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一线间,陈庸沉重的心情与暴躁的怒火,突然间消失殆尽无影无踪,整个人变得格外的平静,深邃漆黑的眼瞳化作一汪波澜不惊的潭水,似乎再也不会激荡起一丝丝涟漪,那气质分明是一个凡夫俗子看破生死红尘后超凡脱俗的淡然与释怀。
陈庸扭过头,面对眼神闪躲,惊惧万分的苏景夕,抬手替她捋了捋凌乱的青丝,伸手轻轻摸着这张近在咫尺的狐媚脸儿,眼神真挚诚恳,目光温和怜爱。
因惊吓过度而瑟瑟发抖的苏景夕,就这任由陈庸轻轻抚摸着,感受着那一只厚实温热大手的轻轻抚摸,惊惧的目光与陈庸那温情柔和的目光交汇之际,恐惧不安的内心,竟然渐渐平静下来。
似乎,就在眼神交汇的刹那,一切生死名利都变成了过眼云烟,只要能和眼前这个男人在一起,哪怕是共赴黄泉也无畏无惧。
毫无征兆间,苏景夕的眼角有一滴滚烫的泪珠滑落,掉进嘴里。
苦涩,微咸,还夹杂着几分异样。
多年后,苏景夕终于明白了那异样的味道原来叫幸福。
陈庸捧起苏景夕的脸,距离近到能清晰的感受到彼此的鼻息,目光交汇一处,温柔无比的说道:“老婆,抱紧我好吗?”
苏景夕破天荒的没有动怒,当真乖巧得如同新过门的小媳妇,点了点头,抬起一双玉臂紧紧的环住陈庸的脖颈,杏眸含珠,可怜楚楚。
“真乖。”陈庸爱怜的伸手轻轻刮了刮苏景夕的瑶鼻,温柔的笑着说道:“老婆,你害怕吗?”
苏景夕摇了摇头,透澈明净的眼眸中闪烁着倔强而坚定的了目光。
“放心吧,我们不会有事的,相信我。”陈庸一边拍胸脯,一边伸手解开了苏景夕的安全带,道:“答应我,待会儿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松手,好吗?”
苏景夕再度重重的点了点头。
陈庸深吸一口气,感受着来自怀里佳人的体香,那沁人心脾的芬芳不由得令他精神为之一振,嘴角微微上翘,勾勒出一个自信满满的弧度,不动声色的打开了玛莎拉蒂驾驶室的车门。
断头路近在咫尺,飞驰的汽车仍然保持接近八十码的时速,直线距离不足一千米的道路尽头,转瞬即逝。
惯性作用的推动下,飞驰的汽车撞飞了道路尽头的防护栏,犹如断线的风筝一般,顺着断头路外的山崖飞了下去。
就在玛莎拉蒂凌空跃起跌落山崖的瞬间,驾驶室的车门唰一下被人推开,一道模糊的残影凌空跃出,跌落山崖。
荒无人烟的在建南郊外环高速路上,转眼间便恢复了死寂,除去被汽车撞撞得七零八落的防护栏外,似乎再无其他证据表明,此条路上竟有车来过。
跌落山崖的汽车顺着乱石嶙峋的山体翻滚跌落,跌至谷底时,早已成了铁饼,满目疮痍面目全非。
十分钟后,一辆警用摩托拉响尖锐刺耳的警报声呼啸而至,冲到断头路防护栏前甩尾急停,支撑好摩托车后,胡蓉取下头盔,甚至都来不及整理凌乱的碎发,直接趴在了路边的护栏往下望。
山谷底,那一辆面目全非的玛莎拉蒂四轮朝天冒着青烟。
胡蓉怒吼一声,回荡在山涧的回音久久不能平息,嘴角因痛苦愤恨而抽搐着,伸手紧紧的捂着嘴,努力的强忍着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作为头顶国徽,肩负着保卫人民群众人身财产安全不受侵害的人民卫士,在前后不到十分钟的时间里,眼睁睁的看着一条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面前被犯罪分子无情的残害,自己却无能为力,这样的屈辱和苦楚,让她疲惫的心理防线全面奔溃。
放任犯罪分子从自己的眼皮底下溜走却不能有所作为,这种憋屈和耻辱,一遍又一遍的冲击着她。
“啊~~~为什么,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啊!”
胡蓉不堪重负,终于失声力竭的痛苦呐喊出来,整个人就像是被活生生抽光了灵魂一般,仅剩下行尸走肉的躯壳,也不听控制的瘫倒在地,泪如雨下。
猎猎山风夹杂着低沉的啜泣呜咽,飘荡在空旷的南郊外环上空,被风卷起的落叶漫天飘零,平添几分萧瑟悲凉。
隐约间,刺耳的警笛声此起彼伏,由远及近,南郊外环高速路上,一辆辆警车的轮廓渐渐清晰。
这条断头路原本是一条要架桥的高速路一端,山体成斜面滑坡,荆棘丛生,乱石嶙峋,偶尔还生长着一两根碗口粗细的杉木。
半山腰,有两棵交叉着生在的杉木,还横着一道黑影,好像是人。
说来也是陈庸两人命不该绝,推门跳车的瞬间抱着九死一生决心的陈庸,果然还是赌到了那一线生的希望,被两根杉木救了一命。
咳咳!
