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他给贫僧乱刃分尸……”无来和尚高声喝喊,凶神恶煞一般。
唐松雨湘吓了一大跳。雨湘侧目一看,惊呼出声:“咿呀,良子……”
十几把钢刀剁向李良,真给卯上,那就成了肉泥烂酱。危机时刻,唐松像箭一样的射了过去,抓住李良的胳膊,拖着他从刀雨下穿过,十几把钢刀砍在了地上,火星四浅,两个蒙面人难以置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互相看了看,倒在了一地上,肠肚流了一地,惨不忍睹。李良一跃而起,众贼人慌忙退后。原来李良被唐松拖走的刹那,把宝剑一横,从那两个蒙面人的肚腹划过。唐松抓住机会,蹿回去连出三剑,又刺倒二人,大叫:“走!”
李良跟着唐松往外冲,雨湘一个箭步冲到李良身后,三人一起突围而出。
无来和尚冲冲大怒:“堵住,别让他们跑了!”
“和尚,你接着吧!”唐松跳上矮墙,回过身来,弹指打出一物,疾射无来和尚。
“雕虫技……”无来挥禅杖就打。
“轰……”一团火球炸开。无来和尚衣服烧着,瞬间成了一个火人,急忙扔掉禅杖,就地打滚,同时撕扯身上的衣服,贼人乱作一团。李良和雨湘相继跳上矮墙,飞奔而走。
“唐兄,你真有手段!”雨湘边跑边赞道。
唐松道:“这凶僧太过可恶,否则我根本不会出此下策!”
“他会不会被烧死?”李良问。
“纵使烧不死,也足够他心悸一辈子!”唐松道:“我们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哪里走?”面前出现一人,挡住三人的去路,看不清容貌,他身后数丈还有十几条黑影在晃动。
唐松止住身形,执剑在手,问:“朋友,为何挡我去路?”
“呵呵,你们几个子,坏我好事,胆子真不!”那人不温不火,慢慢道。
第二次听到这声音,李良再一次感觉这声音十分熟悉,但想不想以前在哪儿听过。于是拱了拱手,试探道:“我没猜错的话,你就是无来那凶僧的雇主吧?”
“哈哈哈,少侠好见识!不愧是武当一剑的儿子!”那人称赞道,没有否认之意。
李良踱出两步,笑道:“你以为你干得这些事能瞒过白云山?”
“哦?你知道我是谁?”那人有些惊诧。
“呵呵,我若不知道你是谁,早就把你干的一些事公知于众了!”
“哈哈,臭子,你诈我?”
“诈不诈你,你自己清楚。我若告诉钟万雄,白万聪、白老三、孙秀……”
“少侠!知道太多会折寿的!”那人威胁道。
李良本来就是想诈一诈这人,没想到真有效果,故意道:“我奉劝你不要与我们为难,我们只想查清虚阳师叔祖遇害一案的真相,还我爹一个公道,你们的破事我们毫无兴趣。”
“真相?呵呵……真相就是你爹确实杀了虚阳老道,这件事夏侯恩没有说谎!”那人似乎颤抖了一下。
唐松与雨湘听得莫名其妙,都做好了随时出手的准备。李良好像满不在乎,走到那人近前,声道:“你若能助我查清真相,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对你大有好处!”
“什么秘密?”那人似乎被打动。
“一个能让你不被卸磨杀驴的秘密。”李良故作神秘道。
“呵呵,说来听听。”那人显得很平静。
李良一看有门,联想到当日偷听到孙秀和白万聪、白老三的对话,灵机一动,故作神秘道:“你怎知夏侯恩不会杀你?”
那人无动于衷,似乎在盘算什么。
“据在下所知,夏侯恩和钟万雄……”李良欲言又止。
“怎样?”那人身子一震,似乎被打中了要害。
其实李良说错了话,把白万聪说成了钟万雄,误打误撞,竟然激起那人强烈的反应,李良心中暗喜。略加思索,故意问到:“我说他们有来往,你信么?”
