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晔克制住内心的情绪，定定地看向她。

    “阿晔，我放不下他。”

    步晔瞳孔一缩。

    “我等了他百年，这百年我留在世间的缘由只是因为他。”步乔垂下眼帘，“最初我放任你带走他，是因为那时我已然放弃，轮回了百年，又因为当时魂魄的缺陷，他一丝一毫也记不起我。对我而言，他依旧是当年的楚国将军，可对他而言，我也许只是个陌生的人，只是相遇认识罢了。”

    此时根本无法用任何言语来表达情绪，步晔做梦都没想过，阿姐冥冥中日思夜想的人，居然成了如今跨两国过来追杀她的人。

    “他如今记不起你，而现在不杀你也只是因为不知晓你的真实身份！”步晔低声道，“阿姐，你同我说这些，不过就是在告诉我，你的抉择？你选择留在他身边？”

    “……”

    “哪怕是最后以刀刃相对？”

    步乔忽然抬头，外露的唇瓣勾起一抹笑：“我……心甘情愿。”

    步晔眼眶彻底红了，他就从来没觉得阿姐这么傻乎乎过！

    “那我呢？”

    步乔顺着一愣，便看见他压抑着情绪却依旧颤抖的双肩，那张她“抚养”长大的面容，此时满是悲凉。

    “阿姐，你走了，我怎么办？”

    这世上除了阿姐，已经没有他的亲人了。

    就算有，谁又可以同他相处了多年的阿姐相比？

    一股不同于面对楚时青时的异样从胸腔扩散，她甚至有些不忍，面对这张脸委屈的摸样。

    眼前曾经的小孩如今已有青年摸样，他就这般玉树临风地站在身前，涌着倔强试图留住她。

    在他的眼中乃至心里，她成了他无法舍去的亲人。

    哪怕她只是个魔物，是世人唾弃的魔头。

    “我不会让他带走你的。”

    步晔似乎也没想她回答什么，笑着说完这句话后，直接转身离开。

    “阿晔……”

    端着手中还热乎的汤药，曾意还没走出几步就被人撞上肩膀，碗险些没拿稳。

    “诶你？”曾意看着冒冒失失越过他离开的背影，有些疑惑：“这阿晔，什么事跑那么快？”

    再回头来，迎面又走来一人。

    “阿晔怎么了？”不等她走前，曾意便开口道。

    步乔叹气，在他身侧停住，扬了一下衣袖：“闹别扭，他跑得太快，没留住他。”

    曾意没想过多，想必是两姐弟又闹玩笑闹别扭，随口道：“他往那方向，大概是回曾府了。”

    ——

    曾府。

    步晔大步都进自己的厢房，拎起床头的几件衣裳，随意地一股恼打包，脸色黑沉。

    他无法再抑制住胸腔的怒火，他们必须现在，立刻，马上就离开六兮！

    “阿晔。”

    追上来的步乔跨过门槛，走了进来。

    “阿姐，你赶紧回房收拾，我带你走。”他平静道。

    “阿晔！”

    “阿姐！”步晔猛地款上包袱转过身大步走来，双手握住她的肩头，有些失控喊道：“你别傻了！哪怕他还记得你，想起你来，身为君已仙人的徒弟，他会选择你而不顾大局吗？！”

    “世间有多少人恨不得你‘情残’灰飞烟灭，那些一个个赴死前来捕捉你的人，又留下多少人命在你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