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今天到谁洗衣服了？”

    “不是我，我要去给纺织部卸货。”

    “那就是第四牢房的人吧？走吧走吧。”

    一阵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走过，交谈的声音渐渐变小。李狗蛋灵活地闪出来，把被埋住的简明渝刨了出来。

    “还真是监狱啊？”简明渝小声道。

    李狗蛋伸手招呼简明渝去门边：“当然啊，我说的还能有假？唉你说，这里怎么会有地下监狱啊？我可从没听说过负二楼下面还有一层呢，电梯都不下来。”

    简明渝跟他一块从门缝里往外看，几个囚服外面套着橙色马夹的人正在组织其他犯人往不同方向走，几批人各自拿着不同的工具，推推耸耸地往前走。有个别特别慢的，会被橙色马夹踹一脚骂几句。尽管有这种象征性的管制，纪律却依旧很松散，所有人都没什么精神的样子。

    “喂，这是劳改吧？”李狗蛋推了推身边的简明渝。

    简明渝也没见过监狱里的生活，他呆滞地点了点头说：“是吧？穿的不一样的是牢头吗？怎么没有狱警啊？”

    “谁知道啊。”李狗蛋撇撇嘴，退回他们掉下来的通道，从包里拿出了一个聚光的手电往上照。能看到他们掉下来的地方，但是滑下来容易爬上去难，李狗蛋估摸着这个斜坡也得有五六米，垂直高度都有三四米。除非他们两个变异成壁虎蜘蛛，否则是别想原路返回了。

    李狗蛋表情很凝重，他们现在面临的问题很严肃。首先他们并不知道这个监狱为什么会存在于这里，又是干什么的。其次，他们也不确定究竟有没有其他的路能够返回负二楼，如果在凌晨四点游戏清算的时候他们没有回到游戏场地，就会被算作主动退出或者认定死亡，将会变成疗养院里“不存在的人”。“不存在的人”有很多种，绑架医生的“游客”就是其中一种。

    他把形势跟简明渝分析了一下。简明渝听罢，摸着下巴说：“所以我们就剩下在这个监狱里找其他出口这一条路可走了？”

    李狗蛋点了点头，随后两人原地盘点了身上所有能用的工具。简明渝全身上下除了一张平民卡以外可以说得上是手无寸铁，李狗蛋把他的帆布包打开，里面除了刚才进通风口用的钢丝晾衣绳、夜灯、手电筒以外，还有一卷宽胶带、一把美工刀和一盒回形针。

    简明渝看着他这宛如小偷作案一般齐全的工具，目瞪口呆地问：“这些东西都是从哪来的？你进游戏不搜身的吗？”

    “当然搜啊，你想什么呢你？”李狗蛋看了他一眼，“作弊当然是在游戏中作弊啊，只要你拿东西换，就会有人把东西放在你指定的地方。”

    “不是有医生监督吗？”简明渝愣愣地问。

    李狗蛋道：“就是医生卖的，只要你有他想要的东西，基本工具都能换到。你赶紧把这游戏的规则摸透吧，不是每场游戏都这么好运能碰到我的。”

    两人收拾了东西，从衣服堆里扒出了两套和刚才看到的犯人一般无二的囚服套上。李狗蛋低头闻了闻袖子，脸上的嫌弃显而易见。简明渝皱着眉看了看他再看了看自己道：“算了，忍忍吧。”

    洗衣房外面的囚犯很快就排着队晃晃悠悠地走了。两人从洗衣房里溜出来，贴墙走了一段。李狗蛋从包里拿出一个回形针掰了几下，插进其中一个牢房的门里转了几下，业务熟练地撬开了门。牢房里是很简单的一个长方形的台子，上面放着一排被褥枕头，有点像北方睡的炕。但是被褥很凌乱，枕头随处乱扔，整个牢房脏乱不堪。床的对面是一排铁柜子，每个门上都有一个编号，应该是囚犯们放个人物品的地方。

    “什么都没有啊，”李狗蛋道，“看来我们要找到出口在哪，必须要找到狱警的房间或者办公室，说不准会有地图之类的东西。”

