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子硕的妹妹,名叫韩洁。
这个妹妹是夏子硕在初二半路认的。
或许是一种校园文化吧,初中的时候各种哥哥姐姐弟弟妹妹甚至师父师母乱叫得飞起,让人充分领会了什么叫做中华儿女一家亲。
夏子硕这货自然也随了潮流,和班里的一个女孩儿开起了这个玩笑。
结果当然是惹来了人家的阵阵白眼。
当时夏子硕和他的损友同桌经常捉弄韩洁和她的同桌,梁梦。上课时故意挑衅,下课时偷偷把别人的鞋带系在桌腿上。每天做的不是学习,而是想着各种办法捉弄别人。
后来韩洁和梁梦想到了对策:夏子硕他们俩可以皮过了就跑,然而他们课桌上书本什么的都在。两个女生手掌轻轻一推,书本顿时七零八落。两人往往收拾到上课也没有整理好。
后来夏子硕两人反击:准备恶作剧前将自己的桌面收拾干净,连书带书夹全部转移到后排收好,然后肆意挑衅:你推啊,你再推啊,嚯哈哈哈哈!
这样的闹剧在他们渐渐熟络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在上演。
虽说每天都在打闹,但几人的友谊还是很好的。
直到有一次,夏子硕的走读生损友从家里带来了副扑克牌,晚自习上夏子硕和他的同桌悄悄玩了起来。
班主任不知什么时候从后门进来,接连抓了好多人。
原来玩牌的不仅仅夏子硕和他同桌两个。后面的两排的大部分人加上夏子硕两人被班主任拎了出去。
晚自习上到一半,所有人停下来,看着被拎上讲台的人,他们按照老师的要求,当着全班同学的面表明以后不会在教室玩牌。老师向他们询问后,在学生的点头同意下将牌扔进了垃圾桶。
气氛变得严肃,以致尴尬。
夏子硕和他的同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本该是没羞没臊的脸皮上也觉得羞愧起来。
夏子硕不敢抬头,至少他不是那种以耻为荣的人。
夏子硕更不敢抬头看的原因是:他隐隐感觉到两道深刻的眼神一直在凝望着他。
这节晚自习终于结束,夏子硕一行人的罚站到此结束。
夏子硕两人回到座位,看了看对方,尴尬地笑了笑。
梁梦转过身,带着一丝嘲讽一丝安慰地说道:“你们哪,真的是想什么做什么。”
夏子硕和他同桌再次尴尬笑了笑,没说什么。
前一秒还端坐在前面的韩洁突然转过身,紧紧盯着夏子硕。
夏子硕不敢抬头看,把头埋得更低。
耳边声音响起,生气,抱怨,无奈里隐约透着哭腔:“夏子硕!你太让我失望了。”
声音不算大,却在夏子硕心里炸响了惊雷。
夏子硕怔怔地坐在那儿。
一直以来,随意,放纵甚至是浪荡,才是夏子硕的标签。
他从来不会考虑别人如何看待他,他要做的不过是心中所想或者是随波逐流。
只是她的一句话,像是针一样扎在他如气球一般膨胀的内心。
夏子硕也开始想,什么时候,他会如此在意她的话语。
如同流水浮萍,随着水流向不知的远方。而他这片浮萍,陷在了旋涡里。
对不起:
我不知道这件事会对你有着这样的影响。我只是,随意的惯了,没有想到也会有人会在意我。
一开始,我也只是和他们一样,这样的称呼只是随便叫着玩玩,可能我感觉到或许你对我有那么一点在意(也可能我想多了吧),只是我不愿意承认,像我这样随意浪荡的人没有资格守护某个人。
或许我也可以改变一下。
我答应你,不会再在课堂上出现这种无聊的举动,不会再惹你生气。
妹妹,我答应你。我会一直守护着你。
这封信夏子硕一笔一笔认真写好,尽管字迹丑,但认真程度绝不亚于上交入党申请书。
梁梦悄悄瞄了一眼递给了韩洁。
韩洁面无表情地看了下去。
终于在最后合纸的瞬间,翘了一下嘴角。
韩洁转过来白了一眼夏子硕:再说。
礼乐在夏子硕心里奏响。
思绪飘回来,夏子硕敲了敲前额伸了个懒腰,看看时间差不多了。起身洗把脸。简单收拾了一下书包。
关门,走人。
今天的书包格外轻巧,夏子硕走路都是飘忽的。
刚迈出宿舍楼,眼前一怔。
夏子硕宿舍楼前有一大片绿化花园,连接着教学楼和宿舍区。绿化花园外面是一层栅栏,里面林竹草木桥流水尽有。
本已看腻的景色今天有些不同。
林慕雪低着头在里面,轻轻地走着。
似乎感觉到了夏子硕的目光,林慕雪抬起头。
她戴着深红色的边框眼镜,眼睛依旧是那种,清澈迷人。
隔着栅栏,夏子硕问道:“你怎么在这里啊?”
