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佑宏走在路上,杨泽好几次想跟佑宏直说,但他实在不敢冒险,实力越高,反悔的概率越大,只不过一纸契约罢了,能约束的了谁。
佑宏一路上拿个酒葫芦隔三差五灌一口也不知道在想什么,两个心中有事的人就这样沉默的走着。
不知不觉走到了天黑,在官道路上的一家客栈,二人饱餐一顿后,佑宏让杨泽退房,不住客栈,向着路边的树林走了几里地,在树林中佑宏弄好了篝火,二人围坐在篝火边,依旧谁也不说话。
佑宏喝下了最后一口酒,摇了摇葫芦,嘴里骂骂咧咧的不知道说了什么,顺手一扔,就靠在了身后的大树上,看着杨泽叹了口气:“你有心事,我也有,但人活着嘛,就是各种各样的烦恼,谁能没烦恼,我不逼你,我先说我的。”
没有管杨泽的想法,佑宏闭着眼睛开始将自己的经历:“你知道十二传说吗。具体是怎么来的我已经忘了,好像是个什么牛气哄哄的人物,带着自己的十一个兄弟拯救世界的故事吧,然后这十二个人的一身本领就传承了下去,到现在不知道多少年了,十二个传说传承断了六个,我继承紫色灵气传承的时候才十一岁,那个老不死的,就他娘的在我们家族一堆娃娃里看中我了。把我一顿折腾,我快坚持不主动时候终于结束了,没等缓个几天,又开始了,原来我之前被折腾来折腾去的仅仅是为了把身体锻炼到能够接受传承的程度,我才十一岁啊。”
说到这杨泽抬起头看了佑宏一眼,打开了此前佑宏强行塞给他的酒葫芦,灌了一口扔给了佑宏,佑宏闭着眼睛捏住了酒葫芦,往嘴里倒了一大口,继续说道:“因为年纪小,我继承的时候远比理论上要痛苦多了,差点没扛住就那样死了,你说说,一个十一岁的孩子,没什么压力没什么担子,我连个仇人都没有,哪来的动力修炼,仅仅是因为那个老家伙看中了我的资质。”
“没办法啊,我家是个小家族,老家伙当时天阶高级的修为,那就是个活着的神仙,你还没开始修炼,你可能不知道天阶修为代表什么。”佑宏又往嘴里灌了几口酒。
“我跟你这样说吧,多数人穷极一生都没法感应到灵气的存在,即便你走运能感受到,你累死累活,天赋一般的情况下,有人指导半年入门算快的,能感应到灵气,开始牵引灵气入体,把最基础的淬体期度过了,就算是迈入了黄阶下级,然后按你的资质,没个奇遇没个人带,花个一两年,黄阶中级,再花个两三年,高级,好,该考虑突破了,你费尽心思,花光所有积蓄,搞了点有助于突破的东西,侥幸成功,你玄阶下级了,这时候资质差距就出来了,资质好的,一年一破,半年一破,都很正常,你这种,五年十年的上不去也很正常,玄阶再往上,地阶,那就更是看运气。”说到这,佑宏像是想起了谁,咂了咂嘴,短暂的沉默了一下。
“越往后面修炼越难,总之,天阶就是一个全大陆都没有多少的级别,天阶高级,扳着指头数都能数过来,懂吗,这样的一个人,落在了我的小家族,指名道姓的要让我继承,你说说,家族的那些家主啊啥的,不得高兴死,那时候全部人都在祝贺我父母,没有一个人,没有哪怕一个人他妈的。”佑宏说着红了眼,冷静了一下接着开口:”没有一个人关心我能不能扛得住,我妈,只有我妈一个人,在家族所有人开心的时候抱住我哭,她心疼我,她告诉我再难要扛住,不然我出了事她就陪我一起死。”
“灌顶开始的时候,我唯一的信念就是我要活下去,不能让我妈陪我一起死,就这样我愣是扛住了一个天阶高级强者的灌顶,接受完以后我浑身是血,后面在床上躺了两个月才能下床。全身筋脉都断了,靠着灵气强行修补,筋脉断,灵气修,两个月才把我的筋脉改成能承受灵气冲击的韧度。”佑宏说到这,狠狠地抹了一把眼睛。
“我告诉自己,既然已经成功了,就好好修炼,让我妈当人上人,让她为我骄傲,可是命老头却跟我开玩笑,我身体养好伤以后,一身实力十不存一的老家伙,要带着我去一个地方,只有活着出来,才是他的继承人,我牵挂父母不愿意去,他告诉我去天渊就是为人类做贡献,修行者联盟会保护好我的家人,家族也会得到各种便利,在族人殷切期盼的眼神下,我没法拒绝。”佑宏忽然坐了起来,看着杨泽,很认真的问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继承人。”
