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着吗?可以跟我说句话吗?”
“你在听吗?其实听不见也无所谓……”
“你可以把那个护目镜拿下来吗?好难看,想和你靠在一起的时候会隔得慌。”
“明明现在已经到夏天了,你的手还是好凉啊,不过也挺好的。”
“昨天不小心被抓到了,那些穿白衣服的人好烦。”
“不好意思,今天来晚了,这么多天都没下过床你不用吃饭吗?”
“…………”
写不下去了……真的写不下去了……
那个柔弱的少女每写一个字都要停好一会来擦眼泪,明明那个红头发的女生说如果实在想见到自己想见的那个人可以写日记,这样就好像每天都可以见到他了……
他明明什么都没有做错啊,为什么他要一直待着那里?为什么连动一下都不行?为什么连睁开眼睛都做不到……
她第一次觉得拥有知性是一件多么讨厌的事情,她懂的东西有很多,但是懂得越多就越让她觉得痛苦,她想得越来越多就越发地害怕,害怕天若羽一辈子都醒不过来,害怕他一辈子都没办法开口说话——
蓝音弱捂着嘴巴,默默地合上了笔记本,果然还是再去一次吧——
蓝音弱走出了房间,熟练的绕着那些白色衣服的人巡逻的路线一路走到了天若羽的房间,那些工作人员本身真的安保人员之类的,在警觉性上确实差了一些,不过也幸亏他们不是专业的了。
绕开了大概三波的巡逻队,蓝音弱终于来到了天若羽的房间里,她望着那个躺在床上的天若羽,一步步地走了过去——
他没有被护目镜遮住的脸色还是和以前一样有些发白,并不是那种白嫩的感觉,那种感觉比较像是虚弱的苍白色,长期的休眠时间里他没有任何进食的迹象,只有类似于营养液之类的东西有人会帮天若羽打一下,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蓝音弱还是老样子爬上了天若羽的床,还好这个床单的质感害不错,仔细想想一个人的处境居然只有床单的质感不错这一点可以让蓝音弱的心里有些许慰籍,那种可悲又无可奈何的心情逐渐占据了蓝音弱的内心,可当她握住那只手的时候,心里的不安又消减了一些。
这一趟蓝音弱已经来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下一次来打营养液的工作人员还要大概三个小时才会来,时间可以说是比较充裕了。
但是,如果天若羽还是这样没有意识的话,这段相处的时光也会越来越无聊吧——但看着那个少女嘴角的笑容,或许对她来说这样一点都不无聊吧……
看着那张被护目镜遮住了大半的脸,蓝音弱总觉得天若羽下一秒就会醒,不过这大概只是心理作用罢了,哪怕就这样下去她大概也无所谓吧——
“!”蓝音弱突然感觉自己握着的手突然抖了一下,她每一次来都会握着他的手,这种变化她可以很轻易地察觉。
“……你,醒了吗?”
蓝音弱轻轻地在天若羽耳边询问道,那一刻她感觉自己的身体都在颤抖,她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答案,希望这个朝思暮想的人下一刻就能醒来。
手指的微微颤动之后接着是身体的颤动,他真的醒了,蓝音弱可以感觉到他手腕处都脉搏跳动的速度在加快,他醒来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天若羽虽然不会睁开眼睛,但是一想到他马上就要醒了,蓝音弱的心跳也不自觉的加速。
虽然天若羽之前是那个样子但是她的心里也多多少少有一些期待,如果他这次醒来又记得一切了呢?如果他醒来之后第一眼就感觉到到自己就坐在他眼前会怎么样呢?会不会因为这个而心情动摇呢?会不会……直接动手杀了她呢?
蓝音弱的妄想还没有想多远就被现实泼的一桶冷水浇醒了——比起天若羽一觉醒来就和蓝音弱卿卿我我比起来,显然是后者的可能性更多一些,不过可能性最高的恐怕还是天若羽一醒来还是保持着冰冷的机器状态,并且没有还是和蓝音弱有关的任何记忆,就算蓝音弱出现在她面前他也一样会当作没看见一样起身离开。
现在她最好的选择应该是立刻逃出去才对,虽然瞒不过天若羽,但至少可以在天若羽醒来之前躲开他。
真过分啊——明明之前关系那么好,为什么还要躲开他啊!
蓝音弱以前还住在那个小镇里的时候,向来都是逆来顺受,只要是朋友和长辈的要求她都不会拒绝,对于曾经扮演好孩子角色的蓝音弱来说,要想从她身上看到任性二字可以说是一种奢求。但现在她就这么任性的想着,任性地抓紧了天若羽的手。
自己为什么会对这个男孩这么上心呢?弄得好像自己离开了他就会死了一样,契机是什么呢?他从那群怪物里救出自己的那一次吗?还是他说出自己没有感知能力也要努力向自己了解交流方法的时候?亦或都是?
