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苏鲁的使徒》 第一章 拉莱耶文化研究者 咕噜咕噜—— 气泡摩擦着肌肤,一种瘙痒感由内而外扩散至手脚各处。 嘶…… 刺骨的冰寒席卷全身,头部仿佛遭到了一记重锤。 在仅存的记忆之中,奇怪的低语将他的耳廓包裹,整个漆黑的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那是一种无法被辨析的语言,能诱导出人类心底最深层次的黑暗和恐惧。 司维本人好似被扔进了冰冷的海水中,被奇怪的液体囊括其中。 这是无法被言语形容的感觉,很奇妙,又在让人回忆起来的时刻令自己毛骨悚然。 就好像是……死亡迫近一般。 兀地,他得到了身体的掌控权,猛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 映入眼帘的是一间破旧腐朽的木屋,桌椅嘎吱作响,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 屋顶有些漏水,纱窗外的呼呼声像是野兽的低吼。 难闻的腐臭味飘浮在整个房间之中,让人不愿意在这里多待任何一秒钟。 整个房间内唯一的光源便是摆放在司维面前的一盏黑色的油灯,火苗微弱,在夜风中飘荡。 半人高的深褐色木桌蒙着一层发白的灰尘,一张写满了文字的信纸静静地躺在那里。信纸的材质看起来颇有些年头,纸面泛黄,边角起皱。 “这是……哪儿?” 司维揉了揉自己巨疼无比的头,勉强恢复了几许判断力后,开始观察起周围的环境来。 现在的他正坐在木桌前的椅子上,正前方是一扇破损的纱窗,窗外圆润的满月倾洒下清冷的月光。 木屋空间不能算大,大概只有几十平米,只有一个房间,连厕所都没有。 这栋木屋年代应该相当久远,一套腐朽的桌椅,一个满是蛛网的衣橱,以及一面蒙满了灰尘的落地镜,便是木屋内所有的内饰。 司维擦去了落地镜上的灰尘,打量了一下自己的装束。 他的面部和之前有了很大的变化,此刻司维的容貌更加倾向于西方人,瞳色略微有些泛着幽蓝。 黑色的短发有些自然卷,和以前的他也有不小的区别。 司维的身高也有一定程度的变化,大概在一米八二左右。 最为重要的是……他的服饰。 在司维关于自己的最后记忆中,他应该是穿着休闲服和牛仔裤,但是现在的自己却不知何时换上了一身合适的西装西裤,脚下也是一双崭新的皮鞋。 “难道……是穿越?”司维做出了漏洞十足的判断,不过这也可以解释为自我安慰,以开玩笑的形式缓和自己复杂的心境。 但要提及眼前这种荒凉的景致,他不是被绑架了,就是真的穿越了。 在司维仅存的记忆中,他应该正在市图书馆翻阅着书籍,准备半个小时后去打工。 紧接着他就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有些发胀,头部好似受到了重击,便昏迷了过去。 睁开眼,就出现在了这个地方。 司维保持着正常人难以想象的理智,处理信息的能力就像一个冰冷的机器完成着既定的程序。 从小学开始,司维的情感处理能力就开始急剧弱化,理性逐渐蚕食感性,使得他无论在何种情况下都保持着这种怪物一般的信息汲取及处理方式。 高中的同学都取笑他,说:“要是搁克苏鲁神话里,你肯定是最不容易san值归零的人了。” 由此,司维便对《克苏鲁神话》产生了好奇,并且进行了一定的研究。 但他也不太觉得自己会因为这种事情被邪神们召唤,毕竟……那太邪门了…… “总之……先看看周围的情况吧……” 话虽如此,整个房间已经被他观察的差不多了。 最大的疑点,便是桌面上的那张信纸了。 司维来到桌面前,拿起了那份信纸,照着上面的文字在心中默念着。 汝为应召之人,持真理之密匙辗转未知。愚昧不染,癫狂不惧,此乃门扉开启之绳。吾等夺得汝魂降临异界,望汝以吾之名为世界带来真理,斩断愚昧与无知。 “这算是某种提示么……” 看着这张通篇传达一个信息的信纸,司维摸着自己的下巴,确认了一个事实。 如果这不是一个中二患者留下的东西,那自己应该是穿越了无误。 唯一的疑点在于……对方应该是把自己召唤过来的,而且召唤自己是有明确的目的。 所谓“持真理之密匙”和“为世界带来真理”这两句话,司维无法确定对方的目的。 况且信纸上也明确说了,是“以吾之名”,可司维却不知道对方的名字是什么。 这让司维陷入了沉思,搞不清对方的目的,他就无法确认自己的下一步该怎么行动。信纸上给出的信息完全不支持他得到明确的指示,他俨然陷入了僵局。 这时,被司维阅读完毕的信纸突然产生了些许的变化,那原本的一行行字体发生了扭曲。 随后……又全部都变成了不一样的文字。 “满月时分,亥时之末。面向白昼之光,两针中央,便为心想事成之所。” 这是一个比较简单的谜题,至少司维只看了一遍就得出了正确的结果。 在观察木屋的同时,他也把脑袋从窗内探了出去。确认木屋处在一片幽森寂静的森林之中的同时,也看见了正值满盈的月亮。 亥时指的是干支计时法中的晚上九点到十一点,亥时之末指的自然就是十一点整了。 既然如此,司维只需要画一个类似于手表表盘的图案。 再说“面向白昼之光”,白昼之光肯定是说日光,不过大晚上还能有的日光就只能是月球所反射的太阳光,也就是说要面朝着月亮的方向。 倒数第二句,就是说自己要朝着时针与分针夹角的正中央方向前进,就可以“心想事成”。 在司维得出这一结论后,信纸的底部突然蹿起来了一抹火苗,将整张信纸吞没了进去! 好在司维眼疾手快,赶忙丢掉了信纸,否则他的手也会连带着遭殃。 看着信纸化作灰烬飘散在空中,司维的眉头也紧缩了起来。 他不明白信纸为什么会在这么巧的时间自燃,难道是因为这个世界拥有奇怪的超能力吗? 这样的话,他被召唤过来也可以得到解释。 不管如何,他已经得到了明确的线索,坐以待毙也不是司维的性格,所以他记住了大致的方向,推开了木屋的房门,朝着黑暗的森林中走去。 在没有参照物的情况下,人类很难走出直线。不过司维明显是有人刻意帮助,周围的树木似卫兵一样坚守在司维的两侧,将他带向了正确的方向。 夜色渐深,月上柳梢头。 司维在空气清新的森林里大概走了有十多分钟,便看见前面有一个很明显的光点,应该是手电筒一类的探照装置。 如果没有信纸上的提示,司维这时断然不会直接上前去和别人打招呼,荒郊野岭碰见的陌生人,不是迷路的驴友,就是来抛尸的罪犯。 “你好。”走进了之后,司维尝试着用自己的母语去和对方打着招呼。 在大晚上的森林里打着手电筒的是一个身着警服的男人,长相平平无奇,不过看起来格外的和蔼。 他看见司维的那一瞬间,露出了欣喜的表情,“噢!司维先生,我终于找到你了!” 听他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字,司维感到有些惊讶,“你认识我?” “当然!”男子对司维的反应有些疑惑,“您可是我们镇上赫赫有名的拉莱耶文化研究者,我怎么会不认识您呢?” 拉……拉莱耶文化研究者? 一提到“拉莱耶”三个字,大多数人会不知所云,一部分人能够联想到克苏鲁,还有一小部分人知道旧日支配者的概念。 可那毕竟是小说中的东西,自己为什么会成为了其研究者? “那……你知道克苏鲁吗?”司维试探着问道,想要明白这个世界对旧日支配者概念的了解程度。 不料,男子听到这三个字时露出了费解的表情,“克苏鲁?那是什么?我不太明白……是您的新论文吗?” “不……算了,你当我没说过。”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他比较怀疑把自己召唤过来的家伙就是那群邪神,“既然你是来找我的,那就麻烦你和我一起回去吧,我刚才在森林里受了一点伤,很多事情都迷迷糊糊的。” 这个借口并不高明,因为司维现在浑身上下看不见一点淤青和伤痕,但凡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都能听出来司维言语的矛盾性。 但这位警员并没有那么警惕,他来森林的目的就是找到司维,现在都把人找着了还怀疑那么多,不是给自己徒增烦恼吗? 所以他也没有怀疑,带着司维踏上了回到小镇的路途。 第二章 食梦者 “这里就是您的暂住地了,”警员领着司维来到了小镇上的一家酒店门口,“您的房间应该在三楼的306号房,您的助手还在等着您呢。” 这家酒店看起来规模不小,装潢也是尽显奢华,门前的“丁达尔酒店”五个大字更是缠满了荧光带。 大街上汽车的数量极少,绝大多数都是马车,看起来应该是近现代,和司维原本的时代有着不小的差距。 和警员分别,司维走入了酒店内,来到了接待处。 接待处的工作人员是一个年轻靓丽的女子,而且似乎也认识司维,“司维教授,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教授…… 司维觉得这个称呼有些别扭,毕竟他德不配位,对所谓“克苏鲁文化”的研究仅停留在小说和一些同人作品。 若是这也能称得上教授,那他原来的时代不知道有多少人可以成为教授。 “我的房卡弄掉了,能帮我重新更换一张吗?”司维给出了靠谱的理由,“之前在森林里面迷路了,我的房卡好像连同我的方向感一起丢失了。” 对于这则冷笑话,女子只是礼貌性地牵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随后道:“司维教授,您的助手已经从我们这里拿走了备用钥匙,剩下能给您的也就只有可以打开所有房间的万能钥匙了。” 她的意思很明显,没钥匙能给你了,直接上去找你的助手吧。 “好的,麻烦了。”司维点了点头,并没有去为难女子什么,转身走上了楼梯。 接待处的女子偏了偏自己的脑袋,发出了奇怪的疑问,“司维教授走之前还是那么一个乖僻的人,怎么一回来就变化这么大?难道是脑袋撞到了吗?” —— 酒店的三楼,306号房前。 司维犹豫了一下,轻轻叩响了房门。 “谁?”门后传来了一个女性的声音,音色清脆。 “我,司维。”司维也不知道在这种情况下什么样的反应才是正确的,姑且选择了自己习惯的应对方式。 在短暂的沉默后,门锁发出了一声“咔哒”,随后便被人从内部推开。 在房间内的人、也可以说是司维的助手,只是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八九岁的少女。 司维本人是二十二岁,穿越后看起来也只大了个五六岁。像少女这个年纪应该还在上大学,为什么会成为自己的助手? 少女长相还是比较出众的,倾向于褐色的长发随意地散在身后,肤色白皙,双眼也是如绿宝石一般的清澈透亮。 唯一的美中不足之处就是……她没有表情。 并不是说少女没有脸,而是她给人的感觉就像一个机器人,一直保持着这种无精打采、疏于交际的表情。 和穿越前的司维很相似。 “你回来了?”少女为他让开了一条路,示意他赶紧进去,“你要是再不回来,我就会怀疑你要死在森林里了。” 司维致了声歉,“不好意思,刚才在森林里摔了一跤,脑子有点不清醒,要不是被人发现了,估计我还真可能死在森林里了。”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司维也强调了“自己脑子不太清醒”,有什么可疑之处也能理解。 就算少女起了疑心又怎么样?即使这个时代有dna、指纹、虹膜等识别手段,照样不可能发现他不是“司维教授”本人。 不过少女似乎对此并不在意,而是走到床头柜前,拿来了一本朱红色封皮的记事本。 趁着她拿记事本的空档,司维打量了一下酒店房间的构造。 从房门进入玄关,左侧就是洗手间。里面只放着酒店所准备的毛巾、牙膏、牙刷等一次性用具。 地面和盥洗池没有水渍,说明少女还没有洗漱,从她的穿着也可以看得出来,是明显的休闲服套装。 玄关正对面是一个容纳一人的绿色小沙发,现在上面正杂乱地堆着足有十五厘米高的书籍文献,封皮颜色各异,但材质看起来比较昂贵。 房间内是两张单人床,中间仅隔三十厘米左右的空隙。 其中一张床上有着一个可以容纳很多东西的手提箱,没有被打开,静静地靠着床头。 每一个单人床的两边都有一个床头柜,两盏没有被开启的夜灯分别放在两侧。 “给。”少女来到司维面前,将那本记事本递给了他,“这是你要我查的资料。” 司维怔了一下,翻开了记事本的扉页。 上面有少女的签名,用以证明这是她的东西。 姬娅·格琳薇尔。 “先坐下吧,”姬娅回到了自己的床上,双腿盘起,露出了自己光洁修长的双腿,好似司维根本就不是个男人,“我对你今晚的探险有很浓郁的兴趣。” 司维坐在了另外一张床上,还没开口,而是翻阅着记事本,阅览着这个他从未接触过的知识。 姬娅道:“这些是三十年前珂蒂诗·布兰特教授在科学杂志上发表的零碎文章,大致向人们介绍了拉莱耶文化,同时引入了一个超脱出人类认知的概念,传教士。” 她是按照记事本的内容一字一句背出来的,司维肯定也看到了此处。 最令他感到意外的是,文章中所提及的所谓拉莱耶文化,和他在小说中所读到的内容并没有“太大”的出入。 传教士,指的是拥有被恩赐之力,负责为未知存在们吸纳教徒,增强信仰之力的人。 如果司维没有理解错,这个“恩赐之力”,就是某种意义上的超能力。 在记事本上有一份图纸,画着一颗犹如苍天古树的图案。 从起点出发,分为九股,每一股又分别有九个节点,最后九股的最后一个节点延伸出去,汇聚在一起。 “这个图被命名为巴莱姆之网,”姬娅解释道,“巴莱姆是布兰特教授出生地的古语,意为真理。在布兰特教授的文章中,她认为传教士的恩赐之力可以被分为九类,每一类都有九种不同的阶段。 “而在恩赐之力抵达顶端,达到其它八种恩赐之力所汇聚的那一点时,可以超脱出‘人类’的概念,拥抱真理。” 司维一边点着头,一边问道:“什么情况下能够拥有恩赐之力?” 姬娅想了想,身体前倾,“理论上来说,灵感过高的人都有可能觉醒出恩赐之力。不过在你的调查中,貌似还要直面过‘未知’。” 未知?是在说旧日支配者吗? 灵感过高?自己刚穿越过来,有所谓的恩赐之力吗? 一连串的问题浮现在司维的脑海内,但他仍然选择了先把最严重的问题给解决了,“怎么确定自己有没有所谓的恩赐之力?” 信纸内可是说了他“持真理之密匙”,若是连恩赐之力都没有,他就真的不知道密匙在何处了。 姬娅闻言,指了指司维床头的手提箱,“你把那个东西打开。” 司维照做,手提箱内只有几件换洗的衣物,以及司维自己和姬娅的内衣。 另外,还有一个圆形的石板,上面刻画出了和记事本上一模一样的纹路。 “这个是巴莱姆石板,虽然只是仿制品,但和真货没有什么区别。”姬娅打了个哈欠,似乎有些困倦了,“如果你拥有恩赐之力,当你将自己的血滴在最下面的那个节点,鲜血就会自动流向所对应的回路。” “真货?”司维感觉哪里不对,“这东西还有所谓的真假之分吗?” 姬娅似乎并没有因为司维今天的问题过多而产生疑惑,只是尽职尽责地解释着一切,“巴莱姆之网这个名字不是凭空捏造,真正的巴莱姆石板是三十多年前伴随着一颗陨石降临世界的。也正是因为有了巴莱姆石板的出现,才有了巴莱姆之网和传教士的概念。” 司维微颔首,表示自己理解了。 在这个情况下,他迫不及待地从手提箱内拿出来了一把雕刻用的小刀以及假的巴莱姆石板,划破了自己的手指,挤出了一小滴鲜血,滴入了巴莱姆之网中。 滴答—— 在滴入的一瞬间,鲜血动了。 它一路向前,没有任何力量驱动着它前进,但它却流向了其中一条回路。 最终,它在一条回路的第一节点停了下来。 这,也代表了司维是一位“传教士”,并且拥有恩赐之力。 而他的恩赐之名叫做……食梦者。 第三章 旧日议会 经历了穿越,司维的精神非常疲倦,所以在确定了自己的恩赐之力后,也没有和姬娅进行太多言语上的交流,而是直接躺在了床上睡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他提早陷入了睡眠,才没有让他错过……接下来的好戏。 —— “人来齐了么?” 这是什么声音? “齐了,不过看来这位新人还不太搞得清楚状况。” 什么意思?新人?是在说自己吗? “无所谓,就算是新人,也有过人之处。会议即刻开始,先把他弄醒。” 咚——! 司维陡然感觉自己的胸膛被一记重锤击中,心脏都好似暂停了一秒。 不过也因为这一记重锤,让他恢复了对身体的支配权,睁开了眼睛。 “你好,新人。” 说出这句话的是一个浑身被黑暗所笼罩的人,光从声音无法分别出男女。 司维正处在一个广袤无垠的星空世界之中,周围是满天的星辰和赤色的光球,一张半径约五米的青铜圆桌呈现在此处。 四张青铜王座环绕在圆桌边缘,同时也有四个被黑色所笼罩的人影在此集结。 其中一个,就是司维。 “欢迎来到旧日议会,克苏鲁的使徒。”在司维正对面的人影张开了双臂,“我们已经等你很久了。” “克苏鲁的使徒?”司维指了指自己,“你是在说我吗?” 在司维右侧的人影道:“除了你,也没有其它人被克苏鲁所选中过了。” 司维茫然地环顾四周,结合着自己之前的记忆得出了结论,“现在,我是在梦里面吗?” “是的,绝大多数旧日支配者不是在沉睡,就是被禁锢在了宇宙的深处,通过附身或者梦语的形式传达信息。所以……旧日议会同样是在梦境中进行的。”在司维正前方的男子双肘抵在桌面上,双掌交叠,撑着自己的下巴,“我是阿撒托斯的使徒,名字不予透露。” 司维左侧的人影自我介绍道:“鄙人为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名字同样不予透露。” 最后一个人声音有些微弱,却仍能让在场所有人听见,“哈斯塔的使徒。” 司维感觉自己可能摊上了不小的事情,自己居然真的是被旧日支配者召唤来的,而且召唤自己的家伙来头不小。 缓了一口气,司维问道:“那么这个旧日议会……主要行使什么权能,或者要干什么呢?” 阿撒托斯的使徒说道:“消除愚昧,揭示真理;拥抱未知,解答神秘。” 同时,他做了一个手势:双手手指关节交叉于胸前,然后双掌尽量往外撇的动作。 好的,说得挺好听,我一个字儿都没听懂。 “我能明白你无法理解的心情,毕竟我们第一次抵达旧日议会的时候状态和你差不了多少。”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宽慰道,“你要做的就是接受、吸纳和萃取,然后完成未知们的任务。” 未知们……就是说旧日支配者们吗? 司维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理解了设定,“那么……我需要做些什么?” 阿撒托斯的使徒道:“你虽然是克苏鲁的使徒,但毕竟是新人,只有完成了任务,未知们才会认可你。这也是我们这次旧日议会开启的原因。 “克苏鲁的使徒啊,接下来需要你去执行一个充斥着神秘和未知的任务。前往阿克拉仲的码头,乘上那一艘前往真理的船只,完成自己的使命。” 在场所有人默默地听阿撒托斯的使徒说完了话,星空世界的空气都好似凝固住了。 “呃……就这?”司维并不是想表达不屑,只是想问提示就到这地步? 除了地名和上船,这不等于没说吗? 阿撒托斯的使徒点头,回了一句,“就这。” 好吧……是我对你们这些谜语人给予太大厚望了。 “既然新人的任务布置了,那接下来就是我们三人之间的信息交换了吧?”尤格·索托斯的使徒说道,“最近北海那边异教徒们有些行动啊,好像是在散播虚假信息,引起了各地的恐慌。” 哈斯塔的使徒依旧言简意赅,“惩治……就完了……” “我们当然不能这么做,”阿撒托斯的使徒保持着刚才的动作,“以暴力的手段去同化别人,这不是我们旧日议会的风范。尤格·索托斯的使徒,我希望北海那边的事情可以交给你处理。” 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微颔首,“交给我吧。真理永存,愚昧必亡。” 司维感觉现在的自己和他们显得格格不入,简直像原始人误入现代人的学术讨论之中。 他们又交流了一些信息和情报,基本是确定了整个世界接下来的走向后,阿撒托斯的使徒再一次看向了司维,“那么……克苏鲁的使徒,在议会的最后,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这一刻,终于是问到了司维最想知道的事情上面。 即使是会暴露一些和自己有关的信息,司维也不顾不得那么多,因为他隐约觉得……这三个人就是自己接触到世界核心的关键。 “我想知道……食梦者拥有的能力是什么?” “哦?”尤格·索托斯的使徒饶有兴趣、且意味深长地说道,“想不到克苏鲁的使徒竟然还是一位食梦者……” 阿撒托斯的使徒道:“所谓食梦者,就是蚕食、掌控梦境的传教士。你可以掌控自己的梦境,或者潜入别人的梦境,甚至……可以做到在梦境之中杀人。” 杀人么…… 司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那么巴莱姆之网内的另外八条支路,又分别代表什么能力的传教士呢?” 阿撒托斯的使徒权当司维是刚降临这个世界,对此一无所知,所以非常耐心地解释道:“传教士一共分为九种,分别是:食梦者、夜行者、占星者、秘术者、沉睡者、驭兽者、裁决者、外来者和堕落者。 “我现在和你解释这些传教士的能力,你应该也听不懂,所以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在闯荡的过程中遇见这些能力者之后,得到了确切的认知比较好,也有助于你的记忆。” 既然对方都表明了不想告诉自己,那司维也不可能却强迫对方告诉自己。 所以,他提出了另一个问题,“我们可以换个称呼吗?” 剩下三位使徒皆是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说,我们用什么什么的使徒来称呼对方,未免显得也繁琐了。所以我觉得我们不如用比较简单的称呼,也比较方便。” 阿撒托斯的使徒沉吟片刻,“这个提议不错,两位意下如何?” 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和哈斯塔的使徒皆是没有异议。 “那么,克苏鲁的使徒,你想使用怎样的称呼?” 司维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不如……你们以后就叫我‘教授’吧。” 虽然这也可能暴露司维的身份,不过这也是他在这短短数秒内所能想到的最好的称呼了。 “教授么……”阿撒托斯的使徒在嘴上咀嚼了一次这个词语,“嗯……很有意思,那么我就叫祭祀吧。” 尤格·索托斯的使徒摇头晃脑,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叫我史官。” 沉默最长时间的是哈斯塔的使徒,“黑曜石。” 这些称呼大多不明觉厉,司维也并不在意,当所有人的称呼都和自己关联不大时,他们自然也会潜意识地认为司维的称呼与他自己毫无关系。 这,就是他所要达成的目的:不让这些人意识到自己的真实身份。 第四章 奥新斯街 翌日,旭日已升。 头部残余的疼痛将司维从睡梦中唤醒,刚适应刺眼的日光,他便看见姬娅蜷缩在沙发里,不顾自己睡裙下泄露的风光,入神地阅读着手中的书籍。 “你没有叫我起床吗?”司维从床上爬了起来,准备给自己倒一杯水,“万一我一直这么睡下去,你是不是就准备这么一直看书?” 姬娅端起一旁的咖啡杯,小饮一口,“你这不是醒了吗?而且你有起床气,我怕把你叫醒后会骂我。” “起床气已经治好了,”司维本人是没有起床气的,所以肯定要纠正姬娅对自己的错误印象,“以后你直接把我叫起来就好了。” 姬娅皱着眉头,虚眯着自己的眼睛,目光游走在司维身上,“难道你就不能起来早点,当一个把我叫起来的人工闹钟吗?” 这话也太直白了吧…… 司维没接话,用纸杯接了一杯温水,滋润了一下自己干裂的嘴唇,准备走向盥洗室洗漱。 “对了,”姬娅轻轻地咬了一小口饼干,“你今天精神状态好像有些不太好,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司维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小声的“嗯”了一声,走进盥洗室。 在盥洗池上方的镜子里,司维观察着自己的双眼。 大量的血丝已经占据了他的双眸,眼眶是肉眼可见的凹陷。司维的精气神也明显不足,走在大街上甚至可能被当做瘾君子抓起来。 还是要好好休息一下啊……希望旧日议会不是每晚都开,不然自己的精神状态可承受不住啊…… 洗漱完毕,司维走出盥洗室。姬娅也为他准备好了早餐:简单的三明治和牛奶,没有煎蛋和牛角包,这里可没有厨房。 一边吃着早餐,司维一边问道:“阿克拉仲在什么地方?” 听到这个问题,姬娅看向司维的眼神也终于变得奇怪了起来,“你是不是昨晚在森林里把脑袋摔傻了?阿克拉仲可是你的出生地,你居然会问我这种问题?” “呃……”一见事情有变,司维立刻动起了自己的头脑,“我也不太清楚……直到现在我都不太清醒……” 姬娅无奈地叹息一声,放下了手里的娱乐小说,转而拿起了一本素色的记事本,翻开了前面几页,“你现在可是接受了林斯特太太的委托,你连委托人都没见到就想跑到阿克拉仲去,这可是违约行为。 “违约所要支付的赔偿金是五万勒姆,以我们现在的经济状况可付不起赔偿金。” 勒姆,也是这个世界的流通货币,其购买力基本等同于rb的购买力。 就算司维不知道五万勒姆具体是多少,从姬娅的最后一句话也能听得出来,自己很穷。 没办法,人在社会活着,资金就是最为坚固的保障。他也不得不向生活低头,放下自己的骄傲。 “好吧……那我们今天就去见见这位林斯特太太吧,早点处理完委托早点前往阿克拉仲。” 姬娅打了个哈欠,对司维的主动性进行了打击,“你可得想清楚,现如今至少有五个传教士和侦探接受过林斯特太太的委托,可惜最后不是疯了就是人间蒸发。 “你只是一个考古学教授,顶多还能算半个刚刚入门的传教士。现在的你深入这种案件,丢掉性命并不是离谱的事情。” 这种话吓不到司维。 消失的感性和绝对的理性作为buff加持,导致司维的san值极高,而且他本人还有一个克苏鲁的使徒身份,想让自己疯狂? 那可能难度还真的挺大。 “你觉得我会怕吗?”司维咧起了嘴角,笑容有些扭曲。 姬娅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的笑容,回了一句,“笑得挺丑,你以后别在我面前笑了。” 司维刚刚酝酿了一半的情绪被姬娅无情地打断,也没有郁闷什么,开始着手整理自己的服饰,“吃完早餐就准备出发吧,委托人应该也等不及了。” “牛奶倒是一点也没喝呢……”姬娅看着那杯没有减少一毫升的牛奶,默默地摇了摇头。 —— 叮咚~ 门铃被按响,身着常服的林斯特太太颇为不爽地来到了大门前,隔着门狂吼着,“我们家不需要订报纸,你请回吧!” 站在门外的司维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侧脸,补充道:“我不是卖报纸的……” “我们也不需要订牛奶!!” 撕裂耳膜的尖锐声响让司维也不得不暂退数步。姬娅白了一眼司维,再度按响了门铃,“林斯特太太,我们是接受您委托的传教士,请开门吧。” “传教士?哦!是格琳薇尔小姐和司维教授吧?”说着,林斯特太太打开了自己的房门,“不好意思,已经形成条件反射了,最近卖报纸和卖牛奶的推销员实在是太多了。” 林斯特太太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中年妇女,脸上皱纹被护肤品所掩盖,眉宇之间隐约还能看出年轻时的风华,以及被岁月打磨了棱角的气质。 即使穿着普通的亚麻色连衣裙,林斯特太太带给人的第一感官仍然是一位颇有好感的妇人。 “没关系,可以理解。”司维欠身行了个礼,这无关身份,只是出于礼貌,“方便进去谈谈吗?” 林斯特太太柔和地笑了笑,“当然可以,快请进,我会为二位泡茶的。” 林斯特太太的房子不算大,独栋别墅,双层构造,装潢也是典型的欧式风格。 复式楼梯的一层把手出有明显的凹陷,这令司维有些在意。 “请坐。”林斯特太太将泡好的两杯红茶放在了客厅的茶几上,示意二人过来坐下。 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所以于沙发落座,由司维打开了话题,“林斯特太太,您的孩子和丈夫呢?” 他问出这个问题肯定也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一个人住,这种房子略显奢侈。而且林斯特太太的手指上有明显刚取下结婚戒指的痕迹。 “我的儿子回到外祖母那里去住了。至于我的丈夫……这也是我委托你们的原因。” 司维听得很认真,委托人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作为线索的暗示。但其本人不一定清楚,所以司维必须亲自判断每一句话能否利用。 “我的丈夫在半个月前死在了家里,就在那个楼梯上,他的头撞在了复式楼梯上,留下了那个凹陷。在死之前一直疯疯癫癫的,嘴里念叨着我听不懂的话,行为诡异。 “我一直以为是我的丈夫得了什么精神病,但直到有一天我听见他说什么‘奥新斯街’,我才意识到有哪里不对劲。” 奥新斯街?那是什么东西? 林斯特太太解释道:“奥新斯街是我们这里的都市传说。说是如果你在一条阴暗的小巷中看见了指向奥新斯街的招牌,绝对不要进去,因为里面有你无法想象的未知和真相。至今为止应该有十来个人被判断死于这个都市传说…… “但从来都没有人找到奥新斯街,或者说找到了的人全部都死掉了。” 第五章 秘术者 “首先我们要确定的就是奥新斯街的地理位置吧?”司维手里拿着一份小镇的地图,姬娅拿着纸笔站在他的身边,写写画画。 传教士在这个世界有着一些特权,警员们也乐意将信息贡献给这些可以替他们处理事件的家伙们。 所以司维没有难度地拿到了有关奥新斯街事件的信息,标注出了死者被发现的位置。 林斯特太太的记忆有所偏差,因疑似奥新斯街而死亡的被害者只有九人,加上她的丈夫也才十人。而奥新斯街的秘闻从十多年前就开始风传,频率也算是比较低的。 警方做出判断的依据是无法寻找到凶手或者是不可能犯罪,这年头也没个监控,死者又基本都处在疏远人群的小巷中,想要找到凶手就太难了。 加上奥新斯街作为一个很好的借口,警方就借此撇开了舆论的压力,实属好手段。 所以司维也不能确定这十个人全部都死于奥新斯街的秘密,若是有个万一导致自己判断方向出错,那就得不偿失了。 “给你笔,”姬娅将手中的签字笔递给了司维,“现在我说一个地方你就圈一个地方,圈出来的位置就是和奥新斯街相关被害人的死亡地点。” 司维非常自然地将地图摊开放在一个垃圾桶上,并且用笔尖抵在了地图上,等着姬娅报出地点。 姬娅连着报出了九位被害人的死亡位置,唯独没有说出林斯特太太丈夫的死亡位置。 这也难免,林斯特太太的丈夫是死于特殊事故,而别的被害人都死在大街小巷里,所以除非是特殊情况,司维不会把林斯特太太丈夫的死亡位置纳入考虑范围。 不过这九个位置标注出来,便更让人费解了。因为这九个位置没有任何的逻辑顺序,就算是按照时间顺序连起来,那也是一个没有任何意义的图案。 “如果奥新斯街的秘密是由一个秘术者所创造的,那么这些图案也可能预示着秘密。”姬娅解释道,司维刚来这个世界没几天,对于九种传教士的能力没有任何理解,“秘术者是可以通过特定的巫术仪式、祭品献祭等方式来利用超自然力量的一类传教士。 “如果说被害人的死是某位秘术者的阴谋,那么这些图案应该也有一些线索才对。” 司维不太明白为什么姬娅这么快就能得出这个结论,奥新斯街的秘闻是从十多年前诞生的,如果真的有人想利用奥新斯街来制造什么事件,那时间也太长了吧? 除非……是这个人从最近才知道有奥新斯街这一都市传说,准备加以利用。 想到这里,司维直接划去了最开始时间久远的被害人死亡地点,将目光着重放在了在最近发生的、间隔不算太长的死亡地点。 符合这两点的被害人只有四人,且同时处在小镇的边缘四角,连起来刚好可以成为一个正方形。 姬娅看着司维画出这个图案,喃喃道:“这是在说奥新斯街就在正方形之内吗?” “也不一定,”司维冷静地判断着,“假如你说的那个秘术者想要制造的巫术仪式需要死亡者构成边数大于四边形的图案,剩下的死亡者也可能出现在正方形区域之外。 “我们现在需要搞清楚的一点是,对方还想献祭多少个人。” 姬娅皱起了自己的眉头,表示困惑,“这种事情怎么会知道啊?我们连奥新斯街的地方都没找到,对于秘术者也只是一个猜想而已。” 司维将地图折叠好,收进了衣兜里,同时将签字笔还给了姬娅,“所以,我们需要去调查一下。距离这里最近的死亡地点是威斯街号,去那里问问周围的人,或许能有一些收获。” 姬娅也想不到更好的办法来处理眼前一筹莫展的状况,所以也只能跟随司维的思路和步伐。 现在摆在司维面前的最大困惑就是,为什么奥新斯街的秘闻在十多年前有过流传,然后沉寂一段时间后,在最近这段时间里又开始有了新的秘闻。 搞清楚了这一点,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 也许姬娅的想法是正确的,有传教士在背后捣鬼,毕竟在昨晚的旧日议会上,祭祀他们提到过一个概念。 “异教徒”。 在司维的理解中,异教徒指的就是不尊重信仰、蔑视信仰或者信仰别的宗教的家伙,是不被某信徒组织所承认的存在。 祭祀、史官和黑曜石三人肯定是旧日支配者们的信徒,能被他们称之为异教徒,肯定是不尊重旧日支配者的家伙们。 传教士们利用的是未知们的力量,旧日议会的三人也提到过未知的存在,那么这个世界的力量体系应该就是建立在旧日支配者的恩赐之下。 祭祀也和他说过,他们的使命就是消除愚昧,揭示真理;拥抱未知,解答神秘。 说简单点,就是维护这个世界的社会治安。 那么像眼前这种,借助奥新斯街来杀人、制造社会恐慌的恐怖分子,应该就是所谓的“异教徒”了。 既然如此,这件事就有让司维介入的必要,因为现在的他可是克苏鲁的使徒。 一边在脑海里胡思乱想着,司维和姬娅也在街边拦下了一辆马车,迅速赶往了目的地。 距离他们最近的死亡地点是接近小镇边缘的地方,这里很多店面都在修业整顿,或许是因为死过了人,很多人都想搬离这个不祥之地。 可人全都走了,司维又该上哪里去收集情报? “我们先去案发地看看吧,”姬娅读出了司维心里的顾虑,提出了别的方案,“光在这里站着可不会获得任何线索。” 司维点了点头,按照警方提供给自己的线索来到了案发地点。 被害者死亡的地方是一条不算太长的小巷,处于两栋居民楼的正中央。空气潮湿,地面湿滑,满地都是垃圾和纸屑。 不过那种一袋一袋的生活垃圾却没有出现在此处,反倒是消防楼梯全部都被放了下来。 司维也可以理解,这里的人估计早就搬走了,生活垃圾也被全部清理掉了。 “这里就是死亡的地点了,”姬娅指了指脚下,这里的地面有些凹凸不平,地面的颜色也略微有些泛红,“被害者当时就是死在这里,身体表面没有伤痕,但是却格外瘦弱,眼球萎缩,鲜血从眼底、双耳、鼻腔和口腔里面流淌出来。” 这种死法只比粉身碎骨看起来好一点点,但死相仍然十分可怕,即使是隔着照片也能让人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司维倒是不怎么在意,反倒是对萎缩的眼球有很浓郁的兴趣。 “不过可收集的信息有点少啊……”姬娅环顾四周,“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线索都被风、雨什么的全部冲洗了,想收集也收集不到了。” “不一定,”司维锁着眉头,指尖拂过地面的浅红色,“我应该找到了……” 姬娅好奇地弯下了腰,双手背在身后,“哦?你发现了什么?” 司维的瞳孔微阔,在他的视野中,地面不仅仅是泛着浅红。 并且……还有一圈金色的纹路将其包裹了起来。 这一点,只有他一个人能看得见。 第六章 少数幸运儿 “你是看见什么了?这是之前血迹的残留啊。”姬娅歪着脑袋,提出了疑问。 既然姬娅都这么说了,那么司维也可以确定金色的纹路是姬娅所看不见的,难道这是食梦者的能力之一? 但祭祀那家伙所提及的食梦者能力,可没有关于这一点。 或者说……这是自己作为克苏鲁的使徒所获得的金手指? 暂时无从判断,司维也只能放弃从这方面入手,而是转移了话题,“先去看看周围还有没有什么居住在这里的人吧,也许还能获得一些可靠的线索。” 姬娅直起身子,指了指街对面唯一一家还在营业的店面,“那里,也许他们知道些什么。” 司维也抬起目光,望向街道对面。 那是一家面包店,早上刚刚烘焙好的新鲜面包放在货架上,精心装点着可食用色素,令人食欲大开,垂涎欲滴。 司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同姬娅一起来到了面包店前,确认门面上挂着“营业中”字样的告示牌后,才推开了房门。 话说回来,司维对这个世界文字和语言的认知似乎被某人修改过。他对这个世界的语言体系肯定是一无所知的,不过每一次他看向那些陌生的字母时,字体就会自行扭曲,转变为司维所能辨认出来的文字。 这应该也算是未知们的恩赐吧,不然让他从零开始学习一门完全未知的语言,实在是太困难了。 呤~~ 门铃发出清脆的声响,收银台的营业员抬起了头,露出了笑容,“你好,欢迎光临庞德里面包店!” 营业员不过是一个十七八岁出来勤工俭学的少年,长相平凡,童心未泯。 司维也注意到他朝着姬娅的方向多看了几眼,默默感慨道,“这就是青春期的烦恼啊……” 由于他平时那冷冰冰的外表,很少会有女生主动接近他,更别说谈恋爱了。司维除了自己孤儿院老师的手外,碰都没有碰过别的女人。 没错,司维是一个孤儿,从小就在孤儿院长大,或许这也是他精神异常的诱发原因之一。 “你好,”司维指了指货架上的面包,“这些面包都是新鲜的吗?” 少年回应道:“当然了,先生。我们面包店的面包都是上午出炉,现在都中午了,前一天不新鲜的面包都会被换下去。” “那你们成本有点高吧?也不能确保每天的面包都能卖光啊。” 姬娅有些疑惑,不知道为什么司维要和少年突然开始闲聊。 少年倒是很体贴地和司维解释道:“这也是为什么我们面包店在整个小镇都享有盛誉的原因,我们从不售卖不新鲜的面包。每天剩下的面包都是由我亲自丢到对面的垃圾回收处的!” “原来如此……”司维摸着下巴,“那九月七日晚你也把不新鲜的面包丢到对面去了吗?” 少年对司维精确到天数的问法感到了困惑,“这位先生……你为什么关心那一天?” 司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因为我想给朋友带一份面包,我听小镇的人们说你们这里的面包很好,就想来买一份。可我的妹妹总说九月八号那天她吃下的面包害她肚子疼,我就想来求证一下。” 说着,他还指了指自己旁边的姬娅,表明这家伙是自己的“妹妹”。 闻言,少年面色一正,朝姬娅严肃地鞠了一躬,“如果真的是我们的面包导致你生病了,那我会向你道歉。不过我可以保证,我们店的面包是绝对新鲜的,九月七号那晚也是我倒的垃圾!” 姬娅顶着张扑克脸,扫了一眼司维,意思是“自己捅的篓子自己处理”。 司维连忙道:“没事,我也和她说了,是她早上该多吃点早餐,不然肚子痛就会是家常便饭了。你帮我打包一份你们店里的甜甜圈吧,我听说还不错。” 少年这才直起了身子,答应了一声后从收银台走了出来,帮他挑选着成色不错的甜甜圈。 “你喜欢吃这东西吗?”司维压低了声音问道。 姬娅看了他一眼,“为什么这么问我?” “因为我不太喜欢吃甜甜圈。” “那你为什么要买这东西?” 司维捂着额头,发出了作为穿越者最为真切的感叹,“这么大一家面包店,我只认识甜甜圈……” 姬娅叹了口气,“这么大的热量,你是要我胖成什么样……” 打包好了甜甜圈,付完了款,司维和姬娅便离开了面包店,踏上了前往另一个事发地的路上。 嘴上极不情愿,但姬娅还是拿了一块甜甜圈小口小口地往嘴里塞,“刚才的谈话里你收集到了什么样的情报?” 司维拿出了记事本和签字笔,开始整理情报,“首先我们知道的事情是:被害人的尸体在九月八号凌晨五点被发现,而九月七号晚,那个年轻人去丢掉了不新鲜的面包。结合门面上所说的面包店关门时间,我们可以得出一个结论。 “那就是尸体出现的时间应该为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中间这个时间段,那么……如果被害人真的死于奥新斯街的秘密,奥新斯街开启的时间也应该是这个时间段。” 姬娅一边点着头,一边将目光停留在司维写字的手上。她挑了挑眉梢,问道:“你不是左撇子吗?什么时候习惯用右手写字了?” 司维愣了一下,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种情况的发生。 不过他也很快便想到了应对的方法,那就是惊讶地看着自己的右手,叫道:“真的啊!我什么时候变成右手写字了?” 只要你表现得比怀疑者更加震惊,你就可以摆脱自己的嫌疑,这是司维在生活之中领悟出来的生存技能。 果不其然,姬娅见连司维自己都这么惊讶,也就放松了警惕,摆了摆手,自我解释道:“好像也有你这种直面未知后改变惯用手的案例,也许你就是极少数的其中一个吧。” “真好,不仅可以改变惯用手,还成为了传教士,”司维虚假地感慨道,“或许我就是少数幸运儿吧。” 姬娅咬了一小口甜甜圈,不再理会司维的话语。 司维本人并不太喜欢甜甜圈,不过他也不可能把自己买下的东西全部交给一位女士,所以他接过了甜甜圈袋,忍着那一股腻味感,帮着她分担这些热量。 第七章 夜色之下 一天下来的调查结果并不算可观,第一个案发现场所获得的线索基本就是全部的结论,这还是挺打击人的。 毕竟他们花费了一整天的时间,最后就只有一个结论,这事儿连警方来办或许都更有效率。 可这打击不到司维,只会让他越挫越勇。 天色渐暗,下班高峰期也逐渐褪去,整个小镇蒙上了一层黑色的雾。 姬娅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似乎是有点困了,但还是强打着精神跟在司维的后面,协助他询问一个又一个的潜在知情人士。 司维注意到了这一点,在询问完最后一个潜在知情者后,他转身看向姬娅,问道:“想睡觉了吗?” 姬娅斜着眼睛看了他一眼,“怎么感觉这句话从你口中说出就怪怪的?” “我可是好心想让你休息,你这种回答方法也太伤人心了吧?” 见他是真心询问自己,而不是继续压榨劳动力,姬娅也轻轻地点了下脑袋,“嗯,有点困了,昨天晚上你一直在翻身,我没睡好。” 是旧日议会的原因吗…… 司维的头从昨天穿越过来就一直在疼直到今天早上才好了不少,晚上翻身也是无可奈何。 “那你先回去吧,”司维道,“我再在外面转转,看有没有什么新的发现。” “你可不要一直待到凌晨五点啊,”姬娅虚眯着眼睛,“不然我和你的生物钟颠倒了,想要再协调过来就难了。” 司维拍了拍自己的胸膛,“放心好了,就算我直到晚上十二点还没有什么结果,我也会随便找一张长椅睡下的。” “那你也别感冒了,找几张报纸盖着。” 这位朋友,你的话是认真的吗…… 司维刚才那句话是半开玩笑,姬娅的回答可不一定。 由于资金有限,姬娅选择了步行回到丁达尔酒店,这也坚定了司维完成委托的决心。 但话说回来,司维确实有些两眼一抹黑,他现在能想到就是在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这个时间段,游走于小镇的各大街巷,看能不能找到独属于奥新斯街的路牌。 呼—— 一阵夜风吹拂在司维的脸上,一阵纸张摩擦的声音传入他的耳内。他低下了头,看见一份报纸被夜风盖在了他的小腿上。 将其捡起来,没有污损,日期也是今天的。 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司维在街边的长椅上坐了下来,接着路灯橙黄色的灯光阅读起了报纸的内容。 这个时代的报纸也一如既往的杂乱,既记录了国家大事,也记录了花边新闻。某些版面上写满了招聘广告,也有落魄诗人和作家的文章摘录。 总之,和奥新斯街没有任何的关系。 司维也权当消磨时间,翘着二郎腿,翻阅今日的热点新闻。 吸引到他注意力的,是一篇关于北海的报道。 在昨晚的旧日议会中,祭祀和史官着重提及了北海的异教徒问题,这篇报道刚好提及此事。 “北海海盗愈发猖狂,查得里尔居民不堪受扰?”司维照着上面的标题念了出来,感到了些许的奇怪。 海盗?难道这些海盗就是异教徒吗? 正当他想要接着阅读下去的时候,一阵奇怪的声响传入了他的耳内。 嗒、嗒、嗒—— 这是拐杖杵在地面的声音,从司维的右边走来了一个姿态佝偻、白发苍苍的老人。 他穿着简单的衬衣和外套,脸上皱纹很多,单眼皮,两只眼睛很小,不太容易给别人留下深刻的印象。 老人在司维的旁边坐了下来,这让司维产生了警惕。 这条街道每三十米左右就有一个提供了长椅的一体式花坛,为什么这个老人一定选择了自己正在坐的长椅? 从外表看,这位老人没有什么威胁性,但若是和传教士扯上了关系,司维也不敢妄下结论。 “这位先生……”老人开口了,声音显得比较虚弱,音色沙哑,“你正被什么问题困扰着,对吗?” 司维假装盯着报纸,实则警惕着老人的一举一动,“怎么会呢?我这个人还是挺开朗的,很少被什么问题困扰着。” 老人扭过了头来,露出了微笑,这让司维更加看不见他的眼睛,“哈哈,你可不是那种开朗的人。我活了七八十岁,想要读懂一个人还是很简单的。这位先生,你一直都被什么问题困扰着吧?” 见老人直接从“现在”扩大到了“一直以来”,司维也越来越觉得这人不对劲。可既然对方都来了,司维拿不到一点线索也说不过去,便问道:“还是瞒不过您……我一直在寻找奥新斯街的下落,在您看来我应该很傻吧?但这是我所想要追求的真相,所以我在所不辞。” 老人扬起了头,看向了天空那一轮皎月,“哈哈,追求真相又怎么会是愚蠢的呢?接受愚昧,否定未知的人才是愚蠢的。年轻人,你在寻找奥新斯街对吧?这么毫无头绪的寻找,只会让你迷失在神秘的彼岸。” 司维越来越觉得这个老人说话方式和旧日议会另外三名使徒的说话方式很相似,“哦?那我应该怎么样去寻找奥新斯街的下落?” 啪嗒。 老人将一枚硬币放在了长椅上,随后将两只手放回了拐杖,“拿着这枚硬币。” 司维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自己的右手去握住了那一枚硬币。 硬币冰凉,完全没有老人残留的体温。古铜色的本体带给人一种沧桑的亘古感,硬币上的图案是扭曲且张狂的,好似能让人看见此间之恶。 “这,就是你前往奥新斯街的钥匙。”老人神秘地笑了笑,“寻找真理,钥匙是你所必须的。” 司维紧锁着眉头,“你是谁?” “这重要吗?”老人反问道,“你和我是谁,这都不是问题的核心所在。我们所需要探究的,唯有真理。” “那么为了所谓的‘真理’,连‘本我’的抛弃也是值得的吗?” 老人笑了,“你是第一个这么问我的……躯壳是灵魂的承载体,失去躯壳,灵魂也不会消失。‘本我’就是你自己,我只是说它不重要,而不是说可以抛弃,你是在偷换概念。” 见这老人如此会辩论,司维也放弃了和他争论下去。 因为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 “加油吧,年轻人。”老人站了起来,用右手手背敲了敲自己的脊椎,“你的路还很长呢……” 司维看着老人的背影消失在了夜色之中,街道的灯光撕裂了老人的影子,好似魔鬼一样张牙舞爪。 又好像……夜色之下,从地狱爬出的东西。 第八章 食梦 司维挠了挠头,看着手里的硬币,又抬头看了一眼眼前的路牌。 这座路牌上面清清楚楚地写着四个大字:奥新斯街。 “这也太邪门儿了吧……”司维自言自语道,“刚把硬币给我不出十分钟,就碰到奥新斯街了,原来这地方开启的时间不止于晚上十点到凌晨五点的时间啊……” 奥新斯街是一条阴森且潮湿的街道,两行建筑的中央街道铺的是黑色的砖瓦路,地面凹凸不平,很容易嵌入一些细小的饰品,细心之人在这里搜寻一天,可能也能找到十几枚硬币和值钱的珠宝。 街道两旁是和这个时代有些格格不入的蒸汽管道,少量的蒸汽从管道连接处溢了出来,飘散于街道上空,平添几分神秘感。 司维没有迟疑,将硬币放回了衣兜中,便迈着步子走入其中。 奥新斯街非常的安静,即使现在才晚上七八点,没有任何一件住户发出不文明的声响。 两边是住户屋,只有少量的房间还亮着白色的灯。不过司维无法观察到任何的人影,就像空房一样,没有人居住。 楼下所有的门都被锁死了,无论司维去尝试打开窗户还是房门,都纹丝不动。 再等到司维看向身后的时候,刚才供他进入的t字路口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条看不见尽头的扭曲街道。 司维不准备就此停下,即使这个地方显得再怎么阴森恐怖,也无法阻止司维那求知欲的滋生。 在不知走了多久,连时间这个概念都好似随着步程的增加而消失的时候,司维看见了一堵朱红色的高墙。 这堵墙以人类的能力绝对无法看见对面的光景,高度至少也有四五米,即使司维跳起来,也不可能看得见。 墙壁的砖块堆砌得严丝合缝,司维甚至找不到一条可以看见对面的缝隙。 除了高墙之外,他还有一个新的发现。 那就是在高墙的旁边有一家旅馆,这也是整条奥新斯街唯一一扇被打开的门。 旅馆没有名字,从样式上看来用名宿来称呼更加靠谱。一阵悠扬的小提琴声从店内传了出来,让司维感到心情一阵舒畅,好似拥有着某种魔力。 司维在确认高墙没有什么值得调查的东西后,便走向了这家旅馆,推开了半掩的房门,问道:“你好,有人吗?” 呈现在司维眼前的是一个不大的空间,整个房子都像是用实木所搭建的,无论是地板、墙壁还是天花板,看不见任何混凝土的痕迹。 整个空间都被塞满了,大量的衣物、书籍和杂物堆积在这里,只留下了一条不宽的道路通向收银台和复式楼梯。 坐在收银台的是一位老人,年事已高,面容槁枯,面色蜡黄。 他坐在轮椅上,脸上全是皱纹和老年斑,看样子平时并不注重保养。 司维从一堆杂物中艰难地走了过来,问道:“您好,这里是旅馆对吗?” “是……”他回答道,一股难以言喻的口臭顺着空气飘向了司维,后者依旧面不改色。 “我能在这里住一晚吗?周围的商铺都还没开,我找不到别的地方落脚了。” 老人看了一眼司维,从墙壁的架子上取下了一把钥匙,递给了司维,“二楼,第一个房间。” 司维愣了一下,“不用付钱吗?也不用身份证?” 老人瞪着他,“我费瑞·雷克斯不需要住宿费的施舍,让你住你就住,不要有那么多的废话!” “请不要生气,我向您道歉,”司维双手下压,做了个让他放松的手势,转移了话题,“我想问一下,你们这里的小提琴声……是从哪里来的?” “阁楼,”弗瑞从抽屉里拿出了一根烟斗,为自己点上,“一个自称艺术家的落魄哑巴住在那里,每天晚上都在拉小提琴,害得所有人都睡不着,所以我这里也是客源惨淡。” 司维疑惑,“那您为什么不尝试让他去别的地方住呢?” 弗瑞笑了笑,“因为他住在阁楼,他已经没有办法离开那个地方了。” 对于这句话,司维完全无法理解。 什么叫做住在阁楼就无法离开了?阁楼有某种诅咒么?这个自称弗瑞的老人是个秘术者? 弗瑞催促着司维,“赶紧上去,没事别来打搅我,我很烦的。” 司维连连点头,一边聆听着那让人感到舒心的小提琴声,一边来到了自己的房间前。 整个二楼只有一间房,那就是司维的房间。从二楼的窗户仍然无法观察到高墙之外的景象,估计他只能从阁楼才能看见了。 窗户被完全锁死,司维没有办法打开,可能是为了防止司维从窗户翻出去,然后爬上阁楼去观察高墙之外。 这更加激起了司维对阁楼和高墙之外的求知欲。 楼上的小提琴声如潮水一般涌入了司维的脑海,睡意延绵不断地袭来,将他的意识拉进了不见底的深渊。 深深地打了个哈欠,司维坐在了木床上,用仅存的意识观察着房间的构造。 这就是一个很普通的卧室,书桌、台灯、书架、吊扇一应俱全。 总体空间也不大,十几平米的样子,至少也够一个人的生活了。 困意来得实在是太突然,司维也没有办法全神贯注地去搜寻书架、书桌中可能潜在的线索,只能躺在床上,无奈地感受到自己对身体的掌控权逐步丧失,意识渐渐模糊。 小提琴的靡靡之音载着司维的意识,随波逐流,好似在蔚蓝无际的大海之中漂荡着。 无风无浪,兀自漂流。 这是最纯粹的舒适,是孩童躺在自己母亲怀臂中的安心,是无可替代的欢愉。 思想沉入大海,琴声牵扯思绪。 夜……悄然拉开了序幕。 —— 我,是一个普通的人类。 —— 我,是一名传教士。 —— 我,是食梦者。 —— 我,是克苏鲁的使徒。 —— 我叫司维,游走于梦中,实行梦的裁决。 我在墓地中苏醒,提着名为真理的刀,走在了小镇的地面上。 我的认知很清楚,我明白我在梦里,但是我的身躯却不受我自己的摆布。 或许这就是食梦者的权能,但现在的我还只是梦境中的第一阶段,所以我无法操控自己的身体。 小镇的夜晚很安静,寂静得可怕。从我的视角中,我可以看见名为恐惧和疯狂的雾气笼罩在这个城市的上空。 一道金色的光束从天上洒下,汇聚在某一处。 而我的身体,也不自觉地迈开了步伐,前往那一个地方。 当我抵达目的地,我看见了一个男人手握着匕首,抵在一个手无寸铁的女人下腹,索要着她的钱财。 女人发出惊恐的叫声,却被男人堵住了嘴巴,他要这个女人把钱亲自交出来。 我动了,我提着柴刀,站定在男人的身后。 然后……我挥下了刀。 一阵撕心裂肺的尖叫声划破了宁静的夜晚,女人逃走了,男人在我的脚下抽搐着。 我直起了身子,看向了面前的一面玻璃。 我看见了我自己,一个面目全非、满脸沾染着这个男人鲜血的……腐尸。 第九章 行走的尸体 一股疲劳感如潮水般包裹住了司维的全身,躺在旅馆单人床上的他翻来覆去,头痛欲裂,简直就像是昨晚大饮特饮,导致自己的记忆都直接断片了。 “嘶……”倒吸了一口凉气,司维艰难地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见了那颇为陌生的天花板。 “醒了?”熟悉的声音刺激着司维那处于混沌状态下的大脑,因为这声音他很熟悉,“今天醒的比较早啊。” 司维把头瞥了过来,看见双手托着自己下巴,平躺在隔壁床铺上,一直盯着自己的姬娅,发出了质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姬娅反问道,“这里可是丁达尔酒店,咱们现在住的地方,我要是不能在这里,那我应该在哪里?” 司维感到不可思议,自己昨晚应该是在奥新斯街的某一处旅馆里面落脚的才对,然后因为阁楼的小提琴声陷入了沉睡,为什么自己醒来就回到了丁达尔酒店? “等等……”司维抬起了手,一边机械地撑起了自己的身体,“现在几点了?” 姬娅看了一眼钟表,回答道:“上午六点四十七分。” 如果说奥新斯街开启时间的最后期限就是在凌晨五点的话,那么理论上自己是有可能被奥新斯街内的那股神秘力量给送回来的,不过要在所有人都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把自己送回来,这可能吗? 司维又询问了一下姬娅是几点钟醒来的,她也表示可能是在六点钟左右。而且现在酒店当时时间段值守的保安和工作人员都下班了,想要找到有人注意到自己的证据,也只能等到晚上。 究竟是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把我送回来的呢? 司维不仅仅只在怀疑这件事,他同样也在想,为什么晚上自己可以进入奥新斯街,而一到白天就会被传送出去? 难道说白天的奥新斯街是会消失的,或者说有什么不愿意让自己知道的秘密? 自己现在兼负三种身份,穿越者、克苏鲁的使徒、教授,究竟是哪一种身份使得自己必须被传送出来呢? “既然醒了就别在这里坐着了,”姬娅从床上爬了起来,她早就洗漱好了,并换上了外出的衣服,“快起床,然后我们去吃早餐,以最快速度赶往案发现场。” “案发现场?什么案发现场?” 姬娅理了一下自己的耳侧的发丝,“昨天晚上发生了一场凶杀案,被判定为和传教士有关系。如果说这个家伙和奥新斯街有关系,那嫌疑肯定是很大的。” 凶……凶杀案? 司维还清楚地记得昨天晚上自己所做的梦,包括任何一个细节。而在梦境之中,他确实杀了个人,如果说今天被发现的凶杀案是自己所做,那自己会不会被抓起来? “我怎么感觉现在的你有点紧张?是我的错觉吗?”姬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果然是在森林里面摔出来的后遗症还没好吗?” 司维摇了摇头,挠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从床上爬了起来,“我没有紧张,只是没睡醒而已……我现在就去洗漱,等一下就去现场看看吧。” 姬娅也没有怀疑,只是多看了司维一眼,便扭开身子,走出了房间。 在盥洗室洗漱的同时,司维仍然在回忆昨天晚上的感觉。如果说那是自己作为食梦者的第一次能力发动,可自己的能力又是建立在何种情况下才能触发?自己穿越来的第一晚并没有触发自己的能力,而是被召唤进入了旧日议会,那会不会也是自己能力的一种体现? 而且在梦境之中的自己无法操控身体,这是因为自己的恩赐之力还不够强,亦或是食梦者只能如此? 太多的疑问困惑着刚刚踏足这个世界的司维,希望下次旧日议会的时候,另外三名使徒可以为自己解答这一系列困惑。 男性的洗漱时间“一般”都比较短,所以司维也是很快就离开了旅馆的房间,来到了酒店的用餐处。 姬娅做到了身为助手的体贴,已经帮他这个邋遢教授准备好了早餐:一份煎鸡蛋、一根细烤肠,还有一小片里脊,再加上一杯牛奶,可谓是相当丰盛。 “你可真看得起我,我一个上午需要这么多热量吗?” 姬娅喝着温牛奶,反问道:“昨晚你消耗量那么大,难道不需要补充这么多的热量吗?” 司维还没坐下,听见她这句话,动作霎时一顿,“你……说什么?” “凶杀案是你干的吧?”姬娅此刻仿佛化身名侦探,“我今天出门去买记事本的时候刚好路过案发地,听见三两个妇人在那里说:听说杀人的是一具尸体,这可真是太可怕了。 “一般来说,现有记载可以操控尸体的传教士,只有秘术者和高阶的食梦者。如果说这个小镇真的有一个秘术者,他没有理由行凶。那么,小镇内现在唯一一个食梦者的你就很有嫌疑了。 “你是初次获得了恩赐之力,我也可以谅解你无法掌控自己力量,但是在委托结束之后,我并不赞同你去自首。” 司维在自己心中暗道:“自首?这是不可抗力啊,而且旧日议会还给自己颁布了任务,要是不尽快完成,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明白了,总之一会儿先去看看事情的发生地和我的梦境是否匹配吧。”司维一屁股坐了下来,同样喝了一小口牛奶,“话说回来,恩赐之力的事情你在大庭广众之下说出来,这是被允许的吗?” 姬娅右手手肘撑在桌面上,托着自己的右脸,“不承认恩赐之力的存在,才是非常愚昧。帝国早就颁布了和传教士有关的法令,要是这都还不承认,就会被直接认为是异教徒了吧……” 这里也有异教徒吗?不知道和旧日议会的那三个使徒所说的异教徒是不是同一种概念。 而且司维对这个世界还算得上是一无所知,所谓帝国在他听来也是云里雾里,难道这个世界还是帝国制的吗? 本来司维也想花点时间去了解一下这个世界的正史和发展,不过旧日议会和奥新斯街的事件接踵而至,他也很难挤出时间和精力去做别的事情。 总之,先去确定一下今天早晨发生的凶杀案是否为司维所犯,这才是当下最重要的事情。 第十章 介入者 早晨的街道熙熙攘攘,特别是某一处地方聚集的人群格外得多。 一圈警戒线将案发现场周围隔离了出来,三三两两还未完成工作的警员仍在忙前忙后,小镇的警长站在警戒线的边缘,默默地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 “呋——”他吐出一口袅袅升腾的白烟,将目光投向那面染着被害者鲜血的破碎镜子,在心中暗道,“尸体不可能自己动起来,一定是有人故意去操控了尸体或者化妆,也可能是因为那个女人在天色昏暗的情况下看错了。况且当时的她正处于被威胁的状态,看错也是情有可原……” 警长所作出的判断和姬娅告诉给司维的信息并不相同,警方没有第一时间就认定此次案件就是传教士所为,毕竟有着太多的不确定因素在其中了。 “莫顿警长!”一名警员小跑了过来,在他面前站定行礼,“有两个人想要进入现场,他们说认识您,所以我来请示一下。” 莫顿愣了一下,指尖长长的烟灰跌落在了他的手指上,莫顿也没有觉察到,“谁认识我?” “一个自称司维教授的家伙,还有他的助手。” “司维教授?那可太好了!”莫顿就像是收到了惊喜礼物的孩子一样,“快让他们进来,我有事要和他们谈谈。” 警员并不知道莫顿为什么这么惊喜,难道这位司维教授还是一位远近闻名的侦探吗? 司维自己都不知道他能和莫顿套上近乎,毕竟警员要求他出示身份证明的时候,他的身份证还是姬娅掏出来的。 这不由得让司维更加好奇原本的这位“司维教授”究竟是一个多么邋遢且懒惰的人。 “噢!司维教授!”莫顿在看见司维走向他的时候就露出了笑容,朝着后者迎了过去,“之前就听到有传闻说您来了,没能去探望您还真是我的过失。” 司维装出了笑容,连忙和莫顿握手,“没有关系,我也只不过是一个教授而已,不至于让你做到这份上。” 莫顿哈哈一笑,拍了拍自己的头,“那就好,之前听说您这个人非常高傲乖僻,一旦有任何不合理的接待都会恼怒至极。现在看来谣言果然是谣言,您是那种非常大度的绅士呢!”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司维也是露馅了,毕竟姬娅应该是最熟悉司维的助手,不可能对他的性格变化产生困惑。 不过至少现在,她还没有表示出任何的疑惑。 “您来这里一定是调查这场凶杀案的吧?”莫顿的表情严肃了起来,一旦谈到案件,他是不会有半点含糊的,“说实话,我们现在的调查陷入了僵局。唯一的目击者声称自己看见了一具会行动的尸体,而且她现在的精神状态也很不好,很难提取到任何有效的信息。” “会行动的尸体吗?”司维假装低下头思考,提出了自己的要求,“我能去案发现场看看吗?光在这里讨论肯定是没有结果的。” 莫顿道:“当然可以,我们正好就需要您这种专业人士来分析一下现场。” 唯一一个没有参与对话的姬娅东瞅瞅西看看,也不知道在观察个什么。 司维和姬娅跟着莫顿来到了案发现场,不来还好,一到现场司维的脸色就更难看了。 破碎的镜子,熟悉的鲜血铺洒图案,亲手造成的死者瘫倒方式……这不就是自己在梦中所看见的吗? “完了,”趁着莫顿不注意,司维伏在姬娅的耳边轻声道,“这好像真的是我干的,我该怎么办?” 姬娅斜着眼睛瞥了他一眼,“你还想推卸罪名吗?这件事本身就是你干的,虽然你是救下了一个女人,但是你杀了人的事实是无法更改的。” 一听这话,司维的脑袋更大了,现在的自己断然不能自首,不然接下来的事情会更加麻烦。 在一番形式上的“现场勘测”后,司维对莫顿问道:“莫顿警长,我能去看一看那位唯一的目击者吗?” 莫顿看了一眼低着头沉思着的姬娅,又看了一眼司维,回答道:“可以是可以,但是那位女士的精神状态不是很好,你确定吗?有可能无功而返。” “没有问题,不放过任何可能的线索才是我的准则,否则的话又有什么资格涉足拉莱耶文化呢?”司维如此回答道。 这种回答显然是很符合这位年轻警长的胃口,莫顿点了点头,将那位目击者的地址交给了司维。 警方已经从这位女士那边尽可能地收集到了足够的信息,又介于对方的精神状态,肯定是不能让对方长时间呆在审讯室那种狭窄压抑的环境下。 司维和姬娅在拿到地址后便离开了案发现场,准备去寻找那位在司维梦境中被他救下的女人。 “我觉得有哪里不对劲。”姬娅突然开口,“难道你不这么觉得吗?” “我连你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为什么会认为我也这么觉得?” 姬娅柳眉微皱,“你还记得昨天晚上你梦境的结尾是在什么地方吗?” 司维调动起了自己对梦境仅存的记忆。说来奇怪,一般人会在清醒后很快忘记梦境的内容,可司维却连很多的细节都记住了,或许这也是食梦者的能力体现吧。 “在我的记忆里,最后的场景就是我杀死了那个男人之后,从镜子里看见了自己的脸。然后我就醒了,就这么简单。” “那么,尸体呢?”姬娅提出了关键的疑问点,“如果你的记忆在这个片段就停止了,那么就说明你的能力也停止了运转,尸体也在留在现场。可是尸体却不见了,这是为什么?” 司维意识到了答案,“也就是说,其实在整个凶杀案的背后,还有另外一个人的操控?” 姬娅点头,“你作为刚刚觉醒恩赐之力的食梦者,是无法操控自己的行动。也就是说,有可能背后有另外一个人让你附身在了尸体上面,然后自己操控尸体杀死了那个男人,让你误以为是你杀死了那个人。” “嚯……”司维的大脑运转速度肯定比姬娅要更快,“那么对方的想法就是让我被警方逮捕或者自首,使我被关进监狱,然后拖延时间吗?” “是的,加上我们现在正在调查奥新斯街的秘密,完全可以得出结论:奥新斯街背后的确有一个人在操控着一切,而且他现在已经注意到了我们。” 司维也在这个时候选择了共享自己的情报,“其实我昨天晚上已经进入奥新斯街了,只不过今天早上又突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酒店房间的床上。” “你已经进入过奥新斯街了?”姬娅看起来颇为惊讶,当然,只是和平时她那张扑克脸比起来要显得惊讶一些,“没想到你居然还真得运气好碰上了,也难怪对方会注意到我们了。” 在二人的谈话之中,司维又不得不怀疑起来了自己昨天晚上所见到的几个人,第一个肯定是那个给自己硬币的老人,对方的到来很奇怪,而且还给了司维进入奥新斯街的契机,是一个很有嫌疑的家伙。 另外一个就是奥新斯街那家旅店的老板,对方收留自己进入旅店的理由,也可能是为了更好地影响自己。 “看来我今晚还得去一趟奥新斯街呢,”司维摸了摸自己衣兜中的那枚硬币,甚至连那家旅店的钥匙都还躺在他的衣兜内,“还有很多的谜题等着我去解决啊。” 第十一章 瑟里耶公墓 咚、咚、咚。 轻敲眼前的门扉,司维和姬娅站在这栋公寓的门口,等待着门后的声响。 纯白色的橡木房门后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对方似乎在门后来回踱步,犹豫着要不要开门。 即使听见了门后的脚步声,司维依旧不准备去催促对方,而是选择保持安静。 姬娅用手指梳着自己的头发,一边朝着公寓的窗户向内看去。 过了差不多两三分钟,门把手终于传来了转动的声音。只见门板和门框之间漏出来了一条长约三厘米的缝隙,一只布满血丝的眼睛从黑暗之中挪了出来。 “你们……是谁?” 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司维微欠身,脸上保持着和蔼的笑容,“您好,穆林女士,我叫做司维,是一位考古学教授。” 他并没有说自己是协助警方的侦探或者说记者,一来是他不想刺激到这个心有余悸的可怜人,二来也是因为穆林听到这种身份很可能会不配合调查。 不过使用这种身份也有弊端,穆林很快就反问道:“教……教授的话,为什么要找我?我……我和考古学可没有什么……关系……” 司维回答道:“因为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和我所研究的东西有一些关系。虽然很冒昧,但我仍然想询问您几个问题,可以吗?” 闻言,司维和姬娅二人明显听见门后传来了一声非常奇怪的声响。穆林的情绪也有很大的波动,发出了狰狞的大吼,“滚!!和我没关系!别来骚扰我!!这件事和我没有任何关系!” 嘭! 房门被狠狠地关上了,司维本来想去扒住房门的手也悬停在了半空中。 姬娅站在他的身旁,冷嘲热讽道:“啊……看来你的套近乎计划失败了呢……” “什么叫套近乎计划?现在这个人的精神状态就不是很正常,只要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我提到一次,她就肯定会变成这个样子。”司维辩解道,“理论上来讲,我只是让这个必定的局面提前到达了而已。” 姬娅白了他一眼,“歪道理是挺多的,可惜现在局面变成了这个样子,又该怎么收场?” 对于这件事,司维还真没什么办法好使,便选择了转移一下问题的重心,“反正这里暂时得不到什么可靠的情报,我们就去调查一下尸体的事情吧。” 姬娅肯定也没有拒绝的余地,穆林已经摆明了不想再看见他们第二次,现在只能更换任务目标了。 司维先是回到了案发现场,和莫顿交流了一下关于尸体的猜想,得知今天有一处墓园丢失了一个棺木,很有可能就是昨晚被司维所操控的尸体。 从莫顿手中拿到了墓园的具体位置,司维和姬娅便启程前往了那座墓园。 —— 墓园距离案发现场算不上太远,坐马车花费了十三勒姆。马夫一得知二人要进行凶杀案的调查,火急火燎便抵达了目的地,并且希望二人能够将凶手揪出来。 对此,司维只能简单应和下来,表示自己会尽全力。 这处墓园的规模不大,名字叫做瑟里耶公墓。现在大概安葬了有五百多位,其中有一部分是无人认领的遗体,瑟里耶公墓无偿将其安葬。 也就是说,司维昨晚操控的遗体很有可能就是无人认领的遗体其中一位。 这个年代没有监控,司维也很难从现代的角度去推断真相,只能一步一步,像小说和电视剧的那样断案。 司维和姬娅来到了公墓的大门口,一位年事已高的守墓人推开了侯班室的门,走向二人,“你们就是司维教授和格琳薇尔小姐对吧?莫顿警长在你们来之前已经通知过我了,很高兴见到二位。” “您言重了。”司维和他握了握手,这位守墓人叫做沃尔特·达纳,一直在这座公墓担任守墓人的身份,已有数十年的工作经验。 他头发花白,身子骨还算硬朗,没有佩戴眼镜,只是身上的衣服有着较多的粗布补丁,看起来生活并不算好。 “先让我带二位去那具尸体的安葬处吧,”达纳指向了一处小山丘,“不是太远,我们走过去就好了。” 司维的目光投向了侯班室的外围,有一辆锈迹斑斑的女士自行车停靠在墙壁上。想必当达纳想要去墓园较远的地方时,就会骑上这辆自行车。 姬娅依旧是东瞅瞅西看看,似乎是在观察着什么。 在距离目的地五十米左右的距离时,司维就看见了一个被人挖掘出来的坑洞,正前方有一个刻着字的灰色墓碑。 “这就是那具尸体本应该在的地方了,”达纳来到坑洞前,指了指那座墓碑,“这是一具无人认领的尸体,所以我们只能给它编号,墓碑上自然也就没有名字了。” 司维看着墓碑上的文字,那上面不仅刻着属于这具尸体的编号,甚至还雕刻着尸体被发现的时间和地点。 但是,这个时间和地点看着却有一丝眼熟。 姬娅询问道:“达纳先生,这具遗体……死亡的原因是什么?”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达纳摊了摊手,“那是警察们才知道的信息,我只是一个守墓人,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进来的就足够了。至于他是谁,因为什么而死,死因又是什么,都和我没有关系。” 司维也知道会是这种回答,所以才没有出声询问。目光挪向这个坑洞,这居然是一个非常标准的矩形,简直就像是模具一样精准。 正常人肯定没有办法做到如此精准地挖掘坑洞,棺木内的生物也没有办法做到,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使用了某种能力,挪开了棺木表面的泥土,然后连带着棺木把尸体都给偷走了。 但是……对方为什么连棺木都要偷走呢? 无人认领的尸体即使会被瑟里耶公墓无偿安葬,但使用的棺木肯定也是最便宜的,对方有必要将那么笨重的东西偷走吗? 姬娅戳了戳司维的肩膀,问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对方连棺木也要偷走?” “是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姬娅并没有直接回答司维的问题,而是转而问向达纳,“达纳先生,请问一下……安葬这些无人认领的遗体时,那些棺木所使用的木料是什么树木?” 达纳倒是没有预料到姬娅会问这种问题,回忆了好一会儿才给出了答案,“如果我记得没错,安葬这些人所使用的棺木用料,是最廉价的乌壶木。” “那就难怪了,”姬娅在得到了答案之后选择了回答司维的问题,“乌壶木在传教士中的卖价是比较高的,因为在秘术者手中改造后,乌壶木能够变成传教士们与‘未知’产生感应的重要物品。” 司维隐约也抓住了问题的重心,“如果说对方的目标是乌壶木,那么带走尸体其实只是一个幌子?就连让我去操控尸体也是如此?” 姬娅微颔首,“对方偷棺木才是真正的目的,将尸体偷走让你操控之后,所带来的好处只是附庸。如果能让你产生自责愧疚的情绪后去自首,那肯定也是一个很好的结果。” 