林慕雪:“呃,我随意走走。”
两人隔着的距离不到两米,却不能更近一步。
“你怎么回去的啊?”
“爸爸妈妈正好在这边,一会他们来接我。”
夏子硕嗯了一声后继续顺着路向前走,绕着一圈终于找到了进入绿化花园的门。
跨进去,就可以和林慕雪面对面,不用隔着那该死的栅栏了。
夏子硕跑着过去,书包在他背后一颠一颠。三步并作两步,很快又见到了林慕雪。
只是,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玩笑不再是随意开了,问候不再是随意说的了。
空悬的手攥紧书包带,又放下,又插进口袋。
最后还是如同他的心,空悬着。
“那你,家里人什么时候到啊?”
“嗯不确定,应该快了吧。”
“嗯,那你再等一会吧,我先走了哦,韩洁也快到了,我去那边等她。”
“嗯。”
夏子硕原路退出去。心里空落落的。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
如果说有人可以随意撩拨他的心弦,那么是林慕雪无疑了。
不知不觉夏子硕已离开花园,走到了一颗大银杏树下,那是他约定与韩洁等待的地方。
抬头回望,花园已被高大的教学楼所阻挡,花园里的人,不知道还在不在那儿。
等人是最无聊的。
但是夏子硕宁愿等人也不会让别人等他。
后来在等人的过程中,夏子硕总会开始遐想各种别人不能准时到的原因
对于迟到的男生,夏子硕一般直接想象对方遭遇了车祸。
那人倒在血泊之中,哀嚎的声音已嘶哑。终于,在昏迷前遇见了好心人将其送进了医院。
检查发现,此人为rh阴性a&b血型,也就是俗称的熊猫血,恰巧此医院血库无此库存。
“怎么办?血库没有啊。”
“此人失血过多,从临院调血恐怕也赶不上,恐怕唉”
此人深度昏迷惊卧起:“医生!我还可以抢救一下!”
等到那人完好无损地出现在夏子硕面前时。夏子硕在心里虔诚的祈祷:“感谢佛祖赐予他新生。”
对于女生具体情况具体对待。
校园的后门口开始有人陆陆续续进来,应该是最后一批结束考试的学生了。
夏子硕望过去,人流量有点大,没瞥见韩洁。
算了,她自己会赶过来的。
夏子硕倚着树假寐。
“嘿!”清脆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嗯,”夏子硕眼睛还没有睁开,“走吧。”
夏子硕和韩洁一起向校外走去。
“其实你不用来接我的,我都打算去和梁梦逛街了。”
“嗯?那你和我说一声就好了啊,那样此刻我已经躺在床上醉生梦死了。”
“切,你车都包好了,一个人坐把你闲的。”
“我觉得还好吧,有你没你没区别啊。”
“哼,那你以后一个人走吧。我不和你一起走了。”
“嗯,我也觉得你可以挤挤公交,说不定就把自己挤瘦了。”
“哼!我这身材刚好匀称好不好!?再说凭什么我挤公交你一个人坐车回去。”
“呃,不是你自己要求的吗?”
“你!算了,早点坐车回家,都不想看见你了。”
“嗯,还是妹妹懂我,把我想说的都说了。”
每一次韩洁都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
夏子硕在校园门前的卖部又打了一次司机师傅的号码,老地方见。
两人散步似的走向与司机师傅约定的地方。一个沉稳,一个雀跃。
“嘿!夏子硕,”
“叫哥。”
“呸,问你个事。”
“嗯”
“你和慕雪怎么样了啊?”
“没怎么样啊,学业为重,都一只脚踏进高三了,能不能稳重一点啊?”
