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再过三天,就是小鸠的十五岁生日,也是她当魔法少女的五周年纪念日。
但有着五年魔法少女经验的她，却是第一次遇见怪谈。
实际上,对于绝大多数魔法少女来说，她们一直到度过十八岁生日成为魔女,都没有见到怪谈的机会。
甚至大部分魔女也没有直面与怪谈战斗过——尤其是这样的,以城市为单位的怪谈。
怪谈的全称是实质化怪谈。
是在人们口中流传的都市怪闻，经由黑暗生命体催生或自然的与魔物结合,具现实质的存在，影响范围非常广。
小鸠对怪谈的了解最深也不过如此。
或许还能加上,安娜曾经与她说过怪谈是魔女处理的敌人。
总是知道许多冷门知识的魔法少女同伴也跟她说过，有名为怪谈的非常危险棘手的存在。
但这些信息是如此的单薄简单,轻描淡写的危险也难以让年轻气盛的少女知难而退。
危险,是怎么样的危险？
棘手，又是如何的棘手？
在没有魔女的情况下,魔法少女是不是也能处理‘魔女处理的敌人’？
被冠以最强名号，成长速度惊人,一路顺风顺水轻松解决过无数被评估为‘危险’的敌人……
过往灿烂辉煌的经历，让小鸠在发现这次需要对付的敌人是怪谈后,作出的第一反应不是向安娜求援,而是像过去的那么多次一样，选择了与同伴一起战斗。
她相信她可以和迪克他们一起守护这座城市。
事实上她也差一点就做到了。
就是差的那一点实在是没法弥补差距的一点,
辨认出警报声代表怪谈后,她立刻找了没人的角落变身飞上天空,一边鸟瞰哥谭以分析情况，找到怪谈本体所在地，一边联系迪克和奇狸。
在发现整座城市都被黑暗能量笼罩后，对怪谈没有认识的她，大胆做出了哥谭变成了怪谈的猜测。
在做出这个猜测后，她果断的让奇狸前往了其他人群密集的区域保护市民，自己和迪克找上戈登局长与蝙蝠侠，让他们通过警察局和韦恩集团的势力疏散安抚恐慌的市民，避免极端情绪加强怪谈的力量。
怪谈理应也有可以被净化的核心吧？
抱着这样想法的小鸠又一次飞上乌云蔽日的天空，浓重的黑云沉得像是要吞噬她小而白的身体，又像是巨大的龙卷，下一秒就能将她撕得粉碎。
高空的狂风凌冽冰冷，锐利得像是可以割开人的皮肤，云层中潜伏的怪物蠢蠢欲动。
但因为她的后背有迪克，所以小鸠可以从容放心的对着地面的城市比出爱心手势，蓄力释放出比平时更强力的净化光束。
犹如光之号炮的光束在城市面前也是那样的渺小，不过在靠近城市后，那光便犹如液体一样四散开，洒满了整个哥谭。
此举颇有对赌的嫌疑，而事实证明，小鸠赌对了，也赌错了。
对在虽然以城市为单位的怪谈实在是一个庞然大物，小鸠这一下没能将它净化成功，却也逼出了与哥谭怪谈相融合的黑暗维度生命体。
错在她错误估计了自己与敌方的实力。
巨大的黑影从城市拔地而起，凝聚成不可名状的怪物，光是注视，就足以让普通人陷入巨大的恐惧与不安，被绝望的情绪与黑暗的回忆吞噬。
作为魔法少女，小鸠可以抵御黑暗力量的影响。
迪克所装备的魔法少女制服也有安抚保护他精神的效果。
蝙蝠侠在发现他身上那对粉色蝙蝠镖有类似的效果后，当机立断的给有些情绪崩溃的戈登塞了一个。
先前在城区的奇狸找到了阿尔弗雷德，为他击退了鳄鱼的幻影，作为魔法契约兽，它可以共享使用小鸠会的魔法，战斗力约等于05个小鸠。
而这个忠心耿耿服侍着韦恩一家的老管家，在危机时刻显出了他亦有作为英雄的才干。
面对奇狸的保护，他没有安于待在韦恩宅被动的接受这份保护，而是带着奇狸开车去了那个黑色怪物所在的市中心，让奇狸保护更多人。