也就是说,对方借着盗窃尸体的名义,实则是在掩盖自己盗取棺木的事实。 “真是高明的手段啊,可惜我没有上当。”司维赞许地点头,“现在要关心的就是乌壶木的下落了吧?可惜局面依然不算明朗。” 站在一旁的达纳听不懂二人的你一言我一语,不过还是能感觉出来,这两个人一定是有了新的发现。 这个时候,公墓的大门口遥遥传来了一声呼喊,喊得似乎是司维的名字。 三人回过头来,一个警员服饰的年轻人快步冲刺到了他们的面前,上气不接下气,看得出来是经过了一番“长途跋涉”。 “有什么事吗?”司维询问道。 警员双手扶着膝盖,喘上来了两口气,连忙说道:“呼……那个……穆林女士……她……她开枪自杀了……” 第十二章 通灵仪式 “自杀了?怎么会这样?”这个消息出乎了司维的预料,但似乎也符合情理,“你们已经确定了结论吗?” “虽然法医还没有确切的结果,但警长已经得出结论了,就等着您赶赴现场同意他的结论呢。” 需要自己来同意,很明显这件事就是和司维在研究的“未知们”有关。司维也没有片刻耽搁,和达纳道别之后,路上直接拦下了一辆马车,风风火火地回到了穆林女士的居住地。 果不其然,司维三人刚刚抵达现场,周围就又一次被警戒线围了起来。而且这一次旁观的人群更多,他们想要挤进人群也是非常困难。 围观群众如此之多,司维也可以理解。这么一个小镇十二小时内连续发生了两起命案,这还怎么让民众放下心来继续生活? 所以现在的莫顿警长压力也是极大,必须尽快破案,否则他的职位也是岌岌可危。 姬娅秉承了淑女原则,绝对不会在人群如此拥挤的情况下还要强行进入现场,所以也就只有司维和警员二人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掀起了警戒线,进入了穆林女士居住地的范围内。 莫顿抽着烟,已是等候多时。在他看见司维被带来之后,脸上的焦虑顿时减轻了几分,好似司维就是他最大的救星,“司维先生!您终于来了!麻烦您在这种时候又跑了一趟。” “没关系的,莫顿警长,正好我现在也很关心这起案件。”司维整理了一下凌乱的衣衫,随后严肃地说道,“能让我先进现场看看吗?” 莫顿点头,让开了一条道,“当然,我没有让取证人员破坏现场,就等着您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值得发觉的地方。” 司维推开了房门,房屋内的警员数量很少,这也是莫顿的有意为之。 他先是检查了一下房门的门锁,并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目光可见的区域也并没有打斗争执过的痕迹。 穆林自杀的地方就在自己的卧室,司维并没有急着先去案发房间,而是在别的房间仔细观察后,确认没有暴力入侵的迹象之后,才来到了卧室之中。 还没踏足卧室,一股浓郁的血腥味混杂着硝烟味便冲入了司维的鼻腔,空气中似乎还有一股别的什么,但司维辨认不出来。 莫顿也捏着自己的鼻子,表示很难接受这股味道。 穆林女士住在公寓,自带的卧室也并不是很宽敞,略有些拥挤。一张单人床、一张书桌、一个衣柜就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落脚的面积非常小。 现在的穆林整个人趴在书桌上,不大的木制书桌上全都是暗红色的血迹,一把司维从来都没见过的手枪被穆林握在手中,枪口也同样沾染着血迹。 “子弹击穿了死者的头盖骨,随后射击在了墙壁上。子弹已经被带走了,没有什么价值,是市面上很常见的子弹。”莫顿说道,“死亡时间在三个小时之前,附近的居民听到了枪声就报警了,等到我们抵达这里的时候,就已经成了这个样子。” 三个小时? 司维估算了一下时间,差不多就是在自己和姬娅离开这栋公寓,前往公墓的时间点。 也就是说,穆林是在二人离开之后,便选择了自杀。 他大脑一边思考着,一边低下头观察着穆林的死状。这个时候,司维突然意识到穆林身下似乎压着什么东西,便对莫顿提问道:“介意我把尸体搬起来吗?” 莫顿点头,“可以。” 面对尸体,司维并没有慌乱。他伸手轻轻地抓住了穆林的手臂,然后将其掀起了一个不大的角度。 果不其然,穆林的胸前压着一本记事本。页面崭新,看起来像是新买的一样。 司维将其抽了出来,记事本并不算太厚。封面已经被鲜血染湿,不过纸页并没有收到太大的影响,可以正常翻阅。 在正面朝上的那一页只写着一句话,字迹潦草,笔锋癫狂,带给人一种由衷的寒意。 没有人可以逃过死亡的宿命,即使是一具干枯的尸体。 “这是什么意思?”莫顿并没有理解到这句话背后的含义,便向司维询问道,“司维教授,这和您的研究有什么关系吗?” 司维并不明白,因为所有的笔都被放在了书桌一角的笔筒内,每种类型的笔都按照规矩整齐地摆放着,完全不像一个完全疯狂的人所会整理出来的样子。 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在他的视野之中,穆林女士身体周围的这一大滩鲜血……和他之前所看见的现象一样,都有一圈金色的纹路将其包裹了起来。 同样,莫顿警长也是看不见这一现象的,似乎这只有司维一人才能看见。 结合上一次的血迹,司维得出了一个还不算绝对的结论,那就是:san值完全归零的人,此人的鲜血在司维的视野中会被一圈金色的纹路包裹起来。 这也只是一个假设,毕竟他也不能确定昨天所发现的血迹主人一定是死于奥新斯街的秘密。 “这很有可能就是穆林女士自杀的原因之一,”司维又翻阅了一下记事本的前后几页,发现仅有那一页被书写上了文字,其它地方都是一片空白,“总之,这件事应该和昨天晚上所发生的尸体袭击案有不小的关系。” 莫顿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巴掌大的本子,开始记下了一些东西。 这个时候,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姬娅拉开了卧室的衣柜,说道:“果然和我想的是一样的呢……” 司维和莫顿都被她的话吸引到了注意力,前者来到了姬娅的身旁,看向了衣柜之中的东西。 衣柜一共分两层,最下层只有大概二十五到三十厘米,上层占据了绝大多数的空间。 但是,衣柜里面所放置的却并不是衣物,而是一大堆司维见都没见过,也喊不上名字的奇特物品。 “这……”莫顿看见眼前之境,面色也是严肃了起来。 衣柜内被塞入了很多的东西,最显眼的就是一个造型诡异的木架,一枚乳白色的石块被悬挂在其上,上面雕刻着光是观摩,就会让人彻夜失眠的图案。 在木架的两侧放置着一些黑色的花朵,一股难以言喻的清香从花簇之间散发出来,使人心旷神怡的同时,也让人有些身体发冷。 其余还有一些诸如人偶、水晶球、生物标本之类的东西就不必多言,司维基本上没见过,或者说日常生活很少能看到。 碍于自己的“教授”身份,司维断然不可能直接去询问这些东西都是什么,只能拐弯抹角地问道:“你的发现是什么?” “这些东西构成了最简单的通灵仪式,”姬娅将长发撩至自己的耳后,以一副无所谓的表情说道,“很多人想要成为一名传教士,向往与‘未知们’的直面交谈。但是他们本身的灵感并不高,所以就有人传闻说这种仪式可以提高灵感。” 莫顿补充道:“这种仪式可以增强灵感的概率很小很小,直接受到‘未知们’召唤的记录也极为罕见。可这些仪式的副作用是极大的,很有可能会导致彻底疯狂,乃至自杀。” 所以说……穆林女士自杀的原因其实并不仅仅是因为昨天晚上的尸体袭击案,而是因为这个仪式么? 司维不敢轻易得出结论,但他再度看向姬娅时,后者的眼神告诉他……事情并不是那么简单。 第十三章 堕落者的失败品 “你准备和我说什么事?为什么还一定要挑莫顿警长不在的时候?”看着莫顿离开了卧室,去和警员交谈的时候,司维对姬娅问出了这个问题。 姬娅抬起了头,语气听起来应该是有些惊讶,“你怎么知道我有问题要问你?” “你可是我的助手,我的助手在想什么我还不清楚吗?”司维随便找了个理由搪塞过去,“说吧,到底是怎么回事?” 姬娅托着自己的下巴,目光没有从通灵仪式身上挪开,“你还记得传教士中有一种恩赐能力,叫做堕落者吗?” “我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普通人在获得直面‘未知们’的资格后,通常会有三种结果。 “第一种,成功。成为一名传教士,获得恩赐之力。 “第二种,失败。陷入疯狂,丧失理智,最后在恐惧和迷惘之中度过余生。 “第三种,仍然失败。但是他会获得恩赐之力,变成一个‘堕落者’,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活在世界上。” 司维问道:“那你想说明什么?穆林女士其实是很想成为一名传教士?但是失败了,差点变成了堕落者,最后选择了自我了结?” 姬娅摇头,“当然不,我只是说,这也可能是混淆我们视听的一种手段而已。现在市面上很难买到被秘术者改造过的乌壶木,而穆林女士衣柜里面的那个木架,就是用乌壶木制成的。” “你的意思是说……那个木架很可能是在最近才放在穆林女士家中的,以造成穆林女士直面‘未知’失败后癫狂自杀的假象?” “假设,这还只是个假设。”姬娅强调了自己的观点,“毕竟我也不知道这个通灵仪式是谁设计的,总之不可能是穆林女士自己琢磨出来的。” 司维表示理解,说道:“你的意见我会采纳的,从至今为止我们所获得的情报来看,基本上可以断定有一个传教士在背后捣鬼了吧?” 姬娅道:“是的,只是不知道对方目前的目的是什么,不然的话锁定真凶应该是很快的。” “那就不用纠结这么多了,先去吃一顿午餐吧,我现在可是饿得前胸贴后背呢。”司维如此说道,“穆林女士这边的事情就先交给警方处理吧,今天晚上再试着能不能进入奥新斯街内,也许那样我会有新的收获呢?” 姬娅到没想到在看见了这种惨烈的自杀现场后,司维居然还有用餐的心情。不过她本人对此也没有多大的反应,甚至食欲也有小部分的提升。 在和莫顿警长交代了一声后,二人离开了穆林女士的公寓,在街边找了一家餐厅,享用着今天的午餐。 用餐的同时,司维也在整理自己现在所获得的情报。现在基本可以确认整个小镇背后有一个传教士在操控着一切,奥新斯街的秘密尚未被揭晓,对方已经获得了一个棺木大小的乌壶木,不知道拿来做什么。 最为关键的一点就是……现在自己在明,敌人在暗。对方将自己的行踪掌握得明明白白,自己却什么也不知道。 未知,才是最可怕的事情。 用完了午餐,司维和姬娅在小镇内漫无目的地闲逛了一段时间,等待着太阳落山。 小镇风景秀丽,人文元素丰盈,着实是一处值得休憩度假的好地方,可惜却因为奥新斯街的秘闻以及连续发生的伤亡案件,导致民众人心惶惶。 黄昏渐去,暗夜降临。 繁星拢月,暮日新镜。 姬娅表示自己不能缺少睡眠,并且昨晚司维在独自一人的情况下才进入了奥新斯街,她也不想打破这一规矩,所以就选择回了酒店,而非大晚上也陪他在外面逛街。 司维并没有拒绝,倒不如说独自一人的行动,使得他更能放开手脚。 小镇的夜晚一如既往地安宁寂静,街上的行人很少,偶尔看见几位,也是行色匆匆,急着回到自己温暖的家中。 无家可归的人并没有出现在小镇的街头,因为小镇设有专门的收留地点,给这些可怜人提供了一个住处。 所以这么晚了还在外面闲逛的人,也许就只剩下了司维也说不一定。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手表,这一块手表是司维从正主的手提箱中找到的,表带质地考究,价格不菲。表盘周围镶嵌着白色的宝石。看起来有些像钻石,但并不相同。 司维平时并不在意这些装饰性物品的昂贵程度,所以他对这块手表并不算精心呵护,直接戴在了手上就出了门。 现在的时间悄然来到了凌晨一点二十一分,司维找了一张长椅坐下,放松着自己酸痛的双腿。 或许是正主的身体素质本身就不太行,也可能是司维太长时间没有长途跋涉,导致他的双腿已经有如铅注,很难再行动一步了。 在休息的这段时间,司维又一次摸出了那枚古铜色的硬币,打量着上面的图案。 两面所刻画的图案都是一样的,皆是被一直被闪电劈开的眼睛。只是这图线扭曲,构图诡异,让司维无法捕捉到正常的地方。 也许……这就是艺术吧,无法被常人所理解。 司维摇了摇头,将硬币揣进了衣兜。此时他也基本上休息够了,便起身准备继续在街道内游荡一会儿。 但……他刚一起身,就感觉自己的头撞在了铁栏杆上。 头部传来一阵刺痛,从穿越过来到现在,司维的脑袋就没有经历过什么好的待遇。不是彻夜头疼就是撞在硬物上,连司维都有些怀疑自己的头是不是不太适应这个世界。 目光上挪,司维的嘴角不自觉地列了起来。 因为他又一次看见了那熟悉的文字,以及那条熟悉的街道。 奥新斯街。 —— 有传闻,奥新斯街是一条充斥着未知的街道,有一个喜爱音乐和演奏的怪物居住在最深处。 每当奥新斯街的人们想要出门,必定会演奏出令怪物满意的歌曲,否则他们出门将无法获得好运。 如果有任何一天,奥新斯街内不充斥着乐曲,那么怪物将会亲自演奏歌曲,并让整个奥新斯街的人们……陷入绝对的疯狂之中,再也无法抵达……死亡的真实。 第十四章 黑云压城 司维觉得今天的奥新斯街有点不对劲。 并不是说司维看见了令人在意的东西、或者是触摸到了什么奇怪的物体,只是他突然有了这么一种感觉。 昨天晚上的奥新斯街,带给司维一种神秘诡异的感觉。 今天晚上的奥新斯街,似乎弥漫着死亡的气息。 他皱起了眉头,周围的景物相较昨晚并没有任何的变化,连镶嵌在地砖内的碎石也没有任何的位置变动。可整个街道的氛围完全变了。 道路两侧的建筑也和昨晚一样,并不能开启,似乎被从内部锁死了。 既然如此,那么司维的唯一目标就只有一处地方了。那就是自己昨晚在奥新斯街落脚的那家旅店。 旅店内还有很多的未解之谜,至少司维要先去调查清楚自己看见的店老板、以及阁楼内演奏着小提琴声的那个人。 而且司维是多了一个心眼,今天的他戴着手表,可以用来确认在奥新斯街中所流逝的时间是否和外界相同。 可惜的是,事实告诉司维,他的做法并没有什么用。 因为自从他踏入奥新斯街的那一刹那起,司维手腕上的手表指针便再也没有任何的变动。秒针从未离开过自己的位置,宛如时间在奥新斯街停滞了一般。 呼—— 森冷的寒风吹拂在司维的脸上,他裹了裹自己的褐色风衣,将冷风阻隔在外面。 现在时节正值深秋,夜晚的寒冷可以理解,但唯有奥新斯街内的温度格外的低下。 司维抬头看了一眼灿烂的星空,小镇头顶的夜幕干净漂亮,众星簇月,星罗棋布。 在这种完美唯美的画卷之下,司维突然听见了什么奇怪的声响。 咚—— 声音沉闷,距离不算太远,感觉像是什么东西敲击在木板上。 司维扭过了头,看向了身后延绵不绝的街道,并没有什么东西潜伏在自己的身后。 不好的预感逐渐在司维的内心中滋生,他感觉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从自己踏入此处的那一刻起! 咚—— 那声音再一次响起,这一次却是从司维方前直面的地方传来。他再一次回过了头来,所能看见的也只有寂寥的街道而已。 咚—— 司维重心下沉,安静地一点点挪动着自己的步子,朝着自己身后的房屋退去,将自己的后背靠在了墙壁上。 在他左边有一扇紧闭的窗户,也是完全被锁死的,司维已经尝试过打开了。 窗户内没有灯光,周围的建筑一楼也没有任何的光线透露出来,司维无法确认对方到底是潜伏在何处。 咚!咚! 这一次敲击声加大了,甚至连响了两次! 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司维甚至怀疑潜藏在暗处的家伙根本就不止一个! 他没有出声,因为他无法确认对方是否掌握了自己的位置。 咚咚咚!! 敲击声逐渐暴躁,被压抑在牢笼底部的东西正在准备破笼而出,将所见之处的生物全部厮杀殆尽! “什么情况?”司维在自己的心中自言自语着,“难道说同一个人不能连续两次踏入奥新斯街?否则就会触发某种防御机制?还是说对方害怕自己调查出什么东西,所以故意来将自己驱逐出去?” 啪——! 正当司维的大脑高速运转之际,在他左侧的那面窗户内部……电灯被点亮了。 突如其来的光源足以将普通人吓得魂飞魄散,可司维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只是在怀疑着电灯开启的理由。 于是……他将头探了过去。 这扇窗户是毛玻璃,无法从一侧看见另一侧的景物,映在司维视野内部的,也只有一片雪白。 正当他感到无比疑惑的时候,敲击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咚咚咚!! 这份敲击声伴随着时间的流逝愈加狂暴,随时可能突破某种限制。 但,司维已经没有时间去思考了。 嘭——! 一张染满了鲜血的手掌,突然从内部重重地拍击在了司维面前的玻璃上! 吱—— 刺耳且令人毛骨悚然的摩擦声从手掌和窗户的接触面传了出来,血手掌逐渐下移……下移……移动到了窗户的低端。 然后,下一刻—— 嘎啦——! 玻璃上猛地炸开了一道道扭曲的裂纹,司维眉头一皱,脚下发力,直接朝着身后跃出了一段距离。 紧随其后的,是一只手臂,从完全炸裂的窗户内探了出来,一把攥住了司维头部原本所在的地方! 不,那或许不能称之为手臂。它的肤色呈青绿色,看起来极为纤细,原本的皮肤皱缩在了一起,看起来像交织的血管。它的指尖修长,至少是正常人类的两倍长度。指甲尖锐,呈灰黑色,可怖可憎,甚至还有鱼蹼的存在。 司维的目光顺着手臂看向了这个家伙的躯干,它的穿着勉强可以辨认出来,还是人类的服饰。但或许是年代久远,已经破烂不堪,隐约还能看得见斑驳的血迹。 它的身材很瘦弱,骨架可能已经变形,脊椎怎么也有一定程度的变形。 至于头部……司维只能说自己勉强能看得出来它原本是人类,可是现在已经被鱼类的特征所取代,背后一条背鳍延伸到了发际线的地方。 俨然一副……怪物模样! “呀啊——!!”鱼怪冲司维发出了震慑灵魂的嘶吼,挣扎着从窗户内爬了出来,朝着司维挥舞着自己的双臂。 但,碎裂的窗户还残留着尖锐的碎片,已然将它的胸口划出了一条长达三十多厘米的口子,青绿色的鲜血流淌了出来,缀染了三四块地砖。 这是个什么东西??! 司维满脑子都是“变异”两字,但这个世界真的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吗? 这个时候,司维脑子里弹出了姬娅今天上午时和他说过的话。 “普通人在获得直面‘未知们’的资格后,通常会有三种结果……第三种,仍然失败。但是他会获得恩赐之力,变成一个‘堕落者’,作为一个不折不扣的怪物活在世界上。” 怪物……不会说得就是这么个玩意儿吧…… 鱼怪因为失血过多已经无法动弹了,趴倒在地上,丧失了最后的生命气息。 司维试着踹了踹这个东西,并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馈。 他也不能确定这东西一定就是堕落者,还是得和姬娅确认一下才行。 咚! 敲击声,再一次响起。 紧随其后的,便是成百上千的玻璃炸裂之声! 司维隐约有一种不妙的感觉涌上心头,将目光往回自己前来之处,那里……已是黑压压的一片。 全部都是和司维面前死去的鱼怪一样的家伙! 第十五章 奥新斯街的过去 鱼怪的移动速度并不能算快,司维在逃亡途中确认了这一事实。 它们的移动速度相较于人类来说要缓慢一些,这也是为什么司维可以在如此多鱼怪的追击下依旧安然无恙。 但如果逃亡之路再长一点,以司维现在的基础体力,很可能无法坚持下去。 唯一的好消息是迄今为止,还从来都没有任何一只鱼怪从自己的面前破窗而出,否则司维的逃亡之路会更加艰难。 身后的鱼怪群发出震天的鸣吼,对司维的耳朵简直是一次堪称灾难的折磨。 好在逃亡之路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司维在半分钟后便看见了那堵高墙的顶点,说明他距离那家旅店已经不远了! 见状,司维顿时加快了自己的跑速,很快便扫到了那家旅店开启的大门。 一个急刹车拐入了旅馆之中,司维猛地关上了大门,开始拼命调整自己的气息。 奇怪的是,当他关上房门的那一瞬间起,门外的鱼怪嘶吼便逐渐减弱了,直至司维完全听不见那些声音。 不过坐在轮椅上的弗瑞看起来脸色就不太好了,他推动着两个轮子,将自己的轮椅艰难地从满地杂物中推了出来,“你在干什么?觉得我开的这家旅馆是一个笑话吗?啊?!这么愚弄我?!” 司维刚刚把自己的气息调整了过来,就得经受弗瑞的斥责的质问,连忙回答道:“当然不是,老先生。只是我被一群怪物追逐着,粗鲁的关门方式只是无奈之举。” “怪物?”弗瑞的脸上也流露出了些许的释然之色,“也是到这个时节了,那群家伙也倾巢而出了呢……” “这个时节?”司维从弗瑞的言语中听出来了不同寻常的点,“老先生,您对这些怪物有研究?” 弗瑞从杂物堆里抓出来一根烟斗和一盒火柴,为自己点上了香烟,“呵呵,很久以前的故事了而已。怎么?你想听听?” “愿闻其详。” 抽上了烟,弗瑞的心情也愉悦了许多,耐性也好上不少,愿意为司维讲述那个随着奥新斯街没落而被尘封的故事。 “很久之前,奥新斯街是小镇内最为繁华的街道。各行各业的艺术家都愿意来到此处领略奥新斯街的美丽,这里可是出了名的文化景点。 “当时街道两旁满是取材的画家和演奏乐曲的音乐家,几乎整个世界的人都向往这里,将这里称之为世界文化的璀璨明珠。 “直到某一天,有一个音乐家来到了这里。没有人知道他使用什么乐器演奏,他几乎擅长每一种乐器,所有乐器演奏出来的乐器都让人如痴如醉,沉浸于音乐的涛涛浪声之中。 “每天愿意听他临场演奏乐曲的人足以排满整条奥新斯街,这也使得奥新斯街的名气更上一层楼。 “直到某一天,他突然失踪了。警方尽全力去搜寻这一位拥有神秘力量的演奏家,却发现他所提供的身份是虚假的,所有人对他面容的记忆都变得模糊了起来,好像这个人从来不曾出现在他们的视野中过。 “然后,整个奥新斯街就突然开始流传了一个莫名其妙的传说,说每家每户出门之前必须演奏一个乐曲。或简短或绵长,总之必须进行一次演奏,否则的话此人这次出门不会收获好运。甚至如果有一天奥新斯街没有音乐萦绕,会有一个怪物亲自演奏乐曲,最后导致街道的覆灭。” 司维也看到了现在奥新斯街的下场,直接沦为了都市传说,结局可想而知,“后来有一天奥新斯街没有演奏乐曲吗?” 弗瑞却摇了摇头,“不,奥新斯街每天都遵从了那个诡异的传闻,每日必定会有乐曲的演奏。只是某一天奥新斯街来了一个家伙,他也是一个音乐家,可是他不相信那个怪物的传说,甚至大放厥词说,‘假如真的有这种怪物,那可以出来和他较量一下音乐的造诣,那个怪物必定会臣服在他的动人演奏之下!’ “结局肯定不用多说了,因为这个家伙的一席话语,奥新斯街实行了音乐一日停行动,结果……现在的奥新斯街便变成了这副模样。每到特定的时刻那些家伙就会倾巢而出,搜捕街道上的活物,你只不过是沦为了他们的目标而已。” “那……您?”司维突然对眼前这个老先生的身份感到了怀疑,这个家伙不会就是当时的那个自负音乐家吧? 弗瑞也看出来了司维的想法,说道:“我只是一个俗人而已,在奥新斯街的灾难幸存了下来,配不上音乐家的名号。真正发起音乐一日停活动的家伙,正住在阁楼上呢。” 司维抬头,望向了头顶的天花板,“难怪您说他没有办法离开那里。” 弗瑞露出了复杂的表情,“是啊,这个家伙已经活在了那个‘怪物’的诅咒里,根本不可能离开奥新斯街半步。出去又有可能遇见那些怪物,还不如龟缩在阁楼里。” “不过这位看来对音乐也是真爱呢,”司维道,“即使是被关在了这种狭窄封闭的地方,依旧在作曲着……对了,为什么今晚阁楼的那位没有演奏乐曲?” “这又有谁知道呢?或许是他累了吧。”弗瑞抖了抖烟斗内的烟灰,“倒是你,今天晚上你还住吗?” 司维做出了一副尴尬的表情,“就算我不住,我也没办法离开这个地方啊。而且外面还有一群怪物等着把我抽皮扒骨,在这里落脚是我唯一的选择了。” “好吧,不过你很可能还是像今天早上那样不辞而别。” 这一句话让司维瞬间意识到了非常重要的地方,“不辞而别?老先生,您知道这是为什么?” 弗瑞点了点头,满不在乎地说道:“我知道,因为你根本就不是奥新斯街人,所以你每到早上肯定会被踢出这里。否则的话,你这辈子也不可能离开这里了。” “那以前也有和我一样的案例吗?不是奥新斯街人却误入了这里?” “有过,但很少。”弗瑞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只是那些人就没有你这么好运了,基本都死了或者在听见那个哑巴演奏的乐曲后疯掉了。” 在听见乐曲后疯了? 司维表示不能理解,因为他听见那些小提琴乐时还感觉挺舒适的,为什么会有人疯掉?是因为自己的san值太高了?还是说这也是克苏鲁的使徒权能之一? “如果你对阁楼里的那个哑巴感到好奇,你也可以去看看他,毕竟今天的你比起昨晚的你状态要好上不少吧?” 闻言,司维露出了非常自然的笑容,当然,这也是他演出来的,“当然,因为我很享受那位音乐家的乐曲。” 第十六章 阁楼住户 司维脱下了自己的风衣,挂在自己房间的落地衣架上。梳理了一下自己逃亡途中因为狂风而凌乱的头发,便离开了自己的房间,准备踏上复式楼梯,前往阁楼。 坐在一楼的弗瑞依旧抽着自己的烟,格外享受今晚的寂静。司维也很难想象到在这种环境下还能有什么样的喜好,所以对这位孤独的老人也怀有一种敬佩。 复式楼梯的尽头是一扇有些脱漆的房门,乳白色的漆面残破,露出了原本木材的色彩,看得出来饱经了风霜。 司维屈指,用手背和关节轻轻叩响了房门,问道:“您好,方便打扰一下吗?” 房间内没有传来任何的回应,司维犹豫了一下,想到了一个更好的理由,开口道:“昨天晚上我借居此处的时候,听见了您演奏的乐曲,我觉得非常奇妙,请问我可以再次欣赏一下您的乐曲吗?” 这一次,房间内传来了一阵响声,似乎是什么重物坠落在地的声音。司维安静地在房门后等待着,直到房门被轻轻地打开了一条缝隙。 “您好,先生。”即使对方看不见他,司维依旧欠身行礼,“很高兴认识您,我叫司维,是一位学术教授。我于昨晚听闻了您的演奏,对您非常感兴趣。” 通过缝隙内,司维只能看见一点点微弱的烛火灯光在其中摇曳着,甚至连阁楼住户的眼睛都看不见。 因为对方是个哑巴,司维也不准备获得言语上的回应,便继续说道:“方便再演奏一曲么?我觉得您的乐曲十分美妙。” 殊不知,这句话好似一根细长的银针狠狠地扎在了阁楼住户的心上。他猛地关上了房门,整栋旅馆都好像在他的巨力之下颤抖着,发出痛苦的哀嚎。 “别白费力气了,他最讨厌别人夸他的乐曲。”弗瑞也听见了楼上的动静,马后炮般给出了自己的温馨提示。 如果可以的话,这句话你能早点说吗? 事已至此,司维也只能哀叹一声,在门后留下了最后的一句话,“很抱歉,先生。如果我的话语刺激到了您,那么是我的错。我并非有意为之,恳请原谅。” 在他说完这句话后,一张纸条从门下的缝隙中钻了出来,是递给司维的。 司维将其捡了起来,也看见了上面的文字。 那上面所书写的文字很简单,意思也很明了。 “滚”。 对方受到的刺激显然不小,司维的道歉完全无法奏效。他也只能选择退让一步,先让这位音乐家冷静一下,过一会儿或者明天再来询问一下。 “年轻人,你下来一下,我有些话想和你说。”楼下的弗瑞突然说道,“咳咳……有些话我得和你交代一下,我也不想让我的房客之间出现矛盾。” 司维没有拒绝的余地,快步下楼,来到了弗瑞的面前,“有什么需要交代的吗?” “你也看见了,那家伙很讨厌别人称赞他的乐曲。”弗瑞一边吐着烟圈,一边说道,“你和他的谈话尽可能避开称赞之言。当然,诋毁他也是不能接受的,所以能少谈关于音乐的事情,就尽量少谈,懂了吗?” 司维认真地点了点头。 “另外,他只有自己想要演奏的时候才会演奏,任何人强迫他演奏,他都会火冒三丈,这一点你也必须注意。” “好的。”司维表现得就像一个认真听老师讲课的小学生一样。 弗瑞要交代的事情其实也就这两点最重要,其它的也不过是老年人的习惯性发言,不过司维出于礼貌,依旧听完了所有的话。 和弗瑞互道晚安后,司维回到了自己在二楼的房间。今天的睡意来得比昨晚更迟一些,效果也没有那么强烈,至少司维还保持着清醒的神智和辨析能力。 正当他准备结束在奥新斯街的第二晚时,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在门后响了起来,一张颜色有些枯黄的纸张被从房门下的缝隙内塞了进来。 司维此时刚上床,看见那张纸页后,又掀开了被子,来到了房门前,捡起了那张纸页。 上面的字迹司维非常熟悉,和阁楼住户递给他的纸页上字体一模一样。 “我叫威廉·奥勒弗,是一个不称职的小提琴演奏家。我不希望你喜欢我昨晚的乐曲,因为那太可怕了,如果你表示喜欢,那你也是一个很可怕的家伙。但是如果你喜欢的不是乐曲本身,而是那其中悦动的音符,那我想明晚我可以为你演奏。” 刚开始的字体和那个“滚”完全一样,可越到后面就越是飘忽狰狞,好似其主人是在痛苦慌乱的情境下写下来的字体,张牙舞爪,各个都好似地狱爬出的恶魔一样。 得到这种回应,完全是出乎了司维预料的。在他的想法中,自己基本是不可能再见到阁楼房门被打开的情况了。可现在对方给了正面的回应,也算是一件好事,至少说明司维现在的线索还没有完全断掉。 门后没了动静,司维也觉得对方是回到了自己的阁楼。他也不选择继续去打扰对方。将纸条折叠好放在一尘不染的书桌上,他再一次回到了被窝中,准备迎接第二天的到来。 —— 奥新斯街的夜晚,令人沉醉。 曾经的光景好似还停留在我的面前,那种五彩斑斓的街道,人声鼎沸的节日……只可惜,已经一去不复返了。 我叫弗瑞·雷克斯,算是奥新斯街的居住者。我在这里经营一家人气还算不错的旅馆,生活还算不错,只可惜一直都没有婚娶。 我本以为这种安静祥和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但我还记得一切终结的日子。 海水越过了沿海城市,如被某种力量传送了一般袭入了脆弱的奥新斯街。我们犹如亚特兰蒂斯,无助地被大海所拥抱,然后被拽入无底的深渊。 所有人都可以听见一个声音在脑海之中回荡,但我们无法辨析那种语言。那种语言超脱寰宇,不属于任何一种人类已知的物种。 流星划破天穹,载着那块巴莱姆石板降落世界,为整个世界带来全新的知识。 而我们,就好像祭品一样,被拖进了地狱,作为交换知识的代价。 但我没有死去,我怀疑我疯了,但我没有疯。 不会有人铭记我的存在,也不会有人铭记奥新斯街曾经的辉煌。 但是,我还是希望能够陪伴着这条承载了我岁月年华的街道,一起度过最后的余生。 这,就是我所寻求的真理。 第十七章 濒临崩溃的警长 日光透过窗帘,倾泻在司维的脸上。感受着脸上那温热的余温,他睁开了眼睛,所看见的依旧是丁达尔酒店的天花板。 今天的他头部也没有前几天的那种剧烈疼痛,只是稍微还有些困倦的迷糊。这一次司维起得比较早,因为另一张床上的姬娅还沉浸在梦乡之中。 看了一眼时间,现在的手表指针已经恢复了正常,精确地显示着现在的时间:早上八点三十一分。 司维先是起床洗漱,随后才将姬娅叫醒,趁着她洗漱的功夫翻阅着一些和传教士有关的书籍。 就是这段时间内,有人来敲响了他的房门。 “哪位?”司维抬高了声音问道。 “司维教授,是我,莫顿。”门外传来了莫顿警长的声音,司维有些困惑,莫顿应该没有来找自己的理由才对。 他从沙发起身,放下了手中的书籍,走到房门面前将其打开。 严重缺乏睡眠、疏于打理自身的莫顿正站在门外,双眼布满血丝,其状态就和前几天的司维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了?莫顿先生?”司维皱着眉头问道,“您昨天晚上没有睡觉吗?为什么会是这种状态?” 莫顿的表情有些难看,“实不相瞒,昨天晚上的小镇出了一点事情…… “昨天晚上我们本来是准备下班休息回家了的,可是突然接到了相关的报案,说是有人受到了袭击……” 大晚上受到了袭击?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司维开始怀疑奥新斯街背后的主使者现在到底是有多着急,这已经算是连续三起凶杀案件了,这不引起别人的怀疑都是不可能的,到底是什么驱使着对方这样去行动? 莫顿不知道司维在想什么,但还是接着说了下去,“因为整个警局里当时就只剩下了我一个人在收拾档案和文件,所以我当时就选择了一个人去。 “报案人说的案件发生地点是在汤列斯街12号,距离警局也不算太远,所以我就步行了过去。当我距离那个地方还有差不多十多米的时候,我听见了一种很奇怪的声音。 “那种声音算不上尖叫,很像是液体翻腾的咕噜声。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心里有些害怕,但还是握紧了自己手里的手枪,朝着那里一步步挪了过去。 “在即将到达拐角的时候,我又听见了一种很沉闷的声音,并且有吮吸和吞咽的声音。小镇内很久都没有发生这种案件,但我并没有手足无措,而是保持了冷静,将自己的手指放在了扳机上。” “莫顿警长,”司维有些忍无可忍,“您能挑重点来讲么?您刚才说的那些并不是我不爱听,只是最重要的东西对办案才有价值。” 莫顿顿时意识到自己的话语很是不妥,添加了太多的修饰,连忙更正道:“好的,当时我看见了一个怪物正在吞吃一个人类的尸体。我从来没有见过那种生物,像鱼又像人,我下意识地朝它开枪了,可子弹并没有击中,而是吓到了它,使得它逃走了。” 像鱼又像人? 司维猛地意识到莫顿昨天所看见的那个怪物很可能就是自己遇见的鱼怪,连忙追问其细节,“莫顿警长,您所看见的那个怪物是不是拥有青绿色的皮肤,肌肤皱缩,身体畸形?” 莫顿有些惊讶,“您是怎么知道的?没错,和您的描述一样。” 果不其然! 这下司维就能确定莫顿昨晚所遇见得的确就是自己看见的鱼怪,但是鱼怪不应该是在奥新斯街内晃荡的吗?为什么在昨天晚上会突然出现在别的地方? 如果用昨晚的奥新斯街出现了鱼怪来作为解释,这肯定是不能服众的。弗瑞明确表示过,奥新斯街的鱼怪在特定的时间就会出来狩猎,那为什么在那些时候别的街道没有出现过鱼怪袭击案件呢? 莫顿自己也说了,这种案件已经很久没有在小镇发生过了,这就说明这一次的事件和奥新斯街内的鱼怪没有半点的关系。 那么究竟是什么原因才导致了鱼怪在昨天晚上的现身? “司维教授,”莫顿握住了司维的双手,神色紧张,“现在我个人的希望都寄托在您的身上。对于这些诡异事件,您才是专家。我能做到的只有从旁辅助,所以……我希望您能尽快将其解决。” 司维的目光在莫顿的脸上停留了一下,总觉得有那里不对劲。 “莫顿警长,你介意在这里等我一下吗?” 莫顿并不知道司维为什么会说出这种话,但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点头表示同意。 司维转身回到了自己的床位,将之前划破自己手指确认恩赐之力的小刀摸了出来,递给莫顿,“莫顿警长,请你用这把小刀在你的手掌上划出一道痕迹,要流血的那种。” “为什么?”莫顿不解。 “这和办案有关,请相信我。”司维直视着莫顿迷茫且充满恐惧的双眼,后者咽了咽口水,用刀锋在自己的手掌划下了一道血痕。 鲜血从伤口涌出,量并不能算大,但也足够让司维看见自己想要看到的东西了。 正如他所料,莫顿的鲜血,已经被一层金色的纹路所包裹了起来。 这说明了一件事,莫顿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 昨天晚上看见了那种非人的怪物,本身就不是传教士的莫顿很难接受那种来自“未知”的刺激。又因为他一晚未眠,精神萎靡,若是他再这么折磨自己,san值归零可能只是转瞬之间。 “莫顿警长,关于小镇内发生的这些事情,我会解决的,不过希望您能够好好珍惜一下自己的身体,否则您崩溃了的话,小镇的民众们也不愿意看到这种情况。” 莫顿呼吸有些急促,在听了司维的话后,他便开始放松自己的气息。 “好的,我明白了。”莫顿点了点头,呼吸顺畅了一些,“我会去休息一下的,接下来的就麻烦您了。” 送走了精神状态极其不好的莫顿后,洗漱完毕的姬娅也从盥洗室中走了出来,问道:“发生了什么?” “我有些事想要问问,”司维一只手展开了手中关于传教士的书籍,一边问道:“关于所谓的堕落者……究竟是什么?” 姬娅歪了歪头,表情依旧,“你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问这种问题?” “昨天晚上小镇内发生了怪物袭击案件,正巧我昨晚在奥新斯街遇见了差不多的怪物,所以我想要来确认一下……堕落者究竟是什么样的东西。” “你这句话真的很失礼啊,”姬娅梳着自己的头发,盘起一条腿,坐在了自己的床上,“堕落者在最开始的时候还是很正常的人类,只是因为恩赐之力的长时间折磨,才会变成那种不人不鬼的怪物。” 长时间? 既然姬娅提到了这三个字,就说明昨天晚上在小镇内袭击别人的鱼怪肯定不是最近才出现的堕落者。 最有可能的……就是从奥新斯街内偷跑出来的鱼怪! “堕落者全是鱼人类型的吗?”司维问道,“还是说堕落者的模样会因环境等的影响而体现出不同的特征?” “你说的第二点是对的,”姬娅打了个哈欠,“这个小镇并不算临海城市,所以鱼怪的出现应该是不可能的。除非是别的地方溜过来的堕落者,这样的话就说明小镇周边的安保措施做得还不够好。” 不,这不一定…… 司维摩挲着自己的下巴,脑海内浮现出了全新的可能性。 那就是……奥新斯街那面高墙之外的东西。 第十八章 珍珠女郎 “你今晚要去奥新斯街吗?”姬娅坐在床上,看向正在给自己套上高领毛衣和风衣的司维。 司维点头,“是的,奥新斯街内有一个秘密我很想知道,或许就是解决问题的关键。” 不仅仅是高墙之外,司维今天是要去“赴约”的。 奥勒弗今晚会为了自己演奏乐曲,自己完全没有理由拒绝,他也不确定今晚缺席的话,这位性格古怪的演奏家会怎样去理解他的行为。 今晚同样是危机四伏,小镇内有鱼怪的游荡,奥新斯街内有成群的怪物追逐,只要一个不小心,司维就有可能万劫不复。 “在去之前,你把这个东西拿着。”姬娅撑起了身子,跪在床铺上,伸长了手臂去抓司维的手提箱。 在将其打开后,她将一把造型酷似左轮的手枪递给了司维,同时给他的还有六枚崭新的子弹。 左轮枪身是银灰色的,透露出一股戾气。枪底把为深褐色的木质,摸起来很舒服。 六枚子弹的造型没有什么区别,但是颜色却是有些泛着金色,同时子弹的本体上被雕刻着很多微小的文字,意义不明。 “这是……?” 姬娅解答道:“这是你的‘老朋友’寄来的东西,手枪是寻常可见的,只要拥有射击执照就可以使用。子弹是特制的,对传教士有着很强大的伤害。” 司维眼神一动,“那么它对堕落者的伤害也会很高了?” “拜托……”姬娅的语气听起来很不耐烦,“堕落者也是传教士的一个分支好吗?你不要想当然得就把别人踢出去了。” “呃……好吧……”司维打量了一下这把手枪后,便将弹巢推了出来,把六枚子弹挨个推入了凹槽中。 “这是你的枪套,你那位朋友为你量身定制的,佩戴在肋下的地方就好了。” 司维接过了枪套,枪套同样质地考究,牛皮的手感令人爱不释手,褐色也是蕴藏着一种神秘的美。 将枪套佩戴上,塞入左轮手枪。司维感受了一下腋下的沉甸感,默默地点了点头,“那我走了。” 姬娅挥了挥手,没有说什么,也算是另一种形式的道别。 —— 依旧是熟悉的街道之夜,依旧是熟悉的奥新斯街。 司维这一次仍然在几乎相同的时间看见了指向奥新斯街的路牌。拐向那条充斥着未知的街道,司维没有因为昨晚的惊魂未定而感到恐惧,相反更加期待了起来。 对于一个感情处理能力弱化到现在这种程度的人来说,期待反而更能调动他的情绪,使得他对执行某种行为的冲动更加强烈。 今晚,整个街道都萦绕着舒缓的乐曲。 无论是第一次还是第二次抵达奥新斯街,司维从来没有在刚进入街道的那一刻起就听见熟悉的小提琴声。按照常理来说,没有哪个古典乐器的声音可以在没有任何扩音设备的情况下,在这种复杂的街道内传播如此之远。 可是现在,司维听见了,那属于奥勒弗的乐曲。 街道没有再响起堕落者敲击门面、破窗而出的声音,这不由得让司维怀疑起了一些事情。 自己来到奥新斯街的第一晚,奥勒弗拉响了小提琴,所以那一晚没有堕落者的出没。 第二晚,奥勒弗没有拉响小提琴,堕落者们出现了,甚至连奥新斯街之外都遭到了伤害。 今晚,奥勒弗又一次演奏乐曲,堕落者没有出现。 这极有可能说明,奥勒弗的乐曲可以安抚“未知”的存在,阻止堕落者们在外游荡。 司维非常顺畅地来到了奥新斯街的尽头:那堵高墙面前。 朱红色的砖瓦依旧如此,看不见一丝缝隙,令人惊叹。 司维抬头看了一眼弗瑞旅店的阁楼高度,阁楼只有一扇窗户,正是面向高墙之外,是观测到高墙之外唯一的方法。 推开了旅店的大门,弗瑞坐在属于自己的那一堆杂物之中,默默地盯着墙上的一副画卷。 这幅画卷司维看着很眼熟,和在自己世界中为柯罗所创作的《珍珠女郎》至少有七分相似。 最大的不同,就是这幅画卷中所描绘的女人和司维记忆中的珍珠女郎并不一样。 那是一个看起来饱经风霜的女人,脸上看不出一点胭脂水粉存在过的痕迹。双耳挂着乳白色的耳坠,也并不是很名贵,光在画中都能看得出来廉价。 但这个女人很美。 用很美来形容并不准确,而是司维无法使用正确的词语来进行描绘。对于这种容貌,无论是怎样的言语都只会黯然失色。 弗瑞注意到了突兀创近来的司维,将轮椅转了个方向,看向司维,“你也觉得这幅画很美吗?” “是的,老先生。”司维给出了真诚的回答,“真不知道是怎样的画家竟然描绘出了如此美丽的女子。” 弗瑞难得地笑了出来,“画家并不是很出名,但这个女人却很出名。她叫作珂蒂诗·布兰特。” 珂蒂诗? 司维记得这个名字,在他来到这个世界的第一晚,姬娅就告诉了他,关于未知、传教士、恩赐之力的存在,几乎都是这个女人研究出来的成果。 可以说,珂蒂诗就是这个世界的拉莱耶文化之母。若不是她奋不顾身的学术研究,整个世界的走向都有可能产生变化。 不过司维确实没想到珂蒂诗居然是如此美丽的一个女子。 司维虚眯着眼睛,看见了画卷中有一行小小的落款,似乎是某个人的名字。 “乔·鲁柏特,这是这个画家的名字吗?” 弗瑞又一次给自己的烟斗点上了火,“是的,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画家是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将珂蒂诗的美貌保留在了画卷上的人。这个世界真是不可思议啊……最享有盛名的人往往无法再次做出惊艳世界的成果,反而是无名之辈一次又一次地震惊世界。” 司维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而是指了指楼顶的阁楼,“今天奥勒弗开始演奏小提琴乐了呢。” “哦?他已经把自己的名字都告诉你了吗?”弗瑞吸了一口香烟,“是的,你可以上楼去看看,不过最好是在他演奏完了之后,否则他会很生气。” 司维表示明白,并且登上了复式楼梯。 第十九章 狂乐 噔、噔、噔。 司维确认奥勒弗演奏完了自己的乐曲后,才敲响了他阁楼的房门。 咔哒—— 阁楼的门锁被开启了,老旧的木门缓缓开启,终于是能够容纳一人进入。 在这一刻,奥勒弗的真实面貌也出现在了司维的视野之中。 他是一个男人,年龄应该不超过四十岁,可现在他格外憔悴,俨然一副垂暮之年的模样。 奥勒弗的头发缺少打理,乱糟糟的,像是鸟窝一样。眼眶清晰可见,眼球几乎要凹陷进去,已经有皱缩的迹象了。 他的身体和外面的堕落者没有什么区别,同样骨瘦如柴,只是肤色更加正常,脊椎也没有太过离谱的变形。 “您好,奥勒弗先生,”司维鞠了一躬,“很高兴能够和您见面,也很高兴可以听见您的演奏。” 奥勒弗看了他一眼,将阁楼的门拉开,让他走了进来。 目光在阁楼打量了一下,事实上奥勒弗所居住的阁楼比司维所住的房间差不多大小,只是更加凌乱,并且没有什么装饰物的存在。 一张嘎吱作响的木床、一席有些发黄的被套、一套腐朽的木桌木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发霉的气息,一般人都不会愿意在这里多待片刻。 司维第一眼就看见了一席窗帘,根据他对整栋建筑的方位判断,窗帘之后必定就是阁楼的窗户。只要自己可以拉开窗帘,就能够看见高墙之后的东西。 在司维进来后,奥勒弗便关上了房门,转头准备去拿自己的小提琴。 即使司维对小提琴没有任何的了解,但奥勒弗手中的那一把小提琴却带给他一种此间一绝的感受。 他不懂背板花纹、琴头雕刻、琴弦类别之类的知识,可那一把小提琴却很完美,没有任何值得挑剔的地方。 距离床铺不远的地方有一个很小的书桌,上面密密麻麻摆放着大量的草稿纸,记录下来了奥勒弗平日内的灵感。 可是草稿纸上的文字实在是太过潦草疯狂,以至于司维完全辨认不出来。 “您是要现在就演奏一曲么?”司维见他拿起了自己的小提琴,出于好奇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奥勒弗摇了摇头,从书桌表面摸出来了一根笔和一张勉强能下笔的草稿纸,写下了一行字。 “我只在有需要的时候才演奏,其余时候,我不会演奏出任何一个乐符。” 有需要的时候?现在司维更加确定奥勒弗的音乐能够防止堕落者们的出没,问题就在于高墙之后的东西了。 姬娅说了,鱼怪型的堕落者不可能出现在非临海城市,除非是偷偷溜进来的。但数量那么庞大的堕落者队伍,怎么可能都是偷偷溜进来的? 很有可能,在高墙之外的景致,就是一片苍茫的虚空之海。 见奥勒弗现在不准备演奏乐曲,司维便有些怀疑奥勒弗为什么会让自己进来。 昨天的奥勒弗表现得非常抗拒,甚至不愿意看见司维的脸。但是仅仅一晚上的时间,奥勒弗是经历了怎样的心境转变,才促成了现在的情况? 奥勒弗放下了自己的小提琴,专心致志地在草稿纸上书写着自己想要表达的话语,“你是什么人?” 司维回答道:“我昨天晚上应该说了,我是一位教授。” “但你很不寻常。”奥勒弗写字的速度很快。 看见这句话,司维立刻警惕了起来,询问道:“我有什么不寻常的地方吗?” “奥新斯街一共来过十二位客人,但他们在听了我的演奏之后都疯掉了。只有你,你说我的演奏非常美妙。” 司维确实没有预料到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作为克苏鲁的使徒,对于这些东西的抵抗力肯定优于常人,但他也没有想到居然能够优秀到这种程度。 “或许是我比较特殊吧?”司维装出了一个尴尬的笑容,“从小我就喜欢一些别人不怎么喜欢的东西。” 奥勒弗看着他的眼神中明显藏着一分怀疑,但碍于没有任何证据,所以他也说不出什么,只能默默地点了点头,接着写字,“以后你不要再回到奥新斯街了。” “为什么?”司维道,“我来奥新斯街就是寻求一份真相,可是您却要我对真相置之不理吗?” 咚! 奥勒弗听见这句话,一拳头突然砸在了哀嚎不止的木桌上。他此刻格外愤怒,连写字的动作都蕴藏着极大的力量,“你以为你是什么人?没有任何人可以在那种东西下保持自己的神智!我们都是人,但它们不是!它们可以掌控一切,扰乱真实。我们能做的只有被动接受,绝对不能去探寻其中的秘密!” 司维眼睁睁看着他写完了最后一个字,表情也逐渐严肃了起来,诚恳地回答道:“非常感谢您的提醒,不过……是否去探寻真相,这将由我自己的判断来进行。现在,能请您告诉我,阁楼的窗户之外,有什么东西么?” 一听见司维提到窗户之外的东西,奥勒弗的面庞顿时一片惨白,对前者的话感到不可置信。 在这个瞬间,司维的耳朵好像捕捉到了什么声音。 一只手在这时扒住了司维的肩头,奥勒弗直接从椅子上蹿了起来,一边跺着脚发出巨大的噪音,一边拉着他冲到了阁楼的门口,拉开门,将他猛地推了出去! 好在司维及时反应了过来,才没有从阁楼的楼梯上滚下去。可是阁楼的大门已经完全关闭了,无论他怎么去敲击门面,都得不到内部的一点回应。 小提琴的声音再度奏响,可这一次的乐曲却比司维听见的任何一次都要更加癫狂! 琴声宛若魔鬼恸哭,天堂之上不可能出现这种音乐。这种声音刺激着司维的双耳,简直就是一次刻骨铭心的折磨! 这种怪异的乐符充斥在旅店的每一个角落,其中好似夹杂着生物的惨叫。司维捂着自己的耳朵,却无法抵挡其涌入自己的大脑! 他的视野逐渐模糊,黑暗之中有火焰升腾,无数的幽魂围绕着那团火焰翩翩起舞。周围是望不见尽头的深渊星空,巨兽的咆哮响彻整个空间。 悠扬的笛声穿透世界,柔和地撞入了司维的耳廓,诱发了他无法抵抗的睡意涌入。 这一次,他没有在旅店的床上睡着,而是直接从楼梯上摔了下来。 那么同理,他这一次醒来的地方,也不一定会是丁达尔酒店的……房间内。 第二十章 没落的繁荣 声音嘈杂,将昏迷中的司维惊醒了过来。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一片熙攘祥和的街道,衣着各异的行人们在并不算太过宽敞的街道上摩肩擦踵。不同音色的乐器也在演奏着美妙的音乐。 但这里,并不是司维所熟悉的地方。 路过的人们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躺在地上的司维,不明白大白天为什么有人躺在地上睡觉。 司维顿感头部一阵刺痛,有一种奇怪且虚幻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又在片刻之后消失掉了。 “你醒了?”很熟悉的声音。 司维扬起了头,虚眯着眼睛,硬扛着日光看见了坐在自己身旁的老人。 这个人,正是之前司维在夜晚遇到的老人,也正是他将那枚进入奥新斯街的硬币交给了他。 “你是……” 老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知道你想为什么,但现在还不是时候。” 不是时候? 司维环顾四周,周围的建筑风格是如此的熟悉,但在他的印象之中,这里不可能出现这么多人才对。 因为这里……是奥新斯街。 这一瞬,司维脑海中突然迸发出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老先生,我现在……是在梦里吗?” “很聪明,”老人点了点头,“没错,你是食梦者,现在的你就处在梦境之中。只不过,这不是你自己的梦,你已经来到了别人的梦里。” “那么……您呢?”司维警惕地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人,“既然这已经是梦境了,那是否也能说明……您本人也是传教士的食梦者?” 老人回答道:“答案已经显而易见,想必没有我回答的必要了吧?”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从地上站了起来,“那么既然是梦境,我该怎么离开呢?我只是一个刚刚成为食梦者不久的传教士,还不懂得怎么去运用我自己的力量。” “这一点就很简单了,”老人拄着拐杖,这根拐杖看起来并不一般,因为在其与地面解除的一端是灿金色的,“只要你得到了心中想要的答案,你的恩赐之力就会自动消失作用。” 司维一愣,“我心中的答案?” 老人含笑颔首,“恩赐之力是源自于‘未知’所给予的力量,体现在一个人的精神层次上。当你一直被困扰在一个地方时,就算你不刻意去使用恩赐之力,那股力量也会为了你自己而服务。所以解除你的困惑,就是对于现在的你来说……唯一的离开方式。” 这位老人绝对不是一般人。 司维在自己的心中默默地确认了这一点,他的言论之中都透露出来了他对恩赐之力的独到见解,若不是一早就知道珂蒂诗是个女人,他都会怀疑这个老人会不会就是珂蒂诗本人。 “这里,是奥新斯街尚存的时间节点。”老人指向了熙攘的人群,“也是奥新斯街消失的开始,去寻找你想要得到的答案吧,我相信你知道这是谁的梦境。” 梦境的主人,只可能是两个人。 一个是居住在阁楼的奥勒弗,另一个就是旅店的老板弗瑞。但无论这个梦境是谁的,理论上可以提供给司维的线索都是相同的。 唯一的区别在于,奥勒弗应该是直面过“未知”,并且保存了自己神智和辨析能力的人。假如说这是奥勒弗的梦境,那么司维也有可能面对导致奥新斯街消失的真凶。 “在这里,是没有人可以看见你的。”老人突然补充了一句,“你只是在梦境过去之中辗转的过客,没有人会注意到你。” 司维感到了奇怪,因为周围行人的目光一直都停留在自己身上的才对。 当他转过头来,再度正视人群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了问题所在。 虽然行人的视线是落在自己身上的,但是聚焦的点并不在此处。 看向自己刚刚所躺的位置,有另外一个流浪汉取代了自己,而在奥新斯街这么一片繁荣的地方,出现这种流浪汉肯定是很不寻常的,自然会引来别人的目光注视。 司维尝试了一下去触碰行人,却发现自己的身体穿过了行人的躯体,无法做到触碰的交互。 “老先生,您……”司维刚想提出一些问题,便看见老人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了相隔十数米的人群之中,背对着他,冲他摆了摆右手的手背。 在他右手的手背上,有着一个图案,那个图案和硬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 司维顺着人流前往着自己记忆中的位置,因为他无法触碰到人群,自然也不会因为人群的拥挤而被拖延步伐。没有时间的要求,没有堕落者的追逐,司维也放慢了自己的脚步,在领略奥新斯街人文风景的同时,前往自己的目的地。 在他醒来的那短短十几秒内,音乐还没有停止过。但在司维彻底清醒过来后,音乐便没有再响起过了,四周的墙壁上贴着音乐一日停的宣传海报,今天应该就是弗瑞口中,奥新斯街消失的那一天。 没有经过多长的时间,司维便来到了记忆中的弗瑞旅店,这一次没有高墙将他拦住,取而代之的却是一个精美的装饰拱门。 在拱门之后,是一片唯美的池塘。池塘不大,盛开着各色的水上植物,为整条街道增添了光彩。一个很小的凉亭坐落在池塘之上,不少情侣再次稍坐片刻休息。 不同种类的鱼也能在不同的水域环境下生存,司维辨认不出来这群堕落者的鱼类,但也不能否认它们不不能在池塘中生存。 所以,那些堕落者其实并不是外来入侵,而是本土生长,只不过是环境使然,才变成了鱼怪的模样。 司维并没有前往池塘,因为他需要先确认这是谁的梦境。 吱—— 旅店的大门被游客推开,司维也趁着这个机会溜了进来,打量着这基本上没有什么变化的旅店。 一楼唯一的区别就是杂物消失了,弗瑞也是中年的姿态,眉宇之中满是自信和飒爽。 二楼依旧只有那么一间房,导致进来的游客兴致全无,选择了转身离去。 心高气傲的弗瑞冷哼一声,继续坐在了自己的接待处桌后,一个人抽起了闷烟。 “弗瑞先生!”楼上突然传来了一个男人的声音,很好听,磁性十足,令人着迷,“我想接着租用一下阁楼,您看可以吗?” 司维仰起了头,更加年轻的奥勒弗正站在复式楼梯上挥舞着自己的手,朝弗瑞打着招呼。 “随便。”弗瑞也只是简单地回复了一句。 奥勒弗……以前并不是哑巴? 难道说是因为“未知”剥夺了他说话的能力,所以他才变成了哑巴吗? 第二十一章 亚特兰蒂斯 司维没有获得任何有效的情报。 虽然他可以无视人群和建筑物的碰撞效果,但即使是进入了阁楼之中,监视着奥勒弗的一举一动,他依旧没有得到任何有用的信息。 奥新斯街尚在期间的奥勒弗极度自负,虽然未曾享有盛名,但他对自己的标准已经拔高到了顶尖音乐人的水准。 由于音乐一日停的影响,奥勒弗一整天都没有去摸过自己的小提琴,而是趴在阁楼的圆窗处,观察着外面的人群。 司维盘腿坐在地板上,他可以产生交互的只有脚下的东西,其余地方所触碰到的都无法产生任何的影响。 否则的话,他连上二楼都做不到。 一整天悄然过去,正当司维开始怀疑这一整天是不是任何事情都没有发生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开始萦绕在他的心头。 这是一种陌生而又熟悉的感觉,陌生在于他从来都没有感知到过这种奇异的感觉,而熟悉……则是因为他好像在数百万年之前就已经捕捉到了这股感觉一样。 矛盾,却莫名其妙地合乎情理。 天空的颜色逐渐浑浊,原本奥新斯街的天空应该是万里无云,晴空万里,可现在的天空颜色却愈发浑浊,像一潭死水,随时准备倾盆而下。 …… 有什么声音在天空中回荡着,司维皱起了眉头,起身站在阁楼的窗边,越过奥勒弗的头顶看向窗外的动静。 窗外,奥新斯街所有的人都停下了手中的一切行为。 时间宛若静止,唯二可以行动的,只有司维以及有些慌张的奥勒弗。 “怎……怎么回事?”奥勒弗浑身开始冒出冷汗,看着外面那诡异的一幕,“为什么所有人都不动了?朋友们!你们听得见我的话吗?!” 霎时,站在池塘边的所有人都扭过了头来,仰起了一定的角度,凝视着阁楼的方向。 又或者说……是看着奥勒弗。 如此诡异的一幕着实让奥勒弗被吓了一跳,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朝着身后爬去,“怎……怎么回事?” 可是好似有一股力量在他身后构建出了一面墙壁,阻挡了他后退的道路。他必须直面窗外,这是他唯一的选择。 威廉·奥勒弗,所有人在同一时间张口,男声、女声、孩童声、老人声全部混杂在一起,又夹杂着某种奥勒弗和司维都无法辨别出来的旋律,构成了传达至司维和奥勒弗耳内的魔音,挑衅为吾所憎恶,本应降予裁决之罚。介于汝于乐理的喜爱,勉强给予一次机会。 奥勒弗双手和双腿不住的颤抖,在司维无法感知到的领域,有一股强大到了极点的力量压迫着他脆弱的灵魂,将其神智掌握在手中。对方只需一个念头,便能让奥勒弗魂飞魄散,san值归零。 “不……不!算我求求您!上帝,放过我吧!我不是刻意如此,请您给我一个机会!” 奥勒弗跪在地上,朝着浑浊的天空不停地祈求着。司维什么也看不见,他只知道窗外的所有人已经被某种未知的力量所掌控,却看不到奥勒弗所看见的景象。 对方没有给出回答,奥勒弗仍然在祈求着,但在接下来,祈求的声音便消失了。 奥勒弗不可置信地捏着自己的脖颈,支离破碎的音节从自己的喉咙中挤出来。他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因为他的不自量力而付出了代价! 拿起乐器,奏响乐符。楼下的所有生灵仍然在重复着那位“未知”的话语,这是汝的末路,也是汝之“真理”。 轰——! 天降甘露……或者说天降洪涝,大量的海水从天上灌溉了下来,淹没了整条奥新斯街。数以百计的民众被卷入这场无妄之灾,化作洪流之中的残渣。 一股巨力作用在了这片狭长的空间,连司维都感觉到了有人压着自己的两肩,把自己死死地压在地板上,几乎快要无法呼吸! 海水,越来越多。 奥新斯街,越沉越深。 亚特兰蒂斯的历史在奥新斯街重现,这原本繁荣昌盛的街道,在一瞬之间化为乌有,沦为可悲的都市传说。 海水从阁楼的窗户内涌了进来,淹没了司维。在隐约之中,他听见了砖瓦堆砌的巨响。那堵高墙正在被搭建,隔绝了街道尽头的池塘。 这个时候,司维脑海里突然浮现了一个问题。 为什么,对方一定要修建那堵高墙? 在司维目前所拥有的信息之中,那堵高墙是可有可无的东西,没有任何的理由将池塘封闭起来。 可是“未知”这么做了,原因却并不知道。 这说明墙后面肯定藏着什么东西,至少是对于“未知”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否则不需要这么精心保护。 而且,对于奥勒弗来说,只有他才能看见墙外的东西。 那么,这就代表了一件事。 在高墙之外的东西,很有可能就是“未知”本尊! 没错,“未知”不希望别人看见他,但却要听见奥勒弗演奏的小提琴乐。 如果奥勒弗没有演奏,它就会发怒,让堕落者们在街道游荡觅食,寻找着下一个受害者。 既然如此,这就可以说得通! 那么接下来司维所需要做的,就是去掀开窗帘,见证窗帘之后的东西! 虽然秘术者的秘密司维还是一筹莫展,但是能解决眼前的一个谜题,说不定就能获得下个谜题的线索。 而且他也非常好奇,这位“未知”是否和将自己召唤过来的旧日支配者们有关系。假如有关系的话,那么对方看在自己身为克苏鲁的使徒,也许会给自己一些提示或者帮助也说不定。 那位老人的身份也是一个谜团,或许他就是旧日议会三人中的其中一个也说不定。 在大脑高速运转,得出了这些结论和信息之后,司维整个人已经被海水包裹了起来。 即使是在梦中,周围所带给他的感觉依旧是如此的真实。他渐渐失去了呼吸的能力,死亡缠绕在他的身躯之上,同时也在宣告他食梦者能力的消失。 第二十二章 弦外之音 司维醒来了,从食梦者的能力之中脱离了出来。 但是这一次他的睡眠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以至于他睁开眼睛时,所看见的依旧是奥新斯街内旅店的木质天花板。 奥勒弗的乐曲声已经停了下来,那使人为之疯狂的乐曲也迎来了自己的终章,在万籁俱寂之中消弭。 司维晃了晃自己的头,这一次在使用食梦者的能力之后,他的头倒不是很疼,可能是适应了,也可能是因为这一次的持续时间并不算长。 起身,司维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再次来到了阁楼的大门前。 噔、噔—— 奥勒弗听见了司维的敲门声,缓慢地挪着自己疲倦的步伐,为司维打开了门。 奥勒弗的双眼布满血丝,本就不健康的肤色更加苍白干枯。嘴唇干裂,皮肤松弛,皱纹遍布。 “方便让我进去一下吗?奥勒弗先生。”司维如此说道。 有些犹豫,奥勒弗并不知道司维进入阁楼的原因。在他的认识中,司维不过是一次又一次选择了踏入奥新斯街,甚至还喜欢自己癫狂乐符的年轻人。从他的身上,奥勒弗看不出来一丝和“未知”有关的元素。 奥勒弗知道自己拗不过这个年轻人,索性将他放了进来。 司维道了声谢,侧着身子挤了进来。 房间依旧是那副脏乱差的模样,用于遮挡窗户的猩红色窗帘轻轻飘动着,似乎有被拉开过痕迹。 “奥勒弗先生,”见奥勒弗关上了门,司维没有做出一个箭步冲上去拉开窗帘的举动,而是选择了交谈,“您现在说不出话了,对吗?” 奥勒弗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好像在说,“你看看现在的我,难道像是能说话样子吗?” “以前的您,应该可以正常说话的吧?那到底是谁毁了您的嗓子呢?” 一听见这句话,奥勒弗浑身一颤,瞳孔一定程度的扩大。他看着司维,万万没想到司维居然会知道这种事情! “为什么要毁掉您的嗓子呢?这一直都是我很疑惑的一点。”司维的目光渐寒,“按理来说,‘未知’要求的仅仅是你演奏乐曲罢了,毁掉嗓子实属多此一举。可对方依旧这么做了,这就说明对方不希望你说出来什么。 “奥勒弗先生,您应该已经直面过‘未知’了吧?” 咚! 奥勒弗猛地跪在了地上,很明显是腿软了,恐惧舔舐着他脆弱的灵魂,为他勾起那一天的记忆。 “像您这种直面了‘未知’,不仅没有成为传教士,甚至还没有疯掉的案例,还真是少见。” 传教士是获得了恩赐之力的人,奥勒弗这种情况肯定不可能得到恩赐,自然不是传教士。 奥勒弗摇着头,干涩的双眸拼命地挤出泪水,恳求司维不要再接着说下去。 但司维不会停下来,因为真相即将展现在自己的面前,“奥勒弗先生,请告诉我,你现在是否连书写出‘真相’的权力都没有了? “在‘未知’的监视下,你无法说话,无法书写下真相,甚至连楼下的弗瑞都不知道你究竟面对着什么样的情况。” 这时,在司维提到了弗瑞这个人时,他注意到奥勒弗的表情有了明显的变化。 从恐惧,变为了……疑惑。 “等一下,”司维觉察到了不对劲的地方,“你不知道弗瑞是谁?” 奥勒弗虽然仍在害怕,但对于司维的这个问题依旧是迷茫地摇了摇头。 他不认识弗瑞? 这一点绝不可能,因为司维见证了他们的记忆,奥勒弗甚至和弗瑞交谈过。 等等,自己所看见的记忆……究竟是谁的? 老人只告诉他那是梦境,并没有确切地点明是谁的梦境。从一开始自己对梦境主人的判断,就是他的妄加臆断。 但如果说那段记忆并不属于奥勒弗的话……那还能是谁?弗瑞?还是那个老人? 嗡—— 一种奇怪的、类似于琴弦震颤的声音响了起来,奥勒弗立刻从地面上蹿了起来,去抓住了距离自己半米远的小提琴。 而那个声音,是从窗外传来的! 司维扭头看向了窗户的方向,一阵狂风席卷了进来,窗帘被狂风所掀动,在半空中飞舞着。堪称灾难般的声音蜂拥而至,从小小的窗户外灌了进来。 奥勒弗握着琴弓和琴身,弓与弦彼此摩擦,演奏出来的乐曲却和窗外的声音近乎相同。 两方的魔音灌入了司维的脑海之中,却出奇地没有让司维感到难受。 狂风掠过了司维,连他的发丝都无法掀动一分一毫。但这份狂风狂躁地扑打在了奥勒弗坚毅的面庞上,几乎想要将他的琴弦扯断! 司维看不见窗外的东西,窗外一片黑暗,他却连向前一步都做不到,更别提躬身去看。 所以,他只能回过了头来,将希望交付在演奏乐曲的奥勒弗身上。 然而!当司维看向奥勒弗的瞬间,他就明白,已经晚了。 现在的奥勒弗已经完全不是司维所认识的模样了。他这一次不仅仅失去了自己的嗓子,甚至还失去了自己的双眸。 眼眶之中没有任何的内容物,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淌了出来。液体散发出来了一股刺鼻的腥味,让人反胃。 此刻,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具木偶,一具行尸走肉。单调地拉动着琴弦,发出刺耳的声响,失去了灵魂。 毫无疑问,他死了,死在了这个无人问津的旅店阁楼内。 司维明白,要是奥勒弗一直这样以尸体的姿态拉动着琴弦,那一切都不会有任何的进展。他无法移动,甚至做不到后退。司维唯一可以进行的动作,只有双手可以体现。 所以,他掏出了自己肋下的那把手枪。 他不带有任何的负罪感,理性让他做出了正确的决定。而且在他面前的根本已经是一具尸体,让尸体不会行动,这才是他的目的。 “真理永存,愚昧必亡。”司维说道。 随后,他扣下了扳机。 嘭! 绚烂的火焰从枪口喷出,子弹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了奥勒弗的面前,将其贯穿,粉碎殆尽。 最后的音符,也在枪响之后,从琴弦和琴弓的接触点传了出来。 没有鲜血,只有黑色的液体。 现在的奥勒弗才算是真正意义上的堕落者,他疯掉了,理智全无。 狂风在确认奥勒弗死去之后平息了,司维也可以移动自己的双腿。他收起了手枪,最后看了一眼失去了头颅的奥勒弗,默默地回过了身。 在窗外,只有一片黑暗。 也许还有点点红色和白色的光芒,以及司维所想要寻找的真相。 第二十三章 主教 窗外是一片虚无缥缈,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又算不得空虚。 这里充斥着令人感到压抑无比的气息,至少司维在第一次踏足这里的时候,就感觉到有人掐住了自己的脖子,让自己的呼吸十分困难。 在确认了奥勒弗死去后,司维翻过了窗户,踩在了不知地面在何处的无边星空之中。这里的色彩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各种颜色都冗杂在了一起,每一秒的颜色都在变化,堪称精神污染。 司维在这里看不见任何生物,原本的池塘消失掉了,这片虚无之海已经吞没了这片不大的空间,但在司维的角度来看,根本就没有边际。 这里脱离了时间的束缚,没有秩序的存在,混沌一片,尚未得到开辟。 理论上来说司维是看不见东西的,因为虚无之海内没有光。现在司维的视觉所捕捉到的纯粹是他大脑内投射出来补足画面感的景物,真正的虚无之海在任何一个智慧体眼中看来都是不一样的。 但,有一个极为突兀地东西闯入了司维的视野之中。 那是光,真正意义上的光芒,填补了这个没有颜色、没有基本法则的世界,让司维看清了自己面前的东西。 那是一个人,或者说……是人形态的东西。 它被笼罩在一片虚无之色中,司维看不见它的脸,看不见它的服装,只能辨别出来轮廓。 “你是谁?”司维提问道,“你就是所谓的‘未知’吗?” “不要轻易对眼前的事物妄加揣测,这样会影响你最基本的判断能力。”那人开口了,虽然司维无法看清他的嘴唇张合,但他确实发出了声音,并且是个男人的声音,“你只需要知道‘我’站在你的面前,这样就足够了。” 司维并不觉得自己印象中的克苏鲁长这样,“那你到底是谁?能给我一个答案吗?” “你暂时还没有得到答案的资格,”那人道,“但是你可以得到一个称呼我的资格,你可以叫我……主教。” 主教?是真正意义上的主教,还是国际象棋里面的主教? 司维皱起了眉,“那你也是‘未知’中的一员吗?” “你要这么理解的话也可以,无论我给出怎样的回答,在你的心中都只会过滤自己所需要的信息。” “哦?看来你对我很了解。” 主教似乎在低笑,但没有做出正面的回答。 司维问出了最为重要的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创造出奥新斯街这种都市传说?只要你想的话,创造一个不会把别人卷入其中,只让奥勒弗一人存在的空间不是很轻松的吗?” 主教回答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奥新斯街的始作俑者并不是我,我最多算是一个接管者而已。” “你这是什么意思?真凶其实另有其人?而你只是一个无辜者?” “当然不是,”主教摇头,“包括奥新斯街最近所发生的一切,都是我指导的。” 司维一怔,正欲质问什么,却突然看见主教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手背,那一个让司维无比熟悉的图案,竟然出现在了他的手背上! 那个图案,和那个老人手背上一模一样! “你就是那个老人?”司维意识到了这一点,并且质问道,“你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一边操控奥新斯街事件的发展,一边诱导我执行到眼前的这一步?” 主教给出了令司维无法理解的回答,“因为我想见证……过去与未来的相似性。” “什么意思?!” “你无法理解现在的我,因为我们之间还相隔太多太多。”主教似乎在叹息,整个虚空之海也因为他的叹息而闪耀着淡淡的荧光,“奥新斯街的秘闻将伴随着奥勒弗的死亡而消失,没有人会记得这条悲哀的街道,也没有人会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如果你还是想要得到一个可以说服自己的答案,那就去杀了弗瑞吧……他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答案。” —— 主教话音刚落,司维便感觉到自己眼前的景象陡然一转,被一股巨力从床边推了开来! 而在被推开之前,他的动作保持着刚才准备踏入虚空之海的姿势,就好像在当时突然睡着了。 难道刚才……是自己食梦者的恩赐之力被强行发动了? 司维更加确定主教就是“未知”的一员,只是他做到这份上的目的不为人所知。 介于主教已经给出了最准确的提示,司维短暂地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便离开了阁楼,一路来到了底层的接待处。 此刻的弗瑞仍然盯着珂蒂诗的画像,平静而祥和,像一个垂暮的老人坐在阳台上,静静地眺望着沉沦的夕阳。 “弗瑞先生,”司维拿出了自己的手枪,抵在了弗瑞的后脑勺,“有人告诉我,你会提供一些消息给我,希望这并不是谎言。” “哼,既然你都把枪对着我的头了,那就说明我要做的事情已经全部完成了。”弗瑞没有一丝慌乱,看似早就预料到了自己的结局,“我就是你们要寻找的秘术者。” 司维早就该知道这件事,奥新斯街是直接被未知之力毁灭殆尽。奥勒弗活着也就算了,因为他必须为了诅咒而付出代价,可弗瑞的存活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他直面了未知,活下来了,并且获得了恩赐之力,成为了一名传教士,并且作为未知的眼线监视奥勒弗,这才是正确的答案! “我想知道你坚持这么久的理由,想必并不是因为未知让你活着,你就选择了活下去吧?” 弗瑞淡定地从抽屉里取出了自己的烟斗,“呵呵,所谓传教士只是一个骗局而已,在你获得了恩赐之力的那一刻起,你本身就成为了未知的奴隶,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传教’而已。珂蒂诗把这个职务说得如此冠冕堂皇,真是让人觉得可笑至极。” 司维没有插嘴。 “我坚持这么久的理由,只是因为我对这条街道还有留恋罢了。