“哼!还用你说?”那人竟然反问。
李良吃了一惊,接着诈他:“你现在想杀钟万雄,这是夏侯恩所乐见的,钟万雄一死,你就会被灭口。钟万雄不死,他也不会饶你,你照样难逃活命!”
“依少侠之见,我当如何?”那人竟有得到李良开示之意。
李良笑道:“明哲保身!”
“如何保法?”
李良道:“你帮我揭开夏侯恩的真面目,我还你一个清白!”
“哈哈哈……清白?天下还有清白么?三十年了,我被人冤枉了三十年!你现在跟我说清白?”那人一阵狂笑,笑声中现出几许苍凉。
李良突然想到一事,他断定眼前这人多半就是他,拱手道:“前辈,今日相见实乃天意,我能还你清白!”
“你当真知道我是谁?”
“前辈忘记了竹凉寺惨案么?”
“你……你……”那人似乎神情大恸,半天才缓缓道:“我被栽赃陷害!”
李良道:“前辈既然深知蒙受不白之冤的滋味,为何不帮我洗脱家父的冤屈?”
“我如何帮你?你爹确实杀了虚阳道人,让他抵命正是公道所在。”
“呵呵,那你被徽州大剑追杀也是公道所在了?”李良有些生气。
“娃娃,你知道什么?再胡说八道,我就要了你的命!”那人威胁道。
李良毫无惧色,大步向前三步,来到那人近前,轻声道:“前辈,想要我命恐怕得费一番手脚!据我所知竹凉寺惨案实有蹊跷……”
“你知道什么?快说!”
“前辈,你能活到今日真是可喜可贺。你能躲得了徽州大剑,逃过了洞庭湖口之劫,也避开了石奎的追缉,可是你要知道,你是时时刻刻被人用刀架住脖子。不过,我能帮你洗脱冤枉,因为我跟徽州大剑,还有石老英雄有些交情……”
“你如何帮我?”
“不急,那要看前辈如何帮我!”
“你敢威胁我?”
“不敢!我只是想互帮互助。”
“混账!”那人突然翻脸,抓向李良面门。
“郝明义,你找死不成?”李良大怒,跳出五尺。
那人冷哼一声,慢慢抽出宝剑,狠狠道:“你果然知道不少!看来留你不得,给我上……”
“慢着!休要杀人灭口,贫僧来也……”身后传来无来和尚的叫喊。数十人从后面赶来,李良、雨湘和唐松被两伙人紧紧圈住,想跑都来不及,三人暗作戒备,李良把手伸进怀里去摸万花针。
“你要干什么?”
无来和尚大笑:“好啊,郝明义,原来是你,让贫僧找的好苦。你比这几个子还可恶!”
“和尚,你走吧,沧州已经没你的事了!”赫明义道。
“哈哈哈……没贫僧的事?”无来大笑,对李良道:“你们三个臭子,给贫僧滚!今日之事一笔勾销了,贫僧被那老王八算计,要先算他那笔账。”
无来和尚手下的人闻讯闪开,李良、雨湘、唐松三人简直不敢相信,真是天无绝人之路,三人对着无来一拱手,慢慢走了出去。
“子,你刚才那把火放得好,把贫僧烧醒了!你们慢走,在此看场好戏!”无来和尚对着唐松喊道。唐松被弄得莫名其妙,雨湘李良也不知其所以然,听了和尚的话立马不想走了,他们也想留下看看热闹,于是站在三十丈开外的地方观瞧。
“秃驴,你想干什么?”郝明义怒骂,声音突然变了,变得浑厚苍老。
无来乐道:“你这个牲畜,贫僧当年就是被你陷害,流落沙丘几十年。今日你又把贫僧骗到沧州给你当枪使,还想杀贫僧灭口,你的心肠何其歹毒!”
“慧岸,你自己色欲熏心,焉能怪旁人?”郝明义道。
“竹凉寺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干的?我师父智清方丈是不是也是你害死的?”无来和尚逼问。
郝明义冷笑:“呵呵,我还想知道是谁害我呢!但是,慧岸你,杀人,智清方丈和我亲耳所闻,还有几个沙弥为证,你推脱不掉!”