突然,陈庸痛苦的咳嗽了两声,呼吸有些困难,猛地睁开眼睛,却不想阳光竟是如此的刺眼,不由得令他下意识的一扭头,这才发现压在自己身上的苏景夕早已没了气息,也不知道是不是晕死过去了。
陈庸轻轻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脚,骨折后钻心般的疼痛令他龇牙咧嘴,倒吸凉气,推开压在身上的苏景夕后,他艰难的挣扎着坐了起来,这才现在自己的后背、侧身、手臂、大腿早已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
猛地深吸一口气,胸腔就像是被人用大锤狠狠砸了一锤似的,疼得要命,不用想都知道肋骨断了。
陈庸坐在原地小口小口的喘气,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气来,伸手在衣兜里翻了翻,找到一包烟盒早已被压扁的劣质香烟,抠出一根皱巴巴的烟叼在嘴里,又废了好大劲才找到火柴,划拉燃火柴将烟点燃,美滋滋的吸了一口。
吐着烟圈,一脸惬意享受的嘟囔着:“妈蛋的,幸亏小爷抽烟只用火柴,这要是换成打火机,连烟都没得抽了。”
他一口气连着抽完三根烟,这才恢复了不少体力,伸手一摸苏景夕的鼻息,呼吸平稳,并无大碍。
又仔细替她检查了一下身上,发现后者并未受什么外伤,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这才落回肚子里。
其实,苏景夕从如此高的地方跌落下来能毫发无损,全都得归功于陈庸的倾力保护,自从车内跳出来的时候,陈庸便尽可能的伸展着自己的身躯将苏景夕紧紧的护在里面,让自己成为她的一道人肉垫子,卸去了绝大部份的冲击波。
至于苏景夕为何会昏迷,一来可能是因为惊吓过度而昏迷,二来可能就是在跌落的山崖的瞬间,被冲击波给震晕的。
陈庸伸手一掐苏景夕的人中,后者的身子立马轻微的挣扎了一下,有了反应,缓缓睁开了眼睛。
苏景夕一睁眼,却是见到了一张血淋淋的脸,继而是伤痕累累,血肉模糊的身子,突然呜呜的哭了起来:“陈庸,你怎么了?”
“没事儿,都是皮外伤,看着挺吓人的,其实真没啥!”陈庸叼着烟,嬉皮笑脸气定神闲:“你怎么样,没伤着哪儿吧?”
苏景夕强忍着泪水,满脑子浮现起的都是陈庸奋不顾身的护住自己的那一幕幕,再也克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主动伸出手搂住了陈庸,将他紧紧的搂在怀里。
“咳咳,老婆,轻点,轻点,肋骨,肋骨断了。”陈庸差点没被苏景夕紧搂得背过气,被撞断的两根肋骨传来阵阵钻心的剧痛,嘴上却是不忘吊儿郎当跑火车:“老婆,虽然此地风光旖旎,是个野战洞房的好地方,可你也别那么火急火燎的啊,先让我酝酿酝酿情绪行不。”
“臭流氓,你想什么呢!”苏景夕俏脸一红,佯装震怒,一把将陈庸推到在地,却不想用力过猛推在了陈庸受伤的肋骨上,引得后者好一阵龇牙咧嘴,惨叫连连。
“咳咳,啊,苏景夕,你这是打算要谋杀亲夫啊。”
陈庸喘着粗气,脸色被憋得惨白,却不忘苦中作乐调侃苏景夕两句:“没结婚前你就没点被救美女的觉悟,非但没以身相许还把我送进了派出所,本以为结婚后能有点改观,哪知道,豁出去命不要救你一命,临了没给摔死,让你给弄疼死了,我陈庸到底是上辈子造了什么孽啊,老天爷竟要派你这个妖精来如此惩罚我!”
“臭贫!”
苏景夕娇嗔一句,但她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女人,嘴上虽然骂着陈庸,行动上却一点没敢怠慢,小心翼翼的搀扶着陈庸做好,替他检查着身体上的伤口。
突然之间,苏景夕的脑海中迸射出一个大大的问号,两个小人儿反复的盘问着自己:天呐,苏景夕你这是怎么了?你竟然会如此去关心这个臭流氓?你不会是喜欢上他了吧?这怎么可能啊,你们俩是绝对不可能的,你和他可仅仅只是假夫妻关系啊,而且如果不是他的话,你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下一秒,却是有另外一个坚定的声音在告诉他,苏景夕,要不是眼前这个男人,你恐怕早已变成了一具冰冷的尸体,你看看他那一身血肉模糊的伤痕,可都是为了你才变成这样的啊,做人不能忘本,要懂得感恩。
一时间,苏景夕脑海中好一番天人交战,以至于自己走了神都不知道。
“喂喂喂,景夕老婆,你想什么呢?是不是在担心我会以此要挟你啊?”陈庸看着苏景夕,会心一笑,点燃一根烟美滋滋的抽着,悠然道:“放一百二十个心吧,我陈庸不是那种人,绝不会因为这一次的事情而要挟说要你怎么样,我坚信,日久生情,时间一长你肯定会心甘情愿彻彻底底爱上我的。”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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