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婉莹是那种再多工作堆在跟前也能保持不急不躁的心态，按部就班、条理清晰地一件一件完成的人。李玉章回到大厅已经是下午4点50分了，其他窗口的工作人员已开始换衣服准备下班，只有预售审批的窗口还在排着长队。

    张婉莹正低着头看总平图，守在窗口的报建员有的坐在转椅上玩手机，有的焦急地打着电话与公司其他部门的工作人员沟通。李玉章赶紧走过去，他看到一堆收进来的资料还没有扫描，就顺手拿到了自己的办公桌上。申磊从卫生间出来后坐在他自己b岗的位置上开始整理现场勘察单。

    李玉章虽然调过来没几天，但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角色定位，有现场就出现场，没有现场任务就在窗口辅助张婉莹受理资料。一般情况下，张婉莹在窗口审核完毕后会把没有问题的资料先行受理进系统上，李玉章在这个基础上编辑并扫描完成后再由张婉莹复查一遍，如果没有问题，申磊则会将现场勘察单对应好每一套资料放在李玉章这里，由李玉章一一对应着扫描进相应的项目中。

    等到以上所有工作完成后，李玉章就会把收进来的纸质资料以及现场勘察单按照顺序整理装袋，再打上资料明细落在一起。等到张婉莹在系统上核对一致并提交到薛亮的复审环节后，李玉章会把纸质资料送到薛哥的办公室。

    别看审批系统里面一个预售流程上有副处长、处长、副局长这些官员的名字，但真正起决定性作用的往往不是他们，而是承上启下的那一步，也就是薛亮所在的那个环节！因为他不但要审查前台的纸质资料，最重的是还要算好面积，一经他审过的面积将会成为后续商品房合同网签的重要依据。说明确些就是他把这栋楼批到三万平方米，那这栋楼的网签总面积就是三万平，三万一也过不去。

    只要不出现场，三个年轻人各司其职，总能把窗口工作干的有声有色。李玉章本身并不是一个天资卓越的人，他没有过目不忘的记忆力，也没有触类旁通的思维能力，但他有着对工作岗位的热情与敬畏，他总是主动向张婉莹和申磊交流工作中的心得，有时还会向经验丰富的报建员讨教。短短的一个多月时间，李玉章的业务能力就有了很大的提升。

    段建军是个抓大放小的领导，他并不经常到窗口对三个年轻人耳提面命。有紧要的事情时只是给张婉莹在电话里交代一下。他一贯秉持的态度就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既然是他选择的年轻人，就会对他们充满信心。段建军绝对不会把工作安排到每一处细节，他只会在每月一次的业务讨论会上对三个年轻人进行点播，比如会让李玉章谈谈一个月的收获，会让张婉莹将受理资料过程中碰到的“疑难杂症”进行总结，会让申磊把电子资料中的内容进行梳理，并会提出为什么会有这个设置？设置某个环节的目的是为了规避怎样的风险等等这样的问题。等到三个年轻人回答完后，他会辩证地分析，然后对三个年轻人加以肯定，即便有认识上的误区他也不会对你进行全盘的否定，这是一个很有哲学思维、沟通技巧和领导艺术的人。他能充分调动下属的工作积极性。

    对于李玉章的工作表现，段建军给予了较高的评价，但他始终没有向局里申请为李玉章开通权限，这也是他作为领导对李玉章的一种保护。权限一经开通，那就意味着李玉章将成为审批中的一环，工作痕迹会永久性地留在系统中。一旦因为工作经验缺失或者不够细致而导致失误，局里的领导都会第一时间发现。因此，他认为还不到给李玉章开通权限的时候。段建军是个很护犊子的领导，有一次局里信息中心的主任因为工作原因直接将电话打到了窗口把张婉莹数落了一番，后来段建军知道了这件事，他立刻跟那位主任进行了行之有效的沟通。最终的结果是，段建军既给了那位主任台阶下，也改变了那位主任对张婉莹的印象，后来张婉莹由于工作能力出色被大局长钦点去南方某市学习，带队领导就是那位主任，他还向张婉莹提起了这件事，他说：“你们段处真的护犊子，他的人只能他说，别人谁都说不得。”事实就是如此，段建军大学毕业分配到下属中心后从普通工作人员干起，经过二十年的摸爬滚打一步步走上了领导岗位，从租赁备案到房屋登记再到行政审批，可是说跟房产有关系的管理工作他都干过，局里的一线工作人员，从70后再到李玉章他们这一批经过市考考入的八0后，很多都是他带出来的，能在这样的领导手下干工作，无疑是幸运的。

    想想之前的虎如意，李玉章不禁感叹到，这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有时候真的很大。就比如虎如意这种心胸狭窄的小科长，他终究只能看见眼前这一点点利益，他不但不能化解矛盾反而会制造矛盾，在科室那么个一亩三分地儿里他并不像一个领路人，相反他总是充当搅屎棍的角色，总是把工作和生活中的难处推给下属，只享受科长的权力而从不承担科长应尽的职责，这种人别说当科长，就是当个普通的工作人员也是不够格的。后来机构改革浪潮中的人事变动也印证了这一点，“年富力强”且名校毕业的虎如意不但没有如愿晋升副处级，就连科长的实职也被剥夺了。

    时间过得飞快，眨眼间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过去了，距离李玉章媳妇儿的预产期越来越近，他总是担心怎么跟段建军开口说这件事。目前的配置其实是不足的，两个人去看现场的话，这前台的两个窗口就只能由一个人支营着，说白了就是只能靠张婉莹，一旦自己休了陪产假，那岂不是给段处添麻烦了嘛，更何况申磊老婆的预产期几乎也是同一时间段。 直到有一天，申磊见到李玉章后如释重负地说道：“我今天早上在地铁上见段处了，我把咱两的情况跟短处说了，我开始还挺忐忑的，但段处一听还特别高兴，说这是好事儿，窗口也能跟着沾喜气儿，还说让咱不用担心，该休假就休假，工作要人的事情他会直接跟咱两个中心的主任协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