建安七年,官渡之战大胜,除濮阳城驻军之外,曹操带着其余将士凯旋而归,整个许昌城都喜气洋洋。没过多久从冀州传来消息,袁绍病逝在邺城,自此以后,整个北方只有一位真正地雄主!接连着宴饮几日,文臣武将皆欢乐不已,除了喜欢清静的毒士贾诩府上一如既往的安静之外,唯有军师祭酒府平平淡淡,听不到太多欢笑声。

    入夜以后,郭嘉才回到府上,没有去哪房小妾的屋子,而是去了儿子郭奕的小院。

    郭奕刚刚睡着,董氏给儿子盖上薄被之后,缓缓起身准备离开,却听到一阵脚步声,随即问道一股酒气。董氏微微皱眉,立在床边没有出去,等郭嘉走进屋子,她微微欠身低头行礼,抬头便要离去,却被郭嘉拦住去路。

    “夫君何意?”

    “你我夫妻一体,何至于这般冷淡?”郭嘉脸上露出苦涩地笑容,低头握着夫人的手,对方立即挣开。郭嘉微微摇头,低声问道:“你知道了?”

    “奕儿刚刚睡着,莫要吵醒了他,夫君有何吩咐,请随妾出去说吧!”

    “好”看了眼床上熟睡的儿子,郭嘉转身跟着妻子走出卧房,伸手要去抓她的手,却再次被她挣开。“夫人今夜可否让我留下来?”

    “整个宅子都是夫君的,夫君想住那儿便住哪儿,妾如何敢不让夫君留下?只是奕儿这些天身体不好,夜里时常醒来,妾要在一旁时刻照顾着,不能伺候夫君安寝,还望夫君莫要见怪!”董氏脸上挂着柔柔地笑容,只是眼神冷淡明显拒人于千里之外,“对了,夫君新纳丞相爱女,妾还未恭贺”

    “清儿!你知我对你一片真心,又何苦说这些话来伤害你我?两年前,岳父叛乱未果而遭诛,实非我不救,实在是他逆天而行无法善终!”郭嘉走近董氏身前,再次握紧她的小手,这次没让她挣脱。“自那件事后,我知道你对我有怨恨,所以这两年来,我一直对你心怀愧疚!为了保你安危,我不得不装出对你毫不在意的样子,但是你也知道,我这两年去西院的次数屈指可数,更不敢让她们怀上身孕,你可知为何?因为我怕,我怕她们怀上身孕后,有好事者会借机对你和奕儿发难!清儿,丞相虽然宠信我,但许都到底是丞相的许都,丞相若非要灭你们董氏一门,我我”

    “郭奉孝,你要纳妾便纳妾罢,何苦找个借口搪塞我?”董氏刻意扭过头,避开郭嘉的目光,冷淡地说:“我父亲逆天而行,死有余辜,那我姐姐呢?我姐姐何错之有!这两年,我无时无刻都不会忘记,是我最爱的夫君我儿子的爹爹,帮助曹操杀了我父亲和姐姐,多荒唐啊!”

    董氏说完,用力挣开郭嘉的双手,眼泪瞬间弥漫了眼眶,低头呜呜地哭泣。

    “清儿!”郭嘉一把搂住董氏,眼角也出现泪痕,轻声道:“是为夫不好,你该恨我也该怨我,但斯人已逝,我和奕儿都需要你啊!”

    “郭奉孝,我还会再信你的甜言蜜语?”董氏用力推开郭嘉,擦干脸上泪痕,轻叹道:“罢了,罢了,父亲和姐姐也想念我许久了!待你纳曹家小姐入府,会杀了我,还是要我自缢?”

    “你为何会这么问?”郭嘉不解地看着发妻,看到她眼神中的凄凉,双手握着她双臂,温柔地说:“你是我的夫人,是奕儿的母亲,我岂会害你?你且安心,曹小姐虽是司空的女儿,但她入了我郭府,只能为侍妾,你永远是我的夫人!”

