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自荒》 第一章:俞城 第一章:俞 城 “糖葫芦,新鲜的糖葫芦嘞”时值黄昏,街边一片繁华,斜阳西垂,给俞城平添了一抹淡淡的红。 正在这时,城南街道上蹦蹦跳跳窜出来几名孩童,约摸十多岁,有高有矮,有胖有瘦,推推嚷嚷好似正在争辩些什么。 “荒哥儿,你又在骗人哩,这世上哪有鬼?分明是在吓唬我们!”一个小胖子冲其中一个略高些的孩童嚷道。 “胡说!哪有骗你们,我自己见到,你们怎地不信?”少年有些气急,大声地向几人争辩,但周围几人挤眉弄眼,只顾嬉笑,根本无人理会,这不仅让少年更加气恼:“骗你们的是乌龟王八蛋,骗你们对我有什么好处?” “鬼没吃了你?”一个孩童试探的问。 “鬼才知道,我看到有男的,有女的,有大人也有小孩儿,我回去的路上,他们就冲我一直笑,我吓都快吓死了,哪有心思想些别的”少年声音有些发颤。 “我听娘亲说,鬼是要吃人的,尤其喜欢吃小孩儿。” “去去去!一边去,你们少吓唬我,我今天要早些回家,我听说鬼只有晚上才出来,白天是不敢出来的”。少年说着便抽身要走,谁想胳膊被小胖子一把抓住,“荒哥儿,天色还早,离关城门还早呢,咱们再玩会吧。” “玩玩玩个屁呀,我爹爹让我赶在天黑前回家,不然以后不让我出门啦,我先回家,大牛,明天老地方!”少年挣开胖子的手,说了一声就奔着城门走去,身后的几人看少年走远,也就闹哄哄的散了。 少年来到城门前,恰要出城,突然被一阵凌乱的马蹄声拦住去路,只见几名官兵由外而内策马飞奔而来,由于马匹跑的速度太快,伏在马背上的官兵根本把持不住马的冲势,眼看着就要撞上出城的人流,惹得附近百姓慌忙躲闪,霎时间乱成了一团。 “哎呦!”果不其然,到底是撞到了人,只见一名老翁被狠狠地甩出了人群。 “吁!让开让开!”官兵勒住马匹,来到伤者近前,倒地的老翁颤巍巍便想站起身来,少年‘荒哥儿’离得近,忙上前一把扶住。 “你这小娃儿倒是好心。”老者慢悠悠吐出一句。 “老丈,可曾伤到?我等有要事急于去向城主大人复命,如有唐突,望老丈见谅则个!”为首的官兵马上抱拳说道。 “嘿!你急于向你家城主复命,我老人家的命便不是命吗?”老者悠悠道。 “这老丈,您老” “罢了,幸好我老人家身子骨硬朗,便不与你等计较,你们去吧!”老者看也不看官兵等人,只自顾自的拍拍身上的尘土说道。 “这…如此,便多谢老丈了!各位乡亲散了罢!”官兵见那老者不像是有事的样子,便冲周遭百姓遥遥抱拳一拜,勒转马头,往城内绝尘而去。 “老爷爷,您不妨事吧?”周围人群渐渐散去,少年扶着老翁问道。 “不妨事,不妨事”,老者说着却自始至终不曾向周围看上一眼,倒更像是自言自语一般。少年细细打量老者,一身青色素衣,浆洗的有些泛白,满头银丝,胸前飘着几缕胡须,灰白参半,右手握着一把乌漆漆的拐杖,顶端用红绳系着一个黑溜溜的葫芦,面相泰然,虽是身居闹市,却又有几分不食人间烟火之姿。 “老爷爷,您若无事,那我便回家去了。”少年向老者辞道。 “好,好”老者依然自顾自的言语。 少年虽然对老者有些好奇,但见其不愿多谈,便也打算转身出城了,还未走出两步,只听身后老者叫道:“小娃儿” “老爷爷,您有何事?”少年转过身,仰着小脸问道。 “咦?” 老者终于把目光转向少年,但这一看,不禁的脸上一阵惊诧。 少年看着老人,只见他面色红润,银白色的寿眉垂到眼角,一双眼睛亮且有神,只是此刻眉头紧锁,似是在想些什么事情。 “小娃儿,你今年几岁?”盯着少年看了一会,老者问道。 “老爷爷,我再有两个月就十岁了。”少年答道。 “难怪,难怪”老者又开始自言自语,只是原本紧锁的眉头却慢慢舒展了开来。 第二章:灵 眸 第二章: 灵 眸 “老爷爷,什么难怪?”少年看老者言语奇怪,不由好奇的说道。 “小娃儿,我且问你,近日可曾见过些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者问向少年。 “这这”少年见问,瞬间便想起自己见到的一些鬼物,不仅有些害怕,吞吞吐吐的踌躇起来。 “小娃儿,你莫要害怕,只管讲与我听,个中缘由关系你的身家性命,切不可大意搪塞了事。”老者见少年有些犹豫,稍微加重了些语气。 “老爷爷,不是我不愿说,只是我把见到的说给人听,但没有人相信的。”少年回道。 “你莫管他人相信与否,且讲给老夫,是真是假,老朽自能明辨。”老者看了看天色,对少年说道:“此时天色不早,你尚要出城,难道你家不是在这俞城之中吗?” “回老爷爷的话,小子家住城南十里外的古家凹,此时天晚,正要回家的。”少年眼看天色渐黑,城门也快关了,不由得有些着急起来,说着转身就想走开。 “小娃儿,你莫着急着走,有些事情你还需给老夫好好说上一说的。”老者看少年要走,张嘴叫道。 “老爷爷,不是小子无礼,天色渐黑,实在是心急回家,不然不然”少年支支吾吾,一脸的慌乱。 “孩子,你莫要着慌,且说不然怎样?若与老夫心中所猜不差,说不得我也要与你同走一遭的。”老人温言劝道。 少年见老人面相温和,不自觉的有些意动,再加上最近看到的事情太过古怪,向父母、玩伴倾诉却都无人肯信,此时既然老者一再追问,他心中也就慢慢松动起来,打算向这老者说上一说这事情的曲折原委。 “老爷爷,小子最近出门总是能看见一些不干净的东西,尤其连日以来,每每晚上回家,都能在路旁看到一些鬼魂之物跟在身后,他们男女老少都有,一个个似乎都想要到接近于我却好像又有所畏惧不敢上前,只是一味的跟着我,对着我笑,只是只是他们看我的眼神实在是让人害怕,我也向爹爹说过,但爹爹说我瞎说,一起跟我玩的伙伴也不相信,你觉得我说的是真的吗?”少年说完,眼巴巴的看着老者,殷切的眼神仿佛在期待着什么。 “哼!哼!”老者看了一眼少年,抬头望了望天,发出一阵冷笑。 “老头!是你让我说的,我说了你既不信,又何必冷笑?!哼!”少年见老者冷笑,心里感到一阵羞怒,气急了转身便走。 “你这小娃儿,脾气不小,我自冷笑我的又与你何干?再者,我又几时说过不信你了?”老者跟在少年后面悠悠的说道。 “老头,你相信我?”听到老人如此说,少年不禁回身问道。 “我自然是信你,你这小娃儿身具灵眸,能视鬼物又何足怪哉?”老者答道。 “灵眸?那是什么东西?”见老者如此说,少年一头雾水。 “灵眸说的便是你这双眼睛了,”老者赶上少年,慢慢渡着步子向前走。 “眼睛?灵眸?老爷爷,你是说我吗?你是说我能看到鬼物是因为我的眼睛吗?”少年跟在后面追问道。 “自然是你的眼睛了,但是这灵眸之说凡尘中又有几人知晓?方才我见你护我好心,本想道谢一二,但及我观你面相不由得有些诧异,你眼下生有泪槽,眼角上翘,瞳仁中灵气充盈却有外泄之势,然则印堂正中又添了一缕黑气,听你所说能见鬼物,可知你目前体内阳气外泄,阴气日盛,假以时日,你可就真的阴阳两隔喽。”老者看了一眼少年,继续前行。 “老爷爷,您说的是什么意思?”少年听完,更加迷惑。 “什么意思?哼哼,自然是说你一副夭折之相了,”说完看了看还是茫然的少年补充道:“我的意思是说你将不久于人世矣。” “这这”听闻老者言语,不亚于晴天霹雳,少年呆立当场不知该如何是好。 “娃儿,你也莫怕,虽然你我并无瓜葛,此事既然让老夫遇上,说不得倒要救你一救,但兹事体大,我虽有救你的方法,不过还需见过你的爹娘再做商议。”看少年惊慌的样子,老者轻声言道。 “老爷爷,你莫不是在骗我?”少年看着老者,有些将信将疑的问。 “骗你?!哼,你这小娃儿忒是多心,此事关乎你的性命,老夫岂会拿来与你儿戏?你若不信,可与老夫走上一遭,便知分晓。”老者听问,摇了摇脑袋,眉宇之间似觉可笑又有几分无奈,接着说道:“娃儿,你且过来。” 少年向前紧走几步,站在老者面前,也不见老者有何动作,其左手掌心竟多了一块玉佩。 “此物名为纯阳佩,有锁阳辟邪之效,你且贴身戴好,可护你真阳不泄,鬼物不侵。”老者说完,将玉佩递向少年说道:“好了,天色已晚,这便随你回家吧,若有疑惑,路上可知分晓。” 老者说完,渡着步子径直向前走去。 第三章:见 闻 第三章:见 闻 少年默默的跟在老者身后,有些心不在焉,脑子里时而想起近日发生的怪事,时而想起老者所说的话,时而又想起自己家中的爹娘,一刹间,也不知是慌是怕,竟呜呜咽咽哭了起来。 “你这小娃儿,怎么好端端的倒哭了起来?”前面渡着步子的老者听见哭声,奇怪的问道。 “老爷爷,我听你说我快要死了,脑子里不觉的便想起家中父母及儿时玩伴,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他们了”想是触景生情,少年哭的越发伤心。 “痴儿!老夫虽说你是夭折之相,但眼下还是死不了的,再者,老夫尚有救你之法,只是其中有些缘由,还要与你双亲明言,到时让他们定夺罢了,何需你来伤悲?”老人摇了摇脑袋,想是有些头大。 “老爷爷,您是说我死不了?”少年抹了抹眼睛,止住哭泣,定定的望着老人。 “哼!生死自有定数,世人何须自寻烦恼?你且先引我去见你爹娘,老夫自会向你们一一讲明的。”看着少年模样,老者着实有些无奈。 “是,不过前面路上就能见到鬼物了,老爷爷,我我有些害怕”少年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望向前面的路上也是怯怯的。 “莫怕,莫怕,些许鬼物何足道哉?老夫自会保你无虞。”老者老神在在的边走边道。 “是”少年诺诺的答了一声,但终究年少胆怯,快跑两步,赶上老者,羞怯的用手抓住老者的衣摆,头也不抬,眼睛盯着脚尖向前走去。 “嘿,你这小娃儿怎地如此胆小?今日有老夫在此,你便如此姿态,往日老夫不在你又待如何?”看少年这般,老者又是好气又是好笑。 少年一阵无语,只是觉得口干面赤,心里像装了一只兔子般‘突突’乱撞。 “对了,小娃儿,这一路走来老夫尚不知你的名姓,你便与我说说罢。”老者任由少年抓着衣摆,问道。 “回老爷爷话,小子姓古名正,爹娘唤我荒儿。”少年见问,忙答道。 “好,好,但不知此处离你家中还有多远?”老者停下脚步,低头看着少年说。 “前面啊!!!”少年本能的伸手向前一指,正要说话,谁成想这一眼看去不禁吓的背脊发凉,直冒冷汗。 只见前面路上两边,三五一堆聚集着好些鬼物,有些披头散发、面目狰狞,有些满头流血、獠牙外露,有些舌头伸出来老长,有些正对其指指点点,状若讥笑,眼神贪婪 少年看了一眼便不敢再看,脸色瞬间变的苍白如纸,只觉得胃里一阵翻腾,险些便要呕吐出来,恰在此时,怀内突然发出莹莹红光,天色已尽黑,红光虽然微弱,但却映的少年整个人格外显眼,一股暖流自其胸口开始瞬间绕着周身游走一圈,让他直感到阵阵暖意。 那些鬼物骤然见到红光,似是吃了一惊,连连后退唯恐避之不及。 身旁老人见此光景,哪里还不明白?只见其手中古怪拐杖向下猛地一戳,取下乌溜溜的葫芦,拂开盖子,仰头便向嘴里灌了一口,“噗”地一声,喷向面前虚空,之后右手并指如刀飞快的在面前舞了起来,但见其手指过处,耗光点点,字不像字,画不像画,最后一笔摸完,运指疾点自己双眉之间,口中一声轻喝,道:“开!” 老者那一连串的动作说来繁琐,实则眨眼之间便已完成。 “哼!大胆阴魂,竟敢勾获生人,断其生机,万万饶尔等不得!”此时老者一改老态,须发无风自动,双目炯炯有神,不怒自威,只见其屈指一弹,一簇蓝汪汪的火苗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其指尖。 周遭鬼物见此,惊恐交加,大多都急急逃窜,忙向背地里暗处躲藏,唯恐跑的慢了,而有的鬼物则不及躲避,只得纳头伏在原地不住的对着老者遥拜,作揖叩首,状若求饶,而后一个个的急隐于地下,呼吸之间便消失的干干净净。 “哼!”老者见此,似乎也不打算追究,手中火苗无声熄灭,向着野地空旷处喝道:“尔等阴魂与我听好,若敢出来害人,扰乱一方,阴阳两界老夫也要让尔等魂飞魄散,永绝轮回之道!” 四周一片寂静,独有夜风吹拂过林间,响起一阵“沙沙”的呜咽之声,像是在回应老者的话语一般。 那老者呆立片刻,见周围再无其他动静之后,便慢悠悠的伸手拔出木杖,弹了弹身下衣摆,一拧腰身,回头望向少年,但谁知这一看之下却不打紧,直叫他气的脑门一头黑线,不知所措的愣在当场 第四章:夜 谈 第四章:夜 谈 老者回身一看,却见那叫做古正的少年不知何时竟跪倒在自己身后,不住的磕头叩首,弄的面庞通红一脸大汗。 “小娃儿,老夫又没死,你磕的什么头?”老者看古正如此,着实感到无奈。 “老爷不,老神仙!老神仙!”古正嘴里叫着,只顾拼命磕头。 “嘿,你这小娃儿真是少见多怪?!老夫虽会些术法,但又怎敢当的起神仙的称呼,你快快停下,站起身吧!”老者面色薄怒,嘴角挂着冷笑。 古正听说不免有些忐忑,犹犹豫豫的停了下来,愣愣的站起身,但是经过刚才这一惊一吓,少年心中又是害怕又是茫然,一时不知所措起来,局促的呆在原地,大气也不敢出。 “古正,你且听好,刚才所见你自己知晓便好,不可告诉他人,另外还有一事,也需尽快与你解决,此事关乎你的身家性命,还是见了你的爹娘再谈吧,此处到你家尚有多远?”老者语气严肃,话锋一转问道。 “回回老爷爷的话,前面再走三四里路便是古家凹了”古正硬着头皮诺诺的道。 老者顺着少年所指的方向看去,隐隐约约能见到些晦暗不明的光亮,想必便是古正口中的古家凹了,于是对着古正说道:“既如此,那我们便赶路吧,你也无需怕我,老夫并无恶意,只是你这孩子身具灵眸,与我辈中人有几分缘法,若能善用则受益非浅,若不能用则徒自伤身,此事见到你家双亲,我自会向他们说明。” “是。”古正嘴上答应一声,恭顺的朝着老者作揖一拜,才迈步走开于前面领路。 一路无话,顿饭的功夫便已到了古家凹。 “爹爹,娘亲,荒儿回来了。”到了家门,古正一边扣门一边高声嚷道。 老者站在一旁细细打量,只见木屋木门木篱笆,房舍三四间,开门的是一位妇人,正值壮年,想必便是古正的娘亲了。 “你这孩子,这么晚才晓得回家,仔细让你爹爹揍你!”妇人说着,轻拍一下少年肩头,虽有几分恼怒,但看着少年的眼光却满是慈爱,随即眼角一扫,却见儿子身后尚还立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翁,不由得有些诧异,疑惑道:“老丈,您是?” “呵呵,夫人不必惊异,老夫此次专为令郎而来。”老者看了一眼古正,向妇人说道。 “为了荒儿?老丈,是不是荒儿在外面惹了什么祸事?”妇人脸色一变,瞪向古正严厉的喝问道,“荒儿,你是不是又在外面闯祸了?!” “娘,没有” “夫人且先不要误会,令郎并未闯祸,只是今日在城中老夫与他遇上,见其小小年纪身上却是有些特别之处,刚巧被老夫所察,如若不及时了断,迟些时日恐怕会有性命之忧,是以老夫冒昧而来,还望夫人见谅则个。”不待古正分辨,老者忙解释道。 “什么?!老丈,你此话何意?!”妇人耳中听闻‘性命之忧’几字,不由得面露惊乱之色,慌了起来。 “夫人无须担心,此事非一句两句能够说的清楚,不知令郎家严可在家中?不妨将其唤出,我才好把个中原由向你等一一细说分明。”眼见妇人一把搂住少年,担心的差些落泪,老者忙出言宽慰道。 “在在老丈,你快请进来说话。”妇人说完,搂着少年奔向院内,嘴里喊着:“荒儿他爹!荒儿他爹!” 待老者在屋内坐定,从偏房走出一位年轻的汉子,三十多岁,生的精瘦,皮肤有些微黑,进屋来先是用眼瞪了古正一眼,之后对着老者问道:“老先生,请问您是?” “呵呵,老夫莫邪,你们叫我一声莫老丈便可,此次实是为了令郎而来。”老者等汉子坐下,妇人搂着古正站在汉子身后,料想也无他人便开口说道。 “岂敢,老丈您说是为了荒儿而来,可是荒儿闯了什么祸事?”汉子说着,不由得又瞪了古正一眼,少年吓的一哆嗦,微微向妇人怀里靠了靠。 “壮士无须猜测,令郎很好,并无差错,只是此事对尔等说来太过匪夷所思,但既然碰巧让老夫撞见,可见一切皆乃定数,老夫说不得要当一次多事之人了。”老者一席话说的隐晦,让古正爹娘听的又惊又疑,不解的问道: “请赎我夫妇二人愚钝,不知老丈你口中所言之事是指的什么事?” “呵呵,无妨,无妨,我且问你,令郎曾对你说过他能夜视鬼物,不知你可还记得?”老者微微一笑,说道。 “这荒儿之前却是跟我说过,但小儿之言纯属无稽之谈,我也并未曾放在心上。”汉子见问,一阵沉吟,脸上惊疑不定,“老丈,莫非荒儿所说之事属实?!” “不错,非但令郎所言不虚,而且,”老者话锋一顿,看了古正一眼,接着道:“而且,令郎年少,本该乃是元阳充盈之身,精魄归聚之体,但眼下却是苦于阴秽污浊之物终日缠身,精魂阳气已有外泄之势,长此以往下去恐怕其命不久矣!” 只此一番话毕,直让少年爹娘惊的六神无主,壮年汉子更是豁然起身,铿铿锵锵的接连后退两步,险些站立不稳 《道自荒》第一卷:封魔之地 第五章:别 离 第五章:别 离 “老丈,这这是为何?荒儿年幼,自小身子羸弱,但还算健康,不曾得过大病,怎会突然命在旦夕了呢?!”震惊过后,汉子忍不住向老者颤声问道。 “壮士,你莫要惊慌,且听老夫一一道来,”安抚完古正爹爹,老者对着古正说道:“孩子,你过来。” 古正看了看娘亲,又看了看爹爹,走到老者身前,垂手而立。 “壮士,你且来细看,令郎双目瞳仁之外隐约生有一圈紫纹,我修道之人谓之曰‘灵眸’,此眸可察阴阳,能辨邪魅,万人之中难有其一,俗世人不识此为何物也属正常。”老者站起身,扶着古正来到其爹娘面前说道。 夫妇二人看着儿子眼睛,果见其瞳仁之外生有极细的一圈紫色纹路,如不是仔细辨别还真是看不出来,二人对望一眼,嘴上不说,但脸上已现隐隐优色,古正爹爹急向老翁问道:“老丈,您说荒儿有性命之忧可是指此物?” “非也非也,壮士,你只知其然尚不知其所以然,且听老夫与你明言,”老者顿了顿,接着说道,“此灵眸若生于我修道之人身上,着实有诸多妙用,这暂且不提,但若生于凡人之体,那可就大大的不妙了,生人体内阳盛而阴衰,若阳气耗尽便如草木枯死,此乃世之常态,轮回之道,人力不可逆也,譬如令郎,正值体内阳气旺盛之际,但偏偏生出灵眸,能直视鬼魅阴邪,此极易招惹阴魂缠身,泄其体内元阳之气,这是其一;再者,令郎年幼,心智不坚,多视阴魂邪魅,势必要担惊受怕,劳心伤神,长此以往必定心脉耗尽而亡,而今日我观令郎眼角上翘,印堂隐隐透出一股黑气,此乃大凶之兆,怕是令郎不日便有性命之忧呐。” 老者一席话,说的夫妇二人里雾里,魂飞天外,妇人更是伤心欲绝,一把揽过古正,紧紧搂在自己怀内,大哭:‘荒儿,我苦命的孩子’。 古正见爹爹垂头丧气状若丢了魂一般,母亲又哭的这般悲切,不禁也悲从中来,搂着娘亲放声哭了起来。古正爹爹失神的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子,也忍不住潸然泪下,一家人逢此祸事不亚于晴天霹雳,然而其不经意间回头一看,却见那名老者端坐堂上不言不语,自顾自看着痛哭悲切的三人,面上泛着些许冷笑。 古正爹爹见此一愣,脑中灵光一闪,像是突然找到了救星一般,二话不说,疾步走到老者面前咕咚跪倒,纳头便拜道:“老人家,我夫妇二人只有这一个孩子,求你无论如何也要救他一救!”汉子说完叩头不止,一旁妇人也自警醒,忙拉着少年也跪拜了起来。 “罢了,罢了,你等且起来,我若无心救治你家孩子,又怎会跟他走这一遭?可笑你二人只顾悲伤,哭哭啼啼,徒惹老夫生气!”老者瞪了众人一眼,吹着胡子说道。 “是是是,还望老人家见谅,如此噩耗,难免让人悲伤,如何救治小儿还请您老明示。”古正爹爹摸了一把眼泪,强自镇定的问道。 “哎若要救助此子也非难事,老夫此处有两种方法,怎样选择还需你二人定夺。”老者似乎有些怅然,略有感叹的道。 “老先生,愿闻其详。” “一种方法是老夫留下丹药一瓶,让其每月服食一粒,连服十年,可保你儿十年性命无忧,但十年一过,此子必亡,神仙难救”老者说完,看了一眼满面愁容的夫妇二人继续说道:“第二种办法是让此子随老夫而去,我自传其修真悟道之法,不仅可保其无性命之忧,还可延年益寿,比常人多增些寿元,只是我修道之人需摒除杂念,远离尘世,或三五十年,或百年光阴你们三人再难见一面,此法虽然妥当,但却有违人伦,老夫生性洒脱,不喜强人所难,故明言与你等,如何决断你们自商量便了。”老者说完,独自走向门前,遥望夜空,一时显得有些寥落。 夫妇二人听完,脸上一阵阴晴不定,时而欢喜时而悲伤,喜的是孩子尚还有救,悲的却是亲生骨血又要随他人而走,实在难以割舍。但自己亲生骨肉,岂又忍心让其只享十年阳寿,到那时节白发人去送黑发人又让他们该如何自处?!思前想后左右为难,抱着孩子心里只是不舍 老者只顾抬头看天,也不去管他们一家三口如何,只是静静的等待着他们的答复 足足过了好大一阵光景,三人渐渐止住悲泣,古正爹爹走到老者身旁,叫声:“老先生”‘噗通’便又跪了下来。 “你这是何意?”老者不曾回头,只是肩膀有些许颤抖,想来心中也不能平静。 “敢问老先生,难道只有这两种方法能救小儿吗?”古正爹爹哽咽道。 “不错,非是有意难为你们,实是老夫道行浅薄,别无它法。”老者悠悠说道,语气中满是无奈。 “既如此,那便让荒儿随你去吧,我夫妇二人膝下只有此子,怎忍心让其只活十年?!虽是心中万分不舍他与我二人分离,但求他能健康长大成人,我们我们也就知足了!”汉子说完,又忍不住痛哭失声,转头对古正悲声道:“荒儿,你…过来…” 妇人携着古正一同走到老者身后跪下,汉子接着道:“老人家,此子便托付与您老了,幼儿顽劣,若有过失,万望看在他爹娘面上能够多多宽恕一二”汉子话未说完,便已泣不成声 老者深吸口气,缓缓转过身来,说道:“你等不必如此,这孩子虽是随我而去,但他日终究还有相见之时,夜已深,你们且去歇息吧,明日一早,老夫便带此子离去。”老者说完,飘然落入院中,留下屋内一家三口紧紧的依偎在一起 《道自荒》第一卷:封魔之地 第六章:小榆镇 第六章: 小 榆 镇 昱日,夫妇二人醒来天已大亮,但家里哪还有古正的身影?二人苦苦找寻,终究无果,只于屋内木桌上见到留书一封,上写:荒儿我已带走,不曾面别以免徒增悲伤,望汝二人多加保重,切莫太过伤心,他日自有相见之时,落款莫邪。二人看罢,伤心落泪自不必说,暂且不提。 且说俞城西南三百里外有一古镇名曰小榆镇,镇中榆林成片,历久不衰,因而得名。此镇不大,但却是去往黑虎城的必经之路,小榆镇距黑虎城尚有百里之遥,多是山路,人烟稀少,车马罕至。 这一日,一辆马车突然来到镇上,待得停稳后,从车上走下来一老一少,老者六旬开外,须发皆白,少年约摸十多岁,头发随意绑在脑后,二人一脸风尘,自然便是连续几天赶路到此的老翁莫邪及少年古正了。 莫邪打发走车夫,看着古正还是有些无精打采的样子,颇觉无奈,这五六日来,哭了劝劝了哭,反复折腾,老者也是花尽心思,最后只得由他去了。 “古正,连日赶路也不曾好好休息,今晚便在此镇上住宿一晚,明日再随我进山吧。”莫邪丢下一句,转身向前走去。 古正看了镇子一眼,默不作声,跟在老者身后。此时正值黄昏,道上多是地里干活回来的庄稼把式,来往行人看这一老一少都觉眼生,不由好奇地打量。莫邪好似对此处颇为熟悉,不理会行人目光,径直进了一家酒肆。 “两位客官,吃饭还是住店?”酒肆小二见来了主顾,热情迎道。 “先吃饭,晚上住宿一晚,且先估一斤白干,切两斤牛肉过来。”酒肆不大,四五张桌子,两张桌子已经坐上了人,莫邪领着古正来到最靠里的位置坐下说道。 “得嘞,二位客官请稍等,马上就来。”小二嘴里喏了一声,转身准备去了。 莫邪瞄了一眼古正,见其右手托腮,独自想着心事,也不去管他,懒洋洋地打量其他食客。不一会儿,酒肉上桌,莫邪对古正道:“娃儿,吃点东西吧,吃完早些睡觉,明日一早还要赶路哩。”说罢,也不待古正言语,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少年见说,拿起筷子也动了起来,吃了几口,抓起面前酒杯,仰头便喝,这一口酒入喉,瞬间呛的面红耳赤,眼泪直流,嗓子眼儿里像丢进了一团火球,说不出的难受。 邻桌食客听到动静,见少年被酒呛得咳嗽连连,抓耳挠腮,着实有趣,不禁哈哈大笑起来。 莫邪见此光景也自哭笑不得,“娃儿,这酒性烈,你可慢些喝吧。” 古正听说,也不搭话,独自埋头吃着肉,只觉得面上一阵火辣辣的,不知是被酒呛的还是被几人笑声羞的,面前放着的酒杯却是再也不敢伸手去碰 “马老二,你说这几日黑虎军为啥子老往咱镇子上跑嘞?吓得俺整日担惊受怕。”隔桌食客渐渐止住笑声,拉起了家常。 “怕个鸟?你溜到张寡妇家里串门还配让人家军爷拿你?”一句说完,大家便炸开了锅,各种调笑声,起哄声此起彼伏。 “你个龟儿子,俺好好问你话哩,你干啥揭俺的短儿?!”被说的汉子也经不住取笑,时而扭捏,时而讪笑 “哈哈,你要不是常去张寡妇家串门,镇上发生这么大的事,你又怎么会不知道?小心哪天做了风流鬼可别去那森罗殿里喊冤呐!” 汉子一阵无语,脸上一阵青红皂白,但终究好奇,忍不住啐道:“呸!没得话净来消遣老子,到底发生了啥大事,也说给俺听听。” “镇上突然死了十几个人,你一点都没听说?” “放你娘的臭屁!又来诓骗老子!”汉子一听,不禁破口大骂,但随即看众人面色阴沉,不像说笑,不由得一阵惊异,确认道:“真的死了人?” “哼!何止是咱镇子上死了人,听说黑虎城里还死了几十个嘞,到现在都查不出个线索,说来也怪,我听说那些人死的蹊跷,身上没有一丝伤口,也不是中了毒,倒像是睡死过去的一般,你们说奇怪不奇怪?黑虎军来来回回跑了几趟,鸟毛都没拿到一根” 几句话下来,说的大家都没有了开玩笑的心思,天更黑了,桌上的烛光随着微风摇曳,照的几人脸上忽明忽暗,气氛一时有些凝重。 此时,谁也不曾留意老者带着少年正慢慢的向后面卧房行去,微弱的灯光下,只见莫邪眉头宁在一起,面色阴沉,黑乎乎的有些可怖… 《道自荒》第一卷:封魔之地 第七章:招魂谷 第七章:招 魂 谷 第二日,天尚未亮,古正便被莫邪唤醒,略做收拾,二人出了酒肆,沿着大路奔着西南方向行去。 古正偷偷看了一眼莫邪,从昨日晚间一直到现在,老者脸上都阴沉的可怕,透着心事,与往常和蔼可亲模样大相径庭,甚至连走路的步子迈的都有些急促,古正不得不小跑才得以跟上,而见到莫邪如今的举止,少年心里莫名的感到有些害怕。 如此走了近三四个时辰,少年古正早已累的满头大汗,上气不接下气。一个时辰之前,二人还走在宽阔的官道上,偶尔也能遇见几个过往的行人,但时值此刻,老者却是带着古正只捡些偏僻小路去走,所到之处尽是灌木林立杂草丛生,一眼望去满目荒凉,让人根本难以明辨方向。 “娃儿,一会儿还要走些山路,连续走了半天,想必你也累了,就在此处略做休息吧。”莫邪见少年顺着面颊流汗,早已累的不轻,看了看天色说道。 古正着实累的没有了一丝力气,脚底的水泡也不知磨破了几个,然而老者不做停留,自己只得强咬着牙跟在其后,此时听说,也就顾不得什么许多仪态规矩,随便找了棵大树靠着树干便一屁股坐了下来,大口的喘着粗气。 时值仲夏,气候尚还有些炎热,四周一片郁郁葱葱的繁茂灌木,不知多少夏蝉鸟虫在这林间聒噪,给少年心头平添了几丝烦躁。 “老爷爷,我们还要走多久?”喘了几口气,少年忍不住问道。 “你可曾看到远处最高的那座山吗?翻过那座山,我们便到了。”莫邪拿手一指,对古正说道。 透过灌木丛中斑驳的枝叶,古正顺着老者所指之处看去,远远的能望到一片连绵起伏的葱茸青山,而在群山环绕之间又有一座高峰颇为奇特怪异,那山上乍看有些突兀,一片青翠,一片焦黄,时不时的还会泛起阵阵烟霭迷雾。 古正心里暗暗打鼓,若照这么走下去,可不是真真要了自己的半条小命?! “老爷爷,咱们去的是什么地方呀?走了这么几日,我实在走不动了” “过了此山,便是老夫宗门所在,如今即将抵达,岂有半途而废之理?你还是再忍耐些吧,待回到宗内自然能够好好歇息歇息。”莫邪劝道。 “老爷爷,宗门是什么东西?”古正好奇的问。 “宗门嘛便是我等修道之人修行居住之所,一会儿到了你便知分晓,”莫邪见休息的也差不多了,接着道:“我们继续赶路吧,娃儿,且再坚持片刻。” 古正心下虽不情愿,但即到了这里,也由不得自己,只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子跟着莫邪继续赶路。 如此又走了个把时辰,二人终于来到了山下,山路陡峭,并无下脚之处,全凭老者在前面带路,才能隐隐的看出些许别人踩踏过的痕迹。古正苦不堪言,这山路走来,不知手上、腿上被碎石划破了多少道口子,混着汗水流到一处,涩涩的泛着些生疼。 好不容易翻过山脊,古正把眼一看,却又是另外一番景象。只见山的背面是一片空旷的山谷,说是山谷,其实倒更像是一个盆地,山谷不深,靠着山背的一侧较为平缓,细看还能见到几条人工铺就的青石小径通向谷内,蜿蜿蜒蜒不知终于何处,另一侧的山壁则大为陡峭,形如刀削,常人恐是难以攀越,而在山谷上面又似是罩着一层厚厚的烟幕,迷迷茫茫让人难窥谷中的真容。 “娃儿,谷底便是宗门所在,我们下去吧。”老者前面带路,顺着小路走了下去。 古正跟在后面,细细打量,只见小径极为干净,当中也无半点草木碎石,想是经常有人走动。两边青草稀疏,偶尔能见到一些不知名的野花,成片的开放,黑枝黑叶,白色花蕊,黑色花瓣,与周围青草相称格外显眼。 越往下走,植被越少,周围草木颜色也由青翠渐渐转为焦黄。及到谷底,草木越发稀少,道路却是被修理的更为平坦。 莫邪带着古正向前又走了里许之遥,赫然见到右手边矗立着一块一丈多高的大青石,青石之上龙飞凤舞的刻着‘招魂谷’三个朱红大字,分外惹人注目。古正边走边看,却见靠近陡峭山崖的一侧,山壁上被人工凿成上中下三层岩洞楼,粗略一看,大大小小门洞不下百十个。 古正还待打量,却见从谷内跑出一人,青袍着身,二十上下年纪,头发高高盘起,横着插了一根木簪,背上斜跨一柄大刀,未到二人面前,便已扬声说道:“哎呀,莫老,您终于回来了,这一路可还安好?我这便去禀告谷主,他老人家已盼了您好些时日了!”及到跟前,来人对着莫邪点头哈腰,满嘴奉承,一脸阿谀之相,让古正见了也不禁有些生厌。 “哼!”莫邪冷笑一声,也不睬他,慢悠悠的向谷内走去。 青年见此,倒是毫不在意,只顾挠头讪笑,突然之间似乎又像是想到了什么,也忙飞快的向谷内跑去。 “嘎嘎嘎莫老头,你终于回来了,此趟收获若何?!” 古正尚自好奇的熟悉着周围环境,陡然间却被一连串刺耳的怪笑声吓了一跳,那笑声真好似锣铂突然炸裂一般,使人闻之不禁浑身汗毛根根怵立,没来由的便让心中生出阵阵惊疑! 《道自荒》第一卷:封魔之地 第八章:苟且 第八章:苟 且 莫邪听见笑声,脸色不禁苍白了几分,回头看向古正,见其正自恐慌,神情不由得又有几分复杂。 “娃儿,莫要害怕,随我去见过谷主吧。”莫邪轻轻拍了拍古正的脑袋,安抚道。 少年点点头,跟着莫邪向谷内深处走去,一路上时不时有人向老者打着招呼,古正也不敢抬头去看,越往里走,人声越少,古正只觉周围阴风习习,一股说不出的凉意涌上心头。 不大一会儿,前面带路的莫邪停了下来,古正抬头一看,山谷好似走到了尽头,周围全是陡峭的岩壁,正前方处一座石洞横在眼前,石门紧闭,门头上刻着‘锁魂殿’三字。 “谷主,莫邪求见。”老者对着紧闭的石门说道。 “进来吧,我已久侯多时了。” 莫邪听闻,上前推开石门,迈步走了进去,古正在后面默默的跟着,更加紧张,不知不觉间额头微微冒汗。洞内空间似乎颇为宽敞,也极为明亮,眼角余光能看到一些石坛、石凳之类的器皿陈列的整整齐齐,之后便再无它物了。 “莫邪见过谷主。”老者来到殿内站定,朝上拱手说道。 “免了。”一人回到。 古正愣愣的垂着头站在原地,心口怦怦乱跳,只觉得异常的忐忑。 “莫老头,你此次离谷时日不短,我交代你的事情可曾办好?”那说话者声音异常刺耳,正是刚才发出怪笑之人,古正不禁好奇心起,偷眼打量,只见前方高大石台之上摆着一张石床,此刻上面正盘膝坐着一人,身穿黑色长袍,三角眼,酒槽鼻,面相有些狰狞,观其容貌,不禁让少年心中的不安又加深了几分。 “回谷主,那事还尚未办好” “什么?!事未办好你还敢回来,可是不顾及你那家人的死活了吗?!”莫邪老者口中话未说完,便被那黑袍人怒吼咆哮着打断。 “谷主息怒”莫邪面上闪过一丝痛苦,转头看了看站在身后的古正,一时间倒显得有些踌躇。 “这小娃儿是何人?” “回谷主,这孩子是我外出时所遇,我观其资质甚佳,于是便把他带了回来,做我谷内弟子。”莫邪回到。 “哼!我交代你的事情不办,收的什么弟子?你既如此执迷不悟,休怪我不讲情面了!”黑袍人似乎更加生气,厉声说道。 “谷主息怒,请听老夫一言。”莫邪一听,大急道。 “你还有何话说?”黑袍人显得有些不耐。 “这谷主还请允许先让这小娃出去休息,个中缘由容我向你道明。”莫邪说完,抬头看着黑袍人,目光之中透着一丝哀求。 “哼!来人!”黑袍人看着莫邪,虽然依旧是一脸的不耐,但见其如此神色不免心中又生了几分孤疑。 石门应声而开,走进来一位谷内弟子,向黑袍人见礼之后,立在一边。 “汪元,你去准备一间石室,带这小娃先去落脚。”黑袍人看了古正一眼,吩咐道。 “是,谷主。”叫做汪元的男子答应了一声,走到古正身边说道:“小兄弟,且随我来。” 古正见说,抬头看向莫邪,见后者对他微微点头示意之后,便默默随着男子离开了。 “哼!那小娃儿已经走了,你还有何话可说?!”待他二人走出石室,黑袍人冷声向莫邪质问道。 “谷主,我自入谷以来,你让我所做之事可曾有一件令你失望?”莫邪定了定神,反问道。 “桀桀,莫老头,你如果心中不愿大可一走了之,本谷主也不强留于你,只不过哼哼!!”黑袍人见莫邪这般模样,眼神不善的盯着他冷笑道。 “不错!老夫若要想走,自问还有几分本事,你也休想拦我,但我莫家上下二十余条生魂皆被你握在手中,你!你到底几时归还?!”莫邪说着,情绪变的有些激动,不自主的朝前迈了两步,伸手指着黑袍人愤愤的道。 黑袍人冷笑连连,也不答言,但见其衣袖一拂,右手上便突然多出了一个黑漆漆的钵盂,也不去理会那情绪激动的莫邪,自顾自的嘴里念念有词,霎时间,那钵盂之中阵阵黑气翻腾涌现,从里面飘飘荡荡浮出二十余条阴魂,男女老少皆有,而这些阴魂此时双目紧闭,身形模糊,如同睡着了一般,静静地悬浮在黑袍人头顶。 莫邪见此,真个是目眦欲裂,脸上尽是焦灼悲愤之色,略显佝偻的身子不住的瑟瑟而颤,望着这一个个往昔熟悉鲜活的族人,心中犹如刀绞。 黑袍人看着莫邪,面带不屑,嘴角微微上扬,口中念叨的更加急了几分,那原本静静漂浮在头顶的阴魂忽然剧烈的抽搐起来,面上满是痛苦神色。 “你住手!!!”莫邪竭嘶底里的向黑袍人咆哮道。 黑袍人脸上的冷色更浓,丝毫不加理会莫邪的嘶吼,嘴上动作不停,再看那些阴魂,一个个抽搐的愈加激烈,原本就模糊的身形又自变的稀薄了几分。 “住手!我答应你!我答应你!!”莫邪此时已然状若癫狂,口中哀嚎阵阵,用一双布满血丝的双目苦苦哀求的看着黑袍人。 黑袍人嘴里又是一阵冷笑,脸上漏出了心满意足的神色,接着其袖袍一摆,只见那黑色钵盂中的黑气再次剧烈的滚了两滚,方才如鲸吸水般将一众阴魂尽收于内,得意的看着莫邪。 莫邪无比颓废,好似被人抽走了魂魄,失神的站在原地。 “莫老头,我劝你还是乖乖去完成本谷主的交代,若一月之内再不交来百条阴魂,你那莫家族人定会落得一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哼!”黑袍人对着莫邪阴声道。 莫邪呆呆的立着,眼神涣散,脸上有说不尽的凄苦,眉宇之间又像是极为挣扎,如此过了少倾,只听他缓缓地说道:“罢了,老夫族人性命握于你手,不得不听命于你,若我能助你装满‘阴魂钵’,你可否放过我的那些族人?” “什么?!”黑袍人听罢先是一愣,继而忍不住惊呼道。 第九章:拘灵术 第九章:拘 灵 术 “你煞费苦心让我为你拘禁阴魂本就是为了炼制你的阴魂钵,如若我能助你在极短的时间里炼制成功,你便放了我的族人,这笔交易与你来说实是大为有利,你看如何?”莫邪死死地盯着黑袍人一字一句的说道。 “莫老头,老子现在可没有心情与你玩笑!我这阴魂钵想要炼成至少需要数万阴魂方可,如今几十年的积累下来尚且不足三成,你有什么法子能助我短时间内将其炼成?”黑袍人面上一阵阴晴不定,沉吟半晌,方才目光灼灼的望着莫邪说道。 “方法自然会告诉于你,但是我适才所说的条件你要答应,不然就算拼着一死,老夫也要与你玉石俱焚!”莫邪同样直视黑袍人,声音冰冷道。 “莫老头,你也不必说狠话,如果你真有办法能助我炼成阴魂钵,放了你族人那区区二十余条阴魂自是不在话下,但是你若敢骗我,哼哼!”黑袍人见莫邪说话极有底气,不由得信了几分,而后更是安奈不住眼中的喜色,略显急切的问道:“你口中所说的到底是何方法,先来讲与我听,如果当真属实,我便与你做成这笔交易。” “我的方法自然会说,但却不是现在,你的为人老夫实在是信之不过,你要真想做这笔交易,必须先对着自己的心魔歃血起誓,若事成之后,不归还我的族人,必遭天诛地灭,万劫不复,不然恕老夫难以开口。”莫邪看着黑袍人那一副贪婪的嘴脸,心中只感到一阵厌恶。 “嘿嘿,莫老头,你别给我耍滑头,到时候可是自讨苦吃!”黑袍人阴笑道。 “哼,老夫的法子说出来,真假便知,就看你愿不愿意做这笔交易了。”莫邪对其恐吓显然并不担心,说完便不再言语。 黑袍人盯着莫邪端详好一阵子,见其神色淡定,不由得在心里默默盘算起来,良久之后,他才开口对着莫邪说了一句:“好,我便信你一次!”,接着,只见黑袍人划破指尖,对天立起誓来。 立罢誓言,那黑袍人更加急不可耐,对着莫邪说道:“莫老头,我已按照你的意思发了重誓,如今可以告诉我了吧?” “好!我也姑且信你一次,若你食言,老夫便与你不死不休!”莫邪看了看黑袍人阴沉的脸色,继续说道:“不过在说这个方法之前,尚有一事,不知你可愿意将你拘灵术的修炼之法告知于我?” “休想!莫老头,你别得寸进尺!”听了莫邪的话,黑袍人勃然大怒道。 “哼!你休要多心,你虽把那拘灵术当做宝贝,但我却并不稀罕。”莫邪不屑道。 “那你是何意?”黑袍人疑惑道。 “哎,罢了,”莫邪喟然一叹,开口说道:“你方才所见的小娃身具灵眸,若是让其学了你那拘灵术,拘禁阴魂的速度何止快上千倍百倍。” “灵眸难怪难怪”黑袍人暗暗嘀咕几句,面上现出狂喜之色,说道:“若是如此,真乃天助我也,本座就是将其收为弟子,亲授与他也自无不可。” “哼,你别高兴的太早,此子虽是开了灵眸,但却过于年幼,再加上其久见鬼物所害已是不浅,你若让他过早收集阴魂,只怕是你的阴魂钵还未炼成,他便先一命呜呼了。”见黑袍人如此得意,莫邪忍不住开口打击道。 “嘿嘿,那小娃身具灵眸,我自然会把他当做宝贝一般供着,我法宝不成,怎会舍得让其先死?!”黑袍人也不生气,阴声笑着说道。 “你那拘灵术当真愿意传授于他?谷内弟子不少,却从未见你道与人听,你可别怪老夫没有事先言明,就算此子身具灵眸,但若不会拘灵之术,想要助你快速收集阴魂,也是无稽之谈。”莫邪说道。 “那是自然,拘灵术乃是我九死一生得来的机缘,其重要不亚于我的阴魂钵,我岂会与他人共享?但这小娃身具灵眸却又得另说了,不过这拘灵术玄奥异常,我得来日久,但是其中玄妙也还只是窥得皮毛,以这娃儿小小年纪,不知想要入门还要等上多久”黑袍人说着,渐渐又多了一些忧虑。 “想要获利,自然是需要付出一些代价的,你若是舍不得,便当老夫没说。”莫邪见其犹豫,忍不住有些着急,好在黑袍人似乎在想些心事,不曾注意。 “谁说老子舍不得?只是这拘灵术不知他能几时学会,若他学个一二十载,我便等他一二十载不成?!”黑袍人没好气的瞪了莫邪一眼说。 “呵呵,谷主,常言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如此机遇不试上一试,岂不可惜?”莫邪见他原来是在担心这个,心中暗松了口气说道。 “不错!便试上一试吧,明日你去带那小娃来此处见我,我将他收为亲传弟子,亲自教其修习拘灵术。”黑袍人考虑了片刻,方才斩钉截铁的说道。 “好,既如此,那老夫便先行告退了。”莫邪见其决定之后,悬着的心也就放了下来,向他辞行道。 “莫老头,此次多亏了你,事成之后,本谷主不但会履行承诺,还你族人性命,而且还有重赏。”黑袍人的心情似乎一下子舒畅了不少,脸上挤出一抹笑意说道。 “如此老夫便先行谢过谷主大人了。”莫邪说完,转身退了出去。 黑袍人看着莫邪慢慢走出的背影,双眼微眯,面上的笑意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凶狠之相,只是,他却不曾看到,背对着他走出门外的莫邪,嘴角竟也泛起一丝玩味的嘲弄之色… 第十章:拜师 第十章:拜 师 且说少年古正,被汪元领着来到一间不大的石洞,洞内除了一些简单的石制床凳以外别无它物。汪元将他带进洞门,丢下一句‘小兄弟,你先在这里休息一会儿吧’然后便自顾自的出去了。 借着洞内微弱的亮光,却见古正面上显得心事重重,这一路走来,他自己一直提心吊胆,饱受奔波之苦,尤其是到了这‘招魂谷’内,更是让其心中疑窦丛生,从其所见所闻来看,此处绝非善地。 不过既然跟着莫邪来到这里,也只能报着‘既来之,则安之’的心态,万事听天由命罢了,然而一想到莫邪,更是让他感到一阵莫名的心寒,虽然他对自己一直客气非常,但从他的神情中不难猜出,肯定是有些事情瞒着自己。 ‘我该怎么办?’古正脑中不断幻想着各种可能会发生的状况,焦躁不安的在洞内来回度着步子。 也不知过了多久,洞外响起一阵脚步声,少年的一颗心也跟着紧张了起来,接着石洞的门被人推开,莫邪走了进来。 “娃儿,怎生还没休息?”莫邪来到床边坐下,对古正温言说道。 “没”看着老者慈祥的面容,古正忽然感到有些害怕,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支吾一声便不再言语。 “想必连日赶路你也累坏了吧,今日天晚,你且先好好睡上一觉,明天随我去见谷主,如何安排,便看他主张吧。”莫邪说完,用手轻轻抚了抚古正的脑袋,转身出门而去。 古正独自一个人躺在石床上,翻来覆去却怎么也不能入睡,回想起今日偷偷一撇,那黑袍人的装扮样貌就让他心惊胆战不已,明日再见又该如何是好?然而越是伤心害怕之际,脑中便越发的混乱,各种不同的画面在其眼前一一浮现而出,时而变成爹爹娘亲那慈爱可亲的面容,时而又换成了老者莫邪那阴晴难测的神情,时而又是那令人可怖的黑袍谷主……就这般路思乱想着,少年古正竟迷迷糊糊的睡了过去。 第二日,尚在睡梦中的古正便被一阵扣门声所惊醒,洞内黑漆漆的一片,少年摸索着下了床,推开石门,只见昨日带自己来石洞的汪元正站在洞口,手里还提着好些东西。 “小兄弟,昨夜睡的可好?”汪元问道。 古正诺诺的点了点头,抬眼望去,却见洞外天已大亮,谷内此时略显嘈杂,进进出出的倒有不少人影,给这谷中平添了几分生机,少年见此,心头的阴霾才稍稍减轻了些许。 “小兄弟,别愣着了,赶快洗漱一番,用罢早饭之后还要去面见谷主呢。”汪元拉着古正进了洞内,将一应随身携带之物置于床上。 “大哥哥,我自己来吧。”见汪元要帮自己梳洗打扮,古正慌忙伸手接过。 “如此也好,今日见过谷主,今后咱们说不得要以师兄师弟相称了。”汪元看了一眼开始梳洗的古正,继续道:“小兄弟,我去取些吃的过来,你且稍待片刻。” 古正梳洗过后,换上一领略显宽松的黑色长袍,取来铜镜一观,只见镜中人眉清目秀,唇红齿白,虽然说不上俊俏,但也生的极为端正,只是面色略有些苍白。 用过早饭,古正便由汪元带着来到‘锁魂殿’,待得进到殿内,只见黑袍人居中坐在上首,两边依次各站着四五名青年男子,莫邪也在殿内,坐于黑袍人一侧。 “谷主,古正带到。”二人来到殿中间站定,汪元躬身说道。 “好了,你且退下。”汪元见说,走到黑袍人左侧首位站好,听那黑袍人继续道:“小娃儿,你可是叫做古正?” “是”古正见问,也学着汪元模样,躬着身子回道。 “本座听莫长老说你天赋秉异,但眼下却身患恶疾,我修道之人慈悲心肠,今日便收了你做我弟子,不仅能够救你性命还会传你修炼之法,可助你超脱凡俗一举登仙,不知你是否愿意?”黑袍人一本正经的说道。 “这”古正好生犹豫,若拜此人为师,是好是歹尚未可知,他心中实难情愿,但转念一想,若要是不从了他意,又害怕惹恼了此人反而于己不利,少年一时之间倒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古正,你可是不愿?!”黑袍人见其不答,声音不由提高了几分追问道。 “小子愿意。”不得已,古正只好硬着头皮答道。 “哼,好的很呐!”黑袍人一声冷笑,接着道:“既如此,你便跪下磕头,叫我一声‘师父’罢。” 古正听说,只得从命,乖乖跪下磕了三个响头,嘴里叫声‘师父’,等待黑袍人言语。 “好了,你起来吧,既拜过师,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弟子了,一些事情还是要与你说清楚的,”见古正站起身后,黑袍人接着说道:“为师名讳上熊下屠,你且记下,旁边所坐之人乃是我谷内莫邪长老,想必你是极为熟悉的了,下方所立之人皆是你的同门,汪元身为大师兄,负责打点谷内一应事宜,谷中的规矩禁忌你自去问他,日后在谷中行事须得小心仔细,若敢萌生二心,本座定不轻饶,你可听明白了?!” “是,弟子明白了。”古正嘴上答应一声,心里颇感无奈。 “嗯,一会儿便让汪元带你去谷内熟悉环境,自明日起,你每日上午来到此处,本座会亲自传你修炼之法,不得有误。”熊屠谷主说完,又向阶下众人吩咐道:“好了,此间事了,你们都下去吧。” 各弟子齐声应答,之后便鱼贯退了出去。 第十一章:传授 第十一章:传 授 众人由锁魂殿出来,各自散去,剩下古正便由汪元带着在谷中闲转,今日细观之下,方觉其实山谷内的空间并不算小。 从汪元口中古正方才知晓,原来挖凿在山壁上的石洞,均是谷内各个弟子的居住修炼之所,看上去虽然简陋,但整体而言也颇为整齐;而另外一侧的开阔地带,被人修葺搭建出一些木屋草房,供谷内的教众及一些杂役使用。 古正与汪元二人结伴而行,每到一处,汪元均为古正做出详细介绍,而在汪元的不断指点之下,古正对这谷中的结构也有了更多的了解。 那谷主熊屠为人暴戾,性情喜怒无常,平日里对待门下弟子极为严苛,众弟子摄于他的淫威之下也都各守本分,不敢有所逾越。其所居之处更是被列为谷中禁地,除了莫邪与汪元之外,旁人无诏是不得随意接近的。 此外,谷中琐事颇多,平时一应调度皆由汪元一人掌控,而根据谷内门规,古正作为亲传弟子,还可享有教徒及杂役各两人供其驱使。 一一介绍完毕,已是日上三竿,在汪元的精心安排之下,古正的居所也由山壁石洞的一层改换成了二层。临别之际,汪元再三叮嘱,山壁石洞的三层乃是谷中禁地,任何弟子都不得踏入一步,此条禁令务必让古正一定要牢记在心。 汪元离开之后,古正抬脚踏上了位于山壁一侧的石阶。当他来到属于自己的石洞门前时,发现所分拨下来的两名杂役和教徒已经分别站在了室内的两侧,而且石洞内的桌椅床凳也由原来的石器更换成了木料的材质。 “小的们叩见古正大人!”眼见古正步入洞中,几人慌忙匍匐在地,不断地叩头道。 古正何曾见过这般场面,被这几人的举动吓了一跳,情不自禁的退了几步,口中诺诺的连道:“使不得…使不得…” “大人呐,此乃谷中所立规矩,我们若不遵从,定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还望大人体谅,莫要为难小的几个。”其中一人装着胆子回应道。 “这…这…好吧,”古正见说,瑞瑞不安的受了四人几拜之后,方才将他们唤起。 “主人,室内如此布置您可满意?”其中一名教徒见古正在洞内不住打量,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 “恩,”古正不置可否的答应一声,突然又像是回味到了什么,说道:“你们不用叫我主人,叫我古正便可。” “小人不敢!”几人惶恐道。 “那好吧,你们叫什么名字?”古正见他们一个个面露惊惧神色,想必是之前没少在这谷中受罚,当下也就由着他们去了。 “小人吴钱,这是刘成,我二人是这谷内教徒,旁边二人一叫孙福一叫王寿,乃是谷中杂役,主人今后有何差遣,尽可吩咐我等四人。” 古正在吴钱身上一扫,见其与刘成二人皆身着黄色麻衣,正值壮年,而那孙福王寿二人则穿了一身灰色布衣,年岁稍长,大约有三十出头,看模样倒像是田里种地的庄稼汉子,不知怎么来到了此处。而从四人的装扮来看,想必衣着服色不同,在这谷中的身份地位也是有着极大的差别。 古正与这几人共处一室只觉得浑身不自在,于是便随口说了几句将他们打发出去,关上了石门,自己躺在床上默默想着心事。 一日无话。 翌日清晨,简单吃罢早饭,古正离了石洞,只身一人望着锁魂殿方向走去。 昨日闷在房中,古正心下翻来覆去不断沉思,心想既然糊里糊涂的来到了这招魂谷内,又糊里糊涂的认了个师父,也只好听天由命能走一步算一步了,与其胡思乱想担惊受怕,不如索性放的开些,去看看这谷主究竟打的什么算盘,如此想罢,少年心中竟是轻松了许多。 “谷主大人,弟子古正特来求见。”古正站在殿前,有样学样的说道。 “进来吧。” 待到殿内人回应后,古正方始推开了殿门走了进去,只见那身穿黑袍的熊屠谷主依旧盘膝坐在石床之上,正目光闪烁的盯着自己。 “昨日汪元可曾与你把谷内一应事宜交代清楚?”熊屠不冷不淡的问道 “是,大师兄已经为弟子详细讲明,并且也给弟子的住所做了安排。”少年心中既有了计较,言谈举止之间也多了几分坦然,恭敬的回应道。 “嗯,”熊屠不置可否的答应一声,说到:“古正,你且过来。” 古正见说,只得硬着头皮走到熊屠面前,熊屠先是从上到下将其打量一遍,然后又道:“你抬起头来。” 古正暗自定了定神,强忍着心间的惧意把头微微扬起,后者盯着他在其面上反复端详了好一阵子,丝毫不加掩饰神色中的窃喜与兴奋! “古正,你身具灵眸,此事想必你也已然知晓了。”熊屠不舍的收回目光,平复了一番心中的激动,装作若无其事的说道。 “是,老爷爷告诉过弟子,只是弟子尚还不知灵眸到底是何物,又有何用处。”古正见他提起此事,料想十有八九是和自己的灵眸有关,但少年自己对这灵眸也一无所知,心中更是充满了诸多疑问,下意识的便想从那熊屠口中套出一些隐情。 “你身怀灵眸能视阴魂邪魅,与我谷中修炼之法大有裨益,是以我才打算纳你为徒传你拘禁阴魂之术,如此不仅能助我修为更进一步,而且对你自身也是获益匪浅,但至于这灵眸有何妙用,本座对其也知之甚少。”熊屠瞥了古正一眼,淡淡的说道。 “拘禁阴魂?这”古正听罢,心中不由自主的便生出一丝恐惧,面上渐渐变的苍白如纸。 “哼,你莫要害怕,你如今被阴魂缠身,若不尽早将阴气炼化据为己用,迟早会落个小命不保的下场,再者,我招魂谷内修炼之道均为拘禁炼化阴魂之法,你若能够学会自然便能克制御使鬼物,又怎会害怕至此?”熊屠将少年的神情变化看在眼中,冷笑着鄙夷道。 “是。”古正弱弱回应一声。 熊屠见他这般胆怯,不禁大为火光,但又憋着不好发作,恨声道:“你且来床上盘膝坐好,我自教你修炼口诀,你要仔细用心,若不快速将这术法学会,本座留你也是无用!” 古正战战兢兢的坐于床榻,耐着性子聆听熊屠为其传述的修炼法门,生怕有所遗漏,只是那段口诀虽说不长,但却晦涩难懂,颇为复杂,如此反反复复念叨了几十遍,古正方才堪堪将其记牢,而后又在熊屠那厮的监视威吓之下反复演练,不明之处也被其一一点拨指正之后,直至天黑,少年才返回了自己居住的石洞。 第十二章:引魂灯 第十二章:引魂灯 一连数日,古正闭门不出,在洞内修炼拘禁炼魂之术,说是修炼,其实不过是把从熊屠处得来的口诀多加练习几遍而已,所需的一应吃用等物皆由吴钱四人安排服侍。 这拘禁炼魂之术乃是一门召唤阴魂收取阴魂之法,此法共分三层,第一层是为口诀修炼,通过吐纳凝神,以达目视阴魂鬼物之效;第二阶段则是配合‘引魂灯’‘聚阴草’之类外物,聚引阴魂;最后一层方才是摄取阴魂之术。 古正生有灵眸,本身便自能视阴魂,因此这第一层功法对其来说可谓是无师自通,但是那拘灵术的口诀却还不能不练,若无第一层口诀作为铺垫,待到修炼至第二层时便不能凝聚出阴气去催动御使‘引魂灯’之类的器物;至于这第三层功法却最是难修,按照熊屠的说法,这拘灵术练至极致,不仅能够驱使阴魂以为己用,更有甚者还可于不经意间拘禁抽取生人魂魄,杀人于无形,端的是歹毒无比。 古正心下着实为难,如此功法害人害己,本意实在是不愿去触碰分毫的,但眼下他受制于人,如若不学,恐怕熊屠那厮翻脸之间便会结果了自己的性命,不得已之下只得先暂时虚与委蛇保全小命再说。 这般过了两日,锁魂殿那边突然差人传讯,命古正前去。 二人相见,熊屠自是免不了考校一番古正所习的功法口诀,前者见少年记得还算纯熟,脸上难得的露出了笑意,称赞说道:“古正,我门下数十弟子,能得我亲自传授修炼之法的便只有你一人而已,如今你肯用心修炼,本座实是深感欣慰。” “多谢谷主栽培,弟子定不会让您失望。”古正违心说道。 “好,只有当你修炼略有所成之后才能真正帮的到我,不知这几日下来你可有修练出阴气?”熊屠听罢似是颇为受用,言语较之先前也更加温和了些。 “回谷主,弟子愚钝,刚开始修炼的时候感觉极为不适,总也不得要领,不过最近几天方才略有改观,隐隐的似乎能够凝聚出来些许阴气,只是尚还不敢确定。”其实古正于数日之前便已凝聚出了阴气,那股阴寒气息着实让他难受了几天,不过为了不给自己招惹不必要的麻烦,少年并未将实情告知。 “哦?!看来本座还是低估了你的资质,你且演练一遍我看。”熊屠诧异的说道。 古正口中答应一声盘膝坐了下来,接着两手掐指停放于腿间,默默念动功法口诀,不大一会儿功夫,便见丝丝缕缕的稀薄灰白之气透过少年的指尖一点一点的向外溢出。 熊屠先是静静的看着,比及见到阴气冒出,再也难掩其神色中的惊喜,怪笑着道:“桀桀,不错不错,果真是凝练出了阴气,如此资质比以往那些弟子强了太多,为师很是满意。” 古正收了功法默默起身,静立于一旁。 “本来为师还打算过些时日再让你去使用引魂灯,但如今所见你修习的功法也有了一些火候,便提前让你接触一下吧。”熊屠慢慢收了笑容,沉吟片刻之后说道。 “弟子谨遵师父法旨。”古正装作恭谨模样答道。 “嗯,你且看此物,这便是引魂灯了。”熊屠说了一声,左手伸入怀内一探,取出一盏黑漆漆的烛台,那烛台造型极为古朴,约有竹筷一般长短,下端底座看上去好似一盏倒扣着的茶碗,又像是一堆小了无数倍的坟丘,圆圆的,鼓鼓的,而在底座上方则连接着一段拇指粗细的黑色台桩,台桩顶端光秃秃的不见蜡烛,只留下极短的一截灯芯,呈灰白之色,异常的显眼。 古正认真打量一番,心中不明所以,开口问道:“谷主,这盏烛台有何功用?” “嘿嘿,这引魂灯嘛,自然便是引魂之用,你且看好。”熊屠说罢,左手掌中稳稳的托着引魂灯,心中暗运功法,只见层层灰白阴气自其体内缓缓浮出,聚而不散的向着引魂灯席卷而去,待得阴气归聚于顶端灯芯处时,‘噗’的一声轻响,灯芯竟无火自燃起来,只是那跳动的火花却大异于常,并非是平日里所见的炙热红光,而是泛着幽幽碧绿之色,人立其前也感受不到一丝温度。 “这灯芯是取自腐尸磷粉所制,你要用时,运行功法泄出些许阴气便可将其点燃,而后把此灯置于阴气旺盛之地,自会有一干阴魂鬼物寻上门来,继而好好温养一段时日,待阴魂鬼魅身上戾气尽去之后便是将其拘禁收取之时。”熊屠双眼微眯,将这引魂灯的用法娓娓道来。 古正心下骇然,虽说其尚自年幼,无甚见识,但像这般所作所为,又岂是正途? “这引魂灯你且收下,以后更要勤加修炼,务必小心在意,”熊屠将那引魂灯强塞至少年手中,又道:“本座自会吩咐下去,明日起,你便可到谷外僻静之地多多试练,另外,这拘灵术不可于日间使用,只等午夜降临之际,那时阳气最衰阴气渐盛,方是此术绝佳的修炼之机。” 古正愣愣的捧着烛台,心中茫然一片。 “此间无事,你退下吧。”眼见少年呆立不动,熊屠不由得加重语气道。 “是,谷主,只是弟子还有一事,不知该不该问?”古正猛然惊醒,缓了缓神怯怯的说道。 “你有何事?”熊屠见少主动发问,不觉有些奇怪,这小娃儿一项暗弱,从不开口多言,今日倒是有些反常。 “连着几日,弟子未曾见到莫长老,不知他可还在谷中?”古正壮着胆子问道。 “哼!他自然也要去给本座猎取阴魂,不然本座留着你们又有何用?!以后你只管当心自己,他人死活岂用你去操心!”见少年突然提起莫邪,熊屠没来由的感到一丝不快,当即怒声斥道。 古正暗暗叫苦,慌忙应了一声便要转身退去,突然又被熊屠唤住,只见后者自袖中取出一个瓷瓶,丢给少年说道:“此物名为辟阴丹,你日后修炼之前先行服食一粒,可保你不为阴气所侵,不受鬼物所蚀,你去吧。” 少年接住瓷瓶,用力的攥了攥,转身走了出去…… 第十三章:施威 第十三章: 施 威 古正一路心事重重的回到自己室内,将引魂灯和辟阴丹从怀中翻出,放在桌上看着愣愣的出神。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然悄悄降临,昏暗的石室内突然传来一声轻叹,却见少年缓缓从桌前起身,无可奈何的向着床榻走去,而在其右手掌中,还握着一盏黑漆漆的烛台,正是引魂灯。 古正于床边盘膝落座,踌躇不定的反复摩挲着手里的烛台,足足过了顿饭的功夫,少年方才黯然的苦涩一笑,极不情愿的将手中的引魂灯轻轻摆放在了身前,而后闭上双目,开始修炼起那拘灵术。 虽然少年在修炼此术上进展神速,但他却怎么也提不起来一丝兴趣,反而被深深的忧虑困住了心神,感受着体内随口诀而不断生出的阴寒气息,少年不由自主的打了一个冷颤,心中对这阴毒的功法抵触到了极点,实在是不愿再去沾染分毫,索性便彻底的停下了手中的动作,赌气般的踢开床被,曲卷着身子合衣睡去。 接下来一连数日,古正足不出户,将自己关在室内,要么独自发呆,要么倒头便睡,也不与吴钱等人交谈,更不去想那修炼之事。 但好景不长,这一天,古正正在洞中闷坐,忽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当下少年心有不悦的打开洞门一看,只见汪元略显焦虑的站在门边。 “古正师弟,近日可是一直都在洞内修炼,未曾外出吗?”汪元问道。 “是,师兄,不知有何不妥吗?”古正听说,不禁有些迷惑。 “何止是不妥,简直是大大不妙呀!适才谷主发了雷霆震怒,要你过去见他,特命我来传讯与你,一会儿见了谷主你可要多加留意,切勿说错了话给自己招惹祸端。”汪元言罢,深深的望了少年一眼,转身离去。 古正听的心里一怵,但他眼下却也无计可施,只得略做收拾,硬着头皮去往锁魂殿。 未过片刻,已到锁魂殿前,禀告过后,古正方才推开殿门迈步走了进去,一眼便望见熊屠那厮端坐于殿上,正目光阴冷的盯着自己。 “古正,你连日来修炼的如何了?”熊屠言语略带不善的问道。 “回谷主,弟子近来一直在努力修炼,不敢间断,只是弟子愚钝,进展缓慢,望谷主责罚。”古正心里七上八下,暗自斟酌一番后回道。 “哼!好一个资质愚钝的弟子!”熊屠口中冷笑连连,接着说道:“你且把引魂灯用来我看。” 古正见说,心中不免犯难,这引魂灯自其得到之日起便从未碰过一次,如今当着熊屠的面,恐怕难免要露出些马脚,但若是不从,熊屠绝对不会对自己善罢甘休。左思右想无法,古正只得自怀中取出引魂灯,凭着之前的记忆,依样学样的运起法决。 所幸,也不知是古正运气使然还是他对这门术法确实有些天赋,一试之下还真的让他催动着阴气点燃了引魂灯。 熊屠眼见少年成功,阴沉的面色非但没有好转,反而平添了一丝愠怒,抬高声调讥笑道:“好的很呐!看来你并未辜负本座对你的期待,但是上次殿中交代之事,你为何不去照做?!” 古正方才暗松口气,听闻此言不由得一愣,疑惑道:“不知谷主所说的是何事?” “何事?!哼哼,我让你去谷外试炼,修习摄取阴魂之术,想来是被你忘到九霄外去了!”熊屠负着双手,悠悠走到古正面前,阴阳怪气的道。 “这”古正额头微微冒汗,不知该如何作答。 “哼!本座原本念你年幼,不愿过多干涉,但你居然对本座所说之话置若罔闻,若不对你略施小惩,你只怕是把我这个师父当成了摆设!” 熊屠越说越怒,话音刚落,便见一口乌漆嘛黑的钵盂被其托在了掌中,唇齿煽动之间,大量的阴魂鬼影自那钵内升腾而出,尖声厉啸着朝古正蜂拥扑去。 古正身处阴魂环绕之下,眼里见的,耳中听的,尽是阴魂鬼物疯狂狰狞的模样,而那些可怖的阴魂恰如跗骨之蛆一般,任由少年挣扎驱赶,却是怎么也将之甩脱不掉,眨眼间的功夫,少年便在众多阴魂的侵蚀之下彻底的陷入了癫狂,时而大哭,时而大笑,时而愤怒的撕扯着自己的头发,时而痛苦的抱头抽搐,未过一时三刻便已耗的筋疲力尽口中白沫横流,昏昏沉沉的睡死了过去… 当少年再度浑浑噩噩的醒来,发现自己尚还躺在冰凉的地上,浑身上下已被汗水浸了个透,凉意深入骨髓!而熊屠则静静地端坐在床榻,面无表情的看着他,好像一切似乎从未发生过一般。 古正颤颤巍巍的站立起身,双手缩在袖里死死的攥着,一股莫名的惊恐情绪夹杂着难言的愤怒正在其胸中不断的滋生蔓延,仿佛快要撑破了他那弱小单薄的身躯! “古正,今后该如何去做想必已无需本座多费口舌了,若你还是不遵旨意,本谷主也不介意让这阴魂钵内再添一条生魂!”熊屠冷漠的威吓道。 少年默默的站着,像是没有听到一般,身子一丝不动嘴上更不答言。 “哼!还不退下?!”熊屠看着状如魔怔的少年,寒声斥道。 “是。” 古正暗自深吸口气,略缓了缓胸中不安分的情绪,松开紧攥着的拳头,淡淡地回应了一声之后方才转身,向着殿外行去, 只是那本该稚嫩的面庞上如今却多了几分狠厉… 第十四章:兽魂 第十四章:兽 魂 时近正午,但在招魂谷中却是静的出奇,天边不知从何处飘来一片浓重的乌,将整个山谷笼罩在内,阴沉沉的分外压抑,一如少年此刻的心情。 适才在锁魂殿里的一番经历让古正体会到了以往从未有过的屈辱,胸中似是憋了一股无名之火正在不断地灼烧着他的脏腑,然而,面对凶神恶煞一般的熊屠他又是显得那般的渺小无力,命运,完全被旁人操纵于手,心里仿佛有个声音,一遍又一遍的对着他放肆的咆哮,委屈、愤怒、不甘的情愫萦绕着他久久挥之不去。 麻木的回到洞中,古正颓然坐在床上动也不动,一心想的便是如何去摆脱熊屠对于自己的摆布,但眼下这种局面,自己不仅势单力薄且又没有任何依仗,要他怎么去与熊屠那厮相抗?而若此生一直就这般任由他人操纵着去做违心之事,活着又有什么意义?! 修炼? 修炼! 去追求更强大的力量!去夺回属于自己的命运!! 既然他熊屠能够聚敛阴魂为己所用,掌握他人生死,那我又为什么不可以?何况自己身有灵眸,于这修炼一途之上更是得天独厚,若不好好用之,岂非暴殄天物?实力,我需要有足够的实力来打破缠绕在身上的厄运,我需要用实力去捍卫属于自己的尊严,古正如是想到。 少年决心既定,重重地仰天呼出一口浊气,压在胸中的阴郁方始渐渐消退,而后更是不做丝毫停顿,于床榻上盘膝坐稳,摒除杂念,心无旁骛的认真修炼起来。 不知不觉间,已是深夜,招魂谷中内外一片寂寥,只见少年古正所居住的石洞悄然而开,一个弱小的身影走至门边,先是半隐着身子四处打量一番,确认无人之后方才蹑手蹑脚的步下了台阶,向着谷外决然而去。 古正离开不久,一层某间石洞的房门也随之打开,鬼鬼祟祟的朝着古正离去的方向瞧了瞧,悄然跟了上去,借着微弱的月色,看其容貌,却是吴钱此人。 古正浑然不知后面有人跟踪,出了山谷,径直向着对面的山上走去。 说来也怪,夜色深沉,再加上山路本就崎岖难行,古正登山的速度理应十分迟缓才是,然而事实却恰恰相反,但见少年健步如飞,在夜幕之下矫捷的穿梭于山间小道,不大一会功夫,其身影便没入了山林,彻底失去了踪迹。 林间夜莺低鸣,寒虫浅唱,古正一边走,一边努力的辨别着当初入谷时的山路,凭着脑海里的记忆向着印象中的那座高峰摸索而去。 好在皇天不负苦心人,经过半个多时辰的兜兜转转之后,古正终是来到了荒山的山脊之上,少年驻足略作喘息,开始打量起周遭的环境。想是因为灵眸的缘故,虽处夜间,但古正依然能够轻易看出山中何处阴气凝重,何处阴气淡薄,不过他却未敢造次,此番初试拘灵术,他不得不慎重而为,打算寻觅一处阴气不轻不重之地来做试炼,只是其一路行来,尚未找到合适之所,于是不得不继续动身再去物色。 顺着山脊一路向上,将要行至山腰之际,古正突然停了下来,只见其身前不远处一方硕大无比的青石巨岩横卧于侧,那青石高约五尺,宽有两丈,呈椭圆形状,石面上被雨水冲刷的颇为平整光滑,而在青石身下,又有一洼浅浅的碎石土坑,土坑周围阴气缭绕,清浊参半,当真是一处极佳的修炼所在。 古正心下暗喜,不慌不忙的来到大青石旁转了两转,接着翻身一跃,跳在了青石背上,自怀中取出引魂灯将它摆放稳当,而后盘膝坐于其后,开始修炼起来。 随着少年唇齿颔动,丝丝缕缕的灰白色阴寒气息从他体内不断的游离而出,飘飘荡荡的向着引魂灯处缓缓聚拢而来,比及阴气接触到顶端的灯芯之后,只听‘磁’的一声轻响,那引魂灯便燃起了幽幽碧芒。 幽绿的火苗在一片漆黑的夜色中微微摇曳,显得突兀且又格外的诡异,古正自顾自的静坐修炼,若非是其时不时的抖动一下嘴皮,看去倒真如睡着了一般。 也不知过了多久,静匿的林间忽然阴风大作,隐隐伴有阵阵沙哑低沉的呜咽之声,由远及近的绕在青石周围不断打转,搅动的附近碎石乱滚。 入定中的古正豁然睁开双眸,不禁被眼前的景象吓了一跳。只见青石左右黑压压的挤满了一干阴魂野鬼,那些阴魂鬼魅模样装扮各不相同,但此刻却无一例外的、愣愣的盯着青石之上的魂灯,个个眼神空洞,状若呆痴,仿佛根本未曾留意到置身于其后的古正。 周遭呼啸着的阴风时强时弱,而那盏魂灯却犹如是漂浮在大海汪洋中的一叶孤舟,任由风浪湍急或是平静,始终不为所动,更没有一丝一毫要熄灭的迹象。 一干阴魂也是奇怪,漂浮的身子随着跳动的碧绿火苗来回游动,齐刷刷的,竟给人一种莫名的韵律,不过不管他们面目狰狞也好,相貌丑陋也罢,在注视着魂灯的时候都表现的异常安静,温和的神色正像是那孤魂野鬼找到了可以供其依偎停靠的港湾。 古正端坐魂灯之后,默默的念着口诀,就这样,一名少年与一群阴魂便在这荒山野岭之上无声的僵持在了一起。 如此又过了一两个时辰,一干阴魂也不觉疲倦,一直静静地守在魂灯左右,但古正却颇感无聊,正在其渐渐失去耐心之际,一只古灵精怪的小兽突然出现在了场中。 此兽生的乌黑油亮,浑身上下并无一丝杂色,观其长相三分似猫七分像虎,只是尚还年幼。而不同于其他一众阴魂,此兽方一现身便显得灵性十足,只见其先是戒备的瞄了一眼青石上的古正,紧接着,它那一对儿狡黠的目光便被少年身前的魂灯所吸引,翘着尾巴在原地犹豫了片刻,小兽终是抵挡不住诱惑,三跳两跳的窜上了青石,凑到魂灯跟前,伸出前爪就要去拍打魂灯上的灯焰! 古正见此心里骤然一惊,生怕此兽无状误了自己大事,手上正要有所动作,却见那小兽又突然缩了回来,看向魂灯的神色中多少带着些不安,在其绕着魂灯短暂徘徊之后,不舍的渡着步子退到古正脚边,爬伏了下来。 古正暗自松了口气,同时心中对这莫名出现的不速之客又产生了几分好奇,时不时的拿眼去偷偷打量脚边的小兽,但是后者对其却毫无回应,只顾着用一双兽目在一干阴魂与魂灯之间扫来扫去 第十五章:赏赐 第十五章:赏赐 远处的天际已然开始微微泛白,飘忽在魂灯周围的阴魂身影渐渐变的稀薄起来,原本柔和平静的神色中更是多了几分痛苦与焦虑… 古正抬头看看天色,心知阴魂畏光,是以才变的躁动不安,此番初次尝试使用这引魂灯来温养阴魂,没想到竟是颇为顺利,既然天光转亮,自己也是时候返回谷中了,古正默默止住修炼,而那魂灯在失去了阴气的供给之下,很快便熄灭了… 一众阴魂在魂灯熄灭之后,顿时失去了所关注的焦点,霎时间,凶狠残暴的原形毕露,伏在一旁的小兽被阴魂莫名的举动惊了一跳,‘嗖’的一声从青石上一跃而起,弓下背脊,示威般的朝着周围阴魂发出阵阵无声的咆哮。 然而,不过瞬息之后,阴魂又像是突然自睡梦中惊醒了一般,惊慌失措的开始四处逃匿,转眼间便在微凉的晨风中消失的一干二净。 青石上的小兽此时也隐隐泛出些许焦急的神色,绕在古正身边不停的打转,看上去很是不安,古正见此,心中略感意外,忍不住开口对小兽催促道:“你快快离去吧,若是再迟上片刻恐怕便要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了。” 古正说完,原本并未指望小兽能够通晓自己话中的意思,但令其颇为惊讶的是,那小兽竟似真的听懂了人言一般,亲昵的拿脑袋在少年腿上蹭了蹭,接着从青石上一跃而下,向着暗处疾驰而去。 古正待小兽离去之后,怅然的呆立于大青石上,回想起自己最近所经历的种种,一时间,心头也不知是何滋味,虽然修习这门术法有违少年的本意,但眼下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也容不得他有别的选择。好在这一夜有惊无险,总算是让他熬了过来,不过唯一让其百思不得其解之处便在于那只古怪的小兽,它的出现似乎与熊屠之前所言略有不符。 荒山林间凉风徐徐,古正修炼了一夜多少感到有些疲惫,当下松了松坐的发紧的腰背,又朝着四周稍做打探,见并无不妥之后,方始跳下大青石,沿原路返回到了招魂谷中。 如此这般,古正每日昼伏夜出,循环往复,一个月的时间匆匆而过。 随着古正在荒山上温养阴魂的次数越见频繁,他对这门术法的掌握也变的越发熟稔,温养阴魂的数量也在不断的激增,短短月余,受引魂灯招引而来的阴魂数量便已从最初的一二十条一路飙升至如今足有百十条之多。 这一个月以来,每次在古正温养阴魂的时候,那只古怪的小兽总会出现,一来二去,少年与这小兽在一起厮混的倒是颇为熟悉。说来也怪,此兽灵性十足,也不知到底是何异种,在众多的阴魂之中,是唯一一个不受引魂灯所控制的鬼物,当古正沉迷修炼之际,此兽也不去打扰于他,或是静伏在少年脚边,或者独自嬉戏,显得极为通晓人性,而正是在这小兽的夜夜相伴之下,少年郁郁苦楚的心里才多了一丝暖意。 一日,古正温养阴魂之后回到谷中,正要像往常一般闭门休憩,不料却被侍从吴钱拦住,一脸媚笑的说道:“主人,谷主有令,让您回来之后先去他那里一趟。” 古正听罢,也不搭言,径直转身去往锁魂殿。 自入谷以来,古正与谷内众人鲜有来往,接触较多的也就只有侍从四人,但在不久之前,他却意外地撞见,每当他出谷养魂之时,这四人中必有其一吊在自己身后尾随盯梢,轮番监视,想来也是受了熊屠那厮指示,不过古正佯作不知,也不点破,只在暗中小心提防。 到了锁魂殿,古正自然免不了又被熊屠叫住一阵盘问,但从后者满意的神色中不难看出,自己所做之事,他已然全部知晓,只是在少年面前故作装傻充愣而已。 “谷主,弟子心中一直存有一事不甚明了,还望您能为我解惑。” 熊屠一番问话之后,师徒二人之间相顾无言,殿上气氛不免有些尴尬,少年见此,主动挑起话头说道。 “你有何事但说无妨,为师定会与你一一作答。”熊屠如今对他态度大为改观,罕见的和颜悦色道。 “是,弟子每每在养魂之时,总会有些兽魂莫名闯入,弟子常常为此担惊不已,生怕这些无故出现的兽魂搅了弟子修炼,从而误了师父的大事,是以不得不斗胆向师父问询应对之策。”古正对于日日伴在身边的小兽始终心有好奇,今日借此机会,半真半假的问道。 “哦?还有此事?”熊屠听完,孤疑的看了一眼古正,少年则与之坦然相对面上尽是恭顺之色,当下也不疑有他,锁眉沉思嘀咕道:“这种情况倒还不曾遇见过” 古正默立一侧,任其思索也不出言打扰。 “我且问你,那兽魂每次能有多少?可还有些其它什么异动?”熊屠苦思冥想半晌,看来也并未找出缘由,只得继续问道。 “回谷主的话,兽魂每次出现都不大相同,多寡不一,多时十几只,少时一两只,有些性情倒也温和,但有些却颇为暴躁,均不受弟子的引魂灯所控,若不解决此事,弟子只怕”古正胡编道。 “嗯,你无须多言,这养魂之法本是我从一卷秘术之中参悟而得,但这卷秘术颇为玄奥,为师目下还尚未完全将其参透,你适才所问之事怕是也不能为你解答,”说到此处,熊屠望向古正,却见少年面露愁容,心中不由得莫名一动,接着又道:“不过你近来修炼颇有成效,温养阴魂的数目还算可观,若因此意外导致前功尽弃,实在是大大的可惜呀。” “那不知谷主可有何良策?”古正见话风还有转机,装作担忧并急切的说道。 “也罢,我便暂且将此秘术借你参悟几日,想你天资柄异,兴许能够从中找到些许克制之法也未可知。”熊屠说罢伸手入怀,取出一方已经略微泛黄的羊皮纸卷来。 古正暗自窃喜,不想还有此意外收获,举手就要接过,谁知熊屠却又把手缩了回去,正当古正迷惑之际,只听其说道:“此卷乃是本座珍藏秘宝,你要小心妥善保管,不日还要归还,本座念你连日里勤奋养魂,才破例赏赐于你,算作一次褒奖,往后可要更加勤勉,多聚阴魂,方才不负本座对你的期望,明白吗?” 熊屠说着,不舍的将纸卷交到古正手中,口中连连叮嘱道。 古正忙叠声应是,接过纸卷揣入怀内,生怕熊屠反悔,而后二人随口闲谈几句,言尽方散。 第十六章:惊变 第十六章:惊 变 待到回了自己洞中,关好洞门,古正略有些急切的伸手入怀,将刚从熊屠那里得到的羊皮纸卷取了出来。 将纸卷缓缓展开平铺于眼前,首先映入眼中的便是‘拘灵术’三个血红的大字,而在‘拘灵术’三字下面则密密麻麻的注满了蝇头小楷,同样也是鲜红之色,与灰黄的羊皮纸面相衬显得格外刺目。 古正从头至尾细细研读一番,直弄得他一头雾水。这‘拘灵术’洋洋洒洒不下千言,似乎记载的乃是一门修炼口诀,但通篇读罢却只字未提修习之法,更为奇怪的是,此篇上下分作两段,两段文字又自各不相同,前半部分所述内容虽然玄奥晦涩,少年尚且还能够勉强看出一个大概,而后半部功法上面所题之字,他却是见也不曾见过,更别说妄想要去参悟其中的玄机了。 古正暗暗叫苦,看着面前横放着的羊皮纸卷一时有些头大,心中正自不知该如何是好之际,耳边突然传来‘轰’的一声剧震,紧接着便感到所在的山洞发出一阵剧烈的颤动,洞顶上方的碎石哗啦啦的滚了一地! 古正大惊,慌忙稳住身形,将纸卷贴胸收好,夺门而出。 此时招魂谷内已然大乱,到处都是碎石乱飞,尘土激荡,一片狼藉之象,而身处谷中的一干教众与杂役更是张皇失措,如无头苍蝇一般四处逃窜,偶尔有人被飞石击中,或是倒地不起,或是痛苦哀嚎,种种惨状不胜枚举… 看着瞬间就土崩瓦解的招魂谷,少年心下掀起了惊涛骇浪,不知到底发生了何事,谷内众人只顾着各自奔走逃命,并无一人去理会他,正值手足无措之时,古正猛然抬头,只见山谷上方无端的凭空多了一柄擎天巨剑,那巨剑来势汹汹,寒芒四射,于空中略作盘旋之后,犹如一道从天而降的流星般,猛地疾向谷中斩落! 古正吓的面无血色,拼尽全身力气奔至一侧,唯恐避之不及,而那巨剑斩落之处,更是直接把谷中的地面劈出了一道宽约数丈的深深裂痕。 “何方鼠辈敢在我谷中撒野?!” 古正惊魂未定,谷中深处却传来一声怒喝,紧接着便见熊屠那厮疾步而出,手里倒提着一把鬼头刀,阴沉着脸望向山谷上空。 “哼!邪魔外道,火气倒是不小!” 古正只觉眼前一花,场中便突然多了三条人影,待得尘埃稍定,这三人的容貌装扮方始显露在了众人面前。 来人两男一女,个个生的眉目清秀俊美非常,于一袭白衣锦袍的衬托之下,飘飘然宛如仙人临世一般风姿卓绝,只是如今这几人面罩寒霜,正冷冷的打量着谷中众人。 “你们是何人?因何来我谷中闹事?”熊屠眼观面前三人打扮非同一般,强自压下心头怒火沉声问道。 “哼,我们是谁你尚不配知晓,我只问你,周遭城镇中的百姓无故丧命,可是你等干下的勾当?”站在三人中间的青年男子见熊屠像是主事之人,向前跨出一步,神色冷酷的开口质问道。 “是又如何,不是又当如何?干你们什么鸟事?!”熊屠耳听那男子说话颇为傲慢,一副全然不将自己放在眼中的样子,不由得怒意上涌,语气不善道。 “听你话中之意,想必此事与你大有干系的了,好的很!哼哼!” 青年男子说到最后,口中发出一连串的冷笑,而后也不见其有何动作,只单手在面前虚空一招,接着朝对立而站的熊屠遥遥一点,那原本斜插于地上的巨剑‘咻’的飞出,直奔着熊屠面上激射而去! 熊屠骇了一跳,匆忙间挥刀横拦,想要抵住袭来的巨剑,但却不防那柄巨剑竟是锐利无比,‘噹’的一声脆鸣,直接便将鬼头刀斩为两截,熊屠那厮反应也自不慢,趁着巨剑受阻之际,急忙把头一侧,堪堪躲过面门要害,只在脸上留下了一道淡淡的血痕。 “小辈休要欺人太甚!”熊屠又惊又怕,手拿断刀指着男子恼羞成怒道。 “欺人太甚?哼,今日便是欺你,你又待如何?”男子抬手接住飞回的巨剑,满脸不屑的说道。 “哇呀呀!气煞我也!你既诚心来找晦气,那本谷主便与尔等拼个鱼死网破!”熊屠言毕,愤然自怀中翻出阴魂钵,口里振振有词,霎时间,招魂谷中阴风习习,一条条阴魂从阴魂钵内喷涌而出,飘聚在熊屠头顶上空,远远望去黑压压的一片,冲着对面所立的三人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孽障!果然是你!”男子见此,不禁勃然大怒,另外二人脸上也是露出震怒的神色。 “桀桀,你们三个小辈自寻死路,本座这便成全了你们,”熊屠止不住一阵怪笑,接着看了看其头顶上方蓄势待发的一干阴魂,才又阴啧啧的继续说道:“去吧,让他们尝尝万千阴魂吞噬的滋味吧,嘎嘎” 那些阴魂听到吩咐,急不可耐的朝着白衣男子三人一拥而上,犹如平地里陡然刮起的一股黑色风暴一般,声势极为骇人。 “好贼子!今日断然留你不得!”男子爆喝出声,猛将手中巨剑向上一抛,口中疾呼道:“剑雨!” 只见那柄巨剑迎风狂涨,由一生二,由二生四,眨眼之间便布满了整片天空,好似过境的蝗虫多的不计其数,迎着席卷而来的黑色飓风当头俯冲而下! 男子身后的二人微微撤开几步,静眼旁观,面上并无半点担忧之色。 阴魂与剑雨方一接触,前者便被寒芒绞的千疮百孔支离破碎,根本没有任何招架之力,眼看着随风而散的阴魂大军,熊屠面上铁青一片。 将最后一缕阴魂驱除干净,那漫天利剑也消失的无影无踪,重新化作一柄银色巨剑回到了男子手中。 “事到如今你还有何话说?!”男子轻抚剑身,对着熊屠斥道。 熊屠脸色青红交加,望着对面气定神闲的三人,面上闪过一抹疯狂,大声嘶吼道:“是你们逼我的!老子与你们不死不休!” 熊屠吼完,一掌拍在阴魂钵上,那魂钵受此重击,‘呜呜’作响,如同是传递着某种讯号一般,整个山谷也跟着‘呜呜…呜呜…’哀鸣大作起来,一侧的山壁上,只见原本位于三层的石洞此时纷纷迸裂而开,数不尽的厉鬼阴魂宛若山洪爆发一般从中倾泄而出,大有遮天蔽日之象! 第十七章:何去何从 第十七章:何去何从 “妖孽!死到临头尚还执迷不悟!”青年男子见到眼前一幕,脸上神色为之动容。 “桀桀…” 熊屠状若疯癫,兀自狂笑不止,整个人浑身上下被浓郁至极的阴气所缭绕,一张本就凶神恶煞的嘴脸此刻更显狰狞! 熊屠笑罢,狠狠地咬破自己舌尖,仰天喷出一口混杂着唾液的血水,那群魂闻到血腥气息变的愈加疯狂,争先恐后的鬼啸着去哄抢半空中的血食。 谷内弟子各个抱头倒地,痛苦的曲卷着身子不断抽搐,少年古正原本正被熊屠与青年男子之间的斗法场面所吸引,但此时闻听群魂嗥叫,心中突然便生出无数莫名的狂躁情绪,让他感到极为不适。 手持巨剑的男子虽然怒火中烧,但看到谷内众人苦楚的模样,神色间大是不忍,当下只见他气沉丹田,口中蓦然大喝道:“破!” 这一声真个恰似晴天霹雳,又如平地惊雷陡然在谷中炸响,古正等人猛地打个激灵,心中滋生的种种负面情绪荡然无存,只是神情多少还有些萎靡。 疯狂中的群魂也被男子的喝声唬了一跳,不过马上便又回过神来,凶残的朝着男子三人一拥而上! “师兄小心!”男子身后的女子面上不禁变了颜色,出言提醒到。 “师弟、师妹,你二人助我,速战速决,诛杀贼首!”持剑男子头也不回,向身后二人说道。 二人对视一眼,表情略显凝重,而后却见那白衣女子手臂一阵急舞,贝齿轻启,口中娇叱道:“灵璧!” 女子话音刚落,三人瞬间便被一层淡黄色透明光幕罩在了其中,阴魂围在光幕四周左冲右突,只是不得近前;另外一名男子也未闲着,两手不断交织着掐动法决,张嘴轻吟道:“烈焰术!”, 男子言毕,在其身侧凭空多出了十数个大小不一的浑圆火球,那些火球个个散发着令人窒息的高温,一闪之下便没入了铺天盖地的阴魂群中,瞬间,成片成片的阴魂在烈焰的灼烧之下化作了缕缕青烟… 持剑男子道一声‘好!’,接着只见他腾空而起,将巨剑虚抱于怀,双手紧紧扣住剑柄横在身前,剑尖遥遥指向熊屠,爆喝道:“御剑术?巨灵?开!” 巨剑迎风而涨,在男子的御使之下犹如一道划破黑夜的寒星,迅捷无比的朝着熊屠刺去。男子与巨剑合而为一,所过之处,阴魂好似凭空蒸发了一般消融的极快,根本无法阻止男子前冲的态势,转瞬之间,便来到了熊屠面前。 熊屠怎会料到自己煞费苦心聚敛的阴魂在这三人手上竟是如此的不堪一击,眼看巨剑近在咫尺,面上方才露出惊骇神色,有心想要闪避,却已是不及,只得急中生智慌忙将那阴魂钵挡在胸前。 ‘叮!’ 阴魂钵眨眼之间便已支离破碎,而那柄巨剑更是余势不歇的直直刺入熊屠体内穿身而过,把个不可一世的招魂谷主绞的血肉模糊,断肢横飞! 熊屠既死,余下一干厉鬼阴魂再也无力挣扎,和风一吹,便散的一干二净。 男子三人见元凶已除,阴魂已散,也就各自收了法力。 经此一场风波,谷内生还者只有寥寥数人,古正脸色苍白,坐在地上瑟瑟发抖,十来年间,他何曾见过这般血腥场面,今日着实被吓的不轻。 白衣男子三人稍作沉吟,将古正等人招致一处,问罢缘由方知,原来这些人大多也如同古正一样,是被熊屠那厮拐骗而来,威逼利诱着做些伤天害理的勾当,念在这几人也是受熊屠所害身不由己的份上,白衣男子三人并未过多刁难,只严词训诫一番,便将他们众人一一遣散各自归家。 很快,其余众人皆已离去,谷中只留古正一人,有些怯怯的站在三人面前。 “小兄弟,你怎生还不离去?”拿着巨剑的青年见少年呆着不动,奇怪道。 “我我是被别人骗来的,赶了好远的路,那人对我爹娘说我快要死掉了,让我跟着他修炼道法才能活命,怎知到了这里却是逼着我天天去和阴魂打交道,我…我…现在不知要怎么才能回去”古正有些语无伦次,回想起自己在招魂谷中的这段经历,不由得悲从中来,说道最后竟是哭了起来,憋在心中许久的的委屈与惧怕终于得以宣泄而出。 见少年哭的悲切,三人面面相视,一时倒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小弟弟,你先别哭,姊姊送你回家好不好?”那女子蹲下身帮古正擦了擦脸上的泪痕,柔声说道。 古正看着面前女子秀美的容颜,心中忽然变的一片茫然,站着不动只一味的抽泣… “小弟弟,你怎么了?”女子见少年愣愣的出神,摇了摇他的胳膊又问道。 “大姊姊,我”古正张嘴叫了一声,面上忽然开始有些扭捏起来,神色间也带着几分忐忑。 女子见状,心中不由得更是奇怪,看了看身侧站着的两位师兄,见他二人也是一脸的迷惑,不解的继续问道:“怎么了,小弟弟,你有何难处,能不能来告诉姊姊?” “大姊姊,你们本领高强,比那恶人熊屠还要利害百倍,你们能不能收我为徒,教我修炼法术”少年鼓起莫大的勇气,低着头看也不敢去看向面前的三人,用只有自己才可以听到的声音诺诺的嘟囔道。 女子与身后的二人这下是真的愣住了,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脸上大有为难之色。 “小兄弟,你如此年幼,回家去跟自己爹娘团聚岂不最好?非是我三人不愿教你,只是我们修为尚浅,未经师门同意,是不得随便收徒的。”持剑青年斟酌了一下,对着少年认真的说道。 三人哪里能够猜到少年的心思,古正适才见他们与熊屠斗法,惊惧之余更是心生敬慕,比及熊屠伏诛,不仅替他出了口恶气,少年心中的向往之情愈加殷切,此时听闻男子出言拒绝,没来由的感到一阵酸楚,抽抽啼啼的又要哭出声来。 “千叶师兄,不如这样吧,我们先将这位小兄弟带回宗门复命,至于收徒之事便让师父他们商议定夺,若是师父等人不许,咱们再将他送回家中,你看可好?”到底女子心软,眼见少年这番模样,出言劝道。 “这也罢,那便依了师妹吧。”唤做千叶的男子看了看少年,面上略一犹豫,也就点头答应了下来。 古正见千叶应许,不由得大喜过望,面上破涕为笑,不住地向着三人叠声道谢,惹得千叶三人颇觉无奈。 “好了,此间事了,我们也无需再做停留,这便返回宗门去吧。” 千叶说完,一抖手中巨剑将其落于地面,剑身微微离地,千叶率先迈步踏了上去,而后示意三人也跟着上来。 古正终究年少胆怯,开始时尚自不敢近前,无法之下,只得由女子搀扶着才堪堪于巨剑上稳住身形。 待众人站稳脚跟,千叶对着古正说声‘当心’,接着一掐剑诀,口中轻喝道:“巨灵?起!”只见那巨剑应声而起化作一尾银芒,载着四人破空远去 第十八章:流云宗 第十八章:流 宗 浮萦绕身旁,少年古正立于巨剑之上,一开始尚自感觉心惊胆战,但待飞了一阵之后,只觉得巨剑在这空中走的异常平稳,也就慢慢放松了下来,背后女子玉手按在少年肩头,一股股暖流缓缓涌入体内,让其极为舒服。 “小兄弟,前面便是我宗门所在。” 也不知过了多久,御剑而驰的千叶出言提醒一声,稍稍放缓了前行速度。 古正把眼一看,只见透过层层海,隐隐约约的能看到前方一脉青峰起伏跌宕,而在郁郁葱葱的群山之间又有三座高峰显得格外巍峨,远远看去犹如一个巨大的‘山’字。 千叶驾着巨剑径直向着中间的那座高峰飞驰而去,转眼之间便已到了近前。 待巨剑落地,众人一一跳下,千叶一扬手收了巨剑,古正乍一踩上实地,忍不住双腿微微发软,一个呲咧险些摔倒,好在跟在身后的女子眼疾手快,慌忙将其一把扶住,惹得少年面上一阵发烫。 古正定了定神,方始抬眼打量起周遭的环境,但这一看之下,不禁又让少年惊愕的目瞪口呆愣在了原地。 却见,那入眼处薄雾袅袅随风舞,烟霞弥漫拂面来,使人置身其中尤似是到了仙境一般。而在几人正前,则是一片极为平整宽阔的白玉广场,在其尽头处却又接着一座古香古色的雄伟宫阙,远远望去,红墙绿瓦之间青松隐现,宫殿宇之中瑞彩千条,比起在俞城见到过的城主府何止气派百倍。 少年还待细看,恰在此时,两名身着青衫的小道童由远及近来到几人身前,躬身笑着说道:“千叶师兄,红绸师姐,洛柯师兄,你们可算回来了。” “呵呵,柏空、柏心两位师弟,韩师叔他老人家怎么舍得让你们来做值勤了?”三人一一还礼,千叶同样笑着答言道。 “千叶师兄说笑了,师尊受师祖召见去‘真虚殿’议事,特命我二人在此迎候三位师兄、师姐,让你们回宗之后直接去往真虚殿复命。”小道童耳听千叶取笑话语,面上先是微微一红,进而说道。 “是,我等这便过去。” 三人听说,忙收起嬉笑神色,肃然整了整衣冠,千叶回头对着古正说道:“小兄弟,随我来。”之后,他便迈步于前引路,领着几人向着宫阙方向走去。 古正怯怯地答应一声,默默的跟在三人身后只顾低头走路,而旁边的两位道童好似对这陌生的少年颇为好奇,不住拿眼偷偷打量,让古正感觉大不自在。 广场上极为明净,路面皆是以纯白色玉石一铺而就,除了正步于其上的古正几人之外便再无他物,一时倒显得有些空旷。 过了盏茶光景,几人行至广场尽头,来到了那座宫阙近前。千叶熟门熟路,迈上青石石阶,跨过漆红门槛,带着几人左突右转,穿过一道又一道连廊隔断,向着宫阙的更深处走去,一路上偶有遇见熟识之人,也只微微招呼致意,并不多做停留。 古正心下啧啧称奇,之前人在外面尚还不觉如何,但比及自己身在其中一走,方才知晓原来这宫阙内部规模更为恢弘,若无千叶于前引路,他怕是非要迷路不可。 