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杨琪看来,那件事情的发生,从头到尾都没有什么能让她特别注意的,就是死了个人,而那个人是她血缘关系上的爸爸。
而且明明也不是她动手的,为什么妈妈会觉得她很可怕呢?
那时候杨琪刚上幼儿园,但是很多时候她都明白,自己和同龄的小孩不一样,她能懂大人的寒暄虚伪,能明白大人做错事情之后给自己找的台阶,也能理解为什么大人会经常用自己看来所谓的“善意的借口”来欺骗小孩。
她不会问妈妈,爸爸在哪儿,为什么没有和他们一起生活。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生活,都有自己的过去。而妈妈的过去充满痛苦与阴暗,她没有必要去刺激她。
但是理解归理解,当自己的利益受到侵犯时,杨琪就开始意识到这件事给她们带来的影响有多大了。
妈妈以前会说,等我们琪琪得到20朵小红花,就可以换一次去游乐园的机会,所以琪琪在幼儿园要听老师的话哟,那时候一切都是正常的。
直到现在,当杨琪得了足够数量的小红花时,她的妈妈只会看着她,说你还会想去那种地方?有时候看杨琪坚持,偶尔也会心软,松嘴同意说周六周天带你去,等到了周六周日,她的妈妈却又因为工作兼职,无法兼顾到她。
时间一长,杨琪就知道她的妈妈可能做不到自己说出的承诺,也不会带她去游乐园的,一是没有时间,二是没有钱,也有可能觉得她真的不用去,偶尔的心软过了一段时间就会消失。
杨琪也不会责怪她妈妈,她知道她妈妈到现在还愿意听她的话,没有把她抛弃已经是很大的宽容了。
所以当有邻居在背地里嚼舌根,说她妈妈一天到晚不知道在干嘛,带着个小孩也不说话,不知道是不是在做什么特殊职业。看她狐媚样就知道不是个好东西……诸如此类的话,杨琪已经不知道有意无意的听过多少次了,她不知道她妈妈在不在意,她是不在意的。
只是觉得一开始做出承诺,就应该做到。要不然就承认错误,可是大人意识不到小孩明白的道理,只会给自己一次次的失约找借口。以前爸爸就是那样,现在妈妈也是这样,但是已经失去爸爸了,如果妈妈也不在的话,谁来照顾她呢?她可不想去孤儿院,幸运点的还好,如果不幸运的话,送去的孤儿院可能充满的肮脏与痛苦呢!
……
当所有人都以为她没有记事的时候,她就知道那个所谓的爸爸,经常夜不归宿,游手好闲的,成天喝酒赌博,家里妈妈既要工作,又要带着她,分身乏术。偶尔当妈妈劝他能不能出去工作,为女儿考虑的时候,她爸爸只会虎着张脸,说:‘’一个赔钱货,还值当老子出去干活?你一天到晚就给我出去玩,也不知道给我钱,让我出去应酬应酬。”
时间长了,她妈妈就麻木了,也不再劝那个人,因为只会浪费口舌,觉得还不如用那个时间力气来陪陪琪琪。只是后来那个人却变本加厉,在伸手向妈妈要钱,而妈妈没有给的时候,居然开始动起手来。
一开始只是小打小闹,她妈妈为了她也是一直没有离开的念头。想着忍忍就过去了,结果后来那个男人好像从欺负女人这件事情中获得了快感,居然变本加厉,动不动就拳脚相加。妈妈每次会护着她,把她锁进房间。她只能在房间里,听着外面妈妈隐忍的痛哭声。
事情最终的爆发是有天晚上,当她爸爸一身酒气的回来,喊她妈妈让她给他倒杯水的时候,她妈妈正给她讲睡前故事,哄她睡觉,没能及时回应。
她爸爸骂骂咧咧的进了房间,看着躺在床上的她,上来就打了一耳光,然后对她妈妈说:“喊你你没听见,耳朵聋了是嘛?为了这么个赔钱货不理老子,谁给你的胆子!看老子今天不打死你们两个,一个都跑不了!”
说完就要动手打躺在床上的她,她妈妈冲上去拦住了,使尽全身的力气,把她爸爸往门外推,可是她哪能推过一个醉鬼,还是暴怒中的醉鬼。她只能拼命躲,可还是觉得好疼啊,感觉嗓子里有股铁锈味儿,身上的拳头一点没有迟疑的朝她打来,突然听到乓的一声,拳头停了。
她抬眼看,发现妈妈手上举着一个铁制的装饰品,愣在原地,而地上的爸爸头顶不停的有血流出。眼睛睁大的望着她们,仿佛要求救。她只觉得好笑,没有提醒妈妈要打120,只看着她的爸爸陷入绝望,慢慢没了呼吸。
等到那人彻底没有动静的时候,她朝尸体笑了笑,准备抬头喊醒妈妈的时候,只看见她妈妈惊恐的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她冷静跟她说:“处理一下吧,要不然你就要去监狱了。”
她妈妈难以置信的看着她,“你刚刚在笑什么?什么叫处理一下?”
“就是处理一下,你难道要为了这个人坐牢?”
……
想了一会儿,她安静的等着她妈妈回话,结果她妈妈在说什么?!说她杀了人应该去自首。
不行,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她妈妈如果坐牢了,在外公外婆不在,爷爷奶奶不管的情况下,她可就要去孤儿院了,她不想去!
于是转而哭着跟她妈妈说:“妈妈,我不想离开你,你也不离开我好不好?我们一起想一个办法,让你不用坐牢,难道不好吗?”
“妈妈~如果你去自首了,我就要去爷爷奶奶那儿了,他们都跟爸爸一样,嫌弃我是个女孩,肯定会像电视里演的那样虐待我、打我的,爸爸平时那样打你骂你,你今天晚上打爸爸,不就是为了我吗?你先不要去好不好?”
杨琪一边哭,一边看着她妈妈,哭的一抽一抽的,如果换个环境,有别的人在,看着这么大的小孩哭成这样,估计都要心疼了。
杨琪却不停止,等着她妈妈答应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