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玻帝尔多岛相比于莱岛要更加寒冷,格里芬甚至觉得自己猛吸一口气都能让自己的肺结冰。维克多似乎是习惯了这里的气候,他对洞穴内的低温完全没有反应,只是将目光紧紧锁在身前的水池里,里面放着他刚刚打造好的装备。
维克多对于自己亲手打造的东西有着非常严格的标准,如果成品没有达到自己的预期,他会毫不犹豫地销毁,这对他来说是一种耻辱。冷却的时间要十分精确,差之毫秒对一件装备而言会出现完全不同的品质,维克多丰富的锻造经验让他在这方面早已熟能生巧。
时机一到,维克多迅速用铁钳将水池的臂架捞了上来,这个臂架完全就是按照格里芬左肩的尺寸来制作,所以装上去的时候非常贴合,他没有感觉到丝毫的不适。维克多非常专注地帮格里芬将臂架装到他的左肩上,这具臂架只制作了左上臂的部分,原因是为了能让格里芬更好地使用各种兵器。两个铁环牢牢套在格里芬的左肩上,臂架中间是空心的,按照维克多的想法,里面可以存放一些小型的暗器,这样无疑给格里芬又增添一道杀手锏。臂架的底部中间有一个缺口,用来把需要用到的兵器装在上面再用卡扣固定住便能如同握在手中一般挥动自如。
“真是令人惊讶,你的技艺竟如此高超!”格里芬为维克多的设计所折服,他完全想象不到这么一个邋遢的老者竟然能设计出这么精密的装备,如果说维克多是一位神匠格里芬也绝对信服。
“因为臂架如果过长,就比如说把下臂的部分也做出来,你的重心会受到影响,而且战斗起来反而会成为一个累赘。所以我只给你作了上臂的部分,不过这样也有一个缺点,就是兵器装在上面会不可避免的暴露出来,所以平时你依旧需要戴着披风挡住你这臂架。”维克多将臂架完全装好,并且里面的零件也都调试完毕,他看着格里芬左肩下的臂架,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了一抹微笑。
“果然很适合!完全没有感觉到一丝的阻碍!”格里芬试着用左肩发力挥动了几下臂架,感觉很舒适,如果他再用几天时间去习惯这个臂架,想必到时候会是完全不同的一幅画面。辛巴德在一旁也是欣慰地笑了,看着能重新挥动两把兵器的格里芬心里也是由衷的高兴。
“老伙计,我知道你可能对我有些看法,当年的事我向你道歉。不过我是什么人你清楚,多的话我就不说了,我希望你能跟我们一块儿走,码头上有一艘战船,我向你保证,那一定会是我们最好的归宿!”辛巴德走到维克多面前严肃地说道,他其实早就有这个想法,只是和后者见面之后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时机说出来。辛巴德很希望自己当年唯一还活着的兄弟能和自己再度踏上征服海洋的路,他们本就该属于这条路。
“哈哈哈哈哈哈辛巴德,你是凭着什么心态说出这句话的?和我道歉?你应该和谁道歉你不清楚么!?你对得起把你从死神手里拉回来的达因么!?你这个愚蠢的懦夫!!!”维克多听完辛巴德的话后反倒笑了起来,只不过那笑声在格里芬听来掺杂了许多愤怒与无奈。他从没有去问辛巴德关于当年发生的事情,不过只是偶尔从辛巴德的只言片语中猜测出一些模糊的轮廓。
不过维克多却是突然对格里芬说起了当年的往事,他要让格里芬明白,自己究竟为何会如此怨恨辛巴德。当年辛巴德的船只在海面上遭遇风暴,为了保住所有的人的性命只能选择强行登陆附近的一座海岛。船只遭到严重的损毁,他们只能在岛上歇息数日,以便着手修复船只。
这座海岛是一群海盗的根据地,为首的男子名叫马克,是个不折不扣的伪君子。马克先是以给辛巴德一行人提供了食物以及修复船只所需要的木材,然后还派出十几名手下参与修复工作。这让辛巴德很感动,他觉得马克是真性情的人,但是维克多和达因不这么想。达因是辛巴德与维克多当时的伙伴之一,这个人头脑十分精明,基本上担当了辛巴德当时的军师。两人都认为马克心怀不轨,想试图劝说辛巴德不要进入马克的城寨里。但是辛巴德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维克多和达因有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觉得马克是个很重情义的汉子。
虽然都是过命的兄弟,但是辛巴德毕竟是船长,所以当时船上的所有人对于辛巴德的提议还是十分信服的。众人便到马克的城寨里歇息,等船只修复完善后再出海。维克多和达因也是很无奈,他们觉得辛巴德太主观了,完全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但是因为关系很深也只能一同前往。
马克是个海盗,而且在众多海盗中单论残忍嗜杀的程度他能排进中上之列,源于他内心那渴望看到人类在自己眼前苦苦哀求的样子,那样会让他觉得很有快感。温热的食物和舒适的被褥让船上的众人都放下了警惕,辛巴德甚至打算和马克结拜为兄弟,按照当时他的话来说,在这个世界上这般爽快重情义的人已经不多了。维克多当时甚至和辛巴德吵了一次,他想不明白辛巴德为什么会在短短几天时间就完全相信一个人。在他心里辛巴德虽然不及达因那般聪慧,但也不至于这么草率。辛巴德觉得维克多有些小心眼,不顾他和达因的反对整日与马克一块畅谈人生大事,辛巴德被马克一些独到的见解所折服,他觉得这个男人是一个能干大事的人。
