朵朵乌云，渐渐聚拢，开始在丰县上空汇聚，也同样压抑了丰县百姓们的心情。

    不多时，从黑压压的一片中，闪过一缕白光，紧接着回应的是细线一般的雨点，如石子落入河塘，猛虎突入羊群，打破了久违的朴素和平静。

    若是在平时，这时候街头吆喝的商贩，巡街四顾的捕快都应寻个落脚之地，免得在这个雨中受了风寒，可今日确是好像反了常似的，和这雨来个不自在，好些人都同墙一般，围在了县中出了名的大善人，楚老爷家里。

    “老东西，还有什么遗言，赶紧的说吧，爷爷一会好伺候你去见阎王！”一满身疤痕，像是蜈蚣扭曲一般的恶汉子，狰狞的说道。

    楚老爷此时趴在了地上，奄奄一息，双眼好像打了摆子一样，颤颤抖抖的微张这，似乎是要把这汉子给瞪死。

    “你们黑虎帮要的东西，我已经给了，为什么还不放过我们一家。”

    汉子伸手拍了拍楚老爷的脸，占了些许雨水，让这声音也显得更加刺耳，“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知道以后还妄图报告官府，要不是有个机灵鬼向我告密，怕是要让你楚家得意了。”

    “出来吧子，还和他们装什么蒜，黑虎帮从此以后罩着你了。”

    闻言，从楚家的一群仆人中走出一个面相憨厚，却身材矮的马夫。

    乡亲们也朝着这个骚动的地方看了看，不由得有些惊讶。

    “哎呀，这不是刘老头他家儿子吗，那年差点饿死在牙山里，还是楚老爷看他可怜，让他牵马，才给了他一条活路啊。更何况楚老爷这样的善人，怎么总没办法善终呢。”老者在外声嘀咕，但也传到了周围人的耳中。

    几个躲在一旁看热闹的女人闻言，也是一惊，“这子平时看着老实，没想到也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其中一位不禁轻呼一口气，“还好没把女儿介绍给他，不然怕是要遭了殃。”

    楚老爷看到后，表面上平平淡淡，但是内心早已如同烈火焚烧一般的愤怒，只是压着语气“刘宝，我想了很多人，都没想到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我过了一辈子，也终于算是知道什么叫做知人知面不知心了。”

    刘宝好像是没听到一般，一路跑到汉子旁边，脸上显出谄媚的笑容，又指着楚老爷说“奎爷，是不是让他赶紧下去和家里人团聚吧，我看他都有点着急了。”

    奎虎听闻瞪了他一眼，眼中露出鄙夷的神色“我做事，还不需要你来指示。”

    刘宝听后不停点头，语气害怕的说着“是是是，爷说什么，就是什么。”

    汉子冷哼一声，随后大手一挥，从人群中走出十几个刚才一直站在一边虎视眈眈的帮众，人人手里都提着一把雪白了刃的大刀，“时候也不早了，杀了你们一家之后，好回去和我大哥交代，动手吧。”

    随着一声落下，十几个人鱼贯而入，冲入其中，抓着人就杀，顷刻间，不管是躲在屋子里，还是站在外面的与黑虎帮见面楚家人便被送入地府，只剩下几十个头颅瞪大双眼，紧紧地顶着那十几个帮众，其间透露出恐惧和不甘之色。

    “老大，楚家上下都已经下去团聚了。”满身血污的汉子，抹了一把脸上的血说着，雨水混着血水从他的胡子下流着，眼中多了点疯狂。

    奎虎点头，随后拿起汉子的大刀，在刘宝惊恐的眼神下，砍掉了他的脑袋，一口痰吐在那充满了疑惑和恐惧的眼睛里，“呸，狗都不如的东西，也就这个时候有点用处。”

    突然，奎虎看了看手下，有些疑惑道“二狗子人呢，死啦！杀几个之后怎么还不回来！”

    一尖嘴猴腮的瘦子嘿嘿一笑“怕不是在哪个房间里看到了漂亮姐，正在亲热一阵呢。”

    奎虎露出一抹满怀深意的笑容，“走，回帮，等他快活完了，我在好好的治他一顿。”

    语毕，转身离开，看热闹的乡里人瞬间如同鸟兽四散一般，看的奎虎一行人一阵大笑。

    等奎虎走后，又有人前去观望，看到了摆满大门中央的死不瞑目的人头后，不由得从心里打了一个寒颤。

    十年之后。豫州衡山昼元门。

    “好了，就这么就结束了，最后我一巴掌就把那牙山下的大虫给打死了。”楚陌站在衡山下的街口处吹的绘声绘色，站起身来两手叉腰，甩了甩附在额头上的一点碎发，柳叶眉毛像个得了疯癫的鬼怪，一阵狂抖，配合着一个充满骚气的微笑，俩个被打的发黑的眼圈，闪闪发亮。

    “行了楚陌，这段你都讲了三四年了，还一巴掌打死老虎，谁昨天看到家里窜出个老鼠，直接蹦出去了，你敢要点脸不。”同龄十五岁的损友严啸文撇了撇嘴，不屑道。

    周围人乐的哈哈大笑，给这位打虎“少侠”弄了个大红脸，嘴角鼓个金鱼泡泡，摆了摆手，气呼呼的走回了家。

    楚陌本不是本地的百姓，想到十年前的雨夜发生的事情，双拳用力，指甲卡在了肉里，浑身不停的颤抖。看来也不是表面上的那么潇洒。

    雷雨大作的那天，本该享尽富贵的大少爷，却浑身污垢，脸上也带着血，在那厢房里看着恶汉欺辱丫鬟，抽出了一把刀，狠狠的捅进了那背对萧陌的后背心口，刀在心头狠狠搅动，但却被汉子临死钱一掌打的吐血，无力的趴着，歪到墙上，双眼充血，死死的盯着他，直到汉子也无力倒下。

    “哼哼哈哈哈，你们……你们黑虎帮的都该死……”

    “只要我萧家还有一……一个人，誓…要…杀……”

    随后便昏死在墙边。

    不多时几队官兵便把楚家威乐一个水泄不通。

    “知府大人，真的不关下官的事啊，这些人都是被仇家报复，楚家在这里坏事做尽，您不信，问问这些百姓他们乡里乡亲的，也都被欺负过。”知县大人挺了挺肥硕的肚子，义正言辞。

    乡亲们哪里见过这么大的阵仗，又怕黑虎帮报复，急忙撇清关系。

    “对对对，就是这样，他们一家都在这丰县为祸一方，我们都被他们家收过摊费。”

    “大人一定要好好的惩戒他们，死了也不能放过啊…”

    那这个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声音刺耳尖锐，伸长了脖子，通红的憋着红脸，就像是一群待宰前的公鸡一样。

    知府大人闻声冷哼，转身朝着府衙踱步走去。

    “知县大人，还有个没死透的子，要不就…”那官兵队长，将手横在脖子上一抹，眼中不掩饰狠辣之色。

    “知府还在这里，把那畜生带到别的地方去躲躲吧，算是老爷我积德了。”

    “是。”

    被放在一边的萧陌的眉毛，好像是动了动，之后便又沉寂下去，待到睁眼时，已经来到这衡山之下。浑身伤痕累累的他，在路上似乎被特别的照顾了一下，无意识的摸着那楚老爷最后交给他的玉色项链，楠楠低语。

    “我会回去的，你们…都该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