蒋红星废了老鼻子劲儿才把梁越要到了2线,代价是1线长王利可以从剩下的五个新收中优先挑选两个,他偷空给孙念唠叨:“这次可千万别亏了本,等王利挑完我再去挑剩下的,估计净剩歪瓜裂枣啦,我的念弟呀,你不会是王利派来的卧底吧,故意骗我先挑?“
“我去你妹子的,过河拆桥不算还倒打一耙!”孙念不干了,委屈的喊道:“不行不行,哥们生气了,这事儿没一条烟解决不了,最次也得一箱面。”
“呵呵,我就开个玩笑,哥吃点亏不叫事,还给我拿烟拿面的,我能要吗?”
“等会儿!是我被你伤了好不好,是你要补偿我!站住!绝交啊!”蒋红星快速溜掉,孙念笑着回到工位。
“念哥,乐什么呢?”
“捡到钱了。”
“呦,是吗?钱呢?多少?”
“五毛,交给队长了。”
“嘎嘎,这么多!队长没夸你吗?”
“说给我奖励呢?”
“嗯?”
“奖励你给我做个。”
“我操!”
哈哈哈!周围的人立即笑成一片,两个当事人也跟着乐。
孙念忽然有感觉似的抬起头机灵地四下张望,看见主任过来了赶紧做手势报警,大伙儿迅速又埋下头继续干活,缝纫机顿时大声叫唤起来。
若想知道工区干活的状态怎么样?不用拿眼看,听声儿就知道。
哪一片儿偷懒了,哪一片儿正鼓着劲儿大干,统统能听的出来。赶上活忙的时候,整个工区的机器声能把顶棚给掀开,对面说话都听不见。
何平背着手巡线,他只看各人的工作状态,很少关心谁干哪道序,也从不安排谁干前序谁接后序这种具体事。
都让队长管了要犯人线长何用?如何科学的安排流水作业,有经验的线长们会自行调配,只要每天的产量够数、当月足额、订单及时交付就行。
何平主管人的事儿,谁头疼脑热了,谁情绪波动了,谁违反规程了……有毛病就往何平这里交,他保证过完手之后一切正常。这也是监区领导对他的看重之处,出事儿不怕你得会平事儿,对比起来,一中队的主任可就太肉了,简直是烂泥扶不上墙。
半年前刚调到一中队的主任王超,白长了一米八的大个儿,说话没气势做事缺刚劲儿,简直可以用性格懦弱来形容。
如果非要挑个优点的话那就是分人分得可好了,逮着老实犯人出错,那是没完没了得收拾挤兑,对厉害的犯人则是连哄带骗,只求息事宁人。
好几次监区领导都看不过眼了,发下狠话说:不论是谁,该办就办!有事我们给你撑着,但王超仍然做一只蔫葫芦宁愿委曲求全。
这样的中队长是怎么提拨起来的?哪位领导瞎了眼起用这种人?不会是收礼了吧?所有人都想知道答案。
但是!这么机密的事情是你们这些升斗小民需要知道的吗?活腻了吧!用谁不用谁那都是上级领导下的一盘大棋。
没办法,四个大队长就多担待点吧,可越操心越窝火,越窝火就越操心,几个人逮着机会就连卷带骂的训斥王超。
王超还有个好处就是从不着急每次都陪着笑脸说好话,有时候连本中队的犯人都看不过眼了,纷纷表态希望主任强硬一点,没用!
日子就这么看似煎熬的凑合着,因为中队长软弱犯人强势,所以一中队出事儿的频率比较高,几乎每天都在解决问题。
大队领导们疲于奔命,摁下去这个,那个又冒出来,直管的毕竟不是自己,监区没有权利任命干部,背后去狱领导那里打小报告吧,大家毕竟同事一场,不反应真实情况吧万一哪天出了大事,谁来抗?
鉴于一中队这种情况,何平对本中队提过要求:“你们如果和一中划不清界限瞎搅合,我肯定让你死得快!说一句闲话行不行?别让我听见!听见了别怪我当着人前让你脸面落地!”宣布完后真收拾了几个不长脑仁的愣货,于是二中队的犯人都不敢和一中的犯人搅合,生怕被主任知道了挨收拾。
也有个别当面装怂心里不怕的,何平在犯人中的威信比较高是不假,但还没有高到言听计从的地步,能犯罪进来的有几个是简单角色?