若不是这种原因,我也可能变成堕落者的一员了。很无聊吧?这种理由。” “不,”司维沉默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或许这就是你想要寻找的真理吧。” “真理么……这还真是一个难以触及的伪命题啊……”弗瑞笑了,点上了自己的烟斗,深深地吸了最后一口。 司维闭上了眼睛,然后扣动了下一发子弹的扳机。 第二十四章 狼首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天花板。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姬娅趴在自己身边,探了张脸过来,几乎填满了司维的整个视野,“今天醒得还真晚呢。” “现在几点了?”司维没有从床上爬起来,而是直接问道。 姬娅坐直了身子,看向墙上的挂钟,回答道:“快中午了,你现在起床洗漱,也许还能赶上午餐。” “现在的调查怎么样?”司维又问道。 “还好吧,”姬娅道,“昨天莫顿听了你的话,在自己家里睡了一整天,今天看起来气色好多了,也没有胡言乱语什么的。” 是这样吗……看来应该是随着奥新斯街事件的解决,困扰着莫顿警长的精神攻击消失了吧。 司维从床上坐了起来,准备穿衣洗漱,“那我们抓紧点时间吧,今天应该就能把所有的事情解决了。” 姬娅疑惑地看了一眼司维,估计是不明白为什么司维可以得出这种结论。 —— 洗漱完毕,享用了一顿还算丰盛的午餐,司维和姬娅便启程前往了警局,见到了莫顿警长。 “什么?所有事件都已经解决完毕了吗?”莫顿有些惊讶,“这才一天的时间而已啊!” 司维点了点头,“我也没有办法讲述原因,但总之和奥新斯街相关的事件是不会再发生了,请你一定要相信我。” 正当司维以为莫顿会义正言辞地否认他时,后者却摆出了一脸的疑惑,“奥新斯街?那是什么?一条街道的名字吗?” 司维愣了一下,脑海中浮现出了主教所告知他的话语。 奥新斯街的秘闻将伴随着奥勒弗的死亡而消失,没有人会记得这条悲哀的街道,也没有人会记得这期间发生了什么。 也就是说,奥新斯街已经彻底从历史的长河中消失了,连最后记住它的人们都丧失了对其的记忆了吗? 作为一条本不应该毁灭,同时也不再应该存在的街道,或许这就是奥新斯街最好的结局也说不定。 “没什么,我说错了。”司维如此回答道,“凶杀案的凶手已经死了,这一点我可以保证。短时间内小镇应该也不会发生什么事件了吧……时间会论证我的结论。”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但我毕竟还是小镇的警长,应该要进行的基本工作还是要继续进行的。但司维教授您所带来的答案会是小镇内最好的一记定心丸。” 这话也只是说着好听,事实上任何人都不可能轻易相信司维所给出的答案,毕竟这实在是太扯淡了。 莫顿甚至连凶手的面都没见到,司维就告诉他事情已经被解决了,换做是谁都不会接受。 他也只是看在司维的面子上给出了这种应付式的回答,今后一段时间内,想必搜捕和调查工作也许一直继续下去。等到时间冲淡了所有人对这场案件的记忆,他们才会相信司维的话。 司维也没有强迫莫顿相信自己的话,他也拿不出证据,毕竟奥新斯街已经消失了,连带着旅店二楼的钥匙。 唯有主教给自己的那枚古铜色硬币,依旧躺在自己的衣兜内。 不过话说回来,既然除了自己以外的所有人都忘记了奥新斯街的存在,那么先前交付委托的林斯特太太还会记得这件事吗? 在和莫顿警长告别之后,司维便和姬娅回到了林斯特太太的住宅,向她确认了这件事。 这也算是唯一的好消息,林斯特太太并不记得自己委托过传教士,关于她丈夫的死也被修正成为了:失足跌下楼梯,导致颅内大出血,最后抢救无效死亡的结果。 而林斯特太太一开始就支付了所有的委托金,司维也并不需要去索要对方不记得的这笔委托金,足足有六万勒姆。 “我一直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教授。”姬娅突然开口道,“为什么所有人都不记得奥新斯街了呢?” 这个问题,远远出乎司维的预料。 “你记得奥新斯街?” 姬娅颔首,“是的,就是那个小镇的都市传说吧?我当然记得。但是为什么……别的人都不记得了?甚至我刚才在街上随便找了个人询问,他们都说我疯了。” 没想到姬娅居然记得奥新斯街的存在,难道说是因为其作为自己的助手享有知情权吗?主教不像是那种人,可为什么姬娅的记忆没有被修正? 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司维也没有足够的证据来证明背后的原因,暂时只能将其当做一个未解之谜搁置一旁。 因为现在的他还有更加重要的任务抗在肩上。 “我们现在应该已经没有什么行程了吧?” 姬娅听到这个问题,从随身携带的挎包中掏出来了一个记事本,开始浏览起了二人近期的行程。 “嗯……暂时没有了,但是听说学院那边最近会参加一个什么活动,或许你也会收到邀约也不一定。” 司维穿越过来所遇见的第一个警员也和他说过,原·司维教授是一位赫赫有名的拉莱耶文化研究者,又是一位考古学教授,受到学院方面的邀请也在情理之中。 不过司维只希望这个邀请暂时不要来得太快,毕竟旧日议会那边给出的任务,他自己也不知道需要多少时间来完成。 “那就让我们启程前往阿克拉仲吧,还有一些事情等着我去处理。” 姬娅纠正了他话语中的错误,“对于我来说,是前往;但对于你来说,是回到才对。” 司维并没有在意这些,右手揣在衣兜,抚摸着那枚冰凉的古铜色硬币,感受着纹路的疯狂,将自己的目光眺望向远方。 —— “这里有一封信!”某处的邮政所内,一名职员正在为成堆的纸质信件分门别类,却从中挑选出来了一份黄色信封,火漆印记呈狼头状的信件挑选了出来,“又是寄给那个司维教授的信!” 另一旁,被信件压垮了的职员从信件山内探出了头,“又是给司维教授的?还是狼头火漆吗?”、 在这个世界,每个地区所使用的火漆样式是不同的,不同贵族所使用的火漆也是如此。这个狼头火漆就是典型的地区火漆,邮政所的职员已经看见这中狼头火漆很多次了,也非常熟悉。 因为这个人和司维教授至少有三四次的信件交流了。 司维教授一般都神出鬼没,所以他们都是寄给司维所在的学院,然后由学院转交给司维。 至于信件的内容,他们并不关心,因为那和他们无关。 也好在他们没有过于浓郁的好奇心,否则的话……在打开信封,看见信纸内容的刹那起,他们也将被诅咒,化作狼首之下的食物。 第二十五章 真理之船 船只摇晃,司维坐在自己房间的床上,一只手撑开书页,阅读着上面的文字,一边端起一杯凉白开喝了一口。 “你不怕晕船吗?”姬娅坐在他的对面,用手梳着柔顺的头发,“很少会有人像你这样在坐船的时候看书。” 司维摇了摇头,“可能是我平衡感比较好吧,我倒是不怎么晕。而且这本书上所写的东西我很感兴趣,所以多看了一下。” 闻言,姬娅也来了兴趣,走到他的旁边,在司维的身侧坐了下来,问道:“你在看什么书?” 将书籍的封面呈现给姬娅,后者一字一顿地念了出来,“《乔·鲁柏特精选画集》?这个人我怎么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我也没有听说过这个人,但我有幸见过一次他的画作。非常漂亮的写实风,不由得让我发自肺腑地想要观摩他的所有着作。” 这本书司维并不是买到的,这位乔·鲁柏特的名气实在是太小了,一路上司维询问过很多人,都表示完全不知道这个人的存在。 而这本精选画集,还是司维在一堆垃圾里面捡到的。 说来也巧,司维在上船之前感觉到了腹部一阵绞痛,便去了一趟厕所。出门的时候刚好看见这本书被插在垃圾堆里面,司维也把它捡了回来。 简直就像是有谁故意放在那里的一样。 画集的包装还算完好,封面什么的没有遭到破坏,只是有一些污渍和尘土。 令司维意外的是,这位乔·鲁柏特并不局限于一种画风。写实、抽象等等,甚至连绘画的类型都不止于一种。 而且这位画家的每一幅作品都有相当高的艺术水准,就连司维这种门外汉都觉得非常好看。 可是为什么,这样一位多才的画家一点都不出名呢? 噔、噔、噔。 有人敲响了司维房间的门,姬娅起身,打开了房门。 敲门的是一位水手,肤色黝黑,肌肉健硕,和生长在都市的司维明显不是一类人。 “司维教授,快抵达目的地了,准备好收拾东西下船了。” 司维合上了画集,点了点头,“好的,我知道了,谢谢。” 水手摆了摆手,示意着没什么,便转身离开了这里,去进行船只停靠码头的准备工作了。 关上了门,姬娅看了一眼并没有被胡乱堆放的衣物,感慨道:“还好在森林里面把你的脑子撞出问题了。如果是以前的你,估计这一地都是衣服和书籍资料。” 司维非常自然地看向了姬娅,对方也只是感慨,并没有提出什么质疑,那么自己也没有必要去多此一举去掩盖什么了,避免画蛇添足。 阿克拉仲是一个沿海城市,算是一个大型城市,经济也比较发达,渔业尤是如此。 穿越过来的司维并不是在沿海城市长大的,你如果真要问他一些关于渔业的事情,他肯定是一个字儿都答不出来。 下了船,司维刚琢磨着怎么解决原主父母的事情,姬娅就提出了一个非常致命的问题,“你不去祭拜一下你的父母吗?” “祭……祭拜?”司维愣了一下,不成想原主竟然也沦为了孤儿的地步。 这也不是辱骂或者嘲讽,即使司维对这个世界的父母完全不了解,但为了真实感,他也不得不照做。 “哟!这不是司维吗?”在充满鱼腥味的街道上,一个穿着皮质围裙,上面沾满了鲜血的中年渔夫冲司维和姬娅摆了摆手,“在外面闯荡了这么多年后,终于知道回来了?” “你好,”司维不认得这个人是谁,礼貌地回应了一句。 渔夫大笑一声,“看来外面的世界确实把你的棱角给打磨平整了啊,现在你说话终于不带着戾气了,真希望你的父母也能看见现在这么和善的你。” 等等,原主性格真的这么恶劣吗? 司维总觉得自己是在修正原主名誉的路上越走越远了。 “给,阿克拉仲现在的地图。”姬娅从挎包内掏出来了一份阿克拉仲的详细地图,“你很久没有回来过了,你父母被安葬的地点似乎也搬迁了,拿着现在的地图应该更好找一些。” 阿克拉仲的“真理之船”的确是让司维着急,不过姬娅都做到这份上了,不去实属说不过去。 墓园也不是很远,阿克拉仲海边的居民们几乎都认得司维,也很贴心地为他指出了其父母被安葬的地点。 甚至乘坐马车,车夫看在司维现在变化这么大的份上,也没有收一分钱。 司维拗不过这些和蔼的居民们,只能无可奈何地收回了自己的钱包,走向了空旷的墓园。 在这个世界,人们下葬的地方也要讲究所谓的“风水”,在他们看来海洋就象征着未知,安葬的地点越靠近海洋就代表着对未知的亵渎。很少会有人将自己安葬在临海的墓园,这也使得这里的墓碑数量很少,每一具尸体所能“拥有的空间”也更加宽敞。 来到了“自己”的父母墓前,司维看着墓碑上两个陌生的名字,陷入了沉默。 姬娅没有来打扰他,而是抱着一本书,坐在了相隔数十米的树下,接着明媚的日光读着书页还有些温润的书籍。 “二位,不好意思,我不是你们的孩子。”司维蹲了下来,将路上买来的白百合放在了他们的墓碑前,“至少我的灵魂不是,很抱歉借用了你们孩子的身体,不过我也实属无奈,毕竟把我送到这个世界上的不是一般人。” 和已经逝去的二位唠嗑了一下,司维也算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回到姬娅的身边,后者看了一眼他的双眼,问道:“扫完墓了吗?” “嗯,我们走吧。”司维小幅度地点了点头,表现出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这也是装给姬娅看得,要是自己独自一人扫完了自己父母的墓还活蹦乱跳、精神奕奕,那确实有不小的问题。 这座墓园没有守墓人,理由是上一任守墓人辞职了,暂时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所以都是由阿克拉仲的警方暂时代为管理。 这些都不是司维所在意的重点,那艘所谓的“真理之船”,才是司维此行的目标所在。 第二十六章 乔·鲁柏特 司维随便找了一个看起来并不认识自己的渔夫,询问道:“朋友,我想问一下最近一共有多少船只停靠码头啊?” 渔夫用看着弱智的眼神看着司维,“有多少船只?你还不如问我每天都有多少船只停靠。阿克拉仲可不是什么小城市,你以为我们会每天都站在这里计数吗?” 这人说的话也有道理,司维道了声谢后便离开了。 姬娅坐在几百米外的咖啡厅,唯有店内才能隔开海水和鱼腥味的混杂,她也不想浑身都染上一身臭味。 所以现在正在进行调查的只有司维一人,他拿着笔记本和签字笔,站在码头远处观察着停靠的船只,和周围的渔夫水手们交谈,做着详细的记录。 但这种行为所换来的线索并不可观,他在这里站了至少有两个多小时了,真正有用的情报可以说是无。 正当他琢磨着下一步该如何进行的时候,有一个声音吸引到了他的注意力。 “朋友,你在这里站了这么久了……不觉得两条腿酸痛吗?” 司维扭过了头来,一张脸凑到了自己的肩膀旁,两只眼睛盯着自己。 这是一个看起来比司维年龄稍小一些的青年,大概也在二十来岁。长相比较清秀,皮肤白皙,身材匀称。 他有着一头金色的短发,眼睛是海蓝色,和眼前一望无际的大海很相似。 “还好吧,”司维没有表现出动摇或者被惊吓,只是默默地把头转了回来,望着大海,“只是想站在这里而已,大海能让我感到温暖。” “不是吧?”青年露出了狡黠的笑容,“我看你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和签字笔,一边和人交谈,还在写写画画,估计是在调查什么事情吧?” 司维眼神动了一下,继续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还有什么询问我的必要么?” 青年笑着拍了拍司维的肩膀,“别激动朋友,我只是想知道你隐瞒自己目的的原因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来找我,应该也有目的吧?”司维斜着目光看向了这位青年,“在我告诉你我想干什么之前,你不应该坦白自己的目的吗?” 青年愣了一下,没想到司维居然会提出这种要求。 但随即,他又释然地大笑出声,“看来我没有找错人,那既然如此,我也没有必要隐瞒什么了。司维教授,我想请你和我走一趟,当然……是你自己一个人,不包括你的助手。” “为什么?”司维皱起了眉,将签字笔夹在笔记本的封面,然后塞进了自己风衣的内兜,“我的助手应该不会影响什么吧?我选的助手,我自己还不知道吗?” “嗯……那也行吧,”青年出人意料地妥协了,司维本来还以为对方会说出一个自己无法反驳的理由来回绝,“反正委托我的人也没有强求什么。” 青年也意识到他的行为在司维的预料之外,便打趣地回道:“为什么这么看我?我也只是受人所托而已,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受人所托吗?那对方托你干什么了?” 青年耸肩,“这谁知道呢?我的任务就是把你带到目的地,其它的也得看委托人的安排,反正我是拿了不小的酬金。” 司维觉得这背后肯定有什么阴谋,而且青年还是“受人所托”。如果他的这句话是真的,那么委托人的意思就很值得玩味了。 “你叫什么名字?”司维问道,“我不希望对方知道我的底细,而我却对对方一无所知,这很让人难以接受。” “我懂~”青年摆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这就是你们这群人所谓的支配欲和占有欲吧?一旦事情不在自己的掌控之内,情绪就会变得很暴躁。” 司维不想和他纠结这种心理学的话题,算是默认了。 “我叫乔·鲁柏特,”青年语出惊人,冲司维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司维教授。” 司维和他握手,顺带问道:“哦?你就是那个着名的音乐家?” “这种试探手段实在是太拙劣了,司维教授。”乔嘴唇一抿,似乎在笑,“我可是画家,你应该见过我的画了吧?” 司维假装回忆了一下,“哦……就是那一堆垃圾里面的画集啊……” 不料,乔突然打断了他,“不,司维教授,是在更早之前,你还见过我的画。” “你知道我在奥新斯街的事情?”司维也着实没有想到对方居然还会知道这件事。 在奥新斯街内,弗瑞的旅店里,那一幅珂蒂诗的画像,就是乔·鲁柏特所画。 “当然,那幅画可是我的呕心沥血之作,我敢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人能画的比我更好了。”乔微欠身,话语中带着骄傲,“我照着本人所画,每一个细节都刻画的淋漓尽致。” 司维听出来了乔话语中的问题所在,他说自己是照着珂蒂诗本人画出来的,但据自己的考证,珂蒂诗是在三十多年前发表有关传教士的文章,那个时候就算她再怎么年轻,也应该有二三十岁了。 眼前的乔·鲁柏特最多也就二十二、二十三岁的样子,他画出来的珂蒂诗不可能那么年轻才对! “我知道你在怀疑什么,司维教授,”乔摸了摸自己的眼睛,司维不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对于传教士来说,时间……不过是一种选择。” “你是在和我打哑谜吗?”司维反问道,“你也是传教士?” 乔笑了,给出的回答让人摸不着头脑,“你的路还很遥远,司维教授。在普通人眼里,你是拉莱耶文化研究者中的先驱之一。但在传教士的眼中,你只是一个刚刚准备窥视‘未知’的新生儿而已。” 司维越来越感觉这个自称乔·鲁柏特的家伙绝对不是一般人,他似乎知道很多的东西。 而且司维很乐意通过他和那位珂蒂诗建立联系,他给珂蒂诗画过画像,还是如此漂亮,二人没有理由就此断绝联系。 在司维的了解之中,珂蒂诗被传教士们赋予了一个尊称,用于歌颂她的研究成果。 “窥视真理之人”。 第二十七章 棺木 姬娅抬头,看着走向自己的司维和乔,对前者问道:“这位是?” “朋友,”司维这么介绍道,“现在我们要去处理一些事情,你要一起吗?” 乔瞥了一眼司维,到没想到他居然介绍的身份是朋友。 姬娅看了一眼颇为面生的乔,目光继续挪回了书中的字里行间,“既然是你的朋友,也没有邀请我,那我就没有必要多此一举了。你们去处理事情吧,只要在晚上之前回来找到我就好了。” 司维没有挽留,“好吧,既然你没有兴趣那就算了。” 转身,他对乔做了个请的手势,“那么就让我们二人去办正事吧,你先带路。” “好吧,”乔对姬娅是否前往并不感兴趣,只要司维愿意跟着他前往,这就足够了,“跟我来吧。” 看着司维和乔离开的背影,姬娅的目光停留在乔的那一头金发上,微微蹙起了自己的黛眉。 —— “慢点!慢点!” 码头,一位赤裸着上半身的工人仰着头,观察货物的下落速度,并对操作台的工人发出警告,“你是想把货物给弄坏吗?我告诉你,这东西至少值十万勒姆,要是被你不小心弄坏了,把你的命赔出来都不够!” 闻言,放下绞绳的工人浑身一颤,更加全神贯注地缓慢放下货物,十万勒姆对于他来说可不是一个小数目。 随着一声闷响,一个棺材模样的矩形物体落在了地上。看样子,应该是有些年代了。整体为木材,好像也没有什么防潮措施,不知道为什么会走水路。 棺木上有非常精致的金色花纹,似乎有一些无法被解读的文字雕刻在上面。 在棺木的侧面有一把很大的锁,上面有点点铁锈,但依旧无法被正常打开。 有人买下了这个棺木,并且希望能够寄到阿克拉仲来。至于购买者是谁,以及要寄给谁,这都是一个谜。总之船员们是把棺木带到了,这就足够了。 以至于……棺木被直接放在了码头,没有任何人带走。 这也导致码头这个时候聚集了大量的人群围观,一般人也没有办法举动这个棺木,只能让它在那里当个装饰品。 这一点司维和乔并不知道,因为他们已经远离了码头,坐在一辆马车上,进入了城市的中心。 阿克拉仲可以说是一个省级城市,刚才他们所处的码头属于阿克拉仲的约克镇。二人的目的地似乎也是约克镇的中心某处。 以上这一段知识,来自于司维刚刚从乔手里拿到的地图。 马车在街道旁停了下来,乔率先下车,付了车费和小费。 司维刚下车,耳边突然传来了一阵令人惊恐不已的尖叫声,似乎从四面八方传来,让他无法第一时间锁定声音的来源。 “你怎么了?”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后者的脸色突然变得很严肃,“是哪里不舒服吗?” “我听见了女人的尖叫声,”司维环顾四周,可周围的人群都面不改色,和乔一样宛若没有听见那一声尖叫,“而且很大声。” 乔的表情逐渐变得疑惑,“尖叫声?司维教授,你不会产生幻听了吧?我们可都没有听见什么女人的尖叫啊。” 车夫也是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司维在说什么。 这肯定不是幻听,司维可以确定。如果这是幻听,那自己以前所看见的金纹血迹岂不也是幻觉? 别人听不见,只能说明这个声音只有他可以听见,并不能说明这个声音不存在。 “可能是我多虑了吧……刚从奥新斯街出来,总是草木皆兵。”司维不想表现得太过反常,便随便想了个理由搪塞过去,“你继续带路吧,我应该是幻听了。” 乔耸耸肩,指了指前方的一条岔路,“我们的目的地就在里面了,不过在进去之前我想先问一句……司维教授,你会喝酒吗?” 司维看了他一眼,“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这个问题,不过我还是回答吧……喝酒我并不算太在行,但一点点还是可以承受的。” “那就再好不过了。”乔的笑容让司维觉得有些许不对,像是有很大的阴谋一样。 不过现在的他正处于信息瓶颈期,能从乔身上捞一点线索也是不错。 —— 码头。 姬娅耳边一直回荡着外面的吵闹声,她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将书籍放回了固定在墙壁上的书架内,起身走出了店面。 只见码头边上围了里三层外三层的人群像是尚未开放的花苞,全部向内部聚拢。 看热闹时,人们就好似忘记了自己的身份。渔夫、工人、水手、商人,几乎都挤在了一起,除了少数在意自己服饰整洁度和礼仪的人没有靠近外,整个码头都水泄不通了。 姬娅肯定是很在意的,自然不会挤进人堆里面。于是她抬了抬头,看向了楼层,找了一个能用消防通道登上的二楼。 码头边的公寓楼层都是开放性的,即使你不是住户,一样可以上楼,眺望一下唯美的海景。只是你不能走进别人的屋内,那样算是擅闯民宅。 姬娅畅通无阻地上了二楼,越过众多人群看向了最中间的东西。 被围观的,正是一开始被描述的那个棺木。 而在看见那个棺木的一瞬间,姬娅的脸色变了,如果司维看见了这一幕,恐怕也会有些惊讶。 “怎么会在这里?”她自言自语道,“这个东西不应该已经被拍卖掉了吗?为什么又被送回来了?” “姬娅小姐。”这么一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 姬娅面色冰寒地扭过了头来,看向自己身后披着黑色披风,手臂上纹着纹身的家伙。 而那个纹身,和司维手中硬币上的图案,一模一样。 “干什么?”姬娅质问道,“我和教授现在调查的东西和你们有任何关系吗?” “当然没有关系,但是我们一直认为,教授有可能会触及到我们的利益,所以我们需要对其进行一些‘误导’……你不会有意见吧?” 姬娅冷声回道:“我是他的助手,你觉得我会没有意见吗?” 披风人笑了,“你是他的助手没错,这一点我们不会否认,但这并不代表你不会帮助我们。你觉得现在的教授真的适合调查这些东西吗?还是说,你对自己‘选择’的人没有一点了解?” “你可以闭嘴了。”姬娅强硬地打断了披风人的话语,周围某种物质的浓度正在疯狂提升,让披风人感到了山大的压力,“我不会帮你们的,无论你们想干什么,别扯上我!” “好吧,姬娅小姐。”披风人微欠身,“我们明白你的意思了,也不会过于强求你做什么。那么……期待下次见面。” 姬娅瞥了一眼即将消失在黑暗之中的披风人,眼眸中似有火焰在燃烧,“下次别再让我看见你。” 第二十八章 盗墓贼 “欢迎光临本酒吧,”空旷的酒吧内,成熟稳重的酒保身着侍应生的服饰,站在吧台内,默默地擦着高脚酒杯的内壁,将目光投向了走入酒吧的二人,“请问二位是第一次来吗?” 司维看了一眼酒吧的装潢,是那种比较古典的风格。灯光有一些昏暗,但也不至于让人看不清东西。墙壁是橙黄色的漆,配合上橘色的灯光,倒是显得整个空间比较敞亮。 吧台仿黑色大理石,触感冰凉,纹路温润, “的确是第一次,有什么推荐吗?”乔很自然地坐在了吧台前的木质圆椅上,对酒保说道,“我可是酒豪,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啊。” 司维也坐在了乔的身边,叮嘱道:“给我来一杯度数不太高的果酒就好了。” 酒保微微一笑,从吧台前突然端出来了一个载着两个玻璃酒杯的银盘,将盛满了液体的酒杯依次放在了二人的面前,“请用。” “看这样子,是一早就为我们准备好的啊……”司维瞥了酒保一眼,“你又是什么人?” 酒保保持着儒雅随和的微笑,“喝了,你就知道我是什么人了。” 真是奇怪的说法,难道酒里有什么东西吗? 司维又看向了乔,后者见他看着自己,只得耸肩,“你别看我,这人我也是第一次见,我甚至不知道他是不是委托人。” 意思是连乔自己都没见过委托人的样子吗? “快喝吧,不喝你就得不到答案。难道你不觉得,为了真相而付出一点代价,是非常正常的事情吗?” “但是真相和付出的代价是否成正比,这一点我很好奇。”司维将液体运在了嘴边,但没有晃进嘴唇,“要是我喝了,最后觉得你的身份不值得让我喝这杯酒,你又该怎么办?” 酒保摊了摊手,“我还能怎么办?任何情况你都可以觉得不值,我也只能被动接受。难道你希望我给你什么补偿?你想要多少勒姆?” 司维摇头,“钱不重要,关键是我想获得一些有实质价值的东西。比如……和传教士有关的东西。” “你和我的这席对话已经建立在你觉得不值的基础上了啊,”酒保思维清晰,没有上了司维的当,“爱喝就喝,不喝转身离开,就这么简单。” 见对方这样说话,司维也知道这么逼下去不是办法,便果断地喝下了一整杯酒液。 乔看着司维灌下了一整杯,心想来都来了,不喝点什么可惜了,便逮着杯子直接往喉咙里灌了下去。 谁知道……司维一埋头,又把刚刚喝进去的东西给吐了出来。 虽然这种行为非常的恶心,但很有效,因为乔一呆,愣是把喉咙里的东西咽了下去。 “你在干什么?”酒保问道,不仅是他想问,被坑了的乔也很想质问这家伙到底在干嘛,怎么还有把东西给吐出来的操作? 司维盯着咽下了酒液的乔,后者呆了一会儿,面部在短时间内烧红起来,大约过了四十秒,他就脸朝下,撞在了吧台上。 晕过去了…… “这是什么情况?”司维问道,甚至在心里庆幸自己没喝下去。 酒保揉了揉自己的脑门,“这只不过是八度的啤酒而已,他不是酒豪吗?” 前来乔的酒量并不好,八度的啤酒就直接让他大脑宕机了。 确认了酒液其实没什么问题后,司维又一次把自己吐出来的东西给灌进了肚子,这一举动惹来了酒保的白眼,“你不觉得恶心吗?” “比起莫名其妙地死掉,这样已经算非常好了。”司维从吧台侧面抽出一张卫生巾,擦了擦自己嘴角,问道,“那你现在可以告诉我了吧?你到底是谁?” “你这种投机取巧的方法真的算过关了吗……”酒保的语气听起来明显有些无可奈何,“算了,反正不是我要考验的人。” 这一句话也暗藏了大量的信息,只是司维暂时还没听出来而已。 “我叫诺里斯·安德森,是一个盗墓贼。” “是一个……什么东西?”司维愣了一下,这句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诺里斯很平常地说道:“盗墓贼而已,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职业。” 司维问道:“你是觉得盗墓贼是一个很正常、且被大众普遍认可的职业吗?” “这倒不是,只是这个世界上有很多的盗墓贼,只是你不知道而已。”诺里斯放下了酒杯和餐布,“而且因为我们经常和尸体以及黑暗打交道,通常灵感也比较高,很容易成为传教士。” “哦?听你的话,你本人就是一位传教士?” 诺里斯点头,“当然,不然的话对方也不会把我们三个人聚集起来了。司维教授,久仰大名。” 司维和他握手,“言重了,不过既然我们三个人都是被对方刻意汇集在一起的,那就很难不怀疑对方的目的了。我这里是没有任何的线索,你那边呢?” 提到这个问题,诺里斯则从桌下掏出来了一封信,上面的火漆还完好无损。 “这是委托人给我的,说是如果你有胆识喝下那杯酒,就可以和你合作,委托也能继续进行。” 司维接过了信封,一边左看右看,一边询问道:“看样子这个委托和我有着非常密切的关系呢,没了我甚至连委托也不能正常进行。” 诺里斯没有反驳,也没有赞同,只是来到一旁,准备把晕死过去的乔弄醒。 “对了,弄醒他的时候下手轻点,别对他的手做什么。”司维准备揭开火漆,刻意叮嘱了一句,“这家伙毕竟还是个画家,弄坏了他的手,我们可担当不起。” 诺里斯表示理解,便从吧台下面抬了一桶冰水混合物,直接照着乔的脑袋浇了下去。 “你想让他猝死吗?”听着惨叫,司维擦了擦头上的冷汗,“这种行为可不值得提倡啊。” 诺里斯将水桶扔在了一旁,拍了拍双掌,“我是效率至上主义者,要是他就这么死了,只能说他命数仅止于此。” 惊醒过来的乔还没反应过来,也没来得及质问几句,便感觉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扭头吐了一地的诡异物体。 “你都吃了些什么?”诺里斯皱着眉,看见呕吐物里面居然还有没被消化的东西! 在诺里斯研究乔午餐的成分时,司维已经揭开了信封,抽出了里面的信纸,看见了里面的内容。 第二十九章 误导 “这是什么意思?”司维从信封内抽出了信纸和一张照片,“你们来看看?” 诺里斯和乔把脑袋凑了过来,信纸上的内容极其简单,只有一串数字,而且还是7个相同的数字。 七个七。 “这是在糊弄谁呢?”乔盯着那七个一模一样的数字,说道,“难道是什么密码吗?” 诺里斯的注意力倒是停留在了照片上,那张照片内的东西让他非常眼熟。 “这是个棺材啊,”司维看着照片内的棺木,“给我们一张棺材的照片什么?” “我对这玩意儿有印象,”诺里斯挠了挠自己的后颈,“这是被我从某个家伙的坟里面刨出来的。” 司维和乔皆是一愣,“刨出来的?” 诺里斯意识到自己的措辞有些问题,便换了种表述方式,“说‘刨’就太粗鲁了……这是我从一个无名墓中挖掘出来的棺材。当时这个东西被我转手出去了,听说后来卖了个不错的价钱。” “那对方寄这个照片的意思是什么呢?”司维嘀咕道,“难道想让我们找到它吗?” 乔这个时候意识到了什么,指着司维,“你不是考古学教授吗?难道你对这东西没有一点了解?” 可惜我不是。 司维暗自叹息一声,用了一个模糊的说法支开了话题,“术业有专攻,我只是研究拉莱耶文化算是教授而已,说实话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是个教授。” 最后这一句的确是真话,就算给司维别的身份都还好一些,教授这个职位他是真的驾驭不住,毕竟他没有那么扎实的学术基础。 诺里斯表示无所谓,“既然对方都把照片交给我们了,那肯定是作为线索的。我的委托人说的是和你们调查整个事件,事成之后将剩下的酬劳给我,你们呢?” “我只是被卷进来的,什么都不知道。”司维摊了摊手。 乔道:“我和你差不多,只不过我不知道你也要加入进来而已。” 原来搞了半天只有我自己是被牵着鼻子走啊。 司维默默地摇了摇头,更加好奇背后的主使者到底是谁。 “话说回来,提到棺材这个话题,我有点眉目。”乔突然开口,“你们想知道吗?” “废话可以少说。”诺里斯的回答也很霸气。 他虽然穿着侍应生的服饰,但是健硕的肌肉依旧清晰可见。诺里斯的身高也有接近一米八五,气场十足。 乔碰了钉子,悻悻笑笑,指了指酒吧门外,“刚刚门外有很多路过的人在说,码头那边有一具被放置在那里的棺木无人认领,可能和我们要知道的事情有关。” “哦?”司维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他,“你听得那么清楚?我怎么一个字儿都没听见呢?这可不像刚醒酒的人啊。” 诺里斯闻言,眼神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乔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嘴角挂着狡黠的笑容,“在场三位不都是传教士吗?这种问题……还需要我回答你吗?” “用取巧的回答方法误导别人的思考方向,你很喜欢这种手段啊,”司维虚眯着眼睛,双手抱胸,最终还是选择了接受他的说法,“算了,就算我逼问你也肯定得不到答案,姑且就这样吧。” “多谢体谅。”乔微欠身。 诺里斯见二人聊完了,也摘下了自己的胸牌,将自己的头发梳了一个狼尾,用蓝色的发箍固定了起来,“那我们就走吧,时不我待啊。” 司维问道:“你要走?酒吧不管了?” “我只是打工而已,作为一个盗墓贼,没了行动资金就出来打工,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吗?” 见他说得理直气壮,司维也无从反驳,只能接受了诺里斯的说法。 正当三人准备动身前往码头的时候,棺木所在处也出了不小的事情。 刚才人群围观都还好好地,姬娅准备下楼,找码头的安保人员驱散人群的时候,处在人群最中间的一个家伙尝试去撬开那把铁锁,却在触碰到的一瞬间发了狂,朝着周围的人袭击了过去。 由于事发突然,没有任何人反应过来,被袭击到的人愣是被直接咬下来了一边的耳朵,才被一群人给拉开! 没有人知道这个家伙为什么突然疯了,总之他看样子完全丧失了理智,朝着人群大吼大叫,匍匐在地上,意图寻找下一个袭击对象。 好在人多力量大,一群体格健壮的渔夫把发狂了的家伙给压制住了,用最粗的麻绳将他的双手绑了起来,用充满汗臭的手帕塞进了他的嘴里。 等到姬娅得知码头的动静时,骚乱基本已经被制止了。只是没有人再愿意去碰那副棺材,和被压制住的男人。 “发疯了吗?”抵达现场的姬娅遥遥望着仍在不断挣扎的疯子,黛眉一簇,心中暗道,“不行,必须赶快把棺材弄走,不能让事情继续闹大了。” 正当她苦恼着如何去移动这副棺木时,熟悉的声音在她身边响起,“怎么了?又出什么乱子了?” 姬娅回头,看见了带着两个男人站在自己身后的司维,询问道:“你去干什么了?” “不是什么大事,”司维岔开了话题,“这里发生什么了?看起来骚乱挺大的啊,地上怎么还有一滩血呢?” “有人发疯了,在碰到那个棺材之后。”姬娅指了指静静躺在人群中央的那副棺木,“对了,你身后这两个人是什么来头?” 司维、乔和诺里斯自然是第一时间就意识到那副棺木就是照片中要自己等人所寻找的东西,后二者异口同声道:“我们先去看看。” 还没等司维回应,他们就迈开了步子,走向了拥挤的人群。 “两个参与调查的朋友而已,矮一点的叫乔·鲁柏特,就是那个画家;很高的那个家伙叫做诺里斯·安德森,刚认识不久。” 姬娅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看来你离开一小会儿,介入的事件倒是不少。这副棺木和他们也有关系吗?” “准确来说,是和我们所有人都有关系。”司维简单将委托人、信件和棺木的事情叙述给了姬娅,让后者也理清了一下情况。 “我明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弄清楚数字和棺木之间的关系吧?”姬娅撩了下自己的头发,“这就简单了,对你来说也是这样吧?” 司维没有回答,他的目光只是放在了那个已经疯掉的男人身上。 或许,自己需要放一点他的血来看看。 第三十章 鲸骨弹 “请让一让!”接到通知的警察赶到了现场,开始驱散人群。 而且看起来对方并不怎么重视这次的事件,赶来维持秩序的警察只有一个人,看起来非常懒散。 司维四人早就处在人群的最中心处,离棺木最多也就半米的距离。 乔拿着个本子和铅笔开始照着棺木的外貌进行速写,司维看了一眼他画画的过程,不得不说这人还是有点水平,没有任何的构图思路,提笔就画,还有模有样,极为传神。 “你可真不是一般人啊……”司维嘀咕了一句。 乔吐了吐舌头,狡猾地把问题抛回给了司维,“我们都不是一般人,不是吗?” “你们三个人在干什么?”警员一把扒住了诺里斯的肩膀,想要把他拽起来,后者却纹丝不动,力沉如山。 诺里斯扭过了头来,眼神颇有些冷漠,“别拿你的手碰我的衣服,懂么?” 警员没有怯懦,用凶戾的眼神回瞪着诺里斯,“我可是警察,你想干什么?袭警吗?” “你最好收回你这句话,否则的话你会为此付出代价。” “呜呜~等一下二位,千万别起冲突了,”司维连忙缓和了一下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位朋友,我们不过是来取留在码头的货物而已,不要那么紧张。” 警员看着司维,明显是不认识他,“货物?什么货物,我得到的命令是来维持秩序的。” 司维指了指一旁仍在狂吠不止的癫狂男子,说道:“就是那位,他似乎是某种精神疾病犯了,刚刚袭击了一个围观群众,你快把他带走吧。” 乔和诺里斯一听这话皆是皱眉,因为他们并不赞同这种随意放掉线索的行为。 听了司维的话,警员看向了他所指的方向,那个男人可以说得上是约克镇家喻户晓的名人了,“怎么是这个家伙。” 见警员脸色有了明显的变化,司维嗅到了某种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可能性,询问道:“朋友,你为什么脸色突然这么难看?这个人有什么问题吗?” “你们应该是外地人吧,看看周围人的状态就知道了。”警员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示意三人看向周围。果然,围观群众看着那个发狂男子的眼神充斥着恐惧和排斥,“这家伙可是‘约克镇的诅咒’,我们没什么人愿意和他扯上关系。” 约克镇的诅咒? 司维、姬娅、乔和诺里斯四人彼此之间相视一眼,心中都有了不同程度的猜测。 “约克镇的诅咒?这还真是有些意思,”司维试探着询问道,“介意和我们说说吗?” “没空!”警员甩了甩手,“现在我还得想办法处理一下这个家伙。周围看戏的,都给我让开,不然统统抓回警局去!” 闻言,围观的人群有很多都散开了。但在司维看来,绝大多数人可能都是因为不愿意和这个发狂男子扯上关系,而被迫离开了。 正当警员准备去处理发狂男子的烂摊子时,诺里斯和乔都是脸色一变,叫道:“事情不对!” 咕噜噜…… 奇怪的声响从发狂男子的身上传了出来,在他被麻绳所束缚住的手腕处,一种肉色的液体涌了出来,冒着热气和泡沫,散发出一股难闻的腥味。 警员被吓了一跳,连忙朝着身后窜去。 发狂男子站了起来,他的双眼开始出现了变化,眼珠几乎被乳白色所吞噬。 “都散开!”司维一声大吼,示意着人群朝着后面退去。有一股灼人的热量扑打在了他的脸上,这绝不是什么好兆头! 麻绳落在了地上,发狂男子的双手已经融化了,麻绳自然不可能束缚液体。他原本双手的位置被某种长条形,很像触手一样的东西替代了。 司维从触手上面看到了缝隙,或许那是尚未睁开的眼睛,也可能是没有张开的嘴巴。总之不会是人类的正常器官,让人心里感到一阵恐惧。 周围的人已经开始尖叫,场面开始不受控制。来维持秩序的警员也派不上用场,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在场还拥有清晰的辩证能力的只有寥寥几人,司维等人自然也被囊括其中。 “这是堕落者吗?”乔仔细打量着全身开始发生变化的癫狂男子,发出了疑问,“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症状呢。” 诺里斯的手已经放在了腰后,“现在不是研究对方是不是堕落者的时候了吧?关键在于怎么处理这个麻烦,我可不想被他碰到。” 姬娅更直接,直接站在了司维身后五米远处,等着后者自己去处理这个家伙。 司维掏出了自己腋下的那把配枪,指着癫狂男子的脑袋。 乔、诺里斯和姬娅看见他掏枪,并且扣下扳机,脸上的表情基本上是一致的。 充满了惊讶和疑惑。 嘭! 司维极其果断地扣下了扳机,如果不想整件事情进一步扩大,他就必须在对方还没有造成更大骚乱的情况下将其击毙。 他自己并不确定他枪法的精准度和子弹的杀伤性,不过事实证明他的选择是对的,子弹突破了癫狂男子的胸口,在男子的胸口处炸开了一朵殷红色的花朵。 没有鲜血,只有白色的胶体。悄然停止了跳动的心脏暴露在空气之中,上面已经有了一个半径不小的弹孔。 癫狂男子在被击中后停止了行动,跪倒在地,彻底失去了生命迹象。 正当司维准备去确认一下的时候,癫狂男子的畸形尸体在空气中快速气化,变成了一阵白雾消散在风中,只在灰色的地面上留下了一滩深色的印迹。 “怎么回事?”司维问道,“尸体气化了?这也是堕落者的一种特征?” 不料,姬娅并没有回应他的问题,只是只手撑着脑门,摇头叹息。 乔和诺里斯也走了过来,后者有些不确定地询问道:“司维教授,你刚才射出的那一发子弹……是鲸骨弹吗?” “鲸骨弹?那是什么?”司维表示不解,这个名词他连听都没听过。 姬娅代他回答了这个问题,“是鲸骨弹,除了这玩意儿之外,这个世界上也没有别的子弹对传教士有那么大的伤害了。” 司维并不觉得这是鲸骨制成的子弹,毕竟摸上去有金属的质感,怎么看都不像是骨头。 乔的感慨解答了司维的疑惑,“鲸骨弹可不便宜啊,听说一枚鲸骨弹都炒到了好几万勒姆。这种被传教士特殊改造过的鲸骨弹光是人工费都不便宜,真羡慕有钱人。” 经过特殊改造过吗? 司维看了一眼自己手中的手枪,枪底把其实有一个签名,只是太过于潦草,司维无法辨认出来而已。 那么能把那么贵的子弹赠送给自己的人,又被姬娅称之为是自己的老朋友……这个人又是什么来头呢? 第三十一章 约克镇的诅咒 “朋友,我们可算找到你了,”司维走到了周围的最边缘,总算是找到了刚才惊魂未定的警员,朝着瑟瑟发抖的他伸出了手,“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方便吗?” 警员看着司维的眼神中充斥着惊恐,很明显是刚才直面了这种“未知”后被影响到了,“你……你们是谁?” 司维摇了摇头,乔这个时候突然从旁边蹿了出来,说道:“你不行的话让我来试试?” 听到这话,司维很果断地将麻烦让给了乔。后者上前一步,一只手按在了警员的脑袋上。 诺里斯一看到乔的这个举动,表情顿时变得玩味了起来,“哦?是秘术者吗?” 乔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在他将手掌放在警员的脑袋上后的短短几秒内,警员的表情产生了剧烈的变化,在同一时间内甚至可以看出惊悚、恐惧、愤怒和悲伤等情绪。 好在这种诡异的景象只持续了几秒钟,警员的表情就恢复了正常,眼神中也没有了刚才的惊魂未定。 “你们是谁?”他好似完全不记得刚才发生的事情,显得非常疑惑,“为什么我在这里?” 司维解释道:“朋友,我们想问几个问题,可以吗?” 此话一出,警员的面部表情又有了奇怪的变化。他回答司维问题的声音也变得机械而模式化,“当然可以,你问吧。” 乔知道司维肯定会问发生了什么,便提前给出了答案,“我给他下暗示了,只要我们提到询问问题的关键词,他就会有这种反应。” 诺里斯嘴唇一勾,问道:“那……这种反应会持续多久呢?会伴随其终生吗?” “瞧你把我说得像是无恶不赦的罪人一样,”乔耸肩,表示无奈,“当然是短暂的,估计明天就好了吧。” “估计?”姬娅问道,“这个暗示可是你下的,要说‘估计’的话也太不能让人安心了吧?” 见状,乔也只能坦白道:“我对暗示不太熟练,只能碰运气咯。” 司维可不管这些,确认能从警员身上套到一些情报后,他就开始询问了自己想要知道的消息,“你们口中所说的‘约克镇的诅咒’是怎么一回事?” 警员机械式地回答道:“那个家伙叫做彼尔德·潘西,是镇上一个老巫师的子嗣。当年魔女狩猎的时候,他在即将被行刑的时候做出了预言和诅咒,说自己的第四个后代将会为约克镇带来无尽的死亡和疯狂。他就是打开未知与真理交接的大门,没有人可以阻拦门的诞生,除非是真正意义上的神。 “在老巫师的第四个后代降生后,整个约克镇都变得不详了起来。老约翰家里生下了一只双头母牛,所有人家里的狗、猫都对着天空狂吠尖啸,像是看见了我们所看不见的东西。 “潘西家现在只有他一个人,父亲离家出走,母亲早逝,没有人抚养他,但是他依旧生存了下来,非常顽强。 “但我们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至于是什么……我们也无法形容那种感受……嘶!!” 说到这里,警员突然开始捂着自己的头颅,倒吸了一口凉气,好似回忆这些事情给他带来了极大的痛苦! “够了!”乔突然大喝出声,制止了司维准备继续询问下去的举动,“他已经坚持不住了,暗示启动的时间过长,他有可能变成堕落者!” 司维犹豫了一下,也没有继续逼问下去,他现在所获得信息足够多了。或者说,从任何一个人口中,他都可以获得这些信息。 警员也因为乔的一喝而惊醒了过来,不过由于是从暗示中惊醒,所以他的头部也袭来了一阵剧痛,险些让他摔倒在地。 “没事吧,”司维一把扶住了他,“刚才你在发呆,我叫了你一声,希望你不要介意。” 警员也像是不记得刚才所发生的事情,呆滞地点了点头,回应道:“哦……哦哦……好的,我不介意……等等,我为什么在这里?” 诺里斯给出了一早就想好的借口,“好像是你的上司让你来这里看看,其它的细节我也不太清楚了。” 他并没有完善自己所不清楚的细节,谎言越是详细,漏洞就越大,他显然知道这一点。 闻言,警员挠了挠自己的头,虽然没有想起来自己的目的,但既然他都离开了警局,肯定是为了一些任务。反正对方看起来也没有什么恶意,相信一下也不是不可以…… 送走了警员,司维四人对视一眼,由姬娅提出了疑问,“我们现在要去把那具棺材抬走吗?” “如果是抬走,就太假了。”乔说道,“我去雇佣一些人帮我们搬一下,这样显得更加真实。” 看起来那么漂亮的棺木,造价肯定不菲。就算是要搬运,也一定是聘请的别人。 司维、乔和诺里斯的穿着并不像是会干这种兼职的人,由他们亲自动手不太合适,乔给出的建议中肯可行。 只不过比较重要的一点由司维提了出来,“聘请工人的钱是你出吗?” “不是吧,你难道连一点工资都没有吗?”乔苦笑一声,“这笔资金可不小啊,你难道想让我一个人全部承担吗?” 司维耸肩,“我的经费也不是很充足,而且要照顾两个人的饮食起居,确实没有办法。” 他说着,在其身后的姬娅也是赞同地点了点头。 至于诺里斯,他双手抱胸,摆出一副和我没关系的表情,说道:“你别看我,我都是沦落到四处打工的境地了,你觉得我还会有多余的钱帮你分担压力吗?而且你不是一个颇有名气的画家吗?不止于这点钱也拿不出来吧?” “谁告诉你的?我小有名气?如果我真有名气,我做梦都能笑醒。” 司维道:“你能给珂蒂诗·布兰特画人物像,难道还不够你打响名气吗?” 提到珂蒂诗的名字,司维注意到乔的笑脸上多出了几分苦涩,可他没有表明出来,“画是画了,但名气没打响……算了,说了这些只让我心里添堵,我付就我付吧,反正是我自己提出来的……这就叫自作孽不可活啊……” 司维瞥了一眼诺里斯,后者看起来并没有注意到乔刚才的表情变化,表情冷冽,生人勿进,典型的冷面帅哥。 至于姬娅……她甚至没有怎么关心三人的对话,依旧是回到了东瞅瞅西看看的状态之下。 一切,和平的有些诡异。 第三十二章 信件 “就这里了吧,”司维和身旁的诺里斯确认了一下,“这个地方比较隐蔽,平时进出的人也不是很多,租金不贵,如何?” 诺里斯打量了一下这里的环境:这里是一个非常简陋的地下仓库,没有任何的设施,空荡荡一片,大概也有几平方米,足够他们在这里研究那具棺木了。 “可以,不过电灯需要接一下。”诺里斯指了指没有散发出任何光芒的吊灯说道,“租户应该没有交电费吧?我去交一下,你们在这里等待一下乔,我去去就回。” 姬娅点了点头,没有表达任何的异议。 司维也表示这是一种比较高效的决策,没有拒绝。 待到诺里斯走后,司维正准备坐在地上放松一下的时候,姬娅突然扯了扯他的衣角,从挎包中抽出来了一封信件。 “看看这个,是给你的。” “给我的?”司维有些疑惑,“什么时候的事情?” 姬娅道:“在你和他们碰面的时候,我去了一趟邮政所,取了这封信。” 司维颇为不解,“你怎么会想到去邮政所?难道定期都会有信件寄给我吗?” “是的,学院那边对于你这种长期在外的教授,一直都是有邮件联络的。这封信也只是意外发现,好像是一直都和你有联系的某个家伙寄来的。” 一直和我有联系?司维皱起了眉,就算是一直都和自己有联系,信件也不该寄到阿克拉仲来才对,难道对方还有预知能力?连自己改变了行程都了解的一清二楚? 姬娅也看出来了司维眼中的困惑,解答道:“他的信件一直都是寄给学院的,然后由学院转寄给我们。由于我和学院定期有邮件联系,所以信件才寄到了阿克拉仲来。” “原来如此……看来邮政局的办事效率还是很快嘛,我们刚刚在阿克拉仲落脚,信件就寄到了。” 关于这一点,姬娅倒是没有给出任何的回应。 司维接过了信件,指尖轻轻拂过火漆的狼首图案,拿出小刀,将其小心地揭开。 黄褐色的信封内,掉出来了一封信件主体和几张零碎的照片。司维也没有去顾忌地上有多脏,或者说有什么什么污物,直接盘腿坐在了地上,将照片和信封先放在一旁,拿起了信件主体。 姬娅对他这种行为投去了鄙夷的眼神,“幸好不是我给你清洗衣物,不然的话我现在恨不得掐死你。” 司维嘴角勾了勾,算是缓和了一下气氛,便将目光投向了信件主体的字里行间之中。 幽幽一叹,姬娅从挎包内拿出了一个不常用的记事本,垫在了自己身体下,也勉强坐在了地上。 尊敬的司维教授,您好: 半个月前寄给您的信件,您应该已经收到了吧?最近那些声音又响起来了。我曾和您提起过那些令人毛骨悚然的东西,我尝试过和村民们去形容那种存在,可是他们却对我的言论嗤之以鼻,甚至扬言要让审判院的人来把我抓起来。 虽然我不明白审判院的权利有多大,但您和我讲过,现在的帝国是允许讨论这种非凡自然的存在,所以我也不会畏惧什么,只是害怕这个世界的人民连自己怎么死掉的都不知道。 我听了您的话,去镇上买了一把双管猎枪。虽然我经常在农场周边用鸟枪打一些鸟类,但我觉得对付那些怪物,光使用鸟枪是不够的。本来我也想买一些狼狗,但是驯服起来太麻烦了,我本人也不会,而且短时间内购入大量的狼犬也会引人怀疑,所以我并没有那么做。 昨天,我在晚上差不多九点钟的时候听见了那些怪物的嘶吼,依旧是像我以前形容的那样,似乎是独狼的嘶吼,藏着孤独和落寞,也有着一份不甘与愤怒。我并不知道那代表着什么意思,但最近不详的气氛已经笼罩了。有几个孩子生出来天生就瞎了,还有一个出生便能口吐人言,说着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语言。 我明白,那是那些怪物正在尝试入侵我们的世界,或许它们与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只有黄昏交接之时才会突兀地闯入我们的世界。 昨天,我拍了一些脚印的照片。村民们不愿意相信我,我相信您一定是愿意相信我的。司维教授,您作为现如今威望最高的拉莱耶文化教授之一,这些资料对您的学术研究会有所帮助的。最开始,我从不奢求有任何人帮助我,我相信自己一定可以挺过去。但是事到如今,我越来越觉得那些未知且陌生的事物变得可怕了起来。 司维教授,我现在需要您的帮助。那些怪物每天黄昏都在我的农舍周围徘徊。它们在喧闹,在沸腾!它们在等待着我疯掉……但我不能疯掉,我还要坚守这个世界最后的底线。如果我所居住的地方就在天堂和地狱的交界处,那么我也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魔鬼通过! 别人不会理解我的想法,他们以为我是个疯子,但我很清醒。因为那些怪物知道,我没有疯,它们在等着我真正在这种孤立无援的状态下疯掉。 我会继续坚持下去的,司维教授。我寄给您的那些照片也希望可以成为您研究的资料。我想知道那些怪物究竟是什么,传教士和拉莱耶文化的世界我们并不了解,也无法从外行人的角度给出任何的判断。但至少,我能够知道这个世界究竟变成了什么样子。 自从巴莱姆石板降临这个世界,巴莱姆之网就好似笼罩了整个世界。那些怪异、不可名状的东西徘徊在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满天繁星中的每一刻都像是某个‘未知’那不怀好意的眼睛。我们时刻生活在监视下,没有属于自己的自由。 想要突破这种困窘的唯一办法,就是您们这些真正意义上的先驱。请助我一臂之力吧!司维教授,我们一定能够携手,发掘出这个世界的真相,将未知背后的东西,从一片黑暗中剥离出来! 第三十三章 天堂和地狱眷顾的男人 “停停停,就放这里吧,”乔指挥着负责运送棺木的工人们停了下来,让他们将棺木放在了地下室的中间,“好了,你们可以走了,钱等会儿会付给你们的,有担保,放心吧。” 司维将信件收了起来,包括那些零碎的脚印照片。一旁的姬娅没有说什么,只是跟着司维站了起来,来到棺木的面前。 “现在咱们来研究一下这玩意儿吧。”送走了那一群搬运工人后乔坐在了地上,给人的感觉就像是他一个人把这玩意儿给搬过来的一样,“对了,那个诺里斯呢?” “交电费。”司维随口回答道,蹲在了这具棺木前,仔细打量其花纹起来。 这上面的文字很明显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人类语言,非常有可能是“未知们”所使用的语言。不过可惜的是,即使司维身为克苏鲁的使徒,对于这些文字依旧是一窍不通。 那些漫步在棺木上的金色花纹,却给司维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司维皱起了眉头,开始搜索起来了自己的记忆。 而一旁,乔则是坐在地上,不知道从哪里找到了一张纸和一支铅笔,对着棺木开始了素描。 姬娅站在司维的不远处,双眸死死地盯着棺木上的那把锈迹斑斑的大锁,好似棺木中锁着什么东西,她不愿意那东西被放出来一样。 三人,各自怀揣着不同的想法,开始了对棺木秘密的探索。 而另一头,诺里斯这边也有一定的进展。 诺里斯一早就交完了电费,准备前往地下室。却在半路上被某个人给劫了下来。 “安德森!我终于找到你了!” 拦住诺里斯的是一个年级和他相仿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却非常的憔悴。瘦骨嶙峋,双颊的骨骼清晰可见,眼眸几乎要凹入眼眶之中,让人看着就觉得很不舒服。 他身上穿着被破烂补丁填满的粗布衣服,风尘仆仆,饱经风霜。 “真亏你追到这里了啊……”诺里斯连嘴角都没有牵动一下,斜着眼睛打量着比自己矮了快一个头的男人,“布罗斯,你真的不怕诅咒缠身吗?” “诅咒?诅咒算个屁!”男子神情狂躁,语气激动,甚至惹来了周围不少人的瞩目,“老子不管什么诅咒不诅咒的,我必须摆脱那些家伙!你得和我一起去!安德森,我一个人不可能活着回来!” 诺里斯扫了一眼人群,完全没有在意这些围观者,直接回答了男子的话,“你就这么确定,与我一起,你就不会死?” 布罗斯一把攥住了诺里斯的衣领,泥土嵌入指纹的双手肮脏无比,“你可以!诺里斯,盗墓界没有人比你更加出名!你可是被天堂和地狱所眷顾的男人,连‘未知’都倾心于你,只要你能和我一起去,我们就肯定能活着回来!” “撒手,没教养的东西。”诺里斯一巴掌拍开了他的双手,布罗斯一个踉跄,险些摔倒在地。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转过身去,只给布罗斯留下了一个背影。 “要我和你去不是不可以,但是你得呆在自己该在的地方,然后等我的通知,我到时候会来找你的。” 布罗斯看着他的背影,一股寒意在他的心头滋生。 虽然看不见,但是布罗斯还是可以感觉到一些东西。有什么不可视之物,缠绕在了诺里斯的身上,正在朝周围辐射着某种类似于情感的能量,影响着周围的一切。 “你该怎么找到我?”壮着胆子,布罗斯问了一句。这也很正常,毕竟谁知道你一定找得到自己? 不料,这句话,却换来了诺里斯充满杀意的眼神。 “没有人,我找不到。”他嘴唇慢慢掀起,露出了一口白牙,却给人一种獠牙的错觉,“不要以为你是例外,没有任何人……会是例外。” 说完这句话,诺里斯没有停下自己的脚步,只是缓缓地扭回了自己的头,迈着步伐朝着前方走去。 周围的人群也挪开了自己好奇的目光,毕竟对于他们来说,这两个人的谈话和他们是无关的。 布罗斯,则是跪倒在了地上。 当诺里斯消失在他的视野中时,他感觉到有什么东西消失了,导致他失去了平衡,直接前倾倒在了地上。 心跳,都好似在那一瞬间骤停。 —— 诺里斯没有第一时间回到地下室,而是转弯进入了闹市区的一角。 这里有一家规模不大的花店,没有什么客人,老板也只是一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笑容甜美,和蔼可亲。 “欢迎光临!请问有什么想买的花吗?”小姑娘的声音很清脆,听着非常舒服。 诺里斯点了点头,作为回应,“我自己看看就好了。” 闻言,小姑娘也没有再说些什么,偷偷从柜台中摸出来了一本有些褶皱的读物,忙里偷闲。 有什么声音在诺里斯的耳畔回荡着,那声音很细微,不易觉察,甚至无法辨析出声音的内容。 但诺里斯知道,这是在指引着自己。 他走进了花店,漫步于万花拥簇之中。周围的植物都好似活了过来,不合时节的花束盛开了自己青涩的花朵,枝叶茂盛,透支着自己年轻且稚嫩的生命。 诺里斯讨厌这种行为,所以他很少回应这份指引。 前方的道路在逐渐延长,每一处的风景都只是在重复诺里斯周围所见的花境罢了。 “你想干什么?”诺里斯拍打掉了刚才沾满灰尘的衣襟,目光投向前方,“你再不说点什么,我就准备去干正事了。” …… 声音依旧回荡,这和司维所听见的声音极为相似,都是在回荡之中逐渐放大,然后才能被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数字…… 诺里斯响起了委托人所给的信件中,那七个七的数字。 七这个数字带有极强的宗教意义,也有神秘学、天文学等的重要意义。 对方提到了数字,很明显就是在告诉自己数字是关键所在。 用数字找到钥匙…… 听到这句话,诺里斯便明了了。 关键的确在于数字,只是先需要用数字找到钥匙而已。 而钥匙,自然是打开铁锁的钥匙了。 既然如此,唯一的问题就是,应该如何通过数字去找到钥匙了。 第三十四章 分头行动 在观察了大概有个几分钟后,司维猛地想了起来,这些花纹他究竟在什么地方看见过。 如果他的记忆没有偏差,那么那些san值接近于零,或者完全归零的家伙所流淌出来的鲜血,其表面所遍布的金色纹路,正是这具棺木上的纹路! 这是和旧日支配者有关的物品吗?司维皱起了眉头,伸手去拨动了一下那把大锁。他并没有像潘西一样突发疯癫,更没有化作一滩脓水,非常正常。 “我觉得,我们应该去调查一下那个叫潘西的家伙。”姬娅也在司维旁边站了一段时间,虽没有上手操作一下,但也可以从棺木表面那些不属于人类的文字看出一些东西,“司维触摸了锁后没有出现任何的问题,可是潘西却出事了。而且他还被称为‘约克镇的诅咒’,其中一定有什么原委。” “话不能这么说,万一是司维教授比较另类呢?”乔蹦了起来,将那张绘画完毕的素描纸折好揣进了衣兜,往前几步,来到了棺木前,“所以,也让我来试试,好确保没有任何的差错。” 司维往旁边挪了挪位置。 弓下腰,乔伸出了手,没有丝毫畏惧地将手掌覆盖在了铁锁上。 事实也并没有出人预料,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不适,精神看起来也和刚才一样,没有太大的变化。 “好,我们可以确定助手小姐的推测了,那个潘西应该是有问题。”乔起身,又往后退了几步,“我们可以花费一点时间去调查一下。” 司维并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姬娅用疑惑的眼神看了一眼神态自若的乔。 “可以,先等诺里斯回来吧,这件事把我们三个人都牵扯进来了,他也有权知道我们现在的安排。” 听见司维如此“贴心”的安排,乔的眼神也变得玩味了起来,“你以前有过类似的经验?” 司维瞥了他一眼,听出了他言语之中的试探,露出一个还算和蔼的笑容,“当然,我可是一位教授,组织这些活动还不是手到擒来?” 乔笑了笑,也没说什么,转而问道:“司维教授,你觉得我的画作怎么样?” “哦?”司维倒是没想到乔居然会突然提到这个话题,便给出了自己最真实的感受,“我觉得非常不错,色彩的搭配,人物的比例、风景的远近,都让我感到非常舒服。” 对于司维这种外行的回答,乔并没有做出回答或者纠正,只是微欠身,对司维的称赞之词表达了感谢。 啪—— 这个时候,地下室的灯突然亮了起来。 诺里斯站在地下室的楼梯口,看向围着棺木的三人,问道:“现在的调查有什么进展吗?” “是否有进展我们并不清楚,但至少我们已经有了明确的目标,”司维道,“我们要先调查一下死去的彼尔德·潘西,这个家伙很可能有什么相关的秘密。” 见另外两人没有提出异议,诺里斯也默认为这就是这三个人目前讨论出来的结果,“既然如此,我也给出我的想法吧。我们现在一共有四个人,就算除去我也有三人。所以,我想单独行动,可以么?” “为什么?”提出质疑的是乔,“在这种时间节点提出分头行动……你至少要给出一个值得人信服的理由吧?我们彼此之前都不知道底细,如果你这个时候去干一些对我们行动有影响的事情……那谁说得准呢?” 诺里斯对此也早有预料,平静地回答道:“我知道你们会这么说,所以我会给出自己的答案。我准备去图书馆调查一下那一串数字的秘密。” 司维饶有兴趣地看着诺里斯,“哦?听你的语气,你已经知道这串数字的来历了?” “只能说是猜想,还不能确认答案,”诺里斯回答地很随意,“相信作为学者的司维教授可以理解,在得到足够的证据之前,妄下定论都是愚蠢的行为。” “你可别什么事都把我扯上,”司维果断截断了他转移话题重心的想法,“分头行动我可以理解,只是我更好奇你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提出来。” 乔和姬娅沉默地看着诺里斯,期待着他的答案。 诺里斯很清楚,现在的四个人本就是各自为政,只要自己给出的话语稍有不当,就可能导致目前的局面割裂,最糟糕的情况则是这三个人不愿意与自己合作。 所以,他非常仔细地斟酌了自己的话语,“我在回来的路上,被我以前一个盗墓的同僚找到了。他告诉了我一些秘密,或许和那一串数字有关系,我觉得很有必要立刻动身前往调查。” 乔没有提出任何的意见,而是扭头看向了司维。 姬娅也是如此,就好像司维是这一群人的指挥一样。 “我愿意相信你,诺里斯,”司维叫了他的名字,“我们那边有句话,说大家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本就应该相互信任,相互帮助。任何一个集体的垮塌都是从怀疑与质疑开始的,我不愿意我们也迎来这种局面。” 诺里斯深深地看了司维一眼,他并没有预料到司维的回答。 但如果他给不出这种回答,估计也不会被选中参与这具棺木的调查吧。 诺里斯在心中这么告诉自己。 乔看着司维的眼神同样有一定程度的变化,不过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话。 “现在,让我们彼此动身吧。”司维开始转起了手里的地下室钥匙,“时间并不算多,对吗?” 姬娅闭上了眼睛,双手抱胸,“那个男人既然有名到被称为约克镇的诅咒,那想必有很多人都认识他。我们应该出去问问,应该可以获得答案。” “那我就先行告退了。”诺里斯也不准备等待三人回应,转身就走出了地下室。 司维三人也没有多待,紧随其后离开了地下室,将那具精致的棺木留在了这里。 咔哒—— 这么一个轻微且细小的声音,在狭窄幽暗的地下室之中回荡着。 一次,又一次。 像是时钟,又像是……咀嚼某种物质的声音。 没有人知道棺木内躺了什么,没有人知道。 至少……活着的人不知道。 第三十五章 情报贩子 滴答。 屋顶积蓄的雨水顺着房檐的沟壑滴落在地,在岩土地上蓄成了一小滩积水,倒映着昏暗的天空。 距离司维三人离开地下室不到十五分钟,天空开始飘起了小雨,然后逐渐加大,雨滴成线,宛若帘幕。 约克镇陷入了难得的安宁,孩童们蜷缩着躺在母亲的怀抱之中,吮吸着拇指,表情柔和,和宝石一样璀璨。 大街上很少看见行人,偶尔瞥见几位也是行色匆匆,一低头,片刻之间便消失在了朦胧的雨幕之中。 雨点轻轻地打在黑色的伞面上,司维打着伞,目光平静,望着眼前这栋几近腐朽,摇摇欲坠的危房。 据传言,彼尔德家的农场在某一场雨夜之中垮塌了,他们全家只有潘西一人活了下来,流落街头。 而在那之后,这种被潘西自己重新翻修后的农场已经被认为是某种背负着诅咒的邪地,一般人都不愿意轻易靠近。 事到如今,唯一一个还敢只身前往此处的,也就只有司维一人了。 至于这是为何,时间还要往前拉一端距离。 —— “三位朋友,你们是在找人吗?”五分钟的询问无果后,突然有人拍了拍司维的肩膀,对他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司维回过了头来,看着站在自己身后长相比较猥琐,身材瘦弱的胡须男子,上下打量了一下对方的装束后问道:“你是哪位?” “诶嘿,鄙人人称阿克拉仲情报王子,只要是在阿克拉仲内的事情,问我就对了!” 对于他的这种回答,无论是姬娅还是乔,自然是感到了不同程度的厌恶。情报贩子有职业操守,却没有原则,只要他有的情报,无论是否会引起某种负面影响,他都会毫无隐瞒地给出来。 有些人会愿意与情报贩子合作,但绝不愿意将自己的信息轻易透露给情报贩子,毕竟你也不会知道什么时候自己的情报就被贩卖出去了。 但司维对于这种人并没有那么明显的排斥,在他看来,获得与失去,必定是相伴相随的,就算自己的情报被贩卖出去了,他只要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那也无所谓。 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对方应该并不是偶然看见自己,然后刚好找上来的,那样的话也太“巧合”了。 所以,这也很有可能是那个隐藏在幕后的家伙所推动的发展。 “你确定阿克拉仲内的所有事情你都知道?”司维假装自己并不知道男子的目的,接下了他的话,“我可不希望你敷衍我。” 男子一正自己的领带,说道:“请不要质疑我的职业能力!您可以打听打听,一提到安格里森,谁不知道我的情报能力?请放宽心!” 司维转过了头,乔和姬娅皆是摇了摇下巴,表示自己根本就没听过这个名字。 “那我姑且相信你,安格里森先生。”司维说道,“我们现在想知道一些事情,不知道你是否可以告诉我们?” “你说,我会根据这件事的重要程度来估个价的。”安格里森终究不忘自己的本身职业,三言两语回到了价钱的问题上。 司维道:“我们想知道,和彼尔德·潘西有关的所有情报。” 按理来说,只要知道彼尔德身份的人,在听见司维三人想要进行调查,估计会吓得脸色惨白,不想再和他们扯上任何的关系。 可是安格里森不同,他只是阴恻恻地笑了笑,问道:“关于这件事……你们确定想知道吗?” “当然,如果不是真的想知道,何必在那里一直询问呢?” 安格里森看了一眼司维身后的两人,压低了声音,“我可以告诉你,但也只能告诉你一个人。如果这个条件你可以接受,我会把和彼尔德·潘西有关的情报告诉你。” 姬娅率先蹙起了自己的黛眉,不明白安格里森为什么会提出这种条件。 乔双手抱胸,喉咙中发出略带玩味的声音,“嚯~只能单独说吗?秘密越是如此遮遮掩掩,越是容易激起那不属于人类的好奇心啊。” “我可以接受。”司维接受得很果断,完全没有犹豫。 “嘿嘿嘿……”安格里森发出了诡异且奇怪的笑声,挥挥手,示意司维埋下了头,身体前倾微躬,伏在司维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话。 乔和姬娅也在细致观察司维的表情,想要从他的脸上尽可能地读出一些情报。 但这,是不可能的,因为司维始终都是那种扑克脸,没有因为安格里森的任何一句话而改变自己的脸色。 “我明白了,”司维在听完安格里森的话后,非常自然地点了点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再去可以违背些什么,就显得我太过鲁莽了。很高兴与你合作,安格里森先生。” 安格里森捋了捋自己的小胡须,和司维握了握手,脸上的笑容总让姬娅和乔觉得不太对劲。 司维将话题引回到了正题上,“那么,请问,既然你都给出了如此有意义的情报,你又想收取怎样的代价呢?” “代价……嗯……这听起来不太好,我们换一种说法吧:是你所要支付的酬劳。” 司维点了点头,算是答应。 不料,安格里森突然抬起了自己的手,指向了司维身后的姬娅。 “我想要的酬劳只有一个,那就是不能让这个女人介入你们的调查。” 乔感到不解,司维也略带困惑地问道:“这是为何?姬娅不过是我的助手,保密工作这边也是非常完美的。” “这一点,你就不需要知道了。”安格里森看着司维,眼神中似乎在传递一些消息,“相信聪明如你们,也看得出来我并不是自愿前来。若不是有人帮我支付了路费和酬金,我可不愿意长途跋涉到约克镇这种偏远的临海城市。” 闻言,司维和乔对视了一眼,得出了相同的猜测。 支付安格里森酬金,并且要求他前来这里给予情报的人,很可能就是把他们诱导至目前局面的家伙! 也就是说,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仍然都在对方的注视下……或者说预料之中! 第三十六章 皇家图书馆 在安格里森的信息下,司维来到了潘西家的旧农场。 大雨依恋着昏暗的天穹,依依不舍地与其分离。整间农场都被萧条和阴森所笼罩,那些断壁残垣,扭曲建筑,根本就不像是这个世界的产物,完全与这个世界的美感所背离。 但司维,似乎发自内心地对这些与世界相异的产物感到了欣赏。 打着伞,司维独自一人跨过了农场外几近断裂的钢丝网,踩着松软泥泞的土壤,感受着一股奇特的气息。 这股气息很奇怪,司维应该从来都没有捕捉到过,却带给他一种颇为奇怪的熟悉感觉。眼前的一切也有某种既视感。时间好似产生了轮回的错误变化,他在前进,又像是在倒退,乐此不疲。 他很冷静,没有任何不安的情绪和恐惧纠缠着他的内心。司维静静地聆听着雨滴打在伞面上的声音,伞柄和伞骨产生了不可名状的变化,被赋予了生命,在司维视角的余光中悄悄地扭曲着。 这一切,实在是过于诡异。 农场主体和司维的距离从未发生过变化,无论司维是在前进还是在后退,其结局都是一样:在原地踏步。 呤~~~~ 铃声和风声夹杂在一起,构成了奇怪的旋律,轻缓地被送入了司维的耳廓内,安抚着不存在的躁动和恐惧,又在同时勾起存在者内心更深层次的东西。 哗——哗—— 这是水声,水浪击打在岸边的声音。 可潘西家的农场距离阿克拉仲旁的海洋少说也有几公里,怎么会听见水声呢? 空气愈发得潮湿,阴云密布的天空之上好似存在着什么东西,对着地面投射自己的视线。司维无法抬头,有什么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压制着他头颅的抬起。监视之人应该知道司维极强的理性,所以刻意压制着他的一切行为。 啊~~…… 类似于美声的音乐在空旷的农场周边回荡,司维陡然间觉得头痛欲裂,强烈的痛感摧毁着他的神智,想要他整个人坠入疯狂,丧失神智! 司维想要去抚摸自己的头颅,但是他却做不到,有什么东西压抑着自己的一切行动,强迫着他身体挺拔,继续朝着前方踏步。 原本破损的农场已经发生了变化,从刚才那战壕般的断壁残垣转变为了奢华的宫殿,四周围绕着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东西。司维甚至无法辨析出它们的类别和形状,只知道那不是人类,更不是三维生物。它们超脱于这个世界,无法被司维从人类的角度确认其构成。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司维在自己尚且残存神智的脑海里一次又一次地质问着这个问题。