也不知走了多久,千叶终于止住了脚步,古正慌忙停身抬头去看,却见面前又是一座雄浑壮丽的宫殿,这座宫殿气势滂沱珠光闪耀,光是殿前石阶便足有千层之多,给人以威严矜重之感。 比及登上最后一阶石阶,古正早已累的气喘吁吁满头大汗,勉强打起精神抬头看去,却见迎面正对着两扇镂空的漆红殿门,门扉上面雕刻着各色各样的花鸟虫兽,精致中又带着几分玄妙;殿门两侧又有一对白玉石柱,银钩铁画般题着‘闲看卷舒,静坐虚真虚悟’几个鎏金大字;而位于殿门上方,两根石柱的中央处悬挂着一块巨大的匾额,上题‘真虚’两个斗大金字,笔势婉转极是飘逸,让人只看一眼便深陷其中不能自拔。 古正看着巨匾正自愣愣的出神,忽觉有人不断地摇晃着他的手臂,心中一惊回过神来,只见千叶几人已经鱼贯走进了殿内,两名道童拽着他的衣袖不停催促,面有急色,古正大感羞愧,慌忙跟上千叶三人,来到殿中站好。 “见过三位师祖,众位师伯、师叔!”千叶三人对着殿上恭声说道。 “罢了,你三人起身说话。” 此时殿内,上首的位置正有三人居中端坐,他们均为道家打扮,居中者身穿白色衣袍,青丝美髯,双目似开似闭,对着千叶三人开口吩咐道。 而在说话之人的身边两侧尚还坐着一男一女,那男的面白无须,看上去正直壮年,但却是长着满头白发,女的神色安详,在一袭墨绿罗裙的包裹下尽显其凸凹有致的身段。至于殿内下首,又分列两排,整整齐齐的站着数十人,他们各个神色恭谨,束手静立不发一语。 “千叶,你三人追查黑虎城百姓离奇失踪一事可有了结果?”白袍道人等三人直身后方才问道。 “回师祖,此事我等三人业已查明,原是黑虎城东北百里之外有一山谷,被邪魔外道盘踞,专做些掳掠百姓拘禁生魂的勾当,不过现在那妖首已然伏诛,余众无辜之人,问清缘由后便将其一一遣散各自返乡,弟子未经师门允许,擅作主张,还望师祖责罚!”千叶边说,那为首之人一边暗暗点头。 “这件事情你们做的很好,不须妄自菲薄,只是我修真之人不为俗世所累,此次破例让你三人下山也是实属无奈,今后若无要事,还是少去干涉俗世之间的纷争才好。”白袍道人说道。 “是!弟子谨记!只是还有一事恭请师祖定夺。”千叶看了一眼古正,有些为难的开口说道。 “何事?但说无妨。”白袍道人看着千叶神色,心内早已猜出了个大概。 “禀师祖,这位小兄弟也是受那谷中妖人所惑方才误入了邪途,事毕之后,弟子本意是想送其归乡,但谁料他却忽然心生拜师之念,弟子等人道行浅薄,怎敢应允,不得已方才将他带回宗门,是去是留,还望师祖示下。” 千叶说完,殿上一阵窃窃私语,众人轮番打量着少年古正,也不知在谈论些什么… 第十九章:殿议 第十九章:殿 议 “肃静!” 白袍道人眼见众人私语不止,不由得面露不悦轻斥出声,接着对站在殿中的古正温声问道:“孩子,你姓甚名谁,家住何处,可否说与我等?” 少年古正早已忐忑非常,比及进到大殿,先是看那堂上之人各个气度非凡,又见千叶几人恭谨模样,心里一半慌乱,一半紧张,此时听到问话,未曾出声便已开始流汗,暗地里稳了稳心神方才开口说道:“回禀仙长,小子姓古名正,爹娘唤我乳名荒儿,家住俞城,两个多月前被一叫做莫邪的老者哄骗至招魂谷中,本是学习修炼之术为了保全性命,不成想却被熊屠那恶人所逼,专做些温养阴魂之事,此非小子所愿,实在是身不由己,正自虚与委蛇之间,幸得千叶大哥三人诛杀熊屠,我才得以脱困,后来见千叶大哥他们三人法术这般厉害,小子心下好生羡慕,这才生了拜师之念,万望仙长收留!” 古正一口气说完,伏在堂上叩头不止。 上座三人面面相视,一时无语,站着的众人有的摇头,有的冷眼旁观,最后还是白袍道人开口说道:“古正,你且先站起身来,至于拜师之事倒不急于一时,还需从长计议。” 少年犹像是没有听到一般,只自顾自的磕头叩首,白袍道人摇头苦笑,冲千叶一递眼色,后者忙上前搀起了跪在地上的古正。 “古正,你的身世我众人已然明了,念在你拜师心切,我等定会仔细考虑,只是还有一事须向你明言,你也要慎重斟酌,若听我说完你还坚持,老道我自会与你安排。”白袍道人看了少年一眼,开口说道。 古正点头应是,之后静静看着上首仨人,脸上大是殷切,而对面三人也在细细打量着他,尤其那白发道人,当看清少年面庞之后,眼中闪过一丝孤疑,继而越看越是凝重。 “孩子,我修道之人清心寡欲,秉持天地正气,一心向道,非是那邪魔外道可比,但一入玄门,从此与俗世两隔,不能再有半点牵绊,你家中父母尚在,如何便做此不孝之举?望你三思而后行啊。”白袍道人端详半晌,方才语重心长地说道。 这一席话恰似当头一棒,敲在古正心头,爹爹、娘亲的音容笑貌霎时间一一浮现于脑中,让其只觉一阵揪心刺痛,鼻子发酸,眼中早已渗满了泪水。 众人见少年动情,无不感慨,白袍道人心中更是不忍,正要出言宽慰,却见古正拿衣袖在脸上一抹,露出一丝决然,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口中说道:“仙长,不能在双亲膝下奉养终老,小子心中万分难舍,但人活一世,草木一秋,终有别离之苦,既如此,索性长痛不如短痛,虽则不能相见,却将爹娘每每敬于心中,养育之恩不敢忘却,恳求仙长收留,以全弟子向道之心!” 殿上之人听完,看向少年的神色中不禁多了几分讶然,尤其是坐在上首的三人,面上更显意外,谁知这少年小小年纪竟能说出这番话来,三人眼神略一交换,最后还是由白袍道人开口言道:“孩子,不想你年纪轻轻竟有如此见识,看来也是颇有慧根之人,不过我辈修道之人乃是逆天行事,一生磨砺阻力重重,更有数不清的凶险与磨难,稍加不慎便会堕入万劫不复之地,你当真决定要入我玄门中来吗?” “是,仙长,弟子不敢妄语!”古正拜首说道。 “好,难得,难得!”白袍之人似是大为满意,冲少年微微一笑,点头赞许,接着对下方殿上站着的众人吩咐道:“你们也听到了,这孩子虽然生的羸弱,但心智倒也算是坚韧,你们几人可有谁愿意收他为徒吗?” 那七八人听了道人问话,在下面又是一阵交头接耳,看上去好像都有些不大情愿的样子,正在此时,只见一名身穿淡蓝色宫纱罗群的女子越众而出,向上恭身说道:“凌虚师伯,我芷香峰中向来只有女子,这孩子恐怕是与我们芷香峰无缘的。” “幽水师妹,你这门下弟子倒是撇的干净。”白袍道人听说,先是瞪了一眼那说话的女子,然后转过头向坐在一旁的道姑说道。 “呵呵,掌教师兄,此事也怪不得冰蓝这丫头,我宗门规历来如此,小妹也是实属无奈呀。”见凌虚真人不忿的模样,名为幽水的道姑不禁莞尔道。 “罢了,你们二人一个只收女弟子,一个却又从不收徒,这百十年来,入门弟子倒大多留在了我这天灵峰上,”凌虚摇头一阵抱怨,然后转头望着下方站在首位的男子说道:“方清,你身为大师兄,心中可有什么计较?” 被点名之人应声而出,面露为难之色,开口回道:“师尊,弟子管理宗内诸多事物,早感分身乏术,而千叶他们几个孽徒又不成器,我哪里还有心思再去收徒?不如不如把这等好事让给其他几位师弟吧。” 另外几人一听方清所言,一个个神色不善起来,或是对其小声指责,或是低语咒骂,那方清却只做不见不闻,而一旁站着的千叶听了男子的话则脸上一红,神情大是窘迫。 “哼!你休要借故推脱,为师自知你每日俗物缠身,不愿过多干预宗内诸事,但常言道‘能者多劳’,今日你便委屈一下,收了这孩子吧。”见殿上几人你推与我,我推与你,大都不愿收留少年,凌虚面上略显尴尬,不由分说的将这件差事交到了方清手中。 “师尊,这…” 方清还待要争辩,却被凌虚摆手制止,这下子可真是乐翻了他那一干师弟、师妹,个个憋着笑意,若非是顾忌师父在场,恐怕早已大笑出声了。 大师兄方清垂头丧气,神色间像是咽了只苍蝇一般,没好脸色的回身看了一眼少年,正要打算就此认命,却忽听殿上又有一人说道:“且慢,这个徒弟我要了。” 此话声音不大,但却清晰的传入了殿上每个人的耳中,待到他们看清说话之人,均是一愣,就连道行高深的凌虚真人也跟着变的目瞪口呆起来… 第二十章:傲月 第二十章:傲 月 “苦泉师弟,你”凌虚愕然的看着一旁的白发道人,一脸不解的问道。 幽水也愣愣的看着苦泉,自己对这位师兄的脾性再了解不过,修炼三四百年,从未见他对谁青眼有加,今日居然为了一个孩子动了收徒之念,让其很是费解。 “掌教师兄,你等不必如此,这孩子颇有灵根,心性也算不坏,若能稍加雕琢,必是一块儿美玉,还望师兄应允。”苦泉晒然一笑,说道。 “师弟,你几百年来秉性孤傲,一心修炼只为大道可成,为兄又怎会不知?这孩子虽然不错,但观其容貌根骨一般,又生的孱弱,怕是与大道无缘,你何必” 凌虚还未说完,便被苦泉打断,只听其说道:“师兄,你所忧虑之事我又何尝不明白?不过我心意已决,你不用再劝我了。” “好罢,既然是你的决定,那这孩子以后就跟着你修炼吧。”凌虚默默看了苦泉一阵,好似想从他面上找出些许端倪,但眼观自己这师弟一脸的平静,让人看不出丝毫异样,凌虚道人心中虽感诧异,但最终还是依从了他。 “多谢师兄成全!”苦泉站起身来对着凌虚微微一拜,然后慢步走下玉阶,来到古正身旁,先是用手抚了抚他的头发,然后开口问道:“孩子,你可愿拜我为师吗?” “弟子愿意!”古正心中大喜,连忙张嘴回答,似是怕苦泉反悔一般。 “好好”见古正答应,苦泉也感欣慰,轻轻拍了拍他瘦小的肩膀,又对着凌虚说道:“师兄,此间若无它事,我便带着这孩子先回去了。” 见师弟今日这般反常,凌虚肚子里满是疑惑,却又不好当着众人的面前问询,如今见苦泉辞行,只得口中答应道:“嗯,师弟请自便罢。” 苦泉听完,冲凌虚、幽水微微颔首示意,看也不看旁人,拉着少年古正朝着殿外走去,只留下身后众人一个个变的神情极不自然。 凌虚、幽水二人相视苦笑,均被苦泉真人的举动弄得一头雾水,殊不知此时在殿中的其他弟子们也正自不停猜疑,尤其方清几人心中更是追悔不已,原本他们嫌那少年是个累赘,都不愿留他,但谁成想却是被性情古怪的苦泉师叔给带了去,莫非那孩子身上真的有些不凡之处? 最是哭笑不得的当属千叶、红绸、洛柯三人,目光近似呆滞的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暗自咂舌不已,莫名其妙的带回来一个十多岁的小娃,转眼之间摇身一变居然成了自己的师叔,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中怎一个郁闷了得 再说苦泉带着古正,出了真虚殿,来到白玉广场上,挥手祭出一柄寒光四射的仙剑,载着少年直奔左侧的那座山峰破空而去。 须臾间,二人便已落地,古正定睛一看,心里不免有些诧异。 与天灵峰的巍峨壮丽不同,此峰布置的极为简陋,居中只有一座三层高的八角楼,古香古色,安静之中却又不失精致;楼前面是成片成片的草坪,种满了各种各样不知名的草木;而在楼后方则是一片一眼难以望穿的繁茂森林,除此之外,整座峰上便只剩下一些嶙峋的怪石零星的散布于各处。 “孩子,此峰名为傲月峰,乃是我的修炼之所,平日里少有人来,今后你便随我在此处修炼吧。”苦泉任由少年静静地看罢一阵,方才开口说道。 “是。”古正忙抱拳躬身回道。 “你无须拘束,我平生懒散惯了,没有诸多规矩,你自己随心便好。”苦泉见古正中规中矩的样子,不以为意的说了两句,之后迈步向楼走去。 古正见说,暗道自己这师父真真是个怪人,只得默默地跟了上去。 此时天色已晚,进了楼,苦泉先是取出火折子点燃古灯,室内才变的明亮些许,借着微微泛黄的灯光,少年只觉得自己的师父就像是眼前的这座楼一般,处处都充满了神秘,不由自主的便开始细细的打量起来。 略显空旷的房室内被一副巨大的石墨山水屏风从中隔为两段,在其左侧整齐的摆放着寻常日用的桌椅器皿,而在右侧则立着一排排镂空的木柜,木柜之上又放着些竹筐、竹篓之类的摆设;苦泉带着古正转到屏风后背,正中对着门的方位横放了一张漆黑供桌,两端各置一根粗大的红烛,中间摆着一口小巧精致的香龛,香龛旁边有一细长木盒,木盒之中静静地垒满了一叠叠小指粗细的香枝,那供桌之上所供奉的并非是什么灵位,而是一幅发黄的纸画,那画中之人身穿道服,背悬长剑,右手轻甩拂尘,左手捻须状若沉思,剑眉微皱,神态迷离,动静结合相得益彰,显得颇为传神。 “孩子,这画中人乃是我流宗创派祖师流真人,你且过来拜上一拜。”苦泉点燃红烛,又取出三根香枝,放在烛火上引燃,将其插入香龛之中。 古正整整衣装,肃然跪倒在地,恭恭敬敬地对着画像磕了三个响头。 苦泉也挨着少年跪下,对着画中人说道:“流宗第八代不肖弟子苦泉今日收此子为徒,还望祖师明鉴!”言毕,俯身而拜,良久之后方才起身。 苦泉默默地站着,也不言语,似乎是忘了古正的存在,气氛一时间显得有些凝重 第二十一章:另有隐情 第二十一章:另 有 隐 情 夜晚的傲月峰上寒气颇重,再加上楼四壁镂空,红烛忽明忽暗,古正跪在地上瑟瑟发抖,却又强自忍着不敢出声。 “古正,你随我来。”苦泉似乎满怀心事,眉间隐隐露出几分愁容,轻声吩咐一声后,转身来到厅前木椅上坐下,古正巴不得赶紧起身,用力搓了搓有些僵硬的双膝,小心翼翼的站在师父的面前。 “古正,你可知我为何不顾师兄劝阻要执意收你为徒吗?”苦泉闭目沉思一会儿,像是在整理思绪,之后长出了口气说道。 “弟子不知。”古正老老实实的回答。 “既打算收你为徒,有些事情我也不好瞒你,不妨与你明言,听完之后是否还愿意拜我为师任你选择,”不等古正分辨,苦泉稍加斟酌,有些苦涩的说道:“其实收你为徒,只因你乃灵眸之体,于我有些大用,所以权衡再三,我才欲将你收归门下。” “啊?!师父,你你也知道灵眸?!”古正听说,不由得惊问出声。 “怎么?难道你知道此事?”见古正如此惊讶,倒让苦泉一愣。 “是,弟子被歹人掳骗离家,罪魁祸首便是这双眼睛。”古正当下把从遇见老者莫邪,到如何进了招魂谷,又如何被千叶三人救出,一一说了出来。 “难怪不想俗世之中竟也有此异人,只是心术不正,可惜可惜”苦泉听完,像是有很多感慨,不住的摇头叹气。 “师父,那这灵眸又和你收我为徒有什么关系呢?”如今第二次听人说起灵眸,古正也是一肚子的疑问,若不将其弄个明白,心中难以释怀。 “孩子,你莫着急,且听我先给你讲个故事吧,”苦泉顿了顿,像是陷入了无穷的追忆 “六十年前,大梁国与越国修真界极为动荡,当时邪魔勾结,不仅到处疯狂掠夺修炼资源,枉杀无辜,还将祸水引向俗世,扰乱修真秩序,致使生灵涂炭,浩劫空前,不得以之下,我流宗受弥陀寺、青虚门之邀,与大小数十个正道门派组成联盟,共抗魔道。”说道此处,苦泉看了看冻的有些发抖的古正,起身从木柜上取下一身衣袍,披挂在少年身上,示意其坐下。 古正棉袍加身,方才暖和了不少,紧紧裹了裹身子,将头趴在桌子上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因宗内需要你掌门师伯留守坐镇,只好由我与你幽水师叔率领宗内百余名弟子前去参战,刚开始时正魔双方三天一小斗,七天一大斗,好不激烈,而在我们各派的通力合作之下,正道逐渐掌控了局面,诛杀魔道之人极多,稳稳占据了上风,但还未等我们高兴多久,魔道中人不知用什么法子居然邀来魂疆之人插手,那魂疆乃是西南边陲一处势力,向来极为神秘,与我正道鲜有接触,他们的加入让我正道各派措手不及,很快便颓败下来,各派弟子更是死伤惨重,十去其七,元气大伤。” “啊!这可如何是好?!”古正一声惊呼。 “不错,那时我正道中人身陷绝境,生机渺渺,”苦泉继续说道,脸上神情越发沉痛,声音几近哽咽,“大家拼死突围以求给同伴闯出一条生路,而我妻子为了救我冒死以身挡剑,不幸不幸当场身亡,只留下我那不满三岁的女儿也被魂疆中人用邪术摄去一魂三魄,从此昏迷不醒,如同死人一般!”苦泉想起过往种种经历,真个是心如刀绞,咬牙切齿说完,早已虎目落泪,悲痛欲绝。 古正静静听着,一边为正道中人担心不已,一边又陪着身边的男子暗暗伤心,却不知该如何安慰。 过了一会儿,苦泉稍稍平复了一下激动的心情,冲着少年涩涩一笑,继续讲道:“好在天无绝人之路,紧要关头,极北苦寒之地的飘渺主及时赶至,施展通玄手段,破开魔道重重包围,带领我众人浴血杀了出去。经此一役,正魔两道俱都损伤惨烈,陆陆续续的各自退去休养生息,方才换来这几十年的平静。” 古正听得入神,却见苦泉颤抖的站起身来,踱步来到门边,推开半遮半掩的木门,仰望苍穹,任由寒风肆虐,悠悠开口说道:“亡妻之痛,夺子之恨,犹如利刃剜心,而我伤心过度之下,一夜白头,变成了如今的这幅模样!” 风萧萧兮剔骨销魂,心常凄凄兮不知所恨 古正默默走近苦泉,伸出小手扯住男子衣袍,似是要给其递上一丝温暖。 “这几十年来,我搜遍古籍,想要救回女儿性命,终在数年前于一梵文古卷中找到了救治之法,只是此法太过匪夷所思,需身具灵眸之人从阳界极阴之地或阴界极阳之地采摘一株阴阳两界草,再配以秘术,召回被摄去的一魂三魄,才有望能将我那幼儿唤醒,”苦泉蹲下身,凄凉的看着古正,慢慢说道:“但身具灵眸之体的人万中无一,多年来我四处找寻无果,本来业已渐渐心死,但自见到你之后仔细辨认,方才确定你便是那身具灵眸之体之人,心中不由得又生出了一丝希望,因此我才不顾旁人劝阻,执意要收你为徒,本是出自私心想要去救治我那苦命的女儿,孩子,不知你可愿意帮我?” 眼看着男子凄惨的面容,古正莫名感到一阵不忍,脱口而出道:“我愿意。” “好,好孩子”苦泉喜极而泣,激动地紧紧抓着古正双臂,身体微微颤动,想来其心中也是大不平静。 如此闹腾了一阵,二人的情绪方才各自缓和,于厅上铺好棉被,看着少年沉沉睡去,苦泉独自一人飞身蹿上楼顶,对着漫天星辰,无声嘶吼,宣泄着积攒在胸中多年的伤痛 第二十二章:修炼之道 第二十二章:修 炼 之 道 清晨,尚还在睡梦中的古正被一阵鸟雀的聒噪之声吵醒,睁开惺忪睡眼四处一看,并未见到苦泉真人的身影,顿时怅然若失,急急的踢上鞋子冲出楼,张嘴呼喊道:“师父!师父!” 傲月峰上无人回应,只把林中鸟儿惊的四散乱飞。 古正有些闷闷不乐,心想师父或许是有事外出,自己还是先进中等一等吧,他正待要转身,耳边却突然传来破空之声,少年忙抬头去看,只见苦泉真人御剑自端飘落,白衣白发,犹如仙人下凡一般。 “孩子,发生了何事,你怎地如此慌乱?”苦泉真人来到近前,看着神色有些异常的少年不解的问道,但那古正听了也不言语,只愣愣的看着自己出神,苦泉真人不由得大感奇怪,迷惑的用手抹了抹脸,却也并未察觉到自己身上有何不妥之处,心中变的更加迷茫起来。 “师父,你好厉害呀!”古正幽幽缓过神来,喃喃的说道。 听少年如此‘夸奖’,苦泉真人面上讪然不已,颇觉尴尬,含糊的对着古正丢下一句“随我来”后,逃也似的奔进了中。 “哦,”古正应了一声,追着跑到师父跟前,问道:“师父,你去哪里啦?” “这个为师已辟谷多年,峰上也无甚食物,刚才去了一趟主峰,从执事殿内给你取了些米粮和换洗衣物,你且拿去放好。”苦泉将手中包袱往桌上一丢,有些不好意思与少年对视。 古正听有新衣,心中甚是欢喜,忙爬在桌上将包袱解开,从中翻出几身崭新的青衫,当下也不避讳,于师父面前换了起来。 苦泉无奈摇头,看了少年一眼,出了楼。 “师父,师父,你看,这身衣服有些大了”不一会儿,古正跑到师父面前,嘟着嘴不乐意的嚷嚷道。 “咳咳这,无妨,你眼下正是长身体的时候,大些就大些吧,暂且将就将就。”苦泉真人看着古正把衣服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也破觉好笑,不过转念一想原是自己为其挑选出来的衣物,心中又担心少年不依,嘴里赶紧宽慰了几句。 “哦,那师父,你什么时候教我御剑飞行呀?”古正无奈,也只好先如此了,忽然,少年又像是到了什么,眨了眨眼睛认真的问道。 这一句话,直把苦泉真人呛的半死,翻了翻白眼没好气的说道:“傻孩子,你当修炼是这般容易的吗?我辈修士,修的是玄门正道,从根基打起,一步一个台阶,讲究循序渐进,若想御剑而行,至少也要修出灵力,达到筑基期修为才可。” “灵力?”古正嘀咕一声,接着眼睛一亮,说道:“师父,你看!” 少年说罢,只见其伸出手掌,嘴里念念有词,将他在招魂谷中所学来的展示一番,不片刻便有丝丝灰白雾气顺着其指尖直往外冒。 “住手!”苦泉真人一看,顿时怒喝一声将其打断,“这是你从哪里学来的旁门左道?!” “师父,这是我在招魂谷中学的法术”古正眼见师父突然发了雷霆震怒,心里着实大吃了一惊,赶紧停下手中的动作,弱弱的回道。 “哼,狗屁的法术!邪魔外道,不对,连邪魔外道也自不如!古正,你且与为师听好,这些你口中所谓的法术以后绝不可再练,连你在那谷中得来的一应杂物也赶紧丢掉不得再碰,与你毫无益处!”苦泉真人看着少年,严厉的训道。 “是,师父。”古正口中诺诺称是,神色间大为沮丧。 “好了,好了,你这孩子要莫伤心,其实这也怪不得你,”苦泉见自己话未说上两句便要将人训哭,话锋一转又和声说道:“修炼之道,外修筋骨,内修灵神;这筋骨是指人的体魄,灵神指的则是灵力和神识,内外兼顾,相辅相成,方才能够成就我玄门正道。” “师父,弟子愚钝,听的不大明白”古正挠了挠头,小声说道。 “咳,罢了,今日也无甚要紧之事,索性我便于你好好讲上一讲,”苦泉边走边说道,“举例而言,凡我修炼之人,最重根骨,若根骨佳,则进展迅速,修炼起来也容易很多;若根骨一般则进展缓慢,很难有大的成就,这也是你掌门师伯为何阻我收你为徒的原因,不过孩子,你心中切莫怪你师伯、师叔,他们也有难言的苦衷。” “是,弟子不敢!”古正连忙躬身回答,但一想起凌虚真人他们当日在真虚殿上所说的话,少年心中忽又多了些许自卑之感。 “嗯,这所谓的外修筋骨其实讲究的是锤炼肉体,体魄越强则可以承载收纳的灵力神识方才能够越广,”苦泉说着,来到一块巨石边,挥手一拳打去,只听‘嘭’的一声,碎石纷飞,“喏,为师未曾动用法力就能一拳轰碎巨石,这便是肉身强大的好处。” 古正大声叫好,接着问道:“那灵力和神识呢?” “至于这灵力嘛,是指通过坐忘、吐纳之法,以达沟通天地自然之力,或为己用,或存于自身,小可易经伐髓,延年益寿,大可脱胎换骨,移山倒海,无所不能;至于神识之物则更为虚幻,为师也无法用具体的言语描述,只可用灵魂意念感知,种种妙处,你日后修炼之时自然便会知晓。” 待苦泉真人说完,少年早已喜的眉飞色舞神游天外,脸上挂着迫不及待的神色嚷道:“师父,师父,那你快快教我修炼之法吧!” “你怎地这般心急?!”苦泉瞪他一眼,有些生气的说道:“为师方才说过,修炼之道须循序渐进,你可曾听进心里?你年纪尚轻,心智不坚,偏又生的体质羸弱,这第一步便要先从修身养心做起,打好基础,而后才能练气。” “是,师父,弟子记下了!”古正见苦泉面有不悦,心中也自懊悔不已。 苦泉真人暗叹口气,对自己这少年心性的徒弟心中大感无奈,而此时,二人恰好漫步行至楼后面的那片黑树林前,苦泉真人当下脸容一板,指向林中对着少年说道:“古正,自今日起,为师就要给你布置接下来的修习功课,这第一步嘛便是——爬树!” “是,啊?!”古正一愣,简直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没想到这修炼的第一课竟是来的如此突然,却又是如此简单… 第二十三章:入门功课 第二十三章:入门功课 少年愣愣的看着自己师父,见后者面上平静异常也不似玩笑,于是便又扭转过身,望着眼前茂密的树林,心中不屑的想道:‘不就是爬树吗?在家时和大牛、胖墩儿他们最常玩的就是爬树了,这还有什么难的?’ 只见少年撸了撸肥大的衣袖,束紧腰带,跑到一颗离他最近的树下站定,回头略有些得意的看一眼苦泉,接着双手在那大腿粗细的树上一环一抱,两脚一蹬就要往上蹿,不料其双腿刚刚夹住树身,便‘呲溜’的一声又滑了下来。 古正一愣,心中暗道邪门,不过他终究还是少年心性,那肯就此服输?站在树下深深吸了口气,卯足了力道,猛地又是向上一窜,双臂双腿同时发力,紧紧贴在树干之上,然而尚未等古正稍松口气,又是‘呲溜’一声,他再度滑落在了地上。 这下可当真是惹恼了少年,该死的破树,居然害他在师父面前出丑,是可忍孰不可忍,站起来拍拍屁股,还要再试,手臂却被身侧的苦泉真人一把拽住。 “爬树可还好玩吗?”苦泉揶揄道。 少年无语 “这青桐林几百年间,每每经受风吹、日晒、雨淋,树皮早已光滑如镜,你若想轻而易举便爬上去,实在是大错而特错了。” 古正听说,不自禁的便在树身上摸了一把,只觉入手微凉,如同像是在冰面上划过一般极为光滑,抬头望去,林间树影绰绰枝叶斑驳,每棵树的树干均是笔直通天不知其高约几许,而在那树干之上却又无分叉,不见任何可供攀抓之处。 “徒弟,你就在此老老实实练习爬树吧,何时能够徒手爬到树顶,才算你过关。”苦泉说完,也不理会古正,径自去了。 少年无法,只得去跟树较劲,一次次的尝试,一次次的跌落 日复一日,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 这天,苦泉真人立于楼之上,凝眸细看,只见一道青色的瘦小身影,在密林间上下腾移,忽隐忽现,动作虽说不上优雅飘逸,却是极为敏捷,嘴角不自觉的露出一抹笑意,对着那道人影喊道:“徒弟!” 片刻之后,古正自林中窜出,跳跃之间便已来到苦泉真人近前,有些迷惑的问道:“怎么了,师父?” 少年满头是汗,脸上青一块儿,紫一块儿,想来这三个月内定是吃了不少苦头,好在其呼吸间气息绵长,身子较之以前也略长高了些。 “最近爬树可有长进?”苦泉撇他一眼,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 “嘿嘿,师父,现在我已经能在林间自由攀爬了,比开始时候不知强了多少呢。”古正得意道。 “嗯,为师当初用了十数日的时间才能在这林间树上穿梭通行,你‘只’用了三个月的时间,当真是不错。” 苦泉真人故意把‘只’字拉长,臊的少年脸颊微红,讷讷的不知该如何开口。 “徒弟,你可知道凡铁与宝剑二者之间有何区别吗?”苦泉口中机锋一转,朝着古正问道。 “这宝剑锋利而凡铁鲁钝,不知弟子说的可对?”古正一时间却也猜不透自己师父的用意,略略思索一番,才试探着答道。 “哼,榆木疙瘩,你且随我来。”苦泉气的摇头,带着古正走到山峰一侧,站在一方巨大的石槽前,一抬手,将一柄寒光四射的宝剑丢于槽上。 “这乃是一柄成形的宝剑,你拿起铁锤,着力敲打一下。” 古正不知师父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依言拿起石槽上的铁锤,用力砸在剑身之上,‘叮’的一声金铁交鸣过后,却见那宝剑并未起任何变化,也未曾在其上留下一丝烙印,少年有些迷惑的抬头看着师父。 “喏,这是一块儿生铁,你也着力敲打一下。”苦泉真人扬手抛出一块凡铁,对着古正吩咐道。 古正二话不说,举起铁锤依言照做,‘噹!’的一声砸下,只见在那铁块之上留下了一道浅浅的凹痕,少年两下一比,心中隐隐像是明白了什么。 “一块儿生铁想要成为宝剑,须经过不断敲打锤炼,去其杂质,留其精华,方可成器;修炼之道亦是如此,今日起,为师要你每日打铁十块儿,打成这柄宝剑般的厚度才能过关,你自己也要多多揣摩,细细体会个中滋味。” 古正看了看师父远去的背影,又望了望脚边成堆的铁块儿,默默地拎起铁锤,对着面前的生铁一阵‘叮叮咣咣’,开始了自己的‘打铁’生涯 时光荏苒,岁月流逝,不知不觉间古正在这傲月峰上已然度过了五个年头,这五年来苦泉真人除了让他做些爬树、打铁的功课之外,又先后教其练习书法、通晓音律、辨识草木,少年每日都有事可做,倒也不觉得烦闷。 五年光阴,在古正身上同样也发生了诸多变化,原本弱不禁风的少年如今却是长高了不少,将近五尺有余,虎目浓眉,古铜色的皮肤,在其粗犷的外表之中又透出几分儒雅之意,一头青丝简单的扎做马尾束于脑后,一眼看去虽然说不上壮硕,但浑身上下线条勾勒的倒是极为匀称,充满了力感。 “荒儿!” 古正听见呼唤,丢下手中竹篓,来到自己师父跟前,静静地等待吩咐。 “你去山涧梳洗一番,稍后随我去一趟主峰。”苦泉看着少年日渐沉稳,心中也自高兴。 “师父,今天是什么日子?干嘛要去主峰呀?”古正心中略感诧异,他自来这傲月峰上也有段时日了,但师父却从未提过携他外出之事,如今突然说起,不免有些奇怪。 “你这小子,让你去你便去,怎么这般废话。” 这五年间,苦泉真人与徒弟朝夕相处,不知不觉的竟将对女儿的思念之情渐渐地寄托在了古正身上,平时虽然面上严厉,心中却是对其极为疼爱。 “哦,请师父稍待片刻,弟子去去便来”古正说完,蹦蹦跳跳向着山涧跑去 第二十四章:小师叔 第二十四章:小师叔 未过多久,古正已然收拾停当,苦泉看了看站在自己面前的英朗青年,不觉暗暗点头,随后祭出飞剑,载着古正朝着中间的那座高峰破空而去。 顷刻间,早到了天灵峰。 “师父,咱们今日来主峰上到底是为了何事呀?” 待得苦泉真人收了飞剑,古正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荒儿,你入我宗门时日已经不短,但对宗门事物尚却一无所知,今日我便带你去拜会一下你掌门师伯及幽水师叔,顺便也熟悉一下宗内环境。” 古正听罢,心中没来由的一紧,回想起自己初来流宗时众人在真虚殿内的情景,不由得有些恍惚。 苦泉哪里知道徒弟的心思,伸手向前一指,开始为其介绍起来:“荒儿,眼前这片广场名为‘解剑坪’,不论宗内、宗外之人到了此处,均不可再御剑而行,否则便视为是对我宗门的挑衅,这也是历代不成文的规定,你要铭记。” 古正应了一声,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继续听着师父介绍。 过了‘解剑坪’,来到流宗山门所在,左侧一群楼乃是执事殿,由凌虚真人大弟子方青掌管,负责宗内一应日常琐碎;右侧为论法与刑罚殿,由凌虚真人四弟子冯烈统辖,那论法与刑罚殿连合并作一处,也就只有三两座宫阙的范围;而在刑罚殿后面,尚有一片空地,被人修葺成一座四方形擂台,平日里专供宗内弟子斗法切磋之用;再往里走,来到一座古旧的塔楼前,门头上题着‘典经楼’三个古朴大字,是由凌虚真人座下三弟子韩不离执掌,宗门所藏典籍、功法尽皆存放于内;过了‘典经楼’,越往前走越是偏僻,来到一处相对而言颇为独立的院子,离着很远便能感到阵阵热浪扑面而来,此为‘丹堂’,是凌虚真人二弟子丹阳的居所。 而真虚殿则位于正中,是流宗宗门掌教凌虚真人的道场,每临商议要事,三峰众人均都来此朝见。 苦泉真人领着古正走进真虚殿内,瞬间便成了殿中的焦点,惹得在场众人频频注目,有的诧异,有的恍然,呆呆的目送着师徒二人一步一步朝前走去 “苦泉见过掌门师兄。”对着殿中端坐的凌虚真人单手一揖,苦泉真人说道。 “呵呵,师弟,多时不见,一向可好?”凌虚真人似乎极为高兴,迈步走下玉阶,拉着苦泉手臂问道。 “承蒙师兄挂念,对了,荒儿,还不快些拜见你凌虚师伯及一众师兄,怎的如此不知礼数,”苦泉刚要迈步随凌虚上坐,突又折身对跟在身后的徒弟有些埋怨的说道。 “是,弟子古正拜见掌门师伯,诸位师兄!”古正听说,赶紧毕恭毕敬的先后对着凌虚真人及殿中一干同门鞠身行礼。 “免了,免了,呵呵,师弟,这孩子便是五年前那小娃儿吗?”等下面众位弟子也一一回礼之后,凌虚真人方才开口问道。 “正是。”苦泉边说边随着凌虚真人于殿中上首落座。 “不错,不错,和五年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师弟得此佳徒,当真是可喜可贺呀!”凌虚仔细打量古正两眼,嘴中赞道。 “师兄过奖了,幼徒顽劣,还需好好雕琢。”苦泉真人虽如此说,但其脸上却不自知的浮出一抹欣慰之色。 凌虚观此,略一沉吟,右手探入怀内取出一物,扬手抛向古正,悬在了古正面前,只听其口中言道:“古正,承你叫我一声师伯,这件‘玄麟甲’乃是我早年防身之物,今日便与你做一份见面礼吧。” 凌虚说罢,看着古正捋髯而笑。 古正看了一眼苦泉,见师父微笑颔首,他方才上前接过,口中说道:“谢师伯厚赐!” “罢了,不须多礼。”凌虚呵呵一笑,扭头与苦泉叙起旧来。 古正捧着‘玄麟甲’一阵抚摸,只觉得这件软甲入手柔滑温凉,通体漆黑韧性极佳,心中自是大为开心,正在这时,他突然没来由的感到背脊阵阵发凉,扭头四处一看,只见殿上的几个师兄有的抓耳挠腮,有的捶胸顿足,个个眼中直冒绿光,正死死盯着他手中的那件‘玄麟甲’。 古正大惊,赶紧将其塞进怀内,接着自得一笑,三步两步的窜到苦泉身边。 凌虚二人正在叙话,不防也被唬了一跳,待到看清来人之后,苦泉真人面上一沉,斥道:“胡闹!还不下去!” “呵呵,无妨,随他去吧。”凌虚见古正受训,一摆手,将其拦了下来。 苦泉又狠狠瞪了徒弟一眼,冲凌虚歉意的笑了笑,又说道:“师兄,荒儿这孩子不识礼数,你莫要见怪才好,今日前来是想取些低阶功法让劣徒修习,免得他天天在峰上与我捣乱,让人不得安宁。” “呵呵,些许小事,何须劳烦师弟亲自跑这一趟?”凌虚听完,对下面吩咐道:“不离,你带古正前去典经楼,让其挑选一些合适的功法,若有疑问,你要为他好好解答,不可怠慢了你师弟。” “是,师尊。” 凌虚真人说完,只见殿上一名中年道士应声而出,其后背上还斜跨了一把油纸雨伞,面白无须,虽是道装打扮,却倒更像是一介寒门书生。 “荒儿,随你韩师兄去吧,记住为师的话,修炼之道须循序渐进,不可急躁,所选功法要适合你当下修炼才好。”苦泉说着,趁无人注意,暗暗给古正递了一个眼色。 “弟子遵命。”古正一愣,弄不清楚师父打的什么哑谜,跟着韩师兄出了真虚殿。 一路上,这位韩师兄客气有加,谈吐颇为斯文,让古正对其好感大增。 “师父,您回来了?”古正二人刚走到典经楼前,便见一青年道士向着身边的这位韩师兄躬身迎道。 “嗯,经楼可都打扫了一遍?”韩不离随口问道。 “是,”道士回了一声,一瞄古正,看着眼生,不解的问道:“师父,您带回来的这小子是谁?” 韩不离听问,不由得一头黑线,伸手在那青年道士脑门上弹了一指,口中轻喝道:“什么小子?这是你师叔!”言毕,推门进了经楼。 青年道士瞬间石化,嘴里像是塞了一个鸭蛋,结结巴巴的道:“师师叔叔” 古正看他滑稽模样,冲其羞涩一笑,闪身追了进去 第二十五章:芷香峰 第二十五章:芷香峰 典经楼内书香气息颇浓,韩不离带着古正为其一一介绍。 经楼上下共分两层,中央处设一螺旋状木梯,蜿蜒而上通向二层,但那二层楼上只对修为达到了筑基期的弟子才给予开放,修为不足者,是不得进入其中的。 而在一层的室内,从前到后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大小不一的各色木架书柜,看上去虽是横七竖八杂乱无章的样子,但却被极为有序的按照五行归类分为‘金木水火土’这几大区域,其中收录着不同属性的修习功法。 “小师弟,我宗内各类功法、术法、武技都尽在此处,你先自行浏览一番,挑选几部适合自己的将其取下,我与你造册登记便可。”韩不离带着古正在一层楼内转了一圈之后从旁说道。 “有劳师兄了,只是这里的功法实在太多,我初来乍到却是不知该如何选择,师兄可否帮我拿些主意?”古正看着眼前的书海,略感有些头大。 “呵呵,这有何难,”韩不离轻笑一声,打量了古正两眼,说道:“我观师弟气息绵长体魄健硕,然而体内却并无丝毫灵力波动,想来该是苦师叔教导有方,正在助你稳固根基,既然如此的话,那便先挑选一些低阶的功法来修炼吧,我玄门正统最重根基,因此修炼起来讲究一个由浅入深先易后难的道理,递进而为方乃正途。” 韩不离说罢,指着身侧的一排木架又道:“师弟请看,这书架之上所收列的功法,自下而上难度依次递增,你在挑选之时可要仔细斟酌,而至于师弟想要修习何种类的功法,却是全凭你个人的喜好来定了。” “师兄所言甚是,小弟受教了。”古正心中听的明白,对这位韩师兄自是感激不已。 “师弟无须多礼,你我同宗,本该相互提携,况且你入门时日尚短,能与你稍加指点,也是我这做师兄的分内之事,”韩不离说完一顿,发现经楼门口那边聚了好些弟子,当下歉然道:“为兄还有些琐事要办,怕是不能够多陪你了,师弟请先自行查看吧。” 古正目送韩师兄离去,他自己则走到距离最近的‘木’类功法区域中,独自翻阅起来。 典经楼内所收藏的功法颇为繁杂,古正从木类属性的功法开始看起,一直看至金类属性的功法,但这一一浏览下来,却真个把他看的挑花了眼,心中舍得这个又舍不下那个,待到最后,他却是连一部功法也未能确定下来。 “唉,这可叫我该如何取舍呢?”古正对着一排排的书架发起愁来,皱着眉头东瞄一眼西瞄一眼,在几个区域内不断徘徊。 正当他快要信步走到通往二层的螺旋木梯时,古正突然一愣,把目光投向了木梯下方的一架书柜之上,只见这个木架却与其他书架大为不同,上面堆满了厚厚的灰尘,像是被遗忘在了角落一般,鲜少有人前来眷顾。 古正心中不禁略感好奇,移着步子踱了过去。 这架书柜正对着木梯下方,想是受了空间所限,书架约有半人之高,上下也只分为三层。古正本是好奇,随手拎起一本,抖了抖上面的尘土,翻开一看,却见上面写着“破风刀法”四字,看上去似乎极为厉害的样子,不过遗憾的是,这本功法只有上卷却没有下卷。 古正暗暗叹气,将其放回原处,随后又拎起一本前后翻着看了看,同样也将其丢回到了原处。一连看了数本,古正总算是找到了这架书柜被人弃之不顾的原由,因为上面放着的这些功法要么是残卷孤本,要么就是缺字少页根本无法修炼,久而久之的便也就无人再来问询了。 不过在这些功法之中倒是有一部功法让古正颇为心动,那卷古籍名为‘玄天炼气术’,所记载的乃是一门坐忘养息之法,主修灵力,而唯一的缺憾同样也是残卷,至于后面还缺失了多少就不得而知了。 古正细细地品了品这部‘玄天炼气术’,里面所述的内容虽然晦涩难懂,但是通篇读罢之后却是能够给人一种极为玄妙的感觉,古正思虑再三,将其从书架上取了下来。 接着,古正又在各个区域内转了片刻,分别挑选出一部武技和一部术法,才心满意足的朝着经楼入口处走去。 “师兄,我挑好了。” 埋头疾书的韩不离听闻,抛下手中毛笔,站了起来,接过古正递来的书册一看,不由得惊讶起来:“咦,师弟,你怎么选了这部功法?” “怎么了,师兄,莫非有什么不妥吗?”古正不解的问道。 “这倒没有,那 ‘闪灵步’与‘火球术’倒也罢了,唯独这‘玄天炼气术’乃是一本残卷,只因其内容不全,语述不详,故而宗内还未有弟子愿去尝试,师弟你若冒然修炼怕是风险不小,可要为兄帮你更换一下吗?” “多谢师兄提醒,不过我心中自有计较,就选这三部功法吧。”古正见韩师兄好心出言提醒,略一犹豫,婉言拒绝道。 韩不离见他主意已定,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得帮他造册登记,将其送出了经楼。 古正出了典经楼,径直去往真虚殿与师父汇合,而后又陪着苦泉和凌虚真人聊了一阵,师徒二人方才告辞离开,来到解剑坪上,苦泉真人祭出飞剑载着古正腾空而去,朝着傲月峰背道而驰。 “师父,我们是不是走错了方向?”古正忍不住问道。 “没错,我们先不回峰,带你去见一下你幽水师叔。”苦泉立于飞剑之上,头也不回的答道。 古正应了一声,不再开口多问。 须臾间师徒二人到了芷香峰,却见此峰又是另外一番景象,放眼望去,整座峰上尽是碧绿碧绿的翠竹,犹如一片绿色的汪洋般随风起伏,竟然没有可以供人落脚之处,峰上更是不见半个人影。 苦泉凝神观望良久,有些感叹的摇了摇头,嘴唇一动,说道:“幽水师妹,何妨出来一见!” 古正暗替师父着急,心想如此轻柔的话语怎会传入他人耳中? 然而未过多久,只见竹林里一阵一阵错乱着抖动了起来,左退一簇,右让一排,不多时,一条幽深的小径便现于二人身前。 苦泉真人迈步踏入,似是给徒弟解答疑问般说道:“你幽水师叔对机关阵法之道研究极深,不必大惊小怪。” 古正惊的合不拢嘴,新奇的打量着周遭的一切,竹林内部别有洞天,正走着,一名身穿白裙的妙龄女子姗然而来。 “拜见师伯,师尊接到师伯传讯,特命我来迎接!”妙龄女子朱唇轻启,福了一礼。 “好说,紫音师侄,你前方带路吧。”看了女子一眼,苦泉真人摆了摆手说道。 “是。”紫音答应一声,领着二人向深处走去。 古正边走边看,却见林间翠竹枝枝起婆娑,香风阵阵沁心脾,于不知不觉中自己已然是来在了一排排青翠的竹楼之前,几名宫纱女子仗剑而舞,姿态妙曼,婀娜妩媚,宛若仙宫玉女戏于凡尘。 古正何曾经过这种阵势,一时间竟看的痴了 第二十六章:灵竹涎 第二十六章:灵 竹 涎 苦泉看着徒弟呆相,气愤不已,一巴掌掴在古正脑瓣。 “哎呦!”古正痛叫出声,顿时惊动了正在舞剑的诸位仙子,惹得众人娇笑连连,花枝乱颤。 古正被一干女子笑的羞愧难耐,恨不得找条地缝钻将进去,垂下鲜红欲滴的脸面,躲身藏在师父背后遮掩窘态。 “你们这群小蹄子,不去舞剑只顾在此处顽闹,让苦泉师兄看笑话不成?!”只见幽水着一袭翠绿色长裙,金莲微移,立于竹楼上训斥起来。 苦泉也觉尴尬,轻咳两声,苦笑的看着自己师妹。 “师兄见谅,请楼内叙话。” 苦泉郁闷不已,自己平时树立起来的威仪形象,让徒弟毁了个精光,面色不善的瞪了古正一眼,甩手上了竹楼。 古正也慌忙跟上,逃离此地,眼角余光扫向身后,见那些女子对着其背影指指点点,低声笑语连连,让他心中又是一阵迷乱 “师兄莫怪,我这峰上少有男子来往,徒弟无礼,还望多多担待。”分宾主落座之后,幽水微笑说道。 “哼,你的徒弟好的很,是我的徒弟不争气!” 听着苦泉赌气的话,幽水脸上笑意更浓,看了看师兄身后站着的红脸青年,开口问道:“这便是五年前那个孩子吗?如今居然大不一样了。” “哼,”苦泉没好气的丢一个白眼,接着脸色一正,说道:“师妹,我今日来是有求于你,还请看在师兄的薄面上能成全一二。” “哦?师兄有何事但说无妨,若小妹能够办到,自会不予余力的。”幽水好奇的问道。 “这个为兄想向师妹讨要五瓶‘灵竹涎’,还请” “休想!”苦泉话未说完,幽水真人面色一变,断然拒绝道。 “我的好师妹,为兄何曾低头求过他人,这次实在是不得已,你好歹答应了我吧。”苦泉看着师妹阴沉的脸色,忙陪着笑脸讨好。 “师兄,并非小妹吝啬,若是别的事情,我都尽皆依你,但你要是想打‘灵竹涎’的主意,我劝你尽早断了这个念头!”幽水真人黑着脸,丝毫不理会苦泉的献媚,决然说道。 “师妹,这都过了百十多年,本想你性情会好转一些,那知道还是还是这般抠门儿!”看着师妹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样子,苦泉无奈说道。 “随你怎么说,只休想染指我的‘灵竹涎’!”幽水不为所动。 “当真不给?”苦泉斜眼看她。 “不给!” “好好好!那就当我今日未曾来过,告辞了!”苦泉恨恨的说道,“徒弟,我们走!” 古正听的里来雾里去,见师父突然说走,嘴上答应一声也就跟了上去,幽水脸上有些犹豫,眼看师徒二人就要出门,终于忍不住站起来便想开口说话:“师兄” 恰在此时,却见苦泉真人豁然转身,趁着幽水惊讶之际,身如鬼魅般绕到其身后,在她背上拍了两拍。 幽水真人瞬间被定在了原地,身不能动,口不能言,一双凤目急的乱转,似是要喷出火来一般 “师妹,得罪了,你不愿给,那为兄只好自己动手了。” 苦泉说着,一双贼眼四处乱看,然后便是一阵翻箱倒柜 但翻遍了屋内每一个角落,苦泉真人也未找到自己想要的东西,直急的他满头大汗,回到幽水身前,气急败坏的问道:“师妹,你把‘灵竹涎’藏在哪里了?!” 幽水: 苦泉脸上狠色一闪,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两眼一闭,伸出双手朝着自己师妹的腰间摸去 幽水大急,羞怒交加,眼睛绷的滚圆,活像要吃人一般。 “嘿嘿,师妹,没想到你居然将‘灵竹涎’贴身携带,倒让为兄找的好生辛苦,不过这么多年下来竟才只攒了两瓶,啧啧可惜,可惜了!”