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还有脸问!”

    一听儿子来问情况,忽的想起就是他与罗梓浩把弟妹偷带出来才造成今日这局面,顿时一股邪火直冲心头:

    “老大、老二留下,其它人去外面稍等,待我先处理家事!”

    “爹!!”

    一听父亲这话罗梓轩就慌了,单独留下他与罗梓浩这是要秋后算账啊,只怕是吃不了要兜着走了,顿时就有些慌了:

    “爹,有话咱可以好好说嘛,何必要这样呢,诶,诸位叔伯别走啊。”

    众人一见这架势心知罗毓复是要拿俩儿子撒气了,这还有啥可犹豫的,转身就向外散去,只有墨鸿夫看了看这两位公子,微微笑了笑便也随着众人退出了大厅。

    “看看你们干的好事,现在那小混蛋连着欣儿一起玩失踪,都这么大人了,能不能不要老是被他牵着走。”

    整个城主府议事大厅里就只剩下了这父子三人,一时间却是安静了下来,耳中传来父亲有些恨铁不成钢的责备,罗梓轩颤颤巍巍不敢言语,事到如今只有硬着头皮接受父亲这盛怒了,一旁罗梓浩却是低着头一声不吭。

    “爹,儿子知错了。”

    嘴上虽是应了,心中却是有些不服:被那小鬼头牵着走的又何止他一人,整个族里谁能抵敌得了?何况现在还多了一个欣儿,爹啊,难道你抗拒得了?

    心里虽这么想着,却也知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的道理,何况这次确实是他与二弟虑事不周,有误在先,父亲说什么都得接着,于是只好委委屈屈的认错。

    “你身为长兄,看着他们胡闹非但不制止,还跟着参合,我说你什么好,他俩年幼不懂事,难道你也不懂?”

    罗毓复正在气头上哪管他认错不认错,留二人下来就是要撒气的:

    “还有你,老二啊,我一直觉得你最理智,怎的也糊涂了?那小混蛋行事都是一套一套的,难道你就没想过他到这期息城来是要做什么?”

    “想过。”

    罗梓浩仍是低着头,只是话语却是笃定。

    “那你还跟着他胡闹?”

    “儿子处事不周,不曾想三弟会在夜间偷溜,故晚上放松了戒护,致使三弟与小妹身陷险境,请父亲责罚。”

    说罢,便跪了下去。

    “唉!”

    罗毓复听他这么一说便知罗梓浩对于凌儿早有防备,白日里定是有一众卫士寸步不离的跟着,只是没想到那小子竟如此大胆,敢在夜间偷溜,这事也确实是他太过胆大妄为了。

    “爹,要打要骂,你只管来,但你得先告诉我们三弟和小妹现在怎样了啊。”

    罗梓轩看父亲气归气,但似乎并不是太急切,估计凌儿与欣儿并无险难,只是心里仍是不太放心,急忙也跟着跪下,借势再向父亲探探俩小家伙情况。

    “这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那俩小东西现在怕是正快活呢,大概是不会有什么危险。老三一向福缘深厚,没准已找到我们数百年来苦守于此的追寻与期盼。”

    罗毓复此时心中怒气才稍稍消去一些,在推断出两个幼子无生命危机后他那颗紧绷的心总算是松弛了下来,随之而来的就是老三这小混蛋趁着自己夫妇回神木城之际,居然冒冒失失跑来莽林涉险,这让他气愤不已。而这两个做兄长的非但不加阻拦,居然帮着他偷溜来期息,若真有个三长两短自己这以后还怎么活,非得心疼死不可,族里那些老家伙定不会轻易放过这两“助纣为虐”的蠢货,那时自己这一家子就算是完了。

    “我怎么会有你们这样的儿子,小的成天给我惹麻烦,鬼点子还多。大的也不懂事,只是一味宠着惯着,非但不教好,还帮着他胡闹,诶,你们说说,说说,你们到底跟谁学的?怎的在他俩跟前就失去主见了?跟我身边这些年怎就不见你们学到一丁点。”

    一想起这些刚消散的怒气又化为了怨气,他这几个孩子就没一个省心的,语气一转又开始训起来了。

    “什……什么意思,咳,我……我那是爱惜老三才华,不愿抹杀了他天性,我那是敦促,是督导,是爱护!懂吗?”