    “你为何?”董氏怔怔地看着郭嘉,檀口微张气吐幽兰,迟疑片刻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

    “清儿”郭嘉一手搂着董氏纤腰,另一只手抚摸着她红润地脸颊,诚挚道:“我已向司空请旨,允许我们夫妇在家中祭奠董将军和贵妃娘娘!”

    “真的?”董氏一把握住郭嘉的手,脸色明显非常激动,“谢谢”

    “夫妻之间何必道谢?你若愿意,咱们给奕儿再生个妹妹如何?”

    “不要”

    一月后,军师祭酒府张灯结彩,许昌百官皆到郭府道贺,哪怕平日里与郭嘉不对眼的陈群,也挂着笑容上门讨一杯喜酒。是日宾朋满座,郭嘉本就好酒,今日自然要喝个尽兴,唯有东院小屋里清静如故,甚至平日伺奉在董氏身边的婢女,也偷偷溜出去偷看丞相千金的芳容。

    “娘亲,你上午没吃饭,饿了么?”看到董氏坐在窗口发呆,郭奕走到她跟前,小脑袋蹭着母亲皓腕玉臂,萌呆呆地问:“今日府上为何这般热闹?”

    “娘亲不饿。”董氏回身将郭奕搂在怀里,轻轻抚摸着他肥嘟嘟地小脸,柔声道:“奕儿真乖你爹爹为你迎了位新母亲,今日,你就会见到她,开心么?”

    “不要!”郭奕立即摇头,稚声稚气地说:“我只要爹爹和娘亲!”

    新婚之后,年轻貌美的曹延确实得到郭嘉喜爱,只不过之后一年里,郭嘉又陆续纳了五房伺妾。其余几个女子知道曹延的身份,都不敢与她争风,但曹延却并未借助父亲的依傍娇蛮任性,反而对董氏尊敬有加,对郭奕也视如己出!

    建安九年秋,曹操再度兴兵二十万攻打邺城,郭嘉随军出行,这一战是平定北方的最后一役,也不知需要多久。临行前三天,郭嘉立曹延为正妻,由她抚养郭奕,而董氏却在当日消失,无人知晓下落。有人说,她被郭嘉送回颍川老家,也有人猜测,她被曹延害死,这一天,郭奕还不到六岁!

    自此以后,郭奕仿佛换了人一样,以往活泼好动的小男孩,变得内敛含蓄,极少愿意亲近生人。

    半年后,曹操攻占邺城,并将曹家子弟都召入邺城,郭奕跟随曹延一同北上,只是两年来朝夕相处,郭奕依然不愿意亲近这位名义上的“母亲”。

    没过几日,郭府来了一位客人,此人正是他二哥曹丕!曹延将他迎入正厅,奉茶之后,屏退左右。

    “二哥,谢谢你来看我,自奉孝随父亲北上之后,我真是百无聊奈。这两年来,我对奕儿百般示好,尤其奉孝离开后,我更是对他关爱有加,奈何他还是不愿与我亲近,唉”

    “奕儿不过一个孩子,日子就了也就好了,稍后我去看看他。”

    “唉,也真是怪了,我这个做母亲的,还不如你这个外人来得亲近!”曹延无奈地叹息一声,想起前些日子郭奕初见二哥,便跟在身旁读书写字的模样,着实让她疑惑。

    “奕儿虽年幼,但聪颖好学,我可把他当弟弟一样看待!”想起家里那位与郭奕同岁的神童弟弟,曹丕眉头微微一拧,眼里闪过一丝嫉妒。“你随对奕儿疼爱有加,但毕竟不是她生母,三妹,你老实告诉我,董氏到底怎么了?”

    “我不知道啊!”

    “不知道?”

    “我真的不知道!”曹延重重地放下水杯,轻哼道:“二哥,你不会也认为是我谋害了董姐姐吧?”

    “谋害?”曹丕盯着四妹,笑容玩味。

    “二哥!你竟然不相信我!”曹延坐直身子,气呼呼地盯着曹丕,好一会儿才扭头轻声说道:“夫君将她处置了,是生是死,我亦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