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回

    憨直少年，数载不谙青女韵;

    痴心公子，一朝深陷紫嫣。

    乱世清贫走百川，江湖磨练度辛酸，谁凭俗眼辨忠奸？薄幸从来春意重，妙龄自古爱心单，无缘对面手难牵。

    ——调寄《浣溪沙》。

    01不解芳心

    光阴似箭，日月如棱。转眼已过五年。

    这五年，傅天明白天悉心修炼刀枪剑棍、软硬兵器，尤其是绝岭尊者的五路迷幻潇湘剑。晚上便听绝岭尊者讲述一些江湖上的各种技俩、阴谋，以及消息机关、奇门八卦的窍要。在此期间，绝岭尊者还释心传授他独门暗器、轻功、点穴、擒拿等各种实用绝技。

    傅天明闲暇之余，也没忘记继续研习易容术与医药，很多次给胡灵儿师姐撞到。起初灵儿还叱责他不潜心武学，后来却在不经意间被吸引过去，还软硬兼施，哄着逼着傅天明教她。

    尊者的言传身教，胡灵儿的亲手喂招，使傅天明在短短几年间便掌握了各种武技的技术要领和临敌变化。傅天明本有深厚扎实的基本功，经绝岭尊者指点后，对曾经的武技也有了更深的体会和见解。

    武之一道，万变不离其宗。一理通、百理可融，所谓举一反三，就是这个道理。

    这五年，傅天明更出脱得玉树临风、俊逸非凡。武技之精进更是一日千里，较诸五年前已有天渊之别。

    开始，胡灵儿比他厉害得多，现在，他得让几分，胡灵儿才能折解他的招式。

    胡灵儿对这个师弟，越来越喜欢，渐渐发觉，自己已经坠入了情网。她警觉时，已发觉自己不能自拔。

    “你查出真相后，会怎么样？”

    “当然是揪出元凶，为父母亲、姐姐，以及镖局中死难的几十口人报仇雪恨。”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也不知道——”

    “你下山后，还回来吗？”

    “如果我还活着，肯定会回来看望师父和师姐。”

    “如果碰上你喜欢的姑娘，你会不会跟她在一起？”

    胡灵儿这句话，已经很露骨了，可惜傅天明对男女之间的话题还不太敏感，因而没听出这弦外之音。

    “舅舅说了，一旦你的六通神功冲破心通一关，就会恢复你所有的记忆。”胡灵儿半开玩笑道，“那时候，若回忆起青篾竹马的少年女伴，不知道你心里是不是还有师姐？”

    傅天明张大眼睛看着她。

    这几年来，与胡灵儿相伴，胡灵儿虽对他极尽照顾，可对他却是十分严厉，就俨然一个嫡亲的长姐。他怎么也想不到，这个长姐，自从他摘下面具那一刻起，就已经爱上了他。

    下山的时候，胡灵儿一直送他到山脚下，嘱咐道：“如果遇到困难，就回来找我。若你两年不回来，就不用回来了。”

    什么意思？傅天明没弄明白。

    02卖艺少女

    湘潭。

    街市上，人来人往，携携攘攘川流不息，叫卖水果疏菜的、耍把戏卖狗皮膏药的随处可见，卖铁货、皮货以及各种用具的应有尽有。

    在大街尽头，一大群赶集的男女在那儿层层围观着，人圈内的边上，有个六十多岁的老者，和一个梳着羊角辫的七八岁的童子守护着行囊，行囊旁边横放着刀枪剑棍等各种兵器。

    场中，一个十七、八岁的锦衣少女，正在那儿挥拳踢腿，表演着精彩的拳艺。

    一阵阵的哄然叫好声，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观众，其中也有妇女、儿童。好几个八九岁的顽童，仗着身材小巧，见缝就钻，或往边上柴垛残垣上努力攀爬，以达到优先观望的目的。

    一会儿，少女收了势。那老者便漫步向前，四下拱手作揖：“各位大爷阿姨，叔叔奶奶，只因小老儿家乡遭了洪水，一家三口，流落至此。今日盘缠用尽，为求生存特借宝地卖艺。有钱的请捧个钱场，没钱的捧个人场，小老儿在这里先谢谢了，谢谢了。”

    这里话音刚落，那梳羊角辫的童子，便端了个铜盘子来到边上，一边打躬一边侧步绕圈，那些打赏的铜钱、碎银掉在盘中叮叮当当乱响，却没有一个掉出盘子来——看来这小童的御力功夫也颇为到家。

    小童绕了一圈，正要收盘，突然一个身着绸缎、白白胖胖、二十六七岁的公子哥儿，带着几个家丁，手里摇晃着折扇，分开众人步入场中，扬声叫道：“等等，小鬼头，大爷我还没打赏呢！”随着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大元宝。