    可话音刚落,只见面前两个儿子直勾勾的瞅着自己,老大满脸委屈,一副泫然欲泣神情,老二也是一脸怪异的表情看着自己,那神情既像嘲笑又像委屈。

    见两个儿子如此神情,罗毓复却是有些心虚了,自己平日里何尝不是无底限宠着两个小家伙,就算惹了天大的麻烦,别说动手教训了,就是句重话都舍不得说。不过凌儿这小子也争气,总是能祸中求福,小小年纪不仅招人疼爱,更是福运颇深,族中没有不喜欢他的,加上欣儿也是小精灵般让人又爱又怜。

    “我在身边时,老三何曾犯过什么大错,又何尝身陷险境?哪次他惹出什么麻烦来身后没有你俩,也没见学到你爹我一丁点洞察力,竟被那小鬼头玩的团团转,还好意思赖我。”

    “爹教训的是,爹最英明了,儿子愚钝,日后定当在爹身边尽心学习。”

    “儿子日后定倍加努力,不负父亲所望。”

    罗梓轩、罗梓浩得知三弟和小妹多半无事,心中便安定下来,对于两个小家伙会有何福缘并不在意,只须得他们平安归来便足矣,在罗梓轩看来,眼下他兄弟二人得要先过了父亲这一关,于是一通赞美之词脱口而出。

    “唉,这几日你们也不好过,算是对你们此番过失惩罚,我走后你们就留在这继续筹办明年渡炼,虽然如此等待可能即将结束,但老三老四回来之前一切还是照旧吧。以这俩小东西脚程五日也绝走不出百千米去,你们带人以他们登岸处为起,在这范围内多设哨点,安排巡查人手,若是发现踪迹立刻通报。”

    见两个儿子一脸憔悴,眼眶浮肿,眼中亦是布满血丝,心知二人这几日是真没怎么休息过,定是心急如焚,带着人满林子在搜索。看到他们如此神色心中不免有些疼惜,不忍再过多惩处,只是将他们留在期息城一面筹备来年渡炼一面耐心等待幼子幼女的出现,也算是暂时将二人幽禁在期息这荒野之城。

    “结束?爹,我们以后不用再渡炼了?”

    听父亲如此一说,加上刚才看自己兄弟二人那一眼也有些怜惜,罗梓轩心知父亲心中郁气许是消的差不多了,相比于丢失三弟和小妹,父亲这有些近似幽禁的处罚实在不算什么,便赶忙将话题带开。

    “不好说,等他们回来再看吧。去叫他们进来,家事处理好就得处理公事了。”

    “且慢!儿子知父亲疼惜,不忍降罚,此次是因我兄弟二人之过方置三弟小妹于险境,幸得他二人福缘深厚或能安然无恙,虽如此亦不能赦我二人之过,父亲常教导过必惩,功必赏,恳请父亲惩处!”

    罗梓轩刚站起一半的身子便被罗梓浩一把拉住,接下来一番话他是越听心越往下沉去,这老二,真是非要撞枪口上去。只是他也明白,罗梓浩现在执意请求父亲惩处也是有心护凌儿与欣儿。若要说父亲对三弟这次带着小妹私自偷跑没有怒气那是不可能的,父亲或念于对三弟和小妹的疼爱并不会如何惩处他们,但日后定是对他们严加看管,甚至可能会为了避免三弟再利用他和罗梓浩捣乱,而将自己兄弟二人与三弟隔离开来,若是那样自己二人与三弟、小妹的亲情定不会再像从前那样。

