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桃花岛上,郭瑞将秦明、武氏兄弟、郭芙叫到大厅,又将柯爷爷请来,向柯爷爷道:“大师父,弟子要请师父恩准,跟你收四个徒孙。”柯爷爷喜道:“那再好不过,我恭喜你啦。”
秦明一听,听出郭瑞是要收自己做那柯瞎子的徒孙,胸中变得十分压抑,“郭伯伯,我不想修真,我只想做个普通人!”
郭瑞欲言又止,却被黄伊拦住,黄伊道:“瑞哥哥,算了吧,既然明儿不想修真,你我又何必勉强,不如让我教他文墨,以后或许还可以成就一代大儒,这样岂不更好!”
郭瑞听黄伊这么说也不勉强,道:“既然明儿不愿修真,伯父伯母也不强求,那么这样吧,你跟着你郭伯母识文断字怎么样?”
秦明还能怎么办,神情低迷地道:“多谢伯父伯母”
郭芙怕父亲严峻,道:“妈,我也要你教。”黄伊笑道:“你老是缠着我胡闹,功夫一定学不成,还是让爹教你的好。”郭芙向父亲偷看一眼,见他双目也正瞪着自己,急忙转头,不敢再说。
黄伊对丈夫道:“咱们定个规矩,你不能教明儿,我也不能教他们三人。这四个孩子之间,更加不得互相传授,否则错乱了功夫,有损无益。看看将来,那个孩子的出戏比较大!”
郭瑞道:“一言为定。”
对于这样的结果黄伊也是松了一口气,道:“明儿,你跟我来。”
秦明也是不喜武氏兄弟,听黄伊这么说,可以不与他们同场学艺,正合心意,当下跟着她走向内堂。
柯爷爷接着将他们门中诸般门规说给大小武和郭芙听,都是一些不得恃强欺人、不得滥伤无辜之类,江南七怪门派各自不同,柯爷爷也记不得那许多,反正也是大同小异。
而黄伊这边领着秦明进了书房,从书架上拿下一本书来,道:“半部论语可治天下,明儿我们先从论语开始!”
说着摊开书本,朗声读道:“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说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一连数日,黄伊果然只是教秦明读书,绝口不提修真心法,就连原本放在书架上的关于玄气的书籍也全部被黄伊收走,秦明心中很不是滋味。
这日读罢了书,秦明独自到山上闲走,想起远在蜀山的囡囡,思念甚殷,想蜀山是天下第一剑宗,应该不会孤独,不会饿肚子吧!想着想着秦明只觉得身上暖洋洋的,一团气在其体内慢慢游走,特别惊异的是秦明一闭上眼睛就可以看到胸口那团气。
只见那团气一头一尾黑白二色,心念所过,它们跟着流动,秦明觉得好玩,立马让它四处乱窜,却没有发现一缕玄气进入了他手指上的戒指内。
没过一会儿,秦明得满头大汗直直躺在沙滩上,沉闷的心情终于得到一丝放松。
自此之后,他每日跟黄伊诵读经书,早晨晚间有空,自行到僻静山边,暗自练气,郭瑞与黄伊毫不知晓。
黄伊教他读书,不到三个月,已将一部“论语”教完。
黄伊教书早感烦厌,本想教他一些琴棋书画,但想:“此人聪明才智似不在我下,如果他为人和他爹爹一般,学了这些,不知道会祸害多少女子,不如只让他学文,习了圣贤之说,于己于人都好。”当下耐着性子教读。
“论语”教完,跟着再教“孟子”,秦明记诵极速,对书中经义却往往不以为然,不住提出疑难。
黄伊常自觉得:“这孩子读圣贤书,有些想法跟我爹爹十分相似,如我爹爹教他,二人谈起来倒必投机。”
自拜师时间之后一转眼已然过去半年,这半年里秦明无时无刻不想着逃跑,他的身体越来越差了,妹妹的身影时常出现在他的梦中。
只是在他知道郭瑞的本事后,他心中十分后悔,为什么那天没有答应郭瑞,跟郭瑞学习本领?
这日下午,秦明跟黄伊读了几段“孟子”,辞出书房,在海边闲步,望着大海中白浪滔滔,心想不知何日方能脱此困境,眼见海面上白鸥来去,好生欣羡它们的来去自在。
正自神往,忽听桃树林外传来呼呼风响。他好奇心起,悄悄绕到树后张望,原来郭瑞正在林中空地上教武氏兄弟拳脚,教的是一招擒拿手“托梁换柱”。
郭瑞口中指点,手脚比划,命武氏兄弟跟着照学。秦明只看了一遍,早就领会到这一招的精义所在,但武氏兄弟学来学去始终不得要领。
郭瑞本性鲁钝,深知其中甘苦,毫不厌烦,只反复教导,心里越想越不是滋味,这样的草包都可以练武,为什么我不可以?短时间忘记了是谁拒绝了郭瑞的好意。
到了晚饭,秦明隐晦地向郭黄二人提出要习武的事情,“郭伯伯郭伯母,《史记·孔子世家》有记载,‘孔子长九尺六寸,人皆谓之长人而异之’。《列子·说符》说,‘孔子之劲,能拓国门之关’;
《淮南子·主术训》中有记载,‘孔子之通,智过于苌弘,勇过于孟贲,足蹑与郊菟,力招城关,能亦多矣’,孔夫子不是只会读书吗?”
“明儿,大道同归,习好了文章自然就会有绝世武功,就比如著作《九阴真经》的黄裳!”黄伊三下五除二,给不了了之了。
秦明一阵鄙夷,我从来都没有听过有那个腐儒因为学习四书五经,会变成大侠的,你不叫我我自己练!