    正往回走的小童转过身来，对那公子哥儿弯了个腰：“谢谢大爷，谢谢大爷。”本以为那公子哥儿定会将元宝掷入盘中，不料那公子哥儿扬起手，却没往下掷的意思。只是嬉皮笑脸地说道：“大爷我打赏是应该的，但总不能白白打赏啊是不是？大爷刚来，什么也没看着呢。”

    这话倒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只不过人家江湖卖艺的人，总不至于对每个打赏的人都一一表演吧？这公子哥儿看来是找苒的。

    场中有识得的人悄悄地说道：“走了吧，这是本地的‘呆霸王’薜长海，他老子倒是个正宗的大善人，可这货却常在外惹是生非，碰上他的人都只得自认倒霉。”

    但也有些兴灾乐祸的人，专门喜欢看别人吃亏、挨揍，然后回去把事情添盐加醋的到处传说，以显摆他的所谓“见识”。这类人多是袖手旁观者，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好事之徒。

    那锦衣少女冷冷地走上前来，也不搭理周福海，拉起小童回头就走。

    “慢，大爷诚心来看你们耍猴儿戏的，你不给大爷面子么？”薜长海阴阳怪气地嚷道。

    “这位大爷，老朽一家初来宝地，孩子们如有冒犯，还望大爷大量包容。”老者移步向前，打拱作揖地赔礼。

    “冒犯谈不上，今天本大爷要看不成猴儿戏，哼哼！”薜长海那架势很明显，如果拂了他的意，那就会要这一家子好看。他满口“猴儿戏猴儿戏”的，意思有两层，一是没把对方当回事，二是讥讽对方的武技，只算得上是那种耍猴儿戏的玩意儿。

    03温柔陷阱

    “这个——”老者不知说什么好。有道是强龙难压地头蛇，出门在外，能避免的祸事就得尽量避免，悉事宁人总胜过处处波澜。因此老者强压怒火，打算叫锦衣少女再演一番也就是了，至于对方打不打赏倒无所谓了。

    锦衣少女早恨得牙痒痒的，却突然灵机一动，计上心来。决定教训一回这该死的无赖。于是，不待老者开口，就卟哧一笑，面向薜长海娇声地问道：“大爷真喜欢看我耍猴儿戏吗？”

    这一笑，可把薜长海的魂都勾去了一半。先前还不觉得，少女这一笑，两个酒窝儿平地增添了无限妩媚，直把薜长海弄得神魂颠倒。于是一迭声道：“是的是的。”刚才那盛气凌人的神气完全不见了。

    锦衣少女冷笑道：“大爷，可是我这儿没猴儿，不如你来与我搭个档，暂时充当一下猴儿，行不行呢？”

    “丫头，不可……”老者诂计要糟，急忙喝止。

    “慢，不可如此！”同时喊话的是薜长海身边的家丁头儿，那是个近四十岁的粗豪汉子，浑身上下，透露出无比的精明和干练。与其说是薜长海的家丁，不如说是他的贴身保镖更恰当些。

    “无妨无妨，庄师傅，别对人家一个小姑娘耍横？”周福海对保镖喝叱着，那样子竟象是个仗义的英雄了。不过倒不是装的，因为此时的他，已下定决心要讨好这美貌少女。

    “小女子只是邀请，公子不方便的话也就算了吧。”锦衣少女娇滴滴地说。说完还作势福了一福，连称呼都变了。这样一来，更加深了对薜长海的诱惑。

    “不不不，没什么不方便的，小生甘愿为姑娘当猴儿。”在色情的轰炸下，薜长海已经失去了理智、气魄和定力，一步步落入锦衣少女的温柔陷阱中。

    04物极必反

    锦衣少女又还原了先前冷冰冰的模样，随手将一根绳子丢在地上，说：“小女子可没强迫你，愿意的话就赶紧将一头系上脖子。”

    围观的人，忍不住一阵哄堂大笑。

    这一番哄笑，却笑“醒”了薜长海，他猛然觉悟：要是这样子顺着她做了，将来我还有什么脸在这儿混？但又不甘心就此了事，于是嬉皮笑脸道：“姑娘天仙般的妙人儿，要我扮猴儿本是我的荣幸，只不过，在这个地方玩儿，是不是有诸多不便啊？”

    说完一阵猥亵的奸笑。

    锦衣少女见“陷阱”失败，又见对方言语轻佻，到底是女孩儿家脸嫩，禁不住又羞又恼，一声“找死”，便向薜长海一拳击来。

    那贴身保镖晃身挡在薜长海前面。

    因为他早就看出这少女武功不俗，薜长海绝非其敌。

    当下架住少女的拳头，说道：“姑娘有话好说，何必动怒？”

    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经这一架，锦衣少女已试出这保镖手底下很有两把涮子。于是收回拳头，狠狠?一“呸”道：“下这般身手，却充当别人的狗腿子，我为你感到羞耻。”说完，转身就走。

    正是：三步之外，必有芳草。

    要知后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