暨国北部边境的群山之中,初夏便下着连绵不绝的大雨,雨水在这山中道路中汇聚成一股一股的小溪,冲刷着这条本来就坑坑洼洼的废弃官道。

    大雨使得天气原本是中午时分,却如同傍晚一般昏暗。而道路间两个头戴斗笠,身穿蓑衣的大汉在雨中急匆匆的赶路。其中那个满脸刀疤的大汉突然发现前边有微弱的灯光透过雨幕,仔细一看,发现是一座残破的客栈,在经受风雨的吹打,仿佛再加一点力道就要倒塌了。

    满脸刀疤的大汉感到疑惑,这条道路他走了好几遍了,印象中这一带没有这么一家客栈。

    正当那刀疤大汉还在疑惑之时,另一个矮壮男子便拍了一下他的肩膀。

    “等什么呢,现在雨那么大,我们先去躲一躲,等雨停了再走,追兵追不上的。”那矮壮汉子说完,便径直走向那个客栈。刀疤大汉便没有多想,跟了过去。

    两个汉子推开大门,大步走进客栈里面,将朴刀和包袱摔倒桌子上后,矮壮男子便大叫道:“小二!老板!热壶好酒,店里的好菜都端上来!”

    而刀疤汉子着观察四周,发现这里充满了腐朽的气息,不想正常店家,没有那一点生气。随即便手紧紧的握住腰中朴刀。

    “客官要好酒好菜,我这小店可没有,只有一些浊酒,一些腊菜而已。”声音从梯子那边二楼上传来的,声音娇中带着几分妖,柔中夹着几分媚,十分勾人心弦。不一会,梯子上便走下一个年轻妇人。

    妇人消肩细腰,长挑身材,脸面光滑白净,一抹霞红隐隐若现,俊眼修眉,眼神妩媚。而那下半身的裙摆开叉到了臀下,使得那细长的白腿若隐若现。

    两个汉子痴痴的看着那个妇人,眼里充满了欲望。刀疤汉子心中的戒备也瞬间被那欲望占领。

    等那妇人到了两人身旁,矮壮汉子便以一种猥琐的语气开口说道:“这位娘子,好酒没有无妨,只不过再你借你一晚时光可好!”说完便哈哈笑了起来。

    那妇人听完也掩嘴笑了起来,说道:“哎呀!客官这话说的!这要问问我家相公啊!”说完,两个汉子便看见桌对面出现一个瘦弱驼背的男人,这男子面貌丑陋,还对这这两个汉子傻笑。

    矮壮汉子看了一眼那男子,一脸轻笑,随即将桌上那把朴刀拔出朝那丑陋男子扔去,那朴刀力量之大,将那瘦弱驼背的丑陋男子穿胸后直接钉到后面的柱子上。

    然后对着那曼妙妇人笑着道:“现在你那丑八怪没了,就没有问题了!”说完便一只手搂住这个曼妙妇人的细腰,嗅这那妇人脖颈前的淡淡香味。

    那刀疤汉子这时候也跟着笑了起来。

    那曼妙妇人很淡定,笑容没有减少,只是淡淡的说了一句:“这杀人,是要偿命的哦!”

    矮壮汉子笑的更加大声了。杀人偿命,这个地方谁能来拿我的命!

    但是这笑声突然间就停止了,变成了一阵阵抽搐声。

    那曼妙妇人手指轻抚这那仰头抽搐的矮壮汉子,汉子全身也随即渗出一些乳白色的雾气,渐渐在曼妙妇人鼻尖汇聚成一线,让那妇人吸入其中。

    妇人在吸取矮壮汉子的真气以及人之本源。那刀疤汉子看见后大惊,连忙拔出腰间朴刀。一刀朝妇人脑门劈去。但是这一刀如同劈入朵一般。一刀到底,那妇人变成两团黑雾在屋内飘荡。

    那个没了束缚的矮壮男子瞬间便如一滩烂泥瘫软在地面,口吐白沫,眼神空洞,全身抽搐不止。

    刀疤汉子看着如此,立刻释放出雄浑的内力,罡风在身边流转,将身边的长条板凳,木桌都掀翻。大骂道:“腌臜玩意儿,敢伤我大哥,让你尝尝大爷手中朴刀的味道。”