杨泽张了张嘴,想问的太多不知道从哪问起,佑宏又忽然躺了回去:“继续听,听完告诉我。老家伙把我带去了一个叫天渊的地方,让当时黄阶高级的我去和一堆玄阶乃至地阶的人打交道,上战场,打一帮长得奇形怪状的异族。”
佑宏看着星空,好像看到了自己最爱的人:“我其实不叫佑宏,但是每一任继承者都必须叫这个,佑宏,其实很简单,护佑宏月大陆,我本名叫赵康杰,我妈起的,她只希望我健健康康成长为一个杰出的人。”
杨泽听着佑宏的故事想到了自己的小时候,继续沉默。小时候给邻居跑腿,也会遇到各家见不得人的事,自己好像很值得信任,总有人跟自己说心里话。
“老家伙的灌顶直接把我灌到了黄阶高级,其实他要是想我可以直接冲上地阶高级甚至天阶初阶,但是他一直强调基础基础,那我就听他的,以黄阶的身份到处跟人交手,我打不过,但是有老家伙一身功力护体,他们也杀不掉我,无数次的差点死在异族手里。”说到这,佑宏顿了顿,继续说道:“甚至同族手里。”
杨泽还是没忍住:“同族?”
佑宏点点头,不愿多说这个问题,继续讲述着自己的故事:“天渊挣扎了十二年,第九年我天阶初级晋升中级时被追杀的躲进了一个天渊底端三年,连老家伙都以为我死了,我愣是活着出来了。”
“可能我确实有点天赋吧,十二年,靠着老家伙给的底蕴,十二年时间我杀了十七个异族高级天阶,还有一个长得和咱们差不多的异族皇族。也算是完成了老家伙的考验,这老东西也有意思,我刚完成考验,给他汇报完,他就原地。”佑宏打住了自己的话,想了想换了个说法:“老家伙就任务完成了,去天上了。我也顺利通过剩余的考验获得了继承人的称号。”
“获得继承人称号以后又按照大陆规定,在天渊服役五年,服役结束那天,我开心的回到家族,却发现每个人看我的表情都很愧疚,我父母却没有出来见我,接连追问我才得知,我失踪那三年,修行者联盟判定我死亡,例行公事的通知了我父母,这我不怪他们,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的停止了对我父母的保护。”佑宏说到这眼泪还是没有忍住。杨泽装作没看到,低着头。
“我母亲始终不相信我死了,变得有点疯癫,求死了好几次被我父亲及时发现,我生日那天,我父亲带着我母亲跑去百里外我爱吃的一家店买我爱吃的卤鸭,要给我上坟。就是这次,父亲一个疏忽,让母亲乱跑,跑去了别人的坟地哭,被恰好来祭拜先人的另一伙人撞到,母亲错在先,父亲态度放的很低,甚至不惜下跪道歉。”佑宏声音逐渐变大,有点无法控制。
“我父亲跪下道歉,讲明了母亲头脑问题,也说出了我的继承者身份,希望可以看在我为人类出了一份力的份上原谅母亲一次。对方也很有势力,并且很明确的告诉了父亲我已经死了,说不定我就是个逃兵,更别提什么出力,随后,精神崩溃的母亲又开始哭,一边否认我是逃兵一边上去要拼命。我母亲只是个普通人,对方玄阶高级修行者。”说到这,佑宏停了下来。
拿起酒葫芦把所有酒喝干净,浑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当场杀了母亲,事情发生太快父亲没想到对方出手如此狠辣,以命搏命重伤了对方,抢走了母亲的尸体,拼死回到了家族,对方一路跟随,要求家族交出凶手,家族里的几条老狗,不了解前因后果就选择交出我父亲,我父亲愣是被自己人绑着送到了对方面前,不甘受辱,当着对方的面自断浑身筋脉而亡,族人在我半胁迫的逼问下才说出这些,甚至有一些部分还是我通过灵识强行读取的。”佑宏说到这再也忍不住,紫色灵气喷涌而出,篝火瞬间吹散,强大的灵力波动让附近不少修士心中颤抖。
“佑宏前辈,无意偷听您的谈话,但我刚刚感受到了您的灵力波动,前来查探一下,是否有我能帮忙的。”说话的是契约组织负责监视佑宏的执行官天娇。
“你走吧,我会克制住自己的。”佑宏闭着眼睛说道。
天娇半鞠躬,身影随即消失不见。
杨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男人,走到了佑宏身旁:“师父,向前看吧,他们在天上都不希望你这样。”
