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州城,刺史府,议事堂中。
“元帅!扬州城已经被我军全部占领,守城周军被俘四百三十九,其中伤残者两百二十一人。”余鸿汇报着战果。
张易感叹道:“自保大(943年)来边事大起,克敌之功,没有人能超过柴威烈的,至于俘获周兵的,也没有超过元帅的”
李景达看了张易一眼,淡淡道:“不就是俘虏几百周兵,没什么大不了的。为将者当胜不骄败不馁。至于柴威烈乃是国之楷模,本帅尚不如,你等也应向其学习。若人人皆有柴威烈之智勇,何愁周寇不灭?”
柴威烈名叫柴克宏,是南吴名将柴再用之子,本人更是南唐名将。保大十四年(956年)他率领数千老弱士兵救援常州,大破吴越军,斩首上万级,擒获其将领数十人,立下大功。原本在两个多月前,柴克宏就主动要求救援寿州,只是他的军队刚抵达泰州,本人就突然病逝了,南唐举国为之痛惜,李璟赐其谥号为”威烈”。
张易闻言,先是一愣,随即叹服道:“元帅之言有理,我等当向柴威烈学习,为国尽忠死而后己!”
“余将军,我军伤亡如何?”李景达继续说道。
“我军死伤两千一百六十三人,其中战死者八百一十六,重伤者三百四十八人。”
“传本帅命令,好生安葬阵亡将士,重伤者好生医治,切勿再有人丧命。”
“元帅,重伤者十之八九难以存活,想让他们活下来不可能的”余鸿面露难色地说道。
“这世上没有什么不可能的!”李景达不满地说道。连穿越这种匪夷所思的事情都发生在他身上,还有什么不可能的。
或许因为这个时代,古人们还不知道消毒的重要性,所以对待伤兵因伤口感染而亡习以为常吧。
想到这,李景达缓了缓语气说道:“余将军,此事你不用管李,稍后本帅亲自督办。此番攻下扬州,我军可俘获周将?”
“禀告元帅,我军俘获周将一人。”
“押上来,本帅亲自审问。”
“是,末将领命!”
议事堂中立即响起一阵啪啪作响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名北周将领被捆着拖进了议事堂,一见到李景达,早已被拖成乞丐状的周暨就愤怒的叫道:“李景达小儿,你杀我主将,我朝圣上必不饶你!”
李景达惊讶道:“韩令坤不是弃城逃跑了吗?本帅又未下令追击?何时杀他了?”
看着李景达一脸无辜的样子,周暨大怒道:“韩元帅早已求援去了,你想杀他,做梦!不过,你们杀死赵弘殷老将军,这笔血账是赖不掉的。”
“你们谁见过那个叫赵弘殷的老将军吗?”李景达以更加无辜的神情看向余鸿等人问道。
余鸿笑道:“老将军倒是没见过,几百个周寇的怂兵蛋子到是见过!”
周暨被气极:“住口!你们这群南蛮子,真是无耻!”
余鸿指着周暨怒道:“无耻?你个王八羔子,还有脸提无耻!我大唐没侵略过你们周朝土地吧?你们竟然犯我疆域;占我城池;杀我百姓,是谁无耻?”
周暨被他说的一时语塞,但还是不服气,哼了一声便偏过头去,很是不服。
见这周暨的吊样子,余鸿很不爽,他甩着膀子道:“老子听说你们周将很厉害,把我朝皇甫晖老将军都打败了,要不我们练练?”
周暨脸色铁青,极为难看,余鸿则是斜眼瞧着他,脸上挂着不屑的冷笑。
周暨终于彻底爆发了,身为周将的荣耀,容不得别人侮辱,他红着眼睛,吼叫着向余鸿扑来。
余鸿对着扑来的周暨一个横扫,旋风般的右腿重重扫在周暨的侧肩上,只听砰的一声,周暨身体重重的被砸翻在地,一口鲜血狂喷而出。
“好!”围着看戏的各路将领纷纷叫好。
余鸿为人狂傲,他斜眼相睨,看着周暨冷笑连连。
周暨倒在地上,半天才缓过劲来,他怒吼一声跳起来出拳想要攻击余鸿,却被余鸿一把抓住手臂,往后一拉,趁着这个机会,余鸿一个肘击,将周暨撞的又吐两口老血,摇摇晃晃的跌倒在地。
余鸿呸了一声道:“周将也不过如此,还不如我家砍柴的仆人!”
周暨躺在地上,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指着余鸿,涨红了脸,恨恨说道:“你这南蛮子别得意,你们杀了赵弘殷老将军,赵匡胤将军是不会放过你们的!”
“呸,赵匡胤小儿算什么东西?”余鸿又呸了一声。
众人皆是哈哈大笑,只有李景达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无数羊驼奔驰而过,他有些无语:“靠!我竟然没想到赵弘殷是赵匡胤老爹这一茬,这下岂不是跟赵匡胤的梁子结大了——我成了宋太祖的杀父仇人?”