苦泉从幽水腰间摸出两支翠绿色的瓷瓶,脸上一阵兴奋,一阵叹息,感慨连连的说道。 只是那可恶模样落在幽水眼里,犹如万箭穿心,委屈的泪水溢满眼眶,夺目而出 古正早已被师父的行为惊的无以复加,继而心中又对师父佩服的五体投地,一股崇拜之情油然而生 “傻徒弟,愣着干嘛?还不快走!”苦泉不敢多看师妹一眼,拉着徒弟,逃也似的出了竹楼,御剑疾飞而去。 刚到傲月峰,苦泉扔下古正,将两支瓷瓶塞到他手里,叮嘱道:“小心藏好,不能让人看见,为师外出几日,若有人来寻我,你只推不知便可。” “哦,师父,你去哪里?几时回来?” “莫要多问,”苦泉说着,急促的望了望身后,就要御空而去,忽又回身干笑一声,说道:“荒儿,这个为师不在,你自己多多珍重!” 苦泉真人说罢,眨眼之间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第二十七章:泄愤 第二十七章:泄 愤 古正看着师父落荒而逃的样子,心里大感好玩,掂了掂手中的瓷瓶,眼珠一转,找了个隐蔽的地方将其藏了起来。 如此过了小半日,古正盘膝坐于楼内,刚要开始翻看挑选出的功法,耳际突然传来一阵破空之声,本以为是师父去而复返,手中慌忙丢下书册,迎出门去,但他抬头向上一望之下,不禁却被吓的面无人色,魂飞天外 只见那幽水师叔踏空而来,人尚未到峰上,便已祭出一根丈许来长的翠绿竹杖,二话不说的挥手向着古正射来。 根本不容细想,古正慌张之间马上就地一滚,堪堪避过扫落下来的竹杖,接着耳中只听‘轰’的一声巨响,楼前面的平地上便被击出一个十数丈大小的深坑,泥土乱飞,溅了他一身。 古正暗暗咂舌,这师叔看起来端庄温顺,谁知发起怒来,下手竟是这般毒辣,幸亏自己溜的及时,不然小命非要断送在她手里不可 “师叔息怒,何事让您老人家如此大动干戈?” 看着幽水真人面上铁青的神色,古正爬起身来小心翼翼的说道,然而他不问还好,这一句话问出尤似火上浇油一般,直把幽水真人气的浑身乱颤,扬手便又打出一蓬青光闪闪的小巧竹剑,劈头盖脸的朝着古正当头斩下。 一粒粒冷汗顺着古正的额头不断滚落,其瞳孔中的剑影更是急速放大,古正心道‘完了’,闭上双目就待等死,正在这电光火石之际,耳畔忽听得一阵‘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苦泉真人不知何时已站在了自己身前。 “你这恶贼,还有脸面见我?!”幽水怒不可歇的吼道。 “师妹,有话好说,今日确是为兄的不对,这厢给你赔罪了。”苦泉神色中大感无趣,悻悻的朝着幽水真人深深一恭,嘴上歉然的说道。 “哼!废话少说,交出灵竹涎,其他免谈!”幽水气的不轻,大有鱼死网破之势。 “这师妹,难道真的不留一丝情面吗?”苦泉苦笑。 “情面?哼哼,你辱我之时可曾想到留过情面?!”幽水真人一阵冷笑,面上尽是讽刺之色。 “幽水,你要怎地才肯干休?这灵竹涎我是绝不可能再还给你的,有什么条件你尽管开口,只要我能办到的自是无有不依之理,如何?”苦泉再三劝道。 “既如此,说不得我也只好向师兄讨教一番了。”幽水伸手一招,将翠绿竹杖握在手中,瞪着师兄冷声道:“出招吧!” 苦泉无语,干笑的看着师妹,挠头不已。 见师兄这般模样,幽水心中更恨,不再多言,立于空中两手狂舞,那绿色竹丈眨眼间化作满天密密麻麻的竹剑,对准师徒二人蜂拥而至。 苦泉轻叹一声,抬脚一跺,若无其事的站在原地,对那扑面而来的剑雨视如不见 说也奇怪,那数不清的竹剑源源不断,但射到师徒二人身前一丈处时,像被一道无形的墙壁阻挡了一般,不能前进分毫,苦泉脸上无喜无悲,只平静的看着。 幽水见状,单手一抛,掐诀将一道道法印打在竹杖之上,那竹杖迎风狂涨,瞬间变作一把擎天巨梭,那巨梭两端尖细,锋利无比,狠狠的对着二人刺下。 苦泉面皮一抖,取出自己法剑,不等巨梭落下,挥袖急甩,一道寒光破风而去,在半空中迎着与巨梭猛地撞在了一起,只听‘嗡’的一声响彻霄,师徒二人脚下的地面层层龟裂,傲月峰上更是动荡不已,碎石顺着崖壁滚滚而落,将药田中的草木毁的满目疮痍,一片狼藉 苦泉双脚陷在土里,用力甩了甩发麻的右臂,大感火光;古正更是不济,被震的气血翻滚,两耳嗡鸣,五脏六腑如同像是错位了一般,‘哇’的张嘴便是一口鲜血喷出,神色顿时萎靡了下去。 苦泉真人剑眉拧在一处,脸含煞气,飞身来到幽水面前,张嘴骂道:“疯婆娘!你真要毁了我这傲月峰不成?!” “毁便毁了,你待怎地?”幽水此时也不好受,方才那蓄力一击消耗了其大量元气,脸色略微显得有些苍白。 “好,你看我能怎地!”苦泉说完,举剑便刺,毫无一丝怜香惜玉之意。 幽水连忙招架,二人在空中你追我赶,斗的难分难解,只见时而漫天杖影纷飞,时而宝剑寒光四射,好不激烈。 未过多久,幽水渐渐不支,在苦泉真人面前落了下风,反观苦泉,一副气定神闲的模样,手中宝剑舞的出神入化,恰似灵蛇出洞刁钻难防,将他师妹逼的手忙脚乱,香汗淋漓,身上好几处衣裳更是被剑气所破,如雪般的肌肤隐约可见,却又犹自强撑着不肯屈服。 幽水真人心中叫苦不迭,神色中闪过一丝决然,打算拼将着耗损真元全力放手一搏,然而其刚要有所动作,忽觉玉颈一凉,苦泉持剑凛然而立,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师妹,你还有何话说?” “哼,要杀便杀,只怪我幽水道行浅薄,任人欺辱也是自讨苦吃,可惜我那苦命的幽然姊姊真是瞎了眼,才会嫁给你这恶贼!”幽水双手无力垂下,脸上尽是说不出的委屈与伤心,红着眼睛哭骂道。 苦泉原本眉目间尚还有些得意之色,但乍一听闻幽水此言,其面色瞬间变的惨白如纸,浑身瑟瑟发抖似遭雷击,只觉得自己体内真气一阵乱窜,把持不住口中喷出一蓬血雾,人却从半空里直挺挺的跌了下去 第二十八章:心结 第二十八章:心结 古正与幽水二人见此大惊,后者更是满脸自责神色,飞身忙将苦泉真人接住揽于怀内,轻飘飘地送落在地上。 “师父!师父!”古正也顾不得浑身酸疼,抢到跟前一把夺过苦泉抱在自己怀里,眼中怒火熊熊,扭头看着幽水,咬牙切齿说道:“贼婆娘,我师父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死也不放过你!” 幽水一愣,扬手便想一掌掴去,然而其目光刚一触及少年的双眼,内心中没来由的一颤,举起的玉手便再也打不下去。 “荒荒儿,不可对你师叔无礼”苦泉倚在徒弟怀中悠悠转醒过来,脸上没有半分血色,先是冲着自己师妹勉强一笑,又断断续续的向古正说道。 “师父,您怎么样了?别吓唬荒儿”古正又是担心又是着急,颤抖着说道。 “不妨事,扶我进去”苦泉费尽力气说完,接着头一沉,又昏死了过去。 古正擦了擦眼角的眼泪,用尽全身力气抱起苦泉真人,一步一步铿铿锵锵的向着楼走去,一边的幽水真人略一犹豫,还是跟了进来 将苦泉小心的平放在塌上,取下棉被为其盖好,古正回身一看,却见幽水真人也站在了塌边,不由得强忍着怒气说道:“你走!这里不欢迎你!” 幽水真人心中着实郁闷不已,明明自己才是受害者,先是被人强行掳去两瓶灵竹涎,随后前来讨要又被师兄虐了一把,如今连这毛头小子都敢对着自己出言不逊,可偏偏她却又对其无可奈何 “哼!我若是走了,你师父离死也就不远了!”恨恨的丢下一句,幽水真人移步走到屋内木架旁,熟门熟路的取下一卷布包,又折身返回坐在塌沿上说道:“臭小子,将你师父剥去上衣,趴伏于塌上。” 古正兀自怒气难平,本是不愿睬她,但见其将布包铺开,露出一排长短粗细不一的银针之后,才知是给师父医治,当下也顾不得再去赌气,连忙依言照做。 幽水两腮微红,伸出轻颤的玉手,拈起一根根银针,依次扎在苦泉真人的双肩、脊柱、两肋等处,足足过了顿饭功夫方才又将银针逐个收回。 “小子,将你师父衣衫穿好,平躺于榻上,然后你再给他推揉胸腹理顺气息即可。” 古正见师父脸色大为好转,渐渐有了血色,不由得大喜过望,忙把两手搓热,放在师父的胸口处推按起来。 “师师叔,我师父他几时才能醒过来?”看着苦泉真人呼吸已渐趋均匀,古正诺诺的看了幽水一眼,有些尴尬的问道。 “哼!那个是你师叔?刚才谁张嘴闭嘴骂我来的?!”幽水凤目一瞪,面含煞气的斥道。 古正吓的脖子一缩,呐呐的站着不知该如何开口。 “真是什么样的师父教出什么样的徒弟!”幽水慢慢起身,横了一眼面前的两名男子,说道:“你在此小心照料,长则两日,短则一日,他便自会醒来,有事唤我,我就在楼外。” 古正看着幽水真人走到门边,屈膝坐在石阶之上,寒风吹起她那满头青丝凌乱飞舞,背影显得有些萧索 一夜无话。 第二日天刚放亮,苦泉便已转醒,看了看枕着自己手背熟睡的徒弟,不忍将其惊动,愣愣的看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迷迷糊糊的从梦中醒来,古正一张眼便看到师父正定定的看着自己,他心中自是喜之不尽,欢声道:“师父,你醒啦?!” 苦泉吓了一跳,但看着徒弟兴奋的脸庞,心里也感到阵阵暖意,微笑着点了点头。 “师叔快来,师父醒啦!” 听徒弟激动的大喊,苦泉真人面上略感诧异,未过多久,他便看到一脸阴郁神色的幽水师妹出现在了自己的塌边。 “师父,多亏了师叔救你,不然可真是吓坏荒儿了!” 苦泉安慰般的拍了拍古正,柔声说道:“幽水,麻烦你了” 幽水也不搭言,有些幽怨的看了苦泉一眼,眼圈又开始泛红。 “师妹,咳咳你先坐下,为兄咳咳” 苦泉虽是转醒,但身子尚还虚弱,勉强的挣扎着便想坐起,谁知竟是惹得咳喘连连,只能眼睁睁的任由自己徒弟将其托起之后,他才伸手探入腰间,取出一方精致的玉盒,递向坐在塌边的师妹。 幽水真人大是不解,迷惑的看着他。 “师妹,你打开看看” 幽水见苦泉真人神色间隐隐有些急切,她心中不忍,伸手接过之后,稍一犹豫,也就轻轻的打开了玉盒,顿时,房内药香弥漫,令人闻之神清气爽,只见那玉盒中静静地躺着一颗猫眼大小的褐色药丸。 幽水细细打量片刻,脸上一阵猜疑,继而又被深深的震惊所代替,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这是渡灵丹?!” “不错,”苦泉似乎对师妹的失态举止早有预见,也不奇怪,接着说道:“这颗丹药本是我打算冲击金丹之用,如今看来只怕是也用不上了,既然如此还不如将它赠送与你,权当是交换灵竹涎吧。” “不可!此事万万不可!”幽水震惊之余,又忙把玉盒递了回来。 “怎么?师妹是嫌这渡灵丹不配与你交换吗?”苦泉心中一急,脱口说道。 “不不,这渡灵丹的妙用胜过灵竹涎何止百倍,小妹岂会不知,只是我若收下,等若是绝了你的玄门大道,我怎能” 不待幽水说完,苦泉挥手将其打断,说道:“师妹,遥想当初,幽儿、你我三人朝夕相处,情如兄妹,结伴恣意山水之间,那是何等的快活,但怎知世事难料,在那场浩劫中幽儿为了救我身死道消,只留下我苟活于人世,从那时起,我业已心死,唯一支撑我活下去的便是要将我和幽儿的孩子救醒,以宽慰她的在天之灵。” 苦泉一边说,幽水真人在一旁默默的陪着洒泪,古正心中也不好受,虽然已经知晓了个中因由,但是依旧能感受到师父言语中流露出锥心般的伤痛 第二十九章:炼气初期 第二十九章:炼气初期 幽水面相肃然,眉梢紧锁,看了看神色凄苦的师兄,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师妹,你也不用再劝我了,我的身体我自己最为清楚不过,这几十年间心结早种,修为难有寸进,只怕难熬过一甲子岁月,天命如此,我等又何必强求。”苦泉洒然一笑,反倒安慰起了幽水。 “师兄”幽水张了张嘴,一时间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苦泉摆了摆手,示意幽水将丹药收好,而后温言将她打发回峰,自己则躺在卧榻上悠悠睡去。 如此又过了两三日,在古正小心的服侍之下,苦泉真人的身体渐渐好转,已然能够自己下床,在峰上来回走动,只是人却更见消瘦,全然没有了往日的神采。 连日来,师徒二人交谈颇多,在师父的悉心指点下,古正也开始了自己的修炼之路。 苦泉费尽心思取来‘灵竹涎’,并非是为了己用,而是为了能让古正在修炼一途中走的更为顺畅一些。这‘灵竹涎’取自千年寒竹精华,于初涉修真之人妙用无穷,经常服食不仅可以强筋健骨,更能凭空增加寿元,具有延年益寿之效。 这些还在其次,最为主要的是古正身具‘灵眸’,若用‘灵竹涎’经常擦拭双目,其目力便能更上层楼,极有可能炼成‘灵犀之目’,届时,不光能够看透阴阳,更能望穿一切虚妄、幻术,眼力常人不可及也。 苦泉真人如此煞费周张,除了怀有私心之外,也自知时日无多,起了传授衣钵之念,因此也就竭尽所能的培养古正,权当是对徒弟的一种补偿。 自此,古正便在傲月峰上安心静修,两年光阴一晃而过。 期间,幽水真人派峰上弟子又送来三瓶‘灵竹涎’供其使用,方才一直得以维持。按常理来说,就算资质再差之人有灵材辅助也该修出灵力了,但不知为何,古正这两年来于修炼上却并无多大的进展。 苦泉默默地看着在峰上左右腾挪的弟子,心中忍不住微微叹息。 要说这两年来古正一无所获也并不完全正确,至少在‘灵竹涎’的不断滋养之下,古正现在骨骼粗壮,体内经络坚韧宽阔早已异于常人,尤其是那一双眸子炯炯有神,漆黑明亮,犹如一片望不穿的汪洋,说不出的深邃。 再者,想是修炼不出灵力的缘故,让古正把更多的精力和时间放在了练习武技之上,虽然只从典经楼内挑选了一部闪灵步的身法,但好在这门身法本身并不需要灵力便可施为,于是乎在这两年时间里昼日练习摸索之下,如今亦运用的颇为娴熟了。 古正一身青衣,一头长发随意的用绳结邦成马尾束在脑后,在峰上四处游走,时而于林间穿梭,时而又立于怪石之上,步履之间看似凌乱但其中却又隐隐暗含九宫之势,身姿轻灵颇具潇洒之态,随着其动作越来越快,恰似秋风扫落叶一般,整个傲月峰上到处都是青影绰绰,让人眼花缭乱直有目不暇接之感。 ‘咻’的一顿,青影停到苦泉面前,露出古正模样,咧嘴一笑,对着师父挠了挠头。 苦泉有些哭笑不得,如今徒弟已长的和自己一般高了,却还是满身孩子气,不过观其练习下来面色红润,气息不乱,心中也暗暗点头。 “荒儿,近日来修炼当中可有何疑问?” “师父,这闪灵步当真玄妙,着实好玩的紧,三十六路九宫步法变化,我都已练的极为纯熟了。”古正说着,难免有些得意。 “为师又不是瞎子,自然看到了,我是问你修炼灵力有没有进展?” “这”古正脸上开始泛红,呐呐的不知如何开口。 “罢了,修炼之道讲究循序渐进,慢些便慢些,但你若心智不坚,没有毅力,一切努力都是白费。”看着徒弟模样,苦泉那还不明白意思,只是心中不甘,隔三差五就想问上一问,然后再督促其几句,两年来似乎已经成了一种习惯。 “是,师父,”古正应了一声,接着小声问道:“莫非那部功法是假的不成?怎么这般久了却没有一丝进展呢?” 苦泉面孔一板,瞪了徒弟一眼,说道:“休要瞎说,你所选那部功法为师虽然不曾修炼,但粗略一看,却是极为符合我玄门正统修炼之道,莫要胡思乱想了,你继续修炼吧。” 看着师父离去的身影,古正不由得泛起些许沮丧,虽然师父嘴上不说,但他还是能够感觉到一些淡淡的失望。 默默来到崖边盘膝坐好,定了定神,摒除心中杂念,古正按照玄门练气术中所记载的功法开始修炼起来。 功法口诀古正早已烂熟于胸,只见他两手掐指做兰花状,闭目坐忘,一呼一吸之间感受天地的寂静,渐渐地,一股暖流自丹田升起,沿着任脉向上,到达颈处左右分开,从两臂内侧向下,绕过指端,经由两臂外侧返回,过双肩,走耳后,汇于头顶百会穴处,顺着督脉向下而行,最后重归于丹田之中。 但每次行功到最后关头,那下行的真气始终不能顺利沉于丹田,就像是有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一般,致使其前功尽弃,衍生出来的真气也跟着消散于无形 ‘再来!’古正暗吐口气,他对这种情况早已是见怪不怪了。 一遍一遍 夜色当头,明月高悬,身处静坐中的古正全力冲击玄关,忘了时间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只见修炼中的古正额头开始冒汗,面上透着痛苦之色,其头顶处更是雾蒙蒙的一片,在月色的映照之下却见他表情显得有些狰狞,若是苦泉真人在此,一眼便能看出此象正是走火入魔的征兆! 古正犹自苦苦支撑,他那口中鼻中鲜血直冒,一颗一颗血珠顺着下巴滴滴滑落,浸湿了胸前的衣杉,恰在这紧要关头,突然只见其怀内一物血光一闪,将滴落下来的血渍吞噬的干干净净,而古正体内真气经此刺激,也像是找到了一道宣泄的出口,伴随着一声轻微的嘶裂声,向着他怀内狂涌而去。 古正脸上痛苦之色渐渐褪去,其面色苍白之极,好像是被抽干了全身的精气一般,身子一软便昏了过去 第三十章:另一片世界 第三十章:另一片世界 古正浑浑噩噩的醒来,外面的阳光透过楼照在脸上有些刺眼,室内无人,他本想挣扎着坐起来,但身上却是没有一丝力气,只得作罢,躺在床榻上回想昨晚的经历,心中觉得有些不太真切,脑袋昏沉沉的极为难受。 苦泉真人从外面进来,手里尚还端着一碗汤药,见古正正自躺卧在榻上愣愣的出神,紧走两步来到榻边坐下,微微撑起古正脑袋,示意其将药服下。 药入口中,苦涩而又辛辣,最后化作一股热流顺着喉咙咽进了肚里。 “你这孩子,怎地这般心急,昨夜练功走火入魔,险些要了你的小命!”苦泉口中虽是责备,但言语间满是关切。 古正尴尬的挠了挠头,有些愧疚的看着师父。 “好了,为师没有责怪你的意思,”苦泉瞪了他一眼,接着说道:“不过你小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冲破了玄关屏障,总算是一只脚踏进了炼气期。” “真的吗?师父!”古正听罢惊喜交加,就要从塌上一跳而起,但稍微一用力,又是一阵浑身酸疼。 “老老实实的躺着吧,虽说你误打误撞修出了灵力,不过最后关头走火入魔遭灵力反噬,险些断送了你修炼的根基,侥幸能够捡回来半条性命,不在床上修养十天半个月的,你是休想下地。” 苦泉说完,无奈的看了床上的徒弟一眼,转身出了楼。 古正心中兴奋异常,终于对修炼又燃起了一丝希望,但辗转之间他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身上黏糊糊的说不出的难受,掀开薄被将长衫褪下,露出了胸前皮肉,只见皮肤上灰漆漆的尽是泥垢,腥臭之气扑鼻而来,让人闻之欲呕 古正眉头轻蹙,慌忙将长衫扣紧,把被子也捂的严严实实,才稍觉好了一些。 连着在塌上静躺了四五日的光景,古正身上伤势业已恢复了七七八八,这倒是让苦泉真人大为意外。 下床之后第一件事,古正便急不可耐的蹿到峰上山涧,站在飞流直下的泉水中,将自己里里外外冲洗了一遍,阳光晒在其身上,直把皮肤耀的微微发亮,从上到下一身线条绷得紧紧的显得极为匀称,洗漱过后,古正又换上随身携带的一套干净青衫,整个人看上去更见精神。 古正拎着泛着恶臭的旧衣衫一抖,正要将其丢掉,不想却从中掉出一物,拾起一看,原来是在招魂谷中所得的那卷小拘灵术,只是不知是不是他自己的错觉,上面的字迹较之以前似乎更加鲜红了几分,当下也不做多想,将之揣进怀内,而后独自走到崖边,盘膝打坐起来。 可能是突破了玄关屏障的缘故,再次修炼起来竟是格外的顺畅,古正心念一动,真气极为自然的便绕着周身游走了一圈,四肢百骸里有说不出的轻松,感受着体内充盈的法力,古正忍不住张嘴发出一声清啸,音透霄,犹似金玉交鸣。 虽是闭着眼睛,但古正发现附近方圆数丈以内的事物皆变的清晰可见,而其耳力较之以前也大有改观,周遭的一切大小动静均被他听的真真切切。 沉浸在无限的感知中,用心去体会每一粒尘土的飘荡,每一株草木的起伏,他的心中渐渐多了一丝明悟 古正突发奇想,一提法力将灵力聚集在了双目之上,接着他缓缓睁开眼帘,霎时间,自己仿佛进入到了另外一方世界。 五彩斑斓! 整个天地间到处都充斥着各种或是明亮的昏暗的,或是五颜六色的极为细微的尘埃颗粒,有些地方稀薄,有些地方稠密,而随着古正的修炼,这些微尘像是被吸引了一般忽然开始躁动起来,缓缓地聚拢在了他的周围,吸附在其身上,之后又透过浑身上下收缩的毛孔钻入他的体内,一条条状若分叉的涓涓细流,逐渐向着真气凝结的地方汇去 古正静静的看着体内发生的变化,像往常一样按部就班的修炼,那些进入其体内的微尘随着真气游走的线路不断壮大,有的融进了自己的血肉之中,有的则渗进筋脉骨骼之内,更多的却是顺着体内真气沉之于丹田。 古正收了灵力,慢慢站起身,远眺天边悠悠浮,其灵台中清明一片,面上无喜无悲,颇有几分出尘之意。 想必这便是道家功法之玄妙! “荒儿,你看到了什么?” 不知何时,苦泉真人漫步走至古正身侧,与其并肩而立,看着徒弟一脸平和的神色,他忍不住好奇的问道。 “师父,弟子眼中空无一物。”古正面朝苦泉真人一躬身,认真的答道。 “不错,不错,那你可否告知师父,刚才又在悟些什么?”苦泉听他如此对答,不仅毫不责怪,反而面上尽是赞许之色,鼓励着问道。 古正不答,苦泉也不催促,二人静静的站了好一会儿,才见古正单掌立于胸前,双目微闭着深吸口气,而后又自轻轻呼出,接着扭头冲师父咧嘴一笑,不待苦泉真人说话,他便已自然而然的盘膝落座,继续修炼了起来。 苦泉真人面上看似平静,但其心中却是早已掀起了一阵波澜,低头看着自己的徒弟,不禁感到一阵莫名的激动,轻轻的抽身离去,喃喃自语道:修身,养心,炼气,人之在世,只存于一呼一吸之间,这孩子如此年纪,便有如此悟性,妙哉妙哉! 第三十一章:坦途 第三十一章:坦途 想必是因为两年的沉淀起了作用,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古正修炼起来明显顺畅不少,以前那些晦涩难明的口诀如今也都一一变的清晰起来,又经过半年多的磨砺与昼夜不停的参悟,他的修为竟从炼气初期平稳的提升到了炼气中期,这还不算,更为让人匪夷所思的是,古正修炼起来得心应手,大有一发不可收拾之势,短短一年有余之后,他的修为便已然达到了炼气期巅峰的程度,若是再向前一步,就要化零为整,凝聚着体内的灵力于丹田处开辟灵海,迈入筑基了。 如此快速的修炼速度,让身为师父的苦泉真人也暗暗咂舌不已,但他经过反复查探,却并未发现徒弟身上有何异样,相反的,其体内的法力凝结的比之常人更为夯实,惹得苦泉真人颇为费解,只好在心中感叹此子天资柄异了。 这一年多来,古正已经极少的去修习闪灵步了,一门心思全部用在了领悟玄天炼气术之上,其成果自然是颇为显著,让他心中也兴奋不已,但唯一的遗憾便是时常想起千叶几人带自己御风而行的情景,有说不出的羡慕和憧憬。 “师父,你就答应我吧,让我也学一下御剑之术好不好?”古正心痒难耐,一停下修炼便来纠缠苦泉真人。 “胡闹!都说过多少次了,御剑术虽是普通功法,但你修为必须达到筑基才可修习,御物驱物之术算不得多么高深,不过对于施为者的法力掌控却是要求极高,你还是耐下心来先提升自己的修为吧。” 苦泉真人气的翻了翻白眼,最近一段时间,徒弟像是鬼迷了心窍一般,常常在自己耳边聒噪着要学那御剑之术,让其耳根一刻也不得清静。 “师父,那我若能御物驱物是不是就可以练习御剑术了?”古正也不理会师父的白眼,一步一晃的来到苦泉面前,厚着脸皮笑言道。 苦泉真人心中一‘咯噔’,暗叫不好,以他对徒弟的了解,这笑容背后不知隐藏了多少玄机,这几年下来着实让其吃足了苦头。 “师父!”见苦泉不答,古正抓起他的手臂使劲的摇了起来。 “好了好了,我算是怕了你这小子了!”苦泉真人无奈的抽出有些发麻的手臂,示意徒弟跟上,自己则迈步向着崖边走去。 二人来到崖边,周围到处都是嶙峋的怪石,苦泉打量片刻后,指着其中一块儿凸起的岩石说道:“喏,这方石块也不算太重,大概五百斤左右的样子,你若是能将之驱动,任何条件我都依你。” “师父你,你这是刁难!”看着师父挑衅的眼神,古正面上大是愤慨。 “嘿嘿,你这就不对了,为师是让你知难而退。”能逗的徒弟暗生闷气,苦泉真人不由得得意起来,眉梢带笑的看着古正,仿佛在说‘怎么,怕了?’ ‘哼!’ 古正轻哼一声,明知师父是让他量力而行,但其心中就是有些气不过,那御物驱物之术他早已有些门路,平日里时常在峰上驱使起一些木棍、竹篓之类的死物也能操纵自如,不过像这般重的巨石他倒是第一次尝试。 只见古正肃穆凝神站在乱石堆前,腰杆挺得笔直,其左手背在身后,右手食指、中指并指如剑,迅捷无比的点向苦泉真人所说的那块巨石上,暗中一提法力,巨石立时便发出一阵耸动,一些碎小的石块儿顺着石缝‘哗啦啦’的滚了下来。 苦泉真人吃了一惊,饶有兴趣的打量着自己徒弟,但那巨石好似是在和古正较劲一般,抖动的越见厉害,却始终不曾移动分毫,这一人一石竟僵持在了一处。 古正双脸憋的通红,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兀自不肯放弃,左脚猛地向下一跺,口中大喝一声:“起!” 那巨石终是应声而起,颤巍巍的悬浮在了半空,这一连串的动作早已让苦泉目瞪口呆,愣愣的看着自己徒弟的杰作,面上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 “去!” 古正剑指一挥,巨石‘嗖’的对着峰上空地处砸下,落在地上滚了两滚,不动了。 “哎哟!混小子,我的药田!” 苦泉真人如梦初醒般大叫出声,慌忙向着药田跑去,但已然是迟了,巨石早将药田内的草药毁了个七七八八,让其大为的心疼,泄愤般的对着巨石一挥蒲袖,‘嘭’的一声,眨眼间便把巨石块拍的粉碎… “这个师父”古正看着面前一片狼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头。 “事儿精!” 苦泉小声嘟囔一句,看了看毁的不成样子的药田,没得奈何只好作罢,直起身愣愣的站着出神。 古正讪讪的立在一侧,暗中猜想师父究竟是在想些什么,脸上居然青一阵,红一阵 足足过了盏茶功夫,苦泉真人心下像是有了决断,无可奈何的看了徒弟一眼,架起飞剑就要破空而去。 “哎,师父!你别走呀,荒儿知道错了”古正看了大急,慌忙叫住。 “哼,我去主峰去取御剑术来让你修炼!” 苦泉真人没好气的说完,身子便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去。 古正大喜,手舞足蹈的山呼‘万岁’,突然又像是想到了什么,扯着脖子对着苦泉真人的剑光喊道:“师父,筑基期的功法也带些回来” 这一声,中气十足,在天际回荡,只见空中那道剑光一个呲咧,险些从天上跌落 第三十二章:接踵而至 第三十二章:接踵而至 接连几天,古正都醉心于新功法上面,苦泉真人不仅从主峰上给其取来了御剑术,而且想来是对自己的徒弟寄予厚望,又为他精挑细选了一部攻击性的功法落石术。 古正也渐渐展露出他在修炼上的天赋,这两部功法拿在手上略一翻看,便能窥得真谛,入门极快,再加上之前已经颇具火候的火球术和闪灵步,古正倒是也有了一技傍身。 山中无甲子,谁能想到昔日稚嫩的少年竟能成长如斯! 这一日,古正单手掐指,踩在一把竹剑之上练习御空术,突然听到隐隐有些低沉的钟声传入耳中,不由感到有些奇怪,然而还不及他细想,便见到师父苦泉真人从楼内疾步走出。 “师父,发生了何事?” “鸣钟三声是为传讯,说不得我要再去一趟主峰了。”苦泉一脸沉吟之色对着古正说道。 “师父,那你也带我出去转转吧,我在这峰上早就腻歪了”古正说完,死乞白赖的拉着师父的袖子不依不饶道。 “也罢,那就随我走一遭吧。”苦泉说完,祭出飞剑,一把拉过徒弟,向着主峰疾驰而去。 傲月峰与主峰相距不过四五十里,二人御剑而行,片刻之间便已落在了解剑坪上。 苦泉真人带着古正径直来到真虚殿,沿途路上居然看不到宗门内弟子的身影,这让苦泉真人心中诧异更甚。 一进殿门,只见左右两侧黑压压的站满了人,主峰弟子十之八九竟皆尽聚于此,通道正前站着一人,古正走在后面略一打量,但见其身着锦绣棉袍似雪白,青丝如墨金腰带。 “师弟,正要等你,上来坐吧。”凌虚真人朗声说道。 苦泉真人示意古正站到自己下首,自己则看了一眼面生的白衣青年,有些迷惑的问道:“师兄,这位是?” “呵呵,师弟糊涂,你再仔细看看。”凌虚真人捋髯一笑,说道。 苦泉面上疑色更浓,忍不住多打量了青年几眼,心中暗赞一声:真是好俊俏的儿郎,剑眉星目面无暇,静立不语嘴含笑,眉宇之间似曾相识,从上到下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洒脱之态,最是特别的在于其右侧胸口白袍上面用金线绣了拇指大小一个图案,状若一座缩小了无数倍的冰山。 一见到此,苦泉真人不由得霍然起身,指着青年惊问道:“下莫非是缥缈真人门下?” “苦师叔,您难道认不出我了?我是家师门下三弟子寒潇,数十年前有过几面之缘的。”青年微微一笑,对着苦泉恭声说道。 “寒潇寒潇”苦泉念叨两声,脱口说道:“你是当年那名幼童?!” “正是师侄,不想师叔还能记得。”寒潇谦逊一声。 “好了,都是自家人,无需客套,”凌虚见师弟这般失态,忙打圆场,话音一转问道:“寒师侄,不远千里而来,可是有何要事?” 寒潇听闻,显得有些踌躇,眼角一撇左右,略为尴尬的看向凌虚真人。 “诸位弟子暂且先退下吧,”凌虚了然,出言将殿中众人打发了出去。 古正心中暗自非议,早知这般无趣倒还不如不来,眼看走到殿门边上,忽听自己师父唤道:“荒儿,你且留下。” 寒潇见众人之中独独留下这名叫做荒儿的青年,心中也自好奇,却也不好多问。 “寒师侄,你不必拘束,来上边落座吧。”幽水真人待众位弟子退下之后,方才向着白袍少年招了招手说道。 一番谦让下来,寒潇终归还是坐在了凌虚等三人对面,古正则垂手立在师父身侧。 “寒师侄,此番到来,想必是有要紧之事吧,”凌虚面上一肃,沉声问道。 “不错,”寒潇看了一眼苦泉,接着说道:“唐突而来,实在是因为此事与苦师叔的令嫒大有干系。” “心心儿怎么了?!”苦泉听说,再难保持平静,迈步走到寒潇跟前将其一把抓住,其身子因为激动而颤抖的厉害。 “师弟!”凌虚真人摇头一叹,张嘴轻喝,仿似一声惊雷在苦泉耳边炸响。 幽水真人同样也是一脸关切,示意古正去搀住自己师父。 “苦师叔,您莫要乱了方寸,待师侄将个中原委一一道来,”寒潇、古正二人扶着苦泉重新坐回原位,才开口说道:“当年心儿师妹失了一魂三魄,家师将其带回中,置身于万年玄冰棺内,才得以保其容颜不毁,残魂不散,这几十年来完好如初并未出现任何异常” 寒潇说到此处略顿了顿,其眉头皱成一堆,像是心中有难解之谜一般接着说道:“但谁知,三个月前开始,心儿师妹在玄冰棺内居然有了生长的迹象,而且一天一个变化,如今短短二个月余的时间竟是已然长成了成人的模样” “那心儿现在如何了?”苦泉神色间大为焦灼,忍不住打断了寒潇的话头,略带着哽咽的声音追问道。 “心儿师妹的情况目前尚不好说,以家师见识之广,翻遍古籍也弄的一头雾水,兹事体大,方才命我火速前来告知师叔,”寒潇着苦泉凄苦容颜,心中不安,但师命难违,还是硬着头皮说道:“临行前,家师再三叮嘱,要苦师叔尽快设法找到召回心儿师妹一魂三魄的良方,若是迟了,恐怕恐怕心儿师妹她会有性命之虞” 苦泉真人听罢,虎目中情难自禁的淌下两行清泪,人更是直接瘫软在了座椅之上,面无血色,犹如是迟暮的将死之人,看得凌虚几人心痛难忍,却又不知该如何宽慰。 正当殿内几人沉默之际,忽见凌虚真人大弟子方青从外面小跑着入内,躬身道:“启禀师尊,外面来了一位大师,自称是弥陀寺的僧人,特来拜见。” 凌虚真人面容一呆,暗道怪哉,这可正所谓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但弥陀寺在修真界内声望颇高,也不好拒而不见,无奈之下,只得示意幽水、古正二人将苦泉扶入内堂,朝寒潇歉意的笑了笑后,才吩咐方青说道:“快请!” 第三十三章:转机 第三十三章:转机 未过多久,方青领着一名中等身材的僧人迈步进入了殿中。 寒潇对弥陀寺的大名早有耳闻,安奈不住心中好奇,回身注目观望,入眼处,那僧人正值壮年,步履矫健稳如松,灰绸袈裟斜肩挂,左手持佛珠,右手执佛礼,大耳方唇,满面慈悲之相。 “阿弥陀佛,小僧阿陀见过凌虚真人!”僧人在殿中站定,宣了一声佛号,说道。 “不必多礼,敢问足下是一空、一清、一嗔哪位神僧门下?”凌虚真人起身相迎,旁边寒潇也跟着抱拳做礼。 “不敢,家师一空,让小僧代为向凌虚师叔道万福金安!”僧人阿陀双手合十而语。 “原来是一空大师门下高足,师侄快来落座,让老夫先给你引荐一位同道中人。”凌虚真人心中一惊,这一空大师贵为弥陀寺方丈,修为通玄,乃是当今正邪两道中数一数二的人物,今日遣门下到此,个中怕是有些缘故。 “阿陀师侄,这位是缥缈真人座下爱徒寒潇寒师侄,想必你们不曾相识吧?”阿陀、寒潇二人分坐两侧,凌虚真人居中,待都已坐定之后开始为二人介绍起来。 “阿弥陀佛,缥缈四寒之名如雷贯耳,贫僧神交已久,今日得见,幸会!幸会!”阿陀听说,又连忙起身行礼。 “呵呵,大师谬赞了,家师常言,一空师伯座下三位弟子,天资之高一个胜过一个,寒潇佛缘不浅,竟能一睹尊容。”寒潇不敢托大,回礼作答。 一番寒暄下来,三人聊的倒也颇为投机,阿陀、寒潇二人更是直接以师兄师弟相互谦称,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阿陀师侄,恕老夫直言,一空神僧着你到此所为何事?”过了片刻,凌虚真人脸色一正,挑明了出言问道。 “实不相瞒,家师命我前来却是有极为紧要的事告知师叔的。”阿陀说道。 “凌虚师叔,既然阿陀师兄和你有要事相商,小侄我还是暂且回避的好。”寒潇听罢,颇为知趣的起身说道。 “无妨,其实这两件事有寒潇师兄在场是更为妥当的。”凌虚真人尚未答言,阿陀却开口出言拦道。 凌虚真人与寒潇二人互望一眼,脸上皆露出疑惑的神色。 “这第一件事牵扯到贵派苦泉前辈,半个月前,缥缈真人突然造访我寺,将苦泉前辈令嫒之事对家师一一说明,本意是想来寻求些解救之法,但无奈家师听罢也束手无策,缥缈真人走后,家师思前想后总觉心中难安,我正道诸派同气连枝,理应相互帮衬,更何况出家人慈悲为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岂可对此事置之不理?是以让我送来一粒‘九转续命丹’,希望对苦前辈的令爱能够有所帮助。”阿陀说完,自怀内取出一方小巧锦盒,递向凌虚真人。 二人不禁动容,这‘九转续命丹’极为珍贵,具有逆天功效,就算寿终之人服下,也可使其多添十年阳寿,平日里被弥陀寺视若珍宝,今日能让门下送来一粒,实在是天大的恩惠,不由得让凌虚真人道谢连连。 阿陀谦逊一笑,接着话锋一变,肃然说道:“其实还有一事更为紧要,不知凌虚师叔可还记得六十多年前的那场浩劫吗?” “怎么?!莫非魔道孽障又有动作不成?”凌虚面上一凛,有些惊异的猜问道。 “正是,半年前开始,青虚门玄非子前辈与家师通信颇为频繁,师叔应该知晓,青虚门地处中洲,门人弟子众多,偶然间窥得魔道之人正在暗中蠢蠢欲动,像是有所图谋,家师道此事不可不防,因此特命我传讯,邀请各派同道共同前赴中洲一探究竟。” 凌虚真人与寒潇二人听完,各自表情均略显凝重,凌虚真人先是皱眉沉思一番,而后方才开口说道:“一空大师所虑正合吾意,是该当早作安排,以免重蹈旧日覆辙。” “凌虚师叔,既然如此的话,不如便由我与阿陀师兄一同走一遭吧,也好趁机四处游历一番,长长见识。”寒潇说道。 “寒师侄若能前去自然再好不过,”凌虚真人稍加斟酌,接着又说道:“两位贤侄不妨在此暂住一晚,容我与你师叔等人商议之后,派弟子随你二人同往,可好?” 寒潇与阿陀二人自是无有不依之理,而后几人在殿中又闲谈片刻,凌虚真人方才让方青领着他们送去客房安歇,他自己则转入了内堂。 此时,经过一番调息之后,苦泉真人的精神已然好了些许,凌虚真人将阿陀的来意一一道出,几人听罢,都沉默了下来 “掌门师兄,依我之见,不若让小妹去一趟飘渺吧,一是将丹药送去,二来也好详细了解一下心儿这孩子的情况。”见两位师兄皆闭口不言,幽水真人不免暗中着急。 “你去为兄倒是放心,不过究竟让谁去探查魔道虚实却不好决断呐”凌虚真人看了看幽水和苦泉,来回渡着步子说道。 “这有何难?现成的人选不就在眼前?”幽水眼珠一转,轻启玉齿向师兄提议道。 “你是说让古正这孩子下山?”凌虚见师妹推荐古正,面上一呆,继而摇了摇头说道:“只怕不妥,师妹有所不知,那阿陀、寒潇二人虽然年纪轻轻,但一个已经有了灵动初期的修为,另外一个更是到了筑基圆满的境界,这般年纪就能有如此修为着实不凡,若是让古正随他们前去,为兄怕二人心中误会我有轻视之意,反而不美” “师兄!”幽水真人听完,嗔怪的瞪了一眼凌虚,口中辨道:“小妹倒认为让古正前去最为合适,一来这孩子修炼日久,也是时候出去闯荡一番历练历练了,再者此次前往中洲只是为了探查魔道虚实,又不争斗,想来应该无甚危险,如何去不得?师兄你你怎么变的这般迂腐了” 凌虚真人闻言哭笑不得,把询问的目光投向了一旁的苦泉,见他微微颔首之后,也就不再过多坚持,当即说道:“也罢,明日一早,便着古正与他二人一同下山!” 第三十四章:赶往中洲 第三十四章:赶往中洲 古正见凌虚真人这般安排,心下既感兴奋又有些忐忑,由着师父等三位长辈轮番叮嘱之后,当晚就住在了主峰之上。 第二日一早,阿陀、寒潇、古正三人立于解剑坪上,向着凌虚真人等人挥手告别。古正修为不济,尚还不能御空,只好由阿陀带着,找准方向,朝着中洲的方向进发。 流宗位于大梁国境内,距离中洲尚有数千里之遥,在修真界里与越国的弥陀寺临近,但这两国前者处于中洲正北,后者则处在中洲西北,均都不属大国之列,更是远不如中洲之地广袤浩瀚。 僧人阿陀的御空法器颇为奇特,正是其身上披挂的七宝袈裟,在他法力的灌输之下泛出淡淡金光,犹如一朵飘荡在空中的黄色彩一般;寒潇所乘之物乃是一杆红缨长枪,枪身通体黝黑,足有一人多高,最前端的枪刃霜白似雪,寒芒四射,寒潇稳稳立于其上,一股凌厉之势浑然天成。 “古师弟,贫僧观你修为距筑基只差一步之遥,如此年纪便能有这般修为,可着实不简单呐。”阿陀暗中打量一眼古正,开口夸赞道。 “大师谬赞了,小弟法力低微,实在难登大雅之堂。”古正脸上一红,略有一些尴尬。 阿陀见古正神态拘谨,怕惹其心中不快,当下打了个哈哈,换个话题问道:“师弟想必应该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吧?” “正是,此行还要仰仗二位师兄,多多指点小弟才好。” 二人交谈越深,古正也渐渐放松起来,听着阿陀口中讲些奇人异事,修真见闻,倒也不觉得路途乏味,寒潇时不时的也凑过来闲聊几句,一天功夫不到,三个人相处的倒是颇为融洽,不知不觉间更是熟络了几分。 比及天晚,阿陀见寒潇体内法力似是有不济之态,当即便开口提议道:“二位贤弟,前方有座城池,不如我们先停下来稍作休息,明日再继续赶路,可好?” 寒潇听说,不由得对着阿陀递去一个会心的眼神,嘴上答道:“但听阿陀师兄安排!” 未过片刻,阿陀三人按下头,步入城中,找了一家客栈落脚。 古正自进入炼气期时便已辟谷,夜间静坐修炼少有睡眠之时,应阿陀之邀,和寒潇一起到他房内共同商议探查魔道动向之事。 “两位贤弟,此次我等受师命来到中洲探查魔道踪迹,不知你二人可有何妙策?”阿陀待二人坐稳,开口问道。 寒潇、古正对望一眼,最后还是寒潇说道:“阿陀师兄,论资历修为我三人中当以你马首是瞻,怎么决断,你吩咐便是。” 阿陀推辞一番,谦让不过,只好说道:“依贫僧看,我等若是冒然前去打探未免有些盲目,不如先去青虚门拜会玄非子前辈,一来合乎礼数,二来青虚门传承千年,在中洲根深蒂固,并且此次关于魔道的消息也是他们最先得知,想来手里掌握的情况应该更多才是,两位贤弟意下如何?” 古正二人齐声称善,正要再做讨论之际,忽见阿陀、寒潇神色一动,不由自主的站了起来。 “师兄,你们这是?”古正一头雾水。 寒潇不理古正,看着阿陀沉声道:“师兄,灵力波动如此之大,怕是争斗的颇为激烈。” 阿陀不答,推开窗扉眺望漆黑夜空,过了片刻后方才回身用眼神安抚一下古正,对寒潇说道:“师弟所言不差,争斗之地在东方百里开外,我虽不能窥得具体人数,但应该有我正道中人。” “哦,何以见得?”寒潇面上大为诧异,暗道这位弥陀寺的阿陀师兄修为当真是深不可测。 “贫僧道行不精,只能勉强感知到斗法之人中应该是有一名剑修,其剑意正气凛然,绝非奸邪之辈,不过此刻那人后续无力,渐呈不支之势,想必情况不妙。” 寒潇听罢暗惊,这阿陀果非常人,心中对他又敬服了几分。 “二位师弟,不妨随我一起前往看个究竟,若是迟了,恐生不测!”阿陀话音刚落,扯下袈裟,祭了出来。 寒潇早已跃跃欲试,听了此话,正中其下怀,而古正迷迷糊糊听了一个大概,但见二人已有决断,当下也不多言,纵身跳上袈裟,任由阿陀带着疾驰而去 阿陀修为本就高深,何况此刻心急,全力施为之下,几个呼吸间的功夫便已来到发事之地,三人隐在暗处,悄悄打量。 前方所在好似一个乱葬岗,到处都是坟堆冢茔,四面鬼气缭绕阴森可怖,而在坟茔上空则有六名身穿黑衣之人正各个双手结印,将一名青衫修士困在了中央。 那青衫修士一手催着法剑,一手拦腰护着名昏迷不醒的女子,虽然宝剑流光四射,将周身护的严严实实,但想必是因为怀抱着女子的缘故,投鼠忌器之下却并无还手之力。 “阿陀师兄,以我的修为竟看不出那青衫修士的境界,不知你” 寒潇尚未说完,阿陀连忙示意其禁声,改为传音对二人讲道:“那名青衫修士与我一样,都是灵动初期,但竟被六名筑基中期的修士死死压制,看来他们所结的阵法非同寻常。” 古正不懂传音之术,只得愣愣的听着,眼见得周围鬼气弥漫,不由自主的便将法力运于双目之上,却见其瞳孔中紫气一闪,眼里看到的又是另外一番景象。 阵阵鬼气漆黑如墨,自下方坟岗升起,源源不断的涌向六名黑衣人,渐渐地在青衫修士外面形成一个黑色圆球,并且不断的向内收紧,而那黑色的圆球每收紧一圈,青衫修士的面色便苍白一分。 更让古正诧异的是,下面坟堆之中明明盘膝坐着一道模糊的黑影,也在双手结印,无穷的鬼气正是从他身前冒出,莫非阿陀、寒潇二人看不到不成? 第三十五章:解围 第三十五章:解 围 然而还未及古正将自己的所见出言告知,身侧的寒潇已然是按耐不住,只听其口中大喝道:“妖孽受死!”接着脚尖一踢,红缨枪宛如一道划过夜空的流星,合身对着空中激射而去。 六名黑衣人好似并不吃惊,对迎面扑上来的寒潇未加理会,依然结印死死地困住青衫修士,眼看寒潇持枪刺到几人身前一丈处时,却猛然间停了下来,整个人犹如是撞在了铜墙铁壁之上,再也难以前进分毫。 阿陀见此大惊,疾呼道:“寒师弟,快退!” 话音刚落,便见寒潇倒射而回,比之去势更是快上几分,狠狠地向着地上摔落。 阿陀窥得不妙,早已在暗中准备,比及寒潇被震回落地之时,连忙催动法力,上前将其接住,方才避免了他的狼狈之相。 “此处还有高人,竟能布下这般高明的结界,连我之前都未曾察觉。”阿陀神情凝重,双目紧紧地盯着空中的战团做苦思冥想状。 寒潇并无大碍,只是因为其冲势太猛,在没有防备之下受了些许反震,运起灵力眨眼间的功夫便将手臂上的酸楚清除的一干二净。 眼见坟茔上方由鬼气所凝聚而成的黑球不断缩小,青衫修士脸色愈加苍白,想必其所承受的压力也自不小,古正当下再不迟疑,伸手一指,对阿陀说道:“阿陀师兄,我观这片坟场东北角上阴气最重,像是有人操控着一般,何不去试探一下?” 