    那两团飘荡的黑雾中传来那妖媚的声音:“哈哈哈一个元罡镜武夫便如此嚣张,不知道是不是没有尝过剔骨刮肉的味道。”说完,两团黑雾便一溜烟袭来。而那背后的房门也瞬间被狠狠的关闭。

    刀疤汉子对此无能为力,只能连忙用朴刀劈砍黑雾,但求能抵御一番。但朴刀砍入那黑雾中就如砍入水中一般,什么也劈砍不到

    不一会儿,地上便躺着一具干枯的不能再干的矮小干尸,和一具除了脑袋完整,脑袋以下全成白骨,没有一点皮肉的骨头架子。

    旁边已经幻化成曼妙妇人的黑魔在舔着嘴唇,满脸享受。

    旁边那个原先被钉在柱子长的瘦弱驼背的丑陋男子走了过来,对这女子谄媚道:“妇人威武,恭贺夫人修为大进。”

    曼妙妇人斜眼看了那个男子,微笑道:“元罡天镜的武夫,虽说一人已经一脚踏入坤罡镜,但是毕竟只是武夫,没有什么灵气。可惜可惜,要是两个修行之人,我就要往前大走一步了。”

    那丑陋男子继续谄媚道:“夫人不必担心,我们在此地再等几人,必然会有修行之人路过,到时候夫人跻身魔道八阶,去杀了那老王八!在用那老王八的几百年修为跻身魔道九阶,那时候夫人便可以号令这南洲群魔了!”

    夫人听完这话,掩嘴笑道:“你这个小鬼,说话讨人欢心,但是跻身九阶,哪里如此简单!”说完便一个飞身化为一团黑雾钻入二楼中。而那丑陋男子也如一团水雾幻化成一个高大帅气的灰衣儒杉中年男子。

    这时的客栈外,大雨停了,太阳冒了出来,照耀在那条布满水洼泥坑的废旧官道上。

    一直到了傍晚,一匹瘦马驮着一个醉醺醺的白衣男子,出现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那白衣男子面容俊俏,头带玉簪,腰间挂着一个葫芦,另一边的腰间挂着一块一面雕刻这密密麻麻小字的乳白玉佩,另一面雕刻这篆体的“将进酒”三字,影影约约有乳白光华在流转。而马鞍边上一面挂着一把很普通的带鞘的细软宝剑,可以看的出来是一把适合妇人的佩剑,而另一面则是一个包袱。这少年郎虽然看着是弱冠之龄,但是实际已经有三十来岁了。

    瘦马缓慢的走在坑坑洼洼的道路上,背上那白衣男子来到这破败的客栈前停了下来。

    白衣男子十分费劲的翻下马背,跌跌撞撞的走入客栈中。揉了揉眼睛,懒洋洋的看了看客栈中的环境。一瞬间便抖了抖身体,精神了起来。

    “老板!上酒!”白衣男子大声用有点蹩脚的南洲大雅言大叫道。

    这时候不是那曼妙妇人先出现,而是出现了那个灰色儒杉的中年男子。站在柜台那边,微笑着用南洲雅言说道:“客官,本店酒水不多,要不再给你来点下酒菜?”

    白衣男子看着那中年男子,笑道:“你这个恶鬼为何如此惹人可笑,明明只是一阴灵,如此一点修为,还穿儒杉,带儒冠,是不怕儒家的浩然正气?再者你这恶鬼的下酒菜我可不敢下筷呀!”

    中年男子心中大惊,但是脸色如常。这时候心中传来那曼妙妇人的声音:“此人我看不透彻,小心面对。”

    中年男子点了点头,对这那白衣男子笑道:“客官你说什么啊!小人听不懂这话语!”

    少年郎猛地站起来,站在凳子上大笑道:“哎呀!哎呀!要是让中洲儒家那帮老头子听到你这句话,不把你这个恶鬼骂死才怪!一个身穿儒杉,打扮成儒生的恶鬼,张口便是自称小人,你这不是打天下儒家弟子的脸吗?哈哈哈”

    中年男子面色阴沉,杀气涌现,拳头以及攥紧,仿佛要一下将那白衣男子一拳打死。

    这时候,二楼楼梯传来声音:“客官,你如此嘲笑我这小奴,莫不是有些太过了!”话音未落,一个曼妙妇人便已经来到了一楼。

    白衣男子歪头看了看这个曼妙妇人,取下葫芦,仰头喝了一口酒,说道:“嘿嘿!这小娘子身段幻化的真妙!游了十余万里,看见的黑魔都是幻化成粗壮大汉,少有着曼妙美景可看呀!”

