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谁能在莲雾城中与城主说得上话,并且以高人姿态俯视众生,那必然是就封于莲雾城的颂亲王了。颂亲王无子多女,如今个个如花似玉,学业有成,就连最小的郡主如今也落得亭亭玉立。
而莲雾城的那个城主,算是从莲雾城走出的高官人士,去了京城镀了金,回来便直接是莲雾城城主身份了。传闻这多年,这位高官城主与颂亲王不和,彼此之间闹得很不开心,关系也僵,碍于皇氏面子没能撕开脸皮罢了。
但真正关系如何,就只有当事人双方,城主与亲王两个人知道了。
另外在莲雾城中还有江湖上比较出名的两个门派,一个以身法见长的陇道长谷,一个饲养各种奇异猛兽的万花兽谷。两个门派的位置其实在官府的记载上都属于莲雾城。
但要问及归属问题这种事,你会发现,两个门派的弟子一致口径,都会说是不属于莲雾城归管,也不知道是两个门派串通好的,还是少有的默契。
恰在年岁这天,热闹的莲雾城闹出了一个天大的笑话。氏族中的祝氏与莲雾裴氏本有一桩双方约定好的婚事,联姻本是氏族中最常见的用来维护氏族长久的手段,可是却在这样的日子里,裴氏派了当初的媒人,也就是官府里的知书王大人,去到祝氏府邸坚决要退了婚,此事一经知情人爆出,便如同星火燎原的速度,传遍了整座莲雾城,这下可算是人人皆知的笑话了。
此时在祝氏府邸的深宅幽静处,有个暴躁如雷的中年男子,用一柄精美的长剑一顿乱砍,把一处修剪整齐的竹林,砍得是乱七八糟,即使这柄精美长剑造价昂贵,乃是江湖中的珍品,身为祝氏家主的中年男子也毫不在乎。
管它是不是珍品,管它是不是姓裴,家主祝世碌都想一剑给全部刺死,他身边还站着几位战战兢兢的仆人,眼看着竹林都不足三尺高了,老爷还是未停下手来,一抱着古朴剑鞘的仆人说道:“老爷,火气大了容易伤身。”
听闻之后的祝世碌火气不减,气狠狠说道:“我不管!他娘的这下我这老脸都丢尽了!年岁这天被媒人找上门来退亲!这搁在往前一百年都是没有的事!独独让咱祝家给占到了!”
祝世碌心里想着好歹等到年岁之后,你再来退亲,我也不说什么,本来祝氏势弱,在莲雾城的氏族中就说不上什么话,虽然是两家上辈子定下的亲,但等到他祝世碌这辈的时候,已经攀不上人家裴氏了,联姻也就无所谓了。
裴氏的这番操作可是实实在在的往他祝世碌的脸上,再狠狠踩上几脚,这不管是放在谁身上,恐怕面子上都搁不住,更可况是他们这种好面子的氏族呢。
老爷祝世碌把剑递给了抱着剑鞘的仆人,虽然仍没解气,但现在这样发泄,其实也起不到什么作用,只会白白破坏这片竹林,反而给自己和家里添了堵。
走过半圆的拱门,再穿过一座庭院,祝世碌来到了家中的议事厅,下人早早就沏好了茶,等着老爷的发泄怒火的归来,那座竹林这些年可是伤痕累累,不知道老爷每次心有怒火的时候,都会去竹林那里发挥,这件事下人们也见怪不怪。
祝世碌喝过两口茶后,对着一待在门外的下人说道:“小丫,去把那臭小子叫来!他娘的,他被退亲了,也不见他小子有所动作,别一时想不开,给自尽了。”
祝府的下人们都知道少爷的脾性,根本就是个随性子,这种事根本打击不了少爷,只会让其的生活更加无趣,自少爷那次跟着金桔齐氏以及留川鹰堡的公子去外面走了一趟之后,原本无趣的性子就更加无趣了。
懒洋洋地从议事厅外走进来的年轻男子,眼角是耷拉着的,无精打采与祝世碌打过招呼后,就浑身疲软地坐到靠椅上,双手搭在椅子把上,就开始了闭目养神。
祝世碌看着儿子这般姿态,那股刚被压下去的火气又蹭蹭地冒了上来,指着年轻男子说道:“你怎么没皮没脸的,这门亲事虽说你爹我从没指望过,但你能不能有点出息,让我看到你作为男人的血性,你好歹给爹生气一下啊。”
年轻男子拿过身后下人端的热茶,这股暖流流进体内,让冰冷的身体稍微暖和了一下,然后才说道:“哎呀,爹呀,你说光我生气有什么用啊,又不能改变什么,你说咱家现在是要势没势,要钱没钱,一天只能跟着齐氏混。再说了,裴家那女子我可看不上啊,一天天净是趾高气扬的样子,那俩鼻子窟窿跟她眼睛都大,要我跟她过一辈子,我可受不了。”
祝世碌不是个计较主儿,其实这件事对他们的影响除了整个莲雾城的笑话外,其他也没甚,他们该怎么还是怎样的,也就丢点脸嘛,“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要是你大伯在京城的官位能再高点,你看裴氏那狗眼能来退咱的亲吗?”