阿陀听罢,凝神望去,在他细细感应一番之后发现果然正如古正所说,还真有一丝似有似无的法力波动从那里外泄而出,若非是古正出言点破,他自己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决计难以察觉到的。 “确实有些古怪,救人要紧,小僧姑且试上一试,”阿陀一抖手腕,急喝一声道‘着!’便见原本挂在他手上的佛珠腾空而起,泛着淡淡金光,从众人面前一闪而逝,宛若一盘圆月尖啸着飞往古正所指之处。 ‘咚’!轰然巨鸣! 众人所立的地面震动不已,古正堪堪站稳身形,心中正自惊诧于阿陀施展的刚猛法术,忽听有人怒吼道:“可恶的小娃儿!居然敢坏老夫的好事!” 古正一个激灵,感觉自己如同像是被洪荒野兽盯着一般,背脊发凉,急忙运转法力,压下那股莫名的恐惧,望向发声之地,只见那佛珠击落之处此刻正站着一背脊佝偻的黑衣人,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只留下一双阴狠的眼睛裸露在外,看也不去看旁人,只是一味的直勾勾的盯着自己,古正心中暗暗叫糟,想必黑衣人早就留意到了他的一言一行。 “孽障!休要口出狂言!”阿陀接住飞回来的佛珠,上前一步,将古正挡在身后。 “好贼秃!若不是那小娃提醒,以你的道行想破老夫的鬼灵幻阵,简直是痴心妄想!”黑衣人气极,张嘴便骂。 阿陀还待出言,倏地,漆黑如墨的夜空骤然大放异彩,无数道璀璨夺目的剑芒聚在一起,汇成一条栩栩如生的巨龙虚影,而原本被困在阵中的青衫修士此刻立在龙头之上,速度极快的从六名黑衣人左右穿梭而过,带起‘砰砰’爆裂之声,瞬息之间便把他们绞成粉末,残肢碎肉撒了一地。 古正何曾见过如此血腥场面,只觉胃里一阵翻滚,强压下想要呕吐的冲动,阿陀低低诵了声佛号,与寒潇双双后退,避免溅上污渍。 “咯咯木昱匹夫,算你今天命不该绝,他日切莫落在我的手里,不然咯咯!”仅剩下的那名黑衣人口中发出一叠声的阴笑,犹似夜枭哀鸣,幽怨的看了青衫修士一眼,不甘地向着暗中隐去,遁速奇快。 “孽障休走!”寒潇不忿,正要追赶,忽然眼前人影一晃,却被青衫修士拦住。 “小友莫追,那人一身修为极高,绝非易于之辈,由他去吧”青衫修士面色苍白至极,扶着怀中的女子摇摇欲坠,两句话下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一般。 “这位施主真气消耗过甚,还是先恢复一下再说吧。”阿陀冲寒潇微微摇头,对着青衫修士说道。 青衫修士颔首,再也支撑不住,将女子轻轻放好,自己则盘膝坐下,从腰带内抠出两颗药丸丢进口中,闭目调息了起来。 古正三人面面相视,一时有些踌躇,不知该如何是好。 足足过了顿饭功夫,青衫修士脸色方才渐渐有了血色,长出口气,缓缓睁开了双眼。 “今日在下能转危为安,多亏了三位小友解围,木昱在此谢过!”自称木昱的青衫修士起身,来到古正等人面前,深深一揖,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阿陀等谦让连连,互明身份之后方知这木昱原来乃是青虚门人,几人不免又是一番客套,接着便谈起此次争斗的前因后果。 “说来也巧,前日里我和师妹按照惯例在青虚城中巡查,竟意外发现了魔道中人的踪迹,好奇之下便悄悄尾随其后,想看看他们准备干些什么勾当,谁知这几人却是格外小心,除了在城中采办一些灵材之外倒也安分守己,并无甚恶行,但我师兄妹二人着实放心不下,一路跟踪至此,掉进了他们早就设好的圈套,师妹她更是遭恶贼暗算,至今昏迷不醒” 木昱嗟叹连连,懊恼非常。 阿陀心中略一思量,说道:“木道友,为今之计,救人要紧,不知你可有什么安排?” “实不相瞒,眼下我急于返回宗门,让长辈诊治师妹伤势,若各位不弃,不如结伴同往如何?”木昱道。 “也好,我几人原本便打算先去青虚门拜会,只是今日深夜登门想来有诸多不便,不如木道友先携令师妹回去医治,我与寒师弟、古师弟明日一早再去登门岂不更好?”阿陀斟酌少倾,说道。 “倒是在下唐突了,还是阿陀道友考虑周全,既然如此,那在下明日便在宗门内恭候三位大驾!” 木昱与阿陀做好约定,双方各自散去,一宿无话 第三十六章:青虚城 第三十六章:青虚城 第二日一早,古正三人收拾停当,动身赶往青虚城。 虽说是第一次下山,但古正对青虚城的大名却并不陌生,这不得不归功于师父苦泉真人平时对他讲解的一些修真轶事。 青虚城,地处中洲,占地极广,在修真界中闻名遐迩,被誉为圣地,因其是由修真界的泰山北斗青虚门一手建造,故而得名。 青虚门传承至今已逾数千年,底蕴极其深厚,门下弟子众多,正魔两派均视其为道家正统,地位超然,而正道各门各派皆以其马首是瞻,对之颇为敬重;魔道之人则恰好相反,将其视做眼中钉肉中刺,势同水火。 正魔之间积怨已深,自一甲子前的那场浩劫之后,双方罕见的各有让步,互不干涉,表面上看来一片平静祥和,然而静久思动,魔道中人近几年来频繁出没,虽说并未挑起太大的争端,但蠢蠢之心,隐隐现出了一丝端倪。 以阿陀的法力,百里之遥顷刻便至。 古正难掩心中兴奋,站在端向前俯瞰,只见遥远之外有一个小小黑点,透过迷迷茫茫的烟雾映入眼帘,起初并不在意,但每接近些许,古正心中的惊讶便增加些许,及到跟前,更是让其既感震撼,又觉迷惑 他原本以为,青虚门盛誉在外,山门所在之处应该是颇具灵性的隐修之地,但谁知入眼看处,地势平缓,毫无波澜,竟是修建的与凡人城池一般无二,唯一不同之处则在于一个‘大’字,城内屋舍楼林立,密密麻麻的一眼望不到尽处,尤其显眼的是四周高约数十丈的坚厚城墙,将整座城池围的好似铁桶一般。 “古师弟,想来青虚城的样貌与你心中所期不大相同吧?”阿陀寒潇二人面色如常,见古正神色有异,略一猜测,便已了然。 “不满阿陀师兄,家师常言修真之辈,多是隐世静修,怎么这青虚门” “呵呵,师弟只知其一,”阿陀看着古正不解的模样,忍不住微微一笑,说道:“俗话有‘小隐于林,大隐于市’正是此意;再者青虚门千年传承,期间多有救世之举,被百姓视为天人一般的存在,自然而然的便有凡人靠近而居以求庇护,青虚慈悲,不忍将其驱逐,久而久之,周遭百姓越聚越多,城池扩了又扩,方才有了如今这番规模。” “原来如此,多谢师兄解惑,不过久居闹市,岂不误了修炼?”古正暗暗点头,还是有些疑虑。 “这也并非难事,小弟有幸随家师来过两次,对这青虚城略知一二,便由我对师弟说上一二吧,”寒潇接道:“这青虚城虽大,但却分为南北二城,北城约占三分之一,是青虚门所在,南城约占三分之二,让与凡人所居住,南北之间又被一条宽约十数丈的内河隔开,互不干扰,因此也算的上清静。” “正是如此,寒师弟所言不虚,修炼之途只求有心,若心中有道,何处不是修炼之所?”阿陀像是随口之言,但眼神却有意无意间瞟向古正。 古正心中一动,只觉阿陀之语似是在点拨自己,然而还不及多想,便见那和尚呵呵一笑,说道:“两位师弟,既已到此就不要多做耽搁了,莫忘了我等还与木师兄有约在先呐。” 二人听完,点头称是,古正暂且放下心中思绪,随着二人步入城中。 几人一路上边走边看,到处熙熙攘攘,尽是祥和升平景象,叫卖声、嬉笑声此起彼伏,好不热闹,而城中居民对古正等人也不认生,时不时的还有人冲着三人投来善意的微笑,更是让古正啧啧称奇。 又过了一阵,就在古正走的渐渐乏味之时,往来行人方才开始变少,身前突然被一条极为开阔的大河拦住去路,河面水波粼粼,犹如一面明镜,在阳光的折射下忽闪忽闪晃人眼目,为此处平添了几分妙趣。 “师弟,此河名锦鳞,是青虚门为阻凡人所设,在河中间另有一座渡桥,通往山门,我等这便过去吧。”阿陀说完,迈步带路前行。 “寒师兄,适才听说这河的对岸便是青虚门,但怎么在此处观看却是雾蒙蒙的一片,并无它物?”古正跟在身后,好奇的问。 “呵呵,古师弟,我修道之人终究与凡人不同,为避免太过惊世骇俗,青虚门的前辈高人创下‘虚弥大阵’将其整片笼罩,一是遮人耳目,二来嘛也可做防御之用。” 古正经寒潇一说,心中始才明了。 “说到阵法一道,我正魔诸派无人能够与青虚比肩,单是这‘虚弥大阵’便自不凡,若将其完全打开,足足可将整座青虚城罩在内,宛若金汤,等闲之辈休想破其防御。”阿陀听到二人说话,忍不住插口道。 “那是自然,家师常常以博学自诩,但唯有在这阵法上对青虚门推崇备至,自愧不如,我等又如何好妄加评论呢?” 第三十七章:古篆 第三十七章:古篆 阿陀、寒潇、古正三人且谈且走,来到渡桥,早被两名守桥的道童看到,连忙上前问询道:“敢问三位可是弥陀寺、飘渺、流宗的前辈?” “不敢当,我三人便是。”三人回了一礼,仍由阿陀开口说道。 “木师叔早有交代,若三位贵客一到,便着我带入门内,三位前辈请随我来。”一道童说完,躬身让路。 古正跟着前行,心中苦笑,被人一口一个前辈的称呼,多少有些耳根发烫,但终归好奇,左顾右盼的不住打量,雕栏玉切的拱桥,三人并排而走尚觉宽松,微风拂面带着些许湿气,时不时的还能嗅到一丝药草独有的香味;正前方雾霭浓重,看不透彻,古正忍不住便暗运灵力于双目,其眼中瞳孔紫纹一闪,想要一窥究竟,只是此次并未能让其如愿,前方依旧还是朦胧一片。 ‘果真有些古怪’ 暗自嘀咕一声,古正还是不肯罢休,继续催动着灵力,可是正当其感觉有些吃力之时,只见他突然“啊!”的一声痛呼出声,接着双手紧紧捂着双目,眼中脑中犹如飞入了千根万根金针一般,往来穿梭让其疼彻心扉! “古师弟?!”阿陀寒潇二人惊呼,赶紧将他扶住。 “无妨,忽然之间有些头痛,倒让两位师兄跟着受惊了” 过了数息,脑中的刺痛感方始渐渐褪去,古正晃了晃昏沉的脑袋,看着那片迷雾心有余悸的说道。 “呵呵,无碍便好,我们继续吧”寒潇还要多问,被阿陀以眼神止住,略一打岔,便将此事揭过不提。 那小道童也不多言,默默看了看,朝前走去。 等来到雾障近前,小道示意众人稍等,他自怀内取出一张纸符,念念有词,夹在两手中间一挫,瞬间便化作一点点荧荧之光,而后消失不见。 未过多久,众人眼前的浓雾如同像是煮沸了一般,开始上下翻滚,分开向两旁退去,显露出了一条青石大道,笔直的向前伸展开来,不知通向何处。 “三位前辈请,恕小道不能远送了,前方自会有人接应。”道童说完,向三人躬身一礼,仍旧按照原路返回而去。 古正尚还在惊疑之间,被寒潇微微扯了下衣袖,方才醒悟,稳了稳心神,跟着向内走去。 这通道内虽说不觉昏暗,但却也无物可看,方自踏入,便像置身于迷雾之中,视线所及,大约只有丈许,浑浑噩噩走了将近百步之遥,眼前才渐渐有了景物。 古正四周打量,又是一呆,入眼处尽是苍松古木,郁郁葱葱如若置身于林海,各种花草数目繁多,一些叫不出名的灵兽懒散的渡着步子,也不惧生人,头顶处偶尔还有几只灵禽飞过,鸣啼之音动人心脾,颇具仙家神韵,让人身处其中不自觉的便油然生出一种飘飘然然之感。 “呵呵,三位道友,在下久侯多时了!”话音刚落地,古正三人面前一花,现出木昱道人的身影。 几人不免又是一阵客套,寒暄过后,木昱说道:“诸位道友请随我来,此处不是谈话之所,还是进到门内再让我略表寸心吧。” 如此这般,在木昱的引领之下,古正几人穿过青松大道,尽头处有一座古香古色的道观悄然耸立,道观看似不大,修葺的极为简约,内中还有五座古朴的塔楼成五星状分布四周,遥遥相望彼此链接。 “咦,木昱师兄,敢问这门头上所题何字?”古正猛然间一抬头,忽见那道观门头上所题字迹与自己当初从熊屠处得来的羊皮纸卷上的字迹颇有几分相似,当即按捺不住心下的好奇,开口问道。 “呵呵,古师弟,这上面写的正是‘青虚门’三字,只是这古篆年代久远,现在已少有人用,你不识得也不为奇怪。”木昱闻言一愣,继而微微一笑答道。 “原来如此,小弟对这古篆颇有些兴趣,不知何处可以习得?”古正从得到那羊皮纸卷至今始终不得其意,待要将之丢弃却又觉不舍,谁成想今日在此处竟会偶然寻得一些线索,自然是打算问个明白。 阿陀寒潇二人面有异色,这位古师弟平素里少言寡语,怎么今日反常起来? 木昱虽也有些猜疑,但转念一想也就坦然,只听其说道:“古师弟的爱好当真特别,这古篆晦涩难懂,不易书写,早就失传了” 古正一听,大失所望,正在嗟叹之际却听那木昱又继续说道:“不过幸好,我门内典籍繁杂,恰好对这古篆还有所收录,为兄稍后为你取来,可好?” 古正大喜,看着木昱似笑非笑的望着自己,方知其是故意捉弄,当下连声道谢。 “好了好了,诸位请进来罢,我等先小叙片刻,品一品灵茶,几位的来意我已上报宗门,说不得稍后会有掌门师伯、师叔们传见的。”木昱说着,将几人让入观内,于偏殿落座叙话。 “木师兄,令师妹可曾好些?”阿陀看木昱眉宇间略显喜色,开口问道。 “劳烦大师记挂,昨夜回来,幸得几位师叔及时救治,柔儿师妹现已无碍,只是身子还有些虚弱,正在闭门调息静养,怕要晚些时候才能亲自出来道谢了。”木昱说着,忽然神秘一笑,接着翻手取出几盏雕刻着精美花纹的透明玉杯和一个同样别致的玉瓷葫芦,喜滋滋地说道:“不过柔儿师妹特意让我代她奉上亲手酿制的木樱灵酒以作答谢,诸位,你们可是有口福了,嘿嘿,来来来,快请!” 木昱说完,急不可耐的将杯中之物灌入口中,脸上满是陶醉之色… 第三十八章:青虚五脉 第三十八章:青虚五脉 古正看着木昱模样,不禁莞尔,低头细细打量杯中之物,只见那酒碧幽幽泛着荧光,比之寻常的酒水更为粘稠,妆点在玉杯之内煞是好看,不自觉的便想将其一饮而下。 古正暗暗咽了咽口水,看着阿陀、寒潇二人饮罢之后也是一脸陶醉,当下更不迟疑,一仰头喝了下去。 灵酒入喉,瞬间便化作一股暖流,夹杂着极为精纯的灵力游遍全身,最终汇入丹田,连带着自己的修为隐隐都有了突破的迹象,古正又惊又喜,顾不得细品唇齿之间残留的果香,便想要再饮一杯,谁知却被木昱伸手拦住。 “古师弟,非是为兄小气,这木樱灵酒虽然能激进灵力,但每月只能饮一小杯,多了却与寻常酒水无异,反而暴殄天物。”木昱看着古正略显尴尬的神情,解释道。 “师兄少怪,原是小弟唐突了。”古正挠了挠头,颇觉不好意思。 “无妨,呵呵,师弟年纪轻轻就有如此修为,假以时日成就定远胜我等,今日能饮这一杯灵酒机缘已是不小,我算是沾了你们的光,不然依我那师妹的脾性,平时是绝计不会拿出来的。”木昱乐呵呵的将酒器收好。 “木师兄谬赞了,小弟修为低微,实在不敢和诸位师兄相提并论的。”古正耳根微红,赶紧谦逊两句。 “话也不能这么说,古师弟,我观你虽然境界较低,但一身灵力颇为凝练,距筑基仅有一步之遥,我在你这年纪可是大大的不如呀。”阿陀也接口说道。 几人正在闲谈之间,忽听殿外有人叫道:“木师叔,叔祖让您带着贵客去五行殿相见。” 木昱应了一声,转身对古正三人说道:“各位请随我来。” 阿陀等早已有些着急,但木昱不说却又不好主动去问,此时听说正中下怀,与寒潇、古正二人互看一眼,整了整衣容,前去拜见。 绕过几道弯弯曲曲的木廊,众人来到五行殿,古正暗中打量,发现那殿匾上同样是用古篆所题。此时殿内一子排开端坐五人,四男一女,除了那名妇人不见老态之外,其余四人均是须发半白,精神矍铄的道人打扮。 阿陀、寒潇、古正一一上前参拜之后,那居中坐的老道方才开口说道:“诸位小友不必多礼,鄙门掌教师弟正值闭关之际,难以分身,只好让我们五脉首座代为接见了,老夫金脉首座金图,你们唤我一声师伯便可。” 金图说完,其余四人也纷纷介绍,依次是木脉首座木道人,身着墨绿色道袍;水脉首座水镜道姑,身着蓝色道袍;火脉首座火吉,身着红色道袍;土脉首座土一凡,身着黄色道袍。 “阿弥陀佛,”阿陀宣了一声佛号,说道:“诸位师伯,师叔请了,小僧奉家师之命,与飘渺、流宗的两位道友前来中州打探魔道消息,不知几位前辈有何赐教?” “哼!当真胡闹!你们师门就差你们几个小娃儿来打探消息吗?也太将魔道之事看做儿戏了!” 古正抬眼去看,那说话之人乃是火脉首座,叫做火吉的道人,一句话便让阿陀三人面上微微变色,有些忐忑起来。 “师弟!不可无礼,诸位小友莫怪,火师弟性子暴躁惯了,并无轻视之意,”金图瞪了火吉一眼,后者便呐呐的独自吹起胡子,不在言语。 “弟子岂敢,只是此次家师的意思并非是与魔道中人争斗,而是要探探魔道中人活动频繁的原因所在,以便早作安排,因此并未多派人手,听刚才火师叔所言,难道中间有何变故不成?”阿陀沉着答言,不卑不亢,让在一旁听着的寒潇、古正二人暗暗叫好。 金图看着阿陀,眼中赞许之意一闪而过,说道:“一空大师深谋远虑,老夫佩服,不过实不相瞒,此次魔道中人一反常态,活动极其频繁,这一个月来,我门下弟子与魔道中人已出现过数次争斗,各有损伤,另外,具弟子打探得知,连一向以神秘著称的‘邪圣堂’都卷了进来,种种迹象表明,魔道中人怕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形势不容乐观呐。” “师伯所说的邪圣堂可是中州南方的苗族邪教?”阿陀面上一凛,神色凝重道。 “不错!”金图面有忧色,说道:“若单是邪圣堂参与进来也还罢了,老夫最担心的还是那‘魂疆’之众,如果他们也不安分起来,这世间恐怕便又将再度掀起一场浩劫呀” “哦?师伯这是何意?小僧常听家师说这魂疆乃是西南边陲的一处隐形势力,并不过多介入正魔纷争的,难道” 金图挥手打断阿陀,对最边上的道人说道:“一凡师弟,此事是你座下弟子得来的消息,还是你来说吧。” 土脉首座微微颔首,闭目似是在组织言语,片刻之后才睁眼说道:“几位常居北方,对这南边的情形不甚了解也是正常,”老道顿了顿接着道:“中州以南统称南疆,穷山恶水不毛之地,毒虫猛兽遍布,内部种族林立,以苗族人口最多,因此当地也被称为苗疆,这邪圣堂便是苗疆中最为神秘的势力。” “那这又和魂疆有何联系?”阿陀忍不住问道。 “小友莫急,容老夫慢慢道来,”一凡道人说着,脸上渐渐多了一丝苦楚 第三十九章:道谢 第三十九章:道谢 “一个月前,我座下弟子有三人因炼丹缺少几味药材,便结伴而行进入南疆采药,不想却与邪圣堂中人发生冲突,寡不敌众之下只好向着深处退避,怎知慌不择路间竟闯进了魂疆的势力范围,几番争斗下来其中一名弟子不幸中了邪术,被魂疆之人摄去两魂三魄,虽经同伴救回,但但一直昏迷至今,怕是生还无望了”一凡道人说完,双目微闭,不再开口。 古正听说,心中震惊不小,这翻际遇和自己那从未蒙面的师姐何其相似?!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阿陀悠悠念了声佛号,不好再三追问,还好寒潇及时接口说道:“敢问师叔、师伯,怎知这邪圣堂和魂疆有勾结之嫌?” “寒师侄的问题,还是由老夫为你解答吧,”金图看了一眼自己师弟,暗叹口气,说道:“师弟座下的弟子为逃避追杀,不惜自损精元施展土遁藏于地底,凑巧听见魂疆与邪圣堂之人的一番对话,他们互相之间颇为熟络不说,言谈中早就生出了联手共同抗衡我正道之意。” 金图说完,殿内一片寂静,各有各的心思,一时无人开口 “若是这种情形,依师伯之见该当如何是好?”阿陀看了看众人脸色,开口问道。 “兹事体大,还需从长计议,既然三位小友来了,不妨先在此住下,容我等好好商议一番,再做计较。” “是,一切听从金师伯的安排,若有差遣,尽请吩咐!”阿陀三人躬身说道。 “好说,木昱师侄,你将三位小友带去客房安歇,好生款待,不得怠慢了。”金图说道。 “是,师伯!”木昱答应一声,领着三人去了客房。 等弟子们退了出去,殿内五人面面相视,气氛显得极为沉闷 “师兄,你说掌教选在这个时候闭玄关是不是太过草率了?小妹着实担心”水镜道姑愁眉不展,一副忧心忡忡的说道。 “师妹无须庸人自扰,掌教师弟修为精深,应该无碍,如今还是想想怎么应付魔道妖孽吧。”金图摇摇头,显得也有些头大。 “形势不容乐观,依我看,还是派出些弟子与阿陀他们再探一探吧。”木道人难得开口,声音沙哑的说道。 “可以是可以,不过他们三人当中阿陀与那寒潇倒还罢了,修为已小有火候,唯独那流宗叫做古正的弟子,连筑基期的修为都还未到,若是稍有些差池,怕是不好向凌虚道友交代呀。”金图捋了捋花白胡须,沉吟道。 “师兄!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多的顾忌,我修真之人本就多灾多难,等浩劫一起,生灵涂炭,到时又能有几人生还?”火吉瓮声瓮气地道。 “师兄,火师弟虽然快人快语,但所说之话并非不无道理呀。”木道人看金图仍然犹豫不决,接口说道。 “也罢,来日容我再挑选几脉弟子,随他们一同前往吧。”金图再三权衡之后,方才下了决心说道。 商议已定,几位首座各自散去,暂且不提 且说古正被带到客房,与阿陀、寒潇二人暂别,虽说自下山以来与见到的诸人相处还算愉快,但其由于自己修为低微,从别人的言谈举止中不难发现多少对自己有些轻视之意,让他心头平添了几丝郁闷。 正在独自懊恼中,古正忽然听见有人轻叩门扉,当下起身将门打开,便见到刚离去不久的木昱此时正笑眯眯的站在自己面前。 “原来是木师兄,快请进” 古正将他让进房内,两人闲聊起来,未过多时,却见木昱一改笑脸,站起身来对着古正颇为郑重的躬身一礼。 “木师兄,这这是何意?”古正连忙伸手将其托起,有些惶恐的说道。 “古师弟,其实我来找你是为了当面向你致谢的。”木昱将古正按坐在木椅上,说道。 “木师兄,你让小弟越来越迷糊了,我又不曾帮过你什么忙,怎么平白无故谢起我来?”古正迷惑的问。 “呵呵,师弟呀,你可真是宅心仁厚之人,”木昱见古正神情不似做作,心中感叹,说道:“其实昨夜之事为兄我看的清清楚楚,虽然阿陀大师出力不小,但师弟你能在危难之间及时指出阵眼所在,着阿陀将其破去,救我与师妹两条人命出来,此番大恩怎能不谢?!” “这这”古正见木昱说的诚恳之极,心里也自忐忑,若要将功劳揽在自己身上,这决计是不能够的,因为他实在是觉得自己并未帮上什么大忙。 “呵呵,师弟无须如此,”木昱微微一笑,“说来惭愧,我青虚弟子对于阵法之道均有涉猎,但昨夜竟未能提前看出一丝端倪,致使身陷险境,果然人不可貌相,古师弟年纪轻轻,就在阵法之道上有如此造诣,当真不凡呐!” “师兄谬赞了,其实其实小弟能够发现阵眼也是纯属巧合,绝不敢居功的”古正感觉自己面上微微发热,吞吞吐吐的说道。 “不管是真才实学也好,机缘巧合也罢,反正师弟的救命之恩,为兄铭记在心,日后若有何为难之事,尽管来找我便了,切莫与我见外。”木昱以为古正不愿泄露自己修炼之事,当下也不纠缠。 “这如此就多谢木师兄的美意了”古正还要推辞,却见木昱面有不快,无奈之下只得应承下来。 “这就对了,好了,师弟忙了一天,想必也已经累了,为兄我就不过多叨扰了。”木昱说着,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古正起身相送,谁知木昱方跨过门栏,突然又停住,一拍脑门叫道:“哎呀,只顾闲聊却忘了正事,”边说边从袖中掏出一卷卷轴递给古正,“这是师弟要的古篆文,我刚取了来送与师弟,权当见面礼了。” 古正接过,连连道谢,目送木昱离开 第四十章:筑基 第四十章:筑基 回到床边坐定,古正迫不及待的将刚刚得来的卷轴展开,密密麻麻的古篆文跃然纸上,字迹略微显得有些陈旧但却保存的极为完整,不仅如此,甚至连每一个古篆旁边均有相应的字体对照,让人看了便一目了然。 古正暗喜,把贴身收藏着的羊皮纸卷取出,拿在手上一一对应,开始研读。 足足过了个把时辰,古正方才抬起头来,只见其眉梢紧锁,面上尽是沉吟之色。原来这羊皮古卷上记载的内容与当初熊屠那厮所说的竟根本毫不相干,而是一篇名为‘锻魂术’的修炼法门,此术乍看之下颇为玄妙,不仅能够不断温养壮大神魂,而且还能将神魂之力反复锤炼,对于修炼神魂大有助益,堪称逆天。 不过若要修炼此术,条件也相当苛刻。首先,修炼此术要求修炼者有足够强大的肉身,不然不足以支撑收纳激增的神魂;其次,修炼此术对自身境界也有所限制,必须是在筑基期以下,尚未修出神识之人方可修炼;第三,也是最为重要的一点,必须寻觅一只魂宠作为载体,以避免神魂过于庞大之后,肉身根本无法承受,从而落得一个爆体而亡的下场。 古正几经思量,这前面两个条件倒还好说,以其自身情况而言应该勉强可以达到修炼的资格,但这魂宠又是何物?他自己却从未曾听说过,又要他怎么去找呢? 忽然,古正脑中灵光一闪,莫名的便想到当初在招魂谷中见到的那只黑色阴魂小兽,回想起当时小兽种种灵异模样,莫非便是这上面记载的魂宠吗?所幸羊皮古卷上将炼化魂宠的方法写的明明白白,日后若有机会,倒是不妨前去一试。 这般想罢,古正心中的不安减轻了几分,视线不由自主的便被那篇锻魂术的修炼口诀所吸引,不知不觉的修炼了起来 东方天际微微泛白,过了一整夜的时间,古正渐渐从打坐中苏醒,只见其春风满面,双目神光隐现,忍不住便要大笑出声。 这锻魂术当真不凡,短短一夜之间,不仅让其迷迷糊糊中突破了炼气期的瓶颈,成功的开辟出灵海,迈入了筑基期的门槛,而且随着他修为精进,自然而然的便在脑中衍生出了神识,更是在锻魂术的凝炼之下,顺利的开启了识海,这识海与灵海一上一下,相互呼应,端的是玄妙非常,如此际遇,怎能不令他狂喜呢? 古正深吸口气,慢慢平复下来,将那锻魂术与古篆文一一贴身收好,随手打了两拳,只觉得浑身上下精力充沛,体内的灵力也有了极大的提升,尤其意想不到的是因为开启了识海,具备了神识之力,五官感官比之以往变的更加敏锐,闭上双眼,周围的一切事物依旧清晰可见。 古正推门而出,任由微凉的晨风轻抚脸庞,心里有说不出的惬意 “咦?古师弟,你也这么早便起来了?”正当古正陶醉之中,阿陀推开房门,走近古正身边说道。 “呵呵,阿陀师兄早!”古正含笑答礼。 “一夜不见,师弟竟已步入筑基,着实令小僧吃惊不小,当真是可喜可贺呀!”阿陀细细打量古正一番,略带些惊讶的说道。 “机缘巧合罢了,原本就不足挂齿,若不是木昱师兄赐下的那杯灵酒,小弟还不知要困在炼气期多少年月呢。”古正半真半假的说道。 “不错,那灵酒实在是极品,连小僧都觉得受益匪浅呐,”阿陀乐呵呵的说完,面容一肃,接着道:“师弟,从昨日情形来看,恐怕此行有些不妙呀,贫僧昨夜反复思量,觉得事态的严重程度已然超出了我的预期。” “师兄此话何意?”古正一愣,不解的问道。 “师弟你有所不知,这魔道中人向来行事隐晦,极少与我辈正面接触,而昨日里几位青虚门的师伯师叔虽面上说的轻松,但我察言观色之下发现他们表情与言谈之间均是颇为凝重,因此我才有些猜测,”阿陀略一迟疑,接着道:“不过毕竟是我自己心中疑虑,究竟是与不是还未可知,师弟也不必太过担心,日后行事切记多加小心便好。” “多谢师兄提醒,论阅历及修为,小弟怎能与师兄相比,日后自然是以师兄马首是瞻。” “岂敢,师弟切莫误会了小僧的意思,寒师弟、你我三人结伴而来,理当相互照拂”阿陀还要再说,忽然见到木昱由远及近匆匆而来,当下便顿住不提,与古正略一会意,迎了上去。 “两位师弟已起来了,如此甚好,诸位师伯师叔让我唤你们前去五行殿议事,想来应该是有了决断,事不宜迟,我等这便去吧。”木昱冲二人颔首致意,有些急促的说道。 “也好,”阿陀神色一正,继续说道:“师兄稍待,我去将寒师弟唤出来。” 待阿陀离开,古正看着木昱紧绷的面庞,有些好奇的问道:“木师兄,我看你神色颇为焦虑,敢问可是出了什么事吗?” 木昱苦笑一声,有些犹豫的说道:“师弟少怪,今日一早金师伯便差人将我叫去,命我来传你等三人,究竟发生了何事我也不知,但依我猜测,恐怕是镇南城出了什么意外” 古正听说,心中疑问更甚,却又觉不好多问,只得静静等候,待寒潇出来之后,四人便联袂往五行殿赶去 第四十一章:镇南传讯 第四十一章:镇南传讯 “三位小友来了,”木昱带着阿陀几人一进殿门,金图缓缓睁开微闭着的双眼,颔首致意,当其看到古正之时,稍稍一顿,又接着说道:“时间仓促,今日着急唤你等过来确实是有要事相商,怠慢之处还望诸位贤侄不要见怪才好。” 三人连道‘岂敢’,谦逊一番之后,便静静垂手而立,等待下文。 果然,未过多久,只听金图继续说道:“原本昨日我师兄弟五人商议良久,打算派遣门下弟子不日便与你三人一同再入南疆,但” 说道此处,金图忽然变的沉默起来。 古正暗中打量,却见五脉首座个个面露愁容,心里不禁有些猜疑,当下与寒潇阿陀二人对视一眼,仍由阿陀上前问道:“金师伯有何难处但说无妨,小僧几人定当全力相助的。” “呵呵,好,几位贤侄也都不是外人,那老夫就明说了罢,”金图顿了顿,接着道:“昨日深夜我收到飞鸽传讯,魔道妖孽已然开始向我中州进犯,更是与我驻扎在镇南城中的守城弟子激战连连,形势颇为严峻,因此我几人连夜商议,打算让木师弟和水镜师妹各带门下精锐弟子与你们一同前往支援,以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哦?听师伯所说,莫非此次魔道声势不小?”阿陀神色凝重,看着金图问道。 “不错,此番魔道来势汹汹,我等不得不重视起来。”金图回道。 古正心中莫名有些兴奋,但看阿陀与寒潇面上阴晴不定,料想二人正自暗中衡量,当下也不多言,静等他们决断。 就在殿内气氛凝重之时,忽听殿外有人高声嚷道:“那个王八蛋敢伤了我的金儿,小爷定不与他干休!” 古正乍听此言吃惊不小,急转身看去,只见一身束金袍头戴金冠的男子骂骂咧咧的闯了进来,其怀里还抱着一只灵鸟,那鸟儿病怏怏的无精打采,身上好几处羽毛似是被火灼伤了一般,黯淡无光。 那男子闯进殿内,见有生面孔在场,明显一愣,好奇的看了古正三人几眼,之后双眼一转,拿出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贼兮兮的冲着金图等人走去。 此时殿内气氛颇为诡异,自金冠男子进来之后,几位首座脸上的表情便变的极为不自然起来,似是不愿去面对这名男子一般,就连一向老成持重的金图道人面上都有了一丝慌乱,强自镇定的捋着胡子 “老头儿,说好的借我金儿只是为了传讯之用,如今竟被伤成了这个样子,你要怎么向我交代?!”男子一把揪住金图老道的胡子,痞里痞气的说道,其怀中的灵鸟也极为配合,适时地发出两声哀鸣。 “这个咳咳这个九儿呀,你且先松手,有贵客在此,不可胡闹”金图一张老脸微微泛红,看着眼前的男子苦笑不得的说道。 “那个与你胡闹?哼,”男子手上微微用力,贼贼的说道,“老头儿,你怕是觉得这胡子太长,不甚好看,容我帮你修理修理,可好?” “哎呦你这孩子,快快松手,仔细你老子出关罚你去灵堂禁闭!”金图老脸通红一片,不知是疼的还是羞的,而旁边几人对这一老一少不理不睬,一副唯恐避之不及的模样,好似生怕惹祸上身一般。 古正和阿陀寒潇三人早已看的目瞪口呆,身边的木昱更觉尴尬,不停用衣袖擦拭额头上的冷汗 “嘿嘿,老头儿,居然敢抬我老子出来压我,”男子松了手,绕着金图转了两转,直到那老道觉得背脊发凉时,才又听他微怒道:“看来小爷我上次被爹爹关了禁闭也是你在暗中捣鬼,我原本还在纳闷正找不到债主呢,谁知竟是你在背后害我!” 金图听完大急,当下也不顾面子,站起来分辨道:“九儿,千万莫要冤枉了老夫,你是知道的,老夫心里疼你还恐不及,又怎会去害你哦,对了,木昱,你先带几位小友出去歇息,稍后便动身出发” 木昱听说,如蒙大赦,赶紧一拉阿陀的衣袖,头也不回的疾步跑了出去 “木师兄,刚才那人”古正随着木昱走出殿外,安奈不住心下的好奇,刚刚开口却被木昱以眼神制止,示意几人走到偏殿。 木昱小心的四处看了看,见左右无人,忙紧紧地将殿门掩上,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诸位道友,实在是不好意思,我知道大家心中的疑问,但碍于门规,为兄也不好多说,只能告诉各位,那男子名为九劫,是掌门师伯的独子,也是我青虚门中第一号的混世魔王,万万招惹他不得的。” “阿弥陀佛,那位施主虽然脾性顽劣,但修为极高,竟连我都未能看出些许端倪,天赋柄异如此,可赞,可叹!”阿陀感叹道。 “我那师弟修炼天赋真如妖孽般的存在,小小年纪已然结出金丹,是以门中长辈对他又爱又恨,视若珍宝,再者因为掌门师伯的缘故,大家对他多有纵容,因此才让他无所禁忌,肆无忌惮起来,好在虽然九劫师弟性情顽劣,但却并无为非作歹之举,所以大家才由着他的性子胡闹”木昱有些无奈的说道,言语中满是唏嘘。 三人听说,心中自是震惊非常,古正见那叫做九劫的少年年纪不过与自己相仿,但却已然有了金丹期的修为,顿时有种相形见绌的感觉。 “古师弟,听说你下山时尚未筑基,难以独自御空,全由阿陀师弟带着,”木昱呵呵一笑,接着又道:“不过现在修为够了,也好趁着此次外出,增长一些阅历。” “这是自然,只是”古正说着,忽然之间有些扭捏起来,不知该如何开口。 木昱与阿陀、寒潇二人相视一笑,说道:“只是还未有趁手的法器,可对?” 木昱说罢,摊开其手掌,里面突然多出一把明晃晃的长剑,递到古正面前说道:“这把灵犀法剑乃是为兄旧时所用,如今却是用不上了,就送与师弟吧,你将其重新祭炼一番,便可为你所用。” 第四十二章:结伴而行 第四十二章:结伴而行 古正听说,虽然面上有意动,但心中不安,推辞道:“多蒙木昱师兄抬爱,但家师常言‘无功不受禄’,这般贵重的礼物,小弟怎敢愧领?” 木昱神情有些不快,正色说道:“我修道之人本无那般多的俗礼,更何况古师弟对我师兄妹二人有救助之恩,此情不可不报,想来此物只是普通法器,原本入不得古师弟的法眼,那在下也就不唐突了。” 古正尴尬不已,被木昱一番说辞说的颇感羞愧,正在无可奈何之际,忽听一旁的寒潇说道:“古师弟,难得木师兄美意,你权且先将这法剑收下,暂做防身之用,日后若有机缘,寻到趁手的法器,再将此剑归还给木师兄,如何?” 古正略微沉吟,也就不再扭捏作态,伸出双手从木昱手中接过灵犀法剑,而后对着木昱深深一揖说道:“兄长这般错爱,小弟若再推辞未免太过不识抬举,如此便多谢了!” 木昱见古正收了法剑,方才回嗔作喜,继续陪着三人人闲聊来打发时间。 恰在此时,五脉首座自殿内鱼贯走出,那名叫做九劫的男子也赫然在列,嘴角微扬,有些得意的样子。 “诸位师侄,事不宜迟,你们这便随木师弟和水师妹一起动身吧,”金图吩咐几句,又有些无奈的说道,“另外,此次镇南之行,就让九劫与你们一同前往,有他随行也算是多了一份助力,此事就这般定了,具体安排让木师弟和水师妹与你们路上再去细说吧。” 木道人与水道人面色异常难看,想是心中极不情愿,但碍于众人面前也不好多说什么,只不满地瞪了自己师兄一眼,然后冲着殿外早已准备就绪的一干弟子挥手说道:“出发!”接着其一马当先祭起法器,破空而去。 金图一阵苦笑,目送弟子逐个升空远离,方才叹息一声,与其他几位首座各自散去。 再说古正,双手一掐剑诀,跃上灵犀法剑,按照平日里在山上练习的御剑之术,稳稳的升空,随着众人望南而行。 第一次独自御剑而行,古正心中难免有些忐忑,不过这御剑之术他平日里练的就已极为纯熟,只是当时其修为不足,不能在空中久留,再加上没有合适的法器,因此无法随心所欲的施为,而如今随着其迈进筑基期,体内的法力愈见凝练,不消顿饭的功夫,他已然能像其他众人一样,像模像样的御空而行了。 “古师弟,这灵犀剑用着可还顺手?”木昱本在前方,但却始终留意着古正的情况,见其稳妥之后,方才减慢了速度,来至其身边问道。 “有劳师兄挂念,刚开始时却是有些担心,不过现在已好多了,”古正灿然一笑,眼看着周边浮环绕,身下乾坤耸动,一时间,几许豪情自心中油然而生。 “如此便好,”木昱颔首,肃然说道:“古师弟,此番去往镇南城切不可大意,那边魔道中人活动频繁,危机四伏,稍不留神便会着了魔道妖人设下的圈套,另外你久居宗门阅历尚还不足,也当处处小心提防护自己周全,若稍有差池,不仅为兄心中难安,更是不知如何向贵宗门交代了!” “师兄金玉良言,小弟自当铭记于心。”古正见木昱说的恳切,心中有些动容。 木昱自嘲一笑,“想我平日里醉心修炼,不善言辞交际,但自见到师弟却觉分外投缘,也就多说了几句,师弟切莫嫌为兄唠叨才好。” “兄长折煞小弟了,此次下山多烦几位师兄照料,颇涨了几分见识,更是难得师兄处处为我考虑,如此美意,小弟感激不尽!”古正回道。 “好了,你我也别再互相客套了,酸唧唧的倒显得生疏,”木昱苦笑。 古正哈哈一笑,问道:“对了,师兄,适才听你所说这灵犀剑乃是普通法器,难不成这法器也分着等阶不成?” “不错,这炼器一道,为兄并不擅长,但对其也略知一二,就与师弟说上一说吧,”木昱见古正一脸急切,暗自好笑,接着道:“简单而言,法器可按照其威能强弱大致分为法器、灵器和灵宝三类,而每种法器的等阶又可从其品质上分为上中下三等,品阶越高,其所能施展的威力自然也就越加强大,而能够觅得一件品阶不俗的法器傍身,与我修炼之人而言不亚于如虎添翼,自身的实力越强也就意味着多了几分保命的屏障,个中缘由想来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 古正边听边频频点头,问道:“那敢问师兄,这灵犀剑是那种品阶?” “说来不怕师弟笑话,这灵犀剑乃是普通法器的中等品阶,除了我的本命法剑破邪剑外,已经是我目前能拿得出手品阶最高的法器了” 古正留意到,在木昱提到破邪剑时,其脸上自然流露出一丝得意,不免好奇的问道:“那师兄的破邪剑又是何种品阶?” “呵呵,要说我这这破邪剑嘛,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灵品低阶法器,当初机缘巧合之下,费尽了我身上所有的灵石和身家,才从其他道友那里兑换而来,威力自然不是普通法器可以与之比拟的。”木昱脸上肉疼之色一闪而逝,爱惜的看着脚下飞剑。 古正暗羡不已,转头又问道:“敢问师兄,刚才说的灵石又是何物?” “灵石?!”木昱一愣,像看怪物一样的望着古正说道:“你连灵石是何物都不知道?” 古正感觉面上一阵发烫,默默不语。 “倒是为兄大惊小怪了,忘了师弟不曾涉世,”木昱丢一个歉意的眼神,伸手入怀,取出几颗拇指般大小的亮闪闪的水晶石材,递给古正说道:“喏,这便是灵石了。” 古正慌忙伸手接过,捧在掌心处好奇的打量着这几颗静静躺着的灵石,只觉得它们入手温凉,细细端详之后却惊讶的发现这一块块儿小小的石头里面竟蕴含着极为精纯的灵力,一时间不由得看的有些呆了 “师弟!”木昱疾声唤道。 古正一惊,回过神来,稳住身下灵犀法剑,心中有些后怕,歉意说道:“让师兄见笑了” “无妨,只是御空之时千万莫要大意,”木昱松了口气,见古正对那灵石喜欢的紧,便笑着说道:“这几块灵石便送与师弟吧,里面的灵力可供我修炼之人吞吐吸纳,可以迅速恢复消耗的法力,堪比灵丹妙药,另外这灵石也算是我修道之人相互交易的一种货币,你在身上留着几块,也好应急。” “这万万不可”古正自知失态,慌忙推辞 “呔!你们一路嘀嘀咕咕所议何事?!” 恰在此时,一声惊雷般的断喝突然自耳畔炸响,古正这一惊非同小可,体内法力一阵乱窜,只觉脚下一空,身子不受控制的急速向下坠去 第四十三章:抵达 第四十三章:抵达 耳畔微风轻抚,古正悠悠睁开双眼,见自己正躺在阿陀的法器袈裟之上,周围盘旋环绕着好些人,一个个面上都流漏出关切的神情。 “古师弟,你总算是醒了,可感觉好些了吗?”阿陀温声问道。 古正略一活动,感觉身体并无异常,当即缓缓站了起来,有些迷茫的问道:“多谢师兄挂念,小弟身上无甚大碍,只是刚才是怎么回事?” “这”阿陀见问,脸色有些不大自然,正在不知如何解答之际,只听有人喝道:“九劫,还不快快过来给古正师侄赔礼?!” 古正扭头一看,只见木道人脸含薄怒,瞪着九劫喝道。 那九劫此刻身上再无半点趾高气扬之态,尴尬之中又带着些许歉意,御剑来到古正面前抱拳一礼,口中言道:“古正师弟,方才唐突之举不想却惊吓到了师弟,实该万死,今特来赔罪,还望师弟多多海涵,心中莫要怪罪愚兄才好!” 古正心中渐渐了然,原来自己竟是被此人惊吓岔了真气,想来也是可笑,怪只怪自己心志不坚,太过于沉不住气了,闻言当即回道:“岂敢岂敢,师兄也是无心之失,只怪小弟修为低微,当不起玩笑,怎能责怪他人?” 九劫见古正说的洒脱,心中更觉愧疚,一路上伴着古正阿陀等人东拉西扯,虽免不了被众人挖苦几句,却也并不放在心上,一来二去,几人竟聊的颇为投机。 镇南城距中洲只有五六百里之遥,虽说是城但却并不甚大,乃是中洲大陆与南蛮疆域之间的一道屏障分界。 起初,南蛮疆域面积极是广褒,但那穷山恶水之间平素里罕有人至,这里环境险恶内中藏匿着诸多毒虫猛兽,不过同时里面也不乏一些破为罕见的灵药灵材,对于炼丹炼器之人来说乃是极为珍贵的材料,而魔道中人更是看中了此间地势优越,悄悄在此建宗立派,渐渐地来人便也多了起来。 正魔两道虽势同水火,但彼此各有所需,长年累月争斗下来隐隐达成了一种默契,双方以镇南城为界划区域而治,时而会有些小范围的摩擦,却从未爆发过大规模的冲突。再者,此地人来人往,鱼龙混杂,不仅正魔两道中人活动频繁,连一些投机商人和隐居散修也热衷于来此城内打探消息或是交换材料。 经过大半日的赶路,古正一行人业已渐渐抵达,前方木道人挥手示意放缓速度,众人立在半空,不自禁的开始打量起来。 古正初来此地,把眼看去,只见下方一片平原地带,零零散散的分布着些许屋舍,建造的也是异常简陋,丝毫看不出来是一座城池的模样,反而更像一个偏僻的村落。城内还算热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各自忙碌,若不是那多处被毁的不成样子的残墙败瓦,倒也可以说得上是一片祥和景象。 “咦?”几人正在查看,身边九劫突然发出一声轻疑,接着只见其袖袍一舞,架起飞剑,俯冲而下。 阿陀古正想拦已是不及,只得跟了上去,看向九劫所去之地乃是一处密林,飞的近了,耳中隐隐传来呼喝之声。 “好贼子,把命留下!” 古正听闻,认得是九劫的声音,与阿陀寒潇二人互望一眼,忙向着发声之处追去。 比及赶到,九劫早与人交上了手,古正一看,心下吃惊不小,那场中二三十名黑衣蒙面之人正在围杀几名身着水色道袍的女子,眼见已成危局,幸喜九劫及时赶到,竟以一己之力挡下了多数黑衣人的攻击。 几名女子喘嘘连连,眉目中难掩喜色,反观九劫,只见其星目怒睁,衣袍鼓动,手上接连掐起一个又一个剑诀,那盘旋在半空的银色飞剑瞬间涨做一条银色飞龙,昂首嘶吼,凶狠异常的对着人群冲去。 那黑衣人虽然人数占优,但修为却并不精湛,怎能经得起九劫暴怒一击?!银龙过处,摧古拉朽碎肉横飞,瞬间死了大半,其余众人侥幸捡了一条性命,那还敢多做停留,急忙四下逃散,生怕走的迟了。 九劫如何肯干休,冷哼一声,正要去追,只听有人说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九劫施主勿追,随他们去吧,得饶人处且饶人呐!” “大师慈悲,原是我太过唐突了,”九劫见阿陀不忍,略一犹豫,恨恨的看了一眼逃走的黑衣人,也就收回了步子,走到几名女子面前低声询问起来。 “阿陀师兄”古正轻唤一声,也不知改说些什么。 “阿弥陀佛,九劫施主法力精湛,所施展的御龙剑诀更是极为玄妙,只是戾气太重,徒造杀孽我佛慈悲,善哉,善哉!” 阿陀说完,兀自寻了一块儿青石盘膝坐下,手挂念珠,闭目诵起经来。 说话间的功夫,木道人与水镜道姑率着众位弟子联袂赶至,见到门下弟子如此模样,难免有些怒气,尤其是水镜道姑一脸阴沉,好似万年寒冰一般,让人不敢直视 “此地不是说话之处,众弟子随我入城,稍后自有计较!”木道人冷声吩咐,对阿陀仨人略一示意,向着城中走去。 第四十四章:锻魂 第四十四章:锻 魂 古正等人随着木道人鱼贯入城,惹得城内各个商家路人频频驻视,指指点点、,为本就残破不堪的镇南城平添了几分凝重的意味。 镇南民风较之中土颇为不同,古正把眼细看,只见不论男女老少着装皆大为怪异,身上披挂着的布条颜色艳丽之极不说,就连头上也都顶着各种样式的花花绿绿的帽子。