佑宏点点头:“我都知道的,放心吧。”
“当我听完这些事情以后,我当场杀了当时做决定的五位长老。随后冲向了逼死父亲的家族,是宏北帝国谷梁皇室的外戚家族,我没管他们什么来头,当即让他们交出当天逼死我父母的人,对方却绑来了三个黄阶中级,既如此,就别怪我。”佑宏此时的眼神极其可怖,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
“我将他们族内的所有黄阶以上修士全部绑在一起,跪在地上,不交代谁是当日的参与者我就全杀,还未动手时,修行者联盟和谷梁皇室都出人了。我正打算这事处理完去趟修行者联盟,他们却送上门来了。”佑宏说罢微微喘气。
“我质问来的人为什么停了对我父母的保护,对方说是因为我已经死了,你说可笑不可笑,流过血的英雄死了身后的家人就没人照顾了吗。我再三问他确定不确定,对方给了我很肯定的答复,当时修行者联盟的盟主应当是轮到了月灵帝国,一个和稀泥出了名的国家,我彻底失去了对他们的信任,连带着来劝我的谷梁皇室的人,一起,全杀了。当时我已经算是失去理智了。”佑宏脸上全是眼泪,也没有去擦。
“我杀完这帮人冲向了修行者联盟,质问他们为什么不按照规定保护我的家人,对方说我在没通过考验前还算不得十二传说继承人,我当时问他,那在天渊的所有人都是十二传说继承人吗,大陆铁律,只要进入天渊,其家人所处国家无条件保护其家人免受伤害,对方是一个成名多年的老前辈,被我当着许多人的面当面质疑,恼羞成怒,想跟我动手,也就是这次,我在天渊认识的很多已经完成任务的朋友,前来助拳,事情闹得很大,五大帝国都派人来协调,有帮我的,有敌视我的,天渊前来调解的一位负责人说修行者联盟错在先,违背了大陆铁则,但我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我是十二传说继承人,大陆的守护者,怎可肆意屠杀,双方都有错,随后在前辈的命令下,双方签订契约,我虽强,却还达不到无视天渊前辈的级别。只能接受,契约内容是我和修行者联盟两方各出三人生死斗,不论输赢此事就此作罢,输的人十年内不得在大陆参与任何形式的斗争。”佑宏说到这,语调已经变的平和。
“怪我,我虽强,可对方也不弱,我的第一场比赛是赢了,我杀了一个天阶高级,可。” 佑宏眼里全是愧疚:“可我的生死之交,遇到的却是恰好克制他的一个人,攻击无效,防御防不住,死斗,我没法插手,对方突然问我,愿不愿意把我的所有财产给他,如果愿意,他就放了我朋友,我答应了,对方又说这个所有财产是包括我的传承兵器,我只是略微犹豫了一下,他就瞬间击杀了我的朋友。”佑宏看向了杨泽:“如果遇到好的朋友,请守护好自己的友情。别像我一样,人家拿命来帮你,却因为一把破兵器犹豫。”
杨泽默然,他不是佑宏,也不是佑宏的朋友,没资格去评判这件事。
“第三场,同样的强者,二人势均力敌,我本以为这场至少是平局收场,可没想到我朋友突然像是被攻击了一般,整个人失去平衡,被对方瞬间抓住破绽,当时在场的光是天阶高级就有十六人,都没发觉有人场外插手,我朋友直接昏迷,一样的要求,对方问我愿不愿意放弃包括传承兵器在内的所有资产,我把我的百宝袋直接扔给了他,可我朋友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一直处于昏迷的状态。”佑宏情绪低沉的说完这些,继续解释道:“前段时间从你这里挣得钱就是拿来给死去朋友父亲续命的,我没有证据,但我猜测应该是被那帮人害的,一切全赖我。”
杨泽把剩下的特级灵丹扔给了佑宏:“师父,振作起来,以后我帮你。”
佑宏捏住特级灵丹,看了半天,还是扔回了杨泽:“我现在基本处于一个无法出手的状态,十年约定才过去六年,之前的所有朋友我一个都不想去麻烦,此前的三枚灵丹能撑很久了,你拿着吧,修炼还要资源。”
“师父,你可能不太清楚,你徒弟可是个土豪。”杨泽决定告诉佑宏自己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