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常规来说,外面嘈杂鼎沸,呜呜嚷嚷,这跳大神儿的又是改变了声调和节拍,语速极快,小滴喽本不该听出其中奥妙,但是说也奇怪,自从进入棺中,小滴喽忽然变得耳聪目明,因此这人的声音第二次传入耳中重复的时候,小滴喽便听了出来。
小滴喽暗想:“从小时候的故事来说,这桃花仙子上一次出现,那还是在一百年之前,当时她魅惑人间,皇宫,弄得人皇神魂颠倒,又挑拨民间豪士起来造反,酿成一场腥风血雨。那一次不知死了多少人。若不是爷爷的爷爷追杀她七天七夜,最后把她打回仙境,不一定还会闹出多大的事来。” 听这个故事的时候小滴喽才五岁。想到此处小滴喽又凝目看去,见这所谓的桃花仙子身材臃肿,臀部肥大,虽然用面巾遮住了半张脸,表面上看去一点妖媚的痕迹都没有。难道这就是尤物的样子?还是经过了时间的沧桑,她变得丑了?
小滴喽“呀”了一声,知道自己想的不对。既然她是桃花仙子,仙子怎么会老!于是她定睛仔细观瞧,见那桃花仙子脸上,拂过一丝得意妩媚缠绵的笑意,那身材旖旎,此刻在小滴喽眼中再也难掩盖她的九头身,原来是做了伪装。
小滴喽想:“没想到第一个浮出水面的却是她,她算是今天进场的第一个魔头,不知后面还有谁?”
忽然感觉,族人这边哭丧的人有异动。身体软绵绵的摇晃,虽然依然发出哭声,但似乎已着了道。看来这第一场乱子就要来了。
作为一个十六岁的孩子,此刻她似乎胜过超人般的平静,她知道虽然爷爷没有具体说什么,那是因为爷爷也不知道具体要发生什么。自小与众不同的经历告诉她,所有将要来临的一切都是天意。她环视身边巨大的黑水晶棺,那托着她的小水晶棺似乎了然她心中所想,抖动了一下。小滴喽的脸上现出一片温柔,似乎在说:“她知道这不是棺柩,而是一副巨大的担子。”她耸了耸肩膀,昂了昂头,一股傲气油然而生,这是一股钟家血脉天生具有的傲气,它充斥着全身的傲骨。
小滴喽自出生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身边没有朋友、伙伴,族人中年龄相仿的或是大几岁的都是对她敬而远之,敬若神明却惧如鬼魅,就连叔伯长辈们也是对她恭敬有加,亲近不足。即便就是村中的乡里,或是左邻八寨的百姓也是如此。每当她拿着自己喜欢的东西去送给他们吃,他们却跑的远远的,每当她要送给他们一个微笑,他们或是吓得大哭或是双腿发软跌坐在地。只因她一降生就带着一个传说,一个契约,一声霹雳。
她右手无名指上随胎而带,嵌有一颗黑戒。那黑戒泛着黑光与无名指生成一体,多看上一眼就会让人晕厥,黑深似渊,里面似乎藏着一道地狱,每当月黑风高之夜,便会从那黑戒中传出鬼哭神嚎之声,飘向暗夜,飘向远方,绵延悠长,四方皆惧,此戒人称鬼戒。那鬼戒的主人便是传说中的鬼母。
她从来没见过自己长什么样子,几个爷爷告诉她:“不要照镜子,洗脸的时候不要看水里,要闭起眼睛。不要看水中的倒影,不要问别人
你长什么样子。否则全族人将遭到毁灭。”
这些告诫吓得小滴喽不得不遵循,当她长大了,她也不敢去看其他的男孩子,甚至躲起来,隐藏在丛林里,悄悄的在花间闻着花香,因为她习惯了,她不想让别的男人再看到她。
记得有一次,她迷失在山间,她走呀走,忽然听到“哗哗”的水声,她走进了一看,原来是一幕巨大的瀑布,从高山之间洒下,她跑过去惊喜的看着。那瀑布似乎连着蓝天,像是垂下的珠帘,她被这一幕惊艳了,于是她躺下来望着天空静静地倾听,那瀑布的响声仿佛隐去,随之而来的是鸟鸣、风鸣、树鸣、蝉鸣、天地间万物的鸣响。她闭上眼睛,享受这从未享受过的享受,她与天地共鸣。此刻仿佛一个声音告诉她:“她是为这和平的天籁而生,为自然的奏鸣曲而生,为天地的孕育而生。”
她就这样静静的躺着,静静的睡着了,就连她的身体飘起来,衣衫上沾满了露珠,晨曦洒下来,朵盖在身上,水花激起的彩虹映上她的脸庞,她也浑然不觉。等到六个爷爷找到她的时候,已经是第七天的事了,她睡的正香。那时候她的爷爷讶然道:“这灵气骤然凝聚于一身,竟然来临的这么早。似乎比咱的老祖还更胜一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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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面又切换在眼前,她重回到宁静,无论上演着什么,她都无所畏惧。桃花仙子所带的那些随从一个个都凑上前去,假意陪扶着哭丧的族人,实则是控制了灵堂上的众人。小滴喽看着他们一个个抖动的样子就像一簇簇乱颤的花枝。“桃花阵。”桃花仙子突然停止了念叨,双手乱舞,打出一道屏障,对着灵堂外面的观众袭去。那些看热闹的百姓,仍然咧着嘴傻呆呆的看热闹,似乎一切都没有改变,在他们眼中演化着的依然是美丽的热闹。
