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们的话……也可以，对吧？”战晴雪轻声说道，但是她的语气里依然想要抓到一根救命稻草，找到那一根证明自己是特别的救命稻草。
必须要找到。
讨厌这种感觉。
这种只是恰好轮到你罢了的感觉。
“但是……但是整个禹州市只有我们球队有，有偶像化的运营，对吧？”战晴雪自言自语般地说道，她还想要抓住一根稻草——只要一根就好。
“是我做的。”校长平静地点了点头，垂下了眼睛。
“但是明明是小莫去拉来了——”
“你以为，只凭慕容莫一个孩子，能够说服慕容家的那个老顽固么？”校长摇摇头，“英阁的球队偶像化运营是慕容家的那个老东西和我早就商量好的。”
“……欸？”
这一声疑问的声音仿佛从最为遥远的远方传来，但是战晴雪却又感觉这一声叹息一般的声音就响在自己的胸口，她在坠落，不停地坠落。
“战晴雪，”校长叹了口气，“你以为……任何一个有基础鉴别力的教练，会让球队里的成员成为英阁这样的么？成为这样人人都是突破口的球队？”
“都是……你……”
“抱歉，”校长道了一声毫无诚意的歉，“你所建立的这支球队，从一开始就是为了准备迎接莉安前来的，没有实力的球队，偶像化运营的偏门道路，都是我在告诉里昂，莉安已经不会再涉入他的环境，让他死了这条心……假如林林没有那么冲动，也许莉安这辈子都会这么度过吧，而慕容家之所以会帮我，”校长干笑了两声，“那个老头子，和里昂看不对眼，他知道只要把握住莉安，里昂的计划就会再次完蛋。”
“为什么要告诉我？”战晴雪轻声问出了自己最后一个问题。
她已经知道了答案，就像是电影电视剧游戏里面一样，主人公说出一切的时候就代表要结束了，一切都会结束，只剩下滚动的演职员表和离场的观众。
“因为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校长回答道，“我……马上就会卸任英阁的校长，英阁女子足球队也会正式解散。”
“一切都结束了，战晴雪。”
战晴雪的喉咙一痛，胃里猛地翻腾了起来。
一切都结束了？
啊。
一切都结束了。
战晴雪的身子发着抖，骆寄瑶的手也在发着抖，但是并不是在微微发抖，她的手颤抖着，简直握不住鼠标了。
“稍微……等一下。”骆寄瑶的声音也在发抖。
全部都错了。
“要是，你的意思是，那个莉安脑子里的中枢其实是一直处于停机状态？”
校长挑了挑眉毛，回答道，“对，没错，这个中枢其实一直处于停机状态，供电只是唤醒部分机能而已，你们没发现么？每一次莉安发病的时候，都是她最强的时候。”
骆寄瑶猛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就像是不这么做马上就会呕吐出来一样。
全部都错了，全部都……
“那个……如果，如果那个芯片完全启动……”
校长的眉头皱了起来。
“完全启动？你为什么会这么想？我之前不是说过了么？”
“完全启动的话……会发生什么？”
“就和之前一样，完全潜入集体潜意识之海，”校长顿了顿，“我再打个比方，每个人都是一片陆地，露在顶上，看起来彼此独立的部分是我们已经意识到的部分，但是深入海底，大陆架都连在一起，完全潜入集体潜意识之海，就像是陆地被海水淹没了一样，并不是和科幻小说里说的一样全知全能……”
骆寄瑶的脸色苍白了起来，校长又顿了顿，似乎在找一个更加恰当的措辞，丝毫没有发现骆寄瑶的神情近乎崩溃。
骆寄瑶就像是梦呓一般哆哆嗦嗦地结巴问道。
“那，那么，莉安实质上只和里昂一个人共享潜意识了，对不？”她的表情就像是在寻求安慰一样。
