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黑魔棺上,那四位朝拜者面容凄苦,魔气涌动,磅礴的乌光喷薄而出,似是要活了过来。
人尸受困,兽尸伏诛,叶枯将上官玄清护在身后,活人尸毕竟曾是羽境尊者,手段难料,他也不敢轻举妄动。
棺中魔气涌动,似有什么大恐怖要出世,那活人尸大喝一声,一只漆黑巨手从棺中探出,抓向叶枯两人。
游物之境身法再展,星移飘忽,叶枯和上官玄清各展手段,并不硬接那只手印。
“好狡猾的魔物!”叶枯察觉有异,却已经来不及阻止。那只漆黑大手竟是撕开了虚空,棺盖合拢,如闪电般没入其中,那具活人尸也是不见了踪影,他自知不敌,竟是乘着棺木脱身而去。
活人尸离去,他没有功夫顾及那具名为高瞻的女尸奴,顾钧之前始终未下杀手,只是将其镇在塔中。
银塔震动,竟有一丝洪荒的气息弥漫而出,洪荒之气是天地间一种无上本源,来源不详,是铸器的绝好材料,掌宇宙凶威。
尸主远去,顾钧趁此机会一具磨灭了女尸奴体内的印记,他做的很小心,生怕伤到了她的肉身。
天地恢复了清明,只是阴气仍然浓郁,似乎找不到源头。山寨中留下了一具具干尸和被打碎的白骨,
顾钧收起银塔,那具女尸被他抱在怀中,他背对着叶枯二人,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背影并无战胜后的昂扬,反而是有些落寞。
上官玄清脸上染着哀戚,叶枯还以为她是因为顾钧,这位顾家公子一向冷静,举止有度,他一见到那人尸便失了方寸,想必那高瞻乃是他情谊深厚的故交。
“那是我的四位先祖。”上官玄清轻启唇瓣,叶枯听到一愣。
活人尸曾斩灭四位上官一族的化境修士,把他们肉身炼成了尸奴,抽出神魂拘禁在了幽黑棺木上,化作那棺木四壁上朝拜的人形,那横渡虚空也是星衍玄观法衍生出的玄妙。
这种古法鬼神莫测,极其玄奥,修到一定境界可驾驭星海横渡,这种横渡并不限于空间,上官老怪曾经跨越时间长河斩灭敌手,凭的也正是玄观法之威。
上官家自然不能容忍,有强者出手战败了活人尸,重创了他的本源,只是想要彻底灭杀这等羽境老怪实在不易,再加上这口棺木可穿梭虚空,更是难上加难。
叶枯并不知道这一段秘辛,倒是天幽殿之名他在书中看到过相关记载,那是千年前突然出现的一股势力,把三大古国搅了个天翻地覆。
上官家那四位化境先祖,也正是在那时候被活人尸所炼,他们为古夏国而战,只是不得善终。
叶枯无言,修士宿命如此,怪只怪天道无情,要安排人之生死,那四位先祖如此,这一寨山贼如此,周瑞林更是如此。
顾钧不知去到何处,叶枯两人调息片刻后便一路回到了土坝村,走之前,上官玄清扔下一丝星火,把这片本已是狼藉的寨子烧了个干净。
天上艳阳高照,并不为这哀事而有什么表示。生死间不知时日,那阵法散去,竟又是一片新天地了。
“神仙们回来了!神仙们回来了!”