自己眼前所见很明显是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构成与产物,难道说潘西和旧日支配者有着一定的关系吗? 结合警员对潘西身世的形容,司维有理由怀疑,潘西很可能从一出生就是一个堕落者。 但……这又是为什么? 为什么一出生就能成为堕落者?难不成潘西自大娘胎里还没出生,就已经直面过“未知”了?这显然不太合理。 正确的答案,迟迟无法浮现于脑海之中。 宫殿四周开始盛开司维从未见过的花朵,这些花朵树丛枝繁叶茂才,藤蔓扭曲地缠绕在一起,却不显凌乱,被注入了鲜活的生命。 这时,婴儿的啼哭声响了起来。 那声音是如此的真切,呈环绕音在司维的左右耳来回徘徊,加剧着他撕裂的疼痛。 又有一种很奇怪的、像是什么东西表面沾着水,在地上蠕动摩擦的声音。刺耳,且让人心烦意乱。 咚! 司维跪了下来,单膝及地,一只手倔强地打着伞,另一只手撑在支撑腿的膝盖上,苦苦支撑。 他抬起了头,有白色的东西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这个东西很模糊,也很庞大,至少司维站起来也不及其最高点。东西呈不规则形态,像是一团挤在一起的棉花,浑身散发出一股细腻的清香。 撑在膝盖上的手伸向了那团物体,司维双眼朦胧,竭尽全力想要辨认面前之物究竟是什么东西。 可是他做不到,此刻映入他眼帘的一切都开始虚幻迷离,从“现实”中走向“未知”。 下一刻,司维触摸到了那团白色的物体。 软乎乎的,很温暖。 司维突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于是他收回了自己的手。 手掌不见了。 没有鲜血流淌出来,只看得见肌肉组织的横切面,以及那尚未被吞噬的森森白骨。 他的手掌,在接触白色物体的一瞬间,被溶解了……或者说吞噬消化了。 司维已无力抬头,那团白色的物体已经朝他逼近了过来,像一只白色的蠕虫,高高地仰起了自己那部分可以被称之为头部的区域,朝着司维压了下来。 黑暗,悄然笼罩。 —— 乔手里拿着两份不同的素描纸,鼻子与上嘴唇夹着铅笔,走在大街上,看起来倒是颇为自在。 姬娅和他在大约三分钟之前分别了,至于前者要去哪里,想去干什么,这些自然就和他无关了。 现在的他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找到一份自己所需要的答案,然后解开自己面前的谜题。 为此,他来到了阿克拉仲内最核心,也是最繁华的城市内,寻找那一座皇室级的图书馆。 在这家图书馆,记载有最多与拉莱耶文化相关联的文献和稗闻野史,应该可以帮助他解决眼下的难题。 图书馆外,门口的安保人员便将他拦了下来,“这位先生,请问你有相关的通行证明吗?” 也正是因为这家皇家图书馆是收藏了很多与拉莱耶文化相关的书籍,所以这里也得到了非常严格的监管,没有帝国相关的通行证明,基本上是不可能进去借阅书籍的。 当然,如果是司维在这里,对方应该会斟酌一下,然后将他放进去。 乔很自然地从衣兜里拿出了一纸信封,然后交给了门口的安保人员。 安保人员刚一看见信封上的署名,顿时面色一正,不敢轻易开启信封,只是确认了一下印在信封侧面的信封,以及火漆的样式,便将信封还给了乔,然后侧身让开了一条道路,“很抱歉浪费了您的时间,乔·鲁柏特先生,皇家图书馆随时恭候您的到来。” 第三十七章 CTHULHU考察队 噔、噔。 诺里斯轻轻叩响了面前的腐朽木门,狭窄的木屋之中传播出一股恼人的腐臭味,令人作呕。 整栋建筑感觉都被绿色的苔藓所包裹,若不是诺里斯早就知晓,估计也会认为这里根本无人居住,是一座早已被人遗弃的废居。 木屋只有一层,一扇腐朽的木门,两扇依然破碎的正方形窗户,加上那些喧宾夺主的苔藓,几乎就是这栋建筑所有的构成。 “谁?”木屋内传来了一个苍老且虚弱的声音,只有奄奄一息、弥留人世之人才会有这种虚无缥缈的声音。 “我,诺里斯·安德森。”诺里斯平静地回复道,并不急着让门内之人出面。 吱—— 大概过了有数十秒,腐朽的木门才被人从内部推开,露出了里面那张布满皱纹的干枯面庞。 这名老人已是耄耋之年,面色蜡黄,肌肤松弛,几乎快要贴在一起,露出那些狭长的沟壑。 他的眼睛很小,瞳孔和眼白彼此之间融合在了一起,构成了让人心底发寒的灰色。 身姿佝偻,瘦骨嶙峋,简直就是不像是人类的模样。 “很久不见了啊,安德森。”老者发自内心地露出了笑容,可这份笑容也是那么的狰狞可怕,“这些年过得怎么样?” 诺里斯根本不在意这些嘘寒问暖,直入主题,“赫士列特先生,我知道你定居在阿克拉仲并不是意外,我有些情报想要和你分享,希望你可以配合我。” 赫士列特用狡黠的眼神看着诺里斯,嘴角微微勾起,所有的皱纹糅杂在了一起,“呵呵,情报?现在大名鼎鼎的盗墓贼安德森,居然说有情报想要和我这个落魄老人分享?” “当然,毕竟你以前还是和珂蒂诗·布兰特博士一起研究过拉莱耶文化的着名学者,我又怎么会把你忘记呢?”诺里斯用着阴阳怪气的语气回答道,“即使你现在已经被学术界所抛弃,又怎么会影响到你脑子里面的知识呢?” 赫士列特摆了摆自己的手,“既然你的嘴还是像以前一样伶俐,那你就进来吧,咱们应该还能好好谈谈。” “乐意至极。”诺里斯微欠身,算是对这位落魄学者最后的敬重。 进屋,屋内潮湿的空气令诺里斯感到有些难受。赫士列特所选择的隐居地点与海边间隔不足百米,但是却没有任何的防潮措施,长时间居住患上风湿骨病的可能性几乎是百分之百。 可是赫士列特除了骨架的畸形和肌肤的丑陋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大病缠身的特征。 屋内的装潢基本等于没有,一张简单的四平方米的木桌,加两三张破破烂烂的木椅,构成了房间内最主要的东西。 “你平时都在吃什么?”诺里斯望了望周围,并没有看见生过火的迹象,空气中也没有血气。赫士列特现在的状态不像是会进入城镇购买食物的状态,这也使得他产生了好奇。 “对于传教士来说,无论是生理上的需求还是精神上的需求,都不是那么巨大,不是吗?”赫士列特阴恻恻地笑着,隐约之中朝着诺里斯灌输着一些与传教士相关的信息。 诺里斯只是瞥了他一眼,回答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难道说是我的等阶太低了?” “或许吧,也可能是因为你自己还没有觉察。”赫士列特自顾自地先找了一张比较完好的椅子坐下,抬起自己的目光,正视着诺里斯的眼睛,“你身为出名的盗墓贼,对于拉莱耶文化遗迹的探索比我们这些学术研究者更加清楚,但这并不代表你对‘未知’的了解会比我们更多。” “是吗?但这和我来找你的事情背道而驰了。”诺里斯从自己的衣兜里摸出来了之前的那张信件,上面正是那七个七的数字,“你看看这个,有人把这个东西交给了我,我觉得你应该会知道。” 赫士列特接过了纸条,细致地观察着上面的数字排列方式以及字体,不由得皱起了自己并不明显的眉毛,“你为什么会觉得我知道一些东西?” 诺里斯撇了撇嘴,“因为在文字领域,我能想到的人只有你。” “哦~那可真是荣幸至极!”赫士列特诡异地笑了,一边拨弄着自己乱糟糟的头发,“没想到现在的我也有被人依赖的一天……” 突然,赫士列特话锋一转,“那么……这个东西又是谁给你的呢?” “关于这一点,我自己都不清楚。”诺里斯双手抱胸,摆出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我只知道那具被我卖出去的棺材被人给寄了回来,貌似还给我制造了一些不小的麻烦。” 赫士列特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真是有意思啊……没想到这种时候还能看见这种暗号。” 闻言,诺里斯微弓下了腰,问道:“暗号?你真的知道些什么?” “当然,因为这根本就不是数字,只是你看起来像是数字而已。这是很早很早以前,我们thulhu考察队所使用的暗号,你们这些后来者根本就不可能看懂这些暗号的。” “thulhu?那是什么意思?”诺里斯有史以来第一次听见这种奇奇怪怪的名称,不由得发出了疑问,“这也是某种有特殊寓意的代号吗?” 赫士列特摇头,“没有人知道这个词语的意思,只有珂蒂诗·布兰特一个人知道,因为这个代号就是她起得。除了她之外,再无第二个人知道其意思。” 真是个奇特的单词,本身没有任何的意义,却出乎意料地带给了自己一种非常奇怪的……神秘感。 或许对于珂蒂诗博士来说,这就是“未知”的一部分吧? 就此,赫士列特与诺里斯再也没有了别的交流,只有赫士列特一个人将信纸摊在桌面上,然后凭借自己的记忆开始对这串神秘的暗号开始解析。 至于诺里斯,他沉默着走出了这栋木屋,站在门口,眺望着碧蓝与金黄交织的海岸。 大海,象征着未知。 陆地,却不象征真相。 人类的一切都还笼罩在未知之中,没有人可以完全探究出其真相。 除了……从巴莱姆之网中,登顶的传教士,脱离了“人类”的束缚,完全超脱于人类所在的维度,进入那个全新的领域。 至少,这个叫做诺里斯·安德森的男人是这么想的。 第三十八章 魔鬼的故居 司维陡然从失神中惊醒,刚才那无比真实的画面竟然只是一场虚幻的梦境罢了。 那间宫殿,那些徘徊于四周的诡异生物,那些兀自盛开的植被……一切都是那么的真实,就连最后白色怪物的身躯也是如此有细腻的触感,居然仅仅只是一场幻境。 司维想起来了主教之前和他说过的话,传教士的力量会为自己解决自己所面对的疑惑,或许刚刚发生的那些梦境,正是食梦者力量所想要为自己所解决疑惑才自行发动的。 大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下来,漆黑的伞面依旧可以看得见细密的雨珠滑落下来。司维脚下的皮鞋也残存着水渍,空气之中弥漫着雨的清香和大地的血腥与腐臭。 天色渐晚,暮色迫近。 司维踩着泥泞的土地,走进了破败的农舍。一股很难形容的味道从内部传了出来,大量的蚊蝇盘旋在没有被暴雨波及的阴暗,响起恼人的嗡嗡声。 司维皱起了自己的眉毛,他还没有靠近农舍,就发现在农舍的侧面有两条很深很深的沟壑。像是被轮子碾压过一样,极为扎眼。 而且光看其深度,运送车所搬运的东西重量绝对不轻,又有什么东西会被从这间农舍搬出或者搬入呢? 半蹲在地,司维观察了一会儿轮胎的印迹,发现在轮胎侧面还有一个不算很深的脚印。 在司维和姬娅抵达阿克拉仲前,这里的确有过一场不大的雨。看脚印还算比较新鲜,可以推断出对方当时是在将货车运向农舍。 对于这种破败程度的农舍,司维唯一可以想到的运送货物就只有各种类型的建筑材料。可是放眼望去,别说建筑材料了,司维甚至看不见任何可以和维修建筑沾边的工具。 也就是说,其实这根本就不是运送建筑材料的车辆,而是运输了其它物品! 可是所谓的“其它物品”,又是什么呢? 跨过那些腐朽的残骸,司维记得安格里森和自己分享的情报是,潘西家的农舍在一次雷电交加的雨夜被摧毁了,至于究竟是被怎样的力量所摧毁,没有人知道。 这一直都是约克镇的一个未解之谜。按理来说能够摧毁潘西家的农舍,这种程度的自然灾害周边也不可能没有觉察,周围环境也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根本就不可能。 所以,唯一的解释只有一个。摧毁潘西家农舍的,就是“未知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未知的存在”要去摧毁潘西家的农舍,这也成为了约克镇居民心中的一道坎。结合老巫师曾做出的诅咒预言,所有人对潘西就更加厌恶和恐惧。 知道今天潘西离奇死亡,都再也没有人去关心过潘西的近况,甚至在大街上看见了,都不愿意与其搭话,商贩也不愿意贩卖任何物品给他,放任自流,不管不顾。 这也导致司维的调查会陷入某种程度的僵局,必须来到这个地方寻找到打开下一扇大门的钥匙。 吱—— 司维驻足,此刻屹立在他面前的是一个独立的门框。周围的墙壁已经全部坍塌了,化作碎石,全部散落在地,唯有一扇剩下一半的木门,还顽强地连接在合页上。 轻轻推开木门的那一半门面,司维跨过了长满青苔的门槛,诡异的味道扑鼻而来。 这种味道非常地难以形容,普通人一进来可能就会反胃,呕吐不止,然后慌乱地退出去。 不过司维却是面色未变,坚定地走入了农舍之中,闯入了这个蚊蝇遍地的神弃之地。 农舍为两层,一层用于饲养牲畜,一层用于存储各种物品。农舍一旁就是一间比较简陋的小屋。不过小屋已经在暴雨之中被完全摧毁,完全看不见以前的模样,所以司维暂时先放弃了对小屋的调查。 相比之下,农舍的保存就“比较完好”,至少司维还能看得出来这座农舍以前是两层,小屋除了木质的地板就什么也没了。 二楼上不去,因为用于攀爬的梯子已经变得松软,每踩一脚上去都有可能导致梯子的断裂。 在一楼,司维也找不到什么值得研究的东西。但这和安格里森给自己的信息是不匹配的,后者明确告诉自己可以来潘西家的农舍,这样自己一定会有所收获。 就现在看来,除了潘西曾往农舍搬运过重物外,似乎也没有什么有效的信息。 在司维踩到“那个”东西之前,都是这么认为的。 咔哒。 伴随着司维的落脚,一种嘎吱作响的声音在他耳边回荡。 司维低下了头,感觉自己脚下的触感颇有些不对。青苔取代了地毯,隐瞒了地面上的某种东西。 半蹲下来,司维用手将地上的青苔一点点剥开,看见了地面上的银灰色物体。 那是一扇门,一扇仅能通过一个人的活动门。 这是什么?司维心中浮现起了一些疑惑,这扇活动门仅能通过一个人,也不像是用来存储什么大型物品的地下室。而且这扇活动门存在的位置应该是在厨房附近,难道潘西家已经富有到连调味料都要放进地下室的程度了吗? 这显然不可能,所以司维手上用力,抬起了那扇被尘封已久的活动门。 吱—— 刺耳的金属摩擦声回荡在这片空间,司维皱起了眉毛,因为地下室之中传来了一股更加难以言喻的味道,可以说是各种臭味的集合体。如果说司维在自己人生中对臭味排一个序,眼下这种味道定拔头筹! 腐臭、腥臭……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简直就像是地狱厨房之中的喧腾气味。人间不可能存在这种味道,至少不应该! 司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服,将大衣脱了下来,折叠好放在一旁,一把手抓住了活动门旁边下楼的栏杆,翻身下楼。 至于在楼下等着司维的,那可能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人间炼狱。 没有人愿意在地狱停留,除了从一出生就被所在地狱的魔鬼。 而司维接下来要去见证的,就是魔鬼的……故居。 第三十九章 被圈养的怪物 地下室的空间算不得大,也就可以容纳一个普通人的饮食起居。 但是这里没有任何的生活设施,只有一个盛放排泄物的铁桶躺在角落,散发出一股恼人的恶臭。 满地都是鲜血和肉体的残渣,没有人可以想象曾经的这里究竟发生过什么样惨绝人寰的事情。这里根本就不是地下室,而是一个屠宰生命尊严的地狱。 地下室内有一个很小的电灯,依旧提供着微弱的光亮。司维脚下踩着一滩尚未凝固干涸的鲜血,从他的视角看过去,鲜血表面正覆盖着一层金色的纹路。 也就是说,这里曾有一个san值归零的生物被无情地屠宰了。 仰头,在距离司维不足两米的地方,有一面被爪痕和裂纹盘踞的灰色墙面。墙面的上侧有两处突兀的窟窿,看起来像是有人将什么曾经嵌入其中的东西靠蛮力拔了出来。 一堆尚且粘连着肌肉组织的森森白骨堆积在墙角,司维虽然无法从骨骼判断出生物的类型和年龄,但也可以看见那头骨并不是属于人类的。 有人在这里圈养过某种可怕的怪物。 司维瞬间得出了这个答案,而且最关键的一点在于……那个怪物应该已经逃出去了。 脚下的鲜血还没有凝固,说明不久之前才有人将怪物的食物运送到了这里。然后那个怪物在进食完后的短短几个小时之内,就快速地离开了这里。 唯一的解释就是……运送怪物食物的人就是潘西,当潘西死后,怪物应该是得到了某种感应,为了避免饿死或者被发现,于是从这里逃了出去。 既然会有这种情况发生,司维也必须怀疑对方是否是一个具有恩赐之力的传教士,甚至还可能是堕落者。 一想到这里,司维便觉得后背发寒。假定那个怪物拥有单挑甚至虐杀牛群等大型动物的实力,那一旦对方逃出去了,后果便不堪设想! 正当他想要出去,将这个消息告诉姬娅等人的时候,他突然意识到自己踩到了什么东西。 司维低下了头,单膝跪下,捡起了那个被自己踩碎的东西。 那是一个陶瓷玩偶,本身面部就有一半是破损的,这才导致司维一脚下去头部全部碎裂。 玩偶呈白色,穿着精致的小西装,胸口别着一枚雕刻粗糙的胸针。 小西装已经有些褶皱,像是经常被把玩或者抱在怀里。原本干净的黑色上附着晕开的猩红,有点像是很久之前的血迹。 有可能,这个就是被关在这里的那个怪物……所拥有的东西。 司维皱起了眉毛,刚准备起身,又在眼角的余光之中注意到了某种东西的存在。 那是一个用碎骨堆成的小山丘,上面插着一个类似于墓碑的木片,上面写着一些字。 哥哥,彼尔德·潘西之墓。 —— 乔坐在皇家图书馆最顶层的沙发上,手里捧着一本封皮没有文字的书籍,仔细地搜寻着书中所被自己需要的线索。 但是直到现在为止,他都没有足够多的收获。 “鲁柏特先生,”苍老的声音在乔的身后响起,后者扭过头来,看见了一位衣着得体,并不显得奢华的老人家站在他的身后,“很久没有看到您了,最近又去哪里远游了?” 乔摆了摆手,对这位白发苍苍的老人家回答道:“没去什么地方,就只是在阿克拉仲的周边晃荡一下而已。你知道,我很少会离开阿克拉仲前往比较遥远的地方。” “那就好,”老者走了过来,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我就怕您最近前往北海那边。您父亲对您的性子很了解,也要求我们照顾好您。” “不需要。”乔合上了书籍,将其轻轻地放在了透明的玻璃茶几上,“转告我父亲,关于这方面的事情不需要他过多介入。我已经不是那个愣头青了。现在的我已经脱胎换骨。” 老者保持着祥和慈善的笑容,“既然鲁柏特先生自己都这么说了,那我自然也不好再说些什么。言归正传,这一次您来皇家图书馆,是为了查找怎样的书籍或资料呢?” “这个。”乔将自己画出来的棺材边路文字放在了茶几上,推给了老者,“我想要知道这一串符号是什么意思。” 乔其实只抄下来了一串符号而已,因为遍布在棺木上的文字基本都是重复这一段符号,他也着重确认了这一点。 老者感到疑惑,接过了乔递过来的素描纸,看了一眼上面的符号。 下一刻,他的神色顿时严肃了起来。 “这……鲁柏特先生,请问这一串符号您是在哪里发现的?” 乔眉梢一挑,顿时明白自己找到了突破口,“三个月前在帝都的拍卖品之一,名字叫做:哈莱亚之棺。这串符号存在于棺木边缘的金色纹路上。现在我正在调查这个东西,总觉得这些文字好像在哪里见到过,所以就来看看能不能找到对应的书籍。” 老者从胸兜中抽出了一副金丝细边的眼睛,放在了自己的双眼处,仔细观察着这串符号。 良久,他给出了自己的结论。 “鲁柏特先生,这串符号,我应该见过。” 乔面露喜色,“那么……” 他话都还没说完,老者便有些惋惜地说道:“我知道那些文献在哪里,但是我的级别不够。虽然我现在名义上是黄石图书馆的馆长,但是对于图书馆内部核心的那些书籍,我并没有权限翻阅。” “你的权限也不够?”乔嘴角一抿,脸上露出了厌恶和不耐烦的表情,“放心好了,文献你直接去取,以我的名义,不会有人拦着你的。就算之后出了什么问题,相关负责人找的也是我,你不会有事的。” 老者深深地看了乔一眼,点了点头,起身鞠躬,“好的,鲁柏特先生,遵从您的命令。那么,就先请您在这里稍等我片刻,我去图书馆的‘内部’取书。” 乔点头,双手抱胸,双腿交叠。 老者转身离去,在经过了拐角之后,乔突然对着空无一人的房间内小声地说了一句:“阿派,跟着他。” 第四十章 深海的首领 “你真的想知道这串暗号的意思吗?”赫士列特突然说道,坐在一旁无聊看着怀表的诺里斯抬起了头。 “为什么不?难道这串暗号象征着某种诅咒?” 对于他这种说法,赫士列特只是一笑而过,“如果你这么理解就能让你放弃对这件事的介入,那就太好了。可是我知道,你不是这种人。” 诺里斯点头,算是回应了他的说法。 “暗号的书写人不让我将真相告诉你,但是可以给你透露一些不为人知的情报,不知道你有没有做好准备?” 诺里斯提出了质疑,“只有七个符号,你就能确认出这么多的意思?你该不会是在骗我吧?” “这就是暗号的艺术,当全世界为了隐藏暗号意义而将暗号复杂化时,我们将各个符号的意思极简化,导致每一个暗号和不同的暗号搭配起来会产生的意义都是不同的。” “这可真是麻烦,”诺里斯对此嗤之以鼻,但未对其存在的必要性持有否定态度,“每一次解密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和精力,真是杀鸡取卵。” 赫士列特摇了摇头,暗自叹息,认为这群年轻人真是丧失了耐心,说道:“总而言之,我现在和你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好好听着,这些甚至关系到你能不能活下来。” 最后一句话并没有让诺里斯动摇什么,反倒是嘴角勾起了冷笑,“我倒是希望有人能来把我杀了,我觉得我活的已经够久了。” “是吗,你这个年轻人才活了多久?这个世界上还有太多太多的未知等着你去探索。不要轻而易举地将这一席话说出来。”赫士列特纠正了诺里斯的态度,继续说道,“第一点……在某一个特定的时间,阿克拉仲将会迎来一艘满载‘知识’的船只。” 诺里斯挑眉,“船只?我需要登船吗?” “这就是我要说的第二点。”赫士列特补充道,“那艘船只能上去三个人。当第四者登船,灾厄之子将会复苏。‘未知’将会震怒,为愚昧的污浊人类们降下洗涤的神罚。” 这句话一出,基本上是锁定了船只只有司维、诺里斯和乔登上去了。对方的目的从一开始就很明确,将自己三个人聚拢在一起,然后一起解决这次的事件。 “第二点,深海的首领正在复苏,万神教中信奉深海的信徒们正朝着那里聚拢,你一定要注意,这件事只和你有关。” 闻言,诺里斯顿时想起来不久之前找上自己的布罗斯。 自己还真是业务繁忙啊,连缓一口气的机会都没有,事件接踵而至,而且这次又是万神教吗…… 呵呵,真是有趣呢。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这件事情我会谨慎对待的。”诺里斯点了点头,起身拿回了那张纸条,揣回了衣兜内,“另外,赫士列特先生,现在最适合你的地方依旧是皇家图书馆,你确定你不回去吗?有人还在等着你。” “没有必要,”赫士列特摆了摆手,“我已经不属于考察队的一员了,再回到皇家图书馆,那不是自讨没趣吗?” 话虽然是这么说得,但诺里斯还是在那一瞬间之中捕捉到了赫士列特眼底的恐慌和畏惧。 他不敢出现在公众面前。 这一点一直都是一个谜,甚至连诺里斯都没有调查清楚。 曾经辉煌至极的考察队,如今有的自杀,有的隐姓埋名,也有的人间蒸发。 似乎和拉莱耶文化扯上了深层次关系的人,都没有好下场。 简直就像是……诅咒一样。 诺里斯自然是不会惧怕诅咒这种东西的,他的性格和司维很相似,对于未知永远不怀有恐惧的心态,而是持有敬畏,绝不会停下探索的脚步。 这,也是他作为一位传教士坚守自己本心的原因。 司维并不太清楚关于传教士的事情,他本身就持有极强的理性,所以传教士的副作用对他来说可以说是根本没有。但对于一般人,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每天都会经受非人的痛苦,恩赐之力就像是病魔一样缠绕在他们的身上,时刻让他们产生出强大的负面情绪,无法坚守自己本心的人终将会成为堕落者,化为一个san值归零的怪物。 乔和诺里斯无疑是坚守住了自己本心的例子,现在恩赐之力的副作用对于他们来说已经很小了,但如果真的要进入恩赐之力的下个阶段……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他们也不清楚。 和赫士列特嘘寒问暖几句后,诺里斯离开了这栋偏僻孤寂的海边小屋。约克镇离这里并不远,诺里斯花不了多久就可以抵达刚才的地下室。 但在此之前,他觉得自己应该还有什么事情要做。 —— “怎么了?我看你脸色好像不太好?”坐在咖啡店里的姬娅将目光从字里行间挪了出来,看向坐在她对面沙发上的司维,问道,“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司维耸了耸肩,“有了一些收获,但是消息并不算好消息。这几天晚上不要一个人在约克镇或者阿克拉仲乱逛,小心出事。” “是又有堕落者流窜在外吗?”姬娅的话语倒是一针见血,“我提醒你,鲸骨弹你已经浪费了三发。总共就一个弹巢就只有六发子弹,现在仅有三发,你自己节省点用。” 司维应了一声,又问道:“对了,这个鲸骨弹还有卖的吗?我看看能不能补充一点。” 闻言,姬娅将自己手里的报纸放在了双膝上,用无语的眼神看着司维,“教授,你之前是没听我们说吗?鲸骨弹造价不菲,有时候供不应求。你随随便便就想买几个?你当这东西是从地上捡的啊?” “是吗……那就算了。”司维挠了挠头,“这个鲸骨弹真的是用鲸鱼的骨头制成的吗?” 姬娅逐渐对司维的问题感到了习惯,下意识回答道:“鲸鱼是一种非常神秘的生物,它们的声音常常被当做是‘未知们’的吟唱。它们的骨头也是守护物制作中最好的材料,鲸油也可以提供非常充足的能源。 “阿克拉仲是如今世界上第二大的鲸油出产地,每年都可以提供大量的鲸油。鲸鱼捕杀队也是热门职业,不过这些人也经常背负‘亵渎未知’的罪名,我并不推荐你以后为了赚钱而去加入鲸鱼捕杀队。” “我可不会干这种事情,”司维很清楚,这种程度的捕杀行动迟早得导致物种灭绝,但这也不是他所能管辖的范围。 毕竟他也只是一个小小的教授而已。 第四十一章 哈莱亚之棺 “哦?大家都回来了吗?”诺里斯作为最后一个回到地下室的人,自然是说出了这么一句话。但是现在的气氛显然不太对劲,乔愁眉苦脸,姬娅扶额叹息,司维则是蹲在棺木前抚摸着其纹理,不复一言。 诺里斯正想问发生了什么,走上前来突然发现棺木的棺盖被掀了起来,放置在一旁,露出了棺木内部精致的布置。 棺木内是深红色的布制垫子,里面塞满了柔软的棉花,可以让任何生物躺在里面都感到十分柔软和舒适。可惜,其内部却散发出一股令人厌恶的臭味。 “怎么回事?”诺里斯问道,“有谁把棺材打开了吗?” 乔回答道:“在我们回来之后,就已经发现棺木被人打开了。那把锁也不见了,不知道是谁干的。” 姬娅也说道:“应该不会是什么会撬锁的小偷,毕竟这种空无一物的地下室也不像是会被小偷光顾的地方。况且,一具棺材有什么好偷的?” “打开这具棺材的人应该和这个棺材有很大的关系。”司维站了起来,面色凝重,“在离开之前,我也想尝试一下将锁撬开,但是锁芯内部完全是被什么东西给填满了。所以那家伙要么是通过别的手段将锁打开,或者是完全破坏掉了。” “但一旦是和‘未知’扯上关系的,绝大多数情况都该是通过不为人知的手段,对吧教授?”诺里斯说出了司维的猜想。 从一开始到事情发展成的现在,他们的一举一动貌似都在幕后主使的监视之下。既然对方可以监视他们,又怎么可能会出现让小偷盗取了棺木内物品的可能性呢?唯一的解释就是……和这具棺木有关系的人,来打开了棺木,最后拿走了里面的东西。 又或者还有一种可能……那就是棺木里面的东西……自己跑出来了。 四人得出的结论暂时到此为止,乔改变了话题,说道:“我这里的调查稍微是有了些结果,但是我有点事情想要向你们确认一下。” 司维、姬娅和诺里斯将目光放在了乔身上。 “诺里斯·安德森先生,这具棺材的名字是不是叫做哈莱亚之棺?” 诺里斯皱了皱眉,“你连这种事都调查过了吗?嗯……算你说的没错,又如何?” 司维正因这个棺木的名字而感到疑惑的时候,姬娅很自觉地解释道:“哈莱亚之城,又名陨落之城。是一座坐落于北海深处的古老城市。灭亡时间已无从考究,但是有各方面考察人员都发现其灭亡很可能与‘未知’有关。其中的哈莱亚之棺也是非常有名的一件东西了,据说里面储存着哈莱亚之城兴盛时期所所拥有的‘真理之门’。” “我怎么越听越玄乎,”司维道,“这么厉害的东西不被严加看管起来,为什么会沦落到我们这里?” 诺里斯双手抱胸,没有表现出半点的悔意,“因为这东西是我从海里面捞出来的,帝国那边没有手段从我手里抢东西。最后是被我拍卖出去了,至于为什么又回到了我面前,这一点我也不太清楚。” 乔听了诺里斯的话后点了点头,继续道:“这具棺木同时也是你在盗墓界打响名号的一个战利品对吧?” “是。” “我查阅了皇家图书馆的一些资料,有很多线索都表明这个所谓的‘真理之门’……其实并不真的是一扇门。” 司维指了指棺木,“你这不是废话,谁会往棺材里面塞一个那么大的门?” 这句话看起来很脑残,但是在座另外三人都知道,他这句话的意思其实是,“这种事情我们知道,你直接说结尾就行了。” 乔回答道:“那个所谓的‘真理之门’其实是一个信物,它需要找到一把属于自己的钥匙,将它作为信物的功能启动,然后达成指明航线的目的。” 航线? 听到这个词,诺里斯愣了一下。 赫士列特明确地告诉了自己,在特定的时间内,会有一艘船只在阿克拉仲停靠。 而棺木内的信物又需要为某个事物指明航线,那会不会说明……信物所吸引来的正是那艘船只? “但现在的问题在于,有一件事我们还不清楚……” 乔话还没说完,姬娅便接上了下半句,“我们还不知道钥匙是什么东西。” 这时,司维抬起了头,回答道:“我应该知道钥匙是什么,但是在验证我的猜想之前,我需要一点时间。” 诺里斯、乔和姬娅都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司维,“你确定吗?” 司维点头,“时间不长,今天一晚上就足够了。但是我必须只身一人,你们谁也不要跟着我。在明天早上,我就会把我的答案告诉你们。” “无妨,”诺里斯也不准备阻止司维的单独行动,毕竟他从一开始就提出了自己想要单独行动的意见。钥匙现在阻止司维,那未免也显得太令人反感了,“反正我们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在明天早上我们还是在这里集合吧,相互给出自己调查的线索。” 乔没有异议。 姬娅本身就是司维的助手,自然不会对他的合理意见提出任何的反驳。 “谢谢各位的理解了。”司维看了一眼被打开的棺木,其内的那一股扑鼻恶臭,和他在潘西家农舍下所闻到的味道……几乎是一样的。 也就是说有很大的可能性,打开棺木然后拿走里面东西的家伙,就是被关押在潘西家农舍地下牢房内的那个怪物。 但是在诺里斯回到地下室之前,他也去询问了周围的人,都说并没有看到任何人走出或是走入地下室。 更何况是那种刚刚从地牢内逃窜出来的怪物,就算是衣着与常人无异,其言行举止一定会引起别人的注意,没有理由让任何人都注意不到才对。 除非……它看不见,或者是只有传教士才能看得见。 无论如何,司维今天晚上要去执行关于那个怪物的调查。本身他也没有任何的线索,可是在大概一个小时前,有一个人找上了他,提供给了他调查的线索。 第四十二章 关键词 “司维教授,是吗?” 陌生的声音叫住了司维,他回过头,看见自己身后站着一位身披着黑色披风,将自己全身包括面部都遮得严严实实的家伙。 披风人露出了自己干枯的右臂,上面有一个纹身,正是司维之前在主教手背上所看见的符号。 这家伙……和主教是同一个组织的人? 司维皱着眉,隐蔽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现在的他正处在一条人迹罕至的小巷之中,两侧是鳞次栉比的建筑楼层,巷子内堆积着生活垃圾和一些杂物,散发出一股恶臭。 右侧楼房的管道在漏水,水滴不断地滴在地面,聚成一小滩水渍,倒映着黯淡无光的天空。 “有什么事吗?”在司维和披风人的中间,有一根比较粗的铁管从地面横扑过去,微弱的蒸汽从里面发散出来,朦胧了司维的视野,“我不记得我认识你。” “我认识您就够了,司维教授。”披风人收回了自己手臂,将全身藏在披风之下,“您现在应该还在苦恼着吧?关于彼尔德·潘西一家的事情,还有太多太多的未知等待着您去探索。” 司维下意识地认为这家伙和安格里森是同样的状况、即被幕后主使要求来传达给自己情报的工具人。可是转念一想,又似乎有些奇怪,毕竟这个家伙貌似只找上了自己,可是介入这件事的人至少也有三个是幕后主使的目标。 所以司维保持了警惕,没有将一切都和盘托出,“是吗?彼尔德·潘西,我确实不太了解。” “您在惧怕我,司维教授,这又是何必呢?”披风人阴恻恻地笑了一下,笑声毛骨悚然,“我又不会害你,更不会将您指引向灭亡。” “如果你觉得警惕和惧怕的意思可以画上等号,那您说的也没错。”司维回道,“不如让我们言归正传,有什么想说的,直接告诉我就好了。” 这句话也算是一种试探,如果对方并不是被派来给自己传达情报的,那很有可能被司维接下来的言语激怒,最后放弃想干的事情。 如果对方是收了酬金的那种,肯定会尽职尽责。 但是这样也有一定的风险,那就是对方一开始就想给自己错误情报。 可是司维想不出有什么人会来刻意给出虚假情报,难道说对方还想试探一下自己三人的思维辩证能力吗?这和他现在所做的事情有些背道而驰。 “呵呵,司维教授,看来您还是很急嘛,是线索的发掘上面出了问题吗?被那些简单的陷阱问题给困住了?” “陷阱问题?”司维挑起了自己的眉毛,“听起来你对我现在的调查进程很了解?” 披风人点头,“的确如此,司维教授。我们对现在的您……可是十分了解的啊……” 难道这个家伙是来自旧日议会的?司维的疑惑又增加了几分,披风人的末尾一句话包含了太多太多的意思,不怀好意,充满了试探! 这种家伙,不像是被人所摆弄的棋子,而更像是坐在一切之后的棋手! 或许……就是那个将自己四人聚拢至此的幕后黑手! “那你想说什么?” 见司维将问题抛回给了自己,披风人舔了舔自己干裂的嘴唇,声音低沉沙哑,“彼尔德·潘西只是一个幌子而已,他存在的意义就是死亡,和棺木的接触只是加速了他被同化的速度而已。他迟早有一天会因为对‘未知’的接触过多而变成那样。” 幌子?意义就是死亡?加速?同化? 四个关键词杂乱且快速地涌入了司维的脑海中,在这个瞬间带给了司维大量的情报和可能性,几乎是将他现在所拥有的的假设全部打碎了! 司维盯着披风人,质问道:“我该怎么相信你?你的情报不一定都是正确的,甚至有可能是故意来诱导我朝着错误的方向进发。” “终于不再纠结我到底是什么人了吗?这可真是一个好兆头,至少说明你能够听进我说的话了。”披风人耸了耸肩,“你信我与否,对我来说结局都是一样的。你的选择只会决定自己未来的命运,对我不会产生任何的影响,明白吗?” “这句话我同样可以提出质疑,别以为自己看似光鲜亮丽的说辞可以蛊惑我。”司维头脑还很清醒,不可能轻易上这种当,“你的线索我只会持保留意见,不代表我会全部接受。一切只会根据我在看见事实之后的判断来选择是否接受,明白了么?” 披风人微抬自己的下颌,司维可以看见兜帽之下那个遍布伤痕的下巴,但是却看不见他的眼睛,“真是聪明的人啊……难怪能够在拉莱耶文化的领域之中有所建树……好吧,司维教授。我知道我的任何说辞在你这里都会受到阻拦,所以我也不会选择让你强行接受什么概念,但是你要明白一点,你所看见的……不一定是真实。 “在你面前所呈现的、你自以为的‘真相’,很有可能只是某个人在背后所想让你看见的‘真相’,绝不是你所认为的那样。” “我明白你的意思,”司维转过了身去,准备走出小巷,“我也很清楚,我现在看见的东西,也不过是某个人想要呈现给我的东西而已。” 司维认识到了这一点,那个幕后黑手从一开始就操控着整个局面,他现在所见的,也不过是对方所操控的一场闹剧而已。 —— “呜呜呜……” 低促的呜咽声在阴暗的角落回荡着,一种奇怪的断裂声和摩擦声伴随着短促、断断续续的呜咽声在这方无人之境回荡。 鲜血从黑暗之中流淌出来,他抓挠着自己瘙痒的身体,长长的指甲像利爪一样撕破了他的肌肤,墨绿色的液体从里面涌出来,味道像是污水沼气。 光线只能照射出他一半的身躯,肤色惨白,呈现出病态的色彩。他蜷缩在黑暗之中,惧怕阳光,惧怕生物。 他在咀嚼,咀嚼那个死于他手的人类。 “呜呜呜……好疼……” 他在呻吟,阳光之下的肌肤开始出现细密的裂纹。 随后,其中一个裂纹缓慢地打开了。 露出了一个黄色的眼睛。 第四十三章 利用与被利用 夜深人静。 万籁俱寂。 约克镇在每天夜晚都会陷入让人窒息的死寂,表面上没有人知道原因,又或者说……其实是根本没有人愿意去探究其真相。 司维嘴里咬着签字笔的笔盖,一只手拿着记事本,另一只手用黑色的签字笔写写画画,行走在无人的街区之中。 安格里森一共给了他两个情报,一个是关于潘西家农舍的秘密,另外一个,则需要他这个时候在夜晚的约克镇验证一下。 当初老巫师的预言是自己的第四个后代会给约克镇带来无尽的死亡和疯狂。自那之后,约克镇的人们便不允许日落之后有任何人出没于约克镇的街头。 自然有人逾越了这条界线,而他们最后的结局自然也是十分悲惨的,没有任何人留下了全尸,甚至还有一部分人从此杳无音讯,被列入了失踪人口。 阿克拉仲的警方也介入过调查,甚至有过一些传教士调查过,可惜皆是无功而返。 警方那边没有任何的说辞,唯有传教士之中开始流传一种说法。 约克镇的诅咒,只有满足了条件的人才有资格介入,否则的话只会给自己引来无端的杀身之祸。 由此,司维可以推测出来,自己、乔和诺里斯,应该就是满足了条件的人。 可是条件是什么,这一点司维尚不清楚。 如果一定要深究他的身份,或许只有穿越者和克苏鲁的使徒两点身份比较有用。至于乔和诺里斯,他就不怎么了解了。 司维也不准备花费大量的时间去寻找共同点,因为满足条件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完全没有浪费时间去干那些事情的必要了。 冷风吹拂在司维的脸颊上,他抬起了头,感受到了一股热切的视线。 那是无数的眼睛,呈橙黄色,没有眼白,就像是一个个恶心的脓包,生长在那具丧失了基本灵魂的躯壳之上。对方隐藏在黑暗之中,一堆湛蓝色却布满血丝的眼睛被黄色的脓包眼睛们簇拥着,格外显眼。 “有什么事吗?”司维装出一副完全不清楚眼前事情严重性的样子,对这个怪物提出了自己的疑惑,“把我拦在路中间,是准备打劫吗?” “活下去……我需要……活下去……” 怪物发出了沙哑撕裂的声音,男声、女声、老人声和儿童声混杂在一起,宛若地狱的交响乐,足以让人头皮发麻。 司维挠了挠自己的头,没有合起自己的记事本,只是将签字笔盖上,然后收回到了衣兜里,对着怪物说道:“你要活下去的条件是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会帮助你。” “帮……帮助我?” 司维那与众不同的回答让怪物一怔,这也难怪。对于任何直面包含“未知”色彩的怪物,是不可能有任何正常人可以保持基本判断力的,甚至连乔和诺里斯都不一定可以做到完全冷静。 但司维不一样,一来他的理性占据主导地位,二来拥有克苏鲁使徒的加持,他根本不会对这些未知事物产生恐惧。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提出这种问题。 对方明确表示了自己的目的,那就是活下去。自己又需要他活下去,那么司维肯定会予以帮助。 或许有人会感到疑惑,为什么司维要让怪物活下去? 因为一件事,第一次旧日议会上,阿撒托斯的使徒——即祭祀曾和他说过,司维需要登上那艘真理之船,然后完成自己的使命。 乔又着重提到了信物的存在,很显然这个怪物就是召唤真理之船的关键。 司维和诺里斯显然是想到一块儿去了。 既然怪物需要召唤真理之船,那么司维就有保护它的义务,毕竟若是真理之船都没有抵达目的地,他又该如何完成自己的使命? 可惜怪物很明显是不明白司维的用意,并且对他的言语产生了警惕,“你没有帮助我的……理由!你是……坏人!我要……逃跑!” “你不必逃跑。”司维严肃地说道,没有丝毫地犹豫,夺步上前,一把扣住了那被黄色眼睛所占满的纤细手臂,“你为什么执意躲藏起来?每天要面对食物和藏身处的困扰?我现在就可以提供给你一个完美的藏身地点,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相信我?” 怪物所表现出来的智商并不算高,从他拥有超高战力却在面对司维依旧选择了逃跑后就可以看得出来。 他的言行举止,和一个刚刚脱离母胎的幼儿一样。 怪物惊讶地看着司维,月光洒在他狰狞可怖的脸上。怪物的五官很精致,但是却布满了尚未睁眼的裂纹。凝固的鲜血染红了他的侧脸,尖牙摄着寒芒,或许咬合力能够超过鳄鱼! “你……你没事?” 听到他的话语,司维更加确定这个怪物和旧日议会所提到的真理之船有着很大的关系。司维点头回答道:“我没事,现在你可以相信我了吗?从本质上来说,我和你是同一种人。” 当然,这句话不过是用来安抚怪物的。司维也不能确认这个怪物就是堕落者,毕竟司维不觉得这个家伙直面过“未知”。 “同……同一种……人……” 怪物拒绝着这个词语深层次的寒意,恐惧的目光逐渐缓和了下来,“你和我……是同一种人?” “没错,同一种人。被这个世界所惧怕的怪物,我们拥有他们无法理解的力量,更何况你这种连外貌都会让他们感到恐惧的人了。但是说到底,我们也只是比较特殊的人群而已。” 这一句话,无疑是谎言。 司维抓住了怪物对这个世界完全不了解的节点,用一个漏洞百出的谎言将怪物引入了圈套。 利用与被利用,这就是传教士们之间最为基础的法则。司维只是在还没有意识到这一点的情况下将其使用了而已。 “你……会帮助我……对吗?” “我会的。”司维说道,同时在自己心里接上了下半段:当然,只能尽力而为。 就他现在所调查到的资料来看,还没有任何有效的办法让传教士失去恩赐之力,变回一个普通的人类,更何况是他这种已经病入膏肓的堕落者案例呢? 但是为了自己最终的目的,司维不得已,许下了谎言般的承诺。 第四十四章 死局 吱—— 深夜之中,阿克拉仲的必列斯教堂被人推开了沉重的青铜大门。 月光倾洒了进来,只勾勒出了那动人的轮廓。 教堂的布教坛上,披风人站在那里,手里捧着一本被套上了圣经书皮的书籍,看得津津有味。 在青铜大门被人推开后,他仰起了自己的下巴,将目光投向了大门正前方,对着那抹倩影笑道:“你终于还是选择来了吗?” 姬娅平静地走入其中,环顾了一下教堂的环境,“这里就是你给自己准备的谢幕舞台么?” 必列斯教堂并不算大,但是装潢非常精美,特别是两侧的琉璃窗户,分别雕刻着不同的宗教图案。 其整体呈乳白色,哥特式风格,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披风人并没有理会姬娅那讽刺的言语,而是自顾自地说道:“你会选择来我这里,只能说明一件事了吧?你根本就找不到事情干。” “是的,对方应该是知道我的身份,所以故意只让司维、鲁柏特以及安德森三个人参与了各种调查,强行将我隔绝在了外面。所以我根本就找不到事情干,除了平时呆在司维教授的身边,我也就只能在咖啡厅消磨自己多余的时间了。” 见姬娅说出了自己残酷的现状,披风人不禁觉得有几分好笑,“看看,姬娅小姐,这个就是你选择的人。事到如今,依旧被玩弄在别人的股掌之间,作为一枚可悲的棋子。若是你一开始就听从我们的安排,至于沦落到现在的这种情况吗?” 姬娅冷笑一声,“听从你们的安排,然后沦为你们的棋子吗?别搞笑了,你们根本就不明白‘未知’真正的意义,你们只不过是想将一切不确定的因素掌握起来,以为这样就能探究‘未知’背后的‘真理’。但我明确告诉你们,这是不可能的。” “多么熟悉的说辞,姬娅小姐。”披风人微欠身,对姬娅的观点表示尊重,“但我依旧不得不打断你那可悲的妄想,因为我们得到了‘神谕’,这样做,无疑是被‘未知们’所认可的。而你的行为,在我们眼里,那不过是一个异教徒的无理取闹行为罢了。 “你可能现在还不太清楚,但是现在的你已经不怎么被待见了。除非你拿出一些成果,否则的话……我们也会对你采取一些制裁手段,用来约束你的行为。” 姬娅撩起了自己的秀发,用轻蔑的眼神看着披风人,“不怎么被待见?你知道要是让总理会的人知道了,现在的你会变成什么样,你知道吗?”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姬娅小姐。”披风人说道,“只是我个人也无法对你的做法容忍下去了。希望你好自为之。” 姬娅皱眉,“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有资格对我说‘好自为之’,不过你显然是不在其中的,明白了吗?” “明白,”披风人的回答显然是有些无可奈何,也可以听出来姬娅的身份比披风人的身份要高贵得多,否则前者也不会如此低声下气,“毕竟这都是为了……” 披风人话还没说完,姬娅便眼神一横,粗暴地打断了他的话,“闭嘴!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什么事情都在往外面说!” 闻言,披风人只得闭上了嘴。 见披风人没有再往外面吐露半个字,姬娅这才放下了心来,继续说道:“虽然你可能会觉得被我选中的人正在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但我不得不告诉你,你错了。” 披风人的言语中带着困惑,“哦?是吗?是哪里错了?” “司维,绝对不是一个甘于被别人操控的家伙。”姬娅的嘴角少有地勾了起来,笑容惊心动魄,蕴藏着一种非凡的美感,“现在的司维,已经和‘门匙’接触了。” “什么?”披风人表现出了十足的惊讶,“他怎么能和‘门匙’接触?这一点是不能被允许的!” 姬娅一只手环在自己的腰间,另一只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姿势撩人,“呵呵,想要利用司维作为敲门砖的,可不止你们万神教一家啊……这个世界上至少都还有三方组织盯着司维。你以为司维一直都处于你们的操控之下?别搞笑了。” “不行……我必须要阻止他……‘门匙’和他接触不会发生好事的……” “放弃吧,司维已经选择把‘门匙’保护起来了,就算你现在再去介入什么,他也肯定不会相信你的。”姬娅有些幸灾乐祸,“谁让你们万神教不第一时间选择把‘门匙’控制起来,而是放任其自由发展?这就是你的做事方式所要付出的代价。” 披风人用恼怒的眼神看着姬娅,“姬娅小姐,你觉得这很好笑么?对于万神教来说,这是一次堪称灾难的失利!而你却在这里幸灾乐祸,这不太好吧?” “我要干什么,还轮不到你来评头论足。”姬娅回答道,“你与其在这里对我的这种行为表示愤怒,还不如想办法挽救目前的局面。真理之船事件明面上只有两方势力想要插足,但就我现在看来,其实有五个势力想要从这次事件捞取一定的好处。” 如果姬娅可以看得见披风人的脸,那么她一定可以看见披风人的面色铁青,因为她的话语而感到无比懊恼。 他所看见的远没有姬娅那么多,他所掌握的基础情报也只有万神教以及操控司维三人走到目前局面的那个幕后黑手两方势力而已。至于姬娅话语中提到的另外三方势力,他甚至算得上是闻所未闻! 这也难怪,他的身份在万神教中算不得高贵,根本拿不到更多的信息,只能闷着头执行任务。 在这种情况下,他依旧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借助司维的行为来嘲讽了姬娅,导致目前局面已经脱离了自己的控制! 这样的话,万神教目前的掌权者绝对不会饶了自己的! 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找到一个挽回局面的方法。 可是司维已经选择了将“门匙”保护起来,那么自己又该如何下手? 一个死局,俨然摆在了披风人的面前。 而姬娅并不关心这些事情,所以她选择了离开这里。 彼时,还有更加重要的事情等着他去做。 第四十五章 陨石碎片 之前。 诺里斯踩在了这片泥泞的土地上,面前就是潘西家的那栋农舍。 他抵达这里的时间比司维更早,只是后者对此并不知情而已。 “就是这里吗?”诺里斯双手揣在衣兜里,一脚踹开了地上的石块。 他的目的比司维更加明确,快步就走到了地下室的暗门前,一只手就扣住了暗门那不易被觉察的把手,将其掀了起来。 之前司维是将苔藓直接掀开了的,所以并没有发现苔藓三侧其实是断裂的。这份断裂也正是诺里斯粗暴的开门方式导致。 地下室内传来了那股恶臭,低低的啜泣声从下面传出。诺里斯叹了口气,直接跳了进去,甚至没有踩梯子。 嘭! 平稳落地,诺里斯的目光第一时间集中在了角落的门匙身上,同时还看见了他手里正攥着的那一根鲜血淋漓的牛腿。 “呵,储备食物已经吃完了吗?胃口真大啊。”诺里斯瞥了一眼旁边堆积成山的森森白骨,冷笑一声。 门匙看见陌生的诺里斯明显很紧张,朝着角落缩了缩,支支吾吾地问道:“你……你是……谁?” “来拯救你的人。”诺里斯简单地介绍了一下自己的身份,说道,“我现在要郑重通知你一件事,你的哥哥已经死了。” 闻言,门匙一怔,“我……哥哥……死了?” “对,他死了,所以以后就没有人给你运送食物了。” 门匙不明白“死亡”的意思,从诺里斯后半句话中误以为是潘西去了什么很远的地方,“那……你是……来干嘛的?” 诺里斯从腰间抽出了一柄刻满了咒文和符号的短剑,“我是来把你解救出来的。” 门匙尚未反应过来,诺里斯大步上前,两刀干净利落,将束缚住了门匙的铁链斩断,让他重获了自由。 而在铁链断裂的一瞬间,铁链、包括固定的铁块都完全消失,只留下了两个阴森的窟窿。 “现在你可以走了,”诺里斯收起了短剑,对还没有彻底反应过来的门匙说道,“不要继续再加重我的工作量了。” 门匙不明白,他不懂诺里斯的意思,“我……该去哪里?我只有……这里可以呆着……” 多么可悲的话语。诺里斯在自己的心中对自己说道,一个自己将自己囚禁起来的怪物,只能孤独地呆在弹丸之地,无法享受这个世界的美好。 和以前的自己……何其相似。 “你只要去外面,就可以摆脱现在的宿命。”诺里斯想了一下,给出了自己的回答,“如果说你还可以遇见一个叫做司维的家伙,或许……你就可以永远逃离诅咒缠身的命运了……” —— “小派。” 夜,乔一个人趴在窗台上,伸出自己的右手,手心中托着一只普通的小跳蛛,似乎是在与其对话,“调查已经完了吗?” 小跳蛛虽然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甚至没有用动作来表达自己想要叙述的意思,可是乔依旧听懂了,回答道:“是这样吗?我明白了……嗯,很好,你做的很不错了。” 小跳蛛在听到乔的这句话后,原地蹦跶了一下,便跳下了他的手心,顺着窗沿跳向了别的地方。 “果然皇宫内还是出现了奸细吗……”乔抚摸着自己的下巴,自言自语道,“看来这次的事情很严重啊……必须要好好处理一下。” 近期内的皇宫并不太安分,只要是和内政有些牵连的人都很清楚这一点。 万神教作为帝国内最大的邪教,其内部成员非常之多,并且渗入了很多的组织,也不乏皇室成员。 如果真的要将皇宫内的大臣或者是各个贵族挨个审查,估计有一半的人都会受到牵连,届时帝国的秩序也必将无法持续。 所以对于帝国来说,他们现在的态度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有那种过于放肆的邪教人员,他们才会予以制裁。 这也代表了一个问题,那就是皇宫内的异教徒会越来越多。如果所有人都保持缄默,那么终有一天,整个帝国都会被异教徒所占据。 在这里必须要说明一个问题,虽然帝国官方是承认了“未知”和传教士的存在,但是并不代表帝国就开始崇尚“未知”们。现在信奉万神教的教徒们,依旧是被帝国列入了异教徒的名单。 简单来说,就是走形式。让珂蒂诗·布兰特教授的研究结果得到公开,避免惹来舆论的风波,但是暗地里依旧不愿承认让神权来支配人权的事情发生。 若是神权得到了绝对的支配权力,帝国就失去了自己的绝大多数利益,贵族们可不想看见这一点。 对于现在的帝国来说,不着声色地铲除皇室内的一部分异教徒,避免其逐渐蚕食,这才是最为重要的事情。 沉吟半晌,乔咬了咬自己的嘴唇,终究是关上了窗户,回到了自己的床铺上。 反正无论是谁掌权,对他来说影响都是一样的。所以……何必烦恼那么多呢?掌权者肯定会有相应的对策,自己也就懒得继续思考下去了。 —— 在三人逐渐忙完了自己的事情后,司维这里也有了专属于他自己的突破。 将门匙安置好,司维坐在码头的石墩上,眺望着铺满了繁星倒影的海面,享受着海风的徐徐吹拂。 悠扬的鸣笛声从海面的另一头传了过来,灯塔尽职尽责地为所有航行的船只指明航线,经受风吹雨打,屹立不倒。 司维的目光集中在海面的一侧,在那里有一片朦胧的雾,无法让人看透,又隐约散发出了一股让人心头发寒的气息。 他平举起自己的右手,掌心中托着一枚闪闪发光的陨石碎片。 或许有人想问,这个东西是什么。 但是这并不重要,因为更加重要的事情摆在了面前。 司维手里的那枚陨石碎片光芒愈加强烈,一道纤细的光柱从陨石碎片的表面发射出去,一直没入了浓雾的深处。 但是,没有任何的反应。 “果然么……还是需要另外一半。”司维自言自语道,重新将陨石碎片放回了自己的风衣内兜,将其安置好,“明天再来吧……” “明天……应该就能登船了。” 第四十六章 柏芙丽·雪莱 咔哒—— 咔哒—— 咔哒—— 秒针转动,青铜色的指针在齿轮遍布的轮盘转动着,每一次跳动都牵扯着所有的部件。 合上怀表的表盖,少女贝齿轻咬,用右手的手背拭去了脸上的血渍。 她身上穿着尺寸不符合的宽大风衣,胸前别着一枚鹰首鱼身的胸章。 黑色的短发被一阵诡异的风吹拂了起来,她仰起头,看向瘫坐在地上,不断朝着身后退去的异教徒,右手朝着风衣笼罩的腰后摸去。 “‘未知们’不会放过你们的!”异教徒死到临头,依旧选择了鉴定自己的信仰,“你们这是亵渎‘未知’的旨意,终有一天会迎来天谴!总有一天‘未知们’会重新降临这个世界,将你们这些异端清除掉!” “如果真的有人亵渎了所谓的神,那也只是神裁院的事情。”少女如此平静地解释道,“我们审判院只是负责执行他们的命令,我们只是工具,被别人玩弄于权术的股掌之间而已。” 异教徒已然退到了墙壁上,此刻这个狭窄的房屋已经成为了这数十名万神教信徒的葬身之地。 鲜血甚至从别的房间流淌到了此处,异教徒无法想象这个女人究竟是使用了怎样的手段才能造成这么大的出血量!血海,也不过如此。 少女的手终于是从风衣之下伸了出来,与之一同出现在异教徒视野之中的,还有一把已经沾满了鲜血的轻质手斧。 手斧的木质握柄上面刻满了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那些文字让异教徒感到惶恐。 “这……你想干什么!” 少女舔了舔自己的下唇,她似乎有些缺水,嘴唇稍显干涩,“我只是想要做一个实验而已。” “实验?不……你们审判院没有权力这么做!即使是被你们认定的异教徒也有最基本的人权!不符合人道主义的实验你们是绝对不能进行的!” 少女笑了,笑得很好看。 “所以,只要不被发现,那不就好了?” 手起,斧落。 没有惨叫,没有任何物体敲击地面的声音。 鲜血,渗透进了木屋的建筑材料之中,留下了印迹。 木质握柄上所刻下的文字短暂地散发出了某种光芒,随后黯淡。 将手斧从断裂的肌肉组织之中抽了出来,少女朝着身后退了几步,平静的目光注视着那具已经断掉了生命气息的尸体。 咕噜噜…… 不足三十秒,一阵诡异的液体翻腾声涌入了少女的耳内。那原本已经断裂的肌肉组织开始诡异的膨胀,然后将两个断层连接了起来,甚至还有胀大扩张之势! 噗噗噗—— 数根类似于蜘蛛腿部的触手从尸体的身体各处穿刺而出,形成了一幅令人不寒而栗的构图。肢节们发力,将那具完全瘫软的尸体支撑了起来,悬停在半空之中。 一条横跨他半张脸的裂纹,悄然出现。 咯! 裂纹猛地张开,一张长满了森白獠牙的大嘴分开了异教徒的整个脑袋,粘稠的涎水顺着支离破碎的尸体流淌了下来,令人作呕。 “这种情况的堕落者还真是少见呢……”少女自言自语,“是因为你们这群家伙信奉洞窟之主的原因吗?” 已经变成堕落者的异教徒可不会理会少女的自言自语,更不会等着她把想说的话全部说完。一根肢节直接朝着她的头颅刺去! 少女冷漠地看着肢节的尖端迫近自己的眉心,足下轻点,一个优雅轻灵的旋转,便闪过了这一凌冽致命的一击。 叱—— 伴随着少女那灵巧的转身闪避,她手中的手斧也以迅雷之势掠过了异教徒的小腹,撕裂出了一条宽度足足有数厘米的伤口! 乳白色的液体裹着已经被腐蚀得差不多的内脏器官从伤口内滑落了出来,但是这并没有影响异教徒的行动,那数根肢节保持着高速的攻势朝着少女袭去,没有丝毫的停顿! 少女左闪腾挪,脸上不曾出现过任何紧张或者畏惧的表情。手斧连续在空中飞舞,或卸掉肢节刺来的力度,或斩断肢节的连接之处,亦或是格挡掉直冲面门的杀机。 总而言之,那数根肢节,竟是没有任何一根真正伤到了少女的身体。 嗡! 手斧轻颤,上面那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闪耀了一瞬间的光芒。少女眼神一寒,樱唇轻启。 “断。” 咔哒—— 时间,恍若在此刻定格。 异教徒的动作停顿了下来,原本刺向少女的肢节也在此刻突兀地停滞在了半空之中。 肢节的尖端,距离她的琼鼻,不足三厘米。 少女翻开了一直未曾使用的左手,打开怀表的表盖,无论是时针、分针还是秒针,都已经指在了12点的刻度。 抬眸,看了一眼再也没有动弹过的异教徒,少女盖上了表盖,将怀表那长长的链子挂在了脖子上,然后将古铜色的怀表从领口塞了进去。 胸口那冰冷的触感,成为了少女在这尸山血海之中的唯一慰藉。 “呼……”她长长地舒了口气,走出这间已经被鲜血和尸体填满喂饱的木屋,迎面便是郁郁葱葱的树林。 一只猫头鹰从树梢飞了下来,鹰喙衔着一封信件。 少女抬起右手的小臂,接住了猫头鹰,同时从它的鹰喙上取下了那封信件。 粗暴地将其撕开,少女将信封随意地丢在了地上,抽出信纸,两下将其铺开,浏览着上面的文字。 亲爱的柏芙丽·雪莱小姐, 非常荣幸能够直接联络到你,你在审判院的功绩可谓是所有人都有目共睹,甚至连神裁院都有人愿意为你在之前那段时间所做的错误时间给予一次弥补的机会。 现在的你只是一个审判院的审判员,每天都在干着一些肮脏辛苦的事情,这和你原本的身份是不相匹配的,所以神裁院给予了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现在,即刻前往阿克拉仲的约克镇。那里已经有了异教徒涌现的苗头,我们需要你在那里,将目前被帝国所通缉的万神教信徒,全部剿灭!如果你出色地完成了这次的任务,你就可以回归原本的身份,成为神裁院光荣的裁决议员之一。 第四十七章 哈莱亚的末裔 在诺里斯抵达潘西家的农舍这段时间。 地下室的门被人打开了,司维用手缓慢地抚摸着墙壁,触碰到了电灯的开关,将其打开。 朦胧的灯光照亮了狭窄阴暗的地下室,司维慢步走向了那具静静躺在地面上的棺木,然后蹲了下来。 之前曾提到过,司维意识到棺木边缘的那些金色文字是自己曾见过的,但是也有所区别。 司维所看见的鲜血上的金色符号,他看不懂。但是这具棺木边缘的文字,他却非常诡异地能够看得懂每一个字符。 其上的意思为:“若非选中之人,则唯有支配者之使徒方能开启。” 这其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克苏鲁属于旧日支配者的一员,而司维又是克苏鲁的使徒,那么他很明显具有打开这具棺木的权能。 这一次,他用自己的手完全覆盖住了棺木上的铁锁。 没有任何的感觉,只有直达骨髓的冰凉从肌肤与铁锁表面的接触面传达到了司维的大脑。但是他并没有收回自己的手,而是固执倔强地将自己的手保持覆盖。 不足三秒,一声轻微的“咔哒”声传入了司维的耳内。他收回了自己手掌,并没有任何可见的冻伤或是创伤,一切都好似没有发生过。 可是,铁锁已经打开了。 司维取下了残存着铁锈的铁锁,用双手的十指扣住了棺盖边缘的缝隙。 随后,用力。 其实棺木的棺盖并不算重,司维一人也能非常轻松地将其抬起来。棺盖离开了棺木,露出了其内部的东西。 在棺木内的,有一具不知沉寂了多少岁月的骸骨。 这具骸骨和正常人类的骨骼有着微妙的差别,司维不懂那些专业术语,只能说它的头部和人类的头部骨骼有很大的区别,眼眶最起码也是人类结构的两倍大小。 它的手指关节非常长,用手指来形容并不太恰当,更应该说成是利爪。 骨架比较宽大,身高最起码也应该有两米左右,完全不像是人类的骨骼。 结合之前乔所给出的情报,这应该就是哈莱亚之城的原住民了。 司维的目光并没有在奇特的骸骨身上停留太久,而是注意到了被骸骨双手相拥保护起来的一枚黑晶色石块。 那绝不是属于地球的产物,司维可以确认,因为这个东西带给了他一种强烈的既视感。虽然司维不明白既视感的意义,但他可以确定,这个东西一定和“未知们”有关! 将棺盖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司维伸出了手,想要去拿起那一块陨石碎片。 但是在这个瞬间,骸骨刹那之间化作了不可见的灰尘飘散在了空气之中,数秒之内就让司维丢失了视野! 而那枚晶莹剔透闪闪发光的黑晶色陨石碎片,也跌落在了棺木的底部。 怎么回事?难道这具骸骨还不能接触空气吗?里面也不像是真空的啊?棺盖明明就被我那么轻松地打开了…… 司维还没有反应过来,一束强光从陨石碎片的某一个断面爆发出来,撞击在了雪白的天花板上! 没有得到任何的回馈,那束强光也在短时间内消失掉了,归于死寂。 司维有些呆滞,但还是很快地调整了过来,将陨石碎片捡了起来,感受着其温润的表面纹路,心中竟然莫名地有一份安心感。 现在,他需要找个办法解释这里所发生的事情。 否则的话,乔和诺里斯肯定会怀疑自己什么的。现在还未登上真理之船,不必要的风险必须规避。 —— “各位,来了吗?”司维看着最后一个走进地下室的姬娅,说道,“今天来得倒是挺早呢。” “你这是反语吗?现在的时间可是已经到中午了。”诺里斯看了一眼手表,“你昨天说得可是早上就来集合。” 司维耸了耸肩,说道:“不管如何,现在人已经来齐了,让我来说一下我自己的结论吧。” 说着,他指了指棺材,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我们今晚就可以登船了。” 闻言,在场所有人都瞬间反应了过来,乔试探着轻声问道:“你已经……抓住真理之门的钥匙了?” 司维点头,并且从衣兜中翻出了昨晚被他握在手中的陨石碎片,“而且我也从他身上找到了‘真理之门’。” “就是这么个小东西?”姬娅提出了质疑,“你不会是随便从地上捡了一个石头来糊弄我们吧?” “我可不会干这么没品的事情。”司维解释道,“这个的确就是棺木内的东西,我已经从‘钥匙’的嘴里确认了这一点,你们大可相信我。” 事实上司维的确是在撒谎,不过他也是掐准了门匙不太可能会和这群人友好交流,所以才敢这么说。 况且,门匙应该也没有机会能和这三个人见面了。 “我们四个要尝试登船吗?”乔并不知道这件事,所以提出了疑问,“对方还没有给出让我们行动的提示,要去尝试一下私自行动么?” “不,只有你们三个。” 刚准备说只能有三个人登船的诺里斯用颇为震惊的眼神看着说出这句话的姬娅,并没有想出任何合理的理由能让她说出这句话。 姬娅继续道:“那个幕后始作俑者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你们三个,我插足进来只是一个意外,所以我个人觉得我没有登船的必要。” 见司维似乎是想要挽留,毕竟姬娅是处于自己的助手位置。诺里斯连忙将他的话打断,“司维教授,我觉得格琳薇尔小姐说得很对,没有必要让那么多人被牵扯进来。这件事由我们三人起始,由我们三人结束,就再好不过了。” 司维见所有人都没意见,也就不再坚持什么,说道:“那好吧,乔,你知道这个真理之门和钥匙的具体使用方法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乔并没有获得相应的信息,倒不如说现如今根本没有人能够破译哈莱亚之棺上面的那些文字,自然没有人知道如何使用这两个东西。 “我有一个问题,”诺里斯提问道,“这个‘钥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他的问题明显是具有针对性的,钥匙就是他自己从潘西家的农舍下面放出来的,肯定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但是诺里斯现在将其提了出来,显然是想要挑起另外一个话题。 司维回答道:“是一个人,我初步怀疑是彼尔德·潘西的弟弟,因为这个家伙应该是从潘西家的农舍下面逃出来的。” “你的意思是……潘西家囚禁了能够开启真理之门的钥匙?这怎么可能?哈莱亚之城是数百年前的存在,而且又陨落在深海之中,钥匙怎么会变成潘西家的孩子?”乔的问题不无道理,这其中肯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比如说……潘西一家就是哈莱亚之城的末裔。 当然,这也只是一个假设而已,没有任何的信息可以将其证明。 第四十八章 暗语 “之前那个警员说了吧?”诺里斯道,“老巫师预言他的第四个后代会给约克镇带来无尽的疯狂和毁灭,如果说钥匙和潘西是兄弟,而现在潘西又死掉了,那么那个钥匙就是给约克镇带来疯狂和毁灭的元凶了。既然如此,他就应该是和真理之门有一定的关系。” 司维道:“不管如何,钥匙和真理之门已经到手了,关键在于如何启动,然后为那艘‘船只’指明航路。” “这一点不需要担心,”乔拿起诺里斯的手臂,看了一眼他手表上的时间,“我这里很快就有一个可以帮我们解决问题的帮手来了。” 闻言,诺里斯、司维和姬娅都对他投去了疑惑的目光。 这个时候的帮手?也没听乔说过相关的事情,又是什么样的人会介入这次的事件? “你们别用这样的眼神看着我,我自己都不清楚她会来。”乔苦笑着耸了耸肩,“她来阿克拉仲好像也是公务缠身,帮我们只是举手之劳。” 诺里斯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乔,“公务缠身吗?真是奇怪的说法呢……” 乔抿唇一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 呼呼—— 风声夹杂着海面扑打在船身的声音,悠然渡入每个乘客和船员的耳内。 柏芙丽站在甲板上,双臂放在栏杆上,身体前倾,感受着徐徐的海风,眺望着肉眼可见的阿克拉仲码头。 今天的她没有披着那黑色的风衣,也没有将审判院的胸章别在身上。只穿着非常朴素的长裙,像是一个随处可见的邻家少女,楚楚动人。 一个船员颤颤巍巍地走到了她的面前,手里似乎捧着一个东西,将其递到了柏芙丽的面前,“雪莱小姐……这是您要的东西。” 柏芙丽侧过身来,看了一眼被船员捧在手心的黑色雕塑。 那是一尊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雕塑,其形态不可谓不疯狂,棱角、弯曲,根本无法称之为是一个图形。 其样貌完全脱离了三维生物所能描述的东西,光是直视,就能让普通人感到不适,浑身颤抖,乃至于失去理智! 而这样一个雕塑,正被一个船员小心翼翼地捧在手中,呈现在柏芙丽的面前。 “我知道了。”柏芙丽接过了雕塑,然后随手丢进了海里。 船员呆滞地看着柏芙丽的一系列行为,双目无神,魂魄好似跟随着坠入深海的雕塑一同消失在了蔚蓝的海面。 “你的任务已经做完了,去完成你一直都想做的事情吧。” 柏芙丽的话语中不带有任何的感情色彩。 船员呆滞地点了点头,然后转身,缓慢地挪动自己的步子,走入了船舱。 在他走进船舱不足三十秒后,一声类似于枪声的闷响传遍了整艘船只。 柏芙丽伸了个懒腰,舔了舔自己有些干涩的嘴唇,估算了一下阿克拉仲大致的方位,然后走入了船舱,将船舵调转了一个方向。 即使是船身剧烈地晃动着,柏芙丽依旧如履平地,来到了船身一侧的救生艇所在,轻盈地跃了上去,用手斧将绳索斩断。 这,就是她离开船只,前往阿克拉仲的方式。 登上这艘船只不过是为了解决一些尚未被神裁院发现的事情而已,当这艘船上所有和万神教有关的东西都被销毁后,她的任务也就完成了。 只不过,这艘船上也没有任何的活人了。 只要是普通人和“未知”牵扯上关系,没有成为传教士,那么san值迟早都会降成零,因为好奇心总会驱使他们去调查和“未知”相关的事件。 最终,迎来的也只会是死亡。 而柏芙丽出现在这里,只不过是加速了这个进程而已。 一艘无人指引的航船,踏上了无边无际的航线。 末,也只会葬身于风暴。 —— 一股名为死亡的感觉,已经笼罩在了马尔兹身上。 身为万神教的一名信徒,他时常感到恐惧和迷茫,但是死亡,他从未感觉到过。 他一生之中有很多次与死亡擦肩而过,最为接近的一次无疑是昨天与姬娅在教堂内的单独谈话。他可以保证,当时的姬娅绝对是怀有一定的杀心,只是没有表现出来而已。 死里逃生,俨然已是万神教信徒每天所要经历的常态了。 可是像今天这种突如其来的强烈感觉,是马尔兹从来都没有体验到的! “这……是‘未知’的旨意吗?”马尔兹跪在自己公寓的地板上,朝着堆积在墙壁边上的通灵仪式做着祷告。 说是他的公寓,但也只不过是一间被废置的公寓,暂时被他“借用”了。地板肮脏,满屋酒气。垃圾随处可见,甚至还弥漫着一股排泄物的臭味。 但是马尔兹显然并不介意这种事情,他的信仰是坚定且神圣的,绝不会因为这种事情而退缩半步。 堆积在墙壁上的通灵仪式比起自杀的穆林家里的通灵仪式显然要高级得多。泛黄的墙壁上用黑色的墨水画满了诡异扭曲的文字。这些都不是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字体张狂,望而生畏。 噔、噔、噔。 这时,有人敲响了这间公寓的房门。 马尔兹浑身一颤,瞳孔已是有些扩大的迹象。 死亡缠身的感觉,愈发地浓郁。 敲门声不断,并且持续保持一个固定的频率,像是魔音,一点一点蚕食着马尔兹的内心。 他感觉到了来自“未知”的暗语,这次的死亡似乎就像是一个固定的结局,这就是他作为万神教信徒的末路! 噔。 最后一下,门面的叩击突然停了下来。 马尔兹皱起了眉头,不知道为什么叩击的声音停了下来,那种死亡迫近的紧张感却进一步地扩大了。 而且门后也并没有离开的脚步声,很明显对方还呆在门外,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正当马尔兹疑惑着的时候,一个他绝对没有预料到的情况发生了! 一把锋利的手斧,突然间贯穿了门面,将整个脆弱腐朽的门面破坏地支离破碎! 一张冷漠的脸映入了马尔兹的视野之中,柏芙丽手里拿着一把装有鲸骨弹的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指着马尔兹的脑门。 “去地狱和你的信仰继续过日子吧。” 嘭——! 枪声,不绝于耳。 第四十九章 通缉犯 司维、姬娅、诺里斯和乔四人站在一开始的码头边上,等待着那一艘早就过了约定时间的船只。 “你不会拿我们寻开心吧?”诺里斯频繁地看着时间,“已经过了半个小时了,你说的人呢?” “你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我又不能和她隔空交流。”乔挠了挠自己的头发,“没道理啊,难道是遇到风暴了,导致航线改变了?” 司维和姬娅一言不发地站在一旁,默默地眺望着蔚蓝的天际线。 在这个时候,司维同样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漂浮在大海之上的朦胧雾气,似乎也只有自己可以看见,无论是姬娅、诺里斯、乔还是过往的路人,都没有对大海上的那团笼罩船只的雾气产生半点反应。 正当乔不知所措的时候,他的眼角余光突然看见了非常熟悉的身影,回头仔细凝视,这才发现被自己等人所等待的家伙居然早就出现在了码头! “雪莱小姐!”乔朝着柏芙丽所在的方向大声呼喊着,并且不断挥舞着自己的手臂,“我在这里!” 换上了一身简单的粗布衬衣,依旧掩盖不住柏芙丽的显眼。她回过了头来,第一眼就注意到了四人团队中的某一个人。 乔带着三人迎了上来,朝柏芙丽伸出了自己的右手,“好久不见了,雪莱小姐,近况如何?” 