“放你娘狗臭屁,贫僧何曾杀人?若非赴你之约,贫僧怎会去竹凉寺?我师父怎会死的不明不白?”
“慧岸,你不要狡辩,当日我到之时晨光主持已死,智清方丈经脉尽断,奄奄一息。我转到前殿,正看到你怀里搂着一赤子,你见丑事败露,狼狈逃蹿,是也不是?”
“你胡说,贫僧只是一时心急,怕有理说不清,这才不与你分辨,暂时离开去找师父。”无来争辩道。
“哈哈,你骗谁呢?智清方丈重伤在方丈室,一墙之隔,用得着你找?就算你说的是真的,那我眼见为实,你怎可抵赖?”
“郝明义,事到今日你还想诬陷贫僧?”无来和尚怒道:“我二次返回之时,看见你在撕扯那位妇人的衣服,作何解释?那些人是不是你杀的?我离开之时他们只是被人打昏了而已。”
“秃驴,我还要问你,是不是你趁我返回方丈室查看智清方丈伤势之机,回来杀了这些人,然后栽赃于我?”
“郝贼子,你还敢血口喷人!贫僧要为死者讨还一个公道!”
“讨还公道?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你收钱杀人,被你所杀之人可有公道讨还?我今日要替天行道,除掉你这个凶僧,以解我三十年来蒙冤之恨!”
无来和尚挥舞着禅杖,直扑郝明义,郝明义也不示弱摆宝剑跟他打在一起,两伙人各拿刀枪,一场火拼。
唐松雨湘像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冷眼旁观面前的打斗。李良也听得稀里糊涂,但他心中对竹凉寺惨案有了大概的眉目,他断定赫明义和慧岸和尚都不是凶手,慧岸背了黑锅,赫明义做了替罪羔羊,李良感到一阵悲哀:竹凉寺惨案之前,这二人都是好人,惨案之后他们都破罐子破摔变成了如今的歹人,他们到底是歹人还是好人?若是好人,一个雇凶,一个杀人;若是歹人,他们竟然口口声声要为死者讨回公道。什么是公道?李良一阵茫然。
“你们不要打了!我知道凶手……”李良高声喝喊。
无来和郝明义各自跳开,两伙人随即罢手,泾渭分明。
无来叫道:“你说,凶手是不是郝明义?”
“不是!”
“呵呵!”郝明义冷笑,问:“那凶手就是那秃驴了?”
“也不是!”
“那是谁?”无来和郝明义异口同声问。
李良道:“凶手另有其人。”
“此话怎讲?”无来问。
李良道:“你可看见郝明义杀人?”
“没有!”
李良问郝明义:“你可看见慧岸和尚杀人?”
“没有!”
“那你们为何一口咬定对方是凶手?”李良问他们两个。
郝明义道:“我看见他轻薄一昏迷的丫鬟,一定是色欲熏心,怕事情败露,杀人灭口。”
无来道:“贫僧看见他撕扯一妇人的衣服,定是见色起意,杀人,嫁祸贫僧!”
李良问无来:“你因何去竹凉寺?经过如何?”
无来道:“贫僧与师父路过九江,闻说九江府出了个采花贼,是以停留数日,欲除此贼。前天夜里碰到郝明义,他邀请我师徒二人次日去竹凉寺与晨光和尚一道商议捉拿采花贼之策。次日清晨我们如约前往,在竹凉寺外发现夜行人的踪迹,贫僧去追赶,没有追上,进到竹凉中发现十几个人昏倒在大殿,包括一名怀抱婴儿的妇人及两名丫鬟,贫僧见一名丫鬟衣衫不整,前去替她穿好衣服,此时郝明义出现,一口咬定我是采花贼。我分辩不清,出了大殿去找师父,想禀明此事,没有找到。二次返回之时看到郝明义正在撕扯那位妇人的衣服,我欲出手制止,此时那夫人丈夫赶到,跟郝明义动起手来。”
李良问郝明义:“你因何去竹凉寺?有何经过?”
