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终于来临了，带着它的静谧和神秘。没有人知道黑夜有多美丽，因为它早已被暧昧笼罩，沉醉在这种延绵不断的氛围里。树影彼此牵连，竖起的寂寞衬托出夜蝉的喧哗和聒噪。马路上汽车的灯光流火般飞舞，像烟花一样迅疾消逝。辗转寻觅的野狗偶尔的咆哮如闪亮划破夜空，久久回荡，声声不息。

    夜，太神秘。传说总会有妖魔鬼怪在黑夜出现。

    今夜，两个夜鬼开始行动。

    “龙磊，我们是在‘天上人间’还是带出来？”我竖着衣领，眼睛偷瞄四周轻声问。

    “farer……”龙磊嘴里叼着根烟含糊地说，一脸“你是白痴啊”的表情，“我说苏通你别紧张，只不过进进‘天上人间’嘛，像平常你吃饭拉屎一样。”

    我晕，龙磊想象力不是一般的丰富，不当作家可惜了人才。

    “我不紧张。”我说道，“我只是……”想掩饰却找不到借口。

    龙磊从“天上人间”里领出两个年轻的女孩。一个穿漏洞牛仔裤，蓝白横条纹的敞口毛衣。一个穿高统靴，白色超短裙。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她们从那里出来，我一定会认为她们是大学生。

    “这是丽丽。”龙磊指着穿牛仔裤的女孩说。

    “你好！”我尴尬地说。这种时候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

    “你好。”丽丽点头含笑。

    “这是燕子。”龙磊继续介绍。

    “你好！”燕子主动说，很活泼。

    “你好。”我依然那副表情，像便秘一样。

    “李磊，今晚我跟他吧。”燕子走过来挽住我的手臂。这么主动的女孩真让我不习惯。也许这是她的职业习惯。

    我尴尬地看向龙磊，他很绅士地微笑：“好，今晚苏通就交给你了。”龙磊眨了眨眼睛，我懂，不要把自己的真实姓名说出来。这是以防万一。

    我任由燕子依偎在我身上。她喷了熏衣草的香水，淡淡的，让我感觉舒服。我们四人沿着马路走，在街摊随便买了些吃的，然后去旅馆。

    经过蓝月亮，我忽然想起楚楚，眼睛不自觉地向里面望去。蓝月亮灯光柔和，萨克斯悠扬地从里面清晰地飘出来。人影攒动的蓝月亮一切都没变，改变的是里面的人。

    我感觉有点伤感，低头踢着地上的粗糙瓷砖。

    “我要去找他，你让我去找他。”熟悉的声音传来，我下意识地抬起头来。我看见一个男人拽着一个女人，女人可能喝醉了，站都站不稳。可是她嘴里依然喊着要去找一个人。

    我甩开燕子的手，朝那个女人奔去。

    “楚楚。”我说。我伸手想去扶住她，但我看见了另一双手。我的手凝固在空中，我不知道该放下还是继续。“她喝醉了。”卢清华抱歉地说。

    “你怎么能让她喝这么多酒？”我几乎咆哮着质问他，“你不知道她不会喝吗？”

    卢清华嘴唇张了张，没说什么。

    “楚楚，你怎么醉成这样？”我顾不了这么多了，扶住她问。

    楚楚抬起头来看我，目光迷离：“你是谁啊？苏通？哈哈……，清华，我又看见苏通了，真好笑。哈哈……”

    “楚楚，真的是我。我是苏通。”我想我快疯了，楚楚怎么不认我？

    “她为什么喝那么多酒？”我盯着卢清华，此刻恨不得杀了他。

    “今天楚楚生日。”卢清华轻轻的一句话击溃了我所有的怒气。今天楚楚生日？上帝，我他妈的怎么忘了这件事。我真该被车撞死。

    “楚楚，对不起。”我的声音自己都听不到。

    “你放开我。你谁呀？以为长得像苏通就可以骗我吗？”楚楚用力甩开我的手。我一个趔趄，差点摔倒。龙磊扶住了我。

    “她不认我。”我自言自语。龙磊叹了口气。

    “清华，走，我们走。我不要见到这个人。”楚楚抱着卢清华说。卢清华拍了拍楚楚的背，望着我征询似的。

    “我们走，清华，快走。我不要见到这个人。”楚楚忽然哭起来，卢清华终于抱起楚楚走了。经过我身边时我想伸手拉住她，可是我放弃了，她已经有保护她的男人了。我什么都不是。

    “走吧。”龙磊拍拍我的肩膀，“她有卢清华照顾，放心吧。”

    燕子又来挽我的手臂，我看着她微笑的脸，不忍拒绝。我把手放在她腰上：“走吧，今晚我是自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