柏芙丽并没有给面子握手,而是死死地盯着乔身后,那个摆着一脸无所谓表情的家伙,说道:“我可不知道你的‘同伴’里面还有一个同时被帝国和万神教通缉的家伙啊……” 被点名到,诺里斯耸了耸肩,轻松地回答道:“那你不知道的事情可能还多了去了。” “不用那么紧张,现在的我和他可是合作关系,不用一副公事公办的样子。”乔及时缓和了气氛,侧过身子,让出了一些视野,让柏芙丽可以看见司维和姬娅,“和你介绍一下,这是司维教授和她的助手,姬娅·格琳薇尔小姐。” “久仰大名。”柏芙丽这次倒是主动伸出了自己的手,说道,“之前就听说过在thulhu考察队后有一个最热衷于调查拉莱耶文化的疯子教授,今天终于是有幸见到您了,司维教授。” 看样子这评价并不算太好啊…… 心中如此思考着,司维脸上表情未变,和柏芙丽握了手,“同样很高兴认识你,雪莱小姐。” 柏芙丽又看向了姬娅,眉梢一挑,但并没有直言什么,“姬娅……格琳薇尔小姐是吧?很高兴与你共事。” “言重了,柏芙丽·雪莱小姐,”姬娅直接将她的底给掀了出来,“作为神裁院曾经的裁决议员之一,你的名气也是很大。司维教授整日沉浸于科考文献,所以对你不太了解。不过我本人平时很喜欢收集一些和帝国有关的花边新闻,对你也算是有所了解呢。” 敌意,在不经意间弥漫于空气之中。 柏芙丽并不明白姬娅为什么会这么对自己的说话,但既然对方都展现了这么明显的敌意,她肯定也不会对这个女人掉以轻心了。 只不过这究竟是姬娅为了隐瞒某些人的存在而刻意为之的针对,亦或是完全不经过大脑的言语表现,这一点柏芙丽还无法得出确切的结论。 至少诺里斯·安德森这个通缉犯和姬娅·格琳薇尔二人,绝对是她现在的重点关照对象了。 “现在让我们来说一下比较重要的事情吧。”乔见气氛如此剑拔弩张,果断转移了话题的重心,“既然姬娅小姐都说出了雪莱小姐的身份,那我也就懒得介绍了。这位是神裁院曾经的裁决议员,对这方面的知识肯定比我们要渊博一些,所以我也是中途将其请来了。” “渊博?这可不见得吧……这里不是有一个拉莱耶文化领域‘德高望重’的教授吗?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了解的比司维教授更多?”柏芙丽看着司维,用不解的语气问着乔,“神裁院和‘未知们’的接触仅止于信徒。” 乔回答道:“因为这一次的事件即使是司维教授也很难给出自己的答案,毕竟和被帝国发现的哈莱亚古城相关。” “哈莱亚古城?”闻言,柏芙丽的脸色顿时严肃了几分,“那看来和我的确有着几分关系,说吧,要我干什么?” 司维眉头一皱,并没有想到任何相关的事情能让柏芙丽说出这句话。 诺里斯小幅度地挪动着步子,来到了司维的身边,压下身子,伏在司维的耳侧,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准确来说,哈莱亚古城的调查员就是柏芙丽。当时的她还只是神裁院的预备议员而已,正是因为哈莱亚之旅,让她成为了传教士,最后成为了一名正式议员。” 柏芙丽很明显听见了诺里斯的声音,颇为不爽地回头,“现在说这些有意思吗?只是一些陈年往事,不要一提再提。” 见惹了美女生气,诺里斯也只是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打了个哈欠,和司维拉开了一些距离。 正是因为哈莱亚之旅才成为了传教士吗? 闻言,司维投向柏芙丽的目光又有了一些变化。 “我们现在正在纠结如何开启‘真理之门’,”乔将目前的进度和盘托出,“我们已经找到了哈莱亚之棺,并且得到了真理之门和与之匹配的门匙,就差开启的方法了。” 柏芙丽眉梢一挑,质问道:“哈莱亚之棺现在在你们这里?” “是的,有什么问题吗?”诺里斯的言语似乎故意带刺,“哈莱亚之棺本来就是我从哈莱亚古城的某一处陵墓内挖掘出来的,现在物归原主,不应该么?” 柏芙丽同样嘴上不饶人,“那是不是意味着你应该把帝国支付给你的拍卖金全部退还?这样你拿着棺木更显得你有底气。” “那不好意思,拍卖金我早就用完了,不然的话现在还会四处打工吗?”诺里斯冷笑着,“别的还好说,钱,你是别想让我退还。” 柏芙丽根本就懒得和诺里斯这种市井出身的流氓多说一句话,转而看向了司维,“司维教授,我确实有办法打开真理之门。这一点,也是我在哈莱亚古城之中的调查结果。不过,在我说出方法之前,你们必须要做好心理准备。” 司维问道:“为什么要这么说?” “开启真理之门是需要代价的,”柏芙丽很认真地说道,“开启真理之门后会为承载着哈莱亚古城真相的船只指明航线,一旦登上那艘船……你们至少都会死掉一个人。” 第五十章 星河如梦 夜深。 码头周围,没有任何行人或者是生物的存在。 除了司维和那一具自深海出现的棺木。 司维轻轻地掀开了棺木,露出了里面那个被惊吓到的“小动物”。 “怎……怎么了吗?”门匙如此问道,对于司维打开棺盖的时机感到了困惑。 “时间到了,”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看着眼前这个浑身长满黄色眼睛的怪物,眼底没有任何的怜悯和恐惧,“该上路了。” 门匙并不明白司维的意思,他和这个社会已经有了长达二十多年的脱节,而且没有得到正确的教育,并不理解司维言语背后的意思。 见司维毫无惧意地对自己伸出了右手,门匙也得到了莫名的勇气,伸手反握住了司维,被他从棺材内拉了出来。 那些黄色的眼睛盯着司维的面庞,后者感觉自己已经被它们完全剖析了,甚至还带着深深的敌意,若不是它们无法操控门匙的行动,估计已经想要杀了自己。 司维并不在意这些事情,说到底门匙也只是一个堕落者,而他是克苏鲁的使徒,为什么要惧怕呢? 登上那艘船只本就是他所要完成的任务,无论使用怎样的手段,他都必须要达成目的,才能知道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被克苏鲁选中,他不明白主教为什么要在奥新斯街对自己说出那些奇怪的话语,他也不明白万神教和自己的关系。 未知就像影子一样追逐着自己,并且数量还在增多。他感觉到自己应该是要完成什么使命,但是使命却迟迟没有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旧日议会所要行使的权能是什么,另外的三名使徒又是怎样的存在…… 司维满脑子都是疑问,但是并没有影响到他的思考,反而激励了他思维的运转。 “我现在应该干什么?”门匙的提问换回了司维的意识,前者衣不蔽体,但在寒风中并没有感知到任何的不妥,用最真诚的目光注视着司维,等候着他的回答。 现在的司维,在不经意间已经支配了门匙的行动。他的一言一行都有可能影响门匙的思考和行动,后者俨然成为了一具不会思考的工具。 司维闭上了眼睛,从衣兜中摸出了那枚陨石的碎片,交给了门匙,“你拿着这个东西。” 门匙乖乖地接过了司维手中的碎片,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感到有些不适。生长于它身上的那些眼睛开始暴躁,似乎想要从缝隙之中挤出来,脱离本体!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在你去完成自己应尽的职责之前,”司维的右手伸进了自己的风衣之中,“你对这个世界有什么想要说的话吗?” 闻言,门匙抬起了头,看向了漫天的星辰。 阿克拉仲的夜空很干净,群星璀璨,星河如梦。明镜一般的明月高悬夜空,像眼睛一样鸟瞰着这个被愚昧和未知所吞没的世界。 码头旁的海面倒映着清澈的夜空,整个世界恍若被划分成了两个相同的镜中世界,而司维和门匙则是在两个不同世界之中徘徊的迷途人。 灯火阑珊,意兴索然。 门匙低下了头,正视着司维的眼睛。他身上每一寸的肌肤都开始出现裂纹,橙黄色的肿瘤眼睛开始充斥,令人作呕。 可是门匙的笑容却是那么的干净。 “我很想和我的父母哥哥一起,在约克镇的码头、或者是阿克拉仲的街头走一走。我也想去看看阿克拉仲的必列斯教堂有多漂亮,与同龄人在泥地里面翻腾打滚,最后让自己变成一个小泥人。 “我想离开那间地下室,出来晒晒太阳,让我身上的这些眼睛见证一下这个世界的美好,而不是一味地注视世间之恶。但我没有机会,我只是一个被人们所惧怕的怪物。没有人会喜欢我,包括我的父母和我的哥哥,我只是被当做了一个带来‘真理’和‘复仇’的工具,真正爱着我的,其实只有我自己。 “所以,如果你真的要问我想要对这个世界说些什么……那我只能说一句话了。” 门匙笑容扭曲了一下,司维似乎从他浑浊的眼睛之中看到了对这个世界的怨恨,“这种世界,不值得我留恋。” “是吗?那真可惜。”司维叹息了一声,他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不过这样也好,或许对于所有人来说,这就是最好的答案了。 司维放弃了拿出手枪,浪费珍贵的鲸骨弹去让这个可怜人解脱,而是指向了海面之上的那一团浓雾,“你看见那团雾了吗?” 门匙顺着司维所指的方向看了过去,自然是看见了司维所言的景致,回答道:“是的,我看见了,有什么问题吗?” “现在我说的每一句话,你都要完全一致地重复出来,明白了吗?一个字也不能有错。” 门匙呆滞地点了点头,虽然还搞不清楚状态,但是他还是愿意照着司维所说的去做。 毕竟,在一开始,诺里斯就已经和他说了,这个人或许可以让自己逃离被诅咒缠身的命运。 晦涩难懂的语言从司维的嘴里说了出来,门匙本身就没有系统性的学习过任何一门语言,现在的说话都仅仅是其父母在他小时候教授给他的一些许能力。 模仿,这件事对于门匙来说难度不小,但是他依旧尽力重复着司维的每一个音节,争取将其达到完美。 也在争取让自己脱离宿命。 最后一个音节从司维的嘴里脱离出来,门匙也紧随其后,将其复述完毕。 正当他想要询问司维这是什么语言的时候,一种非常奇特的感受传遍了他的全身。 有什么东西在吠叫,在他的体内快速地消亡! 在场,只有且只可能有司维和门匙本人可以听见那痛苦的嘶吼。潜伏在门匙体内的“种子”已然枯萎,那些黄色的眼睛扭曲挣扎,失去了抵抗的能力,只能在呓语的吟唱之后卑微地迎来自己的死期! 无名无形的火焰,吞噬了门匙的躯壳。 他的身体正在快速干瘪,这是一个极为痛苦的过程,因为他始终保持清醒的神智,只能一点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无名之火下化为焦炭,却连发出声音都做不到! 本来,如果司维浪费一枚鲸骨弹,他就不会有这么痛苦,可以很轻松地解脱。 但是这个可怜人的答案终究没有让所有人满意,所以司维只能使用这种方式去让他脱离苦海。 陨石碎片发出了耀眼的强光,光束直冲云霄,刺穿了清澈的夜空,似乎一路坠入明月。光柱像灯塔一般屹立,显眼瞩目。 那沉没在浓雾之中的船只,终于动了。 它拉响了自己的汽笛,朝着约克镇的码头一点一点地靠近。 第五十一章 恩人 呜~~~呜~~~~ 悠扬的汽笛声传入了在场所有人的耳内。 在确认了门匙死亡之后,乔、诺里斯、姬娅和柏芙丽都来到了司维的身边。他们一开始就并没有和司维拉开太大的距离,毕竟这里还有两个人是要登船的。 诺里斯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地上那具焦炭尸体,说道:“真是一个可怜的家伙,但至少是摆脱了自己作为工具的宿命。” “可怜与否,只是建立在个人的观念之下。”乔补充道,“我个人是不同情这个家伙的,活着就需要吞噬别的生物,这和人类本身就没有任何的区别。既然如此,他就不值得我怜悯了。” 柏芙丽道:“听起来你对人类的怨言很大,可你本身不就是人类的一员么?等等……难道……” 柏芙丽似乎推测出来了什么,如果说乔不愿意与人类为伍,却无法摆脱自己作为人类的身份,那么就只有一个办法。 在巴莱姆之网登顶,超脱于人类,成为“未知”的存在。 原来这家伙的野心居然这么大么?平时没看出来,还以为只是一个清心寡欲的画家,没想到居然想要超脱于人类。 乔对于柏芙丽的胡思乱想并没有表示任何的否定或者赞同,既然对方想要瞎猜测,那他也乐意让对方一直被困在思维和逻辑的禁区内,浪费其自身的时间。 姬娅盯着柏芙丽,久久未言。 司维同样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他的目光始终停留在那艘锈迹斑斑的船只之上。 这艘轮船看起来已是有些年头,上面的编号和油漆已经被风吹日晒所打磨得近乎看不清楚,连辨认都无法进行。 但是满载轮船的侧面,用只有司维可以辨认出来的文字写着几个大字。 “哈莱亚号”。 这是以哈莱亚古城命名的船只?司维并不确认这一点,但是既然这艘哈莱亚号和哈莱亚之棺是有所关联的,那肯定与哈莱亚古城的过去有一定的关系。 司维扭过头来,看向双手抱胸的诺里斯,以及打理着自己被海风吹乱头发的乔,问道:“你们已经准备好了吗?” “这个问题并不应该问我。”诺里斯的回答非常直接,“作为一个频繁和‘未知’打交道的盗墓贼,我随时都做好了准备。” 乔浅浅一笑,同样回答道:“我的回答和他也差不到哪里去,我们可是传教士,不是吗?” 司维点了点头,哈莱亚号轻轻地靠在了码头的岸边。柏芙丽不知从哪里搬来了自带滑轮的阶梯,靠在了哈莱亚号的船身,道:“你们从这里上去吧,虽然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但是这艘船最好只有你们三个人上去最好。” 姬娅将耳侧的秀发撩至耳后,按住了另一侧被海风拂起的发丝,对司维道:“我就先回去了,你们专心完成自己的事情吧,不用担心我。” “好,自己小心点。”司维叮嘱了一句,率先踏上了阶梯,一步步接近哈莱亚号。 乔对柏芙丽道:“感谢你的帮助。对了,你的事情已经办完了吗?” “我的办事效率比你想得更快,”柏芙丽甚至都懒得回复他的问题,“照顾好你自己吧,小少爷。” 乔尴尬地笑了笑,冲柏芙丽挥了挥手,紧跟着司维的步伐登了船。 诺里斯踩着乔的步子上了阶梯,扭头看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柏芙丽,似乎是有话想说。 柏芙丽抬头,用不爽的目光瞥了他一眼,言语不善,“干什么?” “没什么,有些事你还是不知道为好。”诺里斯故意打了个哈欠,“有时候无知者更加幸福,这几乎快要成为亘古不变的定理了。” “你要是觉得这种谜语人的方式能够扰乱我的心境,那你就大错特错了。”柏芙丽如此回复道,“你的话,我甚至不会放在心上,因为你只是一个通缉犯而已。” 诺里斯耸肩,也懒得多说一句废话,登上了哈莱亚号。 待到三人上船,哈莱亚那粗大的汽笛再一次鸣响了起来。大量的蒸汽喷涌而出,船身也再一次于平静的海面上移动了起来。 见证着船只的渐行渐远,柏芙丽也侧过了身来,看向一脸无所谓的姬娅。 “那么现在,格琳薇尔小姐,能和我解释一下你在这里的原因吗?” 姬娅用两根手指摆弄着自己的发丝,心不在焉地回答道:“我有什么回答你问题的必要吗?” “马尔兹已经死了,”柏芙丽直截了当,没有任何的铺垫,“我用鲸骨弹打爆了他的头,就在他自己的公寓里面。我不希望你成为我的下一个枪下亡魂,你应该很清楚这一点。” 眼神中藏着几分不耐烦,姬娅抬起了头,看向柏芙丽的眼睛,“我不需要你的慷慨,你没有接受死刑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我早就说过这一点了。万神教里我根本就做不了主,保住你的并不是我。” 柏芙丽道:“不管如何,你都是我的恩人,在哈莱亚之城内的恩情我绝对不会忘记的。但是这绝不是你一直呆在司维教授身边的理由。司维教授作为现如今对于拉莱耶文化领域研究的先驱者,是会引来无数当权者的阴谋,我不希望你被卷入其中。” “当我选择了他的时候,我就已经被卷入了很多的阴谋,只是我自己不想一一去应付而已。”姬娅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觉得和柏芙丽之间的对话已经越来越困难了,“你与我们见面时的那一通演技我已经见识过了,但是你是不可能骗过乔·鲁柏特和诺里斯·安德森的,这两个人的狡猾程度你根本无法预估。” “是吗?乔·鲁柏特我知根知底,诺里斯·安德森也只是一个盗墓贼而已,帝国和万神教两方都在通缉他,他迟早会因为这些麻烦而惹来杀身之祸。” 闻言,姬娅深深地看了一眼柏芙丽。 “原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完全不了解情况的柏芙丽疑惑地问道。 姬娅幽幽一叹,摇了摇头,“算了,无知者无畏,我也没有办法和你解释这些东西。 “总之,你离这三个人越远越好,否则的话,你只会堕入疯狂的深渊,永远也无法寻找到自己所追寻的……‘真理’。” 第五十二章 深海都市 乔曾经对司维说过一句话,“对于传教士来说,时间,只不过是一种选择。” 现在的司维,就可以称得上是体会到了这种感觉。 刚上船,其实还没有什么问题,他们三人还在非常和睦地交流着,但是下一秒,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席卷了他们的全身。 思维开始变得懈怠,大脑变得一片空白,甚至连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语言都非常的困难。 乔是第一个倒下的,司维和诺里斯对视一眼,都看出了相互之间的疲倦和警惕。 而诺里斯,第二个便倒在了地上。 司维捂着自己的额头,单膝及地,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迷雾。 嗒、嗒。 清脆的脚步声在司维的耳边响起,那似乎是高跟鞋的鞋跟触及地面的声音,掷地有声,让人的心脏都紧随着其声音的旋律保持着有节奏的跳动。 一个窈窕的影子,被司维在迷雾之中所捕捉到。 他想问那人是谁,但是司维根本无法发出任何一个音节。潮水般的倦怠感已经将他完全吞没了,睁开眼睛已是他竭尽全力的结果。 那人在司维的面前站定,弯下了自己的腰。 一只温热的手掌,贴在了司维的面颊之上。但又有一小处的冰冷,将司维拉回了现实之中。 对方戴着戒指。 司维做出了这个判断。 “你不用在意我是谁,因为这根本就是一个无解的谜题。”对方如此说道,声音轻柔,像是一个女人的声音,“不要担心,不用畏惧。‘未知’时刻注视着你,你会得到群星的庇佑,你……就是应邀之人。” 应邀之人? 司维根本无法对此作出任何有效的判断,这和他推测出对方戴着戒指的情况是不一样的。所谓应邀之人四个字所能代表的情报量实在是太多了,现在的他根本无法处理这么庞大的情报量。 越是使用他的大脑,司维距离昏迷过去也就更近。那人似是溺爱地弄乱了司维的发丝,然后转身离去,与司维渐行渐远。 司维伸出了手,想要让那人停下来,然后解释这一切,解答他的所有困惑。 可是他做不到,因为意识已经抢先一步离开了他的身体。 —— 有什么东西可以支配一个人的思维?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一个人迷失自我? 有什么东西可以让人沉浸其中,无法自拔? 梦。 梦境可以做到以上的三点,而食梦者,则可以掌控梦境,蚕食梦境。 再一次的,司维醒了过来,眼前光怪陆离的景致让他不由得再度怀疑自己是否陷入了深层次的梦境之中。 天空是灰蓝色的,有极光在天空之中闪耀,像是天堂的缎绸,虚无缥缈,柔美至极。 身边聚集着成群的建筑,样貌扭曲,根本称之不上是人类的建筑,简直就像是魔鬼的居住地一样。 房屋并不是用普通的混泥土所制成,而是某种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材质。就像是一堆粘液堆积而成,棱角极为分明,看起来就像是某种生物的骨骼暴露在了外面。 脚下的地板是有些类似于大理石的材质,花纹独特,构成了一副奇特的图案。 现在的他,似乎是处在城市广场一样的地方,但是这里究竟是哪里,司维也给不出答案。 “嘶……”诺里斯倒吸凉气的声音在司维的耳边响起,他和乔同时清醒了过来,揉着自己巨疼无比的头,从地上爬了起来,“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乔和诺里斯的目光之中充斥着茫然,司维对眼前的情况也是没有任何的头绪。现在他满脑子都是刚刚记忆末尾中所看见的那道影子,还没完全恢复自己的思考能力。 “咱们刚刚的确是登上了那艘船吧?”乔嘴角抽搐了一下,“船呢?” 乔说到了电子上,刚才的哈莱亚号,已经不见了。在这种连水渍都看不见的都市之中,哪里会有船只的存在? 司维隐约有了一种不好的感受,但是却不好将其说出来。 诺里斯环顾四周,感觉从眼前的景致之中捕捉到了熟悉的感觉。 “等一下……”诺里斯蹲了下来,指尖拂过光滑冰冷的地面,瞳孔有了一定程度的扩大。 “我好像……知道我们在哪里了。” 乔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在哪儿?” 诺里斯回头,看向了司维,“我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可以确认……现在的我们,应该是在哈莱亚之城。” 哈莱亚之城,那座早已陨落的深海都市。 “你……没和我在开玩笑吧?”乔的笑容是越来越苦涩了,“我可不希望自己被卷入这种程度的事件。就算是幻境,拟真到这种程度,传教士的级别也算是相当高了吧?” 司维的脸色严肃,做出了更加夸张的推测,“也可能……就是‘未知’的阴谋。如果说哈莱亚之城确实灭亡于‘未知’之手,那么很有可能作为哈莱亚末裔的潘西一家完成的使命,就是和‘未知’产生某种联系。” 诺里斯对他这种大胆的推测表示了一定程度的赞同,“确实有可能,高阶的传教士想要达到这种程度的拟真度也很困难。但如果是‘未知’,或许就是信手拈来了。” “你们没事别吓我,就算你们说我穿越了我都能接受。” 一听到穿越两个字,司维就觉得既视感极强……因为他来到这个世界就是穿越过来的…… 三人站在广场中央,也没有贸然行动,只是自顾自地打量着周围,收集着目光所及的所有情报。 …… 有一个朦胧的靡靡之音,在他们三人耳边回荡着。 乔愣了一下,诺里斯则是猛地回头,搜寻着周围的一切疑似发声之物。 司维抬起了自己的头,看向了色彩斑斓的天空。 阳光是波动的,就像……是从水面之下仰望天空一样。 “果然么……”司维叹息一声,自言自语道,“还是又一次经历这种情况了。” 你们的事情很简单。 那靡靡之音这一次清晰地传达到了三人的耳内,这一切并不是之前那晦涩难懂的语言,而是非常贴切生活的语言。 活下去,这就是你们要做的事情。绝对不要让这座深海都市……成为你们的葬身之地。 第五十三章 时光溯回 所有人,都逐渐苏醒了过来。 沃夫什·巴顿作为此次调查行动的主要负责人,在船只倾倒的时候并没有作出正确的决策,这让他非常自责。 本来所有人都将葬身于深海,不过貌似有“人”不愿意他们这么早就葬身于此,便给了他们一次机会。 “我们这是在哪里?”有这么一个声音在问沃夫什,他抬起头,看见了这次行动的三位重量级人物已经全部醒了过来。 “三位!”沃夫什连忙爬起来敬了一个礼,“我也不太明白现在的自己在哪里。三位是thulhu考察队的人,对这些应该比我更了解,我就不献丑了!” “thulhu考察队?”被点名到的其中一位嘉宾面部抽搐了一下,“这又是什么身份?” 另一旁的嘉宾打断了他的话,对沃夫什问道:“你知道我们三个人叫什么名字吗?” 沃夫什茫然地摇了摇头,“考察队的身份都是保密级别,一般情况下不会透露给我们这些下级。” 三人对视了一眼,其中一位看起来就是对自己这个所谓的thulhu考察队身份感到了茫然和疑惑。 “现在我们和你确认一下,我叫做诺里斯·安德森,这位叫做乔·鲁柏特,另外一位叫做司维,明白了吗?”诺里斯颇为无奈地说道,他可不希望让沃夫什用什么“专家”、“嘉宾”之类的称呼。 沃夫什连忙行礼,“我叫做沃夫什·巴顿,是这次哈莱亚考察的主要负责人!这旁边还躺了三个人,都是此行的助手!” 司维看向了依旧昏迷不醒的三个家伙,问道:“需要把他们弄醒吗?我觉得很麻烦。” 诺里斯和乔同样这么觉得,和司维不同的地方在于,他们很了解所谓的thulhu考察队。这支考察队是在珂蒂诗博士发表自己有关传教士的论文之前所成立的考察队,专门调查于拉莱耶文化有关的遗迹和古老文化。 这支考察队的成立几乎是四十年前的事情,在珂蒂诗博士发表自己论文之后便几乎全员消失踪迹,甚至还有一部分成员选择了自杀或者死于非命。 之前的赫士列特就是曾经考察队的一员,现在的日子绝不算好。 既然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就说明这些人对传教士、拉莱耶文化的了解基本是无。作为一个普通人被卷入这些“未知”事件,只会造成麻烦。 “总之,先把他们弄醒吧。”诺里斯最终还是选择了妥协,毕竟他们还搞不清楚状况,贸然放弃三个人绝不是什么合理的抉择。 沃夫什对三人的命令可谓是言听计从,连忙着手将三个人给弄醒。 与此同时,司维、乔和诺里斯三人也开了一个短暂的会议。 他们所处的地方依旧是刚才所在的地方,只是突然多出来了沃夫什四人而已,原因不明。 空间依旧是那么的空旷,七人似乎处在海面之下,具体深度无从测量,但最为关键的一点在于……他们七个人可以正常呼吸。 哈莱亚之城既然已经出现在了海底,那就说明此时的哈莱亚之城已经是处于毁灭了的情况,为什么这些建筑又这么完整? 诺里斯是曾经亲临过哈莱亚之城的,那时候的他挖掘出哈莱亚之棺时,真正的哈莱亚之城可不长这样。 “现在我们又多了一个身份,那个thulhu考察队是个什么东西?”司维问道。 乔选择用比较简短的方式回答道:“是在你之前,对拉莱耶文化研究贡献最大的一支考察队伍。其队长就是珂蒂诗·布兰特,你应该比较熟悉。” 司维咀嚼了一下发音,陡然意识到这个所谓的thulhu,就是指的克苏鲁。 “你们知道克苏鲁是什么吗?” 克苏鲁和thulhu的发音很接近,毕竟前者就是后者的音译,可是二人依旧对这个陌生的名词感到了困惑,“克苏鲁?那是什么?” 司维感到了疑惑,如果他们对克苏鲁的了解等于无,那为什么又会出现thulhu考察队这样的名称? 队长又是那个拉莱耶文化之母的珂蒂诗·布兰特,难道说……那个珂蒂诗·布兰特和自己一样,是从一个对克苏鲁文化颇有研究的世界穿越过来的? 司维越想越玄乎,但感觉思来想去好像还真是那么个道理。 毕竟对拉莱耶文化在如此局限的文化环境之下能有如此之大的贡献,你说她不是穿越过来的……那真就太厉害了。 “先不考究你那个克苏鲁的名字是从哪里来的,我们现在要说的是事情更重要。”诺里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在他弄醒那三个家伙之前,我们有需要搞清楚的事情,那就是怎么脱离现状。” 乔也应和道:“我们现在应该是处在海底,也就是已经陨落的哈莱亚之城内部。从我们现在的身份来看,甚至还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就现在看来,这种拟真度,确实像是‘未知’所干的事情。但是这样的话就只能说明让我们三个人聚拢在一起的那个幕后黑手,其实就是‘未知’本人了?” “很有可能。”司维托着自己的下巴,作深思状,“否则的话我也很难想到有什么人可以做到如此完美的布局。包括我们的一举一动,就算是现在在这里的对话,都有可能是对方安排之下的结果。” 诺里斯脸色很难看,他很讨厌这种被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受,他的控制欲很强,以自己的高傲绝不会允许自己生活在别人的阴影之下。 在三人准备商量对策的同时,沃夫什也叫醒了两个人。 至于为什么只叫醒了两个人呢?因为……第三个人的呼吸已经断了,包括心跳,都已经没有跳动的迹象了。 生命气息,完全消失了。 当沃夫什讲这件事告诉司维三人的时候,他们三个的反应颇为平静,就好像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一样。 因为诺里斯和乔很清楚,thulhu考察队的人是没有任何人在科考过程中出现意外的,每一个人都完好无损地活到了考察队解散的那一天。 而现在的thulhu考察队应该是处于刚成立不久的状态,那么这一次,他们三个人不管怎么样,都应该是活了下来的。 至于沃夫什四人,他们的生死,根本就不管他们的事情。 因为是生是死,那都已经是三四十年前的事情,他们就算现在救下了他们,那也不可能扭转时空。 对于“未知”来说,这四个人是引导他们的,一旦失去了引导的职能,那么他们也就只有死亡,这一条路可选了。 第五十四章 立场认知 “死了就死了,为什么要这么大惊小怪?”诺里斯的话稍微要不人道一些,“我说直白一些,你们三个人都是此行的累赘,能有幸存者已经很不错了,好好珍惜自己的命不好么?” 乔将他的话稍微美化了一下,但是中心意思并没有改变,“诺里斯的话其实很简单,让你们不要在乎已经逝去的人。如何解决目前所要面对的事情,并且活下去,这才是你们真正需要担心的事情。” 好在沃夫什和另外几位之间的关系并不是那么的友好,估计是考察队的人早就对此有所预料,所以故意选择了一些毫不相关的家伙。 无论是友情、亲情还是爱情,在于“未知”相挂钩的事件上,都是一种拖累,会将其拽入深渊。 司维对他们之间的谈话并不关心,相比起诺里斯,虽然他并没有说一些无情的话语,但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诺里斯更加冷血。因为他对这些人的死活毫不在乎,司维更加关心现在的自己三人应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这个时候,司维突然注意到了一件事。 那就是在距离广场中心的不远处,有一根布满裂纹的青绿色石柱以一定的角度从地面穿透了出来。上面爬满了青苔,细细打量甚至还能看见一些文字符号。 “乔,诺里斯,我去看看那个东西。”司维简单交代了一句,便走向了那根石柱。 不走进还不算清楚,等彻底抵达石柱的面前,司维才彻底对这个石柱有了一个明显的认识。 突出地面的石柱大概有两米长,呈不规则的类矩形。上面写满了一些只有司维才能看懂的文字,估计也是来源于“未知”的文字。 “献祭……是离开的唯一方式?”司维眉梢一挑,从这简单的一句话之中捕捉到了很多的信息。 为什么这一次考察队内的随行人员只死了一个人,或者说为什么只留下了三个人。 这是在给他们留下的选择,乔、诺里斯和司维分别对应一个随行人员,将他们献祭……就是离开的方式。 司维可以确认,这根石柱是留给他们唯一的线索。因为周围完全是白茫茫一片的青石地板,根本看不见任何别的东西。 包括生物。 他们现在处于海底,仰头却看不见任何海洋生物,甚至他们自己还能保持稳定的呼吸。 这显然不正常。 而且就算是三四十年前的海域,已经沉没的哈莱亚之城也不可能保有这种程度的完好度,很显然就是有人刻意的为止。 司维逐渐开始怀疑这根本就是一场闹剧,他们的确是乘坐哈莱亚号抵达了哈莱亚之城,但是他没有收获任何的真相。 甚至,他连旧日议会要求自己上船的目的是什么都还不清楚。 乔和诺里斯走了过来,完全不顾隔壁情绪低落的三个人,问道:“你有什么发现吗?” 现在三人都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司维也不会对他们有所隐瞒,“我说直白一些吧,我可以看懂这上面的话,但是这件事我们需要斟酌一下。” “是什么?”乔问道。 司维简单重复了一下石柱上面的文字,闻言,乔和诺里斯也陷入了沉思。 做出选择并不难,关键是他们需要确定好无论迎来何种结果后,所会带来的风险。 比如如果他们真的杀死了沃夫什三人,但是并没有离开这里,而是错误理解了石柱上的话语,那他们就有可能陷入解密失效的困境。 从现在开始,他们的每一步都将决定最后的结果,所以必须更加的慎重为止。 “你们怎么想?”终究是司维打破了沉默。 乔脸色有些难看,“对于传教士来说,消灭一个生命并不是难事。但是我们必须承担相应的风险,我并不想那么早就做出决定,必须要收集到足够的信息才行……” 诺里斯也对乔的意见表示赞同,“我也是这么觉得的。” 见两人的意见和自己所想并没有什么区别,司维索性也放弃了主持意见,而是转身看向了石柱之后的景致。 那是三条岔路,很明显就是留给他们的。 “沃夫什。”司维将沃夫什三人叫了过来,说道,“现在有三条岔路,我们准备两两一组,分头行动,你们觉得如何?” 乔和诺里斯并没有因为司维的善做主张而感到恼怒,倒不如说司维的决定是正确的。 如果说对方的一切都是在引导自己等人的行为,那么眼前这三条岔路所想要表达的意义也非常明显了。 司维、乔和诺里斯三人虽然没有明说,但是心中都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还没有违抗“未知”意愿的能力。 特别是司维,他作为克苏鲁的使徒,参加过旧日议会,所以对自己的立场认知非常清楚。他要做的就是完成任务,并没有必要去另辟蹊径。 更何况,他现在就怀疑这一切的一切都是旧日议会的秘密安排,因为阿撒托斯的使徒曾说过:“只有完成了任务,未知们才会认可你。” 很可能,现在的一切就是所谓的“任务”。 听了司维的话,沃夫什三人其实根本就不敢提出任何的异议。 对于拉莱耶文化,他们作为随行者,了解程度基本上是一片空白,哪里来的能力去质疑这三个人? 现在这三位假冒的thulhu考察队队员,已经成为了他们唯三能够依靠的稻草了。 简单地分配了一下队伍,司维和沃夫什一起,另外两位分别和乔以及诺里斯一队。 和诺里斯一队的随行人员显得有些拘谨,毕竟刚刚诺里斯的话并不算友好。 诺里斯也只是瞥了他一眼,没有多说什么。 确定好了队伍后,三队也分别朝着不同的岔路走了进去。 —— 夜晚,姬娅一个人坐在灯光黯淡的卧室内,玻璃茶几上摆放着那块仿制的巴莱姆石板。 犹豫了片刻,她从司维的皮包中摸出来了那把被擦拭干净的小刀,然后轻轻地割开了自己的食指肌肤。 一滴鲜血,缓缓地滴落在了巴莱姆石板的起点。 随后……鲜血顺着石板的某一条岔路攀爬了上去。 一个节点、两个节点…… 姬娅默默地看着鲜血攀上那些节点,面部表情也逐渐凝重了起来。 “还有时间,但是……时间不多了……” 第五十五章 首尾相连 我在这里已经等了很久了。 数千年?数百年?我自己对时间已经没有了一个很清楚的认知,但是我只知道一件事。 那就是我的目的,便是等待那一位宿命中的应邀者来到我的面前,然后我将我所知道的一切都告知给他。 数千年的时光悄然消逝,连曾经辉煌无比的哈莱亚之城也已经与海浪之中颠覆。这是一段注定被人遗忘的正史,没有人愿意去铭记和拥抱,只有我……这个历史的见证者才能铭记。 我坐在雕刻精美的祠堂下面,闭上双眼,感受着压迫在自己身上的水压,平静地等待着。 今天,我终于可以迎来命运的终结。 当那个年轻人走到我面前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肯定是应邀之人。 “你好,”他如此说道,对我的存在没有产生任何的惧意,“请问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睁开了眼睛,抬头看了他一眼,问道:“你的身边应该还有另外一个人,他去哪里了?” 年轻人的眼眸深处明显有情绪色彩的波动,像是被我猜中了答案,“你是什么人?为什么会知道原本还有一个人?”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你只需要回答我的问题,这就足够了。” 年轻人思考了一下,回答道:“他没有走到这里的能力,在他疯掉之前,我已经让他解脱了。” 我笑了笑,没有戳穿他那显而易见的谎言,而是说道:“既然你来到了这里,就说明你肯定是得到了指引的吧?珂蒂诗·布兰特。” 年轻人的表情又变化了一下,说道:“我并不是珂蒂诗·布兰特,我叫司维,是一个教授。” 闻言,我顿时意识到了时间线所产生的某些交际,并且真正明白了自己应该对这个年轻人所说的话,“原来如此……时间已经达到这个时候了吗……看来我已经沉睡太久太久了啊……” 年轻人并没有听懂我的话,当然,我也不奢求他可以听懂我的话,毕竟现在的他……还远远没有达到被世人所期待的那个阶段。 “你是来寻求真相的吧?”我问道,“乘上了那艘哈莱亚号,穿过了时光的流水,来到了这片寂静的死灵之地。” 年轻人对我的问题没有回应,而是提出了他自己的问题,“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珂蒂诗·布兰特本人,我们之间的对话是否会产生某种变化?你又该如何确认我的确是我本人,而不是某些人冒充的?” 我没有因为他的追问而感到恼怒,尽可能地帮助他解答自己的困惑,这才是我需要做的。 “如果出现在这里的是珂蒂诗本人,那么我们之间的对话当然会出现变化。你和她之间所掌握的情报、对世间‘真理’的窥视程度是不一样的。你只是一个新生儿,对于‘未知’还有很多需要去探索的地方。 “至于我是如何确认你是否是自己本人,而不是冒充者,我只能回答你……人类可以骗过自己的眼睛,但是绝对无法骗过……比自己更高维度生物的眼睛。” 我相信年轻人可以从我的言语之中捕捉到很多的信息,既然他已经被选中成为了应邀者,那么他对这些事物的理解能力和吸纳能力肯定是不容置疑的。 果不其然,听闻了我的话语之后,年轻人只是表情稍微变化了一下,很快就调整了过来,道:“好的,我明白了,您请继续。” 我笑了笑,说道:“你所追求的真相,和他们所追求的真相并不相同。” “我能问一下吗?”年轻人再一次打断了我的话语,“您所说的‘他们’是谁?” “一个同时被地狱和天堂所眷顾的男人,和一个双手被天使所亲吻过的年轻人。你们三个,各自背负着不同的使命,在这场洪荒的时代潮流之下,追寻着自己所想要见证的‘真理’。”我用这种迷蒙的话语方式向年轻人解释着这一切,“他们所要寻求的真相与你所要寻找的真相是不一样的。诺里斯·安德森想知道导致哈莱亚之城沉没的元凶,乔·鲁柏特想要知道曾经的thulhu考察队在这片海域遭遇了什么事情,因为这是他所必须知晓的事情。 “而你……”我顿了一下,用诡异的语气说道,“你想知道旧日议会让你来到这里的原因。” 年轻人沉默瞬息,道:“没想到您连旧日议会的存在都知晓了,我是否可以怀疑您本人就是某种极为高阶的存在?” “你想要这么理解,也不是不可以,毕竟我已经脱离了你们这些‘人类’的概念。在你们眼中,或许就是已经登顶巴莱姆之网的存在吧。” 年轻人看着我,即使我闭着眼睛,也能感受到他的视线。他的视线中充满了对知识和真相的渴求,我很明白这一点,一个控制欲极强的人,他恨不得将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那么,请您告诉我,旧日议会要求我来到这里,究竟是要完成什么样的任务?” 我回答道:“你此时此刻来到我的面前,就已经算是完成了他们所给你的任务。‘未知们’已经任认可了你,你将作为‘未知’的使徒,为这个世界传达祂们的旨意。” 年轻人若有所思,我也明白他在思考什么。 如果说他作为使徒的唯一作用就是传达祂们的旨意,那么事实上根本没有必要让他穿越过来。 没错,我甚至连他穿越的事情,也知道。 “我明白了,谢谢您传达这些事情。”年轻人对我鞠了一躬,“那我应该如何离开这个地方?” “你只需要顺着祠堂的这个方向继续走下去,就能离开这个地方。”我说道,一直保持着自己打坐的姿势,从来都未曾改变过。 年轻人点了点头,踏上了离开这个世界的旅途。 而我,则会一直停留在这个地方,为那两个一次又一次与自己初次见面的人,解答他们的疑惑。 因为时间,终究是一个首尾相连的环。 第五十六章 各取所需 “嗯?你回来了?”姬娅刚洗漱完毕,就发现司维已经坐在了酒店卧室的床铺上,“一晚上时间就完了?”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想知道的事情已经全部知道了,又有什么好继续纠结下去的呢?” 姬娅也没有因为他这种嫌麻烦的心理而说些什么,只是挠了挠自己的侧脸,问道:“另外两个人呢?” “他们的话,从下船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了。”司维打了个哈欠,虽然在哈莱亚之城的那段时光之旅中他是处于深度睡眠状态,但是他的灵魂已经有了相当程度的疲倦,“应该是离开了,不过我个人觉得以后我们三人还是有能再见面的机会,毕竟……我们三个人的关系应该联系得挺紧密的。” 司维并没有将哈莱亚号上的所见所闻全部讲述给姬娅听,毕竟在他看来,现在的姬娅还只是一个教授的助手而已,对“未知”的接触并不算多,能少让她接触这些事情,就尽量少一些。 没有人知道姬娅对哈莱亚号以及司维的那段时间之旅有多少了解,但至少她没有透露出来过任何的线索和马脚,只是对司维的话语轻轻地回应着。 “话说回来,我们接下来的行程是什么?”司维好奇地问道,“之前你好像说过……” “先回学院。”姬娅打断了他的话,“这是我们目前最紧急的事情。” 司维有些疑惑,“之前不是还说暂时没有安排吗?为什么时间会那么紧?” 姬娅从皮包中又抽出来了一份有学院印章的信件,说道:“这是昨天从学院那边寄来的邀请信,你需要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学院,然后跟随几位学术教授以及学院长去参加今年的皇家庆典。” “庆典?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只是一个教授而已,哪来那么大的官威?”司维有些不解。 姬娅扶额叹息,“对,你只是一个教授而已,而且根据你这些年来的贡献,你甚至都可以被降级了。但是你在皇宫内有一些‘关系’,所以你才有资格参加皇家庆典,懂了吗?” 关系户啊…… 司维想起了那个赠送给自己鲸骨弹的那个“老朋友”,如果说对方就是赠送给自己鲸骨弹的那个人,那么对方是否可以再赠送给自己一些鲸骨弹,或者自己低价购买一些呢? 现在他手中的鲸骨弹所剩无几,根本无法应对危急情况。 就像在奥新斯街内那些成群结队的鱼怪堕落者一样,要是再遇到那种情况,司维可不一定能保证自己可以再遇见一次弗瑞的旅店。 “好吧,我和你回学院。”司维很快便做出了决定,虽然那封狼首火漆信件让他颇为在意,不过那件事暂时还不算太急,自己更应该先养精蓄锐,做好充分的准备之后,再去介入下一个事件。 —— “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在轻微颠簸的甲板上,绑着狼尾的诺里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自己旁边的柏芙丽,问道,“你不会是想把我抓回去吧?哈莱亚之棺我们已经还给你了,别想以这个为借口来要挟我。” “你是一个通缉犯,而我作为审判院的审判员监视着你,不是很正常的吗?”柏芙丽面色未变,说起来她、司维、诺里斯和姬娅四个人都是很典型的面瘫高冷型,“诺里斯·安德森,你现在可是最高等级的通缉犯,理论上来说人人都有抓捕你的资格和义务。” 诺里斯瞥了她一眼,“那你现在是准备把我押送回帝都吗?这艘船的目的地可不是帝都啊。” 柏芙丽回答道:“我很清楚这一点,但是从一开始,你就猜错了我的目的。” 闻言,诺里斯明白了柏芙丽在说什么,“你……难道是想和我一起去介入北海那边的事情吗?” “是么?你的目的真的是介入北海的战乱吗?”柏芙丽用狡黠的眼神看着诺里斯,“你想骗我?用漏洞百出的谎言来支开我?别傻了,我知道你想干什么……诺里斯·安德森,你现在要去处理从哈莱亚之城内带出来的那份诅咒,对吧?” “看来你们神裁院对我的研究还挺透彻的,而且情报流通也挺快。”诺里斯一只手放在了自己的脖子上,“我的一个‘老伙计’的确找到了我,让我去帮忙处理诅咒的事情。但是呢……你凭什么认为我现在就要去处理那件事情?” 柏芙丽抬眸,正对着诺里斯的眼睛。 在她的眼眸深处,没有疑惑和犹豫,清澈如镜,完全不像是一个时刻陷入迷茫之中的传教士,“因为哈莱亚的没落,和深海之主有关,对吗?” 诺里斯的眼神变了,从这一刻起。 就连他自己都是从那趟时间之旅中才得知了哈莱亚之城的没落和深海之主有所关联,柏芙丽这么直接明了地将答案呈放在了他的面前,又怎能不让诺里斯感到惊讶? “我成为传教士的契机,就是哈莱亚之城,我对那里的了解比你更清楚。”柏芙丽坚定地说道,“你有你的‘诅咒’,我也有我的‘诅咒’。这一次我们两个是各取所需,你能够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不要小瞧了万神教的信徒,”诺里斯无视了她的问题,转而阐述自己的观点,“万神教的信徒都是一群癫狂到了极点的传教士。距离堕落者,他们也仅有一步之遥。如果你感到了后悔,绝对不要来找我寻仇。” 柏芙丽冷笑了一声,这可以说得上是她表情最为丰富的一次,“我会的。 “因为这份诅咒,我必须要将其斩断。” —— 乔坐在码头的石墩上,无聊地晃荡着自己的双腿,旁边放着一个长条状的黑色包袱,遥望着来来去去的渡船,也不知道是在等谁。 良久,他从石墩跳了下来,走到码头的边缘,伸出脑袋朝着海面看去。 在清澈的海面之下,却有一团黑色的阴影。 并不算大,但也有一个脸盆大小,隐约让人感到了些许的不适。 “他们都离开了吗?”乔似乎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和谁对话,“那就最好了,看来我这一次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呢……” “唉,这就是作为‘记录者’所要付出的东西吗?真劳累啊……”乔敲了敲自己酸痛的后背,将那个黑色的包袱拿了过来,然后将其打开。 里面所露出来的,赫然是一个皮肤干瘪,且刻画着万神教最显着图案的手臂! 这,正是死在了柏芙丽手中的……马尔兹的手臂! 他将其抛入了水中,眼睁睁看着手臂被那一团黑色所吞噬后,这才心满意足地笑了笑。 起身,朝着阿克拉仲的码头远处走了过去。 某人的手稿:其一 有人尝试过去打破第四面墙吗?或者说……有人意识到了第四面墙的存在了吗? 我们传教士天生看待事物的角度就和普通人不一样,对于那些另类事物的捕捉能力也能强,自然能更加简单地意识到第四面墙的存在。 就像现在的我,在和你们对话一样。但其实我们根本就不是一个世界的生物、或者说生命体,而我依旧在尝试着与你产生交流。 我是这个时代的历史书写者,只要我还活着,我就必须对这个世界、这个时代、所有的生命体、所有的意识体、以及……他们,所做出的一切,进行记录,将其化作下个时代的引路卷轴。 我可以是一株稻草,可以是一头野猪,可以是你身边的任何一个陌生人,可以是一颗星辰。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是什么东西,你只需要知道……我存在,并且记录着,这就足够了。 我最大的职责之一,就是和你们分享现阶段所能共享的东西。目前司维已经完成了旧日议会所布置给他的任务,登上了所谓的“真理之船”。 诺里斯·安德森也得知了哈莱亚之城没落的真相,并且和谜团缠身的柏芙丽前往战火纷飞的北海,去斩断那段诅咒的过往。 北海那边的确聚集了不少的万神教信徒,这一部分信徒信奉深海之主:那一头沉睡在海底,和哈莱亚之城沉没有着千丝万缕关系的匍匐怪物。 万神教的信徒通常是病态的、充满进攻性、厌恶任何人否定他们的信仰。马尔兹就是其中的代表性人物,好在现在的他已经死掉了,死在了审判员柏芙丽的手中。 说到审判员,不得不提一下神裁院和审判院之间的关系。二者的关系类似于直属上下级,由神裁院做出判断,然后由审判院派遣人员执行人物。 可以说,神裁院就是主人,而审判院就是猎狗。 当前皇宫内的关系的确是暗潮涌动,柏芙丽也深知神裁院及审判院内纠纷不断,所以果断请了个长假,跟随着身为通缉犯的诺里斯前往了北海。 北海的开端,暂时还无人知晓。 但是隐约有言论表明,北海争执的开端,是由于“未知”的暗中怂恿。 至于是不是那个正处于苏醒阶段的深海之主,这一点就无从查证了,只能期待诺里斯和柏芙丽接下来的行动。 至于乔·鲁柏特,他的身份更加不为人所知,至少就现在来说,知晓他真实身份的人几乎等于无。 无论如何,目前全世界的动向已经愈发混乱了起来。群星拥月,众辰归位。星象的大门正处于开启的阶段,决定这个世界命运走向的,将不再是人类自己。 帝国已经朝北海方面开始施压,但是不将根本原因除掉,那一切都是免谈。 在那狼首火漆的偏远地区,还有一方鬼魅虎视眈眈,诡异与神秘交织并存,朝着这个世界伸出了自己贪婪的橄榄枝。 接下来,只能期待他们的所作所为了。 考古学教授,盗墓贼,画家。 三个毫无交集的工作,三个身份迷雾重重的角色。 他们,便是书写这篇命运史诗的关键所在。 第五十七章 魔鬼 北海,是帝国一个比较重要的经济发展区。 虽然这些年的建设重点并不是在北海附近,但是这里依旧是帝国第一大的“鲸鱼业”区域。 无论是鲸骨产量,鲸油产量,这里都远比阿克拉仲庞大。 在北海一处名叫曼堡港的地方停船,诺里斯和柏芙丽从船上走了下来。他们衣着普通,除了柏芙丽的容貌容易引起注意外,他们二人还是算相当低调。 柏芙丽刻意给自己戴上了一顶花边帽,一条长长的面纱遮挡住了她的面庞,算是为了避免和“熟人”偶然相见的尴尬。 “你还要跟着我一起吗?”诺里斯微低下头,毕竟柏芙丽比他矮了接近半个头,“还是说你现在就要去处理一些和你自己有关的事情?” 柏芙丽回了他一眼,说道:“我确实有些事情还要去处理一下。你最好别想着把我丢在曼堡港,你知道我有很多办法找到你。” “是吗?那真的很期待。”诺里斯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要是他想藏起来,这个世界上能够找到他的人真不在多数,柏芙丽显然不是其中一位。 至于为什么布罗斯能够找到他,自然是因为有那种“可以找到他”的人从中作梗了。 所以诺里斯也很好奇,究竟是谁拥有找到自己的能力,甚至还借深海之主的名义给自己设下了一个局,让自己往里面跳进去。 刚下船没多久,柏芙丽就和他告别,从另外一条小路离开了诺里斯的视野。 确认柏芙丽已经离开后,诺里斯深呼吸一口气,环顾了周围的店铺一圈,看见了一家符合自己要求的店面,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大步跨入其中。 这是一家非常普通的花店,名字也平平无奇,叫做白色花屋。 装潢精致,从外面向内看去,各色的花朵尽收眼底,藤蔓匍匐在墙壁上,勾勒出了某种美感,加之鲜花的点缀,着实让人眼前一亮。 坐在柜台前的是一个年级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姑娘,扎着不属于这个时代文化的黑色高马尾,一只手托着自己的右腮,身体前倾,下腹抵在柜台桌上,左手翻阅着一本书籍。 诺里斯走了进去,推开玻璃门,门铃轻轻晃动着,发出悦耳的声音。 “哦!你好啊,欢迎光临!”女孩一听到,门铃的声响,顿时抬起了头,看向了一脸冷漠的诺里斯,笑靥如花,“请问有什么需要的吗?” 诺里斯鼻尖轻动,那股源自于大自然的清新空气涌入了他的鼻腔之中,使人心旷神怡。 他看向这个女孩,指了指门外的一块招牌,说道:“听说你们这里在招员工,我可以应聘吗?” 小姑娘一惊,“应聘吗?” 她盯着诺里斯东瞧瞧西看看,似乎是得出了什么结论,但又一副不好说出口的样子。 “你有什么想说的可以直说。”诺里斯并不关心这些目光,但被看久了还是颇有些不舒服。 “不是……我只是觉得你这种人更适合去当酒保牛郎什么的……”女孩很认真地回答道,“而不是来花店当一个干苦力的员工。” 诺里斯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孩子的话,因为这人说的在理,他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嗯……我就是这些工作做腻了,所以才想转换一下心情。”诺里斯还是给出了一个比较靠谱的回答,“听说种植植物可以培养自己的心境,所以就想尝试一下。” 女孩摸着自己的下巴,好看的眉毛都要搅在了一起,冥思苦想,不知道在思考些什么。 但是在片刻之后,她还是展颜一笑,很直接地道:“嗯!好!你这个员工我要了!现在就开始上班吧!” 诺里斯愣了一下,“等一下……你不问点别的什么问题?” “嗯?有什么问题需要问吗?”女孩看起来还一副很不解的样子,让诺里斯隐约觉得有哪个步骤出错了。 “你不问问我对薪水的期望以及上班的时间安排吗?” 闻言,女孩回答道:“薪水期望?那肯定是按照你的出勤率和工作态度结合起来计算啊?上班时间……你想来就来呗,我这里没有这种硬性要求的,就看你想拿多少薪水了。” “那底薪呢?底薪是多少?”诺里斯觉得这丫头真是个经商鬼才,资本主义都教导不出这种剥削怪物。 女孩思考了一下,竖起了一根手指。 诺里斯没看明白,纵使聪慧如他,也无法跟上女孩这跳跃式的思维。 “这是……一千?” 女孩摇了摇头。 “一百?” 女孩还是摇了摇头。 诺里斯嘴角抽搐了一下,“不会是一万勒姆吧……” 女孩还是摇了摇头,并且叹息了一声,说道:“十勒姆。” 十勒姆?十勒姆是什么概念?你连午饭的钱都不够,更别提一个月的生活了。 诺里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还好自己是一个比较勤快的人,否则肯定已经被这些霸王条款给吓跑了。 而且更为过分的是,在诺里斯和女孩达成协定的时候,也是用的口头协议…… 理论上来说,就算到了发薪水的日子,女孩不给他发薪水也不违法,因为没有书面证明…… 这口气,诺里斯忍了。 因为他此行的目的并不是打工赚钱,在酒吧工作的那几天已经足够他暂时生活一段时间了。而且自己还跟着一位审判院的家伙,到时候就用甩掉她作为威胁,要求她包养自己吧。 在不远的地方,柏芙丽打了个小喷嚏,并且有感应得知晓了肯定是诺里斯在背后打她的主意。 确定好了打工的事情后,诺里斯便准备着手接下来的事件安排了。 但是!在此之前,有一个不一样的家伙……找上了自己。 “你好啊。”在花店内的一张欧式桌椅前,一个身着褐色西装的男人坐在那里,手里端着一盏精致的印花茶杯,笑意盈盈地看着正在给植物浇水的诺里斯。 他一头短发,有些自然卷。头发是黑色的,如墨一般。 长相清秀,眉宇之间带着一股邪气。 诺里斯知道他是谁,因为这个家伙,就是自己那些称呼的来源。 这家伙……是一个魔鬼。 第五十八章 消息 “你来了?”池塘边,一位老者并未回头,便知道是谁来到了自己的身边。 柏芙丽看了一眼一池塘的鱼,回道:“我来了,你有事找我,对吗?” “如果我说我没有事找你,你是不是会像以前那样,掏出自己的配枪,然后照着上司的头来一枪?” 柏芙丽冷笑一声,“那是把我惹火了的情况。那个家伙死有余辜,你以为他就干净得很吗?万神教的信徒,我一眼就看得出来。” 老者转了过来,露出了那绅士的笑容,“是吗?那你看看……我是不是万神教的信徒?” 柏芙丽冷冷地瞥了他一眼,“如果你想找死,可以直接和我说,不用拐弯抹角地寻死。” “哈哈哈,雪莱小姐,你依旧如此幽默。”老者如此说道,“我找你的确是有事。同样,我也很清楚你向审判院申请假期的原因。” 一听到这句话,柏芙丽心中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怎么?你想给我的上司告密?你嫌自己命太长了?” 老者摇了摇头,“并非如此,雪莱小姐。你这些年来的功绩我们所有人都看在眼里的,之前应该有人和你说了吧?只要你把阿克拉仲的万神教信徒处理好了,你就有可能恢复自己神裁院的官职?” “但是他们并不是不确定的语气。”柏芙丽纠正了他的说法,“现在我可不希望自己能够恢复自己神裁院的官职,既然你知道我申请假期的目的,那样的话你应该很清楚,这件事对我很重要,你别想插手进来。” 耸肩,老者用无所谓的语气道:“你的这些事情与我无关,倒不如说‘未知’的事件其实都和我们没有关系。我们神裁院只负责那些危及到帝国根基的事情,不管是什么样的事情,只要不会动摇道帝国的根基,那么神裁院就不会出手,这一点你很清楚。” 柏芙丽也提出了自己的观点,“现在北海的局势已经发展成了这样,不管我做什么,你们都有理由给我冠上一些莫须有的罪名,这一点我同样很清楚。在我做完我的事情之前,希望你们神裁院乃至整个帝国,都不要来介入。诺里斯·安德森这个高危人物我会看着他的。” “诺里斯·安德森……那个小小的盗墓贼……”老者笑了,言语之中全是对诺里斯的蔑视之意,“我曾和他遭遇过,即使是那时风头正盛的他也不得不选择从我手中逃走。这种人,真不知道有什么好值得通缉的。” 柏芙丽懒得和他这种说话不动脑子的家伙过多交流,要不是神裁院的命令自己必须遵循,她恨不得现在就转身离开。 随着神裁院权力的扩大,这些家伙是越来越搞不清楚自己是怎样的存在了。权力熏天,蒙蔽了自己的双眼,或许真的只有某一天,让那些“未知”们呈现祂们的强大,这些家伙才有可能幡然醒悟。 —— 诺里斯放下了手里的喷壶,坐在了欧石茶几的另一边,靠在椅背上,翘着二郎腿,颇为惬意,“你来找我干什么?” “继续来通知你一些消息呗。”男子如此说道,“咱俩都合作多久了?这些话还需要问吗?” 说着,他喝了一口热茶。 诺里斯活动了一下自己的手腕,“现在除了哈莱亚之城的事情,没什么值得我去深究的了。司维和乔的确是非常有意思的两个人,只不过也不足以让我时刻放在心上。” “你话可别这么说,柏芙丽这个人可不简单,作为为数不多见证过埋藏在哈莱亚之城内‘真相’的人之一,她对你的威胁还是很大的。” 诺里斯微抬眉,“此话怎讲?” 男子耐着性子解释道:“她没有疯,只是变成了传教士,这一点已经足够让人惊讶了。哈莱亚之城埋藏的‘真相’是超出了人类理解范畴的,这也导致为什么她作为一个刚得到恩赐之力不久的传教士,却能打败大多数万神教信徒的原因。” “你的意思是……我和她一起去探寻哈莱亚之城,已经是一个既定的结局了?” 男子点头,“虽然你见证了数千年前刚刚沉没的哈莱亚之城,但那也不过是一个被掩埋了许多细节的幻象而已。如果你真的想要得到自己所需要的答案,还是要抵达现在这个时间节点的哈莱亚之城。” 诺里斯微颔首,“我明白了,我会仔细斟酌的。另外,罗布斯现在在哪里?我答应了他,会帮助他的。” 男子似笑非笑,总之表情让诺里斯看着非常地厌恶,“怎么?连你也要兑现自己的诺言了吗?以前的你……可不是这种人啊。” “这是必须的。”诺里斯的言语不带有任何感情色彩,“我需要罗布斯这枚棋子,所以我现在会给他一定的好处,否则的话,又怎么会有棋子听从我的摆布?” 男子道:“这样的话就最好了。但是还是希望,你不要自己把自己给绕进去了啊……人心如何,我是最清楚的了,毕竟我是魔鬼,不是吗?” 诺里斯皱了皱眉毛,终究是把自己想要骂出口的话给憋了回去。 男子将茶盏放在了茶几上,笑容和煦,“哼哼……我可知道你在想什么呢……别忘了我是谁。” “是是是,你是魔鬼,你能窥探人心,你是无敌的存在。”诺里斯用敷衍的语气回复道,“我现在不想和你瞎扯这些事情,我更在意我接下来要做的事情到底能不能准确地执行。我可不想在中途的时候出什么岔子,不然的话我这里也很难办。” “我可是对你的办事能力很信任的啊……”男子微微一笑,将茶盏轻轻推向了诺里斯的方向,“就像这杯茶一样。” 诺里斯看了一眼精致的茶杯,又看了一眼男子,随即端起了茶杯,将其中的茶水连带茶叶一口灌入其中。 但是,并没有任何实物的触感。 “你看吧?就这点我很满意你啊。”男子笑了笑,身体逐渐变得虚幻了起来,好似从未出现在这个世界上,“对自己自信一点,你的心理年龄,和你现在的生理年龄貌似还有些不太匹配啊……” 第五十九章 西顿酒吧 “你在干什么?”花店的店主质问道,后来诺里斯得知她的名字叫做海洛伊丝·珀西。 诺里斯回过头,用无辜的眼神看着她,回答道:“我在浇水啊?有什么问题?” 海洛伊丝一把夺过了他手中的喷壶,指着那盆即将死在诺里斯手中的植物,说道:“谁告诉你虎皮兰要浇这么多水的?” “呃……植物不都一样吗……” “那每个人每天所需的热量和营养摄取能一样吗?”海洛伊丝用无法反驳的理由堵住了诺里斯的嘴,“有本事你明天也开始减肥啊。” 诺里斯懒得和她扯这么多,“我做错了,照料别人不是我的强项,还请店主多多担待。” 海洛伊丝撇过头去,娇哼了一声,“知道认错就好,之后我会给你总结一本植物照料手册的,到时候你就按照那上面的指示来照料那些植物,懂了吗?” “好的,店主。”诺里斯毕恭毕敬地回答道。 “叫我伊丝!”海洛伊丝对这方面好像特别执着,不喜欢别人叫她店长。 诺里斯可不会因为这些亲昵的称呼而感到害羞什么的,直接回答道:“好的,伊丝。” 海洛伊丝也没想到诺里斯居然接受得这么快,愣了几秒后便回过头去,走向了柜台,留下一句,“嗯,听话的店员最好了,要是你不听话,以后绝对把你扔出去!” 本来诺里斯还想反驳几句,但是当他看见店铺门外那张写满了冷嘲热讽的面孔,就感觉提不起来劲。 柏芙丽站在店门外有一会儿了,只是隐蔽了自己的气息,所以海洛伊丝才没有发现她。 但是诺里斯和海洛伊丝的级别肯定是不一样的,一眼就能看见柏芙丽站在那里。 “你回来干什么?”诺里斯用手帕擦了擦自己布满水渍的手,解下了蓝色的帆布围裙,走到柏芙丽的面前问道。 柏芙丽用看着弱智的眼神看着诺里斯,“你忘了吗?我来北海是和你一起办事的,你准备把我丢下?” “我知道你是来和我一起办事的,但咱俩办的可不是一件事啊。”诺里斯回道,“我真的不觉得你和我同行是一个很好的选择。” 柏芙丽双手抱胸,平静地说道:“正好你不是有一个外号吗?叫做天堂和地狱眷顾的男人,让我见识见识这个外号的由来呗。” 诺里斯的眉毛稍微挑了一些,他倒是没想到柏芙丽居然会在这种时候提出这种问题。 证明他外号的由来很简单,但是如果真的要证明,那可就不是一两条人命那么简单了。 “算了,和你说多了也没用,反正你就是那种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家伙。”诺里斯对柏芙丽的为人做出了一个粗略的总结,随后道,“你现在准备干什么?” 柏芙丽耸肩头,“就是等着你来安排呗?我在曼堡港又没有什么人脉,只能跟着你的路线走啊。” 这句话诺里斯权当是在放屁。 神裁院怎么可能会在北海这种地方没有势力?这么大一个鲸油出产地,神裁院没有理由不介入! 这年头君权神授这个词在神裁院身上体现得是越来越明显了。虽然明面上是抵触“未知”和各种神只,但是说到底,他们依旧是信奉了某种神谕,才会对所有和“未知”相关的行为作出了反应。 所以在诺里斯眼里看来,万神教信徒最多的帝国官方组织,就是神裁院!不久之后的皇家庆典,当权者肯定会对此作出一定的预防工作。 话虽如此,他也不会去戳穿柏芙丽那显而易见的谎言。柏芙丽也是掐准了他懒得去戳穿这种谎言,所以才在这里胡说。 将帆布围裙取了下来,折叠好放在一旁的杂物架上,诺里斯对坐在柜台边看书的海洛伊丝道:“伊丝,我出去一趟,很快就回来。” 海洛伊丝看了眼诺里斯一旁的柏芙丽,露出了一个人皆懂之的暧昧笑容,“嗯!陪自己伴侣好好逛逛曼堡港哦。” 柏芙丽叹息一声,非常绝望地说道:“我居然被当成了你的伴侣,这可比世界毁灭了还要可怕。” “嘁……”诺里斯也懒得回复她的话,更懒得对海洛伊丝的误解作出任何回应,头也不回地走出了花店。 柏芙丽象征性地对海洛伊丝欠身,然后转身跟上了诺里斯的步伐。 待到两人走后,海洛伊丝便趴在了柜台上,用温柔地目光注视着自己花店内的植物。 花开遍野,花团锦簇。 这是难以言表的一副美景,好似天神所绘的画卷在此处展开,让人惊叹不已。 但,海洛伊丝总被一股感觉缠绕着,感觉有什么东西缺少了。 就在花店的正中间,那里虽然有藤蔓和花朵缠绕着那根精美的承重柱,但似乎少了什么最重要的点缀。 这种感觉,从花店开始营业的初期就一直缠绕在海洛伊丝的心头,一直都没有消退。 —— 曼堡港,西顿酒吧。 还没走进去,就能听见酒吧内的吵闹声。诺里斯看着酒吧外酒液的流淌,就知道现在里面肯定没发生什么好事情。 “你最好在这里呆着,别进去。”诺里斯友好地提示道,“不然有可能招惹上什么麻烦事。” 柏芙丽反问道:“你觉得我是会怕这些事的人吗?” “不,我只是怕你到时候掏枪出来打死人了,责任是我们来承担。”诺里斯给出了自己的顾虑,他可不想在弄清楚哈莱亚之城真相前,就被帝国的警卫队给抓起来。 闻言,柏芙丽也觉得他说的在理,便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示意他早点处理完。 诺里斯走向酒吧,推开了摇摇欲坠的木质栏门。 刚一走进去,就有一个黑色的影子朝着诺里斯的面部袭来。他很平静地挪动了自己的头,那黑色的影子直接从他面部擦过,险些直接命中。 “这么闹腾啊……”诺里斯从衣兜里掏出了一包香烟——虽然在阿克拉仲期间他没有吸过烟,但也只是因为他有一些特殊的原因而已,“什么时候西顿酒吧也能让这些东西出入了?” 西顿酒吧的老板是一个意气风发的中年男子,他此刻正坐在吧台里面,看着眼前的混战猴戏,似乎对自己店铺的受损完全不在意。 两拨人马不知为何,已经在店内打得不可开交,各种玻璃碎片和鲜血已经全部飞溅了出来,波及到了不少无辜人。 诺里斯在其中像个没事人一样闲庭信步,走到了吧台前,将几勒姆的硬币推到了老板的面前,说道:“来杯罗德岛吧。” 老板接过钱币,将一早就准备好的酒递给了他,“你来得挺晚啊?我酒都给你准备好长时间了。” “还行吧,这两拨人马是怎么回事?” 老板解释道:“两帮盗墓贼而已,分赃不均导致打了起来。估计出点人命就知道停手了,反正他们的负责人我全认识,不着急这一会儿。” “太闹腾了,我给你管一下吧,价钱还是那样。” 老板没回答,但算是默认了。 确认后,诺里斯站了起来,随手从旁边抓起了一个转椅。 随后……直接照着一个参战者的脑袋砸了下去! 碰! 一声吸引到了所有人的闷响传遍了整个酒吧,几乎全体参战人员都把目光聚集在了诺里斯的身上,对他这个局外人的做法感到不解。 诺里斯吸了一口香烟,随后将剩下的烟杆小心放在了吧台上,用挑衅地目光看着在场剩下的十多个人。 “打群架有什么意思?一起上和我打……那才有意思。” 第六十章 总裁议员 “看来你身手还是不错嘛,”看着诺里斯收拾完了所有的闹事者,走过来拿起了还未燃尽的香烟,老板用调侃的语气说道,“打工也没有让你忘记杀人。” 诺里斯瞥了他一眼,动手揍翻十多个人,他连大气都没喘一下,继续坐在了吧台上,轻饮一口罗德岛,回道:“西顿酒吧已经很久没有出过类似的状况了,现在是怎么回事?” 老板道:“还不是北海最近这种剑拔弩张的局势?不管是黑的白的,全都想要争夺更大的利益。我这种中间人肯定就只能被动挨打咯?要我说啊,就该让万神教的人来试试怎么管辖全世界,这样他们自己就会知难而退了。” “话不能这么说,”诺里斯否定了老板的观点,“历史上有那么多被权力熏昏了头脑无心朝政的帝皇,难免不会遇到这种家伙。而且万神教全部都是一群信奉鬼神的家伙,到时候就真的变成一群神棍决定帝国命运了。” 老板见他说得在理,也就转移了话题,道:“你来北海干什么?别告诉我你被神裁院的家伙给拉拢了,你可是最高级别的通缉犯啊。” 诺里斯一听这句话,就知道柏芙丽肯定走进来了。果不其然,柏芙丽露出一副厌恶的表情,一边用手在自己鼻子前挥舞着,想要扇去那浓重的酒气,一边走向了他们。 “你进来干什么?”诺里斯问道。 柏芙丽答道:“你不是把里面的状况都解决了吗?这样的话我不是就可以进来了?” 老板哈哈一笑,现场调了一杯罗德岛放在柏芙丽的面前,说道:“这杯不要钱,是刚才安德森帮我解决那些闹事者的报酬。” “谢谢。”柏芙丽接过酒杯,揭下了自己的面纱,放在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喝了酒,将酒杯放在吧台上,柏芙丽才用严肃的眼神看着诺里斯以及酒吧的老板,问道:“那么……现在方便解释一下吗?帝国的最高级别通缉犯,为什么会和上一任的审判院总裁议员混在一起?” 总裁议员,是审判院最高级别的掌权者。老板是上一任退休下来的,但在柏芙丽眼中也不是他可以和诺里斯混迹在一起的原因。 老板看了一眼诺里斯,微微一笑,“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我都退休了,你还不准备给我交友自由的机会?” “以你的功绩,帝国给你的优待至少能够让你子孙四代活的无忧无虑。但要是你和这种家伙交好了,你应该知道帝国那边会是怎样的想法。” “又能如何?派你们这群毛都没长齐的小家伙们来把我头砍了?”老板笑了,“我现在已经没有亲人了,牵挂早就不在了。你们现在还想威胁我?” 诺里斯沉默着喝着闷酒,根本不在意二人的谈话。 柏芙丽知道,像老板这种人早就没有惧怕的概念了。能够坐上审判院总裁议员的位置,他作为传教士的能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对于恩赐之力的理解也在她之上。 无论他是哪种类型的传教士,也绝对不是现在的柏芙丽可以招惹的程度。 所以,她选择了让步。 “你们有什么要交流的,赶紧点,我们现在可没有那么多的时间。” “不是你在那里废话吗?”诺里斯终于把头转了回来,看向了老板,“我需要再回一趟哈莱亚之城。” 老板眼神一动,嘴角微勾,“哦?挖一具棺材还不够吗?你准备再捞一点东西出来?哈莱亚之城已经被帝国的考察队调查地差不多了,你可要想好。” 诺里斯一言不发,从衣兜里掏了个东西,放在了老板的面前。 那是陨石碎片,导致门匙死亡、真理之船抵达的那枚陨石碎片。 一看到这个东西,老板的脸色有了极为明显的变化,“这……你已经找到了线索?” 诺里斯并没有交代陨石碎片的来历,直接回答了老板的问题,“是的,这一次我有百分之九十九的把握,可以把你想要知道的东西调查出来。” “你总是出乎我的预料,诺里斯·安德森。”老板长长地舒了口气,朝诺里斯伸出了手。 诺里斯比较自觉地掏出了一根香烟,递给了老板,并且帮他点上。 合上火机,诺里斯也将自己的烟头杵灭,放进了烟灰缸内,“你觉得怎么样?这次准备帮我吗?” 老板吸了一口香烟,细心地将烟雾吐响了和柏芙丽所在位置相反的方向,“帮忙?真相就在我的面前,你觉得我会选择放弃吗?” 闻言,诺里斯露出了满意的笑容,冲着老板伸出了自己的右手,“那么,合作愉快?” 老板没说话,直接握住了诺里斯的手。 —— 已经过去很多年了。自从我退休,估计万神教的人也将我忽视了吧。 审判院总裁议员,这个名字听起来多么威武霸气,但实际上也不过是一条地位稍微高一点的狗而已。 有一句话一直在帝国内流传,“当神裁院的枪响,审判院就会像猎狗一样扑向猎物,然后将其带到主人的面前。” 这句话实在是太形象,以至于审判院自己都将自己当做了狗来对待。 我在这个位置坐了不到一年的时间就腻了,因为所有人都只会记得有一个叫做阿诺德·格里芬的家伙很强,没有任何一个万神教信徒可以逃出他的掌心。 但是从来都没有一个人知道我叫什么名字。 我就是阿诺德·格里芬,但是没有人知道我,只知道阿诺德·格里芬。 所以我选择了退休,远离了帝国的尘嚣,来到了北海,自己开了一家酒吧,寻求一份安宁。 但是“未知”总是不会让你如愿以偿,阴影总像影子一样伴随着你,无论你走到哪里,它都会跟着你。 北海的事端,我也有所预料,但没有想到居然来得如此之快。 然后,我遇到了这个叫做诺里斯·安德森的年轻人。 他给了我一种不一样的感觉,那种感觉,和我得到恩赐之力的那一晚,所与“未知”谈话时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就好像是别的世界的什么东西,入侵了我们世界。 在这个世界上,不属于本土信仰的神灵被称作异神,包括万神教的信仰在内,都被帝国视为了异神信仰,只是被官方承认了存在而已。 我很讨厌这些家伙,固步自封,甚至还以为承认了“未知”存在就是对我们天大的恩赐。 珂蒂诗·布兰特曾经是我的好友,我见证过她在帝国承认“未知”存在时的喜悦,也见证了她在确认神裁院和审判院成立时的失落。 对于这种帝国,我憎恨。 所以……我做出了决定。 第六十一章 蜂 罗布斯很焦虑。 他总能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注视着自己,但是自己却根本无法找到那个东西。 