年轻男子唉声说道:“谁说不是呢,咱现在跟着齐氏混,还不是为了找个庇护咱的,那姓齐的谁又高看过咱一眼嘛。退亲就退亲了呗,你竹林砍也砍了,心里火也发了,城里的百姓喜欢笑话就让他们笑话吧,不然一天天的就要把他们给闲死了。”
说完便起身跟他爹打了声招呼就走了,从哪儿来又回哪去,这件事对他来说根本就是可有可无的事情,反正家里已经江湖门派留川鹰堡搭上了门路子,接下来只要家里好好发展,敢在京城那边给大伯铺点路子,高升是迟早的事情,到时候祝氏在莲雾城中的地位自然而然的就高了,毕竟水涨船高嘛。
往自己院子走的路上,年轻男子喃喃自语道:“无所谓了,退不退亲的我也意见,反正你要不退亲,恐怕我就要退亲了。”
在祝氏府邸不远处,有个身着华服的中年男子,身形细长,他便是方才去祝氏府邸中帮裴氏退亲的王大人,此时他正在路上走得贼慢,眼神也一直在大街上瞅着,像是在等待着什么。
这份差事王大人可是做得心惊胆战,发誓以后再也不给氏族间联姻了,自己这张破嘴也不再问东问西了,他娘的谁爱当媒人谁当去,真到了要退亲的这个时候,两家人他都惹不起。自己还得在莲雾城混个几年呢。
之前搁裴氏府邸的时候,也怪自己答应的太快,光想着能与莲雾城的氏族们拉近点关系,自己在莲雾城以后做事也方便些,不是有句话叫做,与敌人打好关系才能打进敌人内部嘛,虽然不是敌人,但其实道理也差不多,若真能跟他们混好关系,自己这官当的也顺心。
可前不久裴氏又把自己叫去,说是裴氏的那个女子非要退亲,而且必须是年岁这天让他去退亲,不退还不行,看着裴氏那些人的架势,自己要是不答应,当得了当不了这个官不去说,恐怕就连自己性命都保不住了,那时只好无奈厚着脸皮答应下来,说万一惹得祝氏那边不高兴,他们可得给自己撑腰啊。
在街上垂头丧气的王大人正郁闷着呢,过个年岁都过不好,真的到了八辈子血霉了,这样正想着,突然他的肩膀上被人一拍,他身体本能反应转过头去,结果迎面而来的是打在脖颈上的一记手刀,眼前隐约的布袋跟人的身影都模糊不清,接下来就不省人事了。
等他醒过来之时,却发现自己身处一家茶馆二楼上,周围都全无客人,明显已经被高位上的这个人清了场子,他哀嚎一声,就跪倒在了地上,颤颤巍巍说道:“裴大人啊,我这给您把亲都给退了,东西也都还回去了,你怎么还绑我啊。”
高位上的裴老爷,端着一表面坑洼的小茶壶,笑道:“呦,你两个是不是想要挨板子了,我是怎么说的,让你们把王大人给请回来!谁让你们给绑回来啊,是不是找死啊,赶紧给王大人松绑,再给赐个座,倒碗茶。”
被绑到发酸的手腕艰难撑起王大人的身子,也没人搀扶,就自己挣扎坐上椅子,喝着他们给倒上来的漂浮着茶渣的茶,含糊道:“裴老爷,我这可是给裴家办事啊,已经把祝氏给得罪了,现在我可就是裴氏的人了,以后还得多多照顾着自己人啊。”
就着茶壶口喝了口茶的裴老爷,砸吧砸吧嘴道:“那能行啊,我再不照顾谁,我得照顾王大人啊,王大人可是我们裴家忠心耿耿,这我可是看得一清二楚,等回头,王大人再到我府上来,可就是自己人的待遇了。”
心里不知咒骂了裴老爷这个狗东西无数句的王大人,表面跟着裴老爷陪笑着,嘴上不停念叨着:“自己人,自己人,自己人。”
这时王大人从未注意过的二楼窗台边,还坐着一个男子,披着貂皮大衣,翘着二郎腿,瞅着窗外,侧面的面容已经十分俊美,就更别提有多俊美了,他看着窗外,轻轻开口,“既然事情没办成,那这个人也就没用了,杀了吧,他屁股底下的位置有的是人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