“切诶,我这不好奇嘛。”
“好奇你个头,有这时间用你那内存15&b的大脑多存点知识进去,整天想什么乱七八糟的。”
“啧啧啧,看来你们最近应该又发生了点什么,不然你不会是这个反应。”
夏子硕额头微汗,这丫头的直觉越来越准了。
“想什么呢你,我现在就算想和她发生些什么都没机会了好吗?”说完夏子硕的眼神有些暗淡。
“咦,想不到你还是个痴情的家伙。”
“是啊,我也觉得我很痴情。”
“呵呵,那你怎么不喜欢秦婉了,怎么移情别恋了呀?”
“呃,这个看,车来了。走吧。”
“切,你这混蛋家伙。”
两人坐好,夏子硕道:“师傅,老地方。”
“好嘞!”
车子正在发动,夏子硕向窗外望去。
米黄色的外套,娇的身材,静静在路边走着。
她很淡定,她不管做什么都是很淡定,即使有一次,那是初三的一次月考。
“嘿,看起来你怎么有点紧张啊,不应该啊”夏子硕看她眉头微皱,多嘴问了一句。
“我把英语作文写在试卷上了,”随后又说道:“后来我发现了在答题卡上写了一遍,不过字迹很潦草了。”
“没事的啦,你看你打草稿的字迹都那么工整,再潦草也不会差到哪的。”
“嗯,我也这么觉得。”说完她俏皮地笑了一下。
她很轻盈,跑步或是散步,即使在奔向食堂的路上也是很轻盈。
初三的体育考试前一周,每天她都会趁着晚自习的课间到教室外不远处的地方练习立定跳远,轻轻起跳,轻轻落下。像一只翩翩蝴蝶,无声起舞。而夏子硕有幸看见了一次失败案例。那次她摆臂早起跳晚,如同青蛙跳水,伴随着一声“哇”叫。夏子硕当时就没忍住了笑。
她很坚韧,之前提过,初三一年,夏子硕也仅仅见过她一次午睡。
她迈着淡定的,轻盈的,坚韧的步子,向一辆白色车子那里走去。
而夏子硕所坐的车子已经开始移动,窗外的她渐渐远离。
夏子硕痛苦地闭上了眼,何必遇见?
“嘿!你怎么了啊?”韩洁用食指戳了戳夏子硕的太阳穴。
夏子硕睁眼,看见韩洁一双无辜的眼睛正在好奇地看着她。
“没什么,看来看去只觉得你好”
“哈哈哈,是吗?我也觉得我很好”
“傻。”
“哼!不想和你说话了!”
果然,韩洁不再理夏子硕,一个劲向窗外看去。
夏子硕很难理解为什么对这一条早已走了多少遍回家的路,韩洁仍能对窗外的风景保持新鲜感。每一次总是惊讶地问这问那,在夏子硕的眼里,韩洁真的是宛如智障。
而每次和韩洁在一块,夏子硕总是不自觉地去克制什么,倒不是故意去凸显自己的成熟,也许他觉得,这样能够给双方带来一点安全感吧。
将近四十分钟的路程在韩洁的一个接一个疑问中很快就过了大半。
夏子硕被烦的头疼
“收拾收拾,你家快到了。”
“啊?这么快啊?”
“嗯,就是这么快。”
“你到家了干嘛啊?”
“睡觉。”
“还有呢?”
“没有了。”
“就这样?”
“就这样。”
“切诶。”
“还有一样。”
“什么呀?”
“想你这只猪。”
“切,信你个鬼。”
夏子硕不和她纠缠。
“师傅前面那个路口停一下。”
韩洁已经背好书包。
“我走啦,拜拜。”
“嗯。”
关上车门,夏子硕最后看了一下韩洁的背影。
“师傅我们继续走吧。”
“嘿嘿,伙子追女娃子有一手啊,到什么地步啦?”
夏子硕抿嘴笑了下:“师傅,那是我妹妹”
“妹妹?”
“是啊,血浓于水的。”
“亲妹妹?”
夏子硕依然笑了一下,没有答话。
亲妹妹不住在一起?父母离婚?同父异母,或者同母异父?
夏子硕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一句血浓于水会引发司机师傅这么些联想。
血缘真的那么重要吗?夏子硕懒得去想,在他的心里。
那是我唯一的妹妹,是我注定要用一生去守护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