这种感觉让他很难受,自从跟着诺里斯将那具棺木从哈莱亚之城捞出来之后,罗布斯总是夜不能寐,有什么东西在噩梦之中追逐着自己,有什么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声音在呼唤着他。 在梦境之中,他曾置身于大海,见证了鳞次栉比的辉煌宫殿,周围的石柱突破了三维生物的理解,呈立体状错落于宫殿的四周。 有巨兽在宫殿的四周徘徊着,这一点罗布斯可以肯定,因为那股阴森的感觉缠绕在他的身边。 每当他即将见证那巨兽的出现,他便会惊醒过来。汗水浸透了床单和贴身衣衫,整个人也疲惫不堪,头部刺痛。 在被这些诡异现象缠身了这么久,他终于是做出了决定:他要找到诺里斯,要让诺里斯解决这一系列事件。不管他要价多少,自己已经承受不住这种感受了。 如何去最有效地摧毁一个人的心理防线,那就是让他时刻感到负面情绪,被困在原地无法出来。 罗布斯觉得自己时刻都处在崩溃的边缘,特别是在还没有找到诺里斯的那段时间内,他尝试过各种自杀方式,但好似有一股力量阻止着他,让他无法成功达成自己的目的。 在找到了诺里斯之后,他稍微觉得心安了一些,但也没有让他完全放松下来。 因为未知,如影随形。 —— 诺里斯从衣兜中摸出来了一包黑色的香烟盒,上面写着香烟的名称,叫做:驯鹿。 柏芙丽看着他给自己点燃了香烟,问道:“你平时还抽烟的吗?” “有什么问题吗?”诺里斯道,“香烟可以满足一些人空虚的内心。当然,也有一群人只是单纯的上瘾了而已。对于我们传教士来说,对真理的渴求时刻折磨着我们的内心,如果说有一个东西可以帮我们遏制这种感受,香烟确实是一个还算不错的替代品。当然,我并不是在劝导你抽烟,不要误会我。” “我知道你不会用这种愚蠢的办法让我慢性死亡,”柏芙丽也是伶牙俐齿,“如果你是因为想死才抽烟,那你可以来找我,我保证让你死的很痛快。” 诺里斯懒得回复她的这种话,走到联排公寓房的门前,轻轻叩响了铁门。 一位年老的妇人打开了房门,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诺里斯,“先生,有什么事吗?” “您好,夫人,”诺里斯彬彬有礼地回答道,“我们是霍尔·罗布斯先生的朋友,请问他现在在家里面吗?” 老妇人回忆了一下,这才说道:“罗布斯先生吗?他应该是出去了。这几天他的精神状态好像很不好,走路摇摇晃晃的,本来我劝他去医院看看,但是却被他拒绝了。如果你们是他的朋友,希望你们可以劝一劝他。他已经拖欠了两个月的房租了。” 闻言,诺里斯点头,并且追问道:“方便询问一下吗?霍尔他现在去了哪里?” “最近罗布斯先生似乎经常一个人去市中心,”老妇人尽其所能地回忆道,“至于为什么我也不太清楚了。” “经常一个人吗?我明白了,谢谢。”诺里斯微欠身,向老妇人行了个礼,带着柏芙丽转身离开了这个地方。 刚一出门,柏芙丽便问道:“怎么了?你是不是听出来了什么?” 诺里斯的目光似乎被什么吸引了,并没有移动到柏芙丽的身上,“独自一人,说明最近他的精神状态并不好。在受到‘未知’的影响之后,避世、行为异常化都是常态。而且那位老妇人和我说了,他是‘最近一段时间’出现了这个状态,这说明他被‘未知’的影响应该是越来越严重了。” 柏芙丽总觉得他说话不看着自己的行为非常不礼貌,刚准备斥责几句,耳边便传来了一阵嗡嗡声。 转过头来,是一只大小远远超出普通黄蜂的蜂类昆虫从他们二人的面前飞了过去。花纹漂亮,亮黄色与黑色相得益彰,给人一种独特的美感。 柏芙丽并没有注意到诺里斯的眉头锁了起来,这只蜂的体长已经超过了70毫米,简直就是蜂类中的巨无霸!就算是现在的帝国,也没有收集到任何这种巨型生物的信息。 不过那只蜂似乎对诺里斯和柏芙丽没有什么兴趣,只是震着自己的双翼,拖着那臃肿的身体朝着远处飞去。 柏芙丽对于这种体型的蜂类也是闻所未闻,不过最近北海形式一直很紧张,就算这是万神教的信徒用自己血肉喂养出来的东西,对她来说也就那样。 “现在去找你要找的那个人吗?”柏芙丽问道,“按照你的说法,他应该时刻都处于非常危急的状态下吧。” 听到这里,诺里斯才把自己的目光从那臃肿的蜂类身上收了回来,轻轻点头,“好,那我们去找他吧。” 其实诺里斯也很像抓住那只蜂类,不过碍于现在的他对于那种生物完全不了解,而且身边也暂时没有能够帮助自己立刻得出生物学结论的伙伴,就算抓住也没用,反而有可能造成一定的麻烦。 所以,二人转身离开,没有再管那只兀自飞远的蜂类。 —— 距离曼堡港最近的城市就叫做曼堡市。规模不大,人潮稀少,加上最近一段时间北海不太平,留在这里的人就更少了。 街道上随处可见帝国的警卫兵,不过不知道为什么,好像这些卫兵都不认识诺里斯,而且诺里斯本人也在大街上大摇大摆地走着,根本没有一个人管他。 对于这件事,也算是一个机密了。 诺里斯虽然是帝国最高级别的通缉犯,但这件事只有神裁院、审判院以及几个组织才知道,警卫队的人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份机密档案存在。 柏芙丽并不明白为什么帝国要这样保护一个最高通缉犯的信息,不过她也算是某种意义上的寄人篱下,肯定是没有权力去质疑别人的决定。 但至少,她明白一件事。 这个叫做诺里斯·安德森的男人,绝对不是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真正的他,要危险得多。 第六十二章 它们来了 曼堡市市中心花园。 罗布斯坐在长椅上,手中拿着一个已经快要融化的甜筒,目光呆滞,遥望着不远处沙坑中玩耍的孩子们。 沙坑周围的父母们用质疑和畏惧的眼神看着罗布斯,就像他是一个潜逃的人贩子,随时恐惧着他将自己的孩子抓走。 他微张着嘴,雕塑似的坐在那里。这段时间经常来到这里的父母们很清楚,这家伙隔三差五就会来这里坐着,然后买上一支从来不吃的甜筒,用呆滞的目光看着自己孩子们的玩闹,一直等到甜筒全部融化。 不过今天,事情稍微有些不同了。 一个长相英俊的高大男子走到了罗布斯的身边,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位身材窈窕,但是脸上戴着面纱的女子。 “罗布斯,”诺里斯用手在他的视野前晃了晃,“你是脑子出什么问题了吗?” 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罗布斯却没有做出任何的反应。诺里斯大概猜到了些什么,将自己的右手手掌按在了罗布斯的头上。 下一刻!好似有什么钝器锤击在了罗布斯的胸膛上,他身体一颤,猛地咳嗽了起来,嘴中吐出了一大滩口水,隐约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柏芙丽露出了厌恶的表情,别看柏芙丽、司维、诺里斯和姬娅四人都好像是面瘫,但实则不然,他们四人都不是面瘫,只是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而已。 毕竟成为了传教士后,任何情绪、想法都有可能诱导出不好的结果。像阿诺德和乔这种情绪表情丰富的不在少数,但是这种人“通常”都是最容易在恩赐之力下死去的人。 司维本身就很少有情绪,姬娅主动很少表露出来,柏芙丽是尽力在克制自己的情绪表露,诺里斯是性格便是如此。 所以,绝对不要轻易认为,这四个人是同一种人。 在一阵干呕惹来了周围群众的目光后,罗布斯的双目恢复了神采。虽然疲倦依旧,但至少比刚才那种无神的状态好了不少。 抬起头,罗布斯瞬间辨认出了诺里斯的面容,双手不自觉地抓住了诺里斯的双臂衣衫,扑通一声,双腿发软跪在了地上,“安德森!你一定要帮帮忙!我感觉到了,它们越来越近了,它们想要了我的命!” 柏芙丽用手肘顶了顶诺里斯的肋下,后者环顾四周,不少人已经露出了警惕的目光,包括警卫队的人。 不管他们会不会被警卫队怎么样,柏芙丽绝对不希望和警卫队的人碰面,因为这群人愚昧、只相信自己的判断,在她眼中不过是一群无可救药的家伙。 诺里斯也明白柏芙丽内心的想法,一把把罗布斯从地上拽了起来,用冷冽的声音伏在他耳边低声道:“有什么话我们找个没人的地方慢慢说。你也不想我这个时候被警卫队的人抓起来,对吧?” 诺里斯的声音像冰块一般贴在了罗布斯那急剧跳动的心脏上,霎时间让他误以为自己的心脏都停止了跳动。趁着他发愣的瞬间,诺里斯用一只手臂和侧边的肩膀夹住了瘫软成泥巴一样的罗布斯,朝着中心花园的外面走去。 柏芙丽回头看了一眼那些从始至终无动于衷的警卫队,面纱之下的樱唇勾起了摄人心魄的弧度,但是潜藏在其中的意思,却是无边的嘲讽。 —— 嗡嗡嗡—— 奇怪的振翅声在黑暗的地下室内回荡着。 一名负责打扫此处地下室卫生的工人擦了擦头上的汗水。原本纯白的手套上已经被某种黑色的污物给染上了颜色,粘稠且散发出作呕的味道。 但是工人并没有因此而退怯,这段时间在北海工作可比别的地方薪水高多了,平均每个小时的薪水都多了十到二十勒姆。加上这个工作的劳累程度,薪水本来就不低,绝对能让他的一家三口过上几天比较舒适的生活。 而且过不了多久就是他女儿的三岁生日了,也许多挣出来的那一部分钱也可以给自己的女儿买一个心仪已久的洋娃娃呢? 脱下右手的手套,工人从自己沾满灰尘的棉衣内兜抽出来了一张照片,那是他和自己妻子女儿的合影。 妻子温儒贤惠,女儿活泼开朗。家里没有一人有大病或者身体上的残疾,这不正是大多数人所期望的家庭生活吗? 一想到回家自己女儿那清脆如银铃的声音,工人的心里就更加有了工作下去的动力。 这个时候,他在旁边摸到了什么东西。 投去好奇的目光,那居然是一份报纸。 工人将其拿了起来,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那居然是去年的报纸。 之所以工人认为这是一份去年的报纸,原因也是在于上面的月和日是明天,很显然不会是今年的报纸。 但是细细一看,工人又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因为,上面的年份,的确是今年。 也就是说,这是一份明天的报纸。 但这怎么可能? 工人没多想,将报纸丢在了一旁,权当是什么人的恶作剧。 可是他并没有仔细想过,究竟有什么人会无聊到这种程度,用一份报纸来对他这个没有名利和财富的人。 报纸的一侧,用非常鲜红的字体进行了标注,但是工人却没有看见。 那上面,写的是…… 地下室内惊现空颅死尸。 —— 嗡嗡嗡—— 振翅声好似回荡在曼堡市和曼堡港的每一处角落。最近一段时间人们总能看见那一只只臃肿肥大的蜂类在到处游荡,但是却没有见到它们的巢穴。 这不由得让人们好奇了起来,这些东西,究竟是什么。 有不少学者因为这种奇怪的蜂类而被挑起了好奇心,但是碍于北海这边严峻的局势,除非是偷渡,否则从别的地方来到曼堡港需要通过极其繁琐的程序。 也有人高价收买这种蜂类的标本甚至活体,但是每一只被抓住的蜂类无一例外,都在短短半个小时之内死去了,原因不明。 至此,一种奇怪的传言在曼堡港和曼堡市流传了开来。 有一个怪物在这里游荡着,那些蜂类就是它的使者,而它……会吸食被害者的大脑,让尸体的头颅变得空旷,因为那是这个怪物最喜欢的食物。 第六十三章 黑影 “告诉我发生了什么,罗布斯。”诺里斯搬来了一张破旧的椅子,坐在了罗布斯的面前,此刻的罗布斯正跪在他面前,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 柏芙丽瞅了他一眼,对他这种不给自己搬来椅子的行为感到鄙夷。 罗布斯深呼吸了几口气,回答道:“我在做梦……我最近一直都在做梦。我梦见了那些东西……它们发出的声音在我耳边回荡着。它们像是梦魇一眼纠缠着我……我感觉我要疯掉了!” “那些东西是什么?”诺里斯提问道,这是最为关键的一点。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罗布斯双手扯着自己的头发,脸上充斥着痛苦,“安德森,我快要疯了!那些东西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我们要把它们赶出去……否则的话……我们都会死掉的!” 诺里斯紧锁着眉头,一只手按在了罗布斯的肩头上,“冷静下来!罗布斯,你要明白,只有你保持着理智,才不会被那些东西吞噬。你忘了我怎么和你说的吗?你越是畏惧,越是不愿意面对,那些东西就越是会蚕食你,将你吞噬!” 柏芙丽懒得多说些什么,在她眼里罗布斯已经是一个垂死之人,就算诺里斯和自己倾尽全力去帮助他,也不过是帮他把死期延缓那么一点点的时间罢了。 无论如何,罗布斯都会变成堕落者,只是时间的快慢罢了。 在诺里斯帮助罗布斯稳定下来心境的时候,柏芙丽眼神一动,侧过半边身子,看向了道路的尽头。 在那里,有一个虚幻的黑色影子站在那里,无风、却呈不间断地撕裂状,像是信号受到影响的电视机一样。 诺里斯和罗布斯似乎都没有感知到这个东西的存在,柏芙丽也没有任何的意外情绪,只是迈开了步子,朝着那个黑影走去。 …… 黑影在说什么,但是柏芙丽听不懂。她也并不在意这些事情,从她成为传教士的那一刻起,柏芙丽经常可以看见这些黑色的影子徘徊在自己周围。如果自己跟着它们,有时也会有意外的收获。 而且这一次的黑影,比起任何一次都要明显,简直都快要凝聚出实体了! 在柏芙丽走到黑影面前后,黑影侧过了身子,朝着另一侧走去。人潮稀疏的街道上,黑影如入无人之境,行走在街道的最中央,任何行人都无法触碰到它,而是会从它的身体内部穿透过去。 柏芙丽将自己的发丝撩至耳后,用放慢的步伐跟随着那道黑影。不管她是否会跟着黑影,亦或是步伐放得有多慢,那个黑影总会在一个地方等待着自己。 就像现在这样,柏芙丽的步速很慢,但是那个黑影依旧是在下一个拐角处静候着她的到来。 在经过了好几个路口之后,柏芙丽的鼻尖捕捉到了一股恼人的臭味。这味道让她感到非常熟悉,那是尸体的味道。 黑影带着她走进了一个没有锁门的地下室,潮湿的空气混杂着尸体的臭味一股脑冲进了柏芙丽的鼻腔。她面不改色,只是轻轻用手背掩住了自己的鼻孔。 滴答。 水声在这个狭窄黑暗的地形之中回荡着,柏芙丽摸出来了随身携带的小型手电筒,照亮了眼前的景象。 这里应该是一块早就被废置的仓库,一部分有过打扫的痕迹,估计是准备翻新出来使用。 吱吱吱—— 老鼠在柏芙丽的脚下鬼祟地攒动着,她一挪动步伐,便有一群毛茸茸的黑色毛球开始滚动。当手电的光从它们的皮毛上掠过的时候,能够惊起它们尖锐的怪叫。 柏芙丽默默地摇了摇头,将目光投向了那具已经被老鼠们啃食了一小部分肌体的尸体。 那是一个女人,衣着华丽,并不像是曼堡市的下层人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来到这种地方。 但是当她上去仔细观察,看见了那些还未被老鼠咬食的淤青伤痕,她就了然了。 看来这位女性是被曼堡市某些沉不住气的小混混们给抓住了,然后被拖到这里实施了“暴行”。看她尸体就这么躺在这里,任由鼠群蚕食的样子,估计是死在那群小混混的手里了吧。 可这又让柏芙丽觉得有些不对劲,毕竟是黑影把自己引来了这里。一般情况下黑影带领自己找到的地方都和“未知”有着牵扯,就像她抵达阿克拉仲时所上的那艘船一样,那也是黑影指引她上去的。 既然如此,这名女子的死因就不会是那么简单。 一种奇怪的感觉缠绕在她的心头,柏芙丽总觉得好像有什么细节还没有被自己所捕捉到,自己应该还漏下了一些东西。 于此同时,黑暗之中,一只手朝她伸了过来。 “干什么?”在手掌接触到她的肩头之前,柏芙丽就这么问道。 对方没有回应,而是将自己的手扒在了柏芙丽的肩头,一把将她拉至身后,自己蹲在了尸体的面前。 柏芙丽略有些不满,但在说出口之前,她还是安静地观察着突然出现的诺里斯的下一步行动。 诺里斯用自己的手指轻轻戳了一下被一群老鼠所避开的伤口,那里稍微有些泛红,也有一些鼓起。 触感很软,里面应该是有一些液体。但是这个位置又是在脖颈上,这才引起了诺里斯的注意。 为什么鼠群会刻意避开这个位置?明明脖颈的皮肤已经被撕扯殆尽了,却只有这一部分的皮肤残留了下来。难道这个伤口是什么“东西”造成的吗? 带着这种困惑,诺里斯完全不顾及任何事情,直接用两只手指去捏住了那个泛红的突起。 噗—— 皮肤直接从表面炸开,鲜血混杂着某种黑色的液体从里面流淌了出来,令人作呕,还有些温热。 诺里斯将那些液体沾了一点,凑近了一点看,却并没有看出些许端倪。 最大的疑点就是,这东西为什么会在这个女子的体内。 其次,这黑色的液体是谁、或者说什么“东西”注入进去的。 一旁的柏芙丽蹙起了黛眉,因为这黑色的液体,她应该有些印象。 第六十四章 守灵人 我叫贝尔·克莱夫,是一名警察。 我们警察署和警卫队是两个职能部门,一个负责平时的日常治安,一个负责重大时刻的刑事任务。 最近的北海周边时常人手不足,所以警察署也在从其它地方招募人手,其中也包括从审判院“退休”下来的一些前任审判员。 但我不一样,我是被降职,成为了警察署的一员。 而且我被降职的地方也并不是审判院,而是一处更加神秘的地方。 只是这个地方,我暂时不方便透露而已。 总而言之,我算是某种意义上被“钦定”前往北海,负责执行某项秘密任务。 当然,我也没有想到我在这个地方的收获……居然会如此丰富。 十月二十一日,下午九时三十七分二十一秒,我接到了相关居民的汇报,称有一具无名尸体被遗弃在了曼堡市科威街的某一处垃圾屯放点。 当时的我正属于休息时间,不过由于我是第一个接到报案的警察,所以在向同僚说明情况后,让他负责去通知警察署的人,而我则只身前往了案发现场。 当时的案发现场还并没有被很多的围观群众包围起来,所以我畅通无阻地抵达了第一现场。 出现在那里的,是一个已经死掉的女人。多处肌肤已经被某种啮齿类动物撕咬,初步推断是老鼠。 不过有一点我可以确认,这里绝对不是第一案发现场。 虽然有系统性地去隐瞒自己的踪迹,但是我看得出来,这具尸体有被拖拉过的痕迹,身上的血污也被刻意的拉扯而沾染上了灰尘。 可是,这具尸体是在什么时候,又是被从什么地方所拽过来的呢? 这一点我无从得知,不过在我仔细观察了这具尸体的每一处伤痕后,我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我轻轻地捏住了尸体的面颊,把她的脸部往旁边挪了一下,发现了一处不对劲的皮肤凹陷。 这种凹陷就像是挤青春痘时所留下的痕迹一样,皮肤松软,还粘有一些带着粘性的胶体。 而这种症状,我有印象。 大概在七年前,莫森比地区有过相似的案件,当时并没有收到相关机关的重视,最后酿成了一个城镇超过三分之一居民死于非命的惨案。 当时的所有死者,症状都和这具尸体是一样的。 在身体的不同位置,都有不大不小的脓包产生,并且死者的头颅内部已经完全空掉了。 七年前被派往调查的并不是我,所以我对此次案件也不算太熟悉,只是那次的案件已经被当做课本上的事件教导给了审判院等一系列与“未知”有所牵连的机关,要求我们引以为戒,不要让任何事都小事化了。 不过据小道消息称,当时去参与的调查的那一位调查员,回来之后只说过一句话,然后就自杀了。 那句话是……好多好多的蜂。 我们也不能确定他所说的究竟是不是蜜蜂之类的生物,但是结合最近曼堡市内数量突然激增的巨型蜂类目击事件,我有把握做出以下的推测。 七年前酿成惨案的真凶,已经来到了曼堡市。 原因很简单,对方可能是听闻了、或者感应到了深海之主即将复苏的消息,所以才来到了这里。 推测到这里,我不由得捏住了自己脖颈上的项链。那是一尊小巧的银质雕塑,雕刻的对象是一位手捧辉月的男人,衣不蔽体,四肢皆缠荆棘锁链,却无法让人心生亵渎之意。 在所谓的“未知”文化入侵之前,我们这里的本土信仰一直都是守灵人。 守灵人象征着守护飞升净土之门的监视者,只要我们平日内的善行足够多,守灵人就会指引我们前往极乐净土,以佑来生平安。 我胸前的银质雕塑,就是守灵人在世人眼中的形象。 即使浑身荆棘缠绕,也会为做尽善事之人指引前行的道路。 我信奉守灵教义,所以自然厌恶这种外来的宗教入侵,更何况有实打实的案例告诉了我们,这些外来入侵者不怀好意。 这些所谓的“未知”并没有给我们带来幸福,而是无边的灾难和死亡。你可以看见那些化为堕落者的家伙们去屠杀无辜之人,你可以看见那些整日整夜在梦境之中被“未知”追逐的可怜人自杀身亡。 如果是在这些外来者没有入侵我们之前,谁又会看见这些情况? 曾经有个盗墓贼告诉我,即使没有“未知”,世界也是如此运转的。 我不赞同他的说法,因为他的眼睛很浑浊,只能看见那些黑色的东西,无法看见彩色的美好。所以我要向他证明,只要“未知”消失了,这个世界也就会恢复原来的模样。 想到这里,我站了起来。 我的同僚们已经走进了这处垃圾屯放点,既然如此,我作为警员的工作也就告一段落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是作为贝尔·克莱夫所要进行的工作了。 —— 阿诺德给自己点燃了一根驯鹿香烟,这种牌子的香烟价格并不算高昂,但是口感润滑,隐约有一股森林的清香,让人感到非常舒爽。 吱—— 在那群刚刚闹完事的家伙们把酒吧打扫干净后,有一个家伙推开了门,裹着一身风衣,带着一身风尘走了进来。 阿诺德抬起了头,杵灭烟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摆出了营业态度,“您好,客人,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我不是来喝酒的。”来者微微抬起了风衣的帽檐,用自己清澈的目光对上了阿诺德的视线,“我只是来见证的。” 看见他的眼睛,阿诺德突然感到一阵神情恍惚,延绵的记忆如潮水一般灌入了他的大脑内。伴随着那份帝国内部最为重要的那一份档案,再度浮现在了世界的面前。 “你……回来了?” 来者摘下了自己的兜帽,金色的短发和海蓝色的眼眸令人印象深刻。他用干净的笑容做出了回应,让阿诺德在一瞬之间好似回到了从审判院退休之前的日子。 “嗯,我回来了。” 第六十五章 狐狸先生 “我还是不明白你把那具尸体移动位置的用意,”柏芙丽跟在诺里斯的身后,对他刚才的决定感到疑惑,“我个人觉得就算把那具尸体丢在地下室外,过不了多久也会有人能找到,为什么一定要丢到一个街区外的垃圾屯放点里?你知不知道我们差点被警卫队的人看见?” 诺里斯回答道:“现在的警卫队可不会管你这些破事情。万神教和那些海盗的事情已经让他们焦头烂额了,哪还有闲心思管辖这些事情?现在唯一在城市内还起到职能作用的,也就医院和警察署了。最近这段时间连信差都不会来北海附近。” “那如果北海这里有人想要送信出去怎么办?”柏芙丽突然问了一个毫不相关的问题,“难道要用漂流瓶?” 对于她思维的跳跃性,诺里斯也懒得吐槽,耐心地解释道:“你想从北海送信出去,必须得拜托还在工作的信差们,通过一些‘特殊渠道’寄出去。而且在离境期间经过多重安检,避免是你万神教信徒或者是海盗们的同僚,向外面传递情报。这段时间想要从北海周围讲信件寄出去,你得花上不少的邮费,至少已经翻了好几倍了。” 柏芙丽点了点头,“嗯,还好我没有住在曼堡市。” 二人闲聊着,诺里斯已经回到了白色花屋,海洛伊丝依旧坐在柜台边上,看着那一本朴素封皮的书籍。 柏芙丽貌似也不想进里面去坐坐,她只是顺路到达这里,又不会进去卖几束花,也就不碍着别人做生意了。 和柏芙丽分别之后,诺里斯走入了花店。听着门铃的轻响,海洛伊丝抬起了头,对诺里斯展颜一笑,“回来了?” 诺里斯点头,拿起了帆布围裙给自己系在腰上,给自己戴上了手套准备去“呵护”那些植物。 “不用去啦,我刚刚基本上照料得差不多了。”海洛伊丝挥了挥手,指了指柜台旁的另一张椅子,说道,“坐会儿,要劳逸结合。” 诺里斯一边重新放下手套和围裙,一边问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会扣我工资吗?” 海洛伊丝被逗乐了,笑容迷人,“你怎么会问这么奇怪的问题?” “这问题很奇怪吗?”诺里斯的表情倒是很严肃,“我觉得对于一个打工人来说,这个问题至关重要。” 本身二人的合约就是口头合约,要是诺里斯再不确认一些细节问题,到时候又会被“那个家伙”嘲讽自己,居然会被一个小姑娘给耍了。 海洛伊丝笑着,没有丝毫顾及自己的淑女形象,甚至还拍了拍诺里斯的肩膀,“哈哈……不会扣你工资的,放心好了,休息时间的工资我也照付的。” 诺里斯坐在了她身边,看见了海洛伊丝所捧得书籍,问道:“你这是什么书?” “这本吗?”海洛伊丝给诺里斯展示了一下书籍的封面,上面只写着几个字。 《狐狸先生》。 诺里斯认得这本书,如果世界上要排出前十名最为成人化的儿童读物,这本《狐狸先生》绝对是名列前茅。刚出版时,它凭借温馨的封面和并不显眼的书名,成为了许多家长作为自己孩子的深夜读物。 结果,不知引起了多少孩童的童年阴影。 这本书的内容很简单,讲述的是狐狸先生废土上生存下去的故事。其描写程度之露骨,其批判内容之深刻,一度被帝国列入禁读书籍,也不知道海洛伊丝从哪里找来的初版。 “你还看这些书吗?”诺里斯倒是有些意外,因为海洛伊丝表面上看起来并不像是会去看这类书籍的人。 “以貌取人是不对的。”海洛伊丝伸出自己右手的食指在诺里斯面前晃了晃,“这本书我就觉得很好啊,不知道你们为什么会那么敌视它。” 好是挺好的,只可惜是出现在了儿童文学的分类里面…… 诺里斯也懒得去解释,看向了门口的一排书架,随手拿了一本下来。 他已经很长一段时间没有看过书了,为了维持最基本的温饱,他经常需要外出打工。毕竟现在的他在帝国那里还是一个通缉犯,所以没有可以拿得出手的身份证明,自然没有办法应聘那些好一点的工作。 加上盗墓贼的身份,使得他经常会缺班,所以只能找那种零工,所需要消耗的时间就更多了。 像今天这样完全放松下来,捧着一本读物,让身心都沉浸其中,算是近期内的头一遭了。 —— 贝尔拿着一个冷掉的汉堡站在街边上,一边扫视着过往的人群,一边往自己嘴巴里塞入生菜、沙拉酱和牛肉碎制成的快餐。旁边一杯尚有些温热的咖啡,这就是他的午餐了。 贝尔长相并不起眼,身高平均,身材匀称。一旦换上便服,就真的是走进人群就无法被辨认出来的那种类型了。 不过这也很方便,毕竟如果你要去跟踪别人,又长得太帅,那显然是不太适合这份工作。 他已经向上级递交了一份“请假条”。一般来说,在这种危急时刻,任何警员想要请假休息都要通过繁琐的步骤,甚至请假成功的概率只有百分之零点几。 可是贝尔不同,他的上级很清楚这家伙是从哪里来的。在平日里,贝尔是属于他的下级,但如果真的到了重要时刻,贝尔随时都可以骑到他头上。 就算他没有给请假条就直接离职,上级也不会有什么行动,顶多做个样子,批评他两句,然后就放他离开。 如果是别的警员敢这么干,那后果就不堪设想了。 咽下了汉堡,贝尔又装模作样地拿出了一份报纸看了起来。他整理了一下自己头上灰色的针织线帽,努力让自己融入周围的人群。 在这个时候,贝尔突然注意到了一个人。 如果是别人,可能完全不会留意到有这么一个人。可是此刻的贝尔好似产生了某种感应,目光不自觉地朝着那个方向挪去。 在那里,他看见了一个将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家伙,形迹可疑。 贝尔皱了皱眉,下意识地去摸了摸守灵人吊坠,然后放下报纸。将汉堡的包装和没喝完的咖啡一齐扔进了垃圾桶内,跟随着那个男人的步伐走入了一处拐角。 第六十六章 裁决者 柏芙丽停下了脚步。 从和诺里斯分开之后,她就一直都有一个感觉。 自己被人跟踪了。 果不其然,在毫无目的地与曼堡市街头闲逛了三分钟后,柏芙丽确认了有人在跟踪自己,而且装束极为明显,就像是怕自己发现不了他一样。 虽然不知道找上门来的人到底是谁,但柏芙丽并不在意这些问题。她在一个拐角加快了步伐,用隐秘且快速的速度躲在了一个突出的墙面角落内,一只手撩起了自己的上衣,握住了温热的手斧斧柄。 脚步近了,对方跟随着柏芙丽的脚步走入了这一处拐角。曼堡市除了一些闹市区,行人本就已经极少,只要你不是在大街上行凶,基本上是不会有人觉察到你的行为。 这也是为什么,柏芙丽已经选择了掏出手斧的原因。 用双耳仔细聆听对方的脚步声,柏芙丽迅速对对方的位置做出了判断,一只手臂猛地伸出,一把拽住了来者的衣领,掏出手斧的手臂贴着斧柄摁在了对方的脖颈上,将来者直接撞在了墙上! “别动!”柏芙丽出声警告道,“如果你不想有什么东西流出来,最好就给我安分一点!” 柏芙丽感觉到他在咽口水,后者完全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手斧的冰凉已经刺激到了他内心深处的恐惧,上面的文字好似在扭曲跳跃。 柏芙丽的右手手肘顶在那人的肋侧,微微掀起了此人的披风。在那段裸露出来的干枯手臂上,显露出了一个万神教信徒特有的纹身。 “万神教的信徒?跟踪我?你还真是活腻了啊……”柏芙丽手部发力,将信徒直接掀翻在地,骑在了他的背上,仅只手便锁住了信徒双手的行动,并且用自己的手斧抵在了他的手腕上,“如果你还有脑子,最好就我问你一个问题答一个问题,明白了吗?” “呜呜呜!”万神教信徒突然呜咽了起来,柏芙丽觉得哪里不对劲,用手斧挑起了他的兜帽。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满是创伤的面孔。 无数丝线将男子的嘴唇缝合了起来,鲜血还在因为皮肤的破裂而溢出着,不少伤口已经结疤了。 柏芙丽又看向他手臂上的纹身,还很新,显然不是入教已久的信徒! 不好!好像是上当了! 脸色极为难看,柏芙丽感觉到身下的这个家伙身躯正在逐渐变得柔软起来。某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靡靡之音在她和这个信徒的耳边回荡着,刺激着某种原初的东西诞生! “呜呜呜……”这个信徒……或者说这个男人正在哭泣,他明白有什么在发生,但是他却扭转不了这份结局。 至今为止还从未有任何一位传教士在成为堕落者的半途中扭转这份结局,更别说一个已经受尽万神教折磨的普通人。 柏芙丽也很像尽快帮这个男人解脱,但是她做不到,因为恩赐之力已经腐蚀了他,柏芙丽就算砍下了他的头,某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东西也会持续着折磨他! 为了保险起见,她快速起身,一个小跳朝着后方退去,下意识地想要去掏绑在大腿内侧的枪支。 将枪支绑在那个位置也是有原因的,柏芙丽很清楚外在形象会影响别人对自己的判断。加上一般情况都是身着长裙或者比较宽松的裤子,所以枪支着重放在下半身是一个比较好的选择。 在他们这里,女性的上身都是比较修身的服饰,不太适合藏匿武器,所以将枪套绑在此处实属无奈之举, 这也只是针对裙子的情况下,穿着裤子就更为麻烦,此处不做赘述。 那个男人已经站了起来,他的七窍之中开始涌出大量的液体。没有任何的鲜血流淌出来,只有透明的液体,像是海水一样,顺着他的身体滴落在地面上。 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身体开始干瘪。某种裂纹遍布他的全身,但并不是像之前那样的眼睛从里面鼓出来。 骨刺,从那些裂纹之中像新生儿一样争相出现。 “深海之主吗……感觉有哪里不对劲呢……”柏芙丽用厌恶的眼神看着那些嶙峋的骨刺,这个男人已经变成了一具没有生命气息的尸体,操控着他的,只是一些看不见的丝线罢了! 正当她想要掏枪出来时,柏芙丽突然感知到自己身后有一个家伙走了出来。 “守灵人大人,请允许我为这具迷途的尸骸寻找到他最后的归宿。” 柏芙丽扭过头来,身着便服的贝尔正站在她的身后,手中拿着一个金色的铃铛,轻轻地摇晃着。 “这家伙……”柏芙丽的注意力全部都被那个铃铛所吸引,她很清楚那是什么东西,“和我是同一种类型的传教士吗?” 想到这里,她不由得伸手去摸了摸被藏在衣领之下的怀表。 很凉,还在,这就好。 堕落者被铃铛的声音所吸引,将目光投向了贝尔。这个长相平凡的警员没有任何的畏惧,轻轻摇晃着铃铛,走向了那个狰狞可怕的怪物。 但是可疑的是,这个堕落者并没有选择去袭击贝尔,而是用疑惑的目光持续注视着贝尔,没有做出任何的行动。 “安息。”他如此说道,手中突然掏出一枚铁钉,刺入了堕落者的胸口。 咔—— 白色的光,从裂纹之中透露出来。 堕落者并没有化作一堆碎石落在地上,而是在刹那之间变做了液体,只留下一地破碎的衣衫,全部坠落向了地面。 收起了铃铛,贝尔缓慢地扭过了头来,看着刚刚收起手斧的柏芙丽。 “你是谁?审判院最近还有时间放一批审判员来北海玩玩吗?”贝尔一开口火药味就极重。 柏芙丽倒不会理会他的这种攻击性话语,而是回答道:“哼,能够在北海晃荡,无人可管的裁决者,也并不多啊。” 没错,贝尔和柏芙丽都是所谓的“裁决者”。他们这种人是唯一一种可以直接压制住堕落者的存在,是真正的“恩赐”。比之别的传教士,他们肩上所扛的责任要更重一些,但是实力也更为强大。 比如刚刚贝尔就是用自己的恩赐之力压制住了堕落者的行动,最后为其完成了“解脱”。 “以我的身份,还轮不到你来管我。”贝尔这句话也在理,审判院的绝大多数当权者都管不到他,更别提一个小小的审判员了。 柏芙丽觉得和这个家伙谈话还不如去找诺里斯交谈,至少后者脑子是正常的。 不过在此之前,她还是需要从贝尔的嘴巴里套一些情报出来。 第六十七章 驭兽者 “贝尔·克莱夫先生是吧?”柏芙丽坐在咖啡厅的玻璃窗旁,落日的余晖照耀在她的半边精致面庞上,连一旁的侍应生都不由得驻足欣赏。 贝尔喝了一口红茶,回答道:“是我,来的路上我应该已经自我介绍过了吧?雪莱小姐,还是说你患有某种健忘症?” 柏芙丽采取了和诺里斯面对自己时所使用的方法,那就是对于这些冷嘲热讽完全不做回应,当没听见,“既然你本身不是警察署的一员,那么你自愿来到曼堡市,那肯定是有一些特殊的原因对吧?” “谁告诉你说我是自愿的?”贝尔反问道。 “不是自愿的?你在开什么玩笑,”柏芙丽轻易地戳穿了他的谎言,“自从北海海盗开始猖獗、万神教信徒笼聚的时候,帝国就已经指派了第一批警卫队成员和审判院成员,至此之后再也没有派遣任何人来北海。这一点我有足够的把握。既然如此,没有出现在我的名单上的‘贝尔·克莱夫’,不就是自愿且偷渡前来的?” 贝尔冷静地指出了她话语之中的漏洞,“既然如此,你又该如何解释我成为了警察署的一员?难道是靠关系走马上任吗?” “所以,这就说明了另外一件事,”柏芙丽道,“你,克莱夫先生,你本身就是曼堡市人。” 贝尔对这家伙的推理水平感到了窒息,能够完美避开正确答案,这也算是一种本事了。 “我懒得和你在这个话题上面纠缠下去了,”贝尔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来北海的原因是什么?你身为审判院的成员,这个时间段不应该来曼堡市吧?” 绝大多数审判院的成员已经前往了北海海域,和那些猖獗的海盗们开始战斗。极少部分审判院的人还坐在警察署的办公室内,没人会像柏芙丽这样在外面瞎晃悠,甚至还被万神教给盯上了。 “我请假了,这件事你不用管。现在你只需要把我当成一个普通的传教士,和帝国无关,这就足够了。”柏芙丽给出了无法让人信服的借口,“我们现在应该商讨的事情是刚才袭击我的那个堕落者,究竟是谁把他派来的?” 贝尔也很配合地转移了话题,“细节之处只有你自己知道,但是我现在所掌握的情报是……曼堡市内应该是出现了一个逃窜多年的传教士通缉犯。初步推断应该是‘驭兽者’。” “驭兽者?”柏芙丽的表情非常明显地扭曲了一下,“能够成为通缉犯的驭兽者,那也相当高阶了吧?” “目前帝国记录在案的驭兽者最高也只抵达过第五节点,其所能操控的生物也只有人类世界已知的中型生物。能够引起这样大规模的死亡,如果说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驭兽者,我还真不太相信。” 柏芙丽黛眉一簇,“哦?你的意思是……她还有可能是堕落者?” 贝尔耸肩,“‘外来者’也说不一定呢?目前已知的外来者类型的传教士也并不是那么多吧?万一就有了特殊情况呢?” “那按照你的说法,共犯的可能性不也存在吗?”柏芙丽很理智地提出了异议,“说到底还是信息的掌握量完全不足,否则我们根本不会在这里讨论这种问题了吧?” 小口地抿了一口红茶,贝尔长长地舒了口气,“说的也是,不过缺少的情报量,你又该从什么地方去寻找呢?难不成线索还会自己蹦出来?” 双手抱胸,右手食指在左手手臂上轻轻敲击着,柏芙丽道:“这种事情不就得交给你了吗?你现在可是警察署的人,对于这些案件的信息掌握量比我这种偷渡来的‘无名氏’要多得多吧?” 见她摆出这种想要坐享其成的样子,贝尔无奈地揉了揉自己的眉心,“你使唤人的能力是与生俱来的吗?且不说我每天的工作量到达了什么程度,现在曼堡市的治安环境你还没看出来什么问题吗?我根本没有精力去应付你说的那些事情。” 贝尔这句话当然是在撒谎,目前阶段警察署权力最大的人就是他,谁还敢给他安排多余的工作啊? “是吗?既然最近曼堡市的治安环境那么差,你还有出来闲逛的时间,那就说明其实你也没有那么忙吧?”柏芙丽隐约也推测出来了这家伙其实并不是什么小人物。 自己原先可是神裁院的一员,作为被从神裁院“调入”审判员的家伙,柏芙丽可是帝国各大机构内的名人。贝尔身为传教士中极为少见的裁决者,身份不可能低,那么自然不可能不认识自己。 从刚才的只言片语之中,柏芙丽推测出这个家伙其实根本就不认识自己。那么在帝国内又有哪些组织封闭到连自己的消息都完全不清楚? 这一点,柏芙丽找不到头绪。 神裁院所管辖的范围其实很小,在帝国内的话语权也并不大。很多核心机密都是接触不到的,最为典型的案例就是接近三四十年前的一次秘密仪式,由帝国内部做出了商议,除了神裁院和审判院几乎都参加了这一次会议。 近些年来随着万神教的逐渐壮大,神裁院和审判院的作用也终于逐渐浮现在了大众面前,才一点点拿到了话语权和定夺权。 这个贝尔·克莱夫,很可能就是来自连柏芙丽都不知晓的某个秘密机构。既然连他们都没有资格知道,那权力和地位肯定不一般,结合贝尔在这段时间被调到了曼堡市,柏芙丽有百分之百的把握判断,他只要有需要,警察署就会给他放一个“无期限”的休息时间,让他充分调查。 事实也的确如此。 贝尔挑了挑眉,无法判断这个女人究竟是瞎猜的,还是经过了缜密的逻辑推定。不过她说出了实话也是事实,这一点贝尔也算是认可。 “好吧,雪莱小姐,”贝尔选择了妥协,不和她多纠缠下去,“我会进行一定的调查,当然也希望你不要闲着,不然的话……工作效率可是会被大幅度降低的。” 柏芙丽舀了一茶匙的方糖放进咖啡内,一边搅拌着一边点头,“好的,我明白了。” 贝尔注视着她的面部表情,后者并没有什么明显的情绪表露。 “好吧。”贝尔留下这一句话,起身离开。 确定贝尔离开后,柏芙丽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准备结账吗……” 第六十八章 疯狂的世界 入夜,灯火阑珊。 诺里斯抱着装着面包的纸袋在大街上漫无目的地行走着。白色花屋已经关门了,虽然海洛伊丝貌似准备保证他的饮食,不过住宿问题就只能由诺里斯自己来解决了。 事实上诺里斯也不怎么需要睡眠,因为他的恩赐之力,诺里斯完全可以做到永不睡眠。所谓的睡眠也不过是在放松自己的大脑,疏通自己的思维,整理所有的情报,和普通人睡觉的原因完全不一样。 本来他是想要去阿诺德的酒吧去借宿一晚,结果在前往酒吧的半途中就遇到了一些情况。 一声闷响在诺里斯的耳边响起,某种极为明显得,在尖叫瞬间被遏制住的奇怪声音传入了他的耳内,诺里斯将目光投向了建筑围墙下的景象,一个身材高大的男人,用一只手死死地捂住了正在奋力抵抗的另一名男性的嘴巴,尝试着将他拖向四下无人的场所之中。 嗡嗡嗡—— 与此同时,臃肿的蜂类从诺里斯的面前飞了过去,但是后者并没有理睬,而是抱着那一个纸袋,跟着高大男子的步伐走进了建筑之间的巷道之中。 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诺里斯三两下将面包塞进了嘴里,将纸袋放在一旁的窗沿上。窗户内部传来了非常浓郁的排泄物臭味,估计是厕所。 将面包咽下去后,诺里斯与对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前进着。高大男子似乎已经将这名男子给制服,后者已经晕了过去,若是高大男子再用自己粗壮的双臂去勒住他的脖子,窒息而死也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 诺里斯眉头稍微皱了一下,随手抓住了旁边的一个花坛,砸在了地上。 嘭! 一声脆响回荡在这个偏僻的羊肠小道之中,高大男子被吓了一跳,手上的力度纵然加大,又因为呼气而放松了一些,至少让那个男子得到了喘息的机会。 在极度紧张的情况下,人们很难觉察到一些微小的细节。诺里斯正是抓住了这一点,才做出了刚才那种险些暴露自己的行为。 他判断对方不是那种惯犯或者是精神失常的家伙,因为高大男子的手法和选择路线都相当的粗糙,完全没有经过系统性的考究,所以诺里斯认为他只是临时起意而已。 果不其然,高大男子找了个比较开阔的生活垃圾堆放点,将被害人直接丢在了垃圾堆上,开始在他身上翻找着财物。 “啧……又是什么都没有的家伙吗……一群人出门不带钱是什么想法?是觉得以后有什么科技可以做到不用带钱就可以支付吗?” 他发着牢骚,在男子并不算值钱的西装内东翻西找,好不容易从内兜里翻出了一个钱包。 钱包是布制的,褶皱很多,有些褪色了,看起来颇有些年代感,估计是已经用了很久不舍得换,也有可能是家庭条件所迫。 但不管如何,高大男子愣是只从钱包内翻出了一百勒姆的现金,这和他冒着被警卫队和警察署抓起来的风险完全不成正比。 “靠!晦气!呸!”高大男子将钱包扔在了一旁,冲昏迷男子脸上吐了口浅黄色的痰,“妈的,现在的曼堡市怎么养了你们这群没钱的废物?” 越想越气,高大男子恨不得现在就从自己的腰后掏出那把锋利的匕首,直接杀了这个男子。 但是结合这个男子死后所会惹来的麻烦,高达男子还是选择了放弃。毕竟现在的警察署没时间管抢劫的事情,但是谋杀案这种事,他们不可能不管。 狠狠地踹了一脚昏迷男子,他准备离开,却在转身的一瞬间看见了差点令他心肺骤停的场景。 诺里斯双手抱胸,斜靠在墙壁上,用轻蔑的眼神看着他。 刹那之间,高大男子还以为是警察署的人一路跟着自己,目睹了一切。但当他看见对方不过是和自己差不多身高,但是体格低了一个量级的家伙后,顿时放下了心来。 “你是谁?”他尝试着沟通,同时双手朝着身后摸去,想要去掏那把匕首。 “我是谁很重要吗?你只是一个小混混而已,我没有必要把我的名字告诉你。”诺里斯抬起了自己的左手,一把银色的匕首正在他的手掌中上下翻飞,“你想要找这个的话……就放弃了吧,反正在我手里。” 高大男子倒吸一口凉气,一拍自己的腰包,匕首果然已经消失了! 诺里斯也不准备杀人,将匕首随意地丢在身后,他往前一步,拦在了高大男子的一旁,“你刚才干了什么……自己心里很清楚吧?” “和你有什么关系吗?”高大男子怒气十足,“你以为你是什么人?警察?警卫队?还是什么义警?我告诉你,现在的曼堡市可不太平,你最好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就算我准备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也有人不这么认为啊。”诺里斯耸肩,嘴里冒出了高大男子无法理解的话语,“现在的曼堡市可不是那么简单啊,什么妖魔鬼怪都齐聚一堂呢……” “你他妈在说什么?!”高大男子完全听不懂诺里斯的话,但是总觉得他的话让自己瘆得慌,“你有病吧!我要动手了啊!” 话音未落,诺里斯率先出手,一脚抬起,直接踹在了高大男子的胸口,将他踹翻在了墙面之上! 气息不匀、刺痛和惊恐混杂在了一起,他的大脑给出了最为明确的指示:如果不想死,那就趁现在昏迷过去! “不是吧,放弃抵抗了吗?”诺里斯叹了口气,还说这个家伙体格那么壮,说不定还能和自己过上几招,结果还是被自己一脚就踹晕过去的命吗…… 嗡嗡嗡—— 振翅声再度响起,诺里斯开始将手伸向衣兜,掏出了那包驯鹿香烟,给自己点上。 臃肿的蜂类从诺里斯的耳边擦过,缓慢地降落在了昏迷过去的高大男子身边,似乎是在他的脖颈处刺了一下。 做完这件事后,蜂类再度起飞,摇摇晃晃地朝着迷宫的外面飞去。 诺里斯吐出眼圈,默默地注视着一切的发生,但是并没有阻止。 “这也是你想看见的吧?”诺里斯也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适当的牺牲,才能唤来真相。那这个真相……还真是残酷啊……” 第六十九章 夜谈 “你来干什么?”门可罗雀的西顿酒吧,阿诺德擦拭着透明的高脚酒杯,听见了推开栏门的声音,一抬头便看见了诺里斯那张脸。 “我来借宿一晚。”诺里斯非常熟练地坐在了吧台前,“你也知道我的情况,你不收留我,我就真的没地方去了。” 阿诺德问道:“你打工的地方难道不包食宿吗?睡觉还得另找地方?” 诺里斯耸肩,“如果包食宿的话,我现在还会出现在你的面前吗?” 这个回答简直就是明着说阿诺德是在问废话,不过两人的关系很复杂,彼此之间的交情也不会因为这些话语而破裂。 阿诺德无奈地笑了笑,转移了话题,“你之前在阿克拉仲的时候让我帮你介绍了工作吧?但我听说你好像中途逃了?店老板连你那半个月的工资都还来不及给你呢。” 诺里斯表现得倒是无所谓,“当时确实有急事,半个月工资也就一千勒姆的样子,之后再去打几份工就能赚回来了,我也暂时不着急。对于我来说,时间可是很多的。” “得了,把钱拿着。”阿诺德从吧台下抽出了一纸信封,挺厚的,里面正是诺里斯在阿克拉仲那间酒吧内打工半个月应得的薪水,“你也知道我以前的身份,对方也知道,所以他很担心自己因为没有付工资而被抓起来,那可是剥削。” 诺里斯接过了信封,也没细看,直接揣进了衣兜内,“是吗?罢工运动已经过去了一年多了吧?他还这么担心?” “工人运动是一方面,主要是他顾忌我的身份。而且我和你的关系看起来不一般,他怕我为了那点薪水找上他。” “呵呵,真好笑。如果不是你帮我介绍得,这家伙可不会把工资不远万里地寄过来吧?” 阿诺德摆了摆手,对此不作任何评价。 一提到阿克拉仲,阿诺德似乎又想到了什么,问道:“对了,阿克拉仲那边应该是出了什么事的吧?我有个熟人前几天也在阿克拉仲那边,听说……哈莱亚之棺出现在那里了?” 诺里斯并没有多想,因为阿诺德的情报网可是来源于神裁院和审判院两方机构,这种事情肯定是第一时间得知,“是啊,不过后来被帝国的人重新带回去了而已。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这种恶作剧,居然把这种级别的文物给偷出来了。” “哈哈哈!”阿诺德笑了,“现在这个世界上想要你项上人头的人可太多了,万一就是刻意来试探你的呢?既然如此,你平时也小心点,传教士也不会不面对死亡。” 对于阿诺德的这份建议,诺里斯也持保守态度,并没有发表意见。 见诺里斯没回话,阿诺德便挑起了另外一个话题,“我听说南约库大学的司维教授当时也和你在一起?” “你的人带来的消息可真够多的,”诺里斯敲了敲桌面,阿诺德也理解了他的意思,递给他一杯饮用水,“司维教授当时确实和我在一起,有什么问题吗?” 阿诺德笑容有些森冷,“司维教授和当初的珂蒂诗简直一模一样啊……对于‘未知’完全不恐惧,对于‘真理’有着病态的渴求……这些人虽然可以追求到真相,但是也是最容易因此而死的家伙啊……” 一模一样吗…… 诺里斯在心中暗自否认。 他见过司维,不止一次。他第一次见到司维这个人,是在南约库大学的某一次公开课上。 那时的司维,和在阿克拉仲的司维,完全就是两个人。 曾经的司维自大、狂妄、蔑视未知、思维固化。 阿克拉仲的司维沉默、思维灵活、甚至给人一种危险的感觉,像一条毒蛇,令人脊背发寒。 这样诺里斯不由得怀疑了起来,究竟是什么样的情况,会让一个人有如此之大的变化。 他怀疑司维应该是传教士,在见证了“未知”之后才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可是他又感觉有哪里不对,因为司维和一般的传教士并不一样。 司维身上的恩赐之力……比一般的传教士,更加浓郁。 这简直就像是某种扭曲的溺爱,唯独给了司维更多的力量,对于其他传教士却视若无睹。 这样的人,很可怕。 不过诺里斯并没有和阿诺德讲述这些事情,现在的司维,还不能进入神裁院的视野之中。 他很想见证接下来的司维会变成什么样子,究竟是在巴莱姆之网登顶,还是在“未知”的靡靡之音之中沉沦,变为一个堕落者。 “你有多久没有来西顿酒吧了?”阿诺德突然问道。 诺里斯知道他的意思,做出了精确的回答,“大概有三个月了。”、 “时间过得真快啊……都三个月了,”阿诺德就像是诗人一样感慨了起来,“时间这个东西,对于传教士来说,真是不足为提的事物啊……” “那只是对于巴莱姆之网内节点位较高的传教士而已,你以为那些处于第一节点的传教士就可以无视时间了吗?”诺里斯道,“时间只不过是特权而已,专属于我们的特权。” 阿诺德的笑容放松了下来,显得更为柔和。他给自己和诺里斯分别调了一杯酒,放在自己和他的面前。 “敬‘未知’。”阿诺德说道。 诺里斯瞥了他一眼,端起酒杯,看着酒杯内那橙黄色的液体。冰块与酒液相互碰撞,在酒吧昏暗的灯光之下呈现出了不同的色泽。 “敬那些狗屁。”诺里斯这么说道。 畅快的大笑声在酒吧内回荡着,即使现在酒吧内还有零星的客人,他们二人还是旁若无人。 这些顾客瞪大了眼睛看着阿诺德,在他们的记忆中,阿诺德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子笑过了。如今看到这种笑容,还真是头一遭。 诺里斯很清楚原因,普通人和传教士是不一样的,双方无法相互之间体谅感受,所以只有当有同一类人和他相见时,阿诺德才会敞开心怀。 或许,这也是因为审判院内那种压抑的环境所导致的吧…… 第七十章 草菅人命 贝尔给自己点了根烟,看着巷子里行动有序的警员们,并没有说一句话。 他都能猜到这一次的尸检报告是什么样的:尸体颅内大脑缺失。 贝尔是第一个抵达案发现场的,因为他是第一个发现尸体的人。 今天早晨,贝尔本来说来这里的一家面包店买一个三明治,之后就去警察署看一眼。结果他在走过这条巷子的时候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被好奇心牵扯了进来,最后就发现了这一具尸体。 暂时还没有人来认领这具尸体,估计是某个帮派的家伙死在了外面吧……本来贝尔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直到他在这具身材健硕的尸体脖颈旁边发现了一个被叮咬过得痕迹。 贝尔几乎是下一刻就做出了判断:这个就是那个传教士的所作所为,这一段时间内有非常多的案件都表明死者的颅内大脑缺失,并且死者的脖颈处都会留下一处被叮咬过得痕迹,初步判定就是曼堡市内的那些臃肿蜂类所为。 说来也奇怪,本来警察署这边已经发布了命令,对于这些臃肿的蜂类要进行杀灭。结果当人们一想找到他们的时候,这些蜂类就好像灭绝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贝尔也很少看见那些蜂类了,只有在不经意间瞥过一眼,就算想要追上去也为时已晚。 “克莱夫警员,”警察署的长官走了过来,明面上他还是要叫贝尔警员,而不是“上级”,“你作为现场的第一发现者,我们需要从你口中得到一些消息,请你配合。” 贝尔翻了翻白眼,对于和“未知”有所牵连的案件,他的经验比起这些家伙不知道多了多少,现在和自己说要了解一些消息?就算知道了又能怎么样? 不过面子之类的,贝尔还是得给到位,不为别的,只是他觉得自己应该这么做而已。 经过了片刻没有任何作用的流程式询问后,贝尔从审讯室走了出来。 署长刚好和贝尔同一时间出现在走廊上,前者冲贝尔打了声招呼,“克莱夫警员,现在有空吗?” 贝尔看了他一眼,乖乖地跟在他身后,走进了署长办公室。 关上门,署长顿时露出了自己真实的一面,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对贝尔伸手道:“克莱夫先生,快请坐。” 你这变脸的速度可比翻书快多了啊。 贝尔没有把这句话说出来,只是默默地坐在了真皮沙发上。 署长坐在了贝尔的对面,为他亲自斟上了一杯红茶。看着那萦绕而起的烟雾,贝尔推测他是早就准备好了这一壶下午茶,专门挑自己从审讯室出来的时间找上了自己。 既然如此,那肯定就不是简简单单地交谈了,而是带着某种目的性。 “克莱夫先生啊……”果不其然,他刚坐下来,就用语重心长的语气对贝尔说道,“您突然提交请假的申请,我这里也很难办啊……现在曼堡市的警员人手本来就不足,排班时间都是精心安排过的,突然一个人要请假……不仅时间的安排上会出现问题,被别的警员听见了那些小道消息……也不是很好啊……” “是吗?那还真不好意思。”贝尔啜了一口红茶,假装听不懂他的暗示。 署长擦了擦自己头上的汗,继续道:“您也知道,现在北海这边局势严峻,不仅是那些海盗猖獗,连万神教也在鼓动城市里的那些帮派之间出来作乱。警察署这边几乎每天都会有警员负伤,您的请假提议……确实非常突然啊。” “我的请假本来就是行程之中的一部分。署长,你应该没有忘记吧?我来报道的第一天就说过,在警察署,你要当我不存在,否则今后容易牵扯出很多麻烦。看来署长你是并没有将我的话放在心上啊……” 这句话一说出来,署长脸色就变得很难看了。刚才的那些都只是借口,关键在于他想要从这件事里捞一些好处,本来在曼堡市当警察署的署长就是风险极高的事情,要不是能够趁着治安混乱这段时间从民众身上赚一些,谁想呆在这地方? 现在又有一个明摆着的机会出现了,要是不能抓住,那可就太可惜了。 “这倒不是,克莱夫先生,”署长连忙改口,“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谁知道这段时间那些帮派之前闹得那么厉害?明明之前都不是这样的。” 乒。 贝尔将瓷杯放在了托盘内,用森冷的眼神看着署长,“你的意思是……怪我?” “不……怎么会……” “那你为什么要因为这些事情和我诉苦?底层居民因为万神教信徒和帮派混战苦不堪言,你看不见;传教士在外面屠杀无辜者,你看不见;现在我要请假,你倒是一下就意识到有好处可以捞了?”贝尔言语上没有给署长留一丁点的面子,“警察署和警卫队两个机关不一样,一个服务人民,一个服务帝国。但是现在的曼堡市警察署干了什么? “你们暗地里和帮派牵连,哄抬物价,收取保护费,教唆帮派混战。这是你们应该干的事情?要不是现在的警察署门口还有警徽的标志,我还以为是哪个帮派冒充了! “署长,我已经对你很客气了,不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挑战我的底线。帮派的事情我自有定夺,但要是你再敢干我刚才所说的那些事情……我不会向上级汇报,这一点我可以保证。” 贝尔从衣兜中掏出了自己的铃铛,轻轻地晃了一下。 清脆的声音在办公室内回荡着,署长突然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谁狠狠地攥住了,跳动困难,连呼吸都非常地费劲! “我会直接杀了你。” 这一句话,是认真的。 很少有事能够让贝尔生气,草菅人命却是刹那间便能让他暴怒的事情。 之所以他如此讨厌“未知”,也正是因为“未知们”对于生灵的漠不关心。假借恩赐之名扰乱世界,让毁灭和死亡席卷各地。 因此,贝尔绝对不会轻易饶过任何一个不将生命当做生命的家伙。 裁决者在他心中的意义已经决定了,那就是:审判这个世界上,所有漠视生命与死亡的家伙。 登顶巴莱姆之网,见证“未知”,并且杀死“未知”,这就是他一生将为止奋斗的目标。 第七十一章 哈莱亚之城的入口 诺里斯·安德森现在很烦。 不仅仅是因为他现在被一个街头魔术师给缠住了,而且那个自称魔鬼的家伙正站在街对面嘲讽着自己,简直就像是在对自己说,“连这种家伙你都甩不掉,你还有什么脸面?” 纠缠着诺里斯的街头魔术师是一个黑人男子,戴着一顶颇为滑稽的礼帽,上面插着一根黑色的羽毛。身上的西装非常廉价,手里的手杖也明显是一根残次品,雕刻不讲究,用料也非常普通。 黑色的西装比较修身,熨烫比较细心,但还是可以看见脱色等一系列问题。 他的胸兜内插入了一根签字笔,估计是留给想要签名的家伙,但是诺里斯现在并不想要签名。 “嘿!这位先生,我觉得你一定要来看看我的表演!”街头魔术师说道,“相信我,我的魔术绝对会让你大开眼界的!” “不好意思,我没有兴趣。”诺里斯摆摆手,想要把这个没有礼数的家伙赶走。 但是魔术师却像鞋底的口香糖一样死死地黏住了他,诺里斯感到一阵心烦意乱。若不是这家伙和自己无冤无仇,否则的话诺里斯可能直接动手了。 诺里斯往前走一步,魔术师就往前跑三步,停在他的面前冲他欠身行礼,“先生,不要这么说,人们在接受这些陌生的东西之前都会抗拒,这是必定的过程。但是在抗拒之后的接受,往往能让你获得一些更多的东西。” 诺里斯停下了脚步,指了指一旁酒吧外的斗狗现场,“不如我们来猜猜,那里的斗狗比赛,哪只能获得胜利吧?” 魔术师愣了一下,“先生,这是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我宁愿去看斗狗的比赛,也不想听你在这里多废话半句!”如果是平时的诺里斯,或许会花费一点无所谓的时间来观看魔术师的表演然后走人,但是现在这个时间节点不一样,那个自称魔鬼的家伙就站在街对面,很明显是找自己有事。 而那家伙每一次带来的情报都是非常有用的,那诺里斯就更不想听这家伙废话了。 “好吧……先生,”魔术师耷拉着脑袋,表现得非常失望,“不好意思,打扰了。” “不客气。”诺里斯甚至认真地回答了这一句话,可谓是毒上加毒。 等待几辆马车和一辆少见的由内燃机驱动的小型轿车路过,诺里斯才走到了街对面,和那个家伙会面。 “来的真晚,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能够甩开那个家伙。”男子的笑容总是让人不寒而栗,“下次需不需要我给你计时?” 诺里斯冷声回答道:“如果有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你能在我没有被人纠缠的时候来找我,这样我们之间的交流就不会有任何问题了。” 男人哈哈一笑,“你又开始幽默了,我什么时候来找你,那不是我的想法吗?我为什么一定要因为你的问题而改变我自己?” 这句话诺里斯不想反驳,也没得反驳,男人手上掌握着他所需要的情报,自己不去找他,那就是自己丢失了可用的情报,而男人不会有任何的损失。 说到底,还是不公平的情报拥有量所导致的。 “所以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嘲笑我?” “话可别说的那么难听,我哪次来找你不是为了帮你?你可不要践踏我的好意啊。” 对于这一点,诺里斯倒是选择了反驳,“帮助我?那可不一定吧?你帮助我的原因只是因为我可以从侧面达成你想要完成的目的,说到底也不过是双赢的局面而已,为什么要说得像是你卖了好大一个人情给我?你能要点脸吗?” 被拆穿,男子也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难看或者恼怒,只是非常平淡地回答道:“是吗?双赢的局面我找任何人都可以达成。我随时都可以抛弃你,但是我没有这么做,对吧?因为你很让我满意。” 诺里斯看了男子一眼,没说什么。 “言归正传,我只是来给你情报的。不过在此之前,和我在街上走走……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自便。”诺里斯冷淡地回答道。 男人笑了笑,率先迈开步伐,走在了砖瓦平铺的道路上。 马车的滚轮声在诺里斯的耳边回荡着,远处运河的渡轮鸣笛声也在这个略显平静的城市上空徘徊。曼堡市的天空略显阴沉,大量的烟囱矗立在城市的各处,像是给完好无损的肌肤上刺破了几个洞。 黑色的烟雾从里面喷发出来,直入云霄,染黑了云朵和烈阳。 “现在的曼堡市已经被那些蜂类所包围了,”男人一边从衣兜中摸出来一块糖,一边和诺里斯说道,“这都是有原因的,你应该知道吧?” “看得出来。”诺里斯的目光放在了周围的市井风光,但是心思依旧放在和男人的对话上。 男人剥开了糖纸,将橙色的糖果丢进了嘴里,随手扔下了垃圾,“这些蜂类可以说是真实存在的,也可以说是虚幻的。当人类产生某种强烈的念头时,对于它们的存在感知力就会变得薄弱。” 诺里斯猜出了答案,“这个念头……指的是想要找到它们的欲望吗?” 男人耸肩,没有否认。 “这些蜂类存在的意义只有一个,就像马克笔一样,做一个非常鲜明的标记。最近你也遇到过了吧,那些被叮咬后的尸体?” 岂止遇到过,诺里斯可是亲眼看见一个人在自己的面前被作上了标记。第二天他就和警察署的人几乎同时发现了那人的尸体。 见诺里斯没回答,男人也权当诺里斯和自己想得一样,继续道:“这些尸体的大脑都已经消失了,用‘被吸食了’来形容更加贴切。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一个传教士在作祟。” “和我没关系,”诺里斯极力想要撇清责任,“我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去哈莱亚之城。其它的事情我一概不想管。” “是吗?但是决定事实的人并不是你。”男人的表情突然变得严肃了起来,“哈莱亚之城的入口每开启一次就会消失。也就是说你现在必须寻找新的入口,我可以告诉你,那个传教士……他知道入口在什么地方。” 诺里斯眉头一皱,刚想说什么,便有一个人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个看起来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手里捧着几株奄奄一息的玫瑰花,面色苍白,气息不匀。 “英俊的先生,请买一枝花吧。” 仔细一看,诺里斯可以看见她的脖颈处有非常明显的淤青,脸上也略有些微肿。这种情况他甚至都能背得出家庭环境:一个酗酒的父亲,一个忍气吞声的母亲……或许还有姐姐妹妹,但是前者放浪,甚至可能在下城区站街;后者嗷嗷待哺,却没有人抚养。 诺里斯合上了眼帘,深深地叹了口气,从衣兜中摸出了钱包,掏出了几张大额度的钞票,递给了小姑娘,并且拿走了她手里的所有花束。 “早点回家,孩子。” 小姑娘明显愣了一下,转瞬之间笑颜展开。那纯真的笑容,好似连带着花束也重归花期。 “谢谢您!善良的先生!很抱歉我私底下刚才怀疑您的精神有问题…………毕竟您在自言自语……” 诺里斯压抑着自己转头去看男人的动作,轻轻地拍了拍小姑娘的脑袋。 没错,那个男人……只有诺里斯·安德森一个人看得见。 或者说,那个男人只愿意让诺里斯·安德森看见。 第七十二章 落魄魔术师 “我们又绕回来了。”诺里斯看着眼前熟悉的街景,“你是在暗示刚才和我的行动只是在原地兜圈子吗?” “做人,你可别那么多疑,回到原地的原因真没你想的那么复杂。”男人的话语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奈,“如果我的行动总是带着强烈的暗示,那我每天活得也太累了吧?” 诺里斯懒得对于他的这种说法提出反驳,对于聪明人来说,这种暗示行为,他们总是乐此不疲,只有这样才能够体现出他们超高的智商。 这个男人性格阴晴不定,诺里斯一时之间也很难把控。 男人遥遥望向运河旁边、正在被警察署的人驱赶的魔术师,对诺里斯道:“你确定你不会去帮他一下吗?” 诺里斯瞥了男人一眼,“你的意思是……这个家伙对我们之后的行动会有所帮助吗?” 这一次,男人没有反驳,只是笑容令人发寒。 “就算我不向你提及那个魔术师的事情,以你的性格,只要看见了就会出手帮他吧?平日里摆出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其实内心深处还是有放不下的善恶观。或许等到你某一天可以放下那虚伪的善恶观……你就能真正意义上的得到‘升华’吧。” “与你无关。”诺里斯冷哼一声。 男人嘴角一勾,冲诺里斯摆了摆手,混入稀疏的人群之中,在短短数秒之间便消失了踪影。 默默地叹息一声,诺里斯将目光投向了正在被警察驱赶的魔术师,暗自摇头。 —— “两位警察先生!请你们理解一下!我在这里摆摊的原因并不是为了扰乱社会治安!”魔术师尽力辩解着,但是很显然,在这种特殊时期,任何事情都有可能被判定为和万神教有关的事件。 在警察署看来,最好别有什么小摊小贩出来摆摊,特别是这种神秘元素极多的魔术表演,说不定就会和万神教扯上关系。 就算你真的没有关系,但是警察署的警员可没有多余的时间来调查你的背景,让你滚你还是得滚。 魔术师显然不这么想,他觉得自己又没犯罪,为什么一定要被赶走呢? 他的表演地点只有一些简单的道具,一张轻便的木桌、一张纯黑色的桌布、和一些精致的小道具。 同样的,这些东西也可以被警员轻易地直接掀翻进运河内。 两位警员显然是和魔术师争论地有些烦躁了,其中一人竟然直接动手抓住了木桌的一角,用威胁的语气说道:“有些话我只想说一次,你自己好自为之。我并不想动粗,可你不要逼我这么做。” “嘿!先生,请不要这么粗鲁!大家都是绅士,有话好好说!”魔术师连忙按住了桌面,表现得很是焦急,“请不要破坏我的魔术道具,这些都是很重要的东西!” “重不重要对我来说没有意义!我现在更关心你能不能听懂我的话,现在曼堡市内禁止一切街边演出,我们没有把你抓起来并处以罚金,已经是我们仁至义尽了!” 魔术师不愿意退步,但是自己的道具又不能跟着运河一路流进北海,这让他有些难堪。 他也有自己在这里摆摊表演的理由,在自己的目的没有达到之前,他是不会从这里离开的。 好在这时,有人出面介入了此时。 “三位,”诺里斯一只手夹着香烟,一路走了过来,“不知道你们在争论什么?” 两个警察看了一眼诺里斯,一件价值不菲的灰色羊毛呢大衣,足以证明这家伙不是什么普通人。这段时间还会停留在北海的富人,不是那种帝国有关系的冷血商人,就是王族公爵。 二人的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说道:“这个街头魔术师在这里摆摊,我们已经好心提醒过了,最近的曼堡市不允许街头表演,但是这家伙屡教不改。” “我也有难处!我还不能离开这里!”魔术师再三强调自己的观点。 “行了,别吵了,”诺里斯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现在他有点庆幸从西顿酒吧离开的时候借了一件阿诺德的大衣来穿,不然这些家伙看自己的眼神可能就没那么友善了,“两位警员先生,这点小事还不必大动肝火。不如这样,我们将这件事情私了,也不会给你们造成任何的麻烦。” 说着,他已经从衣兜中掏出了几张钞票,递给了其中一位警员。 两位警员彼此对视一眼,诺里斯看起来就不像是什么他们招惹得起的家伙,既然对方都提出了这种要求,也给了好处,那自然就没有必要一直纠缠下去了。 “好吧,那你们记得快点处理了。”两位警员装模作样地提醒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这里。 舒了口气,诺里斯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身后的魔术师便绕到了他的身前,用惊喜的眼光看着诺里斯,“哦!善良的先生,您又回来了?非常感谢您的帮助,希望我可以用我的表演来弥补您的慷慨。” “不必了,除非你能把我刚才递给他们的几百勒姆变回来。”诺里斯觉得自己有些受不了这家伙了,“说吧,你是谁?为什么这么执着于在这里摆摊表演?” 提到这件事,魔术师先是脱帽行礼,做了个自我介绍,“您好,慷慨的先生。我叫做冈瑞克·科特,是一个落魄的街头魔术师。如果您要问我为什么在这里摆摊表演……那我只能回答您,这是有神灵在指引着我。” 闻言,诺里斯眉梢一挑,“神灵在指引你?你是传教士?” “很抱歉,并不是这样的,”冈瑞克露出了失落的表情,“很遗憾,我的灵感不足以支持我见证‘未知’的神迹,指引我的是别的神灵……他自称守灵人。” “守灵人……”诺里斯脸上露出了几分玩味的表情,并没有质疑冈瑞克的话,“原来如此……那么守灵人指引你在这里干什么?” 冈瑞克有些惊讶,因为诺里斯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语而觉得他是个疯子。很多人在听了他的话后都觉得他只是一个患有癔症的疯子,因为守灵人至今为止还从未有过传达神谕的神使,许多无神论者直接觉得他是傻子。 而诺里斯……没有质疑,没有嘲笑,而是非常冷静接受了他的话语。 这简直……不可思议。 这也是为什么,冈瑞克在接下来向诺里斯透露出了自己的使命。 “我在这里等一个人……他叫做贝尔·克莱夫,我要告诉他……一些能让他避免死亡的消息。” 第七十三章 怀疑 “哟,稀客啊……”阿诺德将酒杯放在了吧台上,看着推门而入的人,脸上不由得多出了几份讥讽,“大名鼎鼎的贝尔·克莱夫先生,没想到您也有屈尊来到西顿酒吧的一天。” 贝尔板着脸,扫了一眼周围沉默着喝酒的平民,问道:“你威胁过这些人了?”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阿诺德对此很好奇。 “一般的酒吧可不会这么安静,如果有这种情况发生,只能说明有某些‘有权有势’的家伙讨厌这种环境。” “所以你就怀疑我了?”阿诺德冷笑了两声,“贝尔·克莱夫先生,您大可放心,这些人沉默的原因不在于我,而在于这个该死的混乱世界。” 贝尔挑了挑眉。 “你看见那边一个人喝闷酒的男人了吗?”阿诺德指了指最角落的一个西装男子,道,“他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自从北海开始动乱起来,妻子儿女争先离开,只留下他一人在工厂里面指挥工作。但是曼堡市里那些帮派的争斗使得工厂不得不暂时停止运营,甚至不带薪。 “那两个对坐着不说话的是一对双胞胎,他们的父亲是警察署的一员,在某次介入案件的时候被人杀死了,凶手至今潜逃。” 本来阿诺德还想接着说下去,但是贝尔及时打断了他的话,将话题拉了回来,“我来这里并不是想听你给我形容现在这个世界的模样,我是来找你问问题的。” 讽刺地勾了勾嘴角,阿诺德也没有为贝尔调制一杯饮品,而是直接地问道:“你要问什么?我不能保证一定有答案。” 贝尔从衣兜中摸出了一张模糊的照片,但是隐约可以看清照片中人的模样。 “你认识这个人吗?应该就在曼堡市,或许你见过。” 阿诺德仔细地打量了一下照片上那张他极为熟悉的面孔,但是良久之后,他仍是摇了摇头,“嗯……没见过,不太清楚。或者也可能是因为你的照片并不清晰导致的,既然你想找人,为什么不去找一个秘术者呢?我相信审判院派来的第一批人里会有秘术者或者占星者吧?” “有,”贝尔严肃地点了点头,“的确有一个占星者,但是他在来到曼堡市的第二天,就因为某种不为人知的瘟疫而死去了。” “不为人知的瘟疫?”阿诺德道,“那么答案就显而易见了吧?就是你现在正在找的那个人杀了他。” 这种答案非常的片面,没有经过仔细地推敲,但是贝尔本人也很倾向于这种回答。 因此,他也没有太过为难已经退休多年的阿诺德,只是说道:“这个人是曼堡市的流动人口,不过居住期还是比较长的。如果你碰巧看见了,希望可以和我说一声。” “为什么?”阿诺德突然这么问道。 贝尔皱眉,“因为这关系到曼堡市现如今几万居民的安危,你曾经可是隶属于帝国机关,可不要告诉我你对民众的安危完全不放在心上。” 阿诺德双手抱胸,还真给出了这个答案,“是有如何?你如果知道我退休的原因,估计就不会花费这么多口舌来和我纠结这些事情了吧?我原来的确是审判院的总裁议员没错,但这并不代表我的所作所为全部都是为了人民着想。 “十多年前的那一次查维特剿灭行动你应该有所耳闻吧?为了抓一个传教士,整个村落的人都被我们审判院的审判员屠杀殆尽了。