    “狱警的办公室怎么找？”简明渝问。

    李狗蛋一听这个问题，立马摆出一副很得意的神情来。他冲简明渝勾了勾手指道：“这个我看过，一般都是在楼道口附近。”

    简明渝道：“这种地方会有楼道吗？”

    “也对哦。”李狗蛋又泄了气。他摸着下巴在简明渝面前来回踱步，走了有两分钟以后，他突然福至心灵，一拍脑门道：“你记不记得洗衣房的衣服堆里都有些什么衣服？”

    简明渝回想了一下道：“好多种吧？我们身上的囚服、还有些便装、白大褂、病号服什么的。”

    “对！”李狗蛋很激动地拉住简明渝，“白大褂、病号服哪来的？监狱里没人穿吧？肯定是疗养院里的啊！你这么想，疗养院的人把脏衣服从管道里扔下来，这里的囚犯要负责洗。洗完了以后他们要把衣服送回去，所以肯定会有运走衣服的通道啊！”

    “所以我们得等那个所谓的第四牢房的人来洗衣服吗？”简明渝顺着他的思路往下说，结果被他在脑袋上拍了一巴掌。

    李狗蛋恨铁不成钢地说：“等什么等啊，我说了我们得在凌晨四点以前回去，你知道他什么时候来洗衣服啊？我们得想办法知道他们的东西从哪运出去。”

    简明渝没计较李狗蛋打他这事。虽然李狗蛋分析的狱警办公室的位置在这里并不适用，但眼下也没有别的方法。两人一路偷偷摸摸地溜过一排牢房，原本抱着死马当成活马医的心态，没想到还真的找到了。

    简明渝说的对，这里没有楼道，只是从这里起跟下一个房间之间离了老长一段距离，隔断成了左右两边。李狗蛋摸了摸墙，若有所思般地低了低头，然后跟着简明渝进了办公室。

    他们在办公室里翻翻找找，果然找到了这个监狱的全貌图。李狗蛋顺手从简明渝手里抽了过去研究，简明渝反正也看不懂，就随他去了。这地图画的不是寻常的地图那样，而是用各种不同的符号表示不同功能的房间和通道。简明渝在办公室四下看了看，从书架上抽出一叠囚犯资料来。

    “唉？旧犯资料？这是枪毙了还是出狱了啊？”简明渝嘀咕着翻了几页。

    他还没仔细看，李狗蛋那边就已经结束了。李狗蛋把那两张地图塞回原位，拉着简明渝就走：“我已经知道怎么走了，咱们赶快走吧，现在已经三点半了。”

    简明渝手忙脚乱地把资料塞回去，看了一眼那边的办公桌：“唉？怎么有两张地图啊？你都看完了？”

    “看完了，两张都是一个内容，记录方式不同罢了。”李狗蛋眼神在简明渝看过的那叠资料上停了停，然后拉着简明渝就走，“快走吧。”

    简明渝没有多做停留，跟着他一同出去了。

    李狗蛋给简明渝简要的描述了一下路线，然后嘱咐简明渝跟紧自己。两人速度很快，简明渝尚在四下里看，注意着周围，李狗蛋却很急迫。跑出一段以后，简明渝发现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不说这里没有任何监控监听设备，就连狱警，都像集体消失了一样，不仅之前的囚犯没有任何人押送监管，就连简明渝他们一路上也是一个人也没见到。别说狱警，自从他们最初看到的那批犯人走了后，他们连个人影都没有看到过，整个监狱安静得不像话。在跑过一段比较宽的走廊的时候，他们刻意压制的脚步声突然被放大。简明渝吓了一跳，放慢脚步踩了踩，地面发出了空旷的回音，很明显，下面是空的。他抬头想要叫住李狗蛋，却发现李狗蛋好像根本没在意这事，已经跑出去了好远一段距离，马上就要拐弯。

    “喂，这里的地面好像是空心的，不会有什么问题吧？”简明渝叫了他一声，想提醒他要不要注意一下这里，却又怕跟不上他的速度，就又往前跟着跑了几步。

    “别管这些了，现在赶紧回去要紧！”李狗蛋回答。

    他不曾放慢脚步，一次也没有回头看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