毒藤女履行了她的承诺，那些蕴藏着净化力量的植物在她的驱使下几乎爬满了她所在的整个城区，绽放出一朵又一朵明亮的花。
那些花随风飘散，将传说中的怪物与影响人心的力量彻底隔绝在外。
谁能想到讨厌人类的毒藤女会有保护市民的一天呢？
但光是处理城中乱窜的怪物与抵御精神污染，就足以拖住他们所有人，能够与黑暗维度生命体决战的也只有小鸠和迪克而已。
他们一个是没输过战斗的年轻魔法少女。
一个是对魔法世界没有足够认知，本质上是义务警察的罗宾。
小鸠和迪克以为他们成功把黑暗维度生命体拖到了门附近的郊区。
实际上是经历过毒打忽然间智慧了许多的对方，故意将他们引诱到了此地。
越是靠近门的地方，黑暗维度生命体越能方便调动门的黑暗力量。
小鸠这次很多地方都在赌，黑暗维度生命体其实也是。
它几乎把所有能量都压在了这次作战上。
哥谭作为怪谈是强大的武器，但不投入足够多的黑暗力量，是无法启动和使用这个武器的。
它违规使用了这座▇▇之门，让它超额的释放黑暗力量，令他足以开启与驾驭‘哥谭市’这个怪谈。
这次行动如果失败，门剩下的力量便是连再度开启都难以做到，他们就不能再通过这座门侵略污染这个世界了。
但如果成功。
这个城市就会完全沦陷，被侵蚀成适宜它们生存的土地，成为他们腐化这个世界过程中最重要的里程碑。
它的族氏也会被所有黑暗生命体记住。
各种意义上说，黑暗维度生命体赌对了。
小鸠很强，压倒性的强。
之前出现在哥谭的异化体在多数魔法少女看来，都是极为棘手的存在，可她都赢得可以说是轻松。
即使没有帮手，她大概也会赢得这样轻易，只是她习惯与人合作。
如果还是按照那样的投入，那样的步调，黑暗维度生命体就会像葫芦娃救爷爷一样，一个一个的把异化体送给她打败，消耗光门珍贵的力量。
可她再怎么强，到底还是一个才十五岁的魔法少女。
怪谈本身便已经不是魔法少女可以处理的级别。
何况哥谭这个怪谈不仅本身有着足量沉积的黑暗，还被注入了那样多的黑暗能量。
这是本不可能出现的，难以名状的可怖怪物。
小鸠过去是碾压敌人的强，这天她第一次体会到了被碾压的感觉。
对方的每一个攻击都蕴含着自己无法与之匹敌的力量。
面对那犹如疾风暴雨的魔法攻击，小鸠和迪克光是躲避就已经十分费劲，根本找不到反击的机会。
甚至闪避也不是完全的，几波攻击下来，迪克和小鸠都挂了彩。
迪克有着丰富的面对比自己实力更强大敌人的经验，趁着对面黑暗维度生命体志得意满的暂时停下攻击发表演讲，他通过耳钉的通讯功能，传递给了小鸠重要的建议。
“这大概超出我们的应对范围了，你可以联系上安娜吗？”这句话猛地点醒了小鸠。
安娜告诉过她许多次，她需要的时候可以联系她，让她帮忙。
小鸠没有忘记这件事，只是她从来没有碰上过这种需要前辈帮忙的战况，她脑子里没有‘我打不过，需要求助’的概念。
她一直充当的是领导者，胜利者，帮助其他人的角色。
“等会我吸引它的注意力，你退远一点联系她。”迪克轻轻捏了一下小鸠的手。
“好。”
两个人手上的手套已经坏掉了，相触的手上也沾满了摔倒时留下的沙石和粘腻的血，但是小鸠却一下子平静了有点慌乱的心。
没问题的，那双蓝色的眼睛传递给她这样的信息。
第一次经历真正意义上的战斗，尚有点无措的少女缓缓坚定了自己的心。
她对他用力的点了一下头。
在黑暗维度生命体结束一番高谈论阔，还没开始新一波攻击的时候，迪克甩了站在那黑泥般人形上的它一脸附魔小鸟镖，轻快的跃到了它的侧边:
“我们再来试试，你能不能抓到我怎么样？”