    罗梓浩眼下此举也是在向父亲表明态度,他不会因此事而淡薄对三弟、小妹的宠爱,但是他因三弟和小妹每犯的一次过错都会诚心接受父亲和族里惩处,并杜绝同样错误第二次出现,惩处越严厉他便越是会牢记过错,以之鞭策自己。

    见此罗梓轩也只有心中叹息一声,这个罗梓浩啊,虽非爹娘亲生,但对凌儿与欣儿的感情却是比自己还深,也许有一日为了凌儿即便要取他性命,怕也绝不会有半分犹豫,反观自己这个亲兄长却是有些汗颜了。

    想到这罗梓轩亦是再次跪了下去:“儿子愿一并受罚。”

    “凌儿与你二人同为族中后继之选,如今若因你二人身陷险境,可知他人会做何想?族中最忌权争,我虽知你们此番不为相争,秦府、季府或可明其情,可族中千万人皆能明?人心之度,洪涛激川,当疏而绝杜,若欲宣民之言,释众之疑,你等可知这惩处的厉害?”

    听得两个儿子这话,又见得这两人这番举动,这位家主平日里的不羁与诙谐顿时全无,双目如利剑般死死盯着跪身面前这二子,良久终是心中一痛,缓缓而言,似要警告他们不要任性而为。

    “恳请父亲惩处!”

    “儿子明白!”

    罗梓轩与罗梓浩闻言也是身子一颤,凌儿遭险必引起族人诸多猜忌,族中最忌讳的便是阴谋夺权互为毁伤,季家容不下这等阴私之人,何况这关乎全族的家主之选。

    为绝流言,日后自然是将他三人分隔开来最为妥善,然此非罗毓复父子所愿。除此之外当是重责刑处以警,身为罗家人,他们当然都清楚这惩处会有多重,可两人依然是异口同声请罚。

    “唉!你们啊,就是太宠着他!”

    身为父亲又何尝不知儿子心中所想,这样做却是在向他也是在向族中表明一个态度——任何处罚他们都可以接受,但对三弟与小妹的宠爱绝不会有丝毫改变,也绝不接受任何可能淡薄他们兄弟之情的行为。正因如此,初一听二人此言罗毓复心中却是怒极,可他们如此疼爱弟妹,他这个做爹的难道真要因此而淡了他们兄弟之情?若真那样即便他们不恨自己,只怕日后他也不会原谅自己。现在这样也好,既给了族中交代,又使得自己不便再去做那违心之举。

    “鞭罚三十笞,闭门思过一载。”

    鞭罚是以鹿牛等大型兽类软筋组织所制长鞭对犯错之人实行鞭打,碧翠海所用筋鞭长都超过三米,仅在尾端一截为筋制,约有成人两指粗细,这种长鞭由于轻细,质地柔韧,加之行刑者又都受过专门训练,每一鞭下去都是筋鞭着体,虽立时皮开肉绽,却并不会对受刑者内腑或脊骨造成伤害,只是这种鞭伤可谓是鞭鞭入肉,对受刑者来说实是痛苦之极。由于会对受刑者身体造成极其严重的创伤和痛楚,为确保安全,一般每次行刑至多不过十笞,最少不低于三笞。三十笞已是极重刑罚,对罗梓轩与罗梓浩来说至少需要行刑三次,这痛苦前后持续将达到半年甚或一年之久。

    这样的惩处罗毓复自己说出口时都觉心头一阵阵抽搐:

    “鉴于你们在期息城还有要务在身,先受十笞,余下的回赤岩再罚,闭门思过改为剃发思过一年。”

    罗毓复实是有些不忍,但正如他二人所料,如若不罚,族中难免谣言四起,他也只能将刑罚尽可能拖延拖延,希望会对他二人有所帮助“你们可有什么要说的?”

    “儿子领罚!”

    “去吧,叫他们进来,议完接下来这事你们便去领罚。”

    虽是心中有所不忍,但见两个儿子如此胆气,如此考量,心中亦是欣慰,即便没有了自己庇护他们依然能坦然面对困境,看来两个孩子已经长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