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朵放下手机，决定先把这事情放一放，免得告诉江澈之后，这孩子希望越大最后失望也越大，万一不是最后很有可能疯掉。

    她很快调整好状态，“离——沈溪，今天你第一次来，除了预约时填写的材料我这边还要进一步了解详细，这份量表你先填一下。”

    沈溪依言照做，拿过笔开始做测评。

    趁这个机会，江朵把她打量个遍，还是像，最起码相像百分之七十，尤其那双眼睛，这要是江澈看见了，不得疯啊，江朵咋舌。

    沈溪被人盯得很不愉快，最后江朵再偷偷看她时，她直接对视回去，视线撞上。

    尴尬。

    江朵：“······”

    量表填完。

    “量表反应的情况还行。”江朵说，又温和的笑：“最近困扰你的问题是什么呢？”

    沈溪往后，靠在沙发靠背上，几乎与刚刚的江澈是同款坐姿，她眉头拧了拧：“失眠，就算是睡着了也会被噩梦惊醒。”

    “持续多久了？”

    “大概从五岁开始吧，但以前只是偶尔，现在几乎每周两三次。”沈溪说。

    江朵用笔记下来，“那问题就挺严重的，之前看过心理医生么？”

    “嗯，很多。”沈溪抿了下唇，内心四方拉扯，说：“最开始看的那位医生诊断我是sd。”

    “下周记得准时来，务必！”

    “要是不来你会后悔哭的！”

    “来之前最好吃颗速效救心丸！”

    沈溪走后，江朵给江澈连发三条消息，没等到对面回复，她扔了手机起身到窗边，在朦胧夜色中看向楼底，试图寻到沈溪的身影。

    楼下车流熙攘，哪里还找得到。

    “sd。”江朵低喃，回想心理咨询时沈溪整个人不时露出的防备警戒状态，她揉了揉额角。

    “所有的创伤都会塑造人的一部分血肉，甚至完全变个样。”

    这是江朵大学专业课教授曾经说的一句话。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沈溪就是被创伤塑造改变之后的书离吗？

    江朵来回踱着步，桌上手机呼吸灯闪烁，她走过去看了眼：

    ——姐，你们咨询室是不是生意不好，这么着急找我是去刷单的么？？？

    江朵：——滚。

    ——反正你一定要来，不来你就完蛋了。

    江澈回了个胖墩点头的表情包：知道了。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江朵想，沈溪得的创伤后应激障碍症状罕见，比持续性回避还要糟糕，她这是直接刨掉那段记忆，那块空白无从填补，就永远可以作祟扰乱，最后的结果难以想象。

    要想重获新生从来不是回避就没事的，而是即使终日想起也不会再寒颤恐惧，而是坦然微笑。

    这周末，江澈回到江宅。

    江成阳正好从书房出来，父子二人在楼梯口撞上，江澈面无表情，江成阳拉下脸来：“那天打你电话为什么没接？”

    江澈：“手机静音没听见。”

    “这不是理由，那后来看见了为什么没回？”

    “对啊，这不是理由，这是借口。”江澈不痛不痒，“我就是不想接。”

    江成阳大怒：“你知不知道人梁阿姨和梁菀满心期待等着见你，等了半天你不来，人家心里——”

    “我为什么要知道？”江澈说，他直接侧身从江成阳身边经过，“你想怎样怎样，都和我没关系。”

    “那她们要是明天搬进来呢？”

    江澈脚步一顿，没转身：“别用激将法，我指不定做出什么。”

    没再等江成阳回复，他径直回了房卧室。

    身后传来江成阳的怒不可遏的声音：“我们之间什么仇什么怨你要这样的态度？！你自己不快活有什么资格非要拉着别人！当年的事分明是你自己的选择，你自己的！”

    “对······我自己的······”江澈伏身蜷在一起，眼眶酸热拳头紧攥心口疼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