黑暗维度生命体果不其然的被激怒，不详的黑刃立刻就发射向了迪克站立的位置。
趁着它的注意力被迪克吸引，小鸠立刻从空间口袋里掏出可以联系到安娜的魔法水晶，注入了魔力。
一秒，两秒，三秒，小鸠从来没有感觉时间过得那么慢。
第四秒，迪克的手臂被影刃又划出了一个伤口。
好消息是安娜的投影终于出现了。
坏消息是从投影看，安娜那边也在战斗。
“哥谭本身变成了怪谈，我们需要你的帮助！安娜。”
可情况危急，小鸠只能简短迅速的告诉安娜自己这边的情况。
“我立刻赶过去，在我到之前撑住。”
为了避免黑暗维度生命体注意到这边的情况，小鸠没有回答就切断了魔法水晶的通讯。
联系上安娜的目的已经达成，她现在需要做其他的努力。
她像箭一样的冲向迪克，凝聚出魔力护盾，替他挡下了本无法避开的一记黑暗能量球。
半透明的魔力护盾也因此碎裂，化作光点。
普通的异化体数十击都不一定能击出裂纹的护盾，在这个怪谈凝结体面前竟是连一击都无法承受。
“你们知道吗？这个城市怪谈有很多特别的地方，因此可以有很多特别的攻击方式。”
小鸠和迪克并不想知道，可黑暗维度生命体很想让他们知道。
也许是过去被碾压得太久，它像是猫捉老鼠一样的对待他们，换着花样的消耗他们的体力，给他们添上一道又一道的伤口。
绝望对于黑暗维度生命体来说，是绝佳的美味。
如果能够让魔法少女产生绝望……光是想象一下，黑暗维度生命体都要狂笑不止了。
黑暗维度是充满罪恶，杀戮，贪婪的维度，自黑暗维度诞生的它们以此为生存的必须，力量的源泉，它们是天然的侵略者，最大的目标就是侵蚀同化其他世界和维度，令其成为适宜它们生存的土壤。
这个侵略过程中，它们最大的敌人就是魔法少女和魔女。
比起杀戮，它们实际上更渴望看见她们绝望，堕落。
——小鸠和迪克的确被黑暗维度生命体逼入了前所未有的困境。
魔法少女只要有足够的魔力，就能快速治愈身上的伤口，被割出几道口子对小鸠来说并不是什么问题。
可对迪克来说，这就影响很大。
他到底不是真正的魔法少女，他的伤口无法自己快速愈合，他会因为失血过多而反应力降低，甚至危及生命。
他也无法自动分解经由攻击从伤口处渗入的黑暗毒素。
他更没有活力特性的魔力，只要魔力足够就能无限续航，不感觉疲惫，他是体力会随着战斗流逝，肌肉会因为过度使用而酸痛的普通人。
就算小鸠见缝插针的为他使用治愈魔法，迪克的状况也显而易见的在变糟。
小鸠自己的状况也不太好，她第一次经历这么狼狈的战斗，将魔力消耗到这个地步。
她几乎放弃用魔力给自己治疗伤口了。
迪克比她更需要止血，那些黑暗毒素如果不及时祛除，也会对他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这凶险的战况甚至让小鸠学会了精打细算的使用魔力。
战斗后期，她已经放弃了闪避，而是转用魔法道具构建出简单的防线，凝聚出魔力护盾，只单纯的进行防御。
这样做比耗费魔力提高速度闪避更节省魔力。
只是更容易让人感到绝望。
这是纯粹被动的防御。
护盾又一次的被击碎，再一次的被凝聚。
她的魔力已经濒临枯竭，也许这个护盾被击碎就凝聚不出下一个了。
迪克陷入昏迷，生死未卜。
安娜不知道还有多久才到，而他们可能下一秒就迎来死亡。
但这种让人感到绝望的困境下，小鸠却第一次想到了一个问题。
希望是什么？
她是少数的，知道自己根源是什么的魔法少女。
她的根源是希望。
她过去不曾面对过绝望，父母的死让她非常的痛苦和难过，但那也不是绝境，也不是绝望。