小滴喽道一声:“障眼法。”却不知族人为何没有出来制止,任由其兴风作浪。“难道大家都着了道儿不成,也罢,只要爷爷不出现我便没有真正的危险。”
桃花仙子见已得逞,“嘻嘻”一笑,露出本来面目,果然是婀娜多姿,妩媚了然。低语道:“看来外面已经得手,仙圣免不了要给我计首功一件呐,这次我禽了鬼母,看其他仙子还有什么话可说。”
说完手中晃出一把紫色桃木宝剑,对着巨大的黑色水晶棺,盈盈笑道:“鬼母啊鬼母,你就别躲着了,躲在里面想生蛆呀,埋在地下可不是好滋味,那虫蚁、蚯蚓、蝲蝲蛄什么的要是钻进去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啃你的骨头,你就不怕呀,我就不信你真的死了。嘻嘻!”说着便朝黑水晶棺走的近了些。
她这不笑还罢,这一笑笑的小滴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一股恶心之气油然而生。人说仙子美貌如花,这婀娜的九头身也似乎是如花,可这如花的身体却是狗屎滋养长大。
这一声笑刚落,忽然头顶一阵笑声响起,笑的小滴喽在棺中激灵灵打个冷战,这次可真的有一种不祥之感。九只猫头鹰正匍匐在灵顶,锐利的眼睛向下看着,就像杀人的刀,接着又是几声猫头鹰的怪笑。
俗话说“不怕猫头鹰叫就怕猫头鹰笑”,若是寻常农夫大白天听见一声猫头鹰笑,这人准死无疑。此时九只猫头鹰同时笑,世人有哪个见过?说话间,哭丧的族人与桃花仙子带来的小仙瞬时晕倒了一片。
一只猫头鹰开口说道:“桃花仙子你是来与我们妖界抢功吗?我猫头鹰老大第一个就先灭了你。”
桃花仙子脸色大变,桃花脸变成白灰脸,一横桃木剑说道:“咱仙境与你妖界目前是协约组织,猫鹰仁兄这话说得有点过,这井水不犯河水的道理不用我讲吧?老规矩都是讲个先来后到的,我桃花仙子自是先到者先得。”
猫鹰老大又是一阵大笑,双翅一展落下地来,摇身一晃化作一个三尺小人,仰头看着桃花仙子,说道:“你这话讲的对,我他妈的大清早就潜伏进来了,在房梁之上发生的事都瞧的清清楚楚,就连这群老娘们儿的屁我都不知闻了多少。”你来之后,那桃花眼一眨我就知道是你,还念叨什么“人间四月芳菲尽”还“不知转入此中来”?“你娘的那身桃花味道,我会不知你转入此中来,你玩猫头鹰呢?谁是先来谁是后道啊?”房梁上一个声音插嘴道:“老大,什么玩猫头鹰不玩猫头鹰的,那不是说玩咱们吗?”
房梁上接着又七嘴八舌地说道:“就是就是。”
猫鹰老大怒道:“老二你这是鸡蛋里头挑骨头,这是我的口头禅,你咋这些屁话?你吃耗子吃多了吧?”
房梁上又七嘴八舌地插嘴:“就是就是。”
小滴喽此时恢复宁静,暗想:“这是一群乌七八糟的人,听着像一群白痴。”
桃花仙子也知道这是九个混人,不,是混鸟,应该是混妖。但是就是这种东西桃花仙子确是束手无策。正所谓对着牛弹琴,它想的是草。打又未必打得过,魅惑又使不得,这可如何是好。桃花仙子心念电转,转了又转,还是没有想到好的主意。忽然一个声音自脚下响起,从地面长出一根绿草,这绿草越长越高,看起来异常的鲜艳,就好像要从草间滴出翡翠的样子,那草晃了晃化作人形,身穿绿袍,头戴紫帽,手拿一把绿色三棱锥,“哼”了一声,说道:“你这桃花阵,桃子桃孙带来干嘛,对付常人还可以,对付这九个混蛋岂不会打的你花枝满地,你妈都认不出你来,看在咱们兄妹一场,这件功就记在咱俩头上,我助你一臂之力,怎样?”
猫鹰老大与其他八怪大惊,急忙向后闪避,看来甚是忌惮来人,笑也没能再笑的出。
桃花仙子大喜,对绿袍人说道:“好一个断肠草,你来的正是时候。”话音未落地上又钻出一朵鲜花,娇艳欲滴,摇身化作一个姑娘,手中却拿着一把带刺的伞,说道:“有断肠草的地方怎么能少的了我,我来也。”
房梁上一个刺耳的声音突然发出,他努力让声音变得低沉。那声音就像铲子铲了锅底,说道:“九位兄弟莫怕,他们敢对你们动手那是给我吃它们的理由,我已经守了他们二百年。吱吱吱”随着话音刚落,一条红白相间的九头蛇在房梁上游荡。
一场争夺鬼母的血拼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