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老爷子话落，屋内有一瞬间的沉寂。

    像空气陡然间被凝固一般，没有半点气流波动，沉闷的几欲令人窒息。

    斯老爷子眯着眼，视线牢牢定在斯薄今面上，不放过后者任何神情变化。

    五官优越而凌厉的男人唇线不自觉紧抿，动作娴熟的摸出一支细烟点燃，抿在嘴角。

    青烟云雾袅绕，如造物主精心雕刻的面上，五官被罩在其中，看不真切。

    半晌后，闻听他辨不出喜怒的一句。

    “老爷子这是要我，光明正大的养外室？”

    即便他要求自己娶的人，是他的亲孙女。

    但在利益面前，老爷子选择的，仍旧是牺牲斯漾漾的自由，换取他斯薄今的臣服。

    老实说，在老爷子说出这句话时，的确是有惊愕的。

    可转念一想，的确，这的确是老爷子的性子能做得出来的。

    在他眼里，没有任何人，任何事，比得上斯家的兴荣。

    一如七年前，他对自己，对唐家，对斯宴。

    在这个宅子里，他们所有人都是老爷子棋盘上的棋子。

    为了棋局能够荣盛不衰，他们也要被分别安置在合适的位置上，不容反驳。

    斯老爷子闻言，老眼里一闪而过的复杂。

    老人低沉的声音如暮霭钟鸣，浑厚的刻着岁月的深度。

    “漾漾她会理解的。”

    斯薄今突然低笑一声，抬眸，平淡无波的眸光对上斯老爷子。

    “老爷子盛情难却，那不如就今日定下婚期？”

    他妥协的太快，斯老爷子倒觉得不用太急。

    老人慢吞吞的摆手：“小年轻嘛，还是先培养培养感情的好。”

    斯薄今亦无二话，只应承道：“听您的。”

    两人心思各异的对话，一旁从进门起，便没出过声的斯宴神情漠然。

    似乎方才在谈话中被随意定下婚事的人，不是自己的妹妹。

    整个过程，他尤其像个看客，隔岸观火，态度冷漠。

    直到这厢斯薄今起身，对老爷子道了别离开，老爷子才低低唤了一声：“斯宴。”

    “您说。”

    “你有什么看法？”

    斯老爷子问的没头没尾，老人浑浊偏黄的眼珠子轻描淡写的瞧过来，却沁着泛寒的冷意，显然是对他方才事外人的态度不满。

    斯宴权当没看见，揣着明白装糊涂：“您问的是什么？”

    “我要斯薄今娶漾漾为妻这事，你觉得如何？”

    斯宴嘴角勾起个弧度，带着几不可查的嘲讽：“您满意就好。”

    “斯宴，你这是什么态度！”

    斯老爷子被他凉薄的口吻惹恼，几个剧烈的呼吸后，冷静下来道：“你既不想与他为敌，那便只能为友，可他斯薄今是什么软柿子，想捏就捏的吗？只有将他的软肋捏在手里，才能真正的为你所用。你以为我不心疼漾漾？但除了漾漾，没有再合适的人选了，这也是她身为斯家人必须承担的责任！”

    斯宴抬起眼睫，清冷的视线淡淡的抛过去：“您口中的责任就是牺牲她的婚姻自由，将她强行与一个不爱的人捆绑在一起，如果我是斯漾漾，我宁愿自己不是斯家人。”

    “斯……”

    “退一万步说，您真的以为，用漾漾就能捆得住斯薄今？爷爷您太低估他了，但凡他想，就是再有十个漾漾也拴不住他！不过您有一点是做对了的，就是没把主意动到赵橘贝身上，您高估了一个男人在爱情与事业上的权衡，也不是天底下所有的男人都会在江山与美人见选择江山。今天斯薄今之所以妥协，权是为了赵橘贝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做出的让步，这一点，希望您看清楚了！”

    斯老爷子的话被斯宴打断，老人唇抿成刚毅的线条，老态横生的眼眸里掀起暴风雨，短暂的轰鸣过后，归于沉寂。

    他低低道。

    “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做出退让，是为了保全那个姑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么？你以为我真的觉得漾漾能扭转斯薄今的心？斯宴你还是太年轻，一个男人或许会对一个不爱的女人无情，但他绝不会对自己的亲生血脉不管不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