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安的脑子慢慢平静下来，他深吸几口气，突然龇起牙问道。

    “……真空光速是多少？”

    里昂的眼角微微眯起。

    “你疯了？”

    “重力常数是？”

    “莉安？”

    “回答我，”莉安说道，“假如你是‘我’的话，一定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真空光速和重力常数不知道，那我就问你点别的。”

    “一加一……等于多少？”莉安还在发问，身子却慢慢地朝后退去，他在自己离开足球，里昂的眉头挑了起来。

    “二，就和那个描述你的数字开头一样，”里昂冷冷地说道，“不然呢？”

    “那张纸条，你丢掉了么？”

    “纸条？”里昂皱着眉头，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什么东西猛地跳动了一些，但是他刚想要伸出手抓住，那东西却一刹那就消失在了思维的角落。

    “……终于连脑子也坏掉了吗？你这残次品。”里昂心里突然烦躁了起来，他知道自己……忘了一点事情，只是一点小事，但这么一点小事就像是食指上被挑起来的倒签皮一样，不太痛，却让你无时无刻不在意这该死的小伤口，不可抑制地想象这伤口假若是恶化了，那该是一个如何糟糕的场景——该死！

    “果然是这样……”莉安轻轻地吸了口气，“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们到底……谁才是残次品？你这个‘冒牌货’。”

    里昂的眉头深深地皱了下去，冷笑堆上嘴角，“……你真的是够疯，莉安，我的这一部分被你完美继承过去了。”

    “你听说过一个故事么？两个永生者的故事。”

    “不，完全没有，这又是你从哪里听来的？”里昂眯着眼睛问道。

    “阿德里安，阿德里安·李给我……不，我们讲过的那个故事，”莉安背对着里昂，“我给你提示一下，就在给我了那张‘纸条’之后的几天，他给我们讲的这个小故事。”

    里昂的眉头又是一抽，那个小伤口正在恶化，细微却无法忽视的刺痛正在深入，倒签皮仅仅被扯开了一道小口子，但是已经露出了底下粉红色的真皮层，还有更深处的一点深处的暗红色，里昂只看见了一颗血珠，但是他却已经想象到了皮肉顺着胳膊一路上向撕地血肉模糊的模样，他不由自主地咬住嘴唇，习惯性动作。

    莉安暂时没有再和他多做交流，而是把殷鱼从地上扶地坐了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里，手仔细地摸着她的胳膊，殷鱼被莉安的手摸的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莉安还在十分认真地摸着……摸个没完……

    话说，莉安是男生吗？

    还是女生？

    喂！是男生吧？！

    “喂！不要摸了啊！而且你的手很冷啊……话说……”殷鱼想要推开莉安，可惜她身子没什么力气，“我说都说了！给我……”

    “你喜欢的那个人是我么？”莉安一只手和殷鱼的另外一只手十指交叉地握了起来，抬看着殷鱼的眼睛，十分认真地问道，听见这神经病问话的殷鱼脸颊怒的一片绯红。

    “欸？！我怎么知道那个是你还是他，还是那个谁……”

    一声喀吧声，殷鱼的惊叫声，刹那绯红的脸颊，条件反射想要甩开莉安的手，所有身体上的波动和那声响声一起瞬间冻结，随后她的脑袋重重地撞进了莉安的怀里，身子颤抖地软了下来，汗水已经湿透了她的衣服，和莉安握着的手指指甲都陷进了莉安的手背。

    “杀……杀了你……”殷鱼大口地喘着气，说话断断续续，莉安拍着她的背，让她靠在自己的怀里喘息了好一会。

    “还是不是骨折，这样子接一下，骨头应该不会有问题了，等下去检查一下就好了。”莉安让殷鱼的身子靠在了铁丝网上，殷鱼这才看见了莉安的表情。

    莉安在笑。

    好像放下了什么一样地在笑。

    “你……”

    “我去……稍微处理一下就回来，”莉安轻声说道，随后安慰一样地笑了笑，“这回我没事了，不用担心。”

    “谁会担心你，少给我自作多情了。”殷鱼啧了一声，扭过了头。

    莉安重新看向了里昂，里昂还站在原地，似乎是在等着他说那个故事。

    “……果然不记得了么。”莉安说道。

    “不要在那里自顾自地得意了，”里昂已经重新恢复了平静，“这什么也不能说明。”

    “是啊，什么也不能说明，我你是懂的，除了踢球什么也不会，所以我只能复述人家讲给我听的故事。”这回换做是莉安盘斜靠在铁丝网上，他的动作和里昂如出一辙，里昂的眉头又跳了跳。

    习惯动作。

    “这个故事很简单，有两个长生者，长生不死的那种长生者，他们从石器时代一直活到了现代，都成为了世界上最顶尖的学者队伍里的一个，博古通今无所不知，然后有一天，他们碰巧遇见了，机缘巧合之下，他们都向对方透露了自己‘长生者’的身份，但是，他们却没有办法相信对方。”

    莉安竖起了一根手指。

    习惯动作，都是习惯动作，里昂感觉那个伤口又向前被撕扯了一点点，这让他有些烦躁。

    “因为能够证明他们是‘长生者’的所有证据都是可以被学习的，也就是说，任何一个学识够渊博的教授，甚至科幻作家都能做出和他们一样，甚至比他们更详细的回答，而他们又绝对不敢去找第三个人来证实，因为长生者的身份实在太危险了，他们甚至决定在这次会面之后就再也不见，因为他们彼此都觉得对方是个骗子……最后，这两个长生者就此离开，此生都没有再见过。”

    里昂低头看着莉安，莉安看着他的目光里有隐约的亮光闪烁。

    “果然……就算是我，总是思考也会有一点成果的。”里昂丢了丢手里的药瓶。

    里昂拍了拍手，硕大的计分板上的数字猛地跳动了几下，却没有显示比分，而是变成了一个计时板，百花蹦蹦跳跳地跳到了里昂面前，在里昂再次安抚一般地摸了摸头发之后，她再次看向了莉安，用手指指了一下自己的牙齿中间咬着的一颗橘黄色小药丸，正准备咬碎，但是里昂却把她的肩膀拍了拍，示意她站开了。

    莉安的脸色变了变。

    里昂在她后面站定，手指捏着一颗药丸，叹了口气，丢进了嘴里，咽了下去。

    “你在做什么。”

    “吃药，看就明白了吧，心脏病人踢球可是很辛苦的。”里昂笑着说道。

    “药……那个药不是……”

    “不，这是另外一种，在拜你所赐，我明白了‘治疗心脏病’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了之后，我……我们就换了一条道路，”里昂说道，他就像是嘲笑自己一样摇了摇头，“莉安啊，有时候……你越过那条线，就会很轻松，很轻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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