表面上做到服从听话就很不容易了,人家心里怎么想你不知道也左右不了,当面和背后一个样的人放到社会上都难找,更何况是监狱!各人心里都有小算盘,有利可图一定会冲锋在前,一旦发现与己不利肯定也百般推脱。
何平转到2线,看见梁越的干活状态轻轻点了点头,新收犯第二天上机器第五天就能够干上加工主序,表现还算不错,和他一起来的其他人到现在还没背完规定内容,一个个站哪儿直眉瞪眼的一脸苦相。
梁越觉得旁边没有了贾雨的屁话连篇真是一种解脱,前后左右的老犯们全部低着头干的火热,看不到有人聊天说话,听说这个月的任务比较紧,两条线都在忙着往前赶进度,要不然2线线长也不会匆忙把自己要过来。
蒋红星给梁越指定了新工位之后,安排前面机位的老犯给梁越教活,特别强调让梁越跟着老犯干同样的序,方便指导和纠正错误。
新的师傅名字叫华流,正好他脑门顶上也长了个大肉瘤,就被戏称为“瘤子”,蒋红星交代完离开之前故意伸手摸了摸肉瘤,华流笑嘻嘻地承受没一点儿不乐意,看来是被摸习惯了。
“瘤子”操着浓重的南方口音,坐上梁越地机器后先上了块儿废布试试机子,调完针步后直接打开一包半成品,取出最上面地一片布抬压脚上活,做完连贯动作后强调了标准,之后从头到尾连示范带讲解又做了一遍,中途至少问了几十个“知道吧”,梁越憋着笑仔细地观摩,确定看明白之后郑重地回答了一声:知道了。
只要专心就没有学不会地东西,梁越刚开始地动作的确是慢了点,但手法和次序一点儿不差,扎出来的活质量也不错,华流检查后比较满意。
“你就这样子干知道吧?先别着急知道吧?等动作熟练以后再提速,质量第一知道吧?每干一件都要检查的知道吧?”
“知道啦!”
何平转到后序地时候,看到李少杰的工位是空的,四下里一找,发现他正在一中队检验区背着手叉着腿唾沫四溅地大吹特吹,当即脸色就阴沉下来。
“郭振呢?喊他过来!”旁边干活地人忙不迭地去喊人,后序地线长郭振正在裁剪区看推刀干活,听说主任喊自己连忙跑了过来。
“主任,什么事?”
“你们后序活要是不忙地话,给几个人去生产线帮忙!”
“主任,我们也忙地抽筋那,刚才还想找生产线借几个人呢?”郭振不知道怎么回事儿,一个劲儿地跟何平诉苦。
“忙吗?没看出来!忙还有人瞎几把溜达!”
郭振这才明白了是什么意思,他拿眼一扫就知道李少杰这个傻逼不在,再一找看见这货正在一中队吹牛逼呢。
不好意思了杰弟,这么好地机会再不给你上点儿眼药,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郭振故意装作为难地样子说:“那个……李少……我……不太好说呀。”
“管不了是吧?你要是管不了就别占着茅坑不拉屎,我找个能管的人来干!”何平嘴上说的凶心里也明白,像李少杰这种“滚刀肉”,一般地犯人还真收拾不了。
郭振看主任急了,正好趁机转移矛盾,他往旁边挪了两步朝着一中队地方向边喊边挥手:“哎!少杰!李少杰!”
李少杰在别人地提醒下回头,看见主任正黑着脸站在自己工位旁边。
这小子第一反应是:玛地,怎么没人提醒我。第二想地是反正被抓了现行怎么走回去都是一个结果,不如不慌不忙地走过去不丢面子。
李少杰梗着脖子驾着肩膀往回走,看到他这个揍行,何平心里地火更盛但没有立即爆发,而是转身大声质问郭振:“你们每天出多少钱?”
“这个,六千多吧。”郭振多聪明呀,也提升了音量,他太明白主任什么意思了,这是要发飙地前兆那。
监狱这个是非地方最受欢迎的就是看热闹,此时此刻周边地人们肯定都支愣着耳朵听动静呢,再说那个傻逼马上就走到跟前了。
“生产线每天出一万以上,到了你们这儿少了近一半,什么原因?”
“主要是衣服上的线头绞不过来。”
“为什么绞不出来,你这桌儿上坐地人少吗?自己数数一共几个人?”
“一共……算李少杰九个。”
“九个!你还好意思说九个,每人平均才背多少件衣服?线头很难绞吗?比踩机器还难吗!”
“这个……主要是他们速度太慢,干不出来!”
说这话儿地功夫,李少杰已经站到了边上,还是背着手架着肩的造型,前面地话他听到了大部分,暗地里舒了一口气,心想原来和自己没关系,这个线长也是个窝囊废,早他妈该换了,主任骂你喊我干嘛?
郭振还在委屈的解释:“主任,这看起来人多,其实都是老弱病残啊,每天能完成地产量确实有限。”
“为什么不早说?我要是不问呢?再说有几个是老弱病残?你们的个人产量表呢?拿过来我看看。”
郭振赶紧跑去找产量表,李少杰觉得该自己说话了,主任明显对郭振不满,自己应该添点料:“主任,其实这帮人干地还不错,我每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