叶枯告诉他们顾钧无恙,周瑞林死了。这些朴实的村民们都很高兴,在他们看来,好有好报,恶有恶报,顾钧是替他们除害的仙长,有福星保佑不死,而周瑞林是欺压他们的山贼,理应被杀。
程师弟被叶枯砸的不轻,还没有醒过来。反倒是那位剑客服下了玉青丹,再加上本来伤势不重,已经苏醒了,他看着叶枯两人,眼中有一丝羡慕。
他的剑法很高妙,不像是寻常人,只是叶枯看他眉宇间多不得意,就如同他那开始枯白的头发挂在那张还算年轻的脸上。
他见叶枯望过来,兀自别开了脸。
上官玄清说要一个人走走,叶枯也便由她去了。他倒是对这位剑客很感兴趣,不是对他的剑法,而是对他这个人,与这偏僻乡野格格不入。
“你们是哪一方洞天福地的弟子?”叶枯与他待在疗伤的屋子里,那位剑客起初并不理会叶枯,但目光却时不时地瞥过来,最终还是他先沉不住气。
“剑法上乘,肉身淬炼也到了火候,只是没有凝练真气,真是奇怪。”叶枯答非所问。剑客腰身悬剑,剑鞘上刻有简单而大气的纹,不像是凡品。
“与你何干?”这位剑客听到叶枯这话有些不平静,声音高了八度,似也忘记了是他先发问,而叶枯还没有回答。
“我倒是可以助你迈出那一步,”叶枯平静的说道。修士突破凡骨七品,提炼那一口本命真气并不容易,不知有多少修士卡在这一关前,这是第一道坎,迈出了便是进入到一片新天地。
不论天资,这人倒是很有侠义心肠,能够为这些村民挺身而出,叶枯也正是看中这一点才会说出这番话。
“助我?”那位剑客听罢一笑,似是在嘲笑叶枯的无知,又似是在自嘲,“我看得出来,你也并未提炼出本命真气,怎么帮我?”
叶枯指尖勾出一缕太玄真气,蒙蒙的玄色神华在指尖流转,仿佛在演化着天地奥义,古朴而神秘,“信或不信,都由你。”
“这……”剑客有些见识,看得出叶枯手段的玄妙至极,语气不禁软了下来,“你不懂。”他有些懊恼的摇了摇头。
沉寂片刻后,“我的真气是被人废掉的,这辈子恐怕都难以再度凝练了。”剑客说出这番话,身子颤了一颤,像是泄了一口气。
叶枯闻言有些错愕,他也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谁不渴望凝练真气,突破凡胎?这位剑客话虽如此讲,可心底里还是存着一些希冀,他见识了叶枯手段,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
他原本也是一位凡骨八品的修士,有幸得入洞天福地中修炼。在一次外出执行任务时因为意气不平,得罪了人,那人是古夏皇朝一位神将的表亲,关系很是亲近。宗门为了讨好那位神将,竟是废掉了他的一身修为,将他逐出了门庭。
来到土坝村,也是因为他在一次执行宗门任务的途中路经此地,那时他修为尚在,本就侠义心肠见不得盗匪作乱为祸这些朴实的村民,便出手剿灭了那一伙贼匪。被逐出了宗门,一身修为落空,万念俱灰,他念起此处的宁静,与世无争,这才一路寻到这里,安下了身。
“你是为了什么事得罪的人?”
“纨绔子弟的事,陈年旧账了,没有必要再提。”剑客有些落寞,并不想他话里那么洒脱。
叶枯见此也不追问,真气被废并非无解,只是有些麻烦,不过也比他自身的九天截脉之象好太多了。
剑客听了叶枯的话,有些激动,叶枯给了他希望,他自然也把叶枯当成了朋友。
“那倒也好,这里民风淳朴,他们还给你立了塑像,香火不断,倒也算是一番功业。”
“哈哈,”知道再度凝练真气有望,他的心情自然也不错,“对了,你们到底是哪方的弟子?与你同行的那位姑娘虽然故意掩饰了衣着,但掩饰不了那种气质。而且还没有请教姓名?”
叶枯仍是没有回答,就像他自始至终都没有问过这位剑客的姓名一样,他不想有过多的牵扯,他们不过萍水相逢,缘分到了也就是到了。
他一路出了村外,沿着那天步过的路到了那座山峰顶处,上官玄清站在这里,望着那轮遥遥挂在天边的红日。
绿涛茫茫,红日烈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