赵弘殷是赵匡胤父亲,死后被追封为“宋宣祖”,赵弘殷死亡时间正是今年,显德三年(956年)七月二十六,死亡的原因好像是背上毒疮发作而亡。
李景达没想到,因为自己的到来,产生了“蝴蝶效应”,让赵弘殷早死了两个月。本来就要死的赵弘殷,临死前还拉上了他这个垫背的,李景达也是无语了。不过“黄泥巴掉裤裆”,这个锅他是要背定了。
不,绝不能自己一个人背锅,有难同当,必须把所有人绑在一条船上才行!
想到这,李景达目光微冷,朝着周暨和颜悦色地说道:“你叫什么名字?本帅从不杀无名之辈。”
“哼,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本将乃大周将军周暨!”周暨愤声答道。
“原来是周将军,幸会!”李景达微微拱手见礼道,“赵弘殷老将军身死,本帅实在不知。不过,老将军既已身死,当入土为安。不如,就由周将军指引我军士兵前去将赵老将军尸身寻来,本帅给予厚葬。周将军以为如何?”
“这才像句人话,难得元帅开明,我这就带你们去。”周暨神情欣然地说道。
“来人,陪周将军去将赵老将军尸身抬来,本帅要好生厚葬赵老将军。”李景达嘴中诚恳地说道。
“是,末将领命!”
议事堂中又响起一阵啪啪作响的脚步声。
不一会儿,一队南唐士兵就抬着赵弘殷的尸身进了议事堂,周暨一同前去,此刻早已热泪盈眶,口中不停地嚷道:“将军啊!将军!你死的好冤啊,可怜你横死疆场,末将却无法为你报仇”
李景达好奇地看了看,见赵弘殷须发皆白,不过一寻常人家的老头样,当下嘲弄道:“柴荣当真无人可用,如此皓首匹夫,苍髯老贼,竟让他来送死,当真可惜啊!”
余鸿闻言,点头道:“元帅,确实可惜啊,这老头都到了含饴弄孙的年纪,竟在扬州城枉送送了性命!”
“李景达,没想到你贵为元帅,也是一丘之貉,赵老将军都已身死,你们还羞辱他,卑鄙无耻啊!”周暨颤颤巍巍的用手指着李景达骂到。
“我卑鄙,我无耻,我下流,你主柴荣就光明磊落吗?侵我国土,占我城池,虐我百姓,哪个不是你们做的?”李景达数落道,“我军将士为了光复扬州城,数千将士血染城楼,他们的性命不是葬送在这皓首匹夫,苍髯老贼赵弘殷手中吗?今番本帅就是要为他们报仇雪恨!”
堂中诸将闻言,皆是无语,暗道齐王怎么骂自己下流呢?
“你们这群南蛮子!”周暨被气的七窍生烟,颤颤巍巍的用手指指着众人骂道,想进行争辩,可是却有不知道说什么好,只能涨红着脸,对众人怒目而视。
“众位将军,你们说这赵弘殷的尸身该怎么处理,要不要厚葬?”李景达没有理会周暨,扫了一眼各路将领,冷声问道。
余鸿呸了一声道:“厚葬个球!元帅,依末将之见,不如将这老匹夫尸身碎尸万段,以泄我等心头之恨!”
黄原济摇摇头道:“元帅,大丈夫行事光明磊落,这身后碎 尸实非英雄所为,不如抛 尸荒野,任豺狼野狗撕咬算了。”
众将你一言我一语,竟没有个统一意见。
闹到最后,却见边镐出言反对道:“元帅,如此太过残忍,不如草草掩埋为好。”
李景达当下面露不悦地说道:“边菩萨,慈不掌军,你若再是这般菩萨心肠,本帅帐下恐容不下你这尊菩萨了。”
史书记载:边镐为人宽厚,御下无法,时人称之为边菩萨。
李景达虽然欣赏边镐的为人,但是行军打仗不能有妇人之仁。更何况他确实要借赵弘殷的尸身一用,自然不能心软。
边镐见李景达神色不悦,当下告罪道:“末将知罪,还请元帅恕罪!”
李景达摆摆手说道:“罢了,下不为例。既然众将军无法统一意见,本帅就慈悲为怀,每人鞭尸一下,以出心中恶气。”
周暨听见众将要将赵弘殷尸身碎尸万段、抛尸荒野,早已吓得面如死灰。此时听见李景达说每人鞭尸一下,脸色不由稍微好转,心中暗道:“我要将你们这些鞭尸之人记下来,倘若侥幸存活,日后一定要让赵匡胤将军报今日之仇!”
边镐闻言心中一松:“看来元帅也非铁石心肠啊!”
“今日议事堂上,就请众将率先一人鞭尸一下,以出胸中恶气”李景达一本正经地说道:“鞭尸完成后,传尸各军,让各军士兵也都一人鞭一下,都出出心中恶气!记住:要同仇敌忾,不要光你们这些将领自己出气了,而士兵们都憋着,那样容易炸营。”
“什么?万人鞭尸?”周暨一声惊呼,晕死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