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绵绵什么都没拿。

    但还不至于理智全失，知道在离开前拿着手机。

    出去后，她要联系韩慎言，要和甜心会合。

    辛亏有甜心。

    让她强撑起了最后一份体力和意志，要不然，她肯定会熬不到现在。

    她有甜心，她不能倒下，不能回头。

    度假村里，此刻已是漆黑一片，沿途的树梢上垂挂着小彩灯，散发出浪漫的节日色彩。

    空气中全是花香。

    不知名的鸟雀在树丛间轻浅叫着。

    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静谧美好。

    这本是一次浪漫的蜜月旅行，可却在她手里，变成了一次再无回头可能的血夜。

    五年过去了，也许当初父母哥哥逝去的那份痛，早已在心中渐渐消退，但是她没得选择，为人子女，如果连这种大仇都不能得报，那她还有什么颜面当乔家的女儿。

    乔绵绵失魂落魄的朝前走去，染血的双手紧紧抓住手机。

    不知何时，天空中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从小雨变成中雨，再变成大雨。

    雨水冲刷着她，她的脸上全是水，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泪水。

    一次次趟过泥坑，一次次被坑坑洼洼里的水溅的满身都是。

    她都顾不上了，她只知道不停的疾走，似乎只有不停的快速的走着，才能忘记心中的痛苦。

    终于，她跌倒在一个泥坑里。

    倏然溅起的浑水，泼的她满脸都是，她抹了一把脸，走到一个屋檐下。

    然后拿出手机。

    通讯录里，她找到了韩慎言的号码。

    轻轻点了一下，就拨了出去。

    那边像是时刻在等待她的来电一样，她不过刚拨打出来，韩慎言就接了起来，“喂，绵绵。”

    韩慎言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你杀掉厉曜深了？”

    “我，我不知道，我刺了他一刀，很深，我想他八成应该……应该是没命了吧。”乔绵绵的身体在发抖。

    不知道是因为浑身淋湿了的缘故，还是因为在她最不可见人的内心深处，实际上她根本不想让他死。

    难以想象厉曜深死去的样子。

    只要一想到那个事实，她就快要发疯了。

    乔绵绵死死咬住嘴唇，用力的把手机摁在耳朵上，她怕自己坚持不住，会当着韩慎言的面大声哭出来。

    好在，她到底是忍住了。

    “你在哪里，你赶紧过来接我。”

    “好，你等我，我马上来。”

    十几分钟后，韩慎言见到了乔绵绵。

    看着乔绵绵赤在外面的双脚，看着她身上湿漉漉的睡袍，还有她锁骨上脖颈上深浅不一的痕迹。

    眼眸里迅速升腾起一股怒意，他上前，紧紧扣住乔绵绵的双肩。

    “我叫你过去杀掉厉曜深，可没叫你去陪睡，乔绵绵，你犯贱是不是？竟然陪自己的仇人做这么恶心的事情，你还要不要脸。”

    乔绵绵竟是出了奇的冷静，伸手推开韩慎言。

    漆黑双眸里全是麻木，望着韩慎言的眼神，空洞无比，“你只是我哥的朋友而已，你管不着，甜心呢，我要见她。”

    对，她还有孩子，千万不能倒下去。

    乔绵绵在心中不停的默念着这句话，感觉心房破了个大洞，风从四面八方袭来，她再也不是原来的她了。

    ……

    厉曜深不知道自己到底晕过去多久。

    半阖的双眸似乎看得见头顶的天花板，又似乎什么都看不见。

    在窥破乔绵绵想要害自己的心思后，他本该加强戒备的，可他到底是对她抱着最后一丝侥幸，以为她既然将牛奶打翻，这说明她也爱着自己，所以在今晚，他们的‘洞房花烛夜’，他撤掉了所有的保镖。

    是他太自信了。

    自信过头。

    更没想到的是，她刺他的这一刀，用的还是他送给她的那把刀。

    多么讽刺。

    自从她回来后，她也许每时每刻所想的就是怎么杀掉他。

    而他每时每刻所想的就是怎么哄她开心。

    自己精心策划的蜜月之旅，恰好中了她的圈套。

    厉曜深头一次感到了绝望。

    这种绝望比任何时候都来的更加汹涌，更加猛烈。

    他中途醒来一会，趁着还有口气，打了个电话给卓凡，刚说了一句话后，就再次晕过去。

    两分钟后，卓凡阿信带着保镖，破门而入。

    扑鼻而来就是血腥的味道。

    看到厉曜深倒在血泊中，卓凡等人震撼不已。

    “厉总，厉总。”

    “快叫救护车！”

    好吵。

    厉曜深掀了掀眼皮，好想让他们统统闭嘴，可他真的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似乎如今剩下的也只有喘气的力气。

    他感觉自己像是个木偶人般，被人摆弄，搬上担架，搬进手术室。

    眼前倏然点亮的手术灯，蛰的他脑仁更疼。

    想起乔绵绵刺他的那刀。

    一行泪水，顺着眼角滑落。

    “不好，伤者瞳孔开始涣散。”

    “失血过多，赶紧输血。”

    “心脏骤停，马上电击抢救。”

    与此同时，乔绵绵和甜心会合，坐上了韩慎言的私人飞机，开始飞往异国。

    “妈咪，你要带我去哪里呀？”

    “去很远很远的地方。”

    “可是，我还没和璟希告别呢，妈咪，很远很远的地方是有多远？”

    “我也不知道到底有多远。”乔绵绵揉了揉甜心的头发，“总之那是一个没有人打扰我们的地方。”

    乔绵绵神情呆滞，仿佛灵魂早已被抽走，剩下的只是一具躯壳。

    她不敢去问韩慎言，厉曜深到底有没有死。

    她怕自己承受不了。

    两个小时后，飞机在大洋彼岸的一个国家降落。

    走出机舱的刹那，源自异国的冷风，瞬间让乔绵绵泪流满面。

    她背着韩慎言，拿出手机。

    看到上面有一个未接电话。

    是她离开房间十几分钟后，厉曜深打过来的。

    那时候，他应该从晕厥中短暂醒来。

    想象那个画面，乔绵绵更新心疼的无法呼吸。

    “韩先生。”

    距离她几米开外的位置，韩慎言停下脚步，他的一个亲信走上前，轻声禀报道。

    “医院那边最新的消息，厉曜深运气好，已经捡回一条命，不过目前还在重症监护室。”

    “知道了，下去吧。”

    听到这个消息，韩慎言的脸色倏然沉了下去。

    他还没死……

    乔绵绵说不清自己此刻的感觉到底是该喜还是该悲。

    喜的是，他终究是自己最爱的人……悲的是，终究无法向死去的乔家人交代。

    但不可否认，还是喜悦多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