那个时候我还坐在总裁议员的位置上,如果我的一切行动都是为了民众,我还会同意那么荒唐的提案吗?” 说到这里,阿诺德言语之中的讥讽又加重了几分,“我早就说过了,我们审判院,只是神裁院的猎犬而已。而猎犬,是只会忠于自己主人命令的。” 贝尔看向阿诺德的眼神多少带了一些敌意,“阿诺德·格里芬先生,如果你一定要和我谈那些事情……我觉得我们之间的对话并不会太愉快。” 乒。 阿诺德将杯子倒扣在了吧台上,不大不小的声音却吸引来了不少酒客的注意力。 “愉不愉快,你我说了都不算。不管是我还是你……我们都只是帝国里那些政客的棋子而已。我们拥有他们畏惧的力量,于是他们用名为‘权力’的枷锁来禁锢我们的思想。你可以拥有很多东西,但一旦你想拥有‘自由’……相信我,你要付出的代价,有很多。” 这一席话就像是某种警告一样,贝尔听完了话语,深呼吸一口气,深深地看着阿诺德。 此刻在他眼里,阿诺德已是满身创痕,只是心中的高傲使得他不愿意低下自己的头颅。 这是一份警告,同时也是一份劝告。 阿诺德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很明显是经过了专门的调查,否则的话自己的身份是不会被内部人员以外的任何人知晓。既然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那么也应该明白,自己到底在干什么。 “谢谢你的提醒,我会注意的。”贝尔点头说道,算是某种程度的退让。 “在走之前,把这个东西拿着。”阿诺德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同时将一张被折叠过的精致纸张递给了贝尔。 贝尔有些疑惑,不过还是接过了纸张,将其小心翼翼地翻开,仔细阅读着上面的文字。 上面的文字也很简单,只有简单的日期和时间,以及详细的地点和简略的文字标注而已。 十月二十四日,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曼堡港三十七号街道的尽头,有一个人在那里等着你。 如果有任何人将这张纸条递给贝尔,贝尔都会不作任何考虑,直接将其丢掉。但是这个纸条,显然不一般。 在信息的末端,有一个人为绘画的图案,那是世界上任何一个守灵人信徒都知晓的图案,因为那象征着看守天堂,或者说极乐世界的守灵人,在大门受难的图案。 没有任何人胆敢亲自去用画笔去玷污这一个让人肃然起敬的图案,但是有人这么做了。 在贝尔的记忆中,只有一个人会这么做。 这个人,就是那个盗墓贼! 第七十四章 颅腔 夜渐深。 洛克挠了挠自己的脖子,最近的他运气总是不太好。前天下楼梯的时候摔了一跤,导致自己的右脚脚踝到现在都还是肿的,走路一瘸一拐;昨天给公司做财务汇表的时候被人泼了一桌子的墨水,导致必须本来都要完成的报表必须从头开始做;今天早上甚至被一只超大的蜂类给蛰了一下! 还好那只蜂类似乎并没有什么毒性,自己只是觉得脖颈有些瘙痒,没有疼痛或者呼吸不畅的感觉。 一想到自己回家还要面对空荡荡的房子,洛克就觉得生活逐渐黑暗了起来。活到现在,一共三十七个年头了,连异性的手都没有牵过,本来有好感的异性却因为自己并不富裕的家庭环境而拒绝了自己。 父母因为北海的局势而选择了暂时去避一下,估计在城市的边郊租了一套房子,暂时过着日子吧。 洛克没有养宠物,一来是没有时间照顾,二来的确是因为自己没有多余的精力了。 曼堡市几乎所有公司都出现了人手不足的情况,一个人同时要担任好几份工作,但是得到的薪水却依旧少得可怜,只是比以前多了一些而已。 洛克也想过离开,在曼堡市封城之前,他想,如果大家都逃难去了,公司人手不足,自己又选择了留下来,或许之后就会提拔自己,甚至工资也能翻个几番。 但是冰冷的事实唤醒了他,很多人抱着和他一样的想法在公司留了下来,但是公司的决策却让他们心寒不已。现在洛克再想离开曼堡市,那基本就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潜在杀人犯的可能性、帮派之间的战斗、海域内海盗的猖獗、城市内万神教信徒的流窜……这一切的一切都在阻碍着他离开。现在想要离开曼堡市,你至少要有一定的人脉和财力,否则说什么警察署和警卫队的人都不会放你离开。 偷渡也是一种方法,可是洛克已经遵纪守法了三十多年,现在让他去干那些违法的事情,心中有所挂念的他肯定是不敢轻易为之的。 深深地叹了口气,洛克取下自己的帽子,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每日的劳累让他已经有好几天没有洗澡了,瘙痒的感觉在全身蔓延。 “守灵人阁下!”洛克哀嚎一声,“求求你让我解脱了吧,这种日子我快坚持不下去了……” 洛克每天都会像这样对着夜空哀嚎几声,至于守灵人能否听见他的话……那洛克可就不知道了。 嗡嗡嗡—— 恼人且密集的声音在洛克的耳畔周围回荡着,他皱起了眉,这种声音好似能够勾起人类内心深处最原始的暴怒冲动,扰乱思想,扰乱心境。 他加快了脚步,想要摆脱这种声音。但是洛克没有选择回头,理由连他自己也不清楚,就完全是下意识的决定。 然而,无论他的步速有多快,拐过的拐角有多少,那恼人的声音总是以相同的频率、音调和响度在自己的耳边回荡,摆脱不掉。 “什么东西啊!”他怒了,猛地回头,将自己手中的公文包扔了出去,没入一片黑暗之中。 在他面前的黑暗内,明明没有东西,却让洛克感觉到有成百上千的眼睛正在盯着自己。 嗡嗡嗡—— 那声音貌似在靠近,音调在逐渐拔高,类似于警告! 洛克的四肢在微微颤抖,可是他本人却没有发觉,因为他的注意力已经被一些东西给吸引了。 这个时候,从洛克身后照耀进来的光芒消失了。振翅声从他面前一直蔓延到了四周。 他被包围了,被某种带着翅膀,身材臃肿,数量极多的生物包围了! “……” 并不清晰的低语透过了那让洛克心烦意乱的振翅声渡入了洛克的耳廓内,像是异世界的靡靡之音,撩拨着他脆弱的心弦和逐渐陷入深潭的灵魂。 滴答、滴答—— 如果仔细观察,便可以发现洛克的裤裆已经多了一团暗色,某种液体已经从那粗糙的布料中渗透了出来,一部分顺着裤腿流淌了出来,散发出一股尿骚味。 扑通! 洛克的瞳孔正在扩大,他直接双膝一软跪倒在了地上,完全没有抵抗的念头。 那些眼睛在周围盘旋徘徊,在注视着自己……注视着自己这个待宰的羔羊! 终于,有什么东西走到了洛克的面前。他颤抖着抬起了自己的头,看见了那一团黑黄色的东西。 不,那是一个人,可是密密麻麻的蜂类将其全身上下都包裹了起来,或许是为了遮掩住自己的容貌,但这自然是使得其恐怖程度更上了一层楼! 洛克可以看见这个人的轮廓,它单膝跪了下来,用被蜂类包裹的手指轻轻挑起了洛克的下巴。 那些光滑蠕软的东西摩擦着洛克的皮肤,甚至有一部分从蜂人的身上脱离了下来,在自己的喉结、脖颈和胸口攀爬着。这些瘙痒的感觉让洛克痛不欲生,对于这些生物的恐惧完全爆发了出来! 处在蜂人嘴部的蜂类们突然一哄而散,全部落在了洛克的身上。洛克看见了一张并不算大的嘴,牙齿很整齐,没有任何的污渍和杂物。 但是,它的舌头却不一样。 那是某种近似于触手一般的口器,细长,足足有十多根!在空中诡异地扭曲着,粘稠的涎水顺着口器的尖端滴落下来,拉出了长长的银色丝线。 在那口器的尖端,有着黝黑色的圆嘴,洛克不敢去想象里面有什么东西,那让他惶恐! 轻轻地,蜂人的嘴唇吻在了洛克的嘴唇之上。它的嘴唇很软,带着淡淡的血气,和蜂蜜的香甜。 那些触手在他的口腔之中滑动着,迫近着最贴近大脑的腔壁。 然后……展现出了可怕的强度,直接刺穿了口腔上层的腔壁,没入了他的大脑。 奇怪的吮吸声在小巷之中回荡着,又一个受害者登场了,依旧是大脑被吸食,空荡荡的颅腔在向这个混乱的世界致以惊恐的控诉。 受害者还会继续出现,蜂人仍会继续指挥自己的宠物去做上标记。 因为……这是它需要做到的事情。 第七十五章 魔术 “死掉的蜂?”柏芙丽蹲了下来,从地上捡起那个吸引了自己注意力的东西。 那是一只正常体型的蜜蜂,花纹并不是那么好看,翅膀也已经被摧残成了无法直视的程度。 柏芙丽将蜜蜂尸体小心地放在了一旁的草地里,摸了摸胸口的怀表,心中隐约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升腾了起来。 往前走,前方就是车水马龙的主干道。如果正值深夜,可能过往的路人并不多,俨然是一个堪称完美的犯罪地点! 远处爆发了枪声,不过柏芙丽并不在意,因为帮派之间的地盘争夺和她没有任何的关系,她只关心所有和“未知”挂钩的事情。 正当她想要跨出一步,去西顿酒吧看能不能碰碰运气的时候,有一个略显惊讶的声音在自己身后响起,“诶!您是安德森的伴侣对吧?” 白眼一翻,柏芙丽转了过来,对自己身后的少女说道:“我觉得我有必要做个自我介绍……我叫柏芙丽·雪莱,并不是诺里斯·安德森的伴侣,我和他只是单纯的商务合作关系而已。” 站在她身后的正是白色花屋的店主,海洛伊丝·珀西,见柏芙丽正式和自己作了自我介绍,出于礼貌,海洛伊丝也欠身,作了一番关于自己的介绍。 “那么珀西小姐,”柏芙丽职业病发,冷不丁地问道,“你这个时候出现在这里是为什么?你的店不需要看着吗?” 海洛伊丝偏了偏头,“不用那么见外哦,柏芙丽小姐,你可以直接叫我伊丝。另外,安德森正在帮我看着花店呢,我出来买点食材,毕竟快中午了嘛。” 柏芙丽也没想到海洛伊丝居然这么快就直呼出了她的名字,心中微有些奇怪,不过还是说道:“诺里斯在花店吗?那太好了,正好我找他有点事。” “要一起吗?”海洛伊丝怀里抱着一些蔬菜和肉类,并不是很新鲜,“对了,你刚才在捡什么啊?” 下意识地将右手背在身后,柏芙丽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就已经将蜜蜂的尸体放在了一旁。不过这个动作也吸引到了海洛伊丝的注意力,没让她看见草地里的蜜蜂尸体,可谓是歪打正着,“没捡什么,只是看到一个东西,以为是硬币,结果捡起来发现不是。” 海洛伊丝笑起来眼睛都快眯成一条缝了,柏芙丽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笑的。 “没看出来柏芙丽小姐还是很爱财的人啊,这样也好,可以避免奢侈浪费。” 你是找不到话题了吧…… 海洛伊丝上前一步,亲切地勾住了柏芙丽的手臂,“一起回花店吧,我想安德森应该有些急了。” 对于海洛伊丝这种自来熟的亲切,柏芙丽不知道该怎么说,不过这少见的行为也让她无法说出拒绝的话语,只能僵硬地保持自己手臂的姿势,让海洛伊丝勾住。 她并不太习惯和别人如此亲密的肢体接触,在审判院内,和她打交道的基本都是那种快要丧失人性的传教士,一个个都是一副生人勿进的模样,交流上也只有最基本的工作交流。 除了审判院内的成员,剩下的就是类似于万神教信徒、堕落者之类的家伙。 所以像海洛伊丝这种案例,她还真是第一次遇见。 鼻子动了动,柏芙丽用略带好奇的眼神看着海洛伊丝。 一股森林的清香……味道真好闻。 —— 十月二十四日,下午三点二十七分整,曼堡港三十七号街的尽头。 贝尔如约抵达了这个地方,街道的尽头便是那广阔的北海,蒸汽轮船在平静的海面上飘荡着,发出悠扬的鸣笛声。 曼堡港的灯塔并不算恢弘,但也颇有几分年代感。斑驳的墙面,攀附在灯塔表面的青苔,令人唏嘘。 一个摆摊的黑人魔术师站在尽头,已是等候多时。 “这位英俊的先生!”冈瑞克小跑到贝尔的面前,行了一个不标准的脱帽礼,面带着微笑,“你要来看看我的魔术表演吗?” 贝尔瞥了一眼他桌子上的魔术道具,基本推测出来了他所能够表演的几种魔术,顿时兴致全无。 但是,自己是赴约而来的,那么此刻出现在这里的任何一人都有可能是要和自己接头的家伙! “魔术表演么……”贝尔假意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好吧,我可以看看。” 冈瑞克笑容更甚,领着贝尔来到了自己的木桌前,为桌面盖上了一层黑布。 “你猜猜我要变什么魔术?”冈瑞克仿佛不过脑子一般说出了这句话。 贝尔表情不变,很平常地回答道:“在你拿出你表演所需要使用的道具之前,我怎么可能知道你想要表演什么魔术?” “如果我说我所需要使用的道具就只有这一张桌子和这块黑布,你觉得我要表演什么?” 贝尔还是第一次被提这种问题,见对方如此穷追不舍,他也不得不调动自己的脑细胞,开始思考可能的答案。 “或许……你是想把这张桌子便消失?” 贝尔并不觉得这会是答案,毕竟对方都这么装神弄鬼,如果魔术真的这么简单粗暴,那就失去了本身的意义了,画蛇添足。 果不其然,冈瑞克摇了摇头,一只手拍在了桌面之上,“我不会把这张桌子变消失,因为我们谁都离不开这张桌子。” 闻言,贝尔觉得事情不对劲起来了,“你什么意思?” “请开始想象!”冈瑞克的音调突然拔高,同时双掌按住了黑色的桌布,面色严肃,“这张桌布是某种遮掩物,而在桌子和桌布的中间,存在着一些东西。” 贝尔的注意力集中在了桌布之上,他突然感觉有哪里怪怪的,但是却说不出来,因为他的注意力无法集中。 存在着一些东西?存在着什么?桌子和桌布之间?难道还能是一副碗筷? 冈瑞克没有提问,贝尔也没有回答,二人就在冈瑞克的话落之后保持着僵持的状态。如果有旁人此刻看见,估计会以为是两个疯子在干什么神秘的事情。 然而!在数秒之后,桌布竟然有了细微的诡异隆起! 贝尔亲眼看见那隆起在逐渐的变大……甚至勾勒出了一个让他熟悉的形状。 “停!”冈瑞克突然大喝一声,一把掀起了黑色的桌布,露出了桌布之下的东西。 那个东西,令贝尔在一瞬间瞳孔一扩,下意识地去拍击自己的胸口! 因为那个东西……正是自己的守灵人吊坠! 第七十六章 最虔诚的信徒 “你变得是什么魔术?!”贝尔一边用愤怒的语气质问着,一边将吊坠一把抢了回来,重新戴在自己的脖颈上,显得很是激动。 “请不要那么急躁!贝尔·克莱夫先生!”冈瑞克叫出了贝尔的名字,“你要明白一些事情,很多东西并不是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贝尔直接掏出了自己的配枪,冰冷的枪口顶在了冈瑞克的脑门上,很显然吊坠的偷窃行为已经惹怒了他,“但我觉得我开枪就能打死你,这件事情和我看起来一样简单!” 冈瑞克面色如常,脸上挂着绅士的微笑,但那微笑在贝尔看来却是无比的讽刺,“可是你不会那么做,对吗?贝尔·克莱夫先生,你是一个理智的人,你很清楚我身上还拥有可供使用的信息,所以无论你有多愤怒,你都不会开枪的。” 枪身在颤抖,冈瑞克通过肌肤的接触判断出了这件事,他看见贝尔的牙齿在颤抖着,浑身上下都在发力,尽力在遏制住自己的行为。 贝尔的胸膛有着不低不高的起伏,冈瑞克可以瞥见贝尔手背上的骨骼都快要突破肌肤,暴露在空气之中。 “该死!”贝尔一把按下了自己握枪的手,背过身去连续做了好几个深呼吸。 趁着这个时候,冈瑞克继续说道:“贝尔·克莱夫先生,在你和我正常交谈之前,请搞清楚一些事情:为什么我会在这个时间节点找上你?为什么会表演这个魔术?这个魔术背后隐藏的意义是什么?在你彻底弄清楚这些事情之后,我们才能真正意义上的正常交流。” 贝尔一边调整着自己的心态,一边大脑高速运转起来,思考着冈瑞克的这一席话。 的确,冈瑞克的一系列行为都是值得深究的,他所提出的三个问题也和他找上自己的原因相牵连。 为什么……是在这个时间节点找上自己?现在是什么特殊的时间节点吗?深海之主即将复苏?万神教信徒笼聚?北海海盗猖獗?还是曼堡市内的那个杀人魔逃窜行凶? 这个魔术只是一个“无中生有”的魔术,但是冈瑞克的一句话隐藏着非常深的秘密。 “我们谁都离不开这张桌子”。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谁也离不开这张桌子?难道这张桌子还有什么机密不成? 显然不是这样的,但如果贝尔从另外一个角度来思考,结合冈瑞克的另外两席话,就浮现出了突破点。 “这张桌布是某种遮掩物”。 “很多东西并不是你看起来那么简单”。 如果把这个桌子看成他们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凭依:即现实世界,又把桌布看成遮掩了现实世界某些东西的阴影,那么就可以理解冈瑞克所表演魔术的意思。 有什么和守灵教义相关的东西被隐瞒起来了,自己需要去找到它! “你到底是什么人?”贝尔看向冈瑞克的眼神变了,这个家伙不像是万神教的那群疯子,也不像是阿诺德那种对“真理”和“未知”的追寻者,更不是盗墓贼那种彻头彻尾的反社会疯子。 冈瑞克再次行了个脱帽礼,“请容许我作自我介绍,我叫做冈瑞克·科特,被神灵所指引,前来此处,向你传达其神谕。” 虽然贝尔有着质疑他精神是否存在问题的冲动,但是摆在他面前的事实却告诉贝尔,自己不应该那么做,自己应该相信这个家伙。 为了保险起见,贝尔问道:“指引你的神灵是谁?” 只要这个家伙敢说出任何异神的名字,贝尔就有理由掏出配枪将其击毙。 现在在帝国的眼神,所有异神的信奉者都被列入了万神教的通缉名单,只要贝尔确认了冈瑞克是万神教的信徒,他就有权限直接将其击毙! “指引我的神灵……是守灵人。” 嘭! 甚至连贝尔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身体就下意识地动了。他一把拽住了冈瑞克的衣领,将他推到了潮湿的墙壁行,蒸汽管道就在冈瑞克的脸侧,散发出了灼人的温度,“你再说一次?” 这句话很轻,但是却带着十足的杀意。 “如果你不愿意相信我的话,那我觉得我们也没有什么好说的了,”冈瑞克依旧平静,简直就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贝尔·克莱夫先生,守灵教义最虔诚的信奉者,却得到了异神的恩赐之力,多么讽刺啊。” “闭嘴!!”从未有人见过贝尔如此狂怒,他掏出了自己的配枪,抵在了冈瑞克的腰间,直接扣动了扳机! 只听沉闷的轰响在曼堡港三十七号街回荡着,子弹从冈瑞克的腰侧贯穿了他的整个身体,血花绽放,血肉模糊! 冈瑞克的面色仍然没有任何的变化,淡定自若,好似中枪的根本就不是自己。 在这一刻,贝尔明白了一件事情。 冈瑞克,早就不是人类了。 现在的他只是一具傀儡,要么是被万神教信徒派来欺骗自己的傀儡,要么就是……被异神所操控住的家伙,来蛊惑自己,让自己堕入堕落者的深渊。 他松开了冈瑞克的衣领,后者像一滩烂泥滑倒在地上,但眼睛依旧睁开,看着喘气的贝尔。 “贝尔·克莱夫先生,你该离开这里了。”冈瑞克发出了冷漠的声音,那声音似乎并不是来自于人类的世界,而是从某种更加诡异的世界之中回响而来,“抓住了危害曼堡市安危的家伙,你就需要以最快的速度离开这里,否则……你所追求的‘真理’将会离你远去。” 贝尔喘着气,思维也逐渐平复了下来。他咬了咬牙,将配枪收了起来。 呼—— 黑色的烟雾飘了起来,贝尔挪开了目光,朝着三十七号街的外面走了一些,坐在脏兮兮的台阶上。 他摸了摸衣兜,却摸出来了一包驯鹿牌香烟。 这是他在离开西顿酒吧之前,阿诺德递给他的东西。原因没有细说,只是说万一需要用这个东西的话,可以拿着。 他又看了一眼自己的脚边,一盒干净的火柴像是奇迹一样躺在那里,似乎就是刻意为自己准备的。 犹豫了一下,贝尔抽出了一根香烟,捡起了火柴盒,划亮一根火柴,为自己点燃了香烟。 第七十七章 挑衅书 诺里斯在街道的对面,坐在一张脱色的木质长椅上,手上拿着一沓报纸,时不时地翻动一页。 今天的他穿着十分低调,身上一件廉价的暗红色夹克,头顶一顶褐色的小圆礼帽,裤子和鞋子也是毫不起眼的配色,不仔细去寻找绝对不会注意到这么一个人的。 他的旁边放着一个纸袋,里面装着三明治和冷咖啡,算是他的晚餐。 诺里斯已经在这里坐了超过五个小时,除了中途离开过一次去买晚餐,其余时候都坐在这里,看着手里的报纸。 他并不是在这里寻求消遣,而是在诺里斯的对面,有一条狭窄的甬道,此刻接近主干道的地方已经被警察署的人用警戒线隔离开来了,地上画着尸体倒地时的图案。 警察们井然有序地进行着取证工作,不过他们也很难找到一些相关的证据或者可以帮助他们找到凶手的线索。 诺里斯等着他们取证完,离开之后再潜入那个地方,去用自己传教士的方式寻找一些可供调查的线索。 看了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已经来到了下午七点。 从纸袋中摸出了三明治,诺里斯刚准备往嘴里塞进去,却感觉自己的手腕被谁给抓住了。 “吃这些便当,你不怕营养不良啊?” 听到这声音,诺里斯叹了口气,问道:“伊丝,你怎么在这里?” “我才要问你这个问题诶,”海洛伊丝指向了距离诺里斯所坐位置相距不隔五十米的白色花屋,“我不是让你看店吗?你怎么坐在这个地方?” 诺里斯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因为我坐在这里一样能看店。” 这句话还真不是作假,诺里斯在这里看着店,就算有人突然进了白色花屋,以他堪比猎豹的瞬间爆发力,两秒之内冲回店铺也没有问题,甚至还不会喘气,面色如初。 海洛伊丝显然是不会就这么相信的,毕竟哪个正常人敢这么说自己一定能看住店的啊?就算人处在店铺内都不一定,万一别人带着凶器呢? 不过看诺里斯在这里岿然不动的模样,估计店铺也暂时还没有遇到那种情况,海洛伊丝也就暂时不追究这些事情,只是说道:“下次看店就好好看着,不然下次被我发现,就扣你工资哦。” 也就是说不要被发现就好了吧。 诺里斯将三明治三两下咽了下去,一边用大拇指拭去了嘴角的面包屑,一边看向站在海洛伊丝旁边的柏芙丽,问道:“那现在可以解释一下吗?为什么你们俩会在一起?” 柏芙丽看着他用手擦嘴的行为,脸上露出了几分厌恶,从衣兜中摸出来一张黑色的方巾,递给了他,“别用手擦,脏。” 根本不顾及柏芙丽的话语,诺里斯直接接过了她的方巾,然后轻轻地在自己的嘴巴周围沾了几下,算是擦了嘴。 在这个过程中,海洛伊丝也作出了解释,“路上的时候我刚好遇见了柏芙丽小姐,正好她好像找你有事的样子,我就邀请她同行了。” “你找我有事?”诺里斯挑起眉毛,看了一眼柏芙丽,后者只是撇过了头去,并没有作任何的解释。 诺里斯也算猜出来了,估计是找不到借口,所以才只能说是找自己有事了。 这时候,柏芙丽对于早就发现的街对面的情况提出了质疑,“发生什么事了?” “死人了呗,能让现在的警察署出动这么多人调查的,肯定只有现如今在曼堡市发生的连环杀人案了。”诺里斯居然打了个哈欠,“不过没有人来围观倒是比较少见的。” “估计是怕了吧。”海洛伊丝少见地摆出了担忧的表情,“连环杀人本就是一个让人闻风丧胆的名词,而且现在的曼堡市笼罩着一股不祥的气息,应该没有谁再会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心而来围观了吧。” 柏芙丽看了一眼海洛伊丝,但并没有说什么。 “我们先回去吧,”诺里斯站了起来,将纸袋捏了起来,“反正他们的取证工作看样子还会进行一会儿,一直在这里坐着吹风也容易生病。” 这句话其实是对柏芙丽所说的,隐含意思为:等一会儿我们俩再来调查这里发生了什么。 柏芙丽自然是听明白了诺里斯的话中意,微颔首。 “先把你的快餐食品放下!”海洛伊丝举了举自己买来的食材,“我这里可是专门买了一些食材啊!不要再吸收那些毫无营养的东西了!” —— 阿诺德关上了西顿酒吧的店门。 西顿酒吧很久没有关门过了,无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只要你抵达西顿酒吧,店长总会在那里站着,满足你的要求,为你调上一杯合乎你心意和口味的酒液。 可是今天,西顿酒吧关门了。 阿诺德从衣兜中掏出来了一张白色的信纸,上面用凌乱的字迹写着一些并不礼貌的话语,挑衅着阿诺德的底线。 事实上,阿诺德的心态很好,并不会因为这些下三滥的挑衅而动怒。最近这段时间内他每天至少都能收到两张类似于这种的挑衅书,基本都是附近帮派尝试着争夺他的酒吧。 从一开始,阿诺德就没有理会这群人,即使是有人来闹事,也是不管不顾,若是伤到了自己的客人,那他才会选择出手伤人。 不过今天的事情便稍微有些不一样了,因为在挑衅书内,还“附赠”了一张照片。 那是一尊泥土雕塑,阿诺德从来都没有见过,但是光是直视照片,都足以让他感受到一股来自洪荒宇宙的注视。 那尊雕塑狰狞扭曲,连他都无法用言语形容其长相。雕塑的雕刻物将扭曲的美感、可怕的邪恶、令人畏惧的力量都展现了出来,简直不可思议! 第一次,阿诺德感到了心灵的悸动。 他感觉到了,自己可能和自己所追求的真相……或者说“真理”,更近了一步! 现在的阿诺德迫切地想要知道这尊雕塑是谁发现,以及由谁拍照,专门寄给自己的。 所以,他选择了赴约。 不过在此之前,他临时拟了一封信,写上了收信地址,通过自己的渠道交给了信差,帮忙寄了出去。 收信地址为……伏灵都,巴莱姆公寓。 第七十八章 理想的结局 以下内容截取自《狐狸先生-成人再版》: 夕阳渐沉,空旷的废土依旧飘荡着土黄色的烟尘。缭绕在狐狸先生耳边的轰鸣声逐渐远去,它感觉自己仍能呼吸到那刺鼻的汽油味。 动物们依旧是那么疯狂,废土埋葬白骨,老虎们仍然呆在自己的营地享受着其它动物们的敬仰,大象们迈过炽热的沙尘土地,搬运着那些沉重的物品。 野狼们继续扮演着自己强盗的角色,所到之处哀鸿遍野。 仰头看了一眼橙黄色的太阳,狐狸先生抖了抖自己橘色皮毛上的沙子,眼底流露出了几分疲劳和厌倦。 它只想躺在舒适的草坪上,伸出舌头,从清澈的溪水里汲取那些液体。最好旁边还有一些水果,让自己舒舒服服地度过一个下午。 可是事实并不会让它这么如愿,沙漠的天气使得废土上的众多动物们无法存活,只有那些抱团取暖的动物们才有活下来的一线生机。 狐狸先生也想加入一个小团体,可是谁又想让一只狡猾的狐狸加入它们呢?作为废土上的最后一只狐狸,狐狸先生很难再找到接纳自己的团体,只能像现在这样自己寻找庇护所、食物、水源,迎接那迟早会来到的死期。 步履沉重,在逃离那些疯狂掠夺者的过程中,它的后肢受到了损伤。在废土之上,伤口一旦感染,那就很难处理了。狐狸先生舔了舔自己还在往外溢出鲜血的伤口,伤口呈线状,不算太深,但走一步都会导致伤口再度撕裂,疼痛不已。 无力地躺在还有些温热的地面上,狐狸先生深深地叹了口气。 在目光可及的地平线,还有篝火的光芒在微微闪动着。它们应该是在举办庆祝的晚会吧?但是自己却不能参与,只能孤独地躺在这里,可悲地舔舐着自己的伤口。 有那么一个瞬间,狐狸先生想要得到解脱。 可是很快它便反应了过来,自己不能那么做,自己是废土上仅存的最后一只狐狸,自己不能那么轻易地放弃自己! 抬头,狐狸先生寻找着目光所及之处所有可以利用起来的东西。沙漠一般的气候使得普通动物很难在废墟区域生存下来,所以它现在必须寻找到可以帮助自己保存热量,度过温度直达零下夜晚的遮掩物和保暖物。 狐狸先生的运气比较好,它现在刚好处在两脚兽的废弃遗址内。距离那场绽放了无数橙色太阳的喧嚣,已经过去了好多好多年了,两脚兽们似乎也因为自相残杀而灭绝了,只剩下动物们在这个可悲的世界继续挣扎下去。 所以,它有幸捡到了一个破碎、老旧,却很暖和的毯子。 拖着厚重的毯子,狐狸先生不可能在城市废墟中远距离移动。夜晚就快迫近了,它需要找一个休息的地方。 在一系列抉择之下,它选择了一个看起来还算完好的“木头盒子”,轻轻地用自己的鼻子顶开了掉漆的门面,打量了里面的模样,聆听了一下内部的动静。 似乎没有动物存在,狐狸先生松了口气,拖着毯子进入了最宽的那个房间。那里还有一个沾满了灰尘的绛紫色沙发,毛茸茸的,应该很暖和。 不过狐狸先生没有力气爬上去了,只能准备拖着毯子钻进沙发下。 但是,在它去拖毯子之前,它突然从沙发下面看见了什么。 一对眼睛。 心脏恍若在此刻之间骤停!狐狸先生身体僵硬住了,浑身的血液都像是凝固住了一样。 在那刹那间,狐狸先生真的以为自己命数将尽,毕竟在废土之上,只有杀戮,才能保证自己活下去。 “呜呜……” 沙发下传来了低低的呜咽声,藏在沙发下的家伙爬了出来。雪白却沾了一些灰尘的皮毛,略有些细长的鼻子,和一对清澈的眼睛。 这是……白狐? 除了自己,这个世界上还有狐狸活着吗?! 狐狸先生的心情一瞬间从低谷拔升至顶端!能在这种孤独的世界寻找到自己的同类,那是一件多么令它高兴的事情啊!孑然一狐,在废土流浪,若是能有同类作伴,就算是梦也好啊! “你是……狐狸吗?”狐狸先生对这位身长不过几十厘米的小家伙逼问道,它很期待那个答案,它知道,这个家伙一定就是自己所期待的! 可是小家伙摇了摇头,狐狸先生仔细打量了一下,这才发现……它并不是狐狸。 而是一只年纪尚小的萨摩耶。 失落击垮了一开始的期颐,狐狸先生四肢一软,直接趴在了地上,圆圆的眼睛里面不加掩饰地流露出了悲伤和绝望。 萨摩耶一开始还有些恐惧,但是看见狐狸先生后肢上的伤痕时,便缓慢地挪动着自己的步子,用自己的舌头舔舐着它的伤口。 “你在干什么?”狐狸先生质问道,却没有动,因为它实在是无法动弹了。 萨摩耶看了一眼狐狸先生的眼睛,小幅度地晃动着自己的脑袋,“你值得怜悯。” “是吗……”狐狸先生不想反驳,因为这是事实。它已经对太多和它说过这句话的动物反驳过了,收效甚微。 萨摩耶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突然小跳着冲进了另一个房间内。 狐狸先生根本不在意它想要干什么,失望击垮希望,已经让它放弃了去思考的念头。 很快,萨摩耶跑了回来,嘴里却叼着一个很破旧的网球,放在了狐狸先生的面前。 “什么意思?”狐狸先生没有理解它的行为,为什么要给自己一个球? “爸爸妈妈告诉我,在不开心的时候,玩玩球就好了!”萨摩耶如此回答。 这就是尚未退化的奴性吗?刻在骨子里的东西,无论经过多少代的繁衍也不能忘却么…… 狐狸先生顿时觉得有些好笑,用自己的鼻子把球顶开,“我对这东西没兴趣,现在的世界,我们只需要食物和庇护所。” 萨摩耶偏了偏头,“你不是在寻求慰藉吗?” 闻言,狐狸先生愣住了。 “寻找同类,不就是希望能有人可以分担自己的痛苦、快乐和一切吗?”萨摩耶的提问很突然,但却直入狐狸先生的内心,“为了让自己的难受减轻,所以你希望有谁可以来帮自己分摊一些。所谓寻找同类,不过是你的仪式感而已。” “仪式感?你说这是仪式感?!”狐狸先生像是被戳中了痛处,“你知道我是什么感受吗?仪式感……你以为我想这么做吗?!” 归属感,它缺少这种东西,或者说……从很早以前,它就没有这种东西了。 萨摩耶舔了舔狐狸先生脸上的皮毛,像是在舔舐着表面不存在,仅存在于内心深处的伤口。 那一瞬间,狐狸先生感觉自己明白了什么。 曾经那徘徊在自己耳边的冷嘲热讽与嬉笑谩骂,都逐渐地淡去了。 如果说没有同类,那么和自己同类相近的物种,是否也能有归属感呢? —— 看到这里,海洛伊丝合上了书。 或许在她看来,故事到这里就结束了吧。 无论最后的结局是好是坏,能发展到这个地步,就已经是她最喜欢的结局了。 第七十九章 门徒 贝尔回到了警察署,在杀死了冈瑞克之后,他需要一定的时间来平复自己的心情。毕竟冈瑞克带给他的情报量实在是太大了,必须冷静下来好好思考,理清里面的所有关键点。 “哟!贝尔,我可算把你盼回来了!”警察署内,一名平时经常和贝尔一同值班的警员从一旁冒了出来,拍了拍贝尔的肩膀,“可以帮我个忙吗?” 贝尔迟疑了一下,选择了先提问,“是什么事情?” “有一个案子,我希望你能去帮我走一下程序。”警员叹息一声,“今天署长在简报室里大发雷霆了啊,说什么我们效率不高,故意搁置案子什么的……他应该知道我们这段时间忙得要死吧?” 说是忙得要死,但在贝尔看来,他们大多时间都是在街上漫无目的地闲逛,自以为自己很忙,其实根本就没有任何效率,和一个学生一样。 贝尔及时打断了警员的话,“好了,你直接和我说正事吧。天色也不早了,我还想赶紧做完工作回去休息。” 警员点了点头,将一个档案袋交给了贝尔,“这个案子很简单,所有的线索都表明这是一宗自杀案。只是程序要走一次,希望你能帮我去看看。” 接过档案袋,贝尔解开了缠绕在上面的绳子,抽出了里面的文件。 死者名称:霍尔·罗布斯。 —— 太阳已经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月亮散发着自己借来的光辉,绽放着本不属于它的美丽。 群星簇拥着虚假的它,也不知是知情与否。 阿诺德最后看了一眼挑衅书上的地址,然后抬眸望向了眼前的这一处工厂。 这处工厂自从曼堡市封城起,就已经被勒令停产了,不过貌似还有在夜晚偷偷雇佣童工帮产的情况,并没有太过明目张胆。 主要还是警察署太忙了,根本没时间去管这些资本家的事情。只要他们不要太过火,警察署基本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警卫队并不会去管这些事情,或者说……他们对这些事情并不知情。 今天晚上,工厂内没有任何的声音,这很奇怪,以那些资本家的性格,可不像是今晚会给所有工人放假的样子。 将挑衅书揉成一团丢在地上,阿诺德摸了摸自己侧腰那坚硬冰冷的东西,然后走向了工厂的大门。 踩着坚硬的水泥地,阿诺德伸手去推了那厚重的钢铁门面。奇怪的是,大门并没有被锁死,而是留出了一定的缝隙,就像是刻意留给阿诺德的入口。 “这么明显,是不是太小看我了呢?”阿诺德对于这种请君入瓮的计谋早就见怪不怪了,也有一些空城计的用途混杂其中,只不过每一次阿诺德都会刻意走进去。 原因无他,阿诺德有这个自信,无论遇到什么样的局面都可以妥善处理。 吱—— 推开了沉重的暗色铁门,迎面飘来了令人作呕的金属气味。阿诺德双手背在身后,上半身一前一后,像是来郊游的小学生,“你在哪里呢?还是说……你们?” 言语中充满了嘲笑和轻蔑,阿诺德甚至闭上了眼睛,在前进的过程中原地转了个圈。 工厂一共有三层,但是二层和三层的中间部位是没有地板的,以便于在三层的老板可以直接看见二层和一层的员工工作状态。 一些杂物被堆积在两侧,停工的高大机械宛如宫殿的看守巨兽一般匍匐在两侧,用自己凶恶的眼神注视着行走于一层中央的阿诺德。 那一纸挑衅书就和阿诺德平时收到的一样,连用词都几乎雷同,甚至让他怀疑这些来自不同帮派的挑衅书都是由同一个外包商处理的,否则这种程度的相似度,还真是有些奇葩。 唯有那一张照片是吸引他来到这里的原因。可是现在的工厂,并没有直观带给阿诺德看见照片时的那种感觉。 或许……有哪里不对劲,只是自己暂时还没有发现。 铃~ 一串铃铛的清脆声在阴森可怖的环境下突然响了起来,阿诺德微微挪动了一下自己的目光,看向了声音的来源。 沉重的纺织机器后面隐约散发出了一些幽绿色的光芒,那绝不正常。 阿诺德往后退了几步,但那并不是害怕,只是随便找到了一个可以供自己依靠的墙面,从衣兜里掏出了香烟,“你是准备让我把你请出来吗?” 工厂本身的占地面积就不算太大,一层从阿诺德所在的位置距离绿色幽光的位置也不过几十米远,对方肯定听得见阿诺的话。 但是照不照做,就是对方的选择了。 阿诺德可以确定在纺织机器后面的一定是个人类,他可以通过自己的恩赐之力判断出来。不过对方不出来的原因,他并不清楚。 如果要说是感觉到自己太强了,阿诺德已经收敛了自己的戾气和杀意,传教士之间也不可能靠肉眼和感觉判断出对方的序列节点,为什么会表现得如此害怕? 给自己点燃了香烟,阿诺德深吸一口,见对方依旧没有出来的意思,便选择了交谈,“你在怕什么?既然有胆子给我寄挑衅书,为什么还躲在那里?” 这个时候,阴影处突然传来了那个人的声音。 很稚嫩,是个孩子。 “因为,我看见祂在你身后。” 阿诺德瞳孔霎时一扩,凭借本能反应埋下了头!在黑暗的工厂之中,有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对着诺里斯头部原本所在的位置做出了攻击! 咯嘣! 唯听一声闷响,阿诺德头部所在的区域诡异地朝着某个奇点塌缩,然后消失不见了! 墙壁欠缺处的一些碎石落了下来,砸在阿诺德的头皮上,像是某种提示,提示他不该掉以轻心。 若是阿诺德刚才反应再慢一点,半个头都可能随着那面墙壁而直接湮灭! “这是一次警示。”那个声音再度传了出来,“如果你继续用这种玩乐的心态对待接下来的事件……‘未知’将会亲自夺走你的性命。阿诺德·格里芬,你没有成为堕落者的资格,等待着你的,要么是死亡、要么就是……永恒。” 阿诺德右手发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香烟掐灭在了掌心,“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寄那张照片给我?” “我是伟大的玛拉基·牧佰·哈莱亚的第九位门徒!我将代替哈莱亚传达‘未知’的指示,引导混乱世界的人民走向‘真理’!” 阿诺德刚准备冲向那个声音所传来的方向,一股连他也无法阻挡的力量作用在了阿诺德的身体上,将他整个人直接掀翻了出去! “你还没有资格见证我的存在!”那隐藏在暗处的家伙如此说道,“寻找到哈莱亚之城的入口,才是你们见证我真实姿态的时刻!” “嘁,又是和哈莱亚之城相关联的事情吗……”阿诺德从地上狼狈地爬了起来,能够压制住他的传教士,这个世界上或许还真不多。但如果自己面对的是传达“未知”旨意的某种“神使”,那压制住自己确实是可以理解。 不过他完全不知道,还有所谓的玛拉基·牧佰·哈莱亚之人的存在,更不知道这个家伙还有门徒,更直接出现在了自己的面前! 第八十章 失衡 贝尔确认了一下地址,便走到了联排公寓的大门前。 虽然昨天有人在公寓内自杀了,不过并没有什么人关心这些事情。大街上每天都在发生命案,居民们已经接近见怪不怪的级别了。 公寓管理员依旧是诺里斯和柏芙丽之前见过的老妇人,在贝尔出示了身份证明后就将他放了进来。 死者霍尔·罗布斯住在联排公寓的最边上,这也导致他自杀身亡的第二天才被管理员发现。 据管理员所言,她是去照理催促房租的时候发现罗布斯死去的。那个时候罗布斯房间的大门没有上锁,所以老妇人非常轻松地便走进了他的起居室。而在起居室内,也只剩下了一滩鲜血和头部受损的罗布斯了。 取证人员只来得及收集一些必要的信息便匆匆离去,赶往了下个地点,甚至连目击证人的证词都没时间去记录,这让贝尔心中对曼堡市警察署的好感度又一次降低了不少。 根据档案袋里的照片以及现场的保留情况来看,罗布斯死前没有经历过搏击,近期间内似乎也没有人进入过他的房间。 那么这么说的话,罗布斯自杀的可能性很高。罗布斯本就是无业游民,几年前好像还干过盗墓贼的勾当,但自从曼堡市被封城之后,也没什么墓好值得他去挖掘了。 生活的压力压迫着他,曼堡市阴暗的氛围碾压着他,加上盗墓贼那经常接触的环境,罗布斯的自杀可以说是情理之中。 本来到了这里,贝尔就已经可以结案了,提交一份报告给署长,他的工作就结束了。但是贝尔认真的态度控制着他去对管理员询问了一些问题。 “您好,尊敬的女士,我有一些问题想要询问一下。” 罗布斯的死亡并没有影响到管理员的情绪,只是一开始被吓到了而已。“有什么我可以帮到您的,请一定要问。” 贝尔摸出了一本笔记本和一根签字笔,准备开始记录管理员的证词,“在你发现霍尔·罗布斯的尸体时,你确认自己没有破坏现场吗?” 事实上贝尔也想早点把这个案子给结了,毕竟现在的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做,而不是被一个普通的自杀案给纠缠住。 这也是为什么,他会问这种极为主观的问题,甚至不在意对方是否会隐瞒自己的行为。 管理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确认,警员先生。我当时正好是从走廊里看见了门缝里的血迹,当即就选择了报警。我并没有进入罗布斯先生的起居室,连任何东西都没有碰过!” 简略地记下了一些东西,贝尔继续提问道:“最近霍尔·罗布斯先生的行为有什么异常吗?” “有!”管理员果断地回答道,开始调动着自己的记忆。脸上的皱纹都好似要挤到一起去了,足以看出她调动自己记忆的艰难,“最近的罗布斯先生感觉精神状态不是很好,和他搭话也没有任何的回应。而且他还喜欢一个人去中心花园坐着,也不干什么事情,就是在那里发呆。” 闻言,贝尔眉梢一挑,明显是从管理员的话语之中听出来了一些东西。 精神状态不好……自杀……难道他在自杀之前受到了“未知”的影响? 虽然之前姬娅对司维说过,见证“未知”后只会有三种下场,不过还是有一种极其特殊的情况,姬娅没有和司维细说。 那就是……并没有真正见证“未知”,只是灵感即将达到一定程度,但是在门槛处徘徊时。这样的人会受到“未知”的某种干扰,比如说时常听见一些靡靡之音,视野中不时出现一些脱离了人类想象力的东西之类的。 这些东西非常容易影响到他们的精神状态,能坚持到灵感突破门槛,就可以见证“未知”,如果坚持不了,那就只能像罗布斯一样在痛苦之中了结自己的生命。 “是吗……很感谢您的证词。”贝尔已经确认了罗布斯的死可能和“未知”有一些关系,既然如此,罗布斯的死也会被列入他的调查清单之中。 这个时候,管理员突然补充道:“警员先生,请等一下!” 刚准备转身离开的贝尔硬生生地停住了自己的步伐,扭头回来问道:“有什么要补充的吗?女士。” 管理员点了点头,“在几天前……有两个人来寻找了罗布斯先生。” 眼看着线索走到了自己家门口,贝尔肯定不会放弃这个机会,连忙问道:“您能想起来这两个家伙长什么样吗?” “嗯……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有些高,女的大概比他矮了半个头吧……身材很好,但是戴着面纱。” 戴着面纱? 在这个时候还戴着面纱,贝尔只能想到通缉犯之类的身份,但是现在在曼堡市内应该是没有通缉犯存在的,那对方还要蒙着脸……就只能说对方只是不想暴露出自己的容貌了。 一想到这里,贝尔心中略有了些猜疑,试探着提问,“请问那个女人是否是一头黑色的短发?” “是的!警员先生,您认识这两个人吗?” 女性,贝尔或许有了些范围,但是男性……他确实不知道是谁。 如果说是阿诺德,他并没有理由和柏芙丽一起来调查罗布斯这个人,难道他是一个潜在的万神教信徒吗? 可是柏芙丽现如今的身份并不是审判院的审判员,她应该没有必要去管这些事情啊? 况且,柏芙丽来北海的目的仍然是一个谜。贝尔完全不清楚她来这里的目的。 一个接一个的谜团摆在了贝尔的面前,不过这些并没有击垮他探究清楚所有真相的信心,在他看来,只有克服重重困难之后调查到的真相,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真相”。 和管理员道谢之后,贝尔回了一趟警察署,和署长提交了霍尔·罗布斯的自杀报告,让这个案子暂时告一段落。 从这一刻开始,他处理的就不再是霍尔·罗布斯的自杀案。 而是与“未知”,甚至与万神教相牵连的谋杀案! 第八十一章 警员与盗墓贼 白色花屋。 海洛伊丝正坐在柜台前摇头晃脑,似乎在和什么人交谈,颇为开心。 柏芙丽正坐在花屋门前的一张白色茶几边,手里捧着一杯精致的白金色茶杯,轻轻吹拂着飘荡起来的白雾。 贝尔隔着街道凝视着眼前和谐的景象,心中并没有几分波澜。 等到柏芙丽注意到街对面的贝尔时,她的脸色稍微变化了一下,不过仍很快调整了过来,在空旷的街道与他隔空对望。 贝尔确认了路中心没有马车驶过后,才迈动了步伐,跨过鲜血尚未被清洗干净的路面,来到了白色花屋的门前。 “您好!要买一束花吗?”海洛伊丝微笑着对贝尔打了招呼。 贝尔扫了一眼摆放在门前的那些花朵,各个娇艳欲滴,甚至连一些不符合时节的花束也在盛开,真是有些不可思议。 “我是来找柏芙丽·雪莱小姐的,”贝尔说道,“不过我在和她交谈完之后,会选择买一束花回去。” 海洛伊丝乖巧地点了点头,“嗯!请便。” 得到了海洛伊丝的回应,贝尔才侧过了身,看了一眼白色茶几前的柏芙丽,“请问我可以坐下吗?” “我拦得住你么?”柏芙丽慵懒地抬起自己右侧的眼帘,看起来满不在乎,“下肢是长在你身上的,和我有什么关系?” 这也算是某种程度上的允许,贝尔拉开柏芙丽对面的椅子坐了下来。 街上传来了一阵骚动声,柏芙丽朝着贝尔的身后看去,有一个强盗抢走了一位女性的挎包,正沿着街道朝着自己跑来。他的手上拿着一把长约十五厘米的匕首,让人望而却步。 歪了歪头,柏芙丽相信贝尔即使不用眼睛去看,也会知道发生了什么。 但是令她奇怪的是,贝尔并没有任何的动作,就那么放走了和自己擦身而过的强盗。 被抢走挎包的女人本来想追赶,但是没跑几步就因为突如其来的运动而崴伤了脚踝,蹲在路边独自哭泣。 “你为什么不帮她?”柏芙丽问道。 贝尔做出了简略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帮她?” “因为你是警察署的人。” “你也是审判院的人。” 柏芙丽皱眉,“可是我请假了。” 贝尔微笑,“严格来讲,我也在休假中。” 话题进行到了这个地步,明显是无法继续下去了,柏芙丽也当即选择了放弃,“你想干什么就直说吧,我觉得我们没有继续交流下去的必要了。” “我记得几天前我们见面时,应该是说过,相互进行一些调查。已经这么多天过去了,你是否有所收获呢?” 柏芙丽耸肩,“不巧,我没有任何的线索。” “噢!那可真是太可惜了,”贝尔用做作的语气说道,这让柏芙丽心中感到非常不爽,“因为我这里有一些线索,可是我现在不想把它共享出来。” “不共享就算了呗,”柏芙丽本来就对这次传教士的事件不感兴趣,加上贝尔这种态度和语气,她便更加不想插手此事,“你以为我很需要你的情报网么?贝尔·克莱夫先生。” 贝尔晃了晃头,“是吗?不过我个人觉得,这个线索和你的关联很大,你确定不听一下么?” 一边说着不想共享,一边又询问着柏芙丽,这种感觉让柏芙丽感觉很不舒服,她觉得贝尔好像是掌握到了什么。 没有等柏芙丽的回答,贝尔便开口道:“前天,有一个人在自己公寓的起居室开枪自杀了。” 柏芙丽安静地听着。 “这个人的名字,叫做霍尔·罗布斯。” 啧,果然是这个人吗…… 柏芙丽就知道罗布斯肯定会有自杀的一天,不过她也没想到罗布斯居然坚持了这么久。看来诺里斯的话是成为了他最后的精神支柱。 “根据管理员的证词,你在数天前同一名男性一起前往了罗布斯的公寓,想要寻找他,我想知道……那个人是谁。” 柏芙丽刚准备硬气地回复一句“无可奉告”,不过在看见了一些东西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她抬了抬自己的下巴,目光停留在那个正将强盗押送回来,并且把挎包还给那名女性的家伙身上,“你要找的那个家伙,就在那里。” 将挎包还给那名女性,诺里斯走了过来,对柏芙丽道:“刚抓住一个偷包贼,绕了一圈把他押送回来。现在的曼堡市真是越来越不太平了,街上正大光明的抢劫都已经成常态了。” 这时,诺里斯和柏芙丽的耳边都听见了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的声音。 哗! 原本坐在椅子上的贝尔猛地蹿了起来,用震惊和愤怒的眼神注视着自己身后之人。 “是你……” 诺里斯这才注意到柏芙丽的对面还有个人,一看对方面庞,居然还是自己认识的人,“哦?这不是贝尔·克莱夫么?好久不见啊。” “的确是很久不见了啊……”贝尔下意识地想要去掏自己腰部的配枪,但是柏芙丽眼疾手快,抢先一步抽走了他的配枪! 诺里斯看见了眼前发生的一切,脸上挂起了讽刺的笑容,“你还想杀了我吗?守灵教义在你心目中就那么重要?” “给我闭嘴!”谁也不会知道,贝尔在自己的宗教信仰方面被触及到了,居然会暴怒成这样,“安德森,你想被抓进监狱里面去吗?!” 诺里斯双手抱胸,有恃无恐,“没有帝国直属的抓捕令,就算你现在把我抓起来,到时候帝国那边也会放我走。虽然我的确是通缉犯,但也不是那么简单的通缉犯呢。” 贝尔面对诺里斯只有两种武器,一种是直接杀了他,另外一种就是通过正规的法律渠道逮捕他。 但是第一种,贝尔是不可以对诺里斯使用的。后者不仅是通缉犯,同时也有帝国的保护令,直属机关在受到准确命令前,是不允许对诺里斯出手的。 同样,第二种也行不通。贝尔不清楚诺里斯到底是用怎样的手段才达成的,可事实已经摆在了他的面前。 他面对诺里斯,根本就毫无办法! 第八十二章 没有酬金的委托 “嗯,又是一个来度假的人啊,真好。合理享受带薪假期,和我这种打工出身的无业游民比起来真的是太好了。”诺里斯坐在茶几的另一侧,捏起一块饼干放进了嘴里。 贝尔看着诺里斯的眼神明显是带着怒意的,“不要侮辱我,我来到曼堡市也是为了执行公务。” “公务?什么公务?我可没看见你来曼堡市后,这里出现了什么比较大的变化。” “因为你这种人永远也看不见优点,只会纠结一处缺陷,最后成为一个敢于堕落的人!”贝尔义正言辞地说道,“我们之间永远也做不到互相理解。” 诺里斯对他的言语根本不感冒,他们之间的互动基本就是鸡同鸭讲,谁也听不懂对方在说什么。 柏芙丽对二人的关系毫不知情,便问道:“你们俩原来认识吗?” “呵,不仅认识,甚至‘有幸’当过一段时间的同事。”诺里斯将饼干咽了下去,靠在椅背上,伸了个午后的懒腰,“伟大的贝尔·克莱夫,原本最有希望接替阿诺德·格里芬之位的人,最后突然一天在帝国的名单上消失了,加入了一个最为神秘的组织。没想到今天让我在北海碰见了。” 听着他言语中的七分嘲讽三分讥笑,贝尔心中的恼怒自然是更上一层楼,“几天前的那个街头魔术师……是你派来试探我的吗?” “你说的是冈瑞克·科特?那个黑人魔术师?他可不是我派来的,只是别人要找你,我提供了一个渠道罢了。” “阿诺德·格里芬也是你的帮凶?” 诺里斯瞥了他一眼。“别往我头上扣高帽子。帮凶?我又没犯罪,为什么会用帮凶这个词?难道你把他杀了?” 被戳到了痛处,贝尔没有气急败坏,而是冷静了下来,思考了一些东西,“既然如此,也难怪你会有帝国的保护令了……” “你可别瞎说,阿诺德没有帮我干过这方面的事情,我和他结识也不过是他刚来北海没多久的事情。”诺里斯纠正了贝尔话语中的错误,“帝国的保护令可是我预料之外的情况,不要什么污水都往我身上泼。” 贝尔可不会相信诺里斯的一面之词,“那个魔术师为什么找我?” “这种问题我怎么可能知道答案?我只是确认了他想要找到你的目的,然后帮他达成了自己的目的而已。无论他对你说了什么、做了什么,我一点都不清楚。” 贝尔咂舌,“虽然我觉得这其中的事情并不会像你说的那么简单,不过和你纠结这些问题肯定是没用的。以你的性格,就算你知道什么,也一定不会告诉我。” 诺里斯露出了欣慰的表情,“你终于明白了。” “但我需要知道你来到北海的目的。现在的北海局势暗潮涌动,你也想插足一下,然后捞点好处吗?” 诺里斯的语气有些许的无奈,“我说,你为什么总是以最阴暗的思想来揣摩我的行为?北海这么大的事情,和我根本就没有任何关系好吗?” “那你倒是说明白,你来到北海的目的是什么?” 见他如此穷追不舍,诺里斯也懒得隐瞒什么,将其坦白了出来,“我需要回哈莱亚之城一次。” 哈莱亚之城? 这座古遗迹的大名贝尔自然也听说过,柏芙丽就是在对哈莱亚之城的探索之中成为了一名传教士。而哈莱亚之棺也正是诺里斯从其中挖掘出来的。 这座海底之城,至今还有太多太多的谜题困扰着所有人。 “你想干什么?”贝尔似乎总有提不完的问题。 诺里斯也有耐心,居然真的和贝尔解释起来了一些东西,“阿克拉仲发生了一些事情,你知道吗?” “有一个万神教的信徒,对吗?根据审判院的报告,那个人应该已经被柏芙丽·雪莱杀死了。而且哈莱亚之棺也出现在了那个地方,据说是被人偷了出来。” “是的,”诺里斯长长地出了口气,“哈莱亚之棺的事情牵扯到了疑似哈莱亚之城的一位末裔,我有幸在调查期间得知了有关哈莱亚之城沉没的一些消息,为了求证,我需要回去一趟。” 他的话中涉及到了一些关键的信息:末裔、有关哈莱亚之城沉没的消息。 贝尔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些点,说道:“姑且不问你想要求证的是什么,这次曼堡市的传教士案件,和你真的没有关系,对吧?” “当然没有,这一点我可以保证。”诺里斯用轻浮的语气说道,反正他也明白,无论自己用什么样的语气来说话,最后贝尔都会自己亲自去求证。 贝尔直视着诺里斯的眼睛,久久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但在片刻之后,他出了口气,将自己的档案袋放在了桌面上。 “哦?你这是什么意思?”诺里斯不解,连柏芙丽也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贝尔。 从刚才贝尔的态度和举动看来,他和诺里斯应该是不共戴天的仇恨,可是为什么现在贝尔会将档案袋拿出来? “我需要你的思维辩证能力,”贝尔开门见山,没有半点含糊,“这次的事件,我希望可以尽早解决,而不是我一个人缓慢地推动真相浮现。我、雪莱小姐和格里芬,我们个人有责任处理这次事件。只有你的立场是变动的,这一次是我个人向你提出的一次委托。” 在大是大非上,贝尔有着自己的价值观。个人的仇恨是放在民众之后的,这也是国家机关一直给他们灌输的理念,为了曼堡市的所有民众,贝尔愿意放下自己的骄傲和尊严,向自己的仇人提出委托请求。 诺里斯看着他的眼神,并没有提出刁难,只是问道:“有委托金吗?” “没有。”贝尔果断地回答道。 “这是剥削啊,”诺里斯哀叹一声,拿起了那份档案,同时用唏嘘的语气说道,“不过,你也终于成熟不少了。” 柏芙丽和贝尔都没有听懂他在说什么。 诺里斯这个时候突然回过了头,看向了坐在柜台边上的海洛伊丝。 “伊丝,能帮我准备一杯蜂蜜吗?” 第八十三章 各司其职 阿诺德的精神状态很不好。 并不是因为他恐惧或者害怕,只是昨晚那来自“未知”力量深深地刻在了他的骨子里,想要遗忘,估计得花上一段时间了。 西顿酒吧冷清依旧,只有几个客人坐在卡位里面,彼此之间沉默无言,喝着闷酒。 阿诺德站在吧台前,如往常一般用白色帕子擦拭着透明的高脚酒杯,聆听着吊扇轻缓转动的声音。 这时,栏门被推开了。 即使不抬头,阿诺德也猜得出来是谁来了,只不过没有料到来到此处的人居然会这么多。 诺里斯、柏芙丽和贝尔并列坐在了吧台前,被卷入此次事件的主要四名人物第一次汇合在了一起。 “今天来的人真多啊,”阿诺德率先感慨道,“难道是太阳从西边出来了?诺里斯和贝尔一起来我的酒吧找我?” 很明显,他也是知道诺里斯与贝尔之间过节的人。 “客套话就不说了,”诺里斯揉了揉自己的头发,“我们想知道一些事情。” 这时,阿诺德突然打断了诺里斯的话,“我不管你们现在调查进行到了什么地步,总之你们需要加快速度!” 贝尔疑惑,“为什么?你为什么突然那么慌张?” “这不是慌不慌张的问题,你能体会吗?有一颗炸弹绑在你的腰上,然后还有……” “停停停,”柏芙丽也打断了他的话,“我们已经明白事情的严重性了,但不管要如何加快速度,我觉得我们都需要先知道需要知道的事情。” 闻言,阿诺德闭上了自己的嘴,摊开手示意诺里斯接着说下去。 先沉默两秒,确认了没有任何人会插嘴后,诺里斯才继续说道:“前几天,贝尔来找过你,并且给过你一张照片,让你辨认上面的人,是吧?” “是的,而且那个人我见过,我骗了克莱夫。”阿诺德相当理直气壮地承认了。 贝尔也没说什么,反正他当时都猜到了阿诺德肯定隐瞒了什么事情,只是不想告诉自己而已。 诺里斯从衣兜里摸出来了一份简报,上面同样有一张照片,“你看看,这两个人是不是长得一样。” 贝尔也掏出了自己的那张照片,重叠递给了阿诺德。 接过照片和简报,阿诺德仔细打量了一下,“嗯……还真是一样的呢……” “这一份简报来自于七年前,那时莫森比地区出现过类似于现如今曼堡市遇到的情况。这个人的样貌,是贝尔从那时期的某一份地区报纸内找到的。如果说现在所发生的事件和那时候的事件是完全一样的,那么这个人都在两个区域出现了,就值得怀疑。” “我明白了,”阿诺德道,“不过从理论上来讲,我也只是见过这个人而已,并不认识,他只是来我这里喝过一次酒。” 贝尔追问道:“那是什么时候?” 阿诺德回忆了一下,道:“大概几个月前了,他也没和我说什么,我甚至连他叫什么都不知道。” “如果酒吧的老板能知道每个客人叫什么,那我就有必要怀疑你是不是想做一些事情了。”柏芙丽补充了一句。 没人理会她的话,诺里斯果断将最麻烦的事情抛给了阿诺德,“这个人,你负责,如何?” “你这家伙……”阿诺德虚眯着眼睛,“真会给人找事情做啊……” 贝尔开始从兜里面掏东西,“我也没办法从警察署那边给你帮助,现在可是非常时期,私自调动一些文件可是犯罪。” “就算不是非常时期,私自调动档案也是犯法的吧。”由于在这些话题安排上插不上嘴,柏芙丽便想方设法地给自己找着存在感。 还是没人理会她的话,阿诺德叹了口气,道:“好吧,这件事我去办,但我不确定百分之百可以找到,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 贝尔道:“放心好了,本来我们就没有对你抱有太大的期望。” 诺里斯刚想说什么,却突然看见了惊人的一幕。 从衣兜里掏出了香烟,贝尔取出一根,非常熟练地吊在了嘴里,然后开始摸着火柴。 这时,他想起来自己没有火柴了,便随意地对诺里斯和阿诺德索要道:“借个火。” 阿诺德哈哈一笑,像是被戳到了什么笑点,就差拍桌子了,“没想到你还真的学会了,而且还把最精髓的东西给学到了!” 贝尔顿时反应了过来,不过依旧面不改色,朝诺里斯伸出了手掌,“火?” 诺里斯黑着脸,将一个墨绿色的打火机递给了贝尔。 对于诺里斯来说,最好的消息就是贝尔点燃了香烟后记得将火机还给了他,而不是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柏芙丽厌恶地蹙着黛眉,换了个位置,坐在了诺里斯的另一侧。 贝尔自然注意到了这一幕,不过没有多加理睬。 “剩下的,就是我们要做的事情了。”诺里斯深呼吸一口气,对贝尔道,“今天晚上,你和柏芙丽在城市内巡逻,可以吗?” 柏芙丽率先道:“我的话有些勉强,毕竟警卫队里现在是有一些我在审判院的同僚,如果被他们看见了,我并不好和上级解释。” 贝尔戳穿了她的谎言,“你在来到北海后都可以选择戴上面纱,到了可以隐秘行动的晚上,你却告诉我你可能会被发现?别搞笑了。” “请不要胡说八道,我的恩赐之力实在是太过特殊了,你也明白这一点。我们俩很容易就会被辨认出来。如果是你还好,但我可是在审判院那里请了个长假,在这种情况下偷渡进入北海领域,神裁院肯定会盘问我很多的事情。” 诺里斯抬手,制止了两人的争论,“我明白了,你只需要做到自己能做到的那一部分就好了,剩下的交给贝尔。” 贝尔吸了一口香烟,没有提出异议,或者说懒得和柏芙丽一般见识。 “你呢?”阿诺德看向了诺里斯,提出了疑惑,“你又该干什么?” “我吗?”诺里斯看着飘浮在自己面前的烟尘轨迹,扭曲狰狞、朦胧了视野,虚幻了真实。 “我去调查一些……值得调查的事情。” 第八十四章 卑微的乞求 一片黑暗。 没有人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一个阴暗潮湿的地下室?一个广阔无垠的虚无世界?还是简单的、只是关上了灯的客厅? 没有答案,甚至连处在这里的那个家伙,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在哪里。 每当他醒来,周围的嗡嗡声便已经消失了。可是嘴角残留的血液却是无比的真切,将他从梦境拉回了现实。 又一次,他杀人了。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杀死了谁,但是自己的确杀人了。在自己睡着的时候,那些在自己耳边嗡嗡作响的家伙拖着自己残破的身子,让自己化身成为城市内令人闻风丧胆的怪物。 他已经逃走过一次了,从七年前的那个鬼地方,但是那些梦魇依旧如影随形,根本不愿意放过临近崩溃的自己! 记忆深处,他对于一切的感知能力都开始变得薄弱,他将对村民的憎恨化作言语,用祷告的方式向“未知”倾诉,于是……灵感完全不够的他,强行面对了“未知”的神迹。 他无法将那种神迹描述出来,但自那之后,那些东西便一直纠缠着他,利用自己去杀死那些无辜的人! 他不敢张开自己的嘴,他控制不住自己那触手一般的舌头,那些恶心的东西在自己的口腔中滑动着,像是有生命的章鱼一样,在腔壁滑蹭着。 只要自己一张开嘴,那些触手就会从自己的嘴巴里伸出来,贪婪地呼吸新鲜空气。 他也尝试过将其咬断,但是那些东西就像自己真实的舌头一样,带来的痛感都是如此的相似……咬舌自尽尚且不可能,自己又怎么能将这些恶心的东西咬断? 痛苦、恐惧、悲伤、孤独、愤怒、愧疚…… 几乎所有排得上名号的负面情绪都聚集在了他的身上,这使得越来越多的那些东西在自己的身边聚集。 这些东西是从哪里来的,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无人知晓,他也不想弄清楚这些事情。 现在的他,只想给自己一个解脱。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他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好像是在和谁对话。 “明明可以不是我……可你偏偏选择了我……为什么……为什么!!” “我现在只想成为一个普通人,在这个世界苟延残喘下去,而不是被你变成一个在大街上杀人的疯子!” “求求你……放过我吧……” 他的声音中带着哭腔,他在乞求,用最卑微的姿态向着那片黑暗诉说着自己的一切。 “你可以有更好的工具和容器……我只是最错误的选择……求求你……放过我吧。” “不……不要走!先让我解脱!让我从这个该死的地方离开!!” 他的惨叫在宛若地牢的阴暗之中回荡着,没有任何人理睬他,没有任何声音回应他。 唯一存在的,就只有那真切无比的……源自内心深处的孤寂与恐惧。 —— 阿诺德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通过对自己酒吧酒客的询问,他勉强算是知道了那个家伙之前一段时间最常出没的地方。 不过根据那些人的说法,这个被称作臂纹的家伙一直就不是很合群,住进曼堡市的下城区基本就没有和周围的邻居有过交流,而且这一段时间还在玩失踪。 并没有人关心他去哪里了,保住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关键的事情。要是连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那关心别人还有什么用? 下城区的房屋非常简陋,并且很拥挤,几乎所有的楼层都是挤在一起的,让人感到窒息。 街道也没有将行人道与马车道分割明显,俨然就是一条土路,然后街道两侧站满了摊贩,买一些廉价的纯手工艺品,或许有一些小窃贼把自己从上城区偷来的东西往这里一摆,然后定一个不高不低的价格,赚取一些生活费。 阿诺德对于他们的生活并不感兴趣,绝大多数下城区的人都是某一个帮派的家伙,或许白天还能看见他们和和气气的,但一旦到了晚上或是帮派火并的时候,就能看见这些家伙丑恶的嘴脸。 走到了酒客所给的地址,阿诺德抬头看了一眼这栋四层高的简陋公寓。所有的衣物都被晾在外面,没有防护栏,任何一个小孩都可以翻过窗户,然后轻易地掉下来。 遮风挡雨的也是用粗布制成的雨棚,颜色五花八门,而且很脏,估计是用捡来的布料随意缝制的,可以很明显地看出来用料的不同。 土灰色的墙面掉漆严重,一股难闻的气味从建筑的后面传来:这些公寓楼大多数是没有独立卫生间的,有些比较有良心的房主会专门留一个房间,作为公共厕所。但是如果是没有良心的房主,就会让里面的所有租客使用下城区内的那些公共厕所。 这也使得夜晚时分,下城区经常出现一些暴力案件,受害者也常为女性。 阿诺德今天也刻意换上了一身比较廉价的衣服,避免自己成为下城区内所有人所盯上的目标。 他倒不是惧怕,只是为了尽可能地避免自己所会遇上的所有麻烦。 踏上坑坑洼洼的楼梯,阿诺德刚走上二层,便听见了轰隆作响的敲门声。 “开门!今天是最后一天要债了!要是再不把钱还了,我们他妈就把你们门给爆破了!” 两个牛高马大的男人站在深蓝色的门后,一副典型的打手装扮,目光凶戾,收债人的首选。 阿诺德根本就不想去理会下城区之间的人情纠纷,所以果断选择了扭头离开。 但在这个时候,门后却传来了一个女人呜咽的声音,“求求你们了……我丈夫已经把我们丢下了,钱是他借的,你们去找他啊……” “管我们什么事?我们拿到的地址就是这里,把钱交出来!这是最后的警告了!” 小女孩哭泣的声音也从门后传来,那名女性显然是被小女孩哭泣的声音吓着了,隔着门都听得见她安慰自己女儿的话语。 阿诺德隔着差不多十米远的距离,一只手攀在墙壁上,右脚已经踏上了台阶。 “唉……”阿诺德摇了摇头,也不知道是想起了谁,双手插在衣兜,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了两个要债人的面前。 “干什么?”由于阿诺德没有突然袭击,所以两个收债人也看见了他走上来,顿时用威胁的语气说道,“你要出头吗?还是帮忙给钱?难不成……里面那个女人还是你的情人?” “这些话可就太不绅士了,”阿诺德给自己点上了一根香烟,同时将烟盒递向了二人,“要抽一支吗?” “你他……” 嘭! 其中一人的脏话还没出口,阿诺德一拳就砸在了他的鼻子上。骨头碎裂的声音渡入了另一人的耳中,霎时间让他傻在了原地。 “对女士,还是放绅士点,谢谢。”阿诺德瞥向了另外一个人,“你呢?你准备怎么做?” 说着,他缓缓撩起了自己的衣角,露出了绑在腰上的那支手枪。 另外一人顿时被吓得脸色大变,手忙脚乱地朝着楼梯方向跑去,口中还不断念叨着“求求你别杀了我!”之类的话语。 这句话,阿诺德听腻了。 无数万神教信徒都对他说过这句话,但是无一例外,最后都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不过今天这人,阿诺德放走了他。 或许真是岁月打磨了他的棱角。 敲响了那扇房门,阿诺德将一些钱放在了门垫下,隔着门面说道:“人我已经赶走了,我留了一些钱在门垫下。如果你们还想活下去的话,就拿着这些钱逃走吧。至少……不要在这个地方停留,那些家伙总有办法找到你们。 “如果实在是没办法了,可以去西顿酒吧,那里的店长可以帮你们。” 第八十五章 花 “嗯?你今天准备干什么?”海洛伊丝看见诺里斯今天居然换上了一身休闲服,不由得好奇地问道,“是去赴约吗?” 诺里斯站在门口,指了指门外明媚的阳光,“今天要出去散散步吗?” 海洛伊丝愣了一下,随后瞥了一眼周围,发现确实没人,随后又指了指自己,“你是在问我?” “是。”诺里斯点头。 “难道今天就不开店了吗?虽然最近一段时间的生意确实不是很好,不过你也不用变着法子来嘲讽我吧?” “我是真的不太明白,为什么你们所有人都要用最阴暗的思想来揣摩我的意图,但我真的只是出于好心。”诺里斯叹息一声,对自己所遭遇的状况表达了十足的绝望,“虽然我刚来几天,但我觉得店员和店主之间还是需要增进一下感情的。” 闻言,海洛伊丝听出了诺里斯那并不存在的话中意,顿时环抱住了自己,用戒备的神色说道:“你确实是一个很不错的人,但你并不是我伴侣的第一选择。” 这姑娘的思维真跳脱啊……难道女人都是一个样吗? 诺里斯神色未变,权当这丫头说的是实话,“那,你愿意出去吗?” 海洛伊丝屈起食指,轻轻顶住了自己的下巴,撅起嘴唇思考了一下,回答道:“嗯……正好我需要去和莉蒂太太谈一下房租的问题,和你出去走走也不是不可以。” “那么,请。”诺里斯欠身,非常绅士地朝海洛伊丝行了一个礼。 海洛伊丝见状,不由得轻笑出声,“看你那么正式,是不是我也得给自己换上一身礼裙?” 诺里斯并没有说什么。 关上了白色花屋的店门,海洛伊丝临走之前用眷恋的眼神看向了花店最中央的那根精美的白色承重柱,依依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这一幕,自然也被诺里斯收入眼底。 —— “你对这个城市有什么了解吗?”街道上,聆听着马车车轮驶过地面的碰撞声,诺里斯向自己身侧的海洛伊丝问出了这个问题。 海洛伊丝偏了偏头,“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问我这种问题?” “因为我来这个城市的时间不长,对曼堡市不太了解,就想找一个对这里熟悉的人问问。” “那确实有些不好意思呢,”海洛伊丝双手背在身后,侧过头眺望着高耸入云的砖红色烟囱,“我对曼堡市也不是很了解,我也不过是近几年才搬过来的而已,和你对曼堡市的了解其实差不多啦。” 诺里斯从自己衣兜里摸出了一根香烟点上,细心地朝着与海洛伊丝相反位置吐出了烟圈,“是吗?我还以为你已经在曼堡市住了很久了。毕竟选择了在这里开店,肯定是做出了很多的考虑。” 海洛伊丝目光游走于那些鳞次栉比的建筑之中,倒也没有忘记回复诺里斯的话语,“那也不一定啊,毕竟我开花店的时候也不过是头脑发热做出的决定,你的运气都算是比较好的,我本来说等北海的事端平息了之后,就关店,然后去其它地方呢。” “听起来我的运气确实不错。” 空气中弥漫着大海的味道,海洛伊丝似乎特别喜欢这股味道,闭上了眼睛,贪婪地汲取着空气中的香味。 “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养花吗?”半途中,海洛伊丝突然问了这么一个没头没脑的问题。 当然,这个问题诺里斯也是不知道答案的,“为什么?” “你都不猜一下吗?” “因为我懒得猜。”非常完美地回答。 海洛伊丝两腮一鼓,似乎是有点赌气,“那很没意思诶!” “我要是猜错了,我会很难堪,那更没意思了。” 这句话当然是在骗人了,诺里斯说出这句话的目的也只是为了不继续在这上面纠缠下去而已。 “养花,从某种程度上可以反映一个人的性格。”海洛伊丝解释了起来,“每一种花都有各自的培养方式,各自盛开的景象又各不相同,所以不同的人也会选择不同的花来照料。” 诺里斯问道:“那你呢?你养花……又是为了什么?” 答案肯定不是为了赚钱,如果真是为了赚钱,说不定在现在的大环境下每天被抢劫走的钱都比赚得多。 “我养花是为了什么?”海洛伊丝突然俏皮一笑,将问题抛回给了诺里斯,“你猜猜啊?” 诺里斯没有再一次强调自己不想要猜的念头,而是回答道:“是因为喜欢吗?” 听到这个回答,海洛伊丝突然怔了一下。 脚步停下,诺里斯也在原地站定,用平静的目光看着樱唇微张的海洛伊丝。 “喜欢吗……真是浪漫的说法啊……”海洛伊丝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苦笑,“如果是因为喜欢的话,对我来说或许要更加仁慈一些吧。” 这种说法非常奇怪,可是诺里斯貌似并没有敏锐地捕捉到什么,而是点了点头,重新迈开了步伐。 海洛伊丝见自己的回答没有让诺里斯有什么反常的行为,歪了歪头后,小跑着跟上了他。 白色花屋所在的街道,其中所有门面的房租交纳都是归同一位房东,并且这位房东住在街道的另一侧尽头,所以二人还是走了有一段路程,才抵达房东所住的地方。 房东住在曼堡港的一处地方,这里经常弥漫着血腥味和鱼腥味,并不知道她为什么要选择这种地方定居。 这是一栋独立的平房,只有一层。按理来说拥有一整条街道的门面租赁权,这位房东应该很富有才对,可这位房东依旧住在这一栋较为简陋的平房内,原因也不知为何。 轻轻敲响了门面,海洛伊丝双手作扩音状,大声道:“你好!莉蒂太太!请问你今天在家吗?” 说完这句话后,海洛伊丝便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了,而是站在门后,安静地等待着。 不多时,门面后传来了门闩被打开的声音,深褐色的门扉被开启,露出了一位和蔼可亲老妇人的笑脸。 这位老妇人背部已经有些佝偻,穿着墨绿色的长裙。尚有些臃肿的身体将长裙撑了起来,不需要多加描述就能感知出她行动的困难。 莉蒂太太的头上绑着墨绿色的头巾,这块头巾已经有些发白,看起来已经使用过很久了。 脸上的皱纹并没有让她变得更加丑陋,反而衬托出她的笑脸更加慈祥和蔼,让人从心底里就无法对其产生讨厌的情绪。 “这不是伊丝吗?你怎么来了?”莉蒂太太看见海洛伊丝,脸上露出了明显的惊讶。 “因为前几天莉蒂太太你都不在,所以只有今天你看见我了!” 莉蒂太太露出了几分疑惑,“诶?前几天我不在吗……看来我是有些老糊涂了,对这些事情也不太记得了……” 这时,她也看见了海洛伊丝身后的诺里斯。