她过去也不曾深思过什么是希望，更没有机会深刻体验过——也许是因为她一直都期待着明天，她一直被希望包围。
但此时此刻，她恐惧自己无法保护迪克，懊悔自己没有一开始就通知安娜，怀疑自己是不是连累所有人命丧于此。
她似乎有点绝望。
又在感受到这份绝望后，诞生出新的希望。
她不想要在这里结束。
她相信自己不会倒下，她相信自己还能继续战斗。
她会保护住迪克。
她会坚持到安娜抵达。
她还可以做到更多，这才不是她的极限……！
魔力的护盾再一次化作光点。
粉色的魔力光芒在少女满是血污的手心里闪动了几下，没能凝结出新的护盾。
小鸠转头看了一眼被她靠放在树边的迪克。
他脸色苍白，双眼紧闭，额头上沾满了凝固的血液，生死未卜。
迪克被击飞出去时候她心跳都要停止了，他的昏迷也是让小鸠转向被动防御的一大原因。
她不可能放着迪克毫无自保能力的在那里，自己冲上去战斗。
半跪在地上的她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挡在迪克面前，对面前不远处的黑暗维度生命体比出了爱心的手势。
魔力核心已经枯竭，作出净化魔法的手势还有什么意义吗？
她愿意去试，只要她还能动弹，还能呼吸，她就不会放弃。
迪克感觉身体冷得厉害，沉重得像是被无数石头压住，他不知道自己还在不在呼吸，只有心跳跳得厉害。
大脑昏昏沉沉的痛，却有一个声音不断的在对他说，要快点醒过来，快点睁开眼睛，快点动起来……不然的话……
不然的话……
他困难的睁开如有千斤重的眼皮，无数模糊的色块组成晃动的画面。
他看见她的背影。
他看见他们面前黑色的怪物。
他必须快点站起来战斗……
但仿佛连这勉强算是清醒的意识都在远离他。
他想要喊她的名字，想要叫她快闪开。
可他只看见不详的黑色光束直直朝他们袭来，然后淹没了她的身躯。
——这是他再度昏迷过去前所看见的最后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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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说人的潜力是无穷大的。
那么魔力完全枯竭的魔法少女，在生死存亡之际，是不是也能挖掘出魔力核心的‘潜力’，再度使用出魔法呢？
被黑暗淹没的魔法少女依旧维持着释放净化魔法的姿势。
银色长枪穿透怪物的瞬间，白色的光芒也自少女掌心炸裂绽放。
天地一片白茫茫。
可以吞噬一切净化一切，纯净到不允许任何其他颜色存在的白色光束贯穿了整座哥谭市。
数千把燃烧着紫色火焰的长枪粉碎了怪物残存的身躯，也撕碎了黑暗维度生命体相当于人类心脏的核。
蓝紫色的鸢尾花从女人薄紫色的发间落下，女人狭长的凤眼中好像也燃烧着紫色的火焰。
她轻轻从地上抱起伤痕累累的少女，召唤出魔杖，却在准备坐上去前又停顿了一下。
烟蓝色的猫型生物站在地上同样昏迷着的少年身边，一双如异色宝石的眼珠中充满了疲惫。
安娜没有说话，她抱着小鸠走到迪克身边，伸出手对他使用了治愈伤痛的魔法。
迪克伤得很重，不过主要是身体上的伤，治愈魔法对于这种情况效果很好，就算安娜不精于治疗，他身上的伤也基本好了大半，避免了留下后遗症的可能。
安娜做完这件事后，奇狸便轻轻跳上了她的肩膀，与她一块坐上魔杖，头也不回的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