    曼妙妇人停下步伐,就近坐在木桌上,打量着那白衣男子全身,后慢慢微笑着说道:“仙人果然眼力好,小女子这番变化,竟然一眼便看出来了!仙人说走了十万里,莫不是那中洲大家世族的子弟。”

    白衣男子听到这个,顿时间骄傲了起来,以一种豪迈的声音说道:“不是什么大家世族,只是祖先是个写首诗便能引来天地异象的隐世小家而已!”

    那中年男子一脸嫌弃,他不相信有人写首诗便能引来天地异象,糊弄鬼啊!

    但是那曼妙妇人先是沉寂思考,后面面试热情演绎,笑着走到白衣男子面前,做了一个万福,再说道:“原来是怀阴李氏的仙人,小女子有理了!”

    白衣男子疑惑道:“喔唷!居然在这南洲有你这个一魔头知道我家,不得了不得了”

    那妇人连忙微笑道:“小女子三百年前在怀阴城南七百里外的群山中修行,那时候便听闻了怀阴李氏了,十分仰慕。只是后来雷门灭魔,雷门周围方圆三千里内都在灭魔,小女子为求自保,只能一路南逃,逃来了这南洲,才有了今日这修为。”

    白衣男子点点头,他知道,这世间只要是名门正派,对魔族从来不手下留情,看见便是打杀。而自己家中长辈对魔族虽然不说打杀,但是也不亲近,遇见了都多是先劝说。因为家族中自古流传有一条古训:魔非犹常坏,人非犹常善。万物皆可恶,何为皆灭魔。

    白衣男子点了点头,说道:“少做恶,多做善,我便不予你计较,日后若是让我知道里再次作恶,不管千万里,我一剑便能打散你那内核!”

    说完门外马鞍上的那把细软宝剑便出鞘飞速窜入客栈二楼。不一会那妇人便跪地匍匐在白衣男子身前,满头大汗的求饶道:“望仙人饶命,我至此地数百年,未成伤害多少凡人姓名,多是与那山野精怪争夺,只求仙人饶了我这来之不易的性命!”

    而在那柜子边上的中年男子看见自己主子如此,也连忙跪地匍匐,大气都不敢喘。

    白衣男子仰头喝了一口酒,大笑的大步走出客栈,抬手拿住那把已经从二楼飞跃下来,漂浮在空中的细软宝剑,大声说道:“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削去了你三十年的修为,先前那两个汉子也是大恶人,杀了就杀了,只能算你功过相抵,好好入山修行去吧!哎!没有一把趁手的宝剑就是不好啊!才拿到手半个月,就被用的缺口无数了!”白衣男子轻轻把那将插入剑鞘,便骑上马往南走去。

    那妇人连忙感恩叩谢。而那中年男子早就在那句豪气无比的诗句说出来过后就被那股浩然正气给压得在地上瘫软不动了。

    当那妇人从地上缓缓起身的时候,那少年郎有突然又骑马回来,那妇人连忙有曲身问道:“仙人归来有何事?”

    白衣男子微笑的说道:“刚才忘记了,叫那恶鬼把那儒杉儒冠去掉,生前又不是读书人,这穿着白白招受天地哪浩然气的冲刷,损耗修为。”说完,白衣男子才骑马缓缓远去。

    妇人看见远去的背影,这才长呼出一口气。回到客栈,将那中年男子的装束全部打散,只留下那中年男子本来虚幻的身形。

    在那二楼之中,一颗有淡淡黑雾环绕的白透晶核,上面有一丝丝裂痕,在投射进来的阳光下,十分明显。

    那中年男子拖着虚化而萎靡的身体,轻飘飘的来到曼妙妇人身边。开口问道:“夫人,我们现在要如何做?先前那仙人已经如此说了!”

    “还能如何,入山修行,待几十年后这仙人忘却此地有事再说!”语气有点没落,但是说完曼妙妇人便化为烟雾没入二楼。

    顷刻间,这座破败的客栈便消失在这落日的余晖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