那些男子生的敦实,布褂松松垮垮的搭在身上,裤腿半卷,脚上踢着一双草鞋,模样憨厚可掬,而城中的女子则更是奇特,也不见其避讳生人,反而大多都倚门观望,看上去很是兴奋的样子,时不时还与旁边之人耳语几句,调笑几声,大有要过来搭讪之势 古正心中啧啧称奇,虽稍感不适,却也并无不妥,反观旁边阿陀师兄看似漫不经心,但其额头上已微微见汗,嘴里一个劲儿地念佛,耳根红的尤似烙铁一般,想来是被那些奔放的女子盯的心中发毛,有些尴尬 幸好,未过多久众人便已抵达到了青虚门的驻地----青虚观。 此观占地不大,是这城中为数不多的几处石材屋舍,青瓦白墙,与青虚门一样古香古色,沉静肃穆。 进得观内,木道人吩咐轮值弟子带着古正三人先入后院客房暂歇,独留下青虚门一众弟子叙话。 后院客房颇多,大都闲置,因此古正三人各占一间,彼此相邻,聚在一处闲谈了几句之后,也就各自散去进了自己的房中。 古正早已有些乏了,推门而入,却见室内布置的极为简单,略一打量,便踱步来到床榻前,褪去鞋袜合身躺在榻上,刚要睡去,忽然心中一动,猛地念及连日里四处奔波,自己在修炼一途之似乎大为懈怠,不免有些惴惴不安之感,于是他强自打起精神,就于床榻上盘膝坐好,双手掐诀,渐渐开始入定。 想是因为境界提升的缘故,此次修炼玄门练气术时竟变的愈加舒畅,连以前那些觉得隐晦难明的口诀如今修习起来也显得不再那么吃力了,这一发现不由得让古正大喜过望,当下毫不犹豫的一提真气,参详着口诀心法凝神修炼了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已入夜。 打坐中的古正缓缓睁开了双目,不自禁的伸了伸懒腰,只觉得周身说不出的轻松舒泰,之前的疲惫感随之一扫而光。 ‘难怪师父常说修道之人受益良多,果是玄妙之极,’古正喃喃而语,握紧拳头认真的感知一番如今体内所积蓄的灵力,发现竟比炼气期时提升了一倍有余,心中震惊的同时也颇为的满意。 这一兴奋,他哪还有半分的睡意?左右无事,古正伸手入怀取出一物,正是那卷记载着锻魂术的羊皮古卷。 虽说早些天前借助此术让其迷迷糊糊的迈入了筑基期的门槛,但个中凶险也自不少,先不说那古卷中记载的种种严苛修炼条件,单说此物来历不明,上面所描述的锤炼锻造神魂之法更是匪夷所思,真真让他难辨正邪,一时间拿不定主意是否继续修炼下去。 不过若要让他舍弃,也着实太过可惜,更何况在机缘巧合下开辟出了识海,那么锤炼神魂也就成了势在必行之事,两下再三权衡,他还是打算先行修炼,至于今后怎样发展也只能见机而行了。 既已打定主意,古正不再犹豫,当下展开卷轴,将锻魂术的功法从头到尾细细地品读一遍,反复确认无误之后方才开始默运口诀,调动着体内的神魂之力朝着识海一点一滴的汇去。 刚开始时,想要把体内分散在各个角落里的神魂聚在一处根本没有想象中的那般容易,但古正并未气馁,不厌其烦的一遍又一遍的引导疏通,方才逐渐有了一些成效,而随着魂力越聚越多,古正只觉得自己的五识感知之力也变的越来越强,对周遭的一切动静更是极为敏感,当其体内归拢的魂力融入到识海中的刹那,原本平静的识海忽然变的躁动起来,犹如无底洞般,贪婪地把汇聚而来的魂力一一吞噬进去,渐渐地形成了一个小小的漩涡,缓缓地转动了起来 古正心中一片透亮,就像是打开了第二双眼睛,将自己里里外外看的真切,只见其体内一丝丝灰白之气随着识海内旋涡的旋转纷纷被牵引而来,继而又汇入到了涡流之中,自上而下一点点的推移,那些原本稀薄的神魂在随着漩涡的缓缓转动之下变的更为稠密,当神魂下移达到末端一点之时,‘嘭’地又无声炸裂四散而开,飘飘渺渺如同是溅起的一团团洁白纯净的雾,而四散在涡流之外的神魂比之最初更加凝实了不少,受漩涡的牵引再次汇聚而去,循环反复 如此静静地观察了一会儿,见并无异样后,古正方才真的放下心来,但又止不住好奇,慢慢的尝试着去调动那些刚刚汇聚而来的神魂之力,其心念一动,只见丝丝缕缕的魂力好像是受到了召唤,似缓实疾的随着古正的心念四处游走,让原本就已敏感至极的五官感知变的愈加敏锐,似乎只要他想,便能随心所欲的去听去看一般… ‘也不知阿陀寒潇两位师兄此时在做何事?’ 古正暗里略一嘀咕,当即放开神识扫向隔壁寒潇的房内,四周的墙壁竟然如同虚设,丝毫不能障碍神识之力的窥探,借着微薄的月光,只见寒潇鼻息均匀,睡的正酣,身上裹着的被子早被踢到了一旁,一只脚耷拉在床沿,睡相实在让人不敢恭维… 另一房间内,阿陀此刻却在盘膝打坐,宝相端庄,古正神识看过来时阿陀似乎有所警觉,缓缓睁开了双眼,漫不经心的朝着古正所在的方向看了看,接着继续闭目修炼起来。 古正心中突突乱跳,直有一种做贼被抓的心虚之感,慌忙间立马将神识切断,不敢再继续窥视 几番尝试下来,古正发现神识所致之处也并非没有极限,大概只能感知到方圆里许范围之内的动静,超出这个距离以外的事物却是变的极为模糊,看不真切。 ‘想必是修为不足的原因吧…’ 古正苦笑,恰要收回神识,忽然发现前院厅堂上仍然亮着灯光,他一时好奇心起,忍不住便用上了神识想要探个究竟。 远远望去,此时室内约摸有七八个人,木道人与水镜道姑也赫然在列,其余男女弟子面生的紧,不似是随行之人,等到靠的稍微近些,隐隐约约的能听到几人谈话,只是断断续续的并不能听的真切,古正还待继续靠近,其脑海中突然传来一声冷哼,犹如晴天霹雳一般,紧接着脑中便是一阵钻心难耐的刺痛 第四十五章:商议对策 第四十五章:商议对策 古正惊出一身冷汗,不假思索地中断了与神识之间的联系,其方才匆匆最后一眼,却瞟见那木道人已然破门而出,正自不停的四处张望。 “师兄?你怎么了?”水镜道姑紧随着跟出,有些疑惑地问道。 “刚刚不知是何人在偷窥我等,幸好此撩走的快,不然,哼哼!”木道人面色阴沉,显得大为不快,“好了,天色也已不早,你等都散了罢,今夜所议之事还须让我多加斟酌一番。” 众位弟子一一领命,陆陆续续行礼退去不提。 古正自然不知后事如何,此刻的他正感头痛欲裂,伏在榻上省了半晌,方略觉好受了些,勉强挣扎着坐起身,双手一掐法诀,强逼着自己沉入到了修炼之中,脑海里的刺痛感才开始渐渐的消退了下去 一宿无话。 第二日清晨一早,古正便被一阵悉悉索索的嘈杂声所惊动,他自打坐中起身,稍加整理了一番仪容,摇了摇依旧有些发昏的脑袋,然后推开房门,却见到小院内来往穿梭好些个人,搬搬抬抬的好不热闹,不免心中有些奇怪,正在他迷惑之际,阿陀与寒潇的房门也先后相继打开,二人从中走了出来。 “古师弟,你倒是起得早,昨夜可曾休息好了?”二人迎着古正走来,寒潇乐呵呵地问道。 “还好”古正与二人见礼毕,一抬头,却看见阿陀一双似笑非笑的眼睛望着自己,不由得耳根一热,呐呐的不知该如何接话 所幸阿陀并未多言,只陪着二人一边闲聊,一边观看着院内众人忙碌,均搞不清楚这青虚门的弟子到底在搞些什么名堂。 “三位师兄早。”三人正看的起劲,忽见有一小道童排开众人来到他们近前,打了一个稽首道。 古正等连忙还礼,寒暄过后,方听小道童说道:“木师伯命我前来传讯,若三位师兄起了,便去前堂议事。” 三人正自满腹疑问,闻说之后便由道童于前带路,去往前堂。 古正心中兀自有些不安,跟在阿陀寒潇二人身后,待到他们三人进得堂上,木道人与水镜道姑停下交谈,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堂上除了两脉的首座之外尚还静静的坐着数名道装打扮的弟子,只有木昱和九劫二人与其相识,其他大多都是些生面孔。 “三位师侄来的正好,”木道人示意三人落座,说道:“繁杂礼数就免了罢,仓促唤尔等过来非是贫道不近人情,只是事出有因也就顾不得那么许多了,怠慢之处还望诸位师侄切莫放在心上。” 古正三人谦逊连连,静静地等待下文。 果然,未过多久便听得木道人又接着说道:“三位师侄此番前往中洲,想必也是为了打探魔道之人的动静而来吧?” 阿陀看了看古正二人,起身回到:“师叔明鉴,小僧与寒潇古正二位师弟正是奉了师命结伴到此,为的便是打探清楚魔道生乱的因由,也好及早做些准备。” 木道人捻了捻胡须,颔首说道:“理当如此,不过实不相瞒,这几年里,我青虚虽与那魔道中人偶有摩擦,但均是些小打小闹,并未动过真章,直到近几个月里,魔道中人行事日益跋扈,隔三差五的便来我城内滋扰生事,更有甚者,还将我门下弟子打死打伤数十人,波及城中商贾百姓无数,弄得人心惶惶,终日不得安宁。” 见古正三人听的认真,木道人又道:“如今城中的情况大抵不过如此,不知三位师侄还有何疑问?” “木师叔,敢问贵门可清楚魔道中人频繁滋事的缘由?”寒潇最是性急,听了木道人的话后脱口问道,一旁的阿陀也跟着微微点头,想来心中有着一样的疑问。 “这”木道人略显尴尬,说道:“寒师侄所说的疑问也正是让我等费解之处,但具轮守弟子观察之下,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此番魔道中人生事应该绝非偶然,因为他们每次行动之时从不拖泥带水,像是有预谋的在引诱我城中之人出城,然后伏而击之,计划的算是颇为缜密。” 阿陀听完,面上便多了一丝凝重,低头沉思了片刻,又开口问道:“恕小僧直言,此次木师叔带我等前来,可是有何打算吗?” “依我本意,是想率着门下弟子在这镇南城中驻守上些时日,一来呢能够震慑一下邪魔外道,压一压他们的嚣张气焰,二来嘛也是想去摸一摸他们的底细,”木道人说完,话锋一转又接着道:“不过根据如今魔道中人那嚣张的行事来看,情况可能不容乐观,而若一味被动的受其所制,对我等来说却是颇为的不利,稳妥起见,我与水镜师妹等连夜商议,方才定出一条对策,只是不知是否可行,因此特命弟子叫来三位师侄共同决断。” “哦?原来师叔已有计较,这便最好不过了,”阿陀紧绷的面孔略缓了缓,说道:“敢问是何良策?” “良策倒不敢当,但本着长远打算,我欲让门下弟子伙同城中商贾在这镇南城外共同筑建一道壁垒屏障,一则是为了加强城内防御,二来也可以在城内城外多设些关卡,限制闲杂人等出入,值此多事之秋,我们也不得不提前下点功夫以备万全,此乃其一,至于这其二嘛”木道人说到此处却突然顿住了话头,面上带着些为难的神色看向古正他们三人。 “木师叔但说无妨,我正道各派同气连枝,若是有用的上的地方,我等自当尽上一份绵薄之力的,师叔有何差遣只管明言便可。”阿陀宣了一声佛号,如是说道。 “也罢,”木道人微微一叹,凝重地道:“此番魔道生事来的颇为蹊跷,若不尽快探明根由,我心中实在难安,所以贫道便想烦劳三位师侄同我门下弟子一道混入南疆,设法前去查明究竟,也好不受其所累,只是只是如此行事风险必定不小,中间若稍有差池,贫道今后又该如何向三位师侄门中交代” 木道人一席话尚未说完,却见端坐着的寒潇猛地豁然起身,嘴角冷笑不止,直把堂上众人唬的尽皆都变了脸色。 第四十六章:南疆之地 第四十六章:南疆之地 “寒师侄何故冷笑,莫不是贫道言语有失不成?”木道人面露不悦,沉声问道。 阿陀一旁连使眼色,古正也轻扯寒潇衣袖,示意其坐下,但那寒潇却置之不理,毅然抱拳说道:“两位师叔,各位道友少怪,并非在下不识礼数,有意唐突,只是适才听闻木师叔所言,未免太过轻视我等,虽则弟子年少技微,但也深知我正道各派与那魔道妖孽已成水火之势断难交融,既然弟子如今身处中洲,恰逢其会,在下不自量力,倒想去那魔窟走上一遭,探个究竟,就算真有个万一也只怪自己学艺不精,与贵门无干!” “哼!寒师侄说得轻巧,却切莫把那南疆之地当成了锦绣山川,”水镜道姑凤目微瞪,看着寒潇道:“此番着弟子深入魔道险地,需要尔等低调行事,见机而动,设法搜罗消息为主,并非是为了去与魔道中人拼个你死我活,如果似你这般冲动,还是不去的好,免得误了大事,徒惹人耻笑!” 寒潇见这般说,面上腾起一抹羞怒之色,但碍于对方长辈的身份,又不好发作,只得忍气不语。 “阿弥陀佛,”阿陀起身将寒潇挡在身后,说道:“水镜师叔暂且息怒,青虚门久居中洲,南拒蛮疆,见识自然远胜我等,而寒师弟嫉恶如仇,言语一时有些过激,还望诸位前辈同道多多海涵,切莫因此伤了和气。” “阿陀师侄所言极是,”木道人见有人出来圆场,自是求之不得,当下也改了语气,温言安抚了寒潇几句,待众人各自整容落座之后,方才又重归旧题。 “木昱,你去将南疆地图取来。” 木昱听罢师尊吩咐,应声而往,未用多时便业已返回,其手中多了一副画轴。 木道人示意弟子将画轴展开,自己踱步走到阿陀仨人跟前,说道:“师侄来看,此一副地图便是南疆疆域图,经我门下弟子积年累月方才逐渐将之绘画完善,其中一些主要的山川河流,平原险地等亦都一一标明,更为紧要之处在于此图已将南疆诸多教派的势力范围做了大概的统计,虽然说不上详尽,却也颇费了不少心血,希望能够对你们有所助益。” 古正边听边看,只见这疆域图绘制的极为精细,有丈把宽窄,绢帛织就,其上山麓河流、池泽湖泊、森林鸟兽、灵药灵材等所在之地竟然均有记载,标标点点之外另还加上了好些注解。 三人正看的入神,耳畔又传来木道人的话语:“三位师侄,此处便是镇南城” 古正三人顺着木道人的指尖看去,终在画卷靠近顶端处找到了标有‘镇南’二字的记号,而在其旁边尚还有一排形似栅栏模样的线条将之围在中央,让人一看便知乃是城镇之意。 “镇南城以南疆域,皆统称为南疆,其内很是复杂,不仅穷山恶水,而且大小教派林立,其中犹以东南邪圣堂,西南魂疆及正南方向的巫教势力最为庞大。” 木道人伸出手指在疆域图上点了三点,为古正几人将各大区域一一指明,进一步说道:“那邪圣堂在南疆域内势力范围最大,野心也自不小,自创教以来几百年间不断向外扩张疆域,素来蛮横,而这魂疆历来神秘,平日里虽不见有甚大的动作,但其实力应该是南疆诸教派之中最为强横的,再者,这魂疆中人一贯以诡异著称,若今后你们深入南疆,须要千万小心提防才是。” 古正等人听的入神,却见木道人忽然停了话头不再言语,当下忍不住好奇问道:“烦问木师叔,为何不将这巫教的来历也给我等说上一说?” “这…并非是贫道故意在卖关子,”木道人微微颔首,解释道:“而是那巫教流传久远,只因其鲜有涉足中洲,故而我等对其也知之甚少,实是不知该从何说起。” 阿陀听罢,稍作沉思片刻之后,说道:“好,既然事已至此,看来南疆一行也是势在必行的了,不若我等这便动身,前去走上一遭罢。” 古正寒潇二人也从画轴上收回目光,一左一右立在阿陀身侧,静候木道人吩咐。 “三位师侄稍待,此番前往南疆须得隐秘行事,人多聚众招人耳目反而不美,依贫道之见两两结伴而行最为妥当,因此我想命木昱与你三人分为两队先行潜入,九劫则率余下几名弟子随后接应以保不测,未知你们意下如何?”木道人唤来九劫,木昱二人说道。 “有木昱师兄一同前去自是再好不过,”三人听闻暗松口气,木道人如此调度不可谓不周全。 “既如此,那你四人便先行一步罢,切记,遇事勿要冒进,小心为上!” 古正四人领命,与众人拜别之后,出了青虚观,径直向着南疆赶去。 木昱带着仨人出了城,继续望南而行,等到沿途路上行人渐少,方才示意大家拐入一处密林,左右打量并无旁人,始开口说道:“各位师弟,我们四人便在此处乔装打扮一番,分头行动吧。” “如此也好,”阿陀看了古正寒潇一眼,微笑说道:“寒师弟若不嫌弃,不妨便你我二人结伴先行,于前开路吧。” “岂敢,岂敢,师兄有此美意,小弟正是求之不得”寒潇略做谦逊,也就站在了阿陀身侧。 “好,这般分配再也合适不过,那我们就在此处暂且分开吧,”木昱说着,袖袍一挥,手上多了几件衣物,递给众人道:“南疆之地不比中洲,万事须格外小心,这点衣物大家换上一换,也可避免招摇,只是有些委屈了阿陀师弟。” “阿弥陀佛,不妨事,还是木师兄想的周到,”阿陀寒潇二人伸手接过,穿上稍加打扮之后,便辞行沿着东南大路而去。 古正望着二人渐远的背影,心中略感失落,正自颓然之际,耳畔忽然响起了阿陀的传音之言:“古师弟,修道之人极为忌讳别人窥探自己隐私,以后切莫鲁莽,小心为妙,望师弟多多保重!” 古正好生感激,连日相处,不知不觉间已然对阿陀寒潇二人生出了一丝依赖,此次分别,也不知何时方能再见… 第四十七章:潜入 第四十七章:潜入 “师弟莫学那世人儿女情长,修道之人聚散离别在所难免,我们也上路吧。”木昱宽慰似的拍了拍古正肩膀,说道。 “是,师兄。” 古正回应一声,跟着木昱辨明方位,朝着正南方向的偏僻小道而去。 二人一路上东拉西扯的闲聊,木昱更是颇为健谈,时不时地讲上些修真轶事或是稀奇古怪的传闻,每每总能吊足古正的胃口,倒也不觉烦闷。 越往南走,四下里的环境便越趋荒凉,在不知不觉间天色已然转暗,周围除了二人的交谈之语,便只剩下了虫蛙低鸣之声,不过所幸当空明月皎洁,一时也不觉昏暗。 “师弟,这方圆数十里内恐怕并无人烟,看来你我二人今夜只得在这荒郊野外对付一宿了。”木昱看了看四周,晒然说道。 谨慎起见,古正与木昱二人并未御空,而是选择了步行,古正连续大半日走下来多少有些困乏,听木昱如此说,也就顺口回道:“师兄安排即可,小弟自是无不从之理。” “好罢,”木昱拿眼四处一扫,却见前方不远有一片杂乱石林,还算干净整洁,于是便当先迈步走了过去。 古正紧随其后,来到近前,见木昱已随意选了块青石落座,自己也就挨着他盘膝坐了下来。 “古师弟,你我虽然不惧风霜寒露,但也该适当的稍做调息,我看我们不如就在此处打坐一晚,待及天亮,再行赶路不迟。” 木昱想必是有些疲倦,刚说完话,也不等古正言语,先自顾自的入定去了。 古正无奈一笑,手上掐诀,也跟着闭上双目养起神来,谁能料想白天还在喋喋不休的木昱,到了晚上居然会是这番模样 夜风轻抚,天地间渐渐归于沉寂 子时刚过,空中不知从哪里飘来一团乌,将原本皎洁的明月慢慢遮掩,黑暗,正在一点一点的吞噬着大地。 忽然,‘沙沙沙沙’之声大作! 修炼中的古正猛地惊醒,豁然睁开双眼,只见身边四周的地上不知何时竟布满了各种毒物,蛇蝎虫蚁、蜈蚣蜘蛛,数之不尽,汇聚在一起黑压压的一片,个个显得极为亢奋,犹如一股洪流般,夹带着腥臭气息,朝东南方向潮涌而去,让人望之头皮发麻,背脊冷汗直冒! 木昱也早已醒来,凝重地望着周围游走的毒虫,虽然惊讶但却并无多少慌乱神色,察觉到古正模样,忙向他传音说道:“师弟,切莫惊慌,静静看着便可。” 古正听说,强自稳住心神,不敢有所动作,怕惊扰到了虫潮反而不妙,只得在暗中小心戒备。 如此这般,足足等了顿饭功夫,密密麻麻的虫潮方才消散干净。 木昱缓缓起身,顺着虫潮消失的方向深深望了一眼,紧锁眉头,沉思不语 “师兄,这些毒虫怎会有此异象?”古正轻舒口气,伸了伸僵硬的身子,不解地问道。 “师弟受惊了,”木昱微微点了点头,想了片刻才开口接着道:“若我所料不错的话,应该是有人在施展驱虫之术方才能够引动如此规模的虫潮。” “驱虫之术?”古正越发迷惑,“这毒虫数量如此之多,避之唯恐不及,谁还要故意招惹它们不成?” “师弟你有所不知,这南疆穷山恶水环境恶劣,毒虫遍地都是,在我等看来大为头疼,但对魔道中人来说,却是不可多得的修炼佳品,他们自然会不遗余力的挖空心思四处搜罗了,而这驱虫之术便是其中最为常见的伎俩。”木昱解释道。 “原来如此”古正恍然,“那我们如今该怎么办?” “这”木昱一时也拿不定注意,权衡再三,咬牙道:“也罢,既然遇见,说不得我们要去探上一探了,师弟,且随我来!” 木昱说完,一提真气,向着虫潮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古正自是不敢怠慢,也慌忙跟了上去。 以他二人脚力,不消片刻便已赶上,木昱挥手示意古正放缓速度,远远的吊在虫潮后方,凝神屏息,以免打草惊蛇。 如此尾随着虫潮行了数里之遥,空气中忽然莫名地飘荡起来阵阵笛音,断断续续的,听来倒也悠扬婉转,而那虫潮在笛音的召唤之下,神态变的越加疯狂,怪叫着陡然加快了行进的速度,望着笛声的来源之处飞奔疾驰。 木昱与古正二人不敢有丝毫大意,知道即将抵达发事之地,因此脚下动作更为谨慎,转眼间,前方蠕动着的虫潮翻过一道山坳,消失在了二人视野之内。 木昱有些踌躇,停在原地犹豫了良久,终究还是抵敌不过心下好奇,示意古正跟了过去,渐渐地,二人已然来到了山坳附近,突然,“呃!!”一声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夜空,让闻着毛骨悚然! 木昱大惊,慌忙扯住古正趴伏在山坳之上,侧着耳根聆听半晌,但除了那虫潮此起彼伏摩擦地面的声响之外,却再也听不到有其他动静。 又过了片刻,木昱与古正方才慢慢探起身,匍匐在山坳上一点一点向上爬去,待到他二人看清楚山坳背后的情景,直教二人相顾骇然,吓的神不附体,险些惊呼出声!! 只见那山坳下方好似是一片颇具规模的坟坑,但此刻却已被毁的不成样子,灵牌石碑碎的满地皆是,若非尚还有些许完整的坟包存在,实在是让人难以辨别此处到底是个什么所在。这还不足为奇,真正让人可怖的是,那坟场中央矗立着一尊足有半人之高的铜炉,三支脚架死死的扎于地底,炉身上坑坑洼洼的有好多破洞,源源不断的往外泛着丝丝黑气,遍地的毒虫顺着炉身的破洞处疯狂涌入,绵绵不绝 而在那尊铜炉的顶端三尺处,此刻正悬空盘坐着一团黑影,呼吸之间像是在吐纳修炼,下方炉身内涌出来的浓郁黑气被其一一吞吐腹中,随着其每次吸入过黑气之后,那团黑影身上的色泽便变的愈加浓厚了一分,不过与此同时,它也像是在极力的忍受着某种痛苦一般,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第四十八章:斗毒尸 第四十八章:斗毒尸 古正心中震惊非常,不敢有丝毫动作,转头看了看身边的木昱,却见他也是一脸的凝重,正死死的盯着那团黑影,像是在观察着什么。 ‘桀!’ 又是一声怪啸自那黑影中传出,在这空旷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而在呼啸过后,那团黑影变的更加不安分起来,左右两侧忽然伸出两条黑色的匹链,如同触手一般,缓慢而又极有韵律地敲击在身下的炉身之上。 霎时间,嗡鸣声大作,黑气从炉身破洞里溢出的速度陡然加快,变的异常稠密,眨眼间的功夫竟将黑影连带着铜炉一起包裹了起来,远远望去,如同一枚黑色的巨蛋。 “师兄,那是个什么怪物,怎地如此邪异?”古正稳了稳神,悄声问道。 “师弟莫慌,”木昱唇齿不动,传音说道:“虽然我也说不清楚此撩是何物,但以其适才修炼法门看来绝非善类,你我还是小心为妙。” 古正看着木昱严肃神情,难免也跟着紧张起来,却又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静静的呆着,留心查看着坟地里的一举一动。 约摸过了盏茶光景,那原本安静的巨蛋终于有了反应,只见包括在其周围的黑气开始剧烈的动荡起来,而黑气每翻滚一次便像是被稀释了一分,似缓实疾,几个呼吸之间就已消失的干干净净,露出里面一具颇为健硕的身躯! 那黑影盘膝背对着古正二人,足有一人之高,头发乱糟糟的披在肩头,浑身上下只罩了一件破破烂烂的灰色长袍,看其模样似是修炼已毕,懒散的扭动两下脖颈,慢慢地站了起来,凌空而立,竟比常人高出一大截不止! 在其脚下的铜炉内偶尔还会飘出几缕黑雾,被风一吹,消散的无影无踪,而此时,满地的毒虫像是有些茫然,绕在原地‘吱吱吱吱’怪叫一阵,也开始四下慢慢退去。那巨人显然畅快已极,忍不住便仰头发出一声怪啸,直震的周遭草木簌簌落叶,鸟雀四散逃开。 古正听在耳中,只觉气血一阵翻腾,胸口像是被石头堵住了一般,呼吸变的极为困难。 那巨人宣泄完毕,凌空一跺,脚下铜炉应声而起,反倒悬挂在了巨人头顶,接着只见他头颅轻抬,猛地一吸,在铜炉迅速缩小之后,将其吞入腹中,而后伸出一只枯槁的手臂,满意地揉了揉肚腹,转过身来,露出张一半皮肉一半白骨的可怖面容,左右看了两眼,正要作势遁去。 恰在此时,“嘶!”地一声轻呼自古正口中传出,在寂静的夜空里显得格外突兀。 那怪人猛地停下,豁然转头望了过来! 古正自知失态,但却已经迟了,感觉自己犹如像是被洪荒猛兽盯住了一般,浑身上下如坠冰窟,一时间竟忘了有所动作,愣愣地看着那怪人朝其呼啸而来! “师弟,速退!” 木昱大惊,见古正呆立着一动不动,慌忙一把将其拽住,飞速往后退去。 “哼!” 怪人冷笑一声,速度激增,呼吸间便已追至,跟在二人身后百米之外。 木昱抓着古正一边御剑狂奔,一边时刻留意后方情况,眼见怪人越来越近,心中急怒交加,正自苦苦思索对策,忽见后面那怪人一扬手,打出一道黑色匹琏,犹似索命之箭般眨眼间便到了跟前。 不及多想,木昱慌忙伸手入怀取出一块绿油油的木牌放在身前,口诀默念,一指点在木牌之上,轻喝一声道:“涨!”,只见那木牌迎风一抖,化作一块门板大小的盾牌,将木昱二人挡在后面,与此同时,只听‘嘭’的一声,黑色锁链重重击打在木盾之上,绿色盾牌晃了两晃,很快稳定下来,不过遭次一击,木昱再难保持御空之势,一股大力袭来,逼着他跌跌撞撞向地面落去。 堪堪稳住身形,木昱伸手一招,将盾牌吸入手中,只见原本翠绿的木牌上赫然多了几丝触目的黑气,灵性大损。 古正背脊发凉,犹未从惊惧中缓过神来,面上没有一点血色,双手牢牢的攥着木昱衣袖,呐呐地说道:“师兄,我” “师弟切莫自责,”木昱见古正神色大不自然,柔声说道,“此撩道行着实不浅,为兄也无必胜的把握,一会儿争斗起来你自己多加小心,见机行事。” 木昱话音刚落,耳中又传来一声冷笑,只见那怪人紧随其后,轻飘飘的落在二人数丈开外,有些玩味的打量起来。 古正强自镇定,但是从近处一观,更是让其感觉头皮发麻,那怪人生的高大,衣袍虽说宽敞,却也只够遮住膝盖,身上大半皮肉裸露在外,好似枯树皮一般,皮肤表面上根根汗毛倒立,犹如钢针倒刺,颈上顶着一颗硕大的脑袋,鼻子以上皮肉尚存,嘴巴下颚处却是只剩下了森森白骨,这般模样,在夜色的衬托之下更见狰狞 “孽障!你到底是何方妖物,居然敢在此地兴风作浪?!”木昱单手持剑,对着那怪遥遥一指,喝道。 那物也不答言,上下牙齿开合间,发出‘咯咯’怪笑,飞身便向着二人扑了过来。 木昱冷哼一声,挥袖轻轻一拖,将古正推向一侧,自己则掐起剑诀,手中法剑泛起莹莹亮光,‘嗖’地脱手而出,对着那物迎头斩下! ‘铮!’ 那怪虽看似高大笨重,身手却也不慢,脑袋一晃让过正面劈落的剑芒,接着横身一闪,稍稍让开一步,法剑则不偏不倚的斩在了怪物的腰间,却如同是砍在铁石之上,铮铮作响,只在其身上留下了一道浅痕,而那怪物挥舞着一双粗壮的手臂,对着法剑左拦右挡,妄想试图将其擒住,但法剑在木昱的操纵之下,灵活已极,上下翻腾左右游弋,总能以刁钻的角度刺中怪物,惹得它怪叫连连,凶性大发。 如此斗了片刻,木昱见未能奈何那怪,反而徒自损耗法力,当下剑诀一变将法剑召回,握在手中,屈指在剑身一弹,‘噹’地一声脆响,法剑剑身上突然冒出熊熊火焰,倒把那怪物吓了一跳,急急向后退去,一副颇为忌惮的样子! 第四十九章:苗族 第四十九章:苗族 然而,木昱法剑上滚动的火焰并未能够持续多长时间便已开始渐渐消退,那怪见此神色方才略松,谨慎地向前蠕动了两步,稍加试探,看木昱还是持剑待在原地动也不动,接着其面上厉色一闪,双脚猛蹬地面,如离玄之箭般再次冲了过来。 “哼!” 木昱不屑冷笑,任由那怪呼啸而来,待其步入身前两丈之处时,手腕微转,挽出一抹剑花,凌空虚斩,只见一道弧形剑气迸射而出,带着如绢帛撕裂般的尖啸,迎着怪人兜头斩下! 那怪吃惊不小,眼见躲避无望,干脆将双臂交错横在身前,电光火石间硬生生的接下了这一击,但那剑气岂同小可,‘嘭’的一声打在怪人身上,跟着一股巨力涌出,直将其震的高高抛飞而起,重重地砸进了灌木丛中,连带着空气中都弥漫出一丝焦糊的味道 古正躲在一旁观战,已不再像起初时那般恐慌,此刻见木昱一击奏效,心中大为激动,转瞬又想起自己刚才惊慌狼狈模样,相形见绌之感油然而生,心中又是羡慕又是沮丧。 然而还不待他二人稍松口气,那怪竟晃晃悠悠的站了起来,甩了甩焦黑的双臂,对着他们怒吼连连,似是在挑衅一般。 木昱暗自微惊,谁想此怪皮粗肉厚如斯!正要再次掐诀,忽然他面色一动,扭头看向天际,只见遥远空中有几道人影向着这边疾驰而来,呼吸之间便已到了跟前,分别落在怪物左右四周,隐隐将其围在了中心。 “两位朋友,你们可当真是不知死活,无故招惹这煞星,何苦来哉!”来人四男一女,着装怪异,刚自站稳身形,其中一位矮胖壮年男子扬声说道。 木昱古正二人听他出言不逊,不禁大为火光,当下没好气道:“几位是何人?莫非是这怪物的原主不成?” 那胖子听了也不生气,哈哈一乐,“闲话稍待,还是先让杂家来会会老朋友吧!” 话音方落,五人一同出手,矮胖子倒提着根铁棒对着怪物兜头便打,其余众人或持长斧或用刀剑,蜂拥而上,最奇特的要数那名女子,黑纱蒙面,左手托着一盏红色莲蓬,右手往里一探,捻出几颗红彤彤的莲子,夹在指间,甩手射向怪物,那莲子表面红光一闪,如同跗骨之蛆般钉在了怪物身上,爆出点点火星,直让那怪痛的哀嚎不已。 五人联手之间配合的默契非常,完全将那怪物死死的压制,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然而好景不长,那怪虽看似节节败退,但其浑身上下铁块一般,除却黑纱女子所释放的火红莲子能对其造成些许创伤外,其他人的打击对他也并无太大作用。 ‘嗷!’ 突然,怪物一声怒号,奋力架开众人,趁此间隙,只见他深吸口气,猛地张嘴喷出一股黑雾,滚滚荡荡,朝着几人席卷而去。 “快闪,是尸毒!” 几人一见黑雾,齐齐飞身向后急退,神色大为紧张,空气中恶臭阵阵,让人闻之欲呕,而周遭原本青翠的草木瞬间变的枯黄,再没有了一丝生机,看上去端的是歹毒非常! 所幸毒雾来的突然散的也快,众人定睛一看,却那里还有怪物的影子? “个老子的,又让这厮溜了!”胖子手中铁棒重重一锤地面,骂骂咧咧道。 “大哥无需动怒,这尸魔现在已成气候,以我等修为还不足以将其斩杀,由着他去吧。”蒙面女子收好莲蓬,温言出声劝道。 “哎!我又何尝不知,只是此撩不除,终究是个祸端,哎罢了,”胖子连连叹息,忽然似是记起来了什么,聚拢同伴,朝着古正木昱二人走来。 “两位朋友面生的紧,想必不是我南疆之人吧?”胖子此番言语还算客气,拱了拱手问道。 木昱看似漫不经心的瞄了古正一眼,暗中示意,抱拳道:“道友真个慧眼如炬,实不相瞒,我兄弟二人乃是一介散修,初次来到南疆,敢问几位道兄如何称呼?” “好说,杂家叫做铁傀,这是我二弟洪涛,三弟洪海,四弟杨垒,五妹姬红莲,我等均是苗族中人,不知两位朋友尊姓大名,到此有何贵干?”叫铁傀的胖子倒是爽快,似模似样的给木昱古正二人引荐了一番。 木昱心中微感诧异,这苗族算得上是南疆土著,由来已久,素来中规中矩并无太多恶名,当下寒暄说道:“幸会,在下木雨,这是我家弟兄古正,此番深入南疆确是有些要紧事,只是只是”说道此处,木昱故作扭捏,一副为难神情。 “木兄弟若有难处,不谈便罢,”见木昱为难样子,铁傀不好再做追问,嘴上虽这般说着,但其面上尚还留有疑色。 “这”木昱假装计较,略一权衡之后,才像是打定主意般的说道:“其实也无须隐瞒诸位道友,我兄弟二人乃是寒苦之士,于修炼之途上着实不易,因常听人言南疆多出奇珍异宝,这才经不住诱惑,也想过来碰碰机缘。” 木昱说完,冲着几人尴尬一笑,装的可谓是惟妙惟肖,将几人剩下的一点疑虑慢慢打消。 “哈哈,原来如此,”铁傀等人相视而笑,一副了然模样,但转眼间,却见铁傀收起笑容,有些严肃的说道:“不过眼下南疆并不太平,我劝两位还是及时回头的好,免得无缘无故丢了性命,到那时节追悔莫及呀!” “哦?铁兄此话何意?”木昱心中一动,忙追问道。 “个中缘由杂家不便细说,此间事了,我等也要返回族中了,是去是留你二人自己斟酌吧。” 木昱见铁傀说完,与同伴略一示意,就要打算离开,其心下一急,脱口叫道:“铁兄,且慢!” 第五十章:变故 第五十章:变故 “嗯?木兄弟还有何指教?”铁傀等人闻言驻足,回身问道。 “岂敢,只是我兄弟二人初来乍到,对南疆一无所知,幸喜遇见了铁兄一行,冒昧想去贵族稍做盘恒,不知方便否?”木昱说道。 “这”铁傀一愣,显然有些诧异,低声与同伴商议片刻,方才见其抬头望着木昱古正二人说道:“好吧,若是两位朋友不嫌弃,便与我们一同上路吧。” 木昱古正二人听罢暗喜,道谢连连。 折腾了一夜,不知不觉间天已放亮,一行人边走边聊,迤逦着向西南方向行去。 闲谈中,自然而然的便问起了适才夜间所遇怪物,经铁傀几人解惑,木昱二人才知晓原来是一毒尸,也不知其从何处得来一套邪异功法,每每昼伏夜出,四处为害,一身尸毒异常霸道,沾者即亡,更兼其皮糙肉厚,浑身上下犹如铁打一般,常人休想伤其分毫,得亏铁傀等人与其交手多次,深知毒尸套路,加上黑纱女子手中有件异宝‘火莲台’对毒尸又有几分克制,双方才能斗得个旗鼓相当。 古正耳中听着木昱铁傀等人侃侃而谈,自己却插不上嘴,索性闭口不言,只顾留意沿途景色。 南疆地貌却与中原不大相同,深丘矮壑,高低起伏,尽是山岭地带,灌木密密麻麻布满山野,举目四下一扫,只见近处花草林木郁郁苍翠,生意盎然,远方青山峰峦叠嶂,盘横交错,让人看罢不免心生渺小之感。 几人虽是步行,但速度却着实不慢,约摸走了将近两个时辰,四周山地陡势渐缓,视野也跟着变的开阔起来。 “木兄弟、古兄弟,你们来看,那里便是我苗族居地,”铁傀停下脚步,伸手一指说道。 古正听闻,顺着铁傀所指之处看去,只见前方一座巍峨大山横挂眼前,绵延起伏,不知伸向何处,山脚下隐约能够看到一个不大的寨子,傍山而建,房屋重重叠叠,错落有致,寨中更是人影攒动,川流不息,一片忙碌景象。 “果真是个好所在,铁兄,贵族一直居于此处吗?” 木昱由衷赞叹,但其话音刚落,却见铁傀几人脸上皆变了颜色,有的黯然,有的愤慨,直弄的木昱茫然无措起来。 “木兄弟有所不知,”铁傀苦涩一笑,悠悠说道:“我苗族世居南疆,也曾有过风光无限,怎奈中道没落,人才凋零,再加上如今南疆邪圣堂势大,明争暗斗不断蚕食鲸吞各处领地,我族更是首当其冲,一直遭其欺凌,被逼无奈之下,只得举族迁徙以避锋芒,最终便在此处落了脚。” “铁兄,小弟委实不知,言语唐突,万勿怪罪!”木昱面上状作惶恐道。 “哎,无妨,不知者不怪,两位远来是客,随我回到族内再做款待吧。”铁傀似乎不愿多提,一句话说完,也不理会旁人,独自朝前走去,矮胖的背影显得格外萧索。 众人一时无话,只顾闷声走路,各自想着各自的心事。 木昱暗中略施眼色,古正会意,不动声色放缓脚步,与苗族中人前后拉开了些许距离,才听木昱传音说道:“师弟,这苗族亦正亦邪,平素里虽无过甚恶名,但南疆形势复杂,切不可掉以轻心,我们先到他族中探探虚实,之后再做计较。” 古正微微点头,迈步离去。 如此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众人方才抵达苗族的居地。 “铁大哥,你们可算回来了!”隔着老远,只见自寨子中跑出一名壮年,神色又急又喜,奔到铁傀身前,拽着铁傀胳膊掉头就走。 “阿虎,”铁傀一挣,反手将壮年按住,说道:“你莫着急,发生了何事?” 叫做阿虎的壮年脸上憋的通红,使劲儿拖着铁傀,却哪里拉得动他,嚷嚷道:“铁大哥,快,快去祠堂,邪圣堂的人来了!” 铁傀一惊,二话不说,矮胖身影一动,拦腰夹着阿虎,风也似的向寨中冲去。 剩下洪涛兄妹几人也都慌了神,刚欲动身,忽又看到木昱古正二人尚在身侧,不容多想,洪涛开口道:“两位朋友,此刻族内有事,只得怠慢了,五妹,你去安顿客人,三弟、四弟随我来!”其话音刚落,也追着铁傀急匆匆的去了。 木昱古正处境颇为尴尬,本想过来探听些消息,谁知又横空生出这般变故,去也不是,留也不是,一时没了主意。 “木公子,古公子,事出有因,还望贵客多多海涵,小妹在此代兄长赔罪了,”好在红莲女子心思细腻,看出二人囧状,上前纳福客气道。 “岂敢,岂敢!”木昱古正忙还礼不迭。 “两位公子,请随我入寨吧。”红莲微微欠身,徐步走向寨子。 古正心中暗赞,这女子举止端庄,行事沉稳,与其兄长四人粗犷的性子截然不同,一路上言辞不多,让人有种不远不近之感。 苗族村寨远比想象中简单的多,屋舍大都是以翠竹茅草搭建,不见一砖一瓦,精致婉约,倒是别具一番韵味,古正边走边看,却见寨中苗族众人纷纷隐在暗处,偷偷打量着木昱和自己,神情警惕,若非见是跟在红莲身后,恐怕早就要蹦跶出来将二人团团围住了。 三人刚进寨子,未走几步,耳边忽然传来一阵放肆的笑声,接着便见从寨中走出数人,为首者一身白衣,面容清秀,嘴角挂着一丝古怪笑意,像似冷笑又或是讥讽,手中玩弄着一把折扇,颇为自得的样子。 铁傀几人跟在一名老者身后,个个面露怒容,看向白衣人的目光犀利无比,反倒是那名老者神态端详,目光稳健,脸上看不出丝毫情绪。 “蓝族长留步,在下言尽于此,去与不去还望族长三思而行,切莫做那不智之举,招来灭族之祸,嘿嘿,告辞了!”白衣人说着,一甩手中折扇,在胸前轻轻煽动着,似是在等待老者回复一般。 “有劳下费心,老夫自会斟酌,不送!”老者面无表情,悠悠吐出几字之后便不再言语。 “哼!” 白衣人似乎极为不满,嘴角挂着冷笑,转过身来刚要离去,忽然瞟见古正三人,动作一滞,视线从古正黑纱女子身上一扫而过,当其看到木昱之时,目光顿了顿,脸上略显诧异,而后他脚下微动,合身化作一道白光,破空而去 第五十一章:蓝青山 第五十一章:蓝青山 “欺人太甚!”铁傀怒不可歇,冲着老者叫嚷道:“族叔,难道咱们就这样任由他邪圣堂欺辱不成?!” 老者摆了摆手,也不答话,而是缓缓向前迈了两步,走近木昱古正二人,微微抱拳,略带沙哑的嗓音开口说道:“老夫眼拙,不知两位到我苗族有何见教?” 古正木昱连忙还礼,然而还不待他们开口,铁傀紧走几步,介绍道:“族叔,这两位朋友不是我南疆中人,我们也是刚刚相识不久”当下,铁傀将众人相遇经过简明扼要说了个大概。 老者听完,眉宇间方才舒展,看向二人的目光也柔和了些许。 “原来是远方来客,老夫蓝青山,是这苗族现任族长,适才多有唐突,还望两位道友莫要在意。” “蓝族长言重了,我兄弟二人冒昧前来,多有叨扰,实在惶恐。”木昱暗自打量,见这老者虽说年迈,但双目清澈一片,内中精光若隐若现,以他自己道行竟是看不透其修为,当下不敢托大,欠身说道。 “好说,我族中平日鲜有生人来访,两位今日到此也是缘分,”老者微微一笑,回身吩咐道:“傀儿,先请客人去我舍下款待,老夫随后便到。” 铁傀领命,引着木昱古正向寨子深处走去,而那苗族族长蓝青山望着几人离去背影,呆在原地伫立良久,也不知其在想些什么。 苗寨东西绵延,傍山而建,宛若一个圆弧,越往深处去,居地面积越小,左右屋舍也越发稀少,比及走到寨子的尽头,却见靠着山壁正中处,被人工挖凿成一方石洞,门头顶端还刻着‘宗祠’二字,只不过此刻石门紧闭,四下里阴阴沉沉,为此处平添了几分肃穆。 “两位兄弟,这边请!” 祠堂左侧有一木篱小院,铁傀将古正二人让进院内,径直走到竹屋堂前,推开木门,说道:“此间乃是我族族长住处,木兄弟、古兄弟且先坐下来吃几杯清茶,”言毕,铁傀轻车熟路的取出一套茶具,石盘、石壶、石杯,一件件古香古色异常精致,先后将其放在茶几案上,接着他又跑到院中生火烧水,忙的不亦乐乎。 竹屋内布置的极为简单,桌椅全无,只在居中靠墙的地方竖着一排镂空的木柜,上面陈列的尽是些瓶瓶罐罐,大小不一,右侧则以细竹隔断隔开,透过缝隙看去,隐约能见到些床榻衣物之类的事物,而在整个房内最为显眼的莫过于眼前的这张翠竹茶几,算是堂上唯一的摆设,此几通体碧绿,长约一丈有余,而在其下四周的地面上,整整齐齐的摆放着好些蒲团,古正木昱二人相依而座,不住地悄然打量。 须臾间,铁傀提着一个冒着热气的石壶走了进来,在二人对面落座,手上一边斟茶,一边说道:“两位兄弟来品品我族自制的苦茶,虽说不是甚么好东西,但却也极为难得的。” 古正听说,不由得好奇心起,端起石杯,只觉指尖微烫,杯中热气凝而不散,轻轻一吹,方才露出了下面的茶水,绿莹莹的煞是好看,慢慢地凑到唇边缀了一口,瞬间,一股难言的苦涩充满口腔,让人直忍不住的便要想往外吐,正自徘徊犹豫之际,那入口的茶水随着喉头一滚,化作一股热流送入到了腹中,紧接着,口内生津,甘甜之感方始阵阵涌出直至舌根,个中滋味当真是妙不可言,古正意犹未尽,端着石杯忍不住便又多喝了几口。 “好茶!”饶是古正不通茶道,但此刻也难以自禁的出声赞道。 “呵呵,好茶还需好茶之人来品。” 古正木昱一惊,慌忙起身,只见苗族族长踱步而来,笑吟吟的说道:“贵客快请坐,无须多礼。” 铁傀将族长让到主位落座,自己则于一旁侍候,老者接过递来的茶盏,轻抿了一口,说道:“这苦茶采自茶树春芽,几经干炒熬制,密封存放,更加上此地山泉清冽,冲泡饮之,先苦后甜醒神明目,也算是别有滋味,两位小友可喝的惯?” “承蒙族长及铁兄盛情,我兄弟二人此番来南疆就算一无所获,也不虚此行了。”木昱见机说道。 “适才听傀儿说两位小友初来南疆,却殊不知南疆地面是非颇多,若无要紧之事,我劝二位还是及早返回为好。”老者有些语重心长的说道。 “前辈此话何意?”木昱追问。 “南疆疆域辽阔,地势险恶,虽说盛产灵药灵材,但个中凶险同样不少,往常多有前来撞机缘者,每每落得惨遭横祸,不能善终,此是其一;再者如今南疆各个势力暗流涌动,正是多事之秋,你二人孤身在外,难免陷入漩涡之中,恐生不测,老夫实不愿见到两位小友年纪轻轻便枉送了性命,就此回头去罢。”老者望着木昱古正听完后,脸上神色依旧平静非常,心中似乎有些了然。 “多谢前辈美意,南疆穷山恶水,我二人早有耳闻,不过若就此回头,想来实在是让人难以甘心。”木昱叹气道。 “看来两位小友尚不死心,”老者品了品茶,说道:“还要继续向南深入不成?” 木昱故作沉思,片刻之后方才开口说道:“前辈有所不知,我兄弟二人修炼艰辛,也没有什么依靠,所需资源更是匮乏,万般无奈之下只得铤而走险,冒死一搏了。” 老者注视木昱古正二人良久,似乎想从他们脸上看出些许端倪,也不言语,只独自慢悠悠的饮茶,室内忽然静了下来。 “若诚如小友所言,老夫这里倒是有一个两利的办法,不妨讲与两位小友听上一听,如何?”老者思忖半晌,开口道。 木昱古正听闻,相视一愣,问道:“何谓两利的办法?前辈有何善策尽请直言,我兄弟二人自是求之不得。” 第五十二章:请求 第五十二章:请求 “此事说来话长,”老者脸色略显凝重,缓缓站了起来,有些烦躁的踱着步子,像是在整理思绪,少倾,其站定身子反问道:“两位小友对刚才所遇之人可有疑问?” “这实不相瞒,晚辈心中确有好奇,只是此乃贵族族中事务,在下也不便多问,”木昱不想老者会有此问,略作斟酌后沉吟道。 “无妨,其实说来也不怕两位小友见笑,如今我苗族势微,在南疆处处受邪圣堂打压排挤,不得已之下只好举族迁徙至此以避其锋芒,然而那邪圣堂犹自不肯善了,如跗骨之蛆般纠缠不休,方才你们所见之人乃是邪圣堂内供奉长老,唤做白破枫,此番前来我族又生事端,逼迫我选出族中精锐十数人,限两日之内赶到‘祭鬼坡’共商大事,如若不从,他邪圣堂便要赶尽杀绝,让我苗族今后在这南疆再无立锥之地。”苗族族长神色始终平静,但从其语气之中却也多少透出些许愤恨地道。 “哼!欺人太甚!族叔,大不了我们便与他们拼个鱼死网破,也好胜过受这种鸟气!”铁傀将手中石杯重重一放,豁然起身叫道。 “放肆!”蓝青山脸上一沉,训斥道:“与我坐下,休要逞匹夫之勇,若是与他邪圣堂正面冲突,何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叫我如何有脸面向九泉之下的苗族先贤交代?!” 铁傀见族长脸色阴沉,只得悻悻然落座,但其胸中怒火难平,兀自喘着粗气 “前辈切莫动气,既然不得不与之委曲求全,那便从了他们也就是了,”木昱不愿节外生枝,出言宽慰道。 “老夫也是这般打算,但”老者似有无限苦楚,话说一半,最终却化作了一声无言的叹息。 “前辈,恕在下直言,可是还有其他令你感到棘手之事?”木昱试探着问道。 “不错,”老者缓缓点了点头,接着道:“按理来说,在我族中凑足十人之数原也并非难事,可难的却是那邪圣堂要求所选之人修为皆不得低于筑基,这等条件如若放在当年自然不足一提,只是近些年来我苗族与南疆其它势力之间争斗不断,元气大伤,族中精锐更是十去七八,而在后辈当中唯有傀儿寥寥几人根基还算尚可,勉强可以拿来充数,但即便如此,却依旧难以凑足他们所规定的人数” 听到此处,木昱古正二人那里还不明白老者的言外之意?只是他们有要事在身,实在不愿去趟这浑水,于是便装作仔细倾听模样,在心中暗暗盘算。 果然,未过多久,只听那苗族老者口中又说道:“谁想正值犯难之际,幸喜两位贵客到访,老夫权衡再三,为了使我苗族不至绝后,说不得也只好豁出老脸不要,厚颜请求两位小友能够助我苗族一助,青山在此感激不尽!” 老者言罢,站起身来深深一揖,慌的木昱古正二人忙起身将其托住,说道:“前辈万万不可,实在是折煞晚辈了。” “事已至此,老夫实在别无他法,还望两位小友成全!”老者并不起身,佝偻着身子颤声道。 “这”古正二人面面相视,木昱硬着头皮道:“前辈,非是晚辈二人铁石心肠,只是我等一介散修,着实不愿卷入势力纷争,您先起来,容我们再做商议。” 老者黯然起身,只这片刻功夫,其本就单薄的身躯更显沧桑,只见他颤颤巍巍的步入内室,转眼之间便又返回,手中多了一方玉盒,盘膝落座后,将玉盒推向古正木昱二人面前。 “前辈,您这是何意?”木昱迷惑不解道。 “小友,老夫若是还有第二个选择,决计不会低头恳求与你,”老者伸手将玉盒打开,只见里面赫然放着七八颗鹅卵般大小的晶石,散发着阵阵浓郁至极的灵力波动,“这里有八颗灵石,已是我苗族如今大半的积蓄,你我同是修炼之人,自然知晓其珍贵程度,如果两位愿暂时加入我族去赴那邪圣堂之约,我便将这些灵石赠与你们当做酬劳,两位小友意下如何?” 古正心下微讶,这玉盒内灵石的品阶显然远比木昱曾赠与自己的那些灵石要高的多,不仅从其形状上大了一倍不止,就连里面所散发出来的灵力波动也精纯了数倍! 坐在一旁的铁傀气急败坏,几次欲出言均被老者以眼神止住,留出足够的时间去供木昱古正权衡,似乎对他自己所开出的砝码极为自信。 “承蒙前辈抬爱,在下确实颇为心动,”木昱深吸口气,将目光从玉盒上移开,而后望着老者说道:“但我兄弟二人修炼不易,实在不愿引火烧身无故招惹强敌,恐怕是要让前辈失望了。” 老者面容一僵,目中瞬间失去了神采,呆呆的坐着不再言语,而一旁的铁傀再也按耐不住火气,怒喝道:“哼!只怪咱家瞎了眼,误认你等是甚么好人,原来也是贪生拍死之辈” “傀儿,不得无礼,”老者出言将其打断,显得有些无力道:“劫数使然,怨不得旁人,去,你带客人下去歇息,好生款待莫要怠慢了…” “哼!”铁傀愤愤的杵着纹丝不动,鄙夷的看了木昱古正一眼便别过头去。 老者无奈一声轻叹,有些歉意的欠了欠身,说道:“傀儿性烈,两位小友切莫与他一般见识,请随我来。” “族叔,你”铁傀气急,正要阻拦,忽然回头望见老者那微驼的背脊,鼻头莫名的一酸,胸口尤似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了一般,再也接不下去。 老者无言摆了摆手,推开木门,举步刚要迈出,却忽听木昱叫道:“前辈且慢!” 老者身形一顿,头也不回的问道:“小友还有何事?” 木昱看了一眼古正,见其脸上并无异色,才继续说道:“若前辈能答应在下一个条件,方才所议之事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当真?!”老者骤然转身,眉梢微露喜色,迫切道:“小友有何条件尽可明说,若老夫能够办到,断然不会叫你失望。” 第五十三章:各取所需 第五十三章:各取所需 “在说出条件之前,在下心中尚有一个疑问,想请前辈为我解惑,不知当讲不当讲?”木昱稍做沉吟,问道。 “小友有何疑惑尽可直言,来,快坐下谈。”老者示意几人从新落座,开口说道。 “好,既然如此,那在下就直说了,”木昱看了一眼铁傀,见其满脸鄙夷神色,当下也不去理他,只盯着苗族族长面上缓缓问道:“前辈只说让我二人暂入贵族,同族人一起赴那邪圣堂之约,但却不知你们所约何事?” 老者闻言一愣,苦笑道:“小友莫怪,并非老夫有所隐瞒,而实在是那白破枫未曾提及,我也正自一头雾水。” 木昱听了,久久无语。 古正也不搭言,暗里打量着蓝青山与铁傀二人,只见他们一个面带焦虑,目光灼灼地盯着木昱,另一个却满脸愤慨,闷坐一旁,堂上又再度安静了下来。 “也罢,”木昱思忖再三,方始开口道:“既然恰逢其会,我二人就依了前辈所请便是,但有一点小可须明言在先,此次赴约我兄弟只做充数之人,并不涉入你们势力之间的恩怨纠缠,如有过分要求,恕晚辈不能从命。” “这”老者微一迟疑,咬牙道:“好吧,不过此行若是二位力所能及之下,可否看老夫薄面,助我苗族一助?” “前辈放心,既已应承此事,我二人定当尽力而为的。”木昱道。 “如此便好,”老者拿起玉盒,递向木昱说道:“此番两位小友能够挺身相助,实是救我苗族于危难之间,些许酬谢,万勿推辞。” 木昱略一谦让,也就不再作态,伸手接过玉盒贴身收入怀中。 商议已定,苗族族长蓝青山起身踱步来到门边,击掌三声,未过多时,便见那名叫做姬红莲的黑纱女子姗姗而来,迈步入了院中。 “红莲,你带两位贵客下去休息,切不可怠慢。”蓝青山吩咐道。 姬红莲轻声答应,立在阶下。 “两位小友先到族中稍做修整,待我安排妥当之后,自会差人前去传讯。”蓝青山微微欠身,说道。 木昱古正与其稍作寒暄,也就跟着黑纱女子出了庭院。 “族叔,您何必苦苦哀求那两个外人,族中又不是无人可用,平白无故的送出多年积攒下来的灵石,委实气煞我也!”木昱古正走后,铁傀忍不住抱怨道。 蓝青山瞪了铁傀一眼,轻喝道:“糊涂!灵石重要还是我苗族根基重要?何况如今族中势微,有修炼天赋的苗子尤为可贵,难道要老夫将他们往火坑里推不成?” “侄儿不敢,只是族叔将此次赴约之事托付于这二人未免太过轻率,若是有些许差池,邪圣堂定然不会与我善罢甘休的。”铁傀此时气已消了一半,对着苗族族长闷声道。 “福兮祸兮,自有定数”蓝青山望着天际喃喃自语,片刻后,回身看着铁傀说道:“傀儿,你心下切莫小瞧了这二人,以他们如此年纪便有这般修为,恐怕绝非是寻常的散修之辈。” “哦?族叔何出此言?”铁傀问道。 “这二人来历蹊跷,虽然他们举止处处小心,让人难以看出些许端倪,”蓝青山稍顿,嘴角勾出一丝冷笑接着道:“但是老夫暗中留意到此二人吞吐气息绵长,隐隐透出一股正气,想必他们该是出自玄门正宗,这倒还是其次,而真正让我重视的却是那名叫做木雨的青年,如果我所料不差,他目下应该已经有了灵动期的修为,这也是我为何执意想要让他们随你们一同赴约的原因。” “当真?!”铁傀惊呼出声,“我与他们一路行来,暗中早已探知清楚,这二人分明只是筑基修为,怎会” 蓝青山微微摇头打断,“他修为高出你几个境界,想要刻意压低修为瞒天过海还不是小事一桩?”老者踱步来到铁傀面前,继续道:“不过也无妨,他二人修为越高,你们此行就越有保障,稍后我自会斟酌人选随你等同去,时下正值多事之秋,傀儿此去切莫鲁莽行事,一切皆以小心为上。” 铁傀躬身领命,之后便退了下去。 且说古正木昱二人被红莲女子领到一座竹楼,楼内上下两层,并无闲杂之人,室内一应摆设具都简单异常。 待红莲女子离去后,木昱立在门边,四下一扫,见并无异样,方才轻轻掩上房门。 “师弟,你心中是否觉得为兄这般决断有失偏颇?”木昱似是漫不经心的看了古正一眼说道。 “岂敢,木师兄既然答应他们的请求自然是有师兄的道理,小弟从命便是。”古正微微一笑回道。 “呵呵,师弟无须捧杀为兄,那苗族族长既肯拿出如此重礼让我二人随他们同去祭鬼坡,想来其中凶险必然不小,我又怎会不存心思?只是历来我中洲同道对南疆知之甚少,若日后浩劫一起,着实大为被动,不妨趁着此次机会,我二人扮成苗族中人混将进去,于中见机行事,岂不妙哉?”木昱说道。 “师兄所言极是,不过以小弟暗中留意来看,那苗族族长似乎城府颇深,还是小心些的好。”古正道。 “自该如此,”木昱附和一声,随后伸手探入怀中,取出玉盒轻轻打开,霎时间,竹舍内灵气浓郁至极,八块灵石躺在盒内熠熠生辉,木昱略一端详,扬起右手袖袍在玉盒上方一挥,再看玉盒内,灵石已少了一半,“师弟,这灵石可是好宝贝,苗族族长既然如此大方,你我二人便笑纳了罢。”木昱说着,手中轻轻一抛,那玉盒便向着古正飞来。 古正下意识的一把接住,继而有些不知所措起来,呐呐道:“这这不可,小弟如何当得” “师弟,非是为兄贪图他灵石,只是修道之人本是逆天行事,因此劫难重重处处艰险,避祸唯恐不及,谁愿招惹是非?但既答应为他苗族涉险,那这灵石你心安理得收下便是,不仅可以用以恢复法力,对日后提升修为也是大有裨益的。”木昱说道。 “多谢师兄指点,既是如此,那我便收下罢。”古正见说,也就不再推辞,将玉盒收好放于怀内。 “这就对了,”木昱和煦一笑,又道“好了,我二人也该调息片刻,养足精神,也好去闯一闯这南疆的龙潭虎穴!” 第五十四章:祭鬼坡 第五十四章:祭鬼坡 夜幕悄然降临,竹楼四周除了偶尔传来几声虫鸣之外再无其他声响,木昱在楼一角盘膝打坐,其双目低垂,胸口处极为规律的微微起伏,不为外物所动,而古正一时间思绪有些杂乱,自他入山修炼到下山一路行来,恰逢此时寂静,心中竟莫名的生出一丝茫然,颇有些浑浑噩噩之感,无声长出口气,古正暗敛心神,抱元守一,渐渐入定。 一夜无事。 第二日清晨,还处于打坐之中的古正耳边忽然听到一阵轻碎的脚步声由远及近,他悄悄睁开眼帘,却见外面天色尚未大亮,一旁闭目调息的木昱也自打坐中醒来,见古正目光投来,当下报以微笑,然而还不及他开口说话,便听到楼的竹门被人轻轻敲响。 古正起身,抖了抖衣袖,来到门边将竹门打开。 “呵呵,古兄弟,山中湿寒,夜里可曾休息的好吗?”铁傀站在门边,张嘴寒暄,面上看不出丝毫异样。 “承蒙铁兄记挂,小弟并无不适,”古正淡淡一笑,身子向旁边微挪,让道:“铁兄快请进来说话。” “这进便不进了,两位兄弟既已醒来,就请随我去趟祠堂,见过族长后,怕是我们也要抓紧赶路了。”铁傀眼珠一动,先是随意一撇,望见木昱正在走来,方才开口说道。 “也好,那便劳烦铁兄于前面带路吧。”木昱也不客套,微微示意古正,二人一前一后的走出楼。 “好说,好说。”铁傀边说边转身前行。 不消片刻,三人来到祠堂,此时的小院中正稀稀拉拉的站着数十人,见到木昱古正,苗族族长蓝青山迎上前来说道:“老朽实在惶恐,本不该这么早便使人前去打扰,但时间紧迫,也就顾不得许多了,还望小友多多担待。” “老前辈言重了,我二人昨日已有许诺,理当听从前辈差遣的,些许小节,何足挂齿?”木昱客气道。 “好,既如此,老朽便不再啰嗦了,”蓝青山身子一让,向古正二人引荐道:“这些便是此次我族前往祭鬼坡的人选,老朽就将他们托付给二位小友了。” 古正木昱连说不敢当,而后与众人一一致意,铁傀、洪涛、洪海、杨垒四人赫然在列,却独不见那名叫做红莲的女子,余下几人之前不曾见过古正木昱,脸上多少有些好奇。 “傀儿,南疆情势你较为熟悉,路上为大家详细介绍一番,此行遇事多与两位小友商议,切莫鲁莽行事!” 蓝青山先是对着铁傀吩咐两句,接着又转身朝着古正木昱二人抱拳道:“小友,此次我苗族之事,便拜托二位了,还望两位能够信守诺言,护他几人周全!” “前辈放心,我二人定当全力而为!”古正木昱郑重抱拳回礼,当下不再耽搁,与众人一一祭起法器,破空而去。 祭鬼坡,位于南疆腹地,本是群山峻岭间极为开阔的一处平原地带,其地西临魂疆,南抵黑瘴沼泽,东北区域则是邪圣堂的势力范围,此处人烟罕至,自旧时起便是南疆人祭祀鬼神之所,一直传承至今未曾间断,久而久之,南疆各部族隐隐达成共识,禁止于此地争斗,方才让此处成了南疆不可多得的一片净土。 随着修为提升,古正的御空之术越见娴熟,早已不复当初的那般拘谨,一边听着铁傀介绍南疆形势,一边默默打量沿途景况,暗记于心。 苗族居地其实距离祭鬼坡并不算远,以众人御空速度,比及日落之前便已抵达,古正人在空中俯瞰群山,更见南疆山势险恶,怪石突兀杂乱无章,时值盛夏,本该是郁郁葱葱的山峦,大多竟光秃秃的毫无生机景象。 众人稍稍放缓遁速,细细探查周遭环境,空中地上渐渐地能够见到些稀疏人流,或三五人,或十数人成群结伴,皆向着前方赶去,想必都是各族赴约之人。 “木兄,看此情形此次前来赴约之人怕是不少,不若我等趁早下去寻觅一处所在安身,免得到时狼狈。”一路上多是铁傀与木昱言谈,二人不知不觉中更为熟稔起来。 “铁兄看着安排便是,我等自当听从的。”木昱淡然回道。 铁傀嘴上说声‘岂敢’,挥手示意众人,率先向下落了下去。 离地三尺,古正轻轻一跃飘然下地,收了灵犀法剑,于暗中悄悄运转法力,却见也并未有太大的损耗,其心中方始满意起来,而自从修为提升之后,古正发现如今修炼起来更加的顺畅,对灵力的掌控也变的愈加精准,一路御空行来,丝毫没有疲乏之感。 “木兄,古兄,前面便是祭鬼坡了,我等这便过去吧,到了地头,再做休息不迟。”铁傀将众人聚在一处说道。 众人自无异议,向前鱼贯而行。 又过了顿饭功夫,视野渐渐开阔起来,一座几十丈方圆大小的土丘映入众人眼帘,而此刻土丘之上密密麻麻黑压压的一片,人头攒动。 铁傀等人面面面相视,虽说早就料到赴约之人不少,谁知却还是低估了邪圣堂的实力。正当众人踌躇不前之际,耳畔忽然传来一声怪笑:“咦?莫非是老子眼花了不成,居然还能见到苗族的人,怪哉!怪哉!” 苗族一行人闻声愤然回身,只见身后不远处走来一群人,均穿着黄色衣褂,极为显眼,为首一人身材魁梧异于常人,浓眉大眼面容黝黑,正脸上挂着阴笑,逐一打量着苗族众人,表情颇为玩味。 古正暗中留意,发现铁傀看到来人之后神情明显一滞,原本想要爆发的怒气也稍稍收敛,眼神深处忌惮之色一闪而逝。 “哼!” 铁傀冷哼一声,也不理睬来人讥讽,转过身去,示意众人继续赶路。 “我还以为这一干苗族鸟人能有几分血性,哪成想却是心甘情愿的当缩头王八”黄衫人不依不饶,似是在自言自语,但其嗓门颇大,让周围路过之人听的一清二楚,顿时,讥笑声轰然四散传开。 铁傀面色铁青,脚步一顿,停在原地肩头微微颤动,极力的克制着自己。 “唉,真是无趣,难怪会让人四处追的像狗一般,换做是我,早就躲得远远的,怎么还有心思出来丢人现眼?”那人继续冷嘲热讽,嚣张至极,似乎存心要激怒苗族众人。 果不其然,苗族青年接二连三被辱,个个义愤填膺,若非顾忌铁傀,恐怕早已冲过去跟对方拼命了。 铁傀深吸口气,反而渐渐平复下来,回身看着为首那人,面无表情道:“疯猿,你土族也莫要仗着有邪圣堂撑腰来逞口舌之利,他日相遇,无非是个不死不休的场面,我们走着瞧便是。” “啧啧不死不休?口气倒是不小,就是不知你是否够的上斤两,不如让我来试试,可好?”疯猿不屑道。 “哼,你若要来,杂家自然奉陪,不过你还当真敢在此地动手不成?!”铁傀冷笑。 疯猿神情一滞,像是突然被人捏到了七寸一般,瞬间无言以对,只是其脸上阴沉的可怕,迈步开始向前走去,在经过铁傀身边之时,他头也不回的阴声道:“你的脑袋,我会亲手拧下来的!” 第五十五章:南疆各族 第五十五章:南疆各族 铁傀听罢对之置若罔闻,眼睁睁看着土族人面带不善的先后离开,也未过多在意,反而回过头来宽慰苗族众人,不许他们意气用事。 古正木昱将一切看在眼中,暗想这苗族当真如他们所说一般,在南疆毫无威势可言。 待铁傀与族人短暂交谈之后,他方才缓步来到古正二人面前,惭愧道:“让两位兄弟见笑了,并非是杂家懦弱,实是体谅族长苦心,万事以大局为重。” 木昱似乎突然对铁傀心生好感,认真说道:“铁兄不许自责,这般情况下尚能忍辱负重,在下钦佩不已,又怎会取笑?不过刚才铁兄似乎对那土族人并不陌生,想必两族定是有些恩怨纠缠吧?” 铁傀听问,神情有些颓废,招呼着众人继续赶路,自己则走在古正木昱身侧,缓缓开口道:“岂止是恩怨,那土族也是南疆土著,原本实力较弱,在我族强盛之时他曾依附在我族门下寻求庇护,起初两族关系极好,联袂一致对外倒也相安无事,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想那土族靠着有我族的庇护,不断的在暗中壮大自己势力,其狼子野心也越见跋扈,不仅明目张胆的开始侵占我苗族下属领地,更有甚者竟是不顾同盟之谊反而对我族人频频痛下杀手,无奈之下,双方这才撕破了脸皮,一直争斗不休…” 铁傀似乎一时间情绪有些起伏,埋头走路咸口不言,古正木昱也不催促,静待下文,果然没过多久,又听他继续道:“那段时间,土族与苗族损耗巨大,伤亡极重,好在我苗族还有几分底蕴,终究是力压土族一筹,但好景不长,那土族眼见形势不妙,居然恬不知耻地跑去勾结邪圣堂,卑躬屈膝谄媚至极,方才换来邪圣堂的暗中支持,于措不及防之下他们双方联手将我族逼的好生狼狈,让原本就已苦苦支撑着的苗族更是雪上加霜,度日维艰,这才有了后来的举族迁徙” “原来如此”古正木昱听完,一时也不知该如何出言宽慰,好在此时已然到了祭鬼坡下,各方人马熙熙攘攘,分散了大家的注意,三人也就不再继续纠缠这个话题。 南疆民风彪悍,苗族一行人刚刚踏入边缘,立马便招来其他各族人的排斥,虽说未有过激举动,但一个个骂骂咧咧,推搡挤兑。 铁傀有些局促不安,额头渗满汗珠,想来这般惹人注目让其极不自在,木昱见此,心中也不愿招摇,装作似是不经意的碰了碰铁傀,转身朝着外围人少的地方走去。 古正跟随木昱等人来到一处较为空旷的所在,举目细细的打量起土丘上的南疆各族,南疆中人较之中洲之人更显粗犷,高低胖瘦参差不齐,闲谈之间也毫无避讳,嗓门奇大,如同吵架一般,而他们各族之间的装束打扮也不尽相同,正如之前所遇见过的土族,穿戴皆以土黄色为主,其他各个部族也各有自己独特的装扮。 “铁兄,左右无事,不如为我详细介绍一番南疆各族实力可好?”众人站定不久,木昱寻了个话头开口问道。 铁傀微一沉吟,点头道:“也好,其实要说南疆实力最强的,当属邪圣堂无异,他们不仅人数众多,而且修为顶尖者远非其他部族可比,不然也不可能有如此淫威,能将各族聚在一处。” 见木昱古正二人听的认真,铁傀接着道:“其他各族大都实力相差不大,真正能上得台面的也就只剩下黑岩族、五毒门、销魂窟和土族四大势力了。” 古正木昱听的兴趣大起,不禁追问道:“铁兄可否仔细来讲讲这四大势力?” “这有何妨?”铁傀呵呵一笑,向着土丘上一阵搜素,片刻后伸手指向土丘中心区域道:“木兄古兄请看,那中间站着身穿褐色衣袍的几人便是黑岩族,这黑岩族可说是在南疆扎根最早的部族之一了,那黑岩族人不仅天生神力,而且炼器造诣极高,在我南疆地面上流传的一些品阶上佳的法器大多出自其手,再加上他们轻易不会不插手部族之间的纷争,因此少有人愿意去得罪他们,其在南疆的声誉相对还算不错。” 古正顺势看去,果见黑岩族人壮硕非常,随意的席地而坐,聚集之处四周再无他人踏足以示对其尊重。 “这五毒门在南疆素来名声狼藉,倒并不是说他们实力强横,而是他们从不显露人前,用毒的手段诡异且霸道无比,常人躲他还恐不及,鲜有人敢主动招惹他们,杂家对其也知之甚少。”铁傀说道此处,不忘好心提醒在场众人一句:“以后若是遇见五毒门的人,千万要处处小心提防,以免着了他们的道儿。” “土族刚才说过,这几年依附着邪圣堂实力倒是提升不少,不必多说,”话锋一转,铁傀扭头对着土丘一侧,有些忸怩道:“最后要说的便是那销魂窟了,这伙势力应该不是南疆本土势力,究竟是从何时开始出现的已无迹可察,他们门下均是打扮妖艳的妙龄女子,平素里颇为招摇,修炼的尽是些邪魅功法,专干采阳补阴的勾当,因此各族男子对她们是又爱又恨” 古正听的有滋有味,忽然却没了声音,当下疑惑的看向铁傀,竟见他正一脸呆相,两眼愣愣的盯着山坡上那群轻纱覆体搔首弄姿的女子,心中不觉大感无语。 “咳!”一旁木昱见此,也自挠了挠头,轻咳出声。 铁傀听在耳中,方才如梦方醒,尴尬的不知如何是好,面上憋的通红一片,这番模样直惹来身后一干苗族青年阵阵轻笑。 不知不觉间,天色暗了下来,祭鬼坡上遍地燃起了篝火,各族间纷纷围火而坐互不干涉,渐渐地少了些喧嚣,多了一份静谧,只剩下偶尔从火光中传出木柴爆裂的脆响 第五十六章:大供奉 第五十六章:大供奉 翌日清晨,稀薄的雾霭还未散尽,突然,一阵急促的破空之声在祭鬼坡上空响起。 古正惊醒,缓缓抬头,只见一个黑点出现在了遥远的天际,只两三个呼吸间便已到了近前,来人脚踏赤色飞剑,白衣胜雪,手上把玩着一把折扇,凌空而立,古正见了此人心中微讶,却是之前有过一面之缘的白破枫。 南疆各族人此时也都纷纷陆续起身,看向来人,神情不一。 木昱不动神色传音道:“古师弟,此次邪圣堂不知暗藏什么玄机,你我要多加留意,切莫让人看出破绽。” 古正颔首,密切注视着场中各人举动。 短暂沉默过后,祭鬼坡上众人忍不住开始骚动,更有甚者,一些脾气暴躁的南疆蛮夷竟是直接开口咒骂道:“呔,那姓白的鸟人,你邪圣堂将我等各族传讯来此莫非是专为看你卖弄把式不成?有何鸟事,速速讲来!” 白破枫眼神一冷,自飞剑上一跃而下,轻飘飘地落在各族中间,漠然环视一周,见众人安静之后方才开口道:“我邪圣堂既将各族召唤至此,自然是有要事相商,哪位朋友若是想走,白某也不挽留,不过” “不过怎地?”有人喝问道。 “不过恐怕是要与那千载难逢的机缘失之交臂了”白破枫闪烁其词,吊足了众人胃口。 “放你的鸟屁,这种好事你邪圣堂只好拿来骗鬼,怎会想到咱家头上?”人群中有人嚷道。 “各位稍安勿躁,是与不是,稍后便知,不过若是有人心存疑虑,信不过白某,大可自行离去。” 白破枫说完,便摆出一副请君自便的模样,让众人一时有些狐疑不定,各族之间议论纷纷,终究还是抵不过那‘机缘’二字带来的诱惑,乱叫道:“你刚才说的是甚么鸟机缘,说出来让咱家听听,也好权衡一二。” 白破枫正要开口,冷不丁场中忽地传来一声冷哼,古正猝不及防之下,只觉得耳中嗡嗡炸响,气血一阵翻腾,当下他慌忙收敛心神,强压下絮乱的真气,忍不住心下骇然,四下里一看,却见其余众人也跟自己一样,皆是一副惊惧模样,木昱尚还好些,虽然从他脸上看不出任何端倪,但其眼神中却是多了一丝凝重。 古正左右张望,终于在一侧不起眼的矮岩上发现了一名身穿紫袍的老人,其须发无风自动,一股若有若无的威压正是从他身上传来。 白破枫一见紫袍老人,瞬间变的恭敬无比,快步来到其面前,参拜道:“白破枫见过大供奉!” 寥寥数字方一说出,无异于平地起波澜,祭鬼坡上霎时间静的出奇,似乎各族人连呼吸都开始变的小心翼翼了。 “嗯,”紫袍老人淡淡应了声,目光随意在人群中扫了两眼,说道:“老夫公输南星,想必还有人认得老夫罢。” 公输南星声音不大,却清晰无比的传入每个人的耳中,又惹来各族一阵窃窃私语。 木昱轻声道:“铁兄,你可知这公输南星是何许人也?” 铁傀见问,压低声音小声道:“木兄有所不知,这名老者可是南疆辈分极高的老怪物,活了不知多少年月,一身修为通玄,与那魂疆魂主合称为南疆双尊,向来极少露面,竟不知何时做上了邪圣堂的供奉。” 铁傀话音刚落,紫袍老人开口说道:“老夫闭关清修时日已久,本不愿轻易涉世,奈何收到消息,说不日将会有一场大造化现世,因此不得不提前出关,尽早做些安排,各族能够应约前来,老夫颇感欣慰。” 果然人的名树的影,经公输南星的嘴里说出这番话来,各族人明显信了八九分,脸上的疑色渐少,已不再像当初那般聒噪。 “公输前辈的话,俺自然不敢怀疑,但却不知此番祭鬼坡之约是前辈的意思还是邪圣堂的意思?” 古正看向发问之人,见竟是一名猎人装扮的土著,光着上身,腰上裹了一条兽裙,背后斜挎着一把银色长弓,看上去极为扎眼。 “猎游族的逐月弓,恒泰是你何人?”公输南星一愣,显得有些诧异。 “晚辈恒戈,恒泰是俺家祖。”叫做恒戈的猎人见紫袍老人点破了自己身份,恭敬的抱了抱拳回道。 “好,好,好,恒泰这野老儿门下倒是出了个不错的苗子,”公输南星连说三个好字,细细打量几眼恒戈,赞了一句,而后接着道:“此番将各族聚在此处,不管是老夫的意思或者是邪圣堂的意思都已无关紧要,因为老夫即将要说的事情,绝非是以一人一族之力可以为之的,而且是福是祸还待两说。” 祭鬼坡上各族人又是一阵嘀咕,各自猜测,古正也被紫袍老人勾起了兴趣,静等下文。 “咳,”公输南星轻咳一声打断众人,说道:“各位心中定有不少疑问,老夫也就不再卖关子了,不过在说正事之前,老夫想问一问在场之人可有谁听说过三大绝地?” 公输南星问完,古正似乎察觉到身边的木昱有些异样,当下投以询问的目光,却见木昱并不言语,只微微摇了摇头。 过了片刻,方听得人群之中有人朗声回道:“公输前辈所说的三大绝地莫非指的是那西漠的流沙谷、东海的迷失海域以及每隔三百年才会现世一次的冥洞?” “不错!”公输南星朝说话之人点了点头,以示嘉许,接着道“而老夫要说的机缘便是那将要现世的冥洞了!” 公输南星说完,祭鬼坡上静的落针可闻,紧接着,阵阵狂啸如同是火山突然爆发般喷涌而出,就连一旁一直极为镇定的木昱也被这则消息惊的无以复加 第五十七章:绝地传闻 第五十七章:绝地传闻 公输南星冷眼看着祭鬼坡上的各族人群情亢奋,嘴角处不经意的浮现出一抹淡淡地冷笑一闪而逝,古正注意一直放在紫袍老人身上,见此心中一凛,自思事情恐怕并没有他表面上看的那么简单。 “公输前辈,”恒戈面上镇定如初,也不理睬周遭各族诧异的眼光,只盯着紫袍老人开口道:“晚辈斗胆一问,能否告知我等那冥洞何时现世?” 他这一提,祭鬼坡上又安静了下来,均带着殷切的目光看向紫袍老人。 “老夫查阅各种典籍,反复推演,大概可以断定应该还有三个月左右的时间冥洞才会再度开启,而在此期间老夫奉劝各族,暂且还是先将彼此的恩怨搁置一旁,以此事为重,谁若是胆敢生事坏了老夫大计,哼!莫怪老夫不讲情面!”公输南星面无表情俯视一周,不再刻意隐藏修为,灵力如同山洪决堤般骤然外放,直逼的祭鬼坡上各族人骇然失色。 古正有苦难言,在这般恐怖的威压下,他只觉自己体内的法力尽失,呼吸艰难,没来由的生出一股绝望之感。 好在公输南星并未过多刁难众人,片刻之后便将法力撤回,古正身上一松,大口的喘着粗气,其后背早已是冰凉一片。 此时在场之人尚能站着的不足半数,木昱原本无碍,不过为了避免太过惹人注目,也装作一副病恹恹的模样。 “虽然冥洞内奇珍异宝颇多,但同时它也极为诡异,而据老夫所了解,若是修为到了灵动期,则会受冥洞自身禁制的原因无法入内,因此老夫怕是要被其拒之门外了,”公输南星无奈一叹,无暇理会各族人眼中暗藏的喜色,接着说道:“是以老夫今日前来,还有一件要紧的事情想托付给在场诸位,如果有谁能替我办到,老夫自然少不了他的好处。” 古正初次下山,所见奇闻已然不少,此时听着紫袍老人道出这段秘辛,更是觉得匪夷所思,然而不等他细细回味,便听有人娇声燕语道:“能为前辈分忧,奴家自然是一百个乐意的,但请前辈吩咐一声,也好让我等姐妹们尽上一份绵薄之力。” “哼!”公输南星一声冷哼,只见刚刚说话的那名销魂窟女子铿铿锵锵连连后退,如遭重击,嘴角溢出一缕猩红,“凭你那半吊子的妖狐媚术也配在老夫面前放肆?” 紫袍老人说完,懒得再去理会,继续道:“此番进入冥洞,各族人不管是谁,只要能取到增加寿元的灵药或者温养神魂的天材地宝,老夫愿出双倍的代价去与他交换,而若是有人能够侥幸得到传闻中的渡厄丹,愿意拿来交易,老夫可以满足他提出的一切要求。” ‘渡厄丹?’古正心下默念,虽然不知其是何物,但能让这老怪物都如此惦念,想来定是不凡。 公输南星稍顿,又继续说道:“不过你们也莫要高兴的太早,那冥洞所在位置地处中洲,尔等大举北上,那些正道人士又岂会坐视不理?” 此话一出,无异于给南疆各族人当头浇了一盆冷水,原本尚还喜形彰显于外的神色顿时收敛了不少。 “中洲几大门派自诩正道,向来对我南疆忌讳颇深,若是我等均各自为战,只怕未等到进入冥洞便已先铩羽而归了,”公输南星将在场诸人的反应看在眼中,似乎较为满意,与身侧的白破枫相视一笑,说道:“正是因为如此,所以此番邪圣堂相邀各族,愿与南疆各部同聚大义,团结一致共赴中洲,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祭鬼坡上诸族各怀心思,一时间倒无人搭话。 “老夫知道你们心有顾虑,这也无可厚非,不过为了能够顺利进入冥洞,南疆各部化零为整方才能够将风险降至最低,”公输南星再次提议道。 “前辈少怪,此事事关重大,杂家还须返回族内禀明族长,再由族长定夺,实在不敢擅自做主。”铁傀思前想后,虽不情愿,但不得不硬着头皮上前开口道。 铁傀这么一说,其余众人也跟着附和起来,显然都是一般心思。 公输南星见此,倒也并未露出不满之色,沉默了片刻之后方始说道:“这也无妨,所幸距那冥洞开启还有一段时日,此间事了,尔等便可自行返回族中去了,老夫希望你们各族能够尽早决断,给老夫一个准确的答复。” 祭鬼坡上众人连连称是,接着陆陆续续地各自结伴离去。 古正与木昱二人可谓是不虚此行,来此一遭果然收获颇丰,而反观铁傀,在返回途中始终埋头赶路不言不语,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 “铁兄?”木昱轻声叫道。 “嗯?”铁傀一脸迷茫,抬头不解的看着木昱。 “铁兄只一味闷声赶路,便不再顾及如今所处的境地了?”木昱高深莫测的笑笑,说道。 铁傀似是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不明所以的问道:“木兄弟此话是何意?” “呵呵,铁兄稍后即知,还是小心些的好。”木昱提醒道。 铁傀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左顾右看查探一番,却并未发现有何不妥之处,正待招呼大家继续赶路,忽然‘咻!’的破空声响,一道白光直奔着其面门射来。 铁傀本能的一侧脑袋,险而又险的避过面门要害,与那道白光错身而过,其面颊上赫然添了一丝血线。 “哪个杂碎暗箭伤人?给杂家滚出来!”铁傀惊怒交加,爆喝出声道。 “火气倒是不小,啧啧,就是不知你的贱命像不像你的脾气一般大!”话音刚落,只见数道人影一闪之间便到了铁傀等人近前。 “是你?!”铁傀见了来人骤然一惊,脱口叫道。 第五十八章:尾随与截杀 第五十八章:截杀与尾随 来人无他,正是以疯猿为首的一众土族,古正原本还暗自庆幸此行颇为顺利,不想归途中却又突然遭遇这般变故。 “不错,是我,我说过要亲自拧下你的脑袋,又怎会甘心错过如此良机放你等安然离去呢?哼哼!”疯猿狞笑着道。 铁傀脸上铁青一片,心知避无可避,低声吩咐苗族众人道:“这疯猿修为远在我众人之上,与之力敌我们绝无胜算可言,洪氏兄弟带着大家先走,我来断后托住他们。” 苗族众人倒还有几分血性,不愿弃铁傀不顾,纷纷拉开架势准备应敌,见到此幕,直让铁傀又急又怒,忍不住吼道:“快给老子滚,要是都死在这里谁去给族长传信?!洪涛,你去带着族人分开走,能走几个算几个,快!” “哟!真是有情有义,可惜今天你们谁也走不掉!”疯猿自信满满,伸手一挥,那土族来人便将一众苗族人团团围在了中间。 “咳咳” 几声干咳声不合时宜的传来,一直不动声色的木昱缓缓迈步而出,背对着人群说道:“古师弟,你随铁兄他们先行,这些人交给我来应付便可。” 连日相处下来,古正对这位青虚门的师兄多少有所了解,以其心性断然不会去做没有把握的事,古正见他说的轻松,也就顺势退到铁傀身边说道:“铁兄,木师兄既然如此说,想来应该无碍,我们若是留在这里反而让他分心,不如暂且先退,容稍后再做打算。” “这”铁傀面上犹豫片刻,但终究还是顾忌一众苗族弟子安危,咬牙说道,“好吧,木兄弟你多加小心,我们先行一步!” 疯猿眼见苗族众人要走,岂肯善罢干休?身子一动,带着族人扑了上来。 木昱一声冷哼,双手由内向外猛然一推,其体内的灵力喷涌而出,带着乘风破浪之势逼向土族众人,那疯猿首当其冲,只觉一股滂沱巨力迎面袭来,顾不得再去理会后撤中的古正等人,大喝一声,双臂肌肉瞬间暴涨,挥动铁拳朝木昱一拳砸下。 ‘嘭’的一声闷响,木昱微微晃了晃身子便已站稳,再看疯猿,‘蹬蹬蹬’一连后退了五六步才堪堪稳住身形,接着却见他脸上凝重无比,盯着木昱仔细打量了好半晌后才开口说道:“苗族里似乎并没有你这号人物,下是谁,又何必来趟这浑水?” “呵呵,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恰逢其会罢了,只要你不去纠缠苗族众人,在下自然不会与足下为难的。”木昱好整以暇道。 “这么说你是一定要插手了?”疯猿眼中狠色一闪,见木昱对自己丝毫不加理会,脸上的戾气不由更重,怒喝着道:“好!那就让老子来领教领教下的手段!” 疯猿话音刚落,只见他双手捶胸,面露狰狞,其身上的气息也跟着不断节节攀升,让原本就已壮硕异常的身躯更是狂涨了一尺有余。 木昱见此心中啧啧称奇,任由对方向着自己冲来,与其见招拆招却并不还手,存心想要给苗族众人多拖延些许时间,同时也想对这南疆修炼的功法多上几分了解。 话分两端,且说古正跟铁傀等人一口气遁出数十里开外,见后方无人追赶,众人心下方始稍安,但转念之间,他们又开始担心起木昱独自一人寡不敌众,怕遭遇不测,因此便寻了一处隐蔽的所在藏身略作停留。 “古兄弟,连累木兄涉险杂家实在过意不去,他若是有个三长两短可叫我如何是好?”铁傀面含忧色,不似是作态之语。 “铁兄勿虑,”古正宽慰道,“我对木师兄的修为多少有些了解,就算不敌但脱身该不成问题,为今之计当以铁兄等人安然返回族中为重,也好让我二人对蓝老前辈有个交代。” “这杂家虽是粗人,却也做不出这等不义之事”见铁傀说的真切,古正对这个苗族汉子多了些敬重,打断他道:“铁兄之心在下敬佩,不过你们此时回头岂不浪费了木师兄的一番苦心?依小弟之意,不若铁兄带着族人先行返回族内,我留在此地接应木师兄,可好?” 铁傀犹豫良久,几经权衡之后方才点头同意道:“既是如此,那就有劳两位兄弟了,今日之情杂家定会铭记于心,容他日再图相报!” 古正当下与苗族众人拱手作别,目送他们一一离开,而看看天色,此时已是夕阳西垂,也不知木昱那边情况如何,他心中难免牵挂,不由自主的便聚目凝神望向来路 ‘木师兄修为不俗,我又何必杞人忧天呢?’ 如此静待了片刻,四下里依旧是不见丝毫人影,古正自嘲一笑,正待收回目光,忽然,其眼角余光处一抹赤色遁光划破长空,向着西方疾驰而去。 ‘咦,是他?’古正轻讶出声,远远一瞥虽然并未看清那人面容,不过从其装扮来看,料想定是白破枫此人无疑。 古正本待不去理会,谁成想过了两三个呼吸之后,又有一道遁光落入了古正眼中,来人虽是素衣着身,但顶着一个光溜溜的脑袋,端坐在袈裟之上,不急不缓的跟在白破枫后面,不是分头行动的阿陀是谁? 不及细想,古正暗运剑诀,灵犀法剑悠然出鞘横在身前,古正轻轻一跃而上,朝着阿陀遁去的方向,尾随其后。 约摸过了一个时辰的光景,前面御空而行的阿陀渐渐放缓了遁速,只见其在空中稍做停顿,接着身子一沉消失在了古正的视线之内。 古正不敢造次,当下收了法剑,敛去气息改为徒步而行,一边走着一边仔细留意周遭环境,此处地势颇为险峻,入眼处尽是高低起伏的山崖峭壁,盘旋曲折不知通向何处。 随着越来越深入其中,耳畔渐渐响起了潺潺水声,古正心中正感诧异,忽然周围景色又是一变,一整片庞大无比的峭壁群映入了他的眼帘,那整片峭壁内侧的山脊如同刀削般平整光滑,而其外侧则又与其他山崖紧密相连,没有一丝缝隙,单在那中间部位上孤零零地矗立着一座孤峰,将群壁一分为二,抬头望去犹如是一柄到插着的利剑一般。 “阴阳涧” 古正看着孤峰上面刻着的三个模糊大字喃喃自语,驻足沉思良久,终究还是继续向前走了过去… 第五十九章:阴阳涧 第五十九章:阴阳涧 迈过孤峰,群壁之内竟然别有洞天,一条曲折的碎石小道蜿蜒向前,虽然四下里依旧是怪石嶙峋,但却覆盖了不少青翠植被,显得生机盎然。 又往深处走了里许,却见四周山壁缝隙中沟沟壑壑的汇聚了数不清的涓涓溪流,明的暗的随着山势肆意奔涌,频繁溅起的水花逐渐浸湿了古正的衣衫,让其微感凉意,他脚下踩在光溜溜的碎石上亦步亦趋,生怕弄出丁点响动。 古正小心翼翼地绕过一块凸起在外的岩壁,正待要继续向前,突然其身上一紧,还不待他有所挣扎,紧接着后颈一麻,浑身顿时软绵绵的提不起一丝力道,张着嘴却又发不出任何声音,直让他心中骇然失色起来! “古师弟莫慌,”正当古正惊疑之际,其耳边忽然传来一声低语,乍闻此语,古正心中方始稍安,原来那说话之人不是别人,正是古正一路尾随着的阿陀。 “事出突然,小僧此乃不得已而为之,我这便为你解开身上的束缚,还望师弟切莫声张,”阿陀俯首低语,探掌轻轻地在他后背上拍了两拍。 古正悠悠吐出一口浊气,显得颇为郁闷,自己如此轻而易举的便为他人所制着实是让其懊恼不已。 阿陀微微一笑,“师弟无须介怀,其实小僧早已发现你跟在身后,因此也一直暗中留意着你的举动,适才怕你鲁莽难免会打草惊蛇,才不得已出手将你制住,只盼师弟莫要怪罪小僧。” “师兄言重了,小弟惭愧,”古正脸上一红,岔开话题低声问道:“怎么未曾见到寒潇师兄?” “此事说来话长,”阿陀眉头一皱,开口道:“自分开以后,我与寒师弟一直暗中打探消息,机缘巧合下竟意外的撞见邪圣堂之人正于四处传讯,而为了探明虚实,我与寒师弟便一直尾随紧跟在其身后,不想却居然被我二人探得了一个天大的消息” “可是有关那冥洞现世的传闻?”古正打断道。 阿陀眼中讶色一闪,反问道:“古师弟何以知之?” 于是,古正当下便将与木昱偶遇苗族,共赴祭鬼坡之约等事说了一个大概。 “原来如此,”阿陀面露了然神色,接着又道:“鉴于此事非同小可,我与寒师弟商议之后,决定由他先行返回中洲传讯,而我则是见那邪圣堂之人鬼鬼祟祟的怕其另有图谋,是以便一路跟踪至此,未曾想到竟又与师弟不期而遇。” “师兄你只知其一,”眼见阿陀迷惑不解,古正接着继续道:“你所尾随之人名为白破枫,乃是邪圣堂内的一名供奉,我与木师兄之前倒是和他见过两次面的。” “难怪,”阿陀点了点头道,“此人修为不俗,专程来此必然有些道理,师弟,你我二人不妨前去探一探究竟,小僧倒想看看他到底干的什么勾当。” 古正称是,两人略做商议,继续缓缓向着深处潜行而去。 又过了盏茶功夫,周围终于有了一丝动静,在这寂静的夜晚显得格外突兀。 阿陀停下一阵观察,发现似乎在山崖的另外一侧有着丝丝微弱的光亮穿过石缝撒了出来,隐隐约约的还夹杂着细碎的交谈之声,只不过因为距离尚远所以听的不大真切。 古正一扯阿陀衣袖,指向一处岩壁低声道:“师兄你看,那边似乎有一条通道。” 阿陀听罢,以眼神示意,与古正二人便一前一后的暗中摸索来到通道附近,勾头一望,却见里面是条一人多宽的曲折岩缝,跳动的火光映着两面石壁忽明忽暗,给此地平添了几分诡异。 阿陀古正鱼贯而入,向着发声之处慢慢蠕动,所幸通道并不很长,绕过几个横出在外的巨石,已然到了另一侧的山腹之中。 阿陀古正二人隐身于巨石背后,将场中情况尽收眼底,只见里面地貌奇特,岩壁成椭圆状围了一圈向上伸展,顶端交汇处又被一方如同是倒扣着的巨大脸盆状的凸起岩壁遮住了大半,微微隆起,一道粗壮的涧流顺着弧形的山体倾斜而下,涌进地面上的半月形水潭,而在水潭岸边,此时正有三人围着火堆专心致志的交谈,似乎并未察觉到有人已经悄然临近。 三人之中,那白破枫赫然在列,但他似乎对旁边两人极为恭谨,举止中透着小心翼翼,面上偶尔还挂起谄媚的笑态,这不仅让古正心中惊诧不已,要知道之前即使面对公输南星也不曾见他有过这般模样。 另外两人始终背对着古正,穿着一袭连帽的灰袍将他们从头到脚整个身躯包裹的严丝合缝,显得异常神秘,让人难窥其真容,不过从他们的装束上来看,应该不像是南疆中人, 而在三人所立的中间地带,除了燃烧着的火堆之外还有一个半人多高的麻袋也同样引起了古正的注意,事实上,若非是白破枫那厮频频扫视之下,还真极容易让人将其忽略,正当古正好奇里面装着什么东西的时候,白破枫居然心有灵犀般的尊下身子,掌刀轻轻一划扯开了袋口,然后从里面抱出来一个十岁上下的幼小女童,放在了两名灰袍人的面前! 那女孩方一露面便拼了命的挣扎,但苦于双手双脚均被绳子捆着,嘴上又被人用布条缠了个结实,她白皙的脸庞在火光的映衬下尽是惊惧神色,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满含委屈的泪水,让人一见便不由得心生怜惜。 两名灰袍人见到小女孩儿后好像颇为动容,其中一人更是迫不及待,将小女孩儿从白破枫手中一把抢过,横在身前反复端详,好似打量着稀世珍宝一般。 ‘咕咕咕’ 一阵如同夜莺低鸣般的笑声陡然响起,那声音阴沉而又透着一股亢奋,古正听在耳中只觉浑身汗毛根根倒立,心头没来由的掠过丝丝寒意。 片刻之后,那名灰袍人的情绪方始渐渐平复了下来,对着白破枫说了几句什么,那白破枫顿时喜的眉开眼笑,接着,只见他冲着两名灰袍人重重抱拳一揖后,祭出飞剑御空而去。 水潭边上火光依然跳动,时明时暗,两名灰袍人静静的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好似并没有离开的意思,古正心中正感奇怪,忽然,那名怀抱着小女孩儿的灰袍人缓缓转过身来,露出一张苍老的枯槁面容,松松垮垮的脸上双目却炯炯有神,犹如两道寒星,深深地看了通道一眼,声音沙哑的说道:“两位在暗中看了这么久,可否现身一见?” 第六十章:暴露 第六十章:暴露 古正与阿陀听罢大吃一惊,看来说话的灰袍人修为之高还远在他们预料之外,以他二人处处小心谨慎之下,虽能瞒得过白破枫,却竟没能躲过他的耳目,居然暴露了行迹。 然而还不等他们多做思虑,那灰袍人却是没有多少耐心,眼见通道内静悄悄的无人回应,其嘴角泛起一丝冷笑,伸出骨瘦嶙峋的右手,屈指成爪手心朝上,五指指端凭空冒出几朵蓝幽幽的火苗,随着灰袍人轻轻一弹,那幽蓝的火苗仿佛活了一般,不规则的纵横交错着,似缓实疾的朝着古正二人藏身的通道内飘来。 ‘呔!’ 情知躲藏不过,阿陀当即大喝一声,双手合十,面上金光一闪,原本斜跨在肩上的袈裟瞬间脱离了身体,急速旋转着挡在他与古正二人身前。 那飞旋而来的幽蓝火苗停在袈裟丈许之外,上下翻滚却始终不能再向前逼进分毫。 灰袍人见此,神色间似乎有些意外,随即手中法决一变,嘴里吐出一个‘爆’字,正在左冲右突的幽蓝火苗骤然往中间一聚,接着‘嘭’的化作点点火星向着四面八方激射而去。 “不好,”阿陀轻呼出声,刚要有所动作,但却已然迟了,只见他忙将袈裟猛的一抖,虽然抖落了大半火苗,但仍有几颗米粒大小的火星如跗骨之蛆般钉在了袈裟之上,冒起了滋滋黑烟。 阿陀吃了个暗亏,脸上有些难看。 “古师弟,那人修为着实不俗,我们恐怕也未必是他的对手,不如暂退另做打算。”经过刚刚短暂的交手,对方的实力深浅便在阿陀心中有了个大概了解,当下肃然说道。 待古正点头颔首之后,阿陀稍做沉吟接着又道:“保险起见小僧先去将那人引开,师弟稍后再寻脱身之机,切要小心谨慎,不可大意了。” 眼看对面灰袍人举止不善,阿陀匆匆交代两句,嘴里怒哼一声假装好似心中胆怯一般,架起遁光投北方而去,宛若是一道金色的流星划破了夜空。 “想走?嘿嘿,”那灰袍人嘴里发出阵阵阴笑,森然吩咐道:“魂侍,里面还有一人不过只是筑基初期的修为,交由你来解决,不要留下活口。” 灰袍人说完,宽大袖一甩,祭出一杆半人多高的黑白幡杖直直射向空中,也不见他有何动作,身影只是一晃,竟然后发先至稳稳的落在了幡杖之上,望着阿陀消失的方向追了过去,三两个眨眼的功夫便已无影无踪。 