但是灾难终究比明天先到来,就在辛巴德与马克畅饮到后半夜昏睡之后,马克露出了他隐藏许久的奸诈,早已准备充分的海盗们悄悄拔出了锋利的刀刃。一场血腥的屠杀将这个寂静而有些微凉的夜晚彻底染红,一声声哀嚎在城寨里回响着。几乎所有人都在毫无防备地情况下被捅了刀子,没有人能活下来,海盗们在屠杀每一个人的时候还会再补上几刀。
辛巴德惊醒后被眼前这一幕幕血腥画面揉碎了坚硬的内心,他不晓得当时的自己有多么后悔,有多么愚蠢,是他亲手把自己的兄们弟全部带进了死亡的领地中。他想要将那群海盗全部杀光,奋力抽刀砍出的一下还被马克轻易地躲开,顺便在辛巴德脸上留下了一道血淋淋的刀口。原本即将被马克处决的辛巴德在最后一刻被一道身影推开了,那是达因。原本要落在辛巴德脖子上的那一刀砍在了达因身上,当殷红的鲜血喷洒而出的时候,辛巴德的心里彻底崩溃,他这辈子都对不起达因。
辛巴德完全失了神,他的大脑一片空白,眼中只有达因惨死的模样。趁着马克一伙人对达因进行残忍的虐杀时,维克多猛然从一旁的草丛里冲出来将辛巴德急忙拽走。虽然他恨辛巴德,但是他的这条命是达因换回来的,他必须救他!整个晚上都是疯狂地逃窜,他们在之后的一个月里躲遍了这座岛上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有时候为了活下去只能啃一些比较细软湿润的树皮。
马克并没有对辛巴德二人进行锲而不舍的追捕,对他来说,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自己想要的快感和那船上的金币。躲开了追捕的二人终于在某天碰上了途径的一艘商船,为了能够离开此地他们俩在船上干了半年的活儿,最后在雷斯帝国的码头下了船。维克多一下船便与辛巴德分别,甚至连一句话都不曾说,他就这么走了。
辛巴德从那之后便整日沉浸在酒精的麻醉中,他不愿去面对这个事实,这个因为他的一意孤行而造成的事实。他曾多次想要去找维克多,但是临行前都会想起与维克多分别时那充满蔑视与冷漠的眼神,所以他一直都没有勇气去面对维克多。
他一直以为自己过了这么多年可以释怀,但是真到了维克多面前,发现自己真的一如往日那般懦弱,是他的错,是他对不起他所有的兄弟,是他把那群愿意与自己一同追寻梦想的兄弟送进了坟墓。辛巴德哑口无言,他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但是发现不管自己说什么好像都十分无力。最后他只能暗淡的坐在角落里,一口接一口的往喉咙里灌下灼列的酒液。
“对于当年的事情,确实是辛巴德责任。他的确应该受到惩罚,但是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辛巴德这些年也整日沉浸在痛苦与悔恨中,我觉得这对他来说也是一种沉重的惩罚。这样下去你们两个人的余生只会在痛苦中度过,你为何不给辛巴德一个机会,让他做出些什么,以来补偿你和你们当年的兄弟们。”格里芬听完维克多的诉说后面色凝重,这确实是一件足以令人崩溃的过往。他理了理思绪,脑袋里出现了一个想法,他希望能借此解开维克多与辛巴德之间的矛盾和心结。
“补偿!?他拿什么补偿!?杀了那个海盗吗?就凭他?办得到吗!?他永远都对不起当年所有相信他的人!!!”维克多情绪十分激动,显然这件事一直是他这些年来的痛楚,如今他算是以一种发泄的方式将这痛楚宣泄了出来。格里芬一直在静静地听着维克多的宣泄,他无法想象眼前的男人究竟是如何一个人熬过了这么多年。
“如果,我替辛巴德把那个马克给杀了呢?”格里芬面色冷静,他缓缓地说出了自己方才产生的念头。他不希望辛巴德就此再度陷入痛苦的自责中,他必须为辛巴德做点什么。
“你在开玩笑吗?你知道马克是谁么!?他可是一名海盗!!是不怕死的疯子!!别说这么多年他或许也已经老去,就凭他身边那群嗜血的疯子,我们就不可能杀得了他!”维克多觉得自己仿佛听到了一句笑话,他不认为格里芬能杀得了马克。
“你确实很难做到这些年我也有打听过马克的消息他如今已经是利维坦海上闻名的‘五凶恶鲨’之一,身边的海盗比起当年不知道多了多少倍,你杀不了他”辛巴德听到格里芬的提议后一愣,随后抬起头来看着格里芬有气无力的说道。
“利维坦海么又是这个词,想来那个马克应该不会和‘最终末日’有关吧。”格里芬倒是不认为自己会干不过一个海盗,不管他是什么海盗,他终究只是一个海盗。只不过格里芬担心的是马克会与“最终末日”有关系,甚至担心他就是其中一员。如果真是这样,事情就会有些麻烦,毕竟那个组织的势力网极其恐怖,超乎了他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