算了,哪怕只是最后一秒,握紧他的手就可以了。
蓝音弱没有选择退却,就一个小女孩来说勇气可嘉,而她踌躇之间,天若羽也终于彻底苏醒过来了。
天若羽缓缓地扬起头来,由于那个护目镜的阻碍,蓝音弱不清楚天若羽是否已经睁开了眼睛,不过他的感知肯定已经开始起作用了,在他有苏醒迹象的时候可能就已经发现蓝音弱的存在了。
蓝音弱在他醒了之后还是不敢直视着他的脸,她紧紧地闭上了眼睛,等待着天若羽最后的审判——
“请你把手放开。”天若羽的语气还是一如曾经一般的冰冷,如同电子音一般令人感到心底里发寒。
那语气好像是在向蓝音弱宣告她已经可以绝望了一般,果然现实还是一如既往的残酷无情——
蓝音弱得到了自己最后的结果,继续抓着他的手也就没有意义了,她想要等的回应已经等到了,就算是任性也要适当一点,天若羽这一次苏醒想必也是有重要的事情要做,也许他接下来就要像救下以前的自己一样又要去救人了,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蓝音弱还是挺高兴的,这世界上需要拯救的人可远远不止她一个人,天若羽要救下的人也远远不会只有她一个人,如果她就这么一直拉着她的话,这根原本可以救下无数人的绳子也许就会多错过一个人了哟……
蓝音弱微笑着放开了他的手,天若羽也没有任何留恋地从床上下来了,不过在他起身时,蓝音弱觉得自己眼前的天若羽似乎闪烁了一下,然后天若羽就已经消失在了她的视线里。
同时门也已经被打开了,或许是用了加速之类的异能离开了吧?
虽然自动门的开门速度那么快也挺可疑的,但现在的蓝音弱可在意不了这些细枝末节——
在天若羽离开之后蓝音弱还坐在天若羽的床上,久久不能自已——在呆呆地坐了一个小时之后,她才缓缓地从床上下来,缓步走出了天若羽的房间,在走到门口的那一刻她又扶着墙壁垮在了地上,就好像全身上下的骨头软了一样,再也支撑不住自己沉重的身体……
泪花逐渐模糊了视线,最后泪水决堤的那一刻蓝音弱已经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了,果然,这种结束还是让她觉得不甘心啊……
也许她这么放肆地哭下一秒就会被巡逻的人带回自己的房间,不过她现在已经不在乎了,接下来的事情怎么样都无所谓,就算她这么哭什么都拉不回来也没关系,一个小女孩难道连为自己的无能为力哭一下的权利的没有吗?
当然,她有这样的权利,只要她还没有进入天若羽的房间,就算是巡逻的研究人员都不会来管她,就算她已经坐在了天若羽的房间门口随时都会进去,只要他们没有亲自目测到蓝音弱进入了天若羽的房间他们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要是真的以为这个设施的巡逻队随随便便就可以饶过去的话那也未必太天真了一点,他们每一个队伍里为首的巡逻员都有一个和感知有关的异能。
凭着那些异能哪怕是一只蚊子飞进了天若羽的房间他们都一清二楚,更何况还是一个身体素质连平均数准都没有达到的小女孩?
这个孩子的所作所为这几天他们都看在眼里,虽然杜灵清明令禁止不能和天若羽产生任何非必要交集,但是这可不妨碍关心一下这个和天若羽有交集的孩子,姑且他们的心还是肉长的,这种程度的方便还是可以给的。
他们就这么放任着蓝音弱在那里哭着,好几个人差点没忍住想去安慰一下她,但还是被同事拉住了,他们做的这种事情杜灵清大概都是清楚的,在精神系异能者面前他们那点小把戏根本瞒不住,要是真的做的太明显他们可没好果子吃。
不过,蓝音弱在走廊里哭,动静还是挺大的,被“偶然路过”的上清月听到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既然这里有那么大的动静,上清月即使是被吸引到这里来也实属正常对吧?
“喂?你在这里哭什么啊?”上清月看着蹲在地上埋头大哭的蓝音弱,也蹲了下来问道。
蓝音弱:“……”
蓝音弱没有搭话,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上清月现在闲得慌,就在这里蹲着等她哭完好了。
蓝音弱:“……”
上清月:等~
蓝音弱:“……”
上清月:等~
就这么僵持了不知道多久,蓝音弱终于跟上清月说出了第一句话——
“他走了。”
蓝音弱非常小声地说道,但即使是谁出这几个字的时候力气就已经全部用完了。
“噗……!!!”
在蓝音弱抬起脸的那一刻,上清月居然直接笑出了声,这一次换她埋头忍笑了,蓝音弱被上清月着笑声弄得莫名其妙地,上清月在忍笑之余还好心地留给了蓝音弱一个镜子,然后转身离开了。
而蓝音弱照了一下镜子之后才明白上清月为什么会笑,她也忍不住笑了。
她的脸上都是脏兮兮的墨痕,大概是被她的眼泪弄花的,恶她脸上害隐隐约约留下了四个字——
以后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