赤明义道:“我乃昔日的江南大侠,保境安民是为本分。我接到竹凉寺主持晨光和尚的口信,说是采花贼在九江出现,我这才急急忙忙直奔九江,查访多日无果。那天夜里在九江城里碰到智清方丈和慧岸和尚,我知智清方丈武功盖世,就邀约他们师徒助我一臂之力,约定次日赶往竹凉寺商议捉拿采花贼的因应之策。第二天一大早赶到了竹凉寺,为免麻烦,我从后门入寺,在方丈室发现晨光方丈已死,智清方丈经脉寸断,奄奄一息,此时听到前殿慧岸和尚的声音,出去查看,看到大殿上躺着好些人,慧岸把一女子搂在怀里,他见我来急忙逃走,我追之不及。回到方丈室,发现智清方丈已死,再回到大殿发现倒地之人都已被杀。只有一妇人未曾气绝,她将婴儿交给我,嘱咐我将她项上的珍珠项链解下来以作孩子父亲认领信物之用,不想此时那妇人的丈夫赶到,跟我大打出手,使我不能分辩。危机关头,褚丰清赶到与我解了围,此时我又发现慧岸从墙头闪过,我去追赶,没有追上。又想到回到寺中难以解释清楚,就索性离开了九江,跑到少林寺报告此事。这就是以往的经过。”
“好啊,你这个混账,果然是你陷害贫僧!”无来放声怒骂。
“你鬼鬼祟祟再次返回寺中做甚?”郝明义怒喝。
“贫僧去找师父,我现在才明白,我师父和晨光和尚肯定也是你杀的!”无来和尚恨得咬牙切齿,抡起禅杖又想动手。
“大师且慢!”李良道:“此事疑点甚多,二位稍安勿躁。”
郝明义冷笑道:“少侠,现在我和秃驴都已经暴露了身份,你若查不清此事,褚丰清和石奎定然来找我算账,那时你也休想安好,我死之前也要拉你当垫背。”
无来道:“娃娃,你尽管去查,有老僧在,我看这老三八能把你怎样!不管谁是凶手,老僧都会要了他的狗命!”
“二位不要争,给我些时间,定有眉目。”李良道。
“那好!”无来道:“我听说你爹李天扬被夏侯恩抓了,贫僧现在就去叫夏侯恩放人,他敢不听,贫僧就把他脑袋拧下来。”
“呵呵,和尚,你也太不知天高地厚了!夏侯恩的头是那么好拧的么?”郝明义冷笑着,飞出一丈多远,他手下的黑衣人跟着他转瞬走远。
“大师,你现在明白了吧!郝明义请你来杀人,是一石二鸟之计,事情办成他得利;事情不成,比如大师失手,他也得利,因为他已经认定你就是当年陷害他的凶手,他要杀你出气!”
无来冷哼道:“不用你讲,老僧刚才就明白了。在你们到来之前,他就安排了人暗算老僧,让我给打发了。”
“大师,我若查明真相,还望大师回头是岸!”李良拱手一礼。
“哼,不用你教训贫僧!”无来转身就走。
李良道:“大师落脚何处?”
“该出现时贫僧自然会出现。娃娃,你记着,你们杀了我好几名弟兄,倘若你查不到真相,我会要你们偿命!”
“真是个蛮不讲理的凶僧!”李良感叹。
唐松对李良道:“事隔三十年,你如何查起?况且缺少证人。”
李良神秘一笑:“我没猜错的话,真凶就在沧州,与我爹这件事还有牵连,也未可知。”
雨湘笑道:“你怎知真凶在沧州?”
李良道:“从郝明义身上看出来的,他甘愿被人控制利用,什么人能够要挟大名鼎鼎的江南大侠呢?解开这个疑问,真凶就出现了。”
唐松和雨湘听了深以为然,却又摇头苦笑,从此对李良刮目相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