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只小猪仔，还在猪圈里，似乎发生什么事，和自己无关。其实它们不知道，自己，也是万国华计划中的一环。这两只只会吃和拉的生物，刚好可以掩盖被害人生前的气息。它们主要的作用，就是释放一些难闻的气味，再用难闻的气味，去掩盖另一种难闻的气味。
尔后的取证，果然如高硕所说，在猪圈靠里侧，不起眼处，有很多指甲的刮痕，形状长度不一，很混乱。王正尧索性闭起了眼睛，不敢再去想象这个已被残忍，尸体还没找全的小女孩，曾经究竟是怎样生活的：
被自私的母亲抛弃，跟随伪善的兽父，独自在猪圈里赧颜苟活。尔后母亲因为利益带走她，剖心取肝，残忍。而这一切发生在她身上的不幸，却因为智力的问题，她甚至无法言说；或者说，即使她能够表达，但其父亲在人前善良仁慈，人们又怎么会相信她的不幸？对她来说，身后是深渊，身前是黑暗，兴许死亡，才是她最好的解脱。
既然万国华不是众人眼中的慈父，那么事件可能又会有另一种解释。自15日，李梅带走万娟之后，李梅和万娟就都没有露过面，那么，也有可能是万国华知道万娟不是自己亲生骨肉之后，对万娟痛下杀手，而李梅也很有可能目前正被他监禁或者杀死。
这是再次开会之后陈队提出的假设，但是很快有被众人否决了。因为，既然万国华是个医生，那么他又带万娟去过大医院看过病，那就说明，他很可能早就知道万娟并不是自己亲生，所以才会那样对待她。而李梅没有露面，并不能证明其失踪，并且她的男友张凯也出现了，要是她真的出事，那么他杀害李梅的嫌疑，可能比万国华更大，理由可能是分赃不均之类的。
之后，陈队让莫北对万国华的身份进行了一次调查，可是获取的信息却很有限，并没有查到万国华就读过医科大学的信息，那么他又是如何得到那枚蛇徽的？调查身份的工作成了眼瞎莫北最需要攻克的难题。
万国华似乎是凭空消失，哪里都找不到他的影子，案情一度陷入胶着。正当众人一筹莫展之际，李梅却被找到了。准确地说，李梅的尸体，却被找到了，在逸川市西北郊的一个废弃厂房里，死状极其凄惨。
124日下午，西郊附近人家的几个孩子，一同到厂房做游戏，却全部被吓傻了。孩子们踉踉跄跄第回到家后，极度惊恐地告诉大人——厂房里有女鬼。起先大人以为孩子胡说，可是孩子们都极其肯定。大人们相约着一起过去看才，这一看，发现了不得：是有人被杀了，一个女人。如今，已根本瞧不出她生前的样子。几个胆小的，已经吓瘫了，剩下一两个胆大的，一起找着公用电话，报了警。
尸体被发现时，被吊在厂房的柱子上，呈大字型。她的胸前拴着一根绳子，环绕几圈后分开系在两根柱子上。双脚自然悬垂。死者的头发，被吊在顶上的柱子上。仔细看过去会发现，尸体的眼皮被用一种极细的缝合线，翻过来，缝了起来，目的就是，用一种残酷的方法，让死者不能眨眼。只要眨眼，眼皮可能就会被撕坏。长时间的睁眼使得尸体的眼白和瞳仁都是充血的状态，她的瞳仁惊恐地向下注视着，仿佛下一刻，眼主就要从眼眶剥离出来。这模样，即使是专业的法医，见到后都可能产生不适，不怪，发现的孩子说她是女鬼。
而尸体身上就更让人觉得——疼。所有的人，看完这样的情景，心里只会升起这样一个念头：这样被弄死，肯定疼得生不如死。
死者李梅的左手，沿着手腕处被砍断，却连着筋，没有掉下来，双手双臂被绳子绑好后又绑在用以支撑尸体的绳子上。大腿，手臂根部全部被斩断，全部都是仅仅靠着一根筋支撑着，没有掉下来。
王正尧、王骁栋、刘利三人看到此情景，全部骇然，忍住胃里的翻腾，打电话给了陈队，让高法医赶快过来。
西郊离市区，不远也不近，高硕过来时已经是四十分钟之后。痕迹检验科的同事已经做好了取证工作。
高硕拿着工具箱，走近厂房，却是被眼前的景象震惊了。作为一个法医，他本不该震惊，可是当他走近尸体，他却不得不去感叹：
这个行凶者的手法，实在是太厉害。并不是说刀口多整齐，技艺多精湛。这个“高”，或许，只有他高硕能看出来，并不是因为他姓高，也不是因为他是法医，而是因为，他是检验万文娟四肢的法医。只有他知道，万文娟是怎样痛苦地死去的。
“老天，这些切口，和万文娟四肢被切开的切口的位置，角度，几乎一模一样!这简直就是一个奇迹！太完美了，凶手的手法，让人赞不绝口！”作为一个法医，高硕似乎很少发出感叹，而这也是王正尧第一次听见他的感叹。
“这是什么意思？你的意思是，杀死万文娟和李梅的，是一个人吗？”王正尧急切地问。
“或者，是有人，在模仿万文娟被杀死的情景，想让李梅，也体会相同的痛苦。你看，死者头发被栓着的角度，是不是很神奇，往前，或者再往后一些，她的视线，可能就不会那么清晰。”高硕用手指了指死者的头部，王正尧顺着他的方向看过去，手托着下巴，若有所思。
“什么角度？凶手想让她看什么？”王骁栋原本正想抨击一下高硕那番古怪的说辞，却在听了他的话之后，变得按捺不住。
“看她自己，怎么样死去。”高硕说完，嘴角泛起一丝笑容，那笑容有一丝戏谑和一丝残酷。说完，他熟练地带上手套，眼神中，散发出一种光芒，好似——好似寻宝者，发现了宝藏。
剩下在场的人，全是无比震惊，他们从心底生出一种感觉，好像他们几个，都知道，凶手是谁，只有那个名字，大家都默契地没有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