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事？”
“苏为的面料又被要求返工，这是近来的第三批了。”分管染整的刘经理略有忧愁地看着赵凯“车间人员反映现在苏为要求的越来越苛刻了……”
“什么原因？”
“疵点……他们要求倒也合理，我们最近确实略有疏忽，虽然产品还是一等品，但是并未达到优等品。这些年一直是这样的，只是最近苏为质检越发严格了。”
赵凯严肃地说“刘经理，精纺不是康利的优势，但是既然接了这样的订单就该认真对待。以前苏为很宽容，无形中助长了我们的疏忽懈怠，当初和苏为合作时，我们答应的一定要做到的。人家要求返工并不过分，你回去开个会，认真对待，自我检讨。”
刘经理刚出门，办公室马主任进来汇报“赵总，刚刚苏为来电，忆总一行五人明天上午来康利，召开合作委员会会议，同时通报这一批面料情况……”
马主任说的是“通报”，在提到这两个字的时候刻意加重了语气，苏为用的这两个字，他不得不原话汇报。
这么多年了，苏忆以前每次来康利都是直接给他电话，可是自从上次把素雅带走后，再没来过康利，代替他来康利的是业内最有名的包公——苏为毛纺公司质检部部长，康利的产品自然而然被更为苛刻地要求着。而他再也没给赵凯主动打过电话，一切完全按程序来办，由办公室通知办公室。
这次居然也走了形式路线，看来，他这是要和自己划开距离。赵凯知道这是苏忆的态度。而这态度，这变化，和素雅有关，不过苏忆能离开南原，是不是说明素雅有了好转？赵凯陷入沉思。
若非是来冰海，在素雅醒来之前，苏忆是不会离开南原的，也正是因为冰海，因为康利，他来了，他心中还窝着火带着脾气的，他还有怒气怨恨没发出来呢。
这一次，苏忆一改往日康利人眼中的温和嘻哈形象，取而代之的是严肃、苛刻与咄咄逼人，言语中透着前所未有的不屑与挑剔，霸道而又过分，时而还会露出难以言喻的冷漠，面料通报用词更是不加修饰，直接得让人难以接受。而赵凯，则史无前例的大度，一退再退。
几乎是一场毫无悬念的不公平会议，赵凯接受了苏为不近人情的批判，满足了苏为提出的所有苛刻条件，不允许他人反对。
“赵总，苏为今天这么过分，怎么对他们能一让再让？”
“当初，如果苏为没有入股康利，大家今天都不知道在哪喝西北风呢”赵凯看着同事们说道“合作双赢的事，让点利给他们有何不可再说了，我们的面料确实有问题，是我们的责任。”
众人无语，这是让利、感恩的事吗？这是责任的事吗？可是赵凯说的也有道理，若是苏为当初不出手帮助，康利现在真不知道会是怎样。新的生产线项目荒废不说，原有的一切也会……只是，数月前那个轻松幽默的忆总，一下子变成了今日这样，谁都知道其中原因。
晚饭定在康利食堂。
“今天抓紧简单吃点，”坐在主宾位的苏忆对着众人说道“谢谢赵总的热情款待，我们一会要赶回南原的。”
“忆总，不用这么着急吧？”赵凯说道“今天太晚了。”
“谢谢好意，我今天必须要赶回去的。”苏忆淡淡地说道。
赵凯不再坚持，众人竟是难得专门享受了美食。
晚餐快结束时，侯庆国不甘心地说道“忆总，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侯经理，你自己琢磨吧，觉得合适就讲，不合适就不要说了。不过我这个人不吃气，说话直接，听到不喜欢的话就会反击，一般人都不爱惹我。”苏忆冷眼看着他，连表面上的客套话都懒得说，傲慢得让人无法接话。
“忆总，我们知道你担心素助理，事实上，大家也都很担心她，尤其是赵总。”侯庆国是康利的元老，他知道苏忆过来，也听说了今天苏忆的强硬，晚上故意加班，故意在赵凯他们去餐厅时出门，就是为了凑巧一起吃饭能有机会说这些话，此刻看苏忆如此，硬是坚持说道。
“我姐怎么了你们担心什么？”和康利合作这么多年，苏忆自然知道侯庆国长期看不上素雅，他看着侯庆国，一脸不解地问。
素助理的事终究是传闻，侯庆国倒也老练，知道自己说错了一句话，心一横，索性把想说的话一口气说完“忆总，咱们公是公，私是私。”
“侯经理在说我公私不分？”苏忆看着侯庆国，不疾不徐地问道。
侯庆国看着年少气盛的苏忆，又看了看一言不发的赵凯，继续说道“忆总，咱们毕竟是两个企业之间的合作，效益为先，合作共赢，又不是因为素助理……”
“怎么不是因为我姐？”苏忆不客气地打断了侯庆国“当然是因为我姐啦，在座的都很清楚，一开始我们并没有同意共建生产线，苏为的投资方向很多。要不是我姐出面，苏为是不会投资康利的，新的染整线见效太过漫长。”
“你说什么？”赵凯不可置信地问，“素雅出面？”
“怎么，赵总是想不到，还是猜不到？”苏忆冷冷地说道“赵总，我们家老爷子已经拒绝了你们，可是突然又同意了，你没有想过为什么吗？”
那时赵凯只是太过高兴了，潜意识以为是苏忆帮忙了，听苏忆这么一说，才想起那天酒后醒来看到素雅留言说要请假，后来她说的是回去看母亲了……如此说来……素雅对自己对康利做了太多，她是怎么说服苏老爷子的，靠在椅背上，赵凯思绪飞远。
“我叫她一声姐，就会对她负责，”扫过众人的表情，苏忆继续说道“我姐救过我一命，她的要求，我会竭尽全力满足……”
苏忆的声音低了下来，眼前浮现出素雅躺在病床上的情景，只觉得喉咙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