次日清晨,秦明不去吃早饭,也不去书房读书,在海中捞了几只大蚝,生火烧烤来吃,心想:“不吃你郭家的饭,也饿不死我。不学你们的功夫难道我就不能自己创吗?但最好还是离开这里,被他们管着哪有时间去创武学?”
瞧着岸边的大船和小艇,寻思:“那大船我开不动,小艇却又划不远,怎生逃走才好?”烦恼了半日,无计可施,便在一块巨岩之后倒转了身子,自己又开始捣鼓起玄气起来。
正练到血行加速、全身舒畅之际,突然间身后有人大声呼喝,秦明一惊之下,登时摔倒,手足麻痹,再也爬不起来,原来是郭芙与武氏兄弟三人适于此时到来。
这巨岩之后本来十分僻静,向无人至,但桃花岛上道路树木的布置皆按五行生克之变,郭芙与武氏兄弟不敢到处乱走,来来去去只在岛上道路熟识处玩耍,碰巧见到了他练功情状。
幸好秦明体内黑白二色玄气颇为玄妙,否则给他们三人齐声吆喝,惊得经脉错乱,非当场瘫痪不可。
郭芙拍手搀扶起秦明,笑道:“明哥哥,终于见到你了,你在这里做什么?”
“晒日光浴!”
“那我以后可以和你一起吗?”郭芙眨巴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让一旁的武家两兄弟看得咬牙切齿。
武学最是不堪,扑上去拔拳便打,郭芙下意识抱住秦明,就要往一边躲去,却纹丝不动,武学一拳狠狠地大在了秦明身上。
“武学,你干什么,忘了爹爹说的了吗?”郭芙气呼呼地说了武学一句,转头很是温柔地抱着秦明,摸着他后背被打的地方。
武术想起师父曾有告诫,师兄弟不可打架,这事闹了起来,只怕为师父责备,忙拉住兄长手臂,笑吟吟的对秦明道:“秦大哥,你跟师娘修真艺,我们三个跟师父学。这几个月下来,也不知是谁长进得快了。咱们来过过招,比划比划,你敢不敢?”
秦明心下气苦,本想说:“你们都知道我在郭伯母那里只是识文习字,自然是比不过你们的。”但一听到他说“你敢不敢”四字,语气中充满了轻蔑之意,那句泄气的话登时忍住了不说,只哼了一声,冷冷的斜睨着他。
武术道:“咱们师兄弟比试拳脚,不论谁输谁赢,都不可去跟师父、师娘说,就是打破了头,也说是自己摔的。谁打输向大人投诉,谁就是狗杂种、王八蛋,秦大哥,你敢不敢?”
他这“你敢不敢”四字第二次刚出口,眼前一黑,左眼上已重重着了秦明一拳,武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武学怒道:“你这般打冷拳,好不要脸。”施展郭瑞所教的拳法,向秦明腰间打去。
“呵呵,我可不是你能两个傻蛋,你们都欺上门来了,我先发制人又怎么了!”秦明不识闪避,硬生生地接了他这一拳,脑海中灵光一闪,想起昨天郭瑞传授武氏兄弟的招数,当即右脚微蹲,左手在武学踢来的右脚小腿上一托,这正是“闹市侠隐”全金发所擅擒拿手法中的一招“托梁换柱”,虽非极精深的神通,临敌之时却也颇切实用。
昨日郭瑞反复叫两兄弟试习,武氏兄弟本已学会,但当真使将出来,却远不及秦明偷看片刻的灵活机巧,况且秦明还硬受他一拳以换得出招的先机,武学被他这么一托,登时远远摔了出去。
武术眼上中拳,本已大怒,但见兄长又遭摔跌,当即扑将上来,左拳虚幌,秦明向左避让,却不知这是拳术中甚为浅近的招数,先虚后实,武术跟着右拳实击,砰的一声,秦明右边颧骨上重重中拳。
武学爬起身来,上前夹击,他两兄弟神通本有根柢,秦明先前就已抵敌不过,再加上郭瑞这几个月来的教导,他如何再是敌手?
厮打片刻,头脸腰背已连中七八下拳脚。秦明心下发了狠:“就是给你们打死,我也不逃。”发拳直上直下的乱舞乱打,全然不成章法。
武术见他咬牙切齿的拚命,心下倒也怯了,反正已大占上风,不愿再斗,叫道:“你已经输啦,我们饶了你,不用再打了。”秦明叫道:“谁要你饶?”冲上去劈面猛击。
武术伸左臂格开,右手抓住他胸口衣襟向前急拉,便在此时,武学双拳同时向秦明后腰直击下去。秦明站立不稳,向前摔倒。武学双手按住他头,问道:“你服了没有?”
秦明怒道:“谁服你这疯狗?”武学大怒,将他脸孔向沙地上直按下去,叫道:“你不服,就闷死了你。”
秦明眼睛口鼻中全是沙粒,登时无法呼吸,又过片刻,全身如欲爆裂。武学双手用力按住他头,武术骑在他头颈之中,秦明始终挣扎不脱,窒闷难当之际,体内突然玄气崩涌,只觉丹田中一股热气激升而上,一下把两人掀飞在地,眯着眼睛也不知道脚下的是武术武郭儒,对着他就是一顿拳打脚踢,不知不觉间,秦明体内的黑白二气跑到了秦明的拳头上,一拳下去只听得武术惨叫一声。
“啊!”武术应声到底地,武学抢将过去,见兄弟一动也不动的躺着,双目翻白,只道已给秦明打死,大骇之下,大叫:“师父,师父,我弟弟死了,我弟弟死了!”连叫带哭,奔回去禀报郭瑞。郭芙心中害怕,也急步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