古正孤身留在原地,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心中恰在徘徊之际,场中剩下的那名灰袍人却将刚刚接过手中的小女孩儿放在了地上,朝着通道这边缓步走了过来。 “下既然不愿随同伴一道离去,不如出来与在下切磋一二,可否?” 那灰衣人越走越近,古正躲在暗中将其样貌看了个清楚,只见来人颇为年轻,中等身材,面白无须五官清秀,唯独眼神阴沉带着几分戾气,而其口中说出的话语却又显得异常斯文。 古正自知并无多少对敌经验,岂会贸然现身?本打算趁着灰袍人毫无防备之际溜之大吉,但突然间,其鬼使神差般的向着水潭边被束缚着手脚的小女孩儿身上扫了一眼,恰好见那女娃儿一双水汪汪的眼中满是哀求神色的望着这边,不由得让他心中莫名一动,打消了逃离的念头。 “敢问足下又是何人?深夜在此与邪圣堂中人鬼鬼祟祟,料想也绝非是什么光明磊落之辈。”既然避无可避,古正索性硬着头皮从暗中走了出来,与那人遥遥相对,面无表情的说道。 “呵呵,”灰袍人听完哑然而笑,细细打量一番眼前的青年,淡然道:“下伶牙俐齿,不思自己偷窥之举无礼,反而倒打一耙,着实令在下佩服!” 古正闻言微愣,却听那人接着道:“至于我们刚才所谈之事原本告知于你也无伤大雅,不过鄙人一向没有跟将死之人废话的习惯,所以只怕要让下失望了。” “哼!”古正暗怒,那人口中轻视之意显而易见让其大为火光,若非顾忌对方实力难测,说不得便要与他斗上一斗了。 “怎么?我看下面露不平之色,想必是心中不忿,也罢,就让我来替你结果了性命,免得夜长梦多。” 灰袍人自顾自的说完,神情骤然一冷,接着只见其脚尖轻点地面,手中不知何时突然摸出一把鬼头短匕,泛着森森寒光,迅捷无比的朝着古正扑将过来。 古正虽是一时气愤,却始终不敢有丝毫大意,暗中早已在小心提防,此时见灰袍人来势汹汹,没来由的生出一股斗狠之心,再者,自他修炼以来,少有与他人交手的机会,此番多少也存了几分拿这灰袍人来砥砺自己的意思,更何况眼下性命攸关,容不得他多想,神念一动,其背后斜跨着的灵犀法剑锵然出鞘,被他稳稳握在手中,剑花一抖,不退反进,悍然迎了上去。 “叮!” 灵犀法剑与匕首方一接触,古正便觉身子一震,不由自主的退了两步,丝丝阴寒之力顺着法剑蔓延到其手臂,而反观那灰袍人,停在原地只微微晃了一晃,便好整以暇的冷笑道:“下修为倒也不弱,不过若只如此的话,就请准备上路吧!” 灰袍人一边说着话,一边不断变换身形,显得游刃有余,鬼头匕舞在灰袍人手中犹如暗夜里的幽灵,划出道道银丝,刁钻之极的绕在古正四周寻找可乘之机。 古正额头微微冒汗,强自打起十二分精神苦苦支撑,但却有些相形见绌了,不消片刻功夫,他脚下稍一疏忽,便只听‘刺啦’一声轻响,其左胸处寒芒一闪,被划开了一道一尺来长的口子,好在古正时刻贴身穿着当初凌虚真人赐下的‘玄麟甲’护身,略微挡了一挡,才并未伤及皮肉,但饶是如此,也把他惊的一身冷汗! ‘若再这般下去,怕是要被活活的耗死,’古正顾不上理会灰袍人一击无果后投来的诧异目光,暗自思忖着应对之策,突然,他脑中灵光乍现,瞬间便有了计较,只见他忽然一反固守姿态,猛然大喝一声,不顾对方法力深厚,硬生生的挥动法剑与鬼头匕撞在一起,而借着从对方身上传来的反震之力急急后撤,强压下体内浮动的气血,与灰袍人拉开了一段距离 第六十一章:激斗 第六十一章:激斗 那灰袍人眼见古正不惜受创而向后疾退,还以为是其知道招架不住准备开溜,正欲欺身上前,但突然,他双目一凝,却是见那少年停在原地缓缓收起了法剑,然后右脚向左侧斜斜跨出一步,身形一动之下,以极不可思议的角度朝左前跳出丈许距离,紧接着其左脚微微后撤半步,腰身一拧又向侧后方滑出丈许,而随着他脚下动作越来越快,灰袍人渐感应不暇接,山腹内少年身形变的影影绰绰,无声无息飘忽不定,看上去又有说不出的洒脱飘逸,端的是玄妙异常。 而此时古正所施展的正是其猛然间想起的‘闪灵步’! 这闪灵步方一施展开来,着实令那灰袍男子吃了一惊,本来,修真者习得几门实用的身法武技也不足为怪,因为在对敌施法之际,不论施法者怎么移动,总会或多或少有些灵力波动外泄,所以要寻出其真身也并非难事,但这闪灵步却不一般,竟不需要消耗灵力,只依仗着步法、身法快到极致的配合,虚实之间毫无章法可言,让他一时难辨真伪,不得不处处小心应对。 古正将灰袍男子神色变化看在眼中,心里方始稍安,不过如此一来,想要重创于他只怕更是难上加难了,好在这闪灵步他早已运用的纯熟无比,倒不担心露出破绽,剩下的就看谁有耐心,能铺捉到那一丝制敌的先机了。 足足耗了盏茶的光景,古正一个瞬间也未敢停留,持续的高速移动颇费体力,强壮如他也大感吃不消,而对面的灰袍男子也不好受,高度的紧张明显让其神色中多了一丝焦躁,古正心中微一沉吟,当机立断,右手反握剑柄蓄势待发,人影一闪,欺身闪至灰袍人身侧,灵力突然迸发而出,迅捷无比的对着灰袍男子前胸递出一剑,灰袍男子眼睛一亮,却对胸前的剑光不管不顾,猛的一个转身,对着半空某处直挺挺的刺了过去。 “噹!”金铁交鸣! 古正身子大震,手中法剑险些脱手而飞,心中暗骂一声‘阴险’,他原本打算朝其胸前虚晃一剑,趁着对方慌乱之际,绕到背后,出其不意一击奏效斩了那灰袍人的项上人头,但谁知这灰袍男子心思缜密如斯,哪有丝毫懈怠,分明是为了引诱自己上钩而故意作态,要不是他早就留了个心眼,说不得真要栽在此人的手中! 古正此时骑虎难下,在心中不断权衡着利弊,以对方的修为和对敌经验来看,自己只怕胜算渺茫,唯有放手一搏或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他低头看了看被灰袍男子破开的胸口,用手轻轻按在裸露出来的玄麟甲上一阵摩挲,古正神色阴晴不定。 ‘拼了!’古正暗暗咬牙,若这么长久的消耗下去对他更为不利,倒不如拿自己的性命去赌上一赌,就算万一真的命丧此地,也绝不能让对方好过! 这般想罢,古正身影陡然快上两分,不再一味的绕着灰袍男子四周游走,开始尝试着向其身边逼近,将战圈不断的缩小范围,而灰袍男子一时猜不透古正意图,倒也没有贸然出手,眼睁睁的看着如真似幻的人影离自己越来越近,五丈三丈一丈 突然,灰袍男子只觉身侧传来若有若无的灵力波动,心中暗自冷笑,其眼角余光不自觉的便微微瞥了一眼,刚以为古正又要故技重施,但转瞬之间再看身前,竟不知何时密密麻麻的布满了数不清的银色剑影,虽说那层层叠叠的剑影中没有一丝灵力,不过光是凭这浩然声势也让他忍不住瞳孔一缩! 灰袍男子短暂的神情变化丝毫没有逃过高速移动中的古正,他眼神一冷,不顾一切的将周身灵力疯狂地注入在了灵犀法剑之上,朝着近前的灰袍男子狠狠的斩了下去! 那灰袍男子反应也是不俗,怎会让古正轻易得逞?间不容发之际其上半身不可思议的微微后仰,双肩一耸犹如画了一个圆弧,堪堪避过当头一剑,反手攥紧鬼头匕顺势插向古正胸膛,这般近的距离,任你是大罗金仙也绝无幸免之理,一想到此,灰袍男子狰狞的面上多了几分得意之色。 然而下一秒钟,灰袍男子却震惊的发现对方胸口被破开的景象并未发生,相反,当其匕首接触到古正胸口的刹那,耳中莫名传来一阵尖锐的‘呲呲’声,之后他手中紧攥着的匕首便再也不能向前刺进丝毫,倒是那青年生生受了自己一击,猛的吐出两口鲜血,神色顿时变的有些萎靡,只是他的一双眼睛却渐渐亮了起来! 灰袍男子暗道不好,想也不想的抽身便要后退,但古正费尽心思不惜以命换命又怎会让他得偿所愿,双手握紧着灵犀法剑倾尽全力的捅进了灰袍男子腹中 一穿而过! 鲜红的血液顺着剑柄浸满了古正的双手,黏糊糊,带着刺鼻的腥气,古正空洞的看着面前的灰袍男子在痛苦中绝望的挣扎,瞳孔瞪大,随后渐渐涣散,最终彻底的失去了生机,他的心中莫名的感觉到一片茫然。 胸口传来阵阵刺痛,让其忍不住的打了一个激灵,身子也慢慢的恢复了一点知觉,古正浑身上下像是散架了一般,说不出的疲惫,好在他体内法力尚存,稍做调息之后,心神算是渐渐地平复了下来。 低头深深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灰袍男子,古正弯腰将灵犀法剑拔出,拭了拭上面的血迹,转身朝着水潭边的小女孩儿走去。 那女孩虽然口不能言,但却把古正与灰袍男子拼命的经过看了个遍,此时见他提着法剑走来,灵性十足的眼眸里又惊又怕。 古正将女孩儿的神情看在眼中,无奈的叹一口气,挤出一个自认为温和的笑容说道:“小妹妹,你不要怕,我没有伤害你的意思。”他嘴上说着,提剑一挥,将束缚着女孩儿手脚的绳索尽数斩断。 女娃揉了揉麻木的双臂,孤疑的偷偷打量了几眼面前的青年,缩着身子,稚嫩的面上依旧带着深深的戒备。 古正苦笑,正想解释几句,忽然,他神色猛然一变,似是有所感应一般急忙抬头望向夜空,只见远处一抹乌光呼啸而来,人还未至,暴跳如雷的吼声便已传出:“是谁杀了我的魂侍,老夫定要将你碎尸万段!!” 古正心里咯噔一下,骇然失色 第六十二章:命悬一线 第六十二章:命悬一线 那道乌光遁速快若奔雷,须臾间便已到了跟前,古正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反应,下意识的将小女孩儿挡在身后。 “你便是逃走那和尚的同伴吗?倒是本魂使大意了,若非此地并无旁人,老夫实在难以相信比你高出两个小境界的魂侍会断送在你的手中!” 乌光落定后,露出了来人面容,不是先前追袭阿陀而去的灰袍人是谁?此时其方一现身,紧张的扫了一眼缩在古正身后的女娃,似乎松了口气,接着他目光阴沉地死死盯着古正,对躺在一旁的魂侍尸体竟丝毫不加理会。 古正心中暗暗叫苦不迭,灰袍的枯瘦老者向其投来的眼神直让他如坠冰窟,身上泛起阵阵寒意。 “哼!虽然这魂侍并非老夫亲传弟子,但死在你的手里却是可惜了,”灰袍人冷冷一笑,说道:“也罢,本来打算用他来饲养鬼婴,既然如此你便代他为老夫完成心愿吧!” 灰袍老者说的没头没脑,倒弄的古正一头雾水,他心里打定主意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正当他暗中打着盘算之时,对面的灰袍老者手上却有了动作。 只见他朝腰间轻轻一拍,一个拇指大小的灰白瓷瓶便被其摄入手中,随着灰袍人轻轻低吟,他掌中的瓷瓶迅速胀大到半尺来高,深腹平底细颈,状如婴儿手臂粗细,乍看上去极为精致,一缕缕灰白雾气从瓶口徐徐涌出,渐渐聚作一团凝而不散,约有脸盆大小,未过多久,那灰白雾团开始剧烈的蠕动起来,一声毛骨悚然的尖啸陡然从中传出,犹如厉鬼索命,又似婴儿啼鸣,慢慢的显露出了里面的真实面目。 ‘嘶!’ 古正凝神望去,忍不住的倒吸了一口凉气,那灰雾散去之后露出来的,竟分明是一个未满三朝的婴儿!但更为诡异的是,那婴儿浑身一丝不挂,双目紧闭,两颗锐利的尖牙凸出在猩红的嘴唇外面,眉心中间尚还有一道殷红的细线格外醒目,此刻它正静静的悬浮在半空一动不动。 灰袍老者望着古正阴恻恻一笑,低喝道:“鬼奴,去尽情享受你的美味吧!” 那唤做鬼奴的婴儿听闻此言,身子猛地一颤,睁开了双眼,露出一双只有眼白没有瞳仁的灰白眼珠! 呜呜呜阴风肆虐… 古正手足无措,莫名的恐惧不断地撕扯着他的身体,突然,眼前白影一晃,其心中暗叫不妙,本能的一歪脑袋,但却还是慢了半拍,只觉的面颊上一凉,已然着了道,温热的血珠顺着脸上切开的血槽滚了下来。 淡淡的血腥气息飘荡在夜空中,深深刺激着那名躁动的鬼婴,它嘴里呜呜咽咽怪叫连连,化作一团模糊的白色光影,奇快无比的在古正四周来往穿梭,时不时的便会在其身上留下一道又一道血线。 这鬼婴速度快的匪夷所思,根本让人无从防起,古正只能凭着自己本能的判断左遮右挡,一次次的避开要害部位,但饶是如此,却仍旧制止不住身上创伤的激增,而随着他身上伤口越来越多,其法力与体力的消耗更是极大,气息也渐渐有了不稳的迹象。 “呜呜!” 反观那鬼奴,见一时难以重创对手,猛然在半空中停了下来,口中发出一阵焦躁的鬼嚎,张嘴猛的一吸,正借机喘息的古正猝不及防,脑袋一沉,神魂不受控制的便要透体而出,恰在这紧要关头,原本在识海内安安静静转动着的小漩涡犹似是突然活了一般,似缓实疾的开始由内向外慢慢扩张,而其每涨大一圈,识海里游离不定的神魂便纷纷顺着漩涡转动的轨迹归聚在了一起,朝着涡流中心汇去。 古正察觉到识海内传来的变化,心中大喜,想不到锻魂术竟还有这等妙用,居然能够自行护主,抵御神魂类的攻击!此还不算,就在刚刚锻魂术突兀施展的瞬间,四周阴风骤然减弱了不少,连那容貌可怖的鬼婴也难得的露出了一抹惧怕之色,犹似是碰见了自己的克星一般,尖啸着急急后掠,不敢再来靠近分毫。 灰袍老者目睹此景呆了一呆,一时间也搞不清楚自己煞费苦心祭炼的鬼奴究竟出了什么状况,任凭他怎么催促就是得不到丁点回应! “咦,你这小子倒是有些古怪,”灰袍老者与鬼奴沟通无果,心下猜疑一阵,略带诧异的嘀咕几句,接着话锋一转,寒声道:“不过凭你的道行妄想从老夫手中偷生,无疑于痴人说梦,给我死来!” 灰袍老者话音刚落,伸出枯槁的鬼爪轻飘飘的一拍,古正顿时只觉周身一紧,体内的法力竟无法正常运转,他一颗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嘭! 汹涌澎湃的巨力狠狠撞击在古正身上,余势不歇的将其抛起数丈之高,重重的摔打在了山壁之上,骨头断裂的声音清晰可闻,古正滚落在地,喉结蠕动,一口血箭难以自制的便喷了出来,还夹杂着五脏六腑被震碎的血块,此时,他的脸色惨白如纸,费力的睁开沉重的眼皮,似是勉强惨然一笑,接着其脑袋一歪,就此昏死了过去 “哼!” 感应到古正身上越来越微弱的生机,灰袍老者面上不屑之色一闪而逝,并未过多与他纠缠,而是径直朝着小女孩的身边走来。 ‘这女娃儿的容貌与魂主交付的画卷上一般无二,想来应该是不会错了,’灰袍老者仔细打量着瑟瑟发抖的女孩儿,片刻后开始自言自语,面上露出满足之极的神色,‘此番倒也不枉老夫跑这一趟,哈哈哈哈’ 但是突然,灰袍老者肆无忌惮的狂笑声在这寂静的夜空里愕然而止! 在他背后,一只白皙的手掌紧紧的攥上了灰袍老者的脖颈,不费吹灰之力的将其生生举到半空,微微吐力,‘咔’的一声脆响,灰袍老者头颅向下重重一垂,竟就这般悄无声息的死掉了,一双失去了神采的眼中犹自带着深深的惊惧。 场中一连串的变化说来繁琐,其实却只在瞬间便已发生,而当小女孩儿怯怯的看清来人的面目,憋在其心里所承受的恐惧与委屈再也抑制不住,一头扎进来人怀中,哇哇痛哭! “婵儿莫怕,都怪卫爷爷不好,让你受惊了” 一位身材修长高大的银发老人,穿着玄黑色锦衣,疼惜的把女孩揽在怀中,轻轻地抚慰着她的一头青丝,低声温言哄道。 第六十三章:婵儿 第六十三章:婵儿 女孩儿哭了一阵,像是忽的想到了什么,在银发老人的怀中挣了挣,跳到地面,双手拽着老人的衣袖朝着古正拖去。 “卫爷爷,快来救救这大哥哥,若不是他,婵儿只怕再也见不到你了,”唤做婵儿的女孩儿蹲在气若游丝的古正身前,带着哭腔央求道。 “怎么?你认识此人?”银发老人一愣,瞄了两眼躺在地上的陌生男子,疑惑的问道。 “不,不认识但是这大哥哥却为了救我差点被那两个坏人打死了,卫爷爷,你神通广大,快来救他一救吧。”婵儿不知该如何解释,当下将从古正现身,到与两名灰衣人先后争斗的经过说了个大概。 “如此倒也难得,”银发老人听罢稍做迟疑,随机手掌一反,不知从哪里取出颗龙眼般大小的黑色药丸,夹在其两指之间,然后抛给婵儿,说道:“巫某平素不欠人情,不管这男子是何居心,但终究算是帮了老夫一个大忙,这枚‘渡阳丹’你喂他服下,自然可保他安然无恙。” 婵儿接过药丸,小心翼翼的捧在手心凑近鼻子闻了闻,一脸狐疑的抬头问道:“卫爷爷,这大哥哥伤的这么重,你这小小的药丸能治的好他吗?” 银发老者两眼一翻,没好气的道:“丫头,你当我这‘渡阳丹’是随处可见的地摊货不成?这要是放在外面,还不定要被多少人争抢的头破血流呢。” 银发老人见婵儿兀自不信,不由的苦笑连连,肉疼道:“丫头,爷爷的确没有骗你,此地对我法力境界压制极强,若不是不能亲自施为,你当我舍得将这丹药便宜了这小子吗?” “哦,”婵儿见说稍感心安,费劲的掰开古正惨白的嘴唇,一把将药丸按了进去,犹自不放心的用一双小手笨拙的在古正胸前一阵推抚,直看的银发老人一头黑线。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但却未见古正有丝毫转醒的迹象,这不仅让婵儿眼中多了几分焦急神色,时不时的仰起小脸眼巴巴的朝银发老人看去。 “丫头你稍安勿躁,那‘渡阳丹’不仅具有起死回生之效,而且能洗髓淬体,修炼之人服之对其大有裨益,这小子因祸得福也说不定,你又有什么好担心的。”银发老人撇了撇女娃儿可怜兮兮的模样,无奈的说道。 婵儿耳根微红,嗔怪的瞪了老人一眼,赌气般的别过脑袋不去理他。 银发老人为之气结,也不跟她一般见识,愤愤的腹议几句,然后将目光向另一侧投去。那边鬼婴失去了主人的控制,茫然的缩在阴暗角落,较之先前浑身暴戾的情况大为不同,银发老人只淡淡看了一眼,两道粗重的白眉拧成一团,有些失神的喃喃道:“巫枭啊巫枭,你可当真是越来越不成气候,竟连这等伤天害理的下作手段也干得出来,千余年前你执意留在此地到底又是图个什么” “哎,”银发老人伤怀轻叹,面无表情地遥遥一点,那鬼婴身上莫名的出现一簇淡金色的火焰,将其紧紧包裹在了里面,眨眼之间便在烈焰的焚烧之下化作了缕缕黑烟,夜风一吹,消散的干干净净,根本没有留下丁点痕迹。 老人心情似乎有些低落,走近女孩儿轻声唤道:“婵儿” 女孩儿诧异的将视线从古正身上移开,看向面前的银发老人,眨巴着双眸,装作认真倾听的样子。 银发老人慈爱的揉了揉女孩儿的头发,自然惹得她大为不满,嘟着嘴,在老人手臂上一通乱拍。 “我们该走了。”老人平静地说道。 “走?”女孩儿奇怪问道,“但是大哥哥还没有醒过来呀” “婵儿,卫爷爷的意思是要带你返回族中,离开这方天地,”老人说完,明显感觉到女孩儿身子一僵,却故作不知的狠了狠心继续道:“你本就身具最纯正的月氏血统,将来必定有望能够觉醒巫祖血脉,若是继续呆在这里对你而言绝无半点益处,更何况此地的封印已经有了松动,不出百年,必定又是一场大乱,因此爷爷不得不未雨绸缪,及早做些安排以免到时酿成大错。” 婵儿听完沉默不语,只是愣愣的出神,也不知道她心中在想些什么。 “婵儿,当年形势所迫,并非是尊主存心撇下你们一枝族人不管不顾,实在是个中另有隐情,容以后我自会给你一个交代,还望你千万不要介怀才好。”银发老人语重心长道。 女孩儿粉嫩的脸颊上多了些悲伤的神色,哽咽细语道:“爹爹临走之前有过嘱咐,让婵儿不可记恨卫爷爷的,爹爹还说他能够理解爷爷当时的做法,也从未有过埋怨谁的念头” “月溪这孩子是老夫对你有愧”银发老者压下起伏的情绪,眼中满是浓浓的哀痛之色。 “咳咳咳” 就在气氛略显沉重的时候,地上的古正忽然发出一阵断断续续的轻咳,五官扭曲好似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一般,不过其面庞上却逐渐有了一丝血色。 “呀,爷爷,这大哥哥快要醒了!”女孩儿被突如其来的咳声打断思绪,慌忙低头看了看,见古正终于是有了些反应,忍不住惊喜的叫出声来。 “不错,看来‘渡阳丹’的药力已经被其吸收的差不多了,”银发老者漫不经心的打量两眼,对躺在地上的古正不以为意,而是对女孩儿说道:“好了,婵儿,此人已无性命之虞,我们这便走吧,免得他醒来之后见到我们又是一番纠缠。” 老人说完,牵起女孩儿便要离开,然而还未走出多远,婵儿忽的挣脱银发老人的大手,几步跑到古正身边蹲下,稚嫩的脸上稍显迟疑,接着其眼神一坚,像是下定了决心,把葱白似的手指凑到唇边一咬,细细的血珠渗了出来 血珠凝在女孩儿指尖,奇怪的是却并不向下滴落,反而渐渐地聚成了一簇纤细的火苗形状。 这一幕看在银发老人眼中大惊失色,高呼道:“婵儿丫头,你疯了不成?!‘灼阴金焰’岂可留给外人!” 银发老人待要阻止,但却又顾忌尚在施法中的女孩儿会遭受反噬,只能眼看着她把火苗状的血珠移向古正眉心,猛然一按,那原本凝聚在女孩儿指尖的血珠便一般无二的印在了古正额头,淡金色毫光一闪,连同血迹一起渗入到了皮肤里面消失的无影无踪,看上去和先前倒并没有任何变化 第六十四章:苏醒 第六十四章:苏醒 当古正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天色已然大亮,他勉强挣扎着坐起身,目光朝四下里一扫,只见场中除了横躺在地上的两具灰袍尸体外,便只剩下涧间的清泉依旧不徐不缓的倾泻而下,拍打在山壁的岩石上溅起朵朵水花,洒落在身上泛起丝丝的凉意。 ‘咳咳’ 前胸处隐隐作痛,古正忍不住吐出几口浊气,拿手轻轻的一拍,随即却惊奇的发现,原本被那灰袍老者震断的骨头,竟是不知何时已然恢复如初!接着他慢慢的尝试着调动一下周身法力,发现也并无丝毫障碍,而且不知是否是他自己的错觉,隐隐觉得体内的法力较之以前相比似乎还要更为深厚了一些! “这” 古正彻底呆住了,脑子里努力回想当时的情景,那灰袍老者的蓄力一击岂是玩笑,虽说当时自己的意识已渐趋模糊,但却分明能够清晰的感觉到五脏六腑所遭受的重创,按理来说他此次损伤决计不小,其胸口的骨头更是断了不知多少,性命是否能够保住还要两说,又怎会这么快的便复原如初了呢? 愣愣的想了一会儿,却根本毫无头绪,古正只能暗自苦笑,虽然此事对他来说太过匪夷所思,但是能够侥幸不死对其而言已是万幸。 ‘此地不宜久留,还是尽快离开为好’ 古正略一沉吟,心下有了计较,刚要动身离开,忽然他脑中灵光一闪,面露古怪的看了看地上的两具尸体,然后径直走了过去。 灰袍老者之前所祭出的灰白瓷瓶法宝倒是让他颇为心动,此时既然成了无主之物,若是将之弃于荒野未免太过可惜,一阵摸索之后,古正终于在灰袍老者腰间寻出一枚拇指大小的迷你小瓶,那小瓶通身呈灰白之色,也看不出是何材质铸就,沉甸甸的,入手冰凉,瓶身两侧的颈上各系着一根淡蓝色的丝线,乍一看去,好似吊坠一般。 握在手中仔细端详片刻,但在其外表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古正皱眉略一沉思,心下有些恍然,随即试着调动起些许法力,由瓶嘴处向着瓶内缓缓注入,刚开始时还颇为顺畅,但未过多久,古正明显的感觉自己法力一顿,像是受到了什么阻挡一般,灵力却是再也不能向下深入进去。 古正不惊反喜,接着猛地一催法力,不费吹灰之力的便将阻碍自己灵力探入的那股力量抹煞的干干净净。 “嘶,好浓郁的阴寒之力!” 灰白瓶内自成空间,面积颇大,古正拿神念一扫,不禁心中惊呼,以其如今的修为,神念方一进入瓶内,便不自主的打了一个寒颤。 如此足足过了盏茶光景,古正方始收回神念,将小瓶牢牢系于腰间,喃喃自语道:“净魂瓶,此物看似不凡,只是不知到底有何妙用” 古正适才将神念探入瓶内不久,身上便隐隐的传来不适之感,只好暂且放弃深究的打算,上上下下粗略查看一番之后,只在瓶底的部位发现三个淡黄色的小字----‘净魂瓶’,想来应该是此物的名字吧。 虽说此次南疆之行几经变故,但好在有惊无险,如今再加上刚刚得到的这枚不知其来历的小瓶,倒也不算是一无所获,古正面无表情的环视一周,手掐剑诀,祭出灵犀法剑,缓缓升空而去。 两天后,通往镇南城的古道上,一名二十岁上下的青衫年轻男子踱步缓缓而行,看着近在眼前的城郭,他面上不禁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此人正是夜以继日方才赶回的古正。 此时的镇南城较之数日之前明显透出一股紧张的气氛,不仅开始着手于大肆修建城防,就连青虚门下的值守弟子也增加了一倍不止。 “来者何人,镇南重地,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古正尚自在城外徘徊,不期却从城内疾步跑出两名身着红色道服的中年道士,其中一人对他喝问出声,语气颇为不善。 古正微感不悦,面上却未流露丝毫异样,平静道:“在下流宗弟子古正,不知木昱师兄可曾返回?” 两名道士听说,仔细打量古正两眼,神色间带着些许诧异,面色也跟着稍稍柔和不少,说道:“原来是古师弟,适才多有唐突,还望莫要放在心上,贫道二人乃是青虚门下火脉值守弟子,木师弟已回来数日,现在正在城中,请师弟随我来。” 古正无语,心想这青虚火脉弟子怎么都随了他们师父火吉道人的暴躁脾气,实在让人难以生出亲近之感。 不大点功夫,古正在两名道士的带领下径直来到城中青虚观前,推开虚掩的观门,朝着正殿行去。 正殿中此时人头攒动,一片噪杂,上首端然坐着火脉首座火吉道人与土脉首座土一凡道人,二位首座似是对殿内众人的议论充耳不闻,也不干涉,只静静的坐着闭目养神。 古正见此,心中大是不解,脸上不由得露出好奇的目光,细细打量,身侧两名带路的值守弟子察觉到古正面上的异色,尴尬不已,其中一人示意古正稍待,自己则先行举步迈入殿中,重重的清了清嗓子,换来殿中短暂的平静,而后高声道:“启禀师尊,流宗弟子古正古师弟业已自南疆返回,现正在殿外等候,请师尊示下。” 听闻此信,那火吉与土一凡两位道人睁开双眼,彼此略一对视,还是由火吉道人开口吩咐道:“去,快快请来!” 古正听宣,肃了肃面容,昂首走进殿内,也不理会众人一道道异样的目光,在两位首座下首站定,不卑不亢道:“弟子古正,见过火师叔,土师叔!” “师侄快免礼,四名入疆弟子中单你迟迟不见归还,着实让贫道几人担心了好一阵子,不过好在吉人自有天相,今日总算见你安然而返,我等也就放心了,”火吉言语间颇为客气,温言宽慰,一旁的土道人微微一笑,看着古正点了点头算是打过招呼。 “弟子不才,此次能够从南疆脱身实属侥幸,却不知阿陀师兄几人现在可还好?”当晚在阴阳涧,那灰袍老者明明先是追逐阿陀而去,但不知为何又这么快便去而复返,险些断送了自己的小命,古正醒来之后一直混混沌沌,心中疑问重重,怕是只有当面向阿陀求证之后才能为其解惑了。 第六十五章:离开镇南 第六十五章:离开镇南 “古师侄暂且宽心,阿陀师侄虽然在南疆受创不轻,不过所幸碰上木师弟与九劫等人接应,再加上他本身修为不俗,回来之后服了些许疗伤丹药,调息了一两日便已无碍,只是其因顾忌此次南疆众族图谋不小,当下也不顾贫道劝阻执意要返回宗门传递讯息,无奈之下,贫道只好着寒潇师侄陪同护送,他二人于昨日天明便已辞行北上了。”火吉缓缓说道。 古正听罢,黯然无语。 火吉道人见面前的流宗弟子一脸心事的样子,话锋一转说道:“师侄连日里奔波想必也有些倦了,不妨先去后院休息片刻,待我将此间琐事处理完毕,再去找你叙话,更何况我那木昱师侄见你迟迟不归,心中自责不已,死活不肯回门内复命,赖在这里也有数日之久了,今日若见你平安无恙,他肯定是极为高兴的。” “师叔言重了,”古正见对方不愿当着众人面前多做交谈,也就识趣的依言而退,仍由轮值弟子带着去往后院,耳中隐约能够听见火吉道人在自己走后对着门下弟子怒声训斥‘不成体统’ 穿过一条蜿蜒的青石小径,二人来到一座圆形拱门前站定,带路的轮值弟子推开漆红的门扉,快速向里瞄了一眼,然后迅速的抽身躲在墙角对古正低声道:“古师弟,过了这扇门再往里走就是后院所在了,你自己过去便可,恕小道不能作陪了。” “多有劳烦,古正在此谢过,师兄请自便,”古正见这道士行径古怪,心中虽是纳闷,但却又不好强人所难,抱了抱拳目送其匆匆离去。 跨过门槛,里面竟别有洞天,视野也跟着渐渐开阔起来,脚下道路修葺的颇为精巧,皆以青白花色碎石铺就,宽有丈余,笔直的向前伸展,左右两侧的空旷地带被人工的砌成大小不一各色各样的苗圃,种着些叫不出名字的花草,微风袭来,淡淡的清香送入鼻中,闻之沁人心脾。 ‘这青虚观的后院倒是别具一格,’古正心中暗暗嘀咕,当下也不着急,好似闲庭信步般的且走且观,向着深处行去。 未过多时,碎石路便已到了尽头,横在眼前的是竖着搭建的两列屋舍,中间则种着一排青松将左右隔开,古正站在屋舍前略一沉吟,随即开口朗声道:“木昱师兄可在此处?能否出来一见。” 其话音方落,只见左侧其中一间屋舍的房门应声而开,从里面急匆匆走出一名道人,一袭青衫,面露喜色,不是木昱又是何人? “古师弟,你怎地今日方才归来,可着实让我担忧不少!”木昱三两步跨到近前,一把攥住古正手臂,脸上关切而又欢喜的神情不由得让古正心中一暖。 二人略做寒暄,木昱将古正让到室内,相对落座后,疑惑地开口问道:“古师弟,具当日阿陀师弟所言情形,你本该不难脱身,又怎会在南疆耽搁这么长时间?” “兄长不知,其实当时阿陀师兄引开其中一名灰袍人后,小弟另有一番遭遇,能够侥幸捡回一条小命,说实话,连我自己也还尚在雾之中,实在是不知该如何向兄长解惑。”古正苦笑不已,而见那木昱犹自一脸的好奇神色,他当下也就只好将那日在阴阳涧内的遭遇避重就轻的说了个大概。 “怪哉,怪哉!” 木昱听完,咂舌连连,想了想才道:“按师弟适才所说,你昏迷之后必定另有隐情,不过最终你能安然无恙,可谓是造化不小呐!” “师兄就别来取笑小弟了,”见木昱一副调侃模样,古正又是好气又是好笑,接着其神色一凝,不禁叹道:“这修炼一途当真是凶险叵测,实力不足者便犹如蝼蚁一般任人宰割,此番我命大方能躲过一劫,却不知以后又该当如何?” “看来经此一事,师弟心境上倒是有所感悟,这对你来言也并非坏事,”木昱投来安慰眼神,语重心长道:“修真界内本就弱肉强食,你我身在其中避无可避,且天道无常难测万一,唯有逆流而上,砥砺自身,于处处险境之下求取一线生机,方能换来逆天改命的资格,何止是你,就连我修炼至今百余载,每每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会落得一个万劫不复的下场,而今也望师弟能够谨记为兄之言,既然你已踏足修真一道,今后切不可再生软弱之心,否则贻害不浅,以免追悔莫及!” “师兄金玉良言,小弟定当铭记于心!”古正自幼独自修行,鲜有机会与他人互通心得,此时见木昱说的真切,心中自是感激。 “好了好了,你我二人也就莫要太过见外了,”木昱点到为止,换个话题又继续问道:“此间事告一段落,不知师弟接下来有何打算?” “这”古正一时有些踌躇,有心想要返回宗内,却不好直接开口明言,顿了顿才说道:“小弟阅历尚浅,委实不知该如何计较,还望师兄教我。” “师弟心中明明已有打算,却硬是要我来点破,”木昱伸出两指点了点古正,会心一笑,方正色道:“依我之意,师弟还是及早返回宗门将此间之事上报凌虚师伯为好,一来此次南疆各部聚众来犯,声势不小,单靠我青虚一脉怕是难以善了,说不得要仰仗各派同道之力助上一助,共渡难关;二来此次冥洞开启机缘同样不小,届时只怕修真界里又要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其中更是牵扯到一些辛传秘闻,因此各派都会尽早做些准备,师弟你此刻也无须多问,到时自会知晓。” 古正稍加思索,心中恍然,试探的问道:“师兄刚才所说之言可是奉了宗门旨意,让我回宗传信是假,间接求援才是真吧?” “呵呵,师弟果然慧眼如炬,”木昱坦然一笑,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说道:“我正道各派同气连枝,千年来一直如此,况且中洲乃是抵御南蛮的屏障,唇亡齿寒,其他各派也决计不会坐视不理,唯一使我青虚担忧的是此番南疆动静声势空前,若不给予足够的重视,只怕会酿成大祸,坏了我正道各派根基,还望古师弟能够向师门陈清利害,切不可掉以轻心,为兄在此谢过!” 木昱说着深深一揖,慌的古正连忙扶住,惶恐道:“师兄快莫要折煞小弟,且请放心,古正自然知道轻重,待我稍后辞过令师叔后,便即刻动身返回宗门。” 第六十六章:物是人非 第六十六章:物是人非 五天后,一座城墙坍塌的极为不堪的破败城门前,一名身穿青衫的男子黯然呆立。只见在那城墙根下三三两两的蹲坐着数名衣衫褴褛的老叟,他们一个个面色黝黑,骨瘦如柴,蜷缩着聚在一起,不远处的城门下行人稀疏,就连守城的兵丁也未见一个,此时天将正午,透过刺目的阳光照射,依稀还能看到城楼门头上题写的‘俞城’二字,只是如今字迹斑驳,似是在无言的诉说着岁月的萧索 年幼离家,不过才短短十数载光阴,故土竟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眼前此景不由得让古正心中闪过一丝慌乱,几步走上前去问询道:“几位老丈请了,烦问此地可是俞城?” 几名老者原本早已注意到古正的存在,一直暗中偷偷的打量着这位装束不俗的青年,比及见其走上前来,倒又表现出乡下人本能的畏缩,浑浊的目光躲躲闪闪不敢抬头直视,更无一人搭话。 “老丈莫怕,在下并无他意,只是离乡日久,此次特意回来寻亲,不成想却变成了这般光景,这城中究竟发生了何事?”古正蹲下身,温言道明来意。 不知是否是古正的话打消了他们的疑虑,几名老叟的戒备消除了不少,望向古正的眼神里多了一丝迟疑与审视,似乎想从他的脸上找寻一些端倪。 “这位小哥也是俞城人?”其中一人壮了壮胆,试探着道。 “老人家,我本是城南古家凹人氏,年幼时曾多在俞城来往的,只是如今”对于自己的身份,古正倒也并未过多隐瞒,想借着话头问出点消息。 果不其然,见古正意有所指的问完,先前说话的那名老者脸上露出了了然神色,显然已相信了眼前青年的话语,接着他重重一声叹息,略带凄苦的说道:“哎如今的俞城已经是一座死城了” 古正虽然心中早已有所猜测,但听老人这样直言道出,依旧暗自一惊,忙追问道:“老丈,你这是何意?” 老者苦涩一笑,露出两排残缺不全的黄牙,娓娓言道:“小哥有所不知,六年前天下大旱,俞城内整整一年滴雨未落,河中水源也日渐枯竭,弄得人心惶惶,哀声哉道,偏偏那一年又赶上百年不遇的蝗灾,田里的庄家旬日之间便被啃食的一干二净,以至于百姓全年颗粒无收” 老者体力不济,略缓了缓气,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才继续说道:“当时城中无粮,官府老爷四处周旋也才只借来五十旦粗粮,实在是难以支撑一城百姓,被逼无奈之下,百姓们只好四处觅食,凡是能填饱肚子的东西几乎都不放过,久而久之竟是到了无物可食的地步,小哥可能想象出那番景象?” 古正默然。 “天灾人祸不外如是,渐渐地,百姓中被活活饿死之人屡见不鲜,而随后瘟疫骤起,这死人的速度更是成倍的激增,那些有膀子力气的少壮,为了讨活命不得不背井离乡,剩下些老弱妇孺也是一天一天挨着日子等死罢了,当时的惨状现在想来,仍旧让老朽心有余悸,不堪回首呐” “现在这俞城里的百姓大多都是外乡之人逃难至此,以前的人呐走的走死的死,也就剩下我们这几个老骨头命贱,阎王爷不肯收了去,小哥若是寻亲,恐怕” 老人说完,伤怀不已,摇了摇头便不再开口,但那意思却是显而易见。 “多谢老丈,”古正沉默少倾,站起身来朝着这几位老人恭敬一揖,接着转身向着城中走去,此时他心里思绪万千,努力的回忆着爹娘的容貌,只是越想却越觉模糊,其嘴中无声的喃喃念道:“爹娘” 落寂的背影渐行渐远,墙根下陆续传来的叹息声变的轻不可闻 城内,除了主干道路上还算略微干净以外,其他到处尽是断壁残垣,印象中的商店摊铺全都消失的无影无踪,房屋坍塌,了无人迹,再也没有了以往的喧闹。 古正望着这满目的疮痍,难言的悲凉涌上心头,目光因麻木而变得空洞,一步一步地向城南方向蠕动。 突然一声轻“咦?”声自前方传来,古正猛然回神,接着其忽感脚下一空,重心再难保持平稳,直挺挺的摔了下去。 眼看身体就要着地,古正眼疾手快,单手轻轻一撑地面,臂弯一缩,借力向上一弹,凌空翻了个身,稳稳的落在了地上,转过身向着刚刚发声之处看去,只见一名温文尔雅的中年儒士正自笑眯眯的盯着他看个不停。 “小兄弟,走路可要留神呐,若是把我老人家撞出个好歹,你可赔偿不起。” 古正一惊,修炼至今,自己的五识感官极其敏锐,就算是一时失神,也绝不可能在如此近的距离下被人接近而毫无察觉,这不由得让他仔细的审视了对方两眼,却见那人一袭锦衣胜似雪,身材修长,一头乌黑的青丝散开着垂及腰间,五官精致,面庞白皙,犹如画中仙子一般,但听其声音磁性厚重分明是位男性,话中含着七分打趣三分嗔怪,再配上那似笑非笑的眼神,竟是俊美如斯! “怎么?撞了人也不言语,只顾盯着人家身上看,莫非是这里的风俗?”白衣男子面容一板,不乐意的问道。 “不不”古正耳根红透,心中虽然大是怀疑这莫名出现的男子身份,但终究是自己理亏在先,当即欠了欠身尴尬道:“这位这位大哥,小子一时失礼,还望您多多见谅。” “大哥?!”白衣男子剑眉一拧,表情古怪,随即似是想到了什么,摆了摆手说道:“哼!罢了罢了,老夫也不与你计较,你小子自便去吧。” 古正彻底无语,怎会遇见这么个莫名其妙的人,长相如此年轻俊朗,偏偏说出的话又这般荒唐,当下对其好感失了大半,微微点了点头,算是告别,然后转过身来自顾自的南行出城而去。 白衣男子双手负背,默默的看着古正走远,忽然间其身侧耗光一闪,凭空现出一只白鹤,仰着脖颈,竟口吐人言道:“主人,这小子有何来历,居然让您不惜现了法身与其相见?” 白衣男子收回目光,微微摇了摇头,有些茫然道:“这年轻人大为普通,并无什么特别之处,只是方才在经过他身侧之时,我隐约从其身上察觉到了些许熟悉的味道,因此才现身一探,不过细细感应之后却又没有任何收获,或许是我的错觉吧。” “怎么可能?!主人修为通玄,怎会产生错觉?”白鹤声调陡然提高,怪叫道。 “呵呵,”白衣男子伸手拍了拍白鹤伸的老长的脖子,说道:“好了,童子,此地对境界的压制之力极强,我的修为十去七八,又怎可同日而语呢?” “可是” “好了,”白鹤还待争辩,白衣男子将其打断道:“此次前来正事要紧,看来我的推算并未出错,此地的封印已然削弱了不少,那物的现世之日只怕就在这一甲子年月了,我也该去及早准备一二,走吧” 白衣男子话音刚落,这一人一鹤瞬间便已消失的无踪无迹,仿若从未出现过一般… 第六十七章:故地 第六十七章:故地 古家凹,一座原本只有几十户人家的小小村落,此时却少了平日里应有的生气,古正站在村口,神情复杂的看着眼前曾经熟悉的景物,双拳缩在袖中攥了又攥,心下五味陈杂。 墙门口的篱笆早已褪去了原有的色泽,如同迟暮的老人般岌岌可危,古正小心翼翼的推开虚掩的木栏,迈步走了进去。院子里一片杂乱,荒草好似无拘无束的野马一般肆意蔓延,淹没了古井,爬满了枯树,屋檐下筑巢的鸟雀穿梭忙碌,一层层稠密的蛛网随风轻摆‘这是我的家呀,怎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古正心若刀绞,颤抖的手凝固在堂屋的门前,没有勇气去将其推开,整个人像是突然被抽干了浑身的血液,颓然的跌坐在屋前的石阶上。 ‘爹爹,娘亲’ 脑海中往昔的画面一幅幅的闪现,父母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身边,轻柔而又慈爱的呼唤着他的乳名:‘荒儿荒儿’,如梦似幻,却又让人觉得是如此的心安,不知不觉间,古正竟依偎着门柱迷迷糊糊中昏睡了过去 当他再次睁开眼帘之时,已是一轮明月当空,漫天的繁星皎洁璀璨,古正只是看了一眼便居然有些呆住了,就这么一直痴痴地凝望着浩瀚的苍穹,其心中第一次生出渺小之感。 也不知过了多久,古正方始缓缓起身,随意的掸了掸衣衫上的尘土,回头深深凝视一周,眼神里少了几许凄凉,渐渐变得坚定起来,而后他剑诀一掐,蓦然腾空而起,在院子上空略做盘旋之后,辨明了方向化作一道青影朝之激射而去。 第二日傍晚时分,古正来在了一座光秃秃的荒山山脚下,来回踱着步子,以不同的角度反复打量片刻,方才微微颔首自言自语道:“看来确是此山无疑了。” 自从古正获取锻魂术的修炼法门以来,他始终未曾敢放心修炼,究其原因有二,一者是因这锻魂术实在是太过玄妙,照其上所述的炼魂之法虽说霸道无比,但以他暗中忖度来看却绝不似是正道类的功法;二来也是因为他如今尚还未找到合适的魂宠,没有达到这门功法的修炼条件。 南疆一行,让古正心中对于修炼界的残酷有了一个更深的认识,在绝对的实力面前没有对错与善恶之分,弱肉强食似乎成了潜在的规则,况且他亲自在鬼门关上转了一圈,更能真切的感受到对生命那股浓烈的渴望,思前想后,才使他痛下决心,毅然决然地去修炼这部巧合之下得来的秘术,如此一来,寻觅魂宠也就成了他目前势在必行之事了。 古正腾身而起,前方不远处便是招魂谷,若非当初被老者莫邪巧言哄骗至此,自己恐怕此生都与修真无缘了,故地重游难免又让其心生唏嘘。 谷中早已荒废多年,也失去了昔日的神秘,从空中看去,倒像是一个填满了碎石的大坑。古正暗自庆幸能够遇见千叶几人,不然自己恐怕至今依旧仍被熊屠那厮奴役驱使。 稍作停留,古正渐渐感到无趣,折身返回荒山,此地对其来说只不过是一段不堪的经历,仅有的收获便是自熊屠手中得到的那卷锻魂术。 古正跳下法剑,踩在林间坑坑洼洼的山道上,其心中不由得暗暗奇怪,在他印象当中此山虽说荒凉,但却也不至于像如今的这般景象,草木枯黄遍地,感受不到一丝一毫的生命迹象。 山中的青石犹在,古正步至大青石旁,伸手轻轻的摩挲着石面,手心传来丝丝凉意,不知是否是他自己的错觉,在大青石周围的阴寒之气较之其他地方显得更为浓郁,古正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无知少年,心思一动,微微朝双目注入些许灵力,淡紫色幽光在其瞳孔一闪,便将四下里的情况看了个真切。 “嘶!” 古正忍不住倒吸口凉气,险些惊呼出声!只见在大青石方圆数丈之内,阴魂缭绕难以数计,黑压压的一片,他们个个凶相毕露,正用一双双贪婪的目光紧紧的盯着自己! “哼!” 古正临危不乱,右手迅捷无比的握紧成拳,食指一弹,一簇艳红的火苗自他指尖冒出,微微摇曳,散发着炙热的温度,这火爆术古正早已练的纯熟,平素里一向不曾有施展的机会,但于此时信手拈来却正合时宜。 那群阴魂骤然见到明火显然吃了一惊,畏畏缩缩的向后急退,面上均现出惊恐神色。 这般数量惊人的阴魂恐怕多半是从当年招魂谷中游离至此,此事原本也并不足为怪,只不过让古正颇为费解的是那孤魂野鬼本该四处游荡,又怎么会平白无故的聚在了一处?而且若是他们一旦成了气候,势必会贻害不浅,一念及此,古正忍不住开口喝道:“尔等一干阴魂还不速速散去,莫非等着灰飞烟灭不成?!” 一众阴魂阵阵骚动,推推搡搡,虽然畏惧古正手中的火光,但想必已经把他当成了美味珍馐,不愿轻易舍弃,大有跃跃欲试之态。 被一群鬼物围在中心,面对着一双双贪婪的目光,饶是古正胆大,也难免心中暗暗发毛,若是不用些手段,怕是难以震慑群魂,他当下法力一动,指尖上的火苗又再度粗壮了几分,渐渐汇成一个碗口大小的火球,‘咻’的射向了妄想缓缓靠近而来的阴魂。 “嘭!” 火球在空中爆开,火星四溅,落在那些不及躲避的阴魂身上,滋滋啦啦的冒起阵阵黑烟,恶臭难闻! 此时阴魂方知厉害,如鸟兽散,与古正拉开了一段距离,但却并未散去,一个个张着嘴,如同像是在咒骂一般,‘呜呜’之声顿时大作。 古正一击凑效之后并未流露出多少得意神色,以他如今的修为而言,区区一干孤魂野鬼实在是对其构不成什么太大的威胁,不过若是这些阴物开了灵智却又另当别论了。 抬头看看天色,将近子时,然而期待中的小兽却还不曾出现,古正心中渐感失望,恰值此时,‘嗷!’一声不安的兽吼在其脑海中陡然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