但是校长皱着眉头，迷惑地摇了摇头，“不啊，我说过了，里昂想要构建的是‘潜意识之海’，他再强也只可能是一个人，所以在他计划后期，他需要超过一百五十人来构建这个潜意识的基础框架。”
骆寄瑶一下子坐在了椅子上，声音低的几乎是在自言自语，“那么这里实际上……”
“对，这里是刚刚构架完成的，”校长点点头，“这里是他的一个小型化实证场所，周围的房间里住着的确实都是球员，他们也只能通过一扇窗户观察球场，这是为了保证他们潜意识的纯净性，他们的潜意识已经被构架在了一起，但是不用管他们，他们只是下级单向权限，只有写入权没有读取权，莉安和里昂的是双向的最高权限……”
“如果……”骆寄瑶突然想起了自己最开始的那个问题，“如果那个芯片启动……”
校长的眉头皱地更深了。
“莉安会完全潜入这个群体潜意识的构架里去，”他顿了顿，找个比方，“哦，就像是一滴水，你把一滴水汇入了大海，确实可以让这滴水无处不在，无所不能，无所不知，永世不朽，但是你还能从大海里精确地找到那一滴水么？”
骆寄瑶的脑子里突然轰隆一声，有什么东西塌了。
她和殷鱼最开始构想的全部都错了！
不对，不对！全部都不对！她们所有的构想，所有的方案，所有的对策已经全部被推翻了！
假如……真的按照她们的计划来的话。
骆寄瑶狠狠地推开了椅子，踉踉跄跄地冲了出去，近乎尖叫地大叫道。
“队长！队长！”
殷鱼注意到了她，但是却给了她一个自信满满的大拇指。
“不行！队长！不行啊！”骆寄瑶尖叫道，随后她才如梦初醒一般地朝着身后的所有女孩大叫，巨大的风扇声逐渐腾起，就像是那一群疯狂的蜜蜂又扑扇起了翅膀，这恐怖的声响居然把她的叫喊声压了下去，骆寄瑶抓起耳机，但是里面声音已经被失控了一般的电流声占满了，把她耳朵刺得猛地一痛，骆寄瑶踉踉跄跄地甩开耳机，朝着她的女孩们猛烈着挥着手——但是这群女孩太听话了，她们都低着头，手指飞快的指示着阿尔忒弥斯进行超载操作，一个巨大的电子乱流即将在这座球场里呼啸而过，就像是在空气里炸了一个巨大的电子炸弹，巨量电流会让这里所有的电子产品都将暂时变成一堆废铁，这电流大的几乎会让一切导体带电，然后……
球场的铁丝网上也会带电。
这球场周围的高压电线也会成为导体，设计这里的人就是他妈的疯子，他把所有高压电线都横跨在空中，就像是一张巨大的蜘蛛网，按照殷鱼的设想，假如里昂真的如同她想的有一个类似阿尔忒弥斯的系统，那么借助阿尔忒弥斯侵入这里的控制中心，这些高压线路就可以帮助他们形成一道电子乱流，这道乱流能暂时毁掉里昂所有与外部的联系，但是……电流会暂时奔流过一切导体，包括铁丝网、地面、人体，还有……
带着灰尘的空气，在绝对的高压下也会被击穿变成导体，虽然只是刹那之间。
但是这个笼子周围……全都是导体。
在超载的一瞬间，这里就会成为电乱流漩涡的中心。
假如……校长说的是真的，那么莉安心脏处的芯片被乱流击穿，那么他大脑里的中枢就会被超载的电流同样击穿……
他本来想要洗掉莉安的形象记忆。
那个中枢也有这个用处，用短暂的高强度电流毁掉大脑的指定区域，物理意义上的毁掉，不可逆。
“所有人！停下！停下！终止操作！终止……”
但是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阿尔忒弥斯系统的主界面，和所有的子界面，或者说，在这里所有的电子产品，全部都停转了。
骆寄瑶的皮肤突然刺痛了起来，她站在一台通电主机旁边，高强度电流已经刹那间击穿了空气，电弧打在了她的皮肤上。
场上殷鱼的计划已经启动了，但是她还不知道自己已经一败涂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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