由于二者显而易见的年龄跨度和并不相似的面庞,所以莉蒂太太也不可能朝着情侣或者亲人的方向去思考,“这位是……?” “啊!他啊!”海洛伊丝这才发现自己过于冒昧,连诺里斯都还没有介绍,连道,“这位是诺里斯·安德森,我店里新雇的店员。” “原来如此,很高兴认识你,安德森先生。” 诺里斯简单地行了个礼,“我也很高兴认识您,莉蒂太太。” 随后,莉蒂太太朝着二人挥手,“先进来吧,一直在外面站着也不方便交谈。” 海洛伊丝“嗯”了一声,便跨进了玄关。 诺里斯先是说了一句“打扰了”,这才跟着海洛伊丝走进房屋之中。 第八十六章 怀疑 莉蒂太太端来了两杯热茶,放在了诺里斯和海洛伊丝的面前,“给,茶比较一般,还请不要介意。” 海洛伊丝的笑容始终停留在自己的脸上,接过了茶杯,轻轻地说了声谢谢。 诺里斯用两只手接过了温热的茶杯,小饮了一口。 茶叶确实不算太名贵,不过茶水入口带着一股淡淡的清香,还是颇为舒适。 “那么,你在今天这个时候来找我,应该是为了续约的问题吧?”莉蒂太太坐在了二人的对面,现在的他们正坐在采光舒适的客厅中,身下的沙发非常柔软。 海洛伊丝摇了摇头,“不是的,莉蒂太太,那个门面我不想租了。” 此言一出,不仅是莉蒂太太被惊讶到了,连诺里斯也诞生了几分疑惑的情绪。 为什么,要在这种时候不继续开店了? 诺里斯在和海洛伊丝这几天的相处中,并没有感觉到对方有明显的负面情绪,也没有任何关店的预兆,为什么此刻她会提出这种事情? “为什么?我想听听你的理由。”莉蒂太太并不是强迫海洛伊丝续约,只是出于好奇,才问出了这个问题。 “嗯……我也说不清楚呢,或许就是头脑一热?”海洛伊丝脸上挂着勉强的笑容,“可能就是和开店时的想法一样吧?不过脑子,就想顺着本心,于是就这么做了。” 莉蒂太太语重心长地劝道:“但你也要明白,头脑一时发热可能会换来什么代价。你的年纪还小,本来就不应该出来自己开店,租金我可以适当放宽,但你一定要想清楚很多的事情。” 海洛伊丝抿唇一笑,晃了晃自己的脑袋,“不用了,莉蒂太太,我已经想好了。” 后者扭头,看向了诺里斯,似乎想让诺里斯来劝导一下。 但是诺里斯只是说道:“如果伊丝已经确定了,我也无所谓。” 曼堡市乱成这样,海洛伊丝一个人在街边上开店,随时都有被强盗盯上的风险。诺里斯也不可能一直陪她在这里看店,迟早都有离开的一天。 为了让海洛伊丝远离风险,倒不如让她不开店了。 莉蒂太太见二人的态度是这样,也就放弃了劝说的心,微微一叹,用温柔的目光看着海洛伊丝,“好孩子,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顺从你的想法吧。” “谢谢你的体谅,莉蒂太太!” 眼角有些湿润,莉蒂太太拭去了自己眼角的温润,说道:“自从你两年前搬过来,我就一直把你当做我的亲女儿对待。虽然你不在这里停留了,但还是希望你可以安稳地度过接下来的日子。” 海洛伊丝犹豫了一下,随后认真地点了点头。 “对了,莉蒂太太,这是我给你的礼物。”话音刚落,海洛伊丝便像是变魔术一样,从衣袖之下变出了一束洁白的花朵,“北海特产,婆罗花,花语是值得尊敬的长辈。” 莉蒂太太看见这束婆罗花,顿时露出了笑颜,一边接过一边说道:“嗯,谢谢你的花。” 在简短的交谈后,海洛伊丝和诺里斯婉拒了莉蒂太太的晚餐邀约,离开了她的居住地。 “嗯……回去之后就要开始准备搬走店里的花朵了呢。”海洛伊丝伸了个懒腰,从莉蒂太太的家里出来,她就显得很亢奋,“真好,天气不错!” 诺里斯道:“你精神真好,到底是什么事能让你开心成这样?总不可能关店让你这么开心吧?” “这真是个好问题,”海洛伊丝小跳着走到了诺里斯的面前,转过身来,仰望着诺里斯的视线,“是为什么呢?” “你别再把问题抛给我了。”诺里斯的声音里面已经多出了几分无奈。 海洛伊丝一颦一笑之间都暗藏着大量的情绪,诺里斯不想去揣摩她内心的想法,更懒得去琢磨她现在的感情。 他只希望,自己的大脑被用在该用的时候。 海洛伊丝摇头晃脑,倒是十分可爱,“或许是因为……从某些事上即将得到解脱的快乐吧?” 解脱…… 诺里斯摸了摸自己的衣兜,里面有一个圆柱形的东西,直径可能只有几厘米。 如果自己能够找到答案,也得不到解脱。 自己……根本就没有解脱。 “你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北海吗?”海洛伊丝转过了头来,问出了这个问题。 诺里斯道:“我真不知道。” “因为我喜欢大海,”海洛伊丝将自己的目光挪向了一望无际的大海表面,“即使那里充斥着鲸鱼的悲鸣、飘散着黑色的工业废气,可我还是喜欢大海。 “大海是神秘的,充斥着一切的可能性。这个世界还有太多太多东西没有被我们发现,这个世界对于我们来说都是未知的。” 诺里斯不明白为什么海洛伊丝在这个时候和自己说起了这种事情。 海洛伊丝的眼神突然悲伤了起来。 “未知啊……这个词真是代表了很多很多的意思啊……” 感慨完,海洛伊丝双手背在身后,又重新转了回去,迈着小步子,朝着白色花屋的方向走了回去。 诺里斯一言不发,自始至终跟在她的身后。 —— 西顿酒吧。 阿诺德将一个用黑色帆布包裹住的东西给了诺里斯,“给,这是你要的,不过小心使用,现在这玩意儿已经不太多了,千万别给我摔坏了。” 诺里斯点了点头,也没有过问阿诺德对于调查的进度,而是独自一人在一个卡座内坐下,打开了那个被帆布包裹的东西。 那是一块石板。 巴莱姆石板。 诺里斯从衣兜里将那个圆柱体拿了出来,只是一根小试管,里面有一个人的鲜血。 他很幸运,海洛伊丝在照料植物的时候不小心被一种长有尖刺的植物划伤了手腕,这也是他在那次事件中收集的血液。 没错,这是海洛伊丝的鲜血。 诺里斯怀疑海洛伊丝有问题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在这种大环境下的北海开店,非但没有事,每天还生龙活虎,怎么可能不让人生疑? 诺里斯在白色花屋打工也是出于监视海洛伊丝的目的,不过这几天并没有看出任何的问题,这才是真正的问题所在。 所以,他终于采集到了海洛伊丝的鲜血,准备滴在巴莱姆石板上。 至于为什么没有在阿诺德面前执行,或许……是因为他的一些私心。 无论如何,他已经将鲜血拿了出来,打开了试管的塞子。 随后……滴在了巴莱姆石板之上。 第八十七章 失效 贝尔走在清冷的街道上,仔细聆听着周围的动静。 今晚的曼堡市,独属于他一人。 不详的气息飘散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随处可见的阴影之中都好似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东西。 那些令人畏惧、专门给人带来死亡的东西匍匐在黑暗的角落,伺机而动。 手里提着自己的手摇铃,但是贝尔将里面的击锤捏住,不让它发出半点声音。 黑暗笼罩城市,就连烟囱之中冲天而起的黑烟也不及它的分毫,黯然失色。 原本白天萦绕在曼堡市每一处角落的呻吟声,恸哭声,在晚上都藏了起来,躲在每个人内心的深处,畏惧着这些声音为自己带来某些不详的东西。 有眼睛,在盯着自己。 曼堡市的每一位居民,都有这样的自觉。 嗡嗡嗡…… 那些恼人的声音,开始弥漫。 贝尔穿梭于曼堡市的大街小巷,完全没有恐惧,眼神平静,就好像是在面对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只是散步。 他在等。 贝尔在等待那些声音的迫近,他在等待着那个隐藏在黑暗深处的东西出来觅食。 没有谁会蠢到在曼堡市的深夜游荡,只有那些对生命不带有尊重,对死亡没有敬畏的家伙,才会在这种环境之下的曼堡市晃荡。 既然如此,贝尔也没有拯救他们的必要,不如让他们成为自己的诱饵。 诺大的曼堡市,只有一道撕裂狭长的影子。 贝尔在大街站定,在面前的路灯之下,有什么东西蹲在地上,被一团黑色所包围。 “终于让我找到你了吗?”隔着那恼人的嗡嗡声,贝尔对距离自己不足六十米远的家伙说道,“为什么。” 是的,贝尔提问了,对那个杀人无数的怪物提出了自己想要提出的问题。 自己绝不是这一天才在曼堡市游荡,但为什么只有今天,在诺里斯的指挥之下,他遇见了这个家伙? 诺里斯不会是那个怪物的同伙,就算贝尔再怎么敌视诺里斯,这一点他还是很清楚的。 可既然如此,就没有一个合适的理由! 那个被黑色和黄色包裹的东西站了起来,大量的蜂脱离了地面,露出了躺在地上的,那具尸体。 又一个人死在了这个疯子的手上,这个月已经是第二十起了! 但是贝尔没有急着冲上去,和对方保持着安全的距离,想要寻求到自己想要知道的答案。 然后,那个怪物说话了。 “因为他说……是时候了,我不用躲藏了。” 闻言,贝尔眉毛一皱,那个“他”指的是谁?是男还是女?“是时候了”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杀的人已经足够了? 难道这个家伙其实是在别人的操控之下?还是说是“未知”的旨意? 还没给贝尔思考的时间,攀附在怪物身上的蜂类突然剥离了一部分下来,呈网状朝着贝尔笼聚过来! 贝尔没有动,他只是轻轻晃了一下自己的手摇铃。 呤~~~ 刹那之间!所有的蜂类都好似被冻结了时间,停留在了半空之中,就连翅膀也没有再扇动一下! 怪物并没有感到意外,就好像是有人提前告诉了他情报,所以他并没有对贝尔这份对恩赐之力的镇压而感到意外。 瞬息之间,怪物已然脱离了贝尔的视野之中! 一阵风突然吹拂在了贝尔的脸上,后者的右腿朝着身后稍微挪了十多厘米,然后顺势一个下腰。 呼—— 凌冽的拳风从他的鼻尖擦过,蜂类缠绕的手臂掠过了空气,发出了一阵破空的响声。 “我的铃响对你本人不起作用吗?还是说……你的序列节点太高了?”贝尔快速后撤,一边喃喃提问,“没想到,在曼堡市还有你这样的传教士……或者说堕落者。” 怪物的行动变得非常僵硬,好像每一个关节都被固定住了,每一次移动都像木偶一样不协调,甚至还会发出噼里啪啦的骨裂声。 如果贝尔不去看他的手指和脚尖朝向,基本上连他是正面还是背面都分辨不出来。那些蜂类诡异地攒动着,密密麻麻,简直令人头皮发麻! 皱起了眉头,贝尔的右手朝着自己的腰间摸去。 在那瞬间,怪物像是看见了贝尔腰间的枪支,里面不用多说,肯定是专门用来铲除传教士的鲸骨弹,所以它脚下发力,如猎豹一般扑向了自己的猎物——那支枪。 可是,他错了。 因为贝尔根本就不是要掏枪! 左手所持的手摇铃轻轻地放在地上,贝尔朝着身后坠去的同时,左掌擦过手摇铃的表面按在地上,右手从腰间掏出了一把锋利的匕首,靠腰力回转的同时,一刀划过了怪物的腰间! 叱—— 殷红色的血液喷发出来,贝尔几个后翻拉开了距离,站定后,用厌恶的眼神看了一眼自己衣衫上的血迹。 那些蜂类不再发出恼人的振翅声,取而代之的则是撕心裂肺的鸣叫!贝尔并不知道它们是怎么发出那种声音的,但是成百上千的蜂类所发出的惨叫悲鸣,那绝不是一般人类所能承受的! 贝尔手中的匕首自然也不是什么普普通通的匕首,在锋利的刃身上,那些不属于人类世界的文字游走在其上,散发着微弱的荧光。 就像柏芙丽的手斧一样,贝尔的匕首也是由专门的材料制成,对于传教士拥有非同寻常的损伤力。这对于他们这种面对堕落者有着非凡压制力的裁决者来说,可以算得上是如虎添翼。 在一些传教士手中,这类型的武器比鲸骨弹还要好用,特别是裁决者以及肉体强度极高的夜行者。 这一次贝尔的摇铃算是少见的失效了,具体原因他本人并不清楚,但是至少这说明对方的确是个很棘手的家伙。 怪物没有去捂住自己的伤口,因为那些密密麻麻的蜂类已经将他的伤口团团包裹住,甚至连鲜血都没有再流淌出来一滴。 贝尔看了一眼自己手摇铃的位置,然后左手抽出了自己的枪支,指着怪物的头颅。 在被枪口指住的刹那,怪物就像是得到了某种警示,瞬间消失在了原地! 月光,消失了。 贝尔朝着正前方一个鱼跃,躲过了泰山压顶般的攻势,口中轻吐出一句话。 “停下。” 咚! 好似有某种不存在的声音响彻了街角的每一处角落,怪物的身体突然停下了一切动作,甚至连那些蜂类都没有继续攒动。 “果然……”贝尔咬牙,“其实早就是尸体了吗……只不过是被一群蜂类操控着……” 在贝尔的推测中,这个被蜂类包裹起来的“怪物”,其实根本就是一具尸体,只是被那些蜂类包裹着,像木偶一样操控,借此转移注意力。 既然如此,真正的‘堕落者’,就应该是这群蜂类! 第八十八章 外来者 贝尔和怪物之间的战斗地点已经切换了一个又一个的地方,此刻,在最开始的遭遇地点,有一个人出现在了这里。 柏芙丽·雪莱。 用胶头滴管从地面的那一滩尚未凝固的鲜血中汲取了一滴鲜血,她将一早就准备好的巴莱姆石板拿了出来,将那一滴鲜血滴在了石板的初始节点。 很快,鲜血动了,朝着其中的一条分支流去。这说明那个怪物的确是一名传教士,可令人疑惑的是,此人的恩赐之力并不是堕落者。 而是一名夜行者。 “怎么会?”柏芙丽皱起了眉,在她、贝尔和阿诺德的推测里面,这个家伙怎么都应该是堕落者才对,为什么会是一个夜行者?这显然不符合常理! “得出结论了吗?”诺里斯的声音突兀地出现在了她身后。 柏芙丽回头,将巴莱姆石板上的分支呈现给诺里斯,“你看,这个家伙不是夜行者,这是怎么一回事?” 诺里斯瞥了一眼巴莱姆石板上的答案,非常平静地回复道:“这不是很正常吗?这说明从一开始,你们的结论就是错的。” “你们?”柏芙丽蹙起了黛眉,“什么意思?难道你的意见和我们一直都不一样,但是没说出来?” “当然不是,我可不知道你们的推测,同样,你们也不知道我的推测。现在只是你们知道你们的结论是错误的,可是这也印证了我的答案。” 柏芙丽看着诺里斯的眼神寒冷了下来,“你什么意思?你到底有多少事情没有和我们说?” “你好像误会了什么,”诺里斯侧着身子,用眼神冷漠,“包括阿诺德在内,我什么时候成为了你们的同伴?或许你的确是在私底下和贝尔达成了协议,可是贝尔和我只是委托关系,在委托期间,我只需要做到我需要做的,完成他的委托,就足够了。我有什么义务和你们共享情报?” 他的话是对的,柏芙丽没有办法否定他。 而且诺里斯的善恶观很独特,柏芙丽根本不可能利用道德绑架的方式来威胁他。 自始至终,她和贝尔,都是最拿诺里斯没有办法的。 “现在,我需要去做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也请你不要来打扰我。”诺里斯手腕下似乎有什么东西,但是柏芙丽没有看清,只听见了一声“咔哒”声,“否则,我也不知道我可能干什么。” —— 白色花屋店门口。 阿诺德看着紧闭的店门,从衣兜中拿出了一根细长的铁丝。 对于一步步爬上审判院总裁议员位置的阿诺德来说,撬开一家花店的锁,简直就像是吃饭喝水一样简单。吃饭喝水都有噎死的风险,而他撬这种入门级的锁却不会有问题。 蹲在店门前,正因为夜晚的曼堡市不会有人出来闲逛,所以阿诺德才会如此胆大妄为,蹲在路边撬别人的锁。 很快,店门前的锁被撬开了。阿诺德轻轻拉开了玻璃门面,鼻尖充斥着花香。 和一些淡淡的甜味。 深呼吸一口气,阿诺德环视着整个花店,包括每一处角落。 最终,他的目光停留在了那根精美的承重柱上。 大量藤蔓缠绕在其上,虽然遮住了承重柱上装饰性的浮雕,可依然表现出了一种朦胧美和自然美的结合,不由得让人想要感叹几句。 可是阿诺德的注意力并不是停留在着精美的构图上,而是望向了承重柱之下的那一片空白。 即使是他,也能感觉得出来,在空白处,缺少了一些该有的东西。 至于是什么,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有什么事吗?”这么个声音,传入了阿诺德的耳内。 他抬起头,看见了身穿单薄白色睡裙的海洛伊丝站在承重柱的旁边,用平静的眼神看着自己。 阿诺德道:“很高兴认识你,海洛伊丝·珀西小姐。或许,这是我们的首次见面吧?” 海洛伊丝偏了偏头,“为什么要说或许?这确实是我们的首次见面。” “是诺里斯·安德森让我来这里的,他让我取走贵店的一件物品。” “物品?什么物品?”海洛伊丝露出了疑惑的表情,“难道是他落了什么东西吗?我还没彻底关店呢,明天他来拿也可以啊?” 阿诺德摇了摇头,“等到第二天,或许就晚了一些,有可能导致一些悲剧的发生。” 海洛伊丝被逗乐了,掩嘴轻笑,“又在瞎说了,至于吗?不就是一些东西而已,难道还能导致世界末日吗?太小题大做了,是什么?我去帮你拿。” 二人就这么和平的交流着,就像海洛伊丝完全不觉得阿诺德是个入侵者一样。 阿诺德行了个脱帽礼,“我需要取走贵店那尚不完全的……通灵仪式。” 周遭突然安静了下来。 花店内死寂的沉默,有些出不了气,无法呼吸。 过了半秒,海洛伊丝才出声道:“通灵……仪式?” 阿诺德挺直胸膛,指向了那根承重柱,“或者,你把通灵仪式的承载体给我也可以,只要破坏掉了店面内的通灵仪式,就足够了。” “你在开玩笑吧,”海洛伊丝的笑容逐渐变得僵硬和尴尬,“这根柱子给了你,能不能带走是一回事,可是这栋建筑该怎么办?” “这就和我没关系了,我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就足够了。”阿诺德微笑,“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 海洛伊丝的笑容消失了。 她深呼吸一口气,提出了自己面对阿诺德的第一个问题,“是诺里斯这么说的吗?” 他点头,“这个世界上作为外来者的传教士太少太少了,以至于我们对于外来者的了解几乎都是片面的。所以,我们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你。可是,如果这次事件和你有关系,我们就必须采用一些手段了。 “诺里斯没有把你的秘密告诉贝尔,原因也是因为先让我来确认你的嫌疑,免得贝尔先入为主,直接将你抹杀。” 海洛伊丝静静地听完了阿诺德的话语,无奈地耸了耸肩,“你们这些传教士还真是敏锐呢。” “不,只是诺里斯一人敏锐而已,我甚至连你的存在都不知道,实属我的失职。”即使阿诺德脱离了帝国机关,但言语中还是残留着一些职业性话语。 海洛伊丝叹息了一声,“我的确是传教士,而且是传教士中的外来者,那些蜂类也的确是我操纵的,你的问题得到解答了吗?” “我想知道为什么。”阿诺德得到了确认之后,也没有头脑一热,而且理性地想要套出更多秘密,“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这才是我们想知道的。” 这个问题,对于海洛伊丝来说太简单了。 简单到只需要一句话就能回答。 “在‘未知’面前……我们能有自己的想法吗?” 第八十九章 蛀虫们 嘴角溢出鲜血,贝尔捂着自己刺痛的胸口,脸上的淤青让他有些看不清楚前方的东西。 贝尔很强,因为他是裁决者。 贝尔也很弱,因为他是裁决者。 裁决者在面对传教士拥有统治性的压制力,可是在面对普通人时,他的恩赐之力就几乎没有作用了。 现在在他的思维中,被蜂类包裹的家伙根本就是一具死去的躯壳,所以他的恩赐之力并没有对蜂类包裹的那个家伙使用,只是一味地压制着那些蜂类。 这就是为什么,他无法压制住那些东西的原因。 他现在所处的序列节点只允许贝尔同时压制住一个传教士,蜂类的力量来自于身为外来者的海洛伊丝,而被蜂类包裹的那个夜行者,其实根本就不会受到任何的影响。 贝尔的情报量使得他无法有效地洞察局面,所以才会如此的被动,甚至于手中的枪支已经摔落在了相距数米远的地方。 右手握着匕首,他的手臂在轻轻颤抖,似乎快要握不住刀柄了。 贝尔很少遇到这么艰难的情况,大多数时候都是面对万神教信徒,或者彼此独立的传教士。 像这种案例,他一次也没有遇见过。 此刻贝尔的大脑正在高速运转,那个怪物正迈着僵硬缓慢的步伐朝着他走来,或许只需最后一拳,便能了结他的性命。 届时,自己的大脑也可能化作那个家伙的盘中餐。 呼吸不稳,贝尔小幅度地后退着,保持自己身体不僵硬。 怪物蹲伏了下来,蓄势待发。 剑拔弩张,战斗仅在一瞬之间。 一招之内,或许就能决定贝尔是否可以活下来。 然后…… 一声震耳的响声,在曼堡市的街头回荡着! 嘭! 那是枪声,贝尔甚至还没反应过来,怪物就快速朝着后面退去,躲过了疾驰而来的子弹! “又不是鲸骨弹,你在担心什么?” 诺里斯一边轻松地说着这句话,一边将捡到的、属于贝尔的手枪扔在了地上,双手戴着银色的指虎,上面篆刻着奇妙的花纹。 怪物应该是扭过了头来,看着站在街对面的诺里斯。昏黄的灯光从灯罩内倾洒下来,柔和地盖在了诺里斯的头顶,但刘海的阴影也使得诺里斯的面色发黑,带给贝尔一种不适的感觉。 蜂类们拼命地震动自己的双翅,发出嘈杂纷乱的声音,借此恐吓这个连它们都本能性感到恐惧的敌人。 “我能听懂你们在说什么,”诺里斯掏了掏自己的耳朵,“所以我也很清楚,我根本不想听你们废话半句,要死的话,也不需要那么多的遗言。” 贝尔想要站起来,质问诺里斯为什么会出来救场,但是剧烈的疼痛却让他险些跪在地上。 一只纤细的手臂,拦住了他下坠的上半身。 柏芙丽脸色铁青,看着诺里斯的表情中同样藏着怒火。 “不要说话,”柏芙丽看出来了贝尔想要说话的欲望,及时将其制止,“现在的你多说一句话,牵扯的伤口就会更加严重。先要活着,事后才能找诺里斯问那些该死的问题。” 闻言,贝尔选择了妥协,放松了下来,但看着诺里斯的目光依旧没有挪开。 怪物朝着诺里斯迈动着步伐,他走得很慢,但是每一步是非常扎实,好似下一秒就可能速度暴涨,然后突破至诺里斯的面前! 诺里斯吹了吹自己拳上的指虎,吹掉了那些并不存在的灰尘。 柏芙丽不知道诺里斯是什么传教士,但是贝尔知道,在诺里斯的通缉名单上,详细记录了一些没有任何作用的个人信息。 其中唯有一条,算是比较有用的。 诺里斯,是一名夜行者。 这也能解释他为什么能在酒吧一个人单挑十数人,夜行者最强大的地方就在于身体强度,在夜晚更会得到飞跃性的增幅。 现在的诺里斯,就是最强的时候。 怪物并不知道诺里斯是个什么东西,他只知道自己面前的这个男人浑身上下散发着危险的气息。这和旁边的那一对男女不同,那是足以致命的。 大量的蜂类从怪物的身体表面脱落,遮天蔽月,构成了一张宽大的黑布。 被蜂类所包裹的家伙,也终于露出了他的全貌。 被包裹在其中的夜行者已经千疮百孔,一些老旧的伤疤出现了蛀洞,大量的蜂类幼虫在那些蛀洞中来回攒动,扭动着自己肥大臃肿的身体。 触手一般的舌头从空洞的口腔中伸了出来,他的面颊两侧像是被硫酸腐蚀过一样,边缘焦黑,空洞可怕。 他快要死了,但还没有死。那些蜂类依旧在折磨他的身体,“未知”在折磨他的灵魂,或许只有犯下世间极恶之人才会遭遇这样的苦楚。 诺里斯闭上了眼睛,对身后的柏芙丽道:“你该做什么,你明白吧?” 柏芙丽的手已经摸向了自己衣襟下的怀表,“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希望自己不明白。” 蜂类遮住了月辉,诺里斯收拳,已经做好了准备。 咔哒—— 有什么东西,在响。 柏芙丽拿出了自己的怀表,轻轻按下了怀表上的按钮。 “十秒。”她说道。 诺里斯点头,在心中默默地倒计时。 柏芙丽的怀表是恩赐之力的具现化,她对传教士的压制是绝对性的,但序列节点越高的传教士,压制所需要的时间就更长。 压制所有蜂类所需要的时间是十秒,所以她才报出了这个时间。 可是,怪物并不知道这一点,所以他依旧迈着沉重且缓慢的步伐,朝着诺里斯靠过来。 十秒,转瞬即逝。 咔哒—— 又是一声轻响,脱离了传教士的所有蜂类在半空中停下了动作。 诺里斯突然放弃了蓄势的姿态,缓缓地走向了那个传教士。 贝尔和柏芙丽并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做,按理来说,他可以一瞬之间就贯穿传教士的胸膛,拔出他的心脏,然后将其斩杀。 但是诺里斯没有这么做。 走到传教士的面前,诺里斯接住了前者挥舞过来的拳头。那本是传教士全力的一拳,可是诺里斯却接了下来。 诺里斯看着他的眼睛,浑浊的眼眸深处透露出了恐惧和悲伤。 即使蜂类脱离了他的身体,那些幼虫仍然充斥在他身体的每一处角落,操控着他的身体。 “杀……” 他在说话,可是手臂在挣扎着脱离诺里斯的掌控。 “杀……了……我……” 诺里斯看见了他的另一只手,那一只手悬在空中,不断地颤抖,就像是在强迫不听从自己命令的手臂停下任何行动。 “我明白了。”诺里斯说道。 叱—— 从诺里斯的手腕下,一把袖剑刺了出来,贯穿了传教士的咽喉。 那些幼虫和蜂类们发出了直达灵魂深处的惨叫嘶吼,诺里斯面不改色,一把抽出了锋利的袖剑。 没有鲜血溅射出来,因为鲜血已经被那些蛀虫们吮吸干净了,支撑着他生命源泉的,是一个通灵仪式。 没错,就是白色花屋的存在。 诺里斯最开始并没有想到通灵仪式的存在,而是阿诺德私自去找海洛伊丝时,偶然发现的事情。 诺里斯信得过阿诺德,所以将海洛伊丝时外来者的事情告诉给了他,让阿诺德按照自己的意愿行动。 这也是为什么,今晚的阿诺德跑到了白色花屋去。 “安息吧。”诺里斯用手阖上了他的双眼,那些蛀虫们已经化作黑色的烟尘消散在了空中,伴随着这位无名之人的死亡而消失在了踪影。 那些黑色的空洞,象征着他一直以来的痛苦。 柏芙丽见诺里斯将传教士的尸体放在了地上之后想要离开,连问道:“你要去哪儿?” 诺里斯回过了头,视线中还带着没有收敛的怜悯。 “我还有一个人要去找。” 第九十章 花开花谢 等到诺里斯抵达白色花屋的时候,重新换上一身衣裙的海洛伊丝正坐在茶几前,和阿诺德喝着茶。 海洛伊丝在看见诺里斯之后,顿时露出了笑容,“安德森先生,在你杀我之前,能先等一下我吗?” 诺里斯看了一眼阿诺德,后者回答道:“我在等你。” “你想做什么?” 海洛伊丝回答道:“我想给这些植物最后浇一次水,顺带解答一些你想知道的问题。” 诺里斯犹豫了一下,点头,坐在了茶几旁,“可以。” 闻言,海洛伊丝笑靥如花,起身,拿起了早就注满水的花洒,开始从店门外的那些植物浇起了水。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诺里斯开始提问,“你应该没有必要用七年时间来折磨同一个人。” “这就是你的误会了,”海洛伊丝道,“我们‘外来者’,可以说就是‘未知’的神使,我们只负责为‘未知’做事,而我们手里,也是有相应的工作。 “就像你们杀死的那个人,折磨他是之前一位外来者的工作,只是因为这个家伙逃到了曼堡市,所以属于我管辖了。像上班族一样,很好笑是吧?” 这一点也不好笑,对于阿诺德来说,这简直就像是阶级压迫,“未知”掌控着所有人,却将一部分权力交给传教士,然后由传教士来主宰普通人的性命。 这种被掌握的感觉让阿诺德感到窒息。 “你为什么会同意我在白色花屋打工?既然你是‘未知’的人,那你应该很清楚我是什么存在,你是想利用我吗?”这个问题困扰了诺里斯很久,就算自己也是传教士,但是目的是不同的,海洛伊丝没道理不知道。 “因为你可以做到一些别人做不到的事情,”海洛伊丝话中有话,这让诺里斯心头一颤,“你拥有别人没有的东西。” 阿诺德看了诺里斯一眼,但没有说话。 “你的意思是……现在这种局面,反倒是你所希望看见的?” 海洛伊丝苦笑着点头,“万神教的疯子们每一个人都想成为传教士,但只有真正成为传教士之后,才知道传教士的痛苦。 “身为外来者,我每天能听见的呓语比一般的传教士更多。我们天生得到‘未知’的青睐,但我们也要付出更多的代价。‘未知们’的低语可以让普通人陷入疯狂,最后自杀。可是我们不同,我们没有办法自杀,也不可能陷入疯狂,所以只能承受着……将怒火迁徙到别人的身上。 “我讨厌这种感觉,外来者的人数很少,我都从来没有见过别的外来者……我感觉自己就像是那本《狐狸先生》中的狐狸,孤独地在废土游荡,最后孤独地死去。” 说着,她抬头看了一眼诺里斯,“在看见你的时候,我从你身上看见了别的传教士身上看不到的东西,我本以为你和我也是同一类人,可惜……并不是这样。 “你希望我现在最看到什么样的情况吗?” 诺里斯回忆了一下《狐狸先生》内的一部分剧情,想到了那只年幼的白色萨摩耶,试探着问道:“你想让我……帮你吗?” “帮我脱离现在的境况。”海洛伊丝一边浇着花,一边平静地诉说着让所有人都忌讳的话题,“既然我杀不死我自己,不如让别人来杀了我。” 诺里斯指了指自己旁边的阿诺德,“他不行吗?为什么一定是我?” 海洛伊丝回答道:“既然你看过那本《狐狸先生》,那么这个问题还有问我的必要吗?” 说到底,海洛伊丝所需要的还是那份归属感。 找不到同伴,就只能自己寻找到相似的替代品,聊以。 诺里斯听出了她话语中的深意,沉默了下来。 海洛伊丝并没有催促他,自从成为外来者之后,时间的概念在她身上就已经模糊了,这也让她变得耐心了起来。 恩赐之力在她身上,根本就是一种折磨,一种酷刑。 良久,诺里斯做出了自己的回答。 “好,但是你要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我只需要正确的答案。” 海洛伊丝早就料到了诺里斯的最后一个问题,或者说“未知”从一开始就给了她启示,“哈莱亚之城的入口对吧?我可以告诉你。” 诺里斯抬起了目光。 “哈莱亚之城的最后一个入口,就在查得里尔。” 这个地方即使是司维都知道,因为之前就有报纸刊登过。 可以说得上是……全北海最乱的地方!因为那里的海盗最多! “我浇完花了,结束了。”海洛伊丝放下了花洒,重新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上,将双手乖巧地放在膝盖上。 不仅是浇花结束了,她的生命也即将迎来终结。 “未知”带给她的折磨,将在今晚迎来结局。 诺里斯注视着她的眼睛,久久无言。 海洛伊丝伸出了自己的手,有一个本子被她握着。 诺里斯接过了记事本,轻轻地翻开了扉页。 扉页写着一行字。 《植物呵护手册》。 这是一开始,海洛伊丝就许诺给他的东西,因为诺里斯对于植物的养殖根本一窍不通。 “我明白了。”诺里斯将手册放在了桌面上,将自己的手放在了海洛伊丝的肩头。 阿诺德并不知道他在干什么,因为他很清楚夜行者该怎么样做才能杀死另一名传教士。 可是他现在的行为,做不到杀人这件事。 “愿你安息。”诺里斯突然说道,有什么诡异的力量在周围涌动着,那是脱离了阿诺德理解范畴的东西,不属于“未知”! 一连串咒语从诺里斯的口中脱出,诡异的花纹和文字突然浮现在了海洛伊丝白皙的皮肤表面。 后者保持着甜美的微笑,静静地等待着一切的到来。 曼堡市,凌晨的钟声回响在天穹之上。 一艘艘渡轮从海平面浮现了出来,抵达这一纷乱的城市。 高耸的烟囱依旧喷吐着黑色的烟雾,孜孜不倦地污染着世界的空气。 有的花盛开,有的花凋谢 有的灵魂在欢笑,有的灵魂在哭泣。 唯一不变的,就是这些灵魂……并不属于他们自己。 第九十一章 查得里尔 “什么?您要买下那个店面和旁边的店面吗?”莉蒂太太看着阿诺德,对于他的提议感到了十足的惊讶。 不过最后,由于金钱的力量,地契还是很快交到了阿诺德的手上。 西顿酒吧搬迁了,从曼堡市的一侧搬到了另一侧,停留在了白色花屋的隔壁。 白色花屋并没有搬走,而是被阿诺德和诺里斯留在了那里。因为有一个曾经一度陷入了绝望的少女,在得到救赎之后被葬在了那里。 墓碑就是那根精美的白色承重柱,连碑文都刻在上面,不过终有一日会被那些藤蔓给遮掩住吧。 阿诺德也懂得一些植物的照料技巧,自然是担任起来了这些植物的照料职务,可惜没有多余的薪水,这让他觉得很伤心。 贝尔最终选择了听从冈瑞克的提议,选择了离开曼堡市,踏上了回到帝国首都的路途。 阿诺德在他走之前也给他提供了一个不错的去处,觉得他或许可以离开现在所处的帝国机关,加入那个地方。 贝尔选择了不作为,既没有拒绝,也没有接纳。 阿诺德倒是暂时不准备离开曼堡市,西顿酒吧在这里开的好好得,况且还有个白色花屋的植物们需要照顾,也就在这里享受养老生活了。 柏芙丽还是要选择和诺里斯一起,他们接下来的目的地就是查得里尔,在那里,他们可以找到通往哈莱亚之城的入口。 码头,诺里斯看着阿诺德,问道:“你现在有两家店要照顾,还有时间来送我们吗?” 阿诺德耸肩,“白色花屋本来就是关门的状态,我的酒吧也雇了个临时工,有他帮我看着,我还是很放心的。” 贝尔眺望着海面,一艘隶属于帝国的渡轮即将开船,他也必须登上那艘船,所以果断和身后三人道:“再见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你身上的保护令已经被撤销了。” 这句话肯定是对诺里斯说的,他无奈表示,“那你慢慢等吧,我个人觉得保护令还是会继续保护我一段时间的。” 和三人简单告别,贝尔便匆匆登上了船,离开了北海。 “你们俩呢?又准备乘坐哪艘船偷渡过去?”阿诺德打趣地看着两人。 柏芙丽双手抱胸,撇开了头,“谁知道呢?反正这些事情全权交给了他,我只负责跟着走就完了。” 诺里斯道:“在来北海的时候,确实比较匆忙,所以只能选择偷渡。不过现在已经来到北海了,我就可以联系到一个‘老朋友’了,有他,我就不算在北海偷渡了。” “哦?你还有这么方便的朋友?能不能介绍给我?万一我想离开北海了也比较方便。” 诺里斯抬起了自己的半边眉毛,“这个人你肯定认识,所以别和我说这种话。你一个审判院的前总裁议员,认识的机关人员肯定比我多吧?” 阿诺德连道:“这可说不一定,现在审判院和神裁院更新换代那么快,说不定上层我一个都不认识了呢?” “那就是你自己的问题了,我为什么要帮你穿针引线?” “太无情了,我们好歹也是朋友吧?” “亲兄弟也要明算账,你这家伙公私不分,怎么坐上总裁议员位置的?” 柏芙丽有些忍无可忍了,打断了二人的斗嘴,“喂,话都说了那么多了,到底怎么去查得里尔?” 诺里斯见她忍无可忍,便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嘟囔着,“时间应该差不多了吧……” 话音刚落,震耳的鸣笛声便自海面传来。 三人将目光投向了海平面,浩浩荡荡的帝国舰队朝着北海行驶而来,来势汹汹,看起来当真是威风无比。 “哟,帝国舰队啊,看来这一次帝国是真的对北海这边的事端上心了,知道镇压了啊。”阿诺德感慨道,“什么时候这些史前猿人这么聪明了?” 诺里斯指了指帝国舰队最中间的那一艘银白色涂装的船只,说道:“你不是想知道我的人脉是谁吗?看那艘船就知道了。” 阿诺德愣了一下,难道这家伙还认识一位军官高层? 柏芙丽意识到了什么,抢答道:“这一次帝国舰队的全权指挥者,好像是枢密院的人?” 如果说审判院和神裁院是帝国用于进攻的拳头,那么枢密院就是帝国用于思考的头脑!可以说帝国内部最具有大局观、最会指挥、最聪明的人都聚集于此,为帝国的所有行为出谋划策。 这一次的舰队指挥者……来自于枢密院? 诺里斯点头,“是的,这一次的指挥者是枢密院八大决议官的其中一人,名字叫做萨顿·基立。” —— 西顿酒吧。 阿诺德推开了栏门,走到了吧台前,看着站在吧台前,有模有样的男子,“嚯,也许你有做酒保的天赋啊!” 男子笑了笑,柔软的金色头发飘晃着,“别讽刺我了,你把他们都送走了吗?” “嗯,都送走了。诺里斯和柏芙丽去查得里尔了,贝尔坐上了回帝国首都的渡轮。” “真好,他们接下来的日程还能轻松一点,可我还有的忙啊……” 阿诺德坐在了吧台前,用担忧的眼神看着眼前之人,“乔,你真的没有事吧?” 没错,站在阿诺德面前的正是和诺里斯以及司维分别有一段时间的乔·鲁柏特,他笑了笑,回答道:“当然没有问题,你看我像是有问题的人吗?” “我姑且相信你,但是你为什么冒着偷渡的风险也要来北海?” 乔随意地道:“这一点你就不需要关心了,反正我有我自己要做的事情,你只需要照顾好你自己就好了。” “那现在呢?你又要去哪里?” 被问及这个问题,乔怔了一下。 随后,他做出了回复,“嗯……现在嘛……应该就是去南约库大学,或者回帝国首都去看看咯?万一碰到了熟人,也能叙叙旧。” 阿诺德眼底的担忧依旧不减,“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知道吗?我没有精力去顾及你的事情了。” “我明白,你也不用多说。”乔的笑容总是让阿诺德感到温暖,“我们之间,还需要说这些无所谓的话语吗? “相互之间照顾好自己的身体,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就是好好地完成自己应做的工作。” 某人的手稿:其二 在一部分传教士眼中,恩赐之力的确是“未知”所给予的恩赐,这带给了他们非比常人的力量,让他们获得了更多的选择。 在另一部分的传教士眼中,恩赐之力就是一种负担。因为在得到一些东西时候,你就肩负起了一定的责任,没有什么东西对一个人来说是完全无害的,恩赐之力就是一个非常典型的例子。 恩赐之力带给了他们痛苦和孤独,他们每天都生活在崩溃的边缘,寻找着解脱的方法,亦或是完全疯狂,变成没有理智的堕落者。 我并不确定恩赐之力对于这个世界是好是坏,我只是一个历史的书写者、见证者,我只能用最客观的角度去思考一些事情,不能将自己代入其中,去体会他们的感觉。 贝尔·克莱夫,一个身份并不简单的人,他的存在也算是让诺里斯和帝国的高层有了些许的联系,这是枢密院的那位决议官所不能带给他的好处。 他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选择最后相信了冈瑞克——那位魔术师的话,可是冈瑞克的话整日整夜都在他的大脑内回荡着,像是在警示他一定要听从冈瑞克的话。 所以,贝尔还是听从了内心的意见,踏上了那艘返航的渡轮。 诺里斯和柏芙丽从海洛伊丝口中得知了哈莱亚之城的入口,前往了查得里尔。如果可能的话,其实阿诺德也会选择一同前行,不过貌似他还有自己未完成的事情,所以也就选择了留在曼堡市。 同时,阿诺德和柏芙丽也得知了诺里斯的一位“朋友”,来自于枢密院的一位决议官。 枢密院是一个比较隐秘的机关,除非等级到达一定程度,你甚至连枢密院一共有多少人都不知道,现在唯一公开的情报也就只有一点:枢密院的中坚力量有八人,被称之为决议官。 这个萨顿·基立正是其中一位,他和诺里斯之间的交际也很难三言两语说明,只能等到之后再来交代了。 枢密院的成员很少有传教士,但是到底有没有传教士,这还是一个未解之谜,毕竟枢密院的情报太少了,甚至连帝国的掌权者都不一定清楚。 乔·鲁柏特选择暂时不跟着诺里斯前往查得里尔,据他所言,是想去叙叙旧。 事实肯定不会是这样,但是被隐藏在谎言之下的真相,又有谁清楚呢? 北海的事端只算是刚刚开始,而在帝国首都的暗潮涌动,也逐渐有了一些势头。 这个时候的司维才刚刚回到南约库大学,一大堆的事情就需要等着他去料理。 接下来的事件发展,还请各位处于第四面墙后的诸位……静观其变。 第九十二章 僭越 伏灵都,帝国的首都。 这是全世界最繁华的城市,占地面积达一百多万平方公里,放在司维穿越前的世界,也算是一个省级城市了。 帝国宫殿就处于伏灵都中心地带,越是靠近那里,便是肉眼可见的繁华递增。 南约库大学地处于帝国宫殿的西南方向,建在盆地内,不过也并没有出现过什么洪涝灾害,算是比较幸运。 从阿克拉仲乘坐船只,必须绕一大圈才能抵达临近伏灵都的一些城市码头,然后还得乘坐火车,长途跋涉。 一路上姬娅并没有发牢骚,这些时刻的安静也是她颇为喜欢的,拿着一份报纸,在喧嚣的车厢之中享受着独属于自己的安宁,这种感觉确实很棒。 司维双手抱头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望着窗外的风景,思绪早就不知道飞到哪里的九霄云外去了。 “你做好准备了吗?”姬娅突然合上了报纸,轻轻放在自己大腿上,出声问道。 司维扭过头来,“哪种方面?” “各种方面,你应该还记得在南约库大学里面你是不受欢迎的那一类教授吧?毕竟没有谁愿意和一个研究拉莱耶文化的疯子过多交际。” 原主的名声不好,这一点司维可以理解,不过照着姬娅的说法,其实不仅是原主的性格问题,还有研究课题的问题所在。 这样看来,姬娅愿意当自己的助手,还真是难为她了。 “我明白的,不就是交际嘛,”司维用轻松的语气回答道,算是安抚姬娅的情绪,“这些事情对我来说就太简单了。” 如果这句话是在介入奥新斯街调查前的司维说出来,姬娅肯定不会相信的,甚至还会出言嘲讽。 但是对于现在这个已经成为了传教士、性情大变的司维来说,姬娅是愿意信任的。 在见证“未知”后,有太多太多的可能性了,现在的司维或许真的能够处理好南约库大学内的一切也说不定。 和姬娅交代完后,司维顿时觉得有些困了,便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可是很奇怪,司维在短短数秒之内就从闭眼抵达了深度睡眠。 就像是,有人故意这么做一样。 —— 依旧是漫天的繁星,广袤无垠的星空世界内,众多星辰与暗色的星体徘徊盘旋,交相辉映。 熟悉的青铜圆桌,熟悉的四张座椅,以及……熟悉的四道黑影。 这一次的司维没有像上一次的那么难堪和莽撞,很快便在不适应感中重新掌控了自己的身体,抬起头颅,平视前方。 “欢迎参加这一次的旧日议会,各位使徒。”开口的是阿撒托斯的使徒,即祭祀,“按照现实时间的计算,我们也应该有很久没有见面了吧?” 现实世界?司维从他的话语之中捕捉到了非同寻常的点,为什么要说是现实时间?难道说这个空间内的时间流速并不相同,而且祭祀一直处于这个空间?所以才会说出这种引出嫌疑的话语? 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即史官开口道:“的确如此,很高兴看见我们的四位使徒都还相安无事。” 这句话又是什么意思?难道曾经已经有使徒死在了别人的手上? 哈斯塔的使徒,即黑曜石慢吞吞地说道:“或许事情也没有那么好。” 史官侧过了头来,“哦?此话怎讲?” “北海那边的事情,还很严重吧?在这段时间里,你应该是去干了别的事情,而不是第一时间去处理北海事端,对么?” 史官非常大度地承认了这件事,“的确如此,不过原因并不是因为我的懒惰,而是我觉得有一些事情的优先度在其上,所以我才先去处理了别的事情。不过放心,北海我一定会处理好,不需要几位费心了。” 祭祀道:“有史官的这句话我就很放心了,我们身为使徒,不可能每次都以线性的形式去处理每一件事。我们要做的是分支式行事,让每个事件都可以延伸出不同的可能性,然后让可能性彼此交互影响,最终达成我们终极的目的。” 听起来,就像是用最麻烦的手段来达成最简单的目的。但是在司维听来并不是这样,这种可能性之间的交互影响,往往是最难以提防的,也是最为高级的手段。 一味地完成一种任务,只需要几种手段就可以扭转结局。可是使用祭祀的方式,所诞生出来的可能性是无穷的,到了最后,就算想去扭转结局,那也是不可能的事情。 “让我们把话题带回正轨,”祭祀朝着司维张开了双臂,“恭喜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教授,现在的你已经真正成为了克苏鲁的使徒。” “深感荣幸。”司维有模有样地回答道,“真理永存,愚昧必亡。” 黑曜石插嘴,“学得真快啊……” 没有理会黑曜石的话语,史官问道:“教授,现在的你有什么想法或者打算吗?” 这个问题很明显,就是承认了司维,并且将一定的话语权交给了他,而没有将司维看作新人。 “想法和打算吗……”司维用最隐晦的话语回答了史官的问题,毕竟现在的他可不想轻易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静观其变吧,刚刚成为使徒,我对自己的任务还不是太清楚。” 祭祀点头,“静观其变可以,但不能随波逐流。你随时要明白,自己是克苏鲁的使徒,而不是芸芸众生的一员。你是决定世界走向的真理传播者,而不是一个被动接受的信徒。” “明白了。” 黑曜石看了一眼司维,道:“不过我看你貌似也真的不知道自己该干什么,就让我给你提供一些事情吧……” 黑曜石话都还没说完,就被祭祀突然打断了,“黑曜石,你应该还记得规矩。” 前者闭上了嘴,看向了祭祀。 “我也许需要复述一次旧日议会的规矩,”祭祀声音沉稳,并没有因为黑曜石的僭越而产生明显的情绪变化,“旧日议会的所有使徒都是平等的,并且相互之间需要和谐共处。我们不能彼此试探对方的真实身份,也不能在主宰者的启示下,私自将一些任务交给另一位使徒,否则这会被视为身份试探。” 规矩真严啊…… 司维没说话,只是静静地听着,以便自己之后不要去触碰那些条例。 现在的他,可没办法对付“未知”和这些使徒。 黑曜石点了点头,做了那个只有使徒才会做的手势,“愿支配者原谅。” 由于看不见众人的脸,所以司维也不清楚在场三人的情绪变化,只能跟着他们的所言所行一路走下去。 第九十三章 苏醒的启示 “这一次的旧日议会,主要是有两件事情。”祭祀好似主持了全局,和他刚刚那句‘平等’相去甚远,“第一件,恭喜教授正式成为克苏鲁的使徒。 “第二件事,是来自于一些不同的变动。” 提到这句话,司维、黑曜石和史官都打起了精神。 “有东西正在苏醒,我们需要做出一定的预防,”祭祀缓慢地说道,力求在场所有人仔细听到每一个关键词,“我们的目的尚没有达成,不能让那些苏醒的东西阻碍到我们的任务。” 这句话说了简直和没说一样,但也能作为某种警示,让他们打起一百分的精神。 于是,三人同时做出了使徒手势,异口同声道:“真理永存,愚昧必亡。” 虽然这在司维看来和邪教仪式没什么区别,不过念多了,总会有心理暗示。 更何况,还是神秘缠身的“未知”,心理暗示在祂们手中,简直就是小孩手里的玩具车,根本不需要教程就可以使用,而且非常轻松。 “如果没有别的了,我觉得我们可以就此散会了。”黑曜石说道,“没有必要浪费无用的时间。” 史官和祭祀对视一眼,没说什么,“既然如此,那么进行一次点名后,我们就各自离开这里吧。” “阿撒托斯的使徒,祭祀。” “尤格·索托斯的使徒,史官。” “哈斯塔的使徒,黑曜石。” “克苏鲁的使徒,教授。” 至此,黑暗……笼罩了这片空间。 司维的灵魂和意识,也被重新归还给了他的身体。 —— 伏灵都,圣丽奴火车站。 喧闹拥挤的人群彼此来往,富丽堂皇的车站建筑让人不由得感慨上流社会的奢华。火车的轰鸣声不时响起,遥遥还能看见袅袅的蒸汽飘散直上。 一个年轻人站在火车站的出口,手里举着南约库大学校徽的牌子,用略显烦躁的眼神打量着路过的所有人。 他的衣着很简单,白色的衬衫,钴蓝色的吊带裤和一双深褐色的布靴,脸上稍微有些雀斑,样貌也是平均水平,很容易让人找不到。 年轻人戴着一副眼镜,灵动的眼睛被隐藏在了反光的镜片之下。 他叫做波比,是南约库大学的一名学生,被自己的某位导师指派了一个谁都不想接的任务。 去圣丽奴火车站,迎接那一位性格乖僻的教授。 说实话,波比已经想到了在见到司维之后会被怎么样刁难:什么迎接的人太少了、非得在火车站人挤人、路途太过艰辛之类的,总之就是不会让波比感到开心。 唯一支持着他完成自己导师任务的动力,就是南约库大学着名的冷美人,姬娅·格琳薇尔。虽然不明白为什么她执意成为司维教授的助手,不过波比还是愿意相信这是姬娅对于困难的挑战,用于磨炼自己的心态。 在姬娅刚成为助手那段时间,波比经常看见姬娅站在司维教授办公室的门前,似乎在罚站,有时一站就是一个下午。 没过多长时间,姬娅便和司维教授一同离开了学校,去其它地方进行考察了,所以波比也不知道现在二人到底是什么情况。 在他看来,估计今天回到南约库大学,姬娅就得辞职,毕竟司维教授那种性格可不是任何人都能接受得。他至少有过五个不同的助手,可惜那些人在一周之内就自行告退了,有一部分人也是被司维教授亲自辞退,原因不明。 一想起司维那张趾高气昂的嘴脸,波比就打了个寒颤,连忙将他的面容从自己脑子里面扔了出去。 手也有点酸了,波比刚想将牌子放下来,便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在自己耳边响起,“请问你是南约库大学的学生吗?” 波比抬起头,姬娅那张精致的面庞便映入了他的视野之中,甚至让波比在原地愣了几秒。 姬娅疑惑地挥了挥手,波比这才反应了过来,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道:“对对,我是南约库大学的学生,我叫波比。” “那就好,司维教授现在去上厕所了,要稍等一下,你不会介意吧?” 我哪儿敢啊……波比在自己心中默默吐槽道,要是敢对这位教授怀抱有意见,那无异于自掘坟墓。 谁知道这位性格古怪的教授会不会干一些非人的事情?他作为南约库大学史上最年轻的历史学特聘教授,那可是校长心里的一块宝,谁敢对他有什么意见啊…… 如果让司维知道这件事,估计又得想方设法地来维持自己的角色了。特聘教授,这种殊荣他哪里担当得起啊。 波比看了一眼姬娅,她的脸色倒是如常,并没有收到虐待的样子,这让他有些好奇这段时间姬娅的生活,便壮着胆子问道:“格琳薇尔小姐,你和司维教授最近都去了哪里啊?” “你认识我?”姬娅看着波比,她可不认识这家伙。 波比笑容有些尴尬,什么叫做悲惨,自己喜欢的人根本就不认识自己,这才是最悲惨的事情。 他们二人生活上根本就没有交集,先不说院系不同,姬娅的成绩在南约库大学可是名列前茅,毕业后也肯定是各大企业争相抢夺的人才。 自己呢?一个在导师手里混吃等死,这学期甚至可能有好几个科目挂科的学渣。 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你的名气比较大嘛,毕竟在司维教授那里当助手这么长时间了,想不出名也很难。” 姬娅了然,回答了他的上一个问题,“也没去什么地方,就只是到几个而已。” 这回答实在是太敷衍了,连波比都不好意思继续问下去了。 就在波比思考着究竟怎么引起接下来的话题时,一张熟悉的面庞出现在了波比的视野之中。 司维在人群中第一眼就看见了站在火车站门口的姬娅,穿过拥挤的人群,来到了二人的面前,“我回来了。” 姬娅点头。 波比在看见司维的瞬间身体就僵住了,紧张的情绪在自己的心中蔓延。 自己好歹也是帮司维教授搬过几次文献的人,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记得自己。 司维看着波比,总觉得他的表情很奇怪,就好像很怕自己一样。 于是,他对姬娅问道:“这位是?” 好吧,真的不记得我。 波比心中哀嚎一声,自己在司维教授的心中始终都是路人啊!混蛋,难道就不能好好记住帮过自己忙的人吗?你是什么超级大的大人物吗? 姬娅简单介绍道:“南约库大学的学生,来接你的,叫做波比。” “波比先生是吗?”司维朝着波比伸出了自己的手,“很高兴认识你,波比先生。” “好的好的,我明白了,行李我来提……”一边悲伤地低喃,波比一边伸出了自己的手,但是却没有摸到行李箱的皮带,而是摸到了司维的手。 诶? 这个时候,波比才反应了过来,司维居然在和自己打招呼? 司维教授??那个性格古怪的教授??在和自己打招呼?? 他不可置信地抬起了自己的头,对上了司维同样困惑的眼神。 “教……授,您……您是在和我说话?” 司维做出了一个笑容,“我想这里也没有别人能让我说出这句话了。” 我的天哪!!! 波比的大脑空白了一瞬,转而则是无边的喜悦。 那位司维教授,居然主动和自己打招呼了!! 这简直就像是守灵人阁下所创造的万物奇迹一般不可思议!! 第九十四章 来自帝国的邀请函 坐上一早就备好的马车,司维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身边二人身上,而是观赏着门外那近似于维多利亚时代的人文风貌。 波比显得有些亢奋,毕竟这是司维教授第一次这么心平气和地和别人打招呼,而自己就是史上第一位,这怎能不让他兴奋?即使他忘记了其实姬娅才是第一个。 以前的司维见到他,估计只会一言不发地将行李箱扔给他,然后头也不回地乘上一早准备好的马车。 而这一次,司维自己提着箱子,先是和他打了招呼,接着才有教养地道谢,将手提箱交给了他,乘上马车。 就算有人告诉波比他是在做梦,他也希望和司维分别开的这段时间内,梦境能一直持续下去。 圣丽奴火车站距离南约库大学并不是很远,马车行驶了不到半个小时,司维就隔着边郊的树林看见了南约库大学最着名的建筑:无名塔。 无名塔本身是一栋钟楼,高约百米,浑身乳白,颇有大本钟的风貌,具有一种独特的美感。 每到整时刻,悠扬的钟声便会响彻校园的每一处角落,钟声绵长,让人舒心。 南约库大学是伏灵都一座历史悠久的学府,每年都会向帝国输入相当比重的人才,加上合适的地理位置以及具有文化元素符号的无名塔,足以奠定它在学府界的地位。 南约库大学的北门是正门,所以相当恢弘,哥特式的建筑使得其格外瞩目。砖红色的墙漆非常漂亮,连保安室的玻璃也是特制的五色琉璃。 波比先行跃下马车,然后绅士地握住了姬娅的手,将其扶下了马车。 姬娅其实并不需要别人搀扶,她又不是什么贵妇人,也没穿着不方便行动的长裙,波比的所作所为在她眼里简直是多此一举。 相比较起来,司维就没人扶了,只能自己一个人踩着马车的踏板走了下来。 看着波比去马车后取行李,姬娅嘀咕了一声,“真没教养,该扶的应该是教授。” “行了,要是在意那么多规矩,你的人生会很无趣的。”司维安抚了姬娅的情绪,掏出钱包,递给了车夫十勒姆作为小费。 “谢谢您,慷慨的先生。”车夫接过纸币,衷心地对司维说道。 波比并没有看见司维给小费的动作,而且看他的样子也不准备给小费。走到二人的面前,说道:“司维教授,格琳薇尔小姐,请和我来,校长已经等候你们多时了。” 北门的保安看见司维,纷纷冲他欠身敬礼,生怕惹得他不开心。 这可是已有的案例,好几个月前因为某位保安没有欠身,害得司维教授在北门门口闹了大半天,最后还是被姬娅给拽了回去。 司维总觉得自己不像是教授,更像是什么位高权重的大人物。 走进校园,南约库大学的氛围很好,没有人在路上打闹,学生们要么捧着一本书坐在路边的长椅上,要么就是安安静静地走在路边,享受着片刻的安宁。 没有喧嚣,没有吵闹,却总让司维觉得这里缺少了一份生气。 顺着主干道走了大概有六七分钟,经过了一栋又一栋规模不小的教学楼,司维和姬娅跟着波比抵达了一栋看起来并不起眼的办公楼前。 “东西给我吧,你可以去忙你的了。”姬娅拦住了波比,似乎并不准备让他跟着一同前往。 波比看了一眼司维,后者也表示同意姬娅的意见。 无奈之下,波比只能将手提箱交给了姬娅,然后同二人道别。 “我们走吧。”姬娅领着司维进入了办公楼,一路上了三楼。 抵达一扇红木大门前,姬娅轻轻叩击了门面,然后安静地等待着里面的回应。 “请进。”里面传来了苍老稳重的声音。 姬娅站在门框一侧,将位置留给了司维,似乎是等着让他自己来开门。 司维没有犹豫,直接推开了门面。 门后,首先映入眼帘的便是刺眼的光芒。 正前方是一个宽大的案桌,一个人坐在司维的对面,其身后便是包裹了太阳的窗户。 办公室不大,正中央放着茶几和两个沙发,已经有一壶热茶摆放在茶几上了。 坐在案桌前的是一位看起来年过七旬的老人,笑容和蔼,留着稍长的胡须,脸有些长,立体感明显。 他头发花白,但带给司维的感觉却并不像古稀之年的老人。 “许久不见了,司维教授。”校长站了起来,绕过案桌,走到了司维的面前,伸出了自己的手。 “尼伦克威·考杜先生,确实许久不见了。” 司维叫出这位校长的名字可绝不是来之前问过姬娅,而是在进门的一瞬间,他就看见了摆在案桌上的名牌,上面写了尼伦克威的名字。 “哦,你太见外了,平时的你可不是这么叫我的。”尼伦克威笑道,并没有表示怀疑,“以前的你可更加随意,直呼我的名字呢!” 这个家伙……到底是有多不懂礼貌啊…… 司维也懒得批评原主的习惯,而是弥补起了自己的形象,“那是以前的我太不懂事了,希望现在可以弥补我那时的鲁莽。” 尼伦克威疑惑地看着姬娅,那眼神好像在问:这家伙真的是司维吗?不会是一个冒牌货吧! “我以守灵人阁下的名义发誓,他真的是司维教授。”姬娅道。 “那这……可真是太神奇了!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情让你发生了这么大的转变。” 尼伦克威相信了姬娅的一面之词,“格琳薇尔小姐,看起来你的气色不错。司维教授的转变也让你受惠不少吧?” 姬娅的回答显得她很有教养,“不会,平日的司维教授也带给了我很多关于学术上的帮助。” 尼伦克威的笑容更甚,指着一侧的沙发道:“先坐下吧,站着说话是不会有好得结果的。” 三人落座,姬娅将手提箱放在了沙发一侧,然后起身端起茶壶,为自己、司维和尼伦克威斟上了一早就准备好的红茶。 “优幸地区独有的莱森红茶,希望你还喜欢它的味道。” 司维颔首,端起瓷杯小饮一口,感受了一下红茶在口中的余韵,便将瓷杯放在了桌面上,“感觉很好,口感润滑清新,适合工作的劳累之后拿来放松一下。” 闻言,尼伦克威用欣慰的语气说道:“很好,看来现在的你也会真正地享受红茶了。” 司维刚历经长途跋涉,所以尼伦克威也没有那么快得直入正题,而是简单和司维叙叙旧,聊了一下境况和学术上的研究。 前者还好,后者司维确实没有办法,就让姬娅来代为解释,美其名曰磨炼她的总结和演讲能力。 不过二人这段时间貌似也没有进行什么古遗迹考察和拉莱耶文化的研究,充其量最多是见证了一下哈莱亚之棺的真貌,而司维看得懂上面文字的事情自然不可能说出来。 要是这件事传出去了,剩下三名使徒甚至不需要刻意去调查就可以瞬间锁定克苏鲁使徒的真实身份,这对司维来说非常不利。 在简单的叙旧后,尼伦克威终于提及了正事。 “司维,一周后,帝国的皇家庆典,有人向你发送了一封邀请函。” 这一点司维没有料想到,他还以为是自己和南约库大学的众教授一同前往,结果自己才是被特殊对待的那个吗? “而邀请函的发送者……就是帝国当今的掌权者。” 第九十五章 占卜师 “你跟着我干什么?”姬娅早就将手提箱交给了司维,可是她看着司维居然还跟在自己的身后,不由得提出了这个问题,“你要和我一起回房间?” 司维愣了一下,他还以为姬娅是在领着自己回寝室,结果不是吗? 姬娅捂着额头,突然想起来现在的司维记忆应该是出了什么问题,但她确实没想到连他自己现在的住处都给忘记了。 “你现在的住址不是在学院内,以你的性格,住在南约库大学内迟早会酿成什么麻烦,所以你早就搬出去了。”说着,姬娅接过了司维的手提箱,将其大庭广众之下打开,然后从夹层里抽出了一张名片,重新交给了司维,“你现在住在这里。” 司维接过名片,看了一眼上面的文字。 伏灵都,巴莱姆公寓。 —— 刘易斯先生是一个很不幸的人,他的不幸都聚集在了最近的几天。 虽然住在伏灵都,但是他依旧不幸运,在首都内生活的人们虽然可以时常体会到首都的繁荣,但那也只是上流人士所能享受的日子。 像他这种无权无势的普通人,每天要承担更加巨大的压力,以担负高额的房租、昂贵的衣食住行。 想要在首都生存下去,你必须穿得和大家一样、吃得和大家一样、用得和别人一样,否则你只会被鄙视,然后在自我否定之中自暴自弃。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有什么是最可怕的地方,吃人不吐骨头的伏灵都绝对榜上有名。 最近的刘易斯先生就一直处于被炒鱿鱼的边缘,因为工厂转型,高额的银行贷款使得厂长选择了裁员,而他这种常年在工人底层的家伙,就随时有可能被踢掉。 现在的他就感觉自己浑身上下都聚集了不幸,终有一天会完全爆发出来,然后要了他的命。 “这位先生……”一个充满磁性的声音轻缓地渡入了他的耳内,刘易斯回过神来,却看见一个戴着爵士帽,身穿价值不菲晨礼服的英俊男子站在自己身后,上嘴唇两侧留着性感的小胡子,让人不由得怀疑这个家伙会不会是办案能力极强的侦探。 刘易斯并没有从这位男子身上感到任何的不适,也就下意识没有排斥,问道:“你好,有什么事吗?” “不,我只是想问一下……最近的你是不是很不幸?” 刘易斯愣了一下,这位绅士为什么会知道最近的自己很不幸?是因为自己已经把不幸两个字写在脸上了吗? 英俊男子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冒昧,露出了和煦的笑容,从胸兜之中掏出一张名片,递给了刘易斯,“恕我冒昧,这是我的名片,我叫做加拉赫·莫林森,是一位还算不错的占卜师。” 占卜师? 在刘易斯的心目中,占卜师就是一群装神弄鬼的骗子,只有智商有限的家伙才会上了他们的当,被他们玩弄于股掌之间,被骗了钱财还兴高采烈,以为自己得到了帮助。 可是他看着加拉赫,却总觉得他并不想骗子,而是一位有真才实干的家伙。 “如果你有什么想知道的答案,或者想要我帮忙找到的东西,欢迎来巴莱姆公寓的402号房,我会在那里等候着你的光临。” —— 加拉赫拄着自己的银头手杖,在一栋独立的公寓前站定。 这栋公寓看起来和周围的建筑格格不入,大量的蒸汽在建筑的周围漂浮着,导致这里即使是冬天,也非常温暖。 巴莱姆公寓处在下城区和上城区的交界处,可以说这里的住户鱼龙混杂,可是想要住进巴莱姆公寓,绝对不是一件易事。 巴莱姆公寓的主人性格很奇怪,平时他会心平气和地和你聊天,混熟了之后就会觉得这个人很有趣,可是他偏偏只会让自己给予了邀请函的人住进来。 其他任何人,即使是巴莱姆公寓临近倒闭,估计也不会让他们住进来。 而且巴莱姆公寓有很多住户都是经常夜不归宿,害得加拉赫以为这栋公寓内就只有寥寥几人。 不过今天,公寓倒是盼回来了一位刚入住不久、就离开了伏灵都的住户。 推开红色涂漆的实木门面,门铃轻轻晃动着,坐在吧台前的老板朝加拉赫挥了挥手,“嗨!加拉赫,今天回来了?” 公寓大厅其实并不算宽阔,类似于酒吧的吧台替代了接待处的位置,而且在吧台的内部,的确树立着盛放红酒的酒架,如果可以,这里也能变成公寓住户们的酒吧。 吊扇轻轻晃动着,并没有带来微风,可是却赋予了整个大厅一种生气。 加拉赫刚准备回答,却发现有一个自己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人坐在吧台前,身旁放着手提箱,手里还端着一杯装着冰块的啤酒。 “这位是?” 老板开心地笑着,挥舞着手让加拉赫过来,介绍道:“给你介绍一下,早在半年前就住进了咱们巴莱姆公寓的同伴,他叫司维,这个名字你应该很熟悉吧?” 司维? 加拉赫想起来了,这不就是那个以狂妄而出名的南约库大学教授嘛。 司维朝着加拉赫伸出了手,“加拉赫·莫林森先生,很高兴认识你。” “哦?你认识我?”加拉赫一边握住了司维的手,一边问道。 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司维提示了加拉赫胸兜内没有完全塞进去的名片,露出来的部分刚好暴露了他的名字。 加拉赫连忙将名片全部塞了进去,对司维尴尬地笑了笑,“不好意思,唐突了。” “没什么,刚才尤金先生和我介绍过您了,听说您是一位很厉害的占卜师?” 尤金·墨菲,巴莱姆公寓的房东,是一位看起来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子了,头发有些花白,虽然正值壮年,但是明显有什么东西困扰着他。 “谬赞了,我只能算非常普通的占卜师,比起那些真正的占卜师来说,我和他们只是小巫见大巫而已。”加拉赫很自谦,他很清楚过度自大的代价,而现在的司维,却并没有给他传言之中的那份狂妄。 看来流言蜚语果然是这个世界上最不能相信的东西。 加拉赫这么想。 第九十六章 发明家 “对了,我还有些事,你们先聊着。”尤金像是突然想起来了什么,突兀地说道,随后从酒架上取下了一瓶酒,匆匆忙忙地跑上了楼梯,也不知道是去干什么了。 司维和加拉赫面面相觑,后者解释道:“巴莱姆公寓有一位比较麻烦的客人,需要每天伺候着,不用太在意。” “是吗……”趁着尤金离开的这段时间,司维终于有机会提出了自己的疑惑,“对了,我想问一些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 加拉赫自然乐于解答司维的困惑,毕竟他的职业就是这方面的,“你想问什么,可以直接说,如果我知道,肯定不会有所隐瞒的。” “为什么这所公寓叫做巴莱姆公寓?” 这个问题一直困扰着司维,如果说这所公寓是故意借了巴莱姆之网的名头,可这位店长看起来却并不像为了出名赚钱而开了这所公寓,否则怎么会定下那么奇怪的规矩? 提及这个问题,加拉赫也是怔了一下,做出了暧昧的回答,“这件事……你就只能亲自问问店长了,我本人也不是很清楚这些事情。” 连入住的住户也不知道吗……那还真是有趣。 二人稍微闲聊了一下,司维便想起了自己的正事,“我先回我自己的房间吧,毕竟有一段时间没回来了,估计需要整理一下。” “这一点你就放心吧,只要是有了住户的房间,就算住户人不在,尤金先生也会每天尽职尽责地将其打扫干净。除非是一些不允许随意出入的地方,否则你的房间肯定是干干净净的。”加拉赫说道,不过他也看出来了司维并不是多想继续交流下去,“如果你有你想找我做占卜,或者是别的什么,欢迎来402号房间找我。” 司维微颔首,“我明白了,谢谢你的照顾。” 告辞,司维提着自己的手提箱走上了楼梯,正好和尤金擦身而过。 尤金满头大汗地回到了吧台,看着加拉赫,“司维教授已经回房间了吗?” “是的,他也应该有一些细软需要收拾吧,毕竟他好歹也是教授啊。” 提到司维的教授身份,加拉赫也有些好奇,“之前不是一直在传,南约库大学的司维教授是一个性格古怪,孤傲乖僻的人吗?今天见到了他本人,感觉和流言蜚语形容的完全是两个人啊!” 尤金耸肩,“这一点我怎么会知道?不过司维教授绝对是我这里的贵客,我从未后悔让他来巴莱姆公寓入住。现在的他比以前看起来更加成熟稳重,这或许是一件好事。” 贵客吗…… 加拉赫望着空旷的楼梯,司维的身影好似还残存在那里。 —— 巴莱姆公寓,606号房间,属于司维。 巴莱姆公寓的每一间房间都不相同,尤金貌似也研究过每位住户的喜好,所以房间的装潢也是精挑细选,非常符合住户们的审美。 好在原主的审美并没有偏离司维的三观,是非常古典的欧式风格。进门便是起居室,一个可以容纳三个人的真皮沙发,两侧独立的单人座椅,围绕着一张实木茶几。 无论是天花板还是地板,颜色和用料的考究让那股内敛的优雅气质油然而生。 盥洗室和浴室是一起的,而卫生间则为独立一间。厨房、卧室和书房,一厅一室四间的配置对于一个不收取房租的公寓来说过于奢华了。 “这环境真好啊……真得不收房租吗?还是说原主被骗了……”司维有些不敢相信,原来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人为了追求自己的信念而做出这么疯狂的举动。 这种公寓,一个月的房租收几千勒姆司维都不觉得过分,毕竟还有专门的“清洁工”,不是富人可能都不会轻易选择。 房间内飘散着一股淡淡的薰衣草清香,司维坐在了沙发里,将手提箱放在茶几上,将里面一些换洗的衣物和不必要的东西拿了出来,只留了一些必要的物品在里面。 虽然司维并不觉得自己会在这里居住太长的时间,不过既然找到了落脚的地方,还是有必要整理一下自己的内务。 在浴室洗了一个澡,换上一身干净舒适的衣物,司维闲来无事,用纸巾细心地擦拭着自己皮鞋上的新污渍。 现在的司维似乎只需要等到一周后的皇家庆典,在此之前基本都无事可做,除非他自己给自己找麻烦。 不过在司维自己去找麻烦之前,麻烦先行一步找上了他。 咚咚咚!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司维从那片刻的安宁之中脱离了出来,他一脸疑惑,走到了房间的大门前,转动门把手,拉开了房门。 在门外的,是一个油头垢面、疏于打理的中年男性,他的衣服很凌乱,连扣子都没有扣好,“快快快!快和我来!” 来?去哪儿? 司维愣了一下,男子一把抓住了司维的手臂,将穿着拖鞋的他直接从玄关拽了出来,一路拉到了203号房间前。 203号房间的门没关,估计也是因为这个男子匆匆忙忙来找自己的原因。 这个房间就比司维的房间更乱了,满地的纸张文件和一些杂碎的零件,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小偷洗劫一空了。 男子拉着司维,越过起居室,来到了里面的一个房间。这个房间看起来就是一个缩小的靶场,留给司维站立的位置比较狭窄,一张案桌横在了他的面前,上面放着一支手枪。 案桌对面,是布满了弹孔的墙壁,唯有挂在墙壁上的靶子是完好无损的,但是蒙上了一些灰尘,也不知道是谁的枪法那么不准。 “快!试试这个东西!”男子语气中充满了欣喜和激动,像是一个拿到新玩具的孩子一样,催促着司维。 司维并没有贸然行事,而是先行一步问道:“先生……请问这是什么情况?” “先生?你叫我先生?”男子迟疑了一下,仔细打量着司维的面庞,“我也不会认错啊……606号房间……你是叫司维吗?” 原来是原主的朋友啊…… 司维这就放下了心来,冷静地做出了解释,“是这样的,我不是这几个月去别的地方考察了吗?我怀疑是我在某个地方受到了影响,所以现在记忆还很混乱,可能并不太记得你了。” 这个说辞非常迷惑,但是很难让人挑出刺来,只是难以让人信服。 不过好在这名男子并不是那么钻牛角尖的人,只是脸上流露出了一些惋惜后,作了自我介绍,“既然如此,也就没有办法了,就当我们是初见的朋友吧。我叫亚历山大·瓦夫,是一名热衷于科研发明的发明家!” 发明家吗…… 司维点头,“很荣幸认识你,瓦夫先生。” “直接叫我亚历山大就好了!”瓦夫说完了这些形式的话语,连忙继续道,“既然我们现在认识了,那你快帮我试验一下新武器的威力!” 司维也不该说瓦夫到底是自来熟还是比较外向,只能走到案桌前,拿起那把手枪,仔细端详了起来。 这是一把银色涂料的左轮手枪,枪管细长,摸着有一股冰凉直达骨髓。 握把比之司维的那把手枪来说,更加符合人体结构,握持着更加舒适。 “快试试!你可是我能找到的射击最准的人了!” 是吗……那墙壁上的弹孔到底是谁干的,你自己吗? 司维深呼吸一口气,双手握持,根据自己前几次开枪的手感和肌肉记忆,瞄准了枪靶。 嘭! 子弹从枪口脱离,以相当的速度灌入了枪靶之中,留下了一个深深的印迹。 枪靶一共分为十环,司维命中五环,比之墙壁上的那些弹孔来说要好很多了。 “嗯……连你也只能打中五环吗?看来精度还需要校准一下……” 不,只是我没有什么射击经验而已。司维在自己心里暗道,不是谁都能在初次开枪打靶的时候枪枪十环,那叫怪物。 第九十七章 尼德霍格 被瓦夫折腾了一会儿,一直尝试着用不同的枪支做着射击训练,司维都觉得自己射击的命中率提高了。毕竟瓦夫不时帮他纠正了一下射击动作,以及开枪时如何正确地使用肌肉发力,也算是让他受益匪浅,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瓦夫懂得这么多,怎么还是打不准。 据他自己解释,是因为这个世界上的人们总有擅长和不擅长的事情,就像一个明明知道该如何跑步的瘸子,他怎么也不可能超过正常人的速度……单脚跳几米远的那种除外。 在司维离开之前,瓦夫和他提了一句,“对了,666号房的住户似乎一直都在等你,有空了你可以去看看他。” 一直在等我?又是原主认识的熟人? “我明白了。”司维回答了一声,便离开了203号房间。 楼梯上,他开始思考起了与巴莱姆公寓相关的一些事情。一个立下奇怪规矩的房东、一个占卜师、一个发明家以及自己这个拉莱耶文化研究方面的历史学教授……这还真是奇妙的组合。 而且666号房间还有一位住户一直在等着自己,也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 思考着这些始终没有答案的问题,司维已经来到了六楼666号房间的门前。 六楼只有两个房间,一个是司维的,另一个也就是这栋666号房间的住户。 666号房的房门是一扇雕刻着诡异浮雕的木质门面,浮雕栩栩如生,却无法让人清晰辨认出上面的图案。 那些浮雕张狂放肆,并不像人类艺术家所会雕刻出来的产物。 轻轻地,司维叩响了房门。 噔、噔、噔。 但是没有人回应,周遭的一切都极为安静,窗外也没有渡入什么喧嚣的杂音,唯有蒸汽升腾直上。 是没有人在吗?司维有些疑惑,埋下头,却发现有什么地方不对劲。门面和门框之间,有着一条不易被人觉察的缝隙。 这扇门,并没有被关上。 比起是租户出门时忘记关门这一可能性,司维更倾向于这个门缝就是对方故意留给自己的。毕竟瓦夫说过,对方“一直”都在等着自己。 将手放在了门把手上,司维缓慢地拉开了这扇门,用视野的所及之处搜刮着所有可能的信息。 直到房门被完全打开,也没有任何可疑之处或者危险出现。 666号房的起居室和司维的起居室比较相似,干净整洁,一些书籍堆积在茶几上,估计是租户没有收起来,之后还想继续翻阅。 司维走进玄关,一股很奇怪的味道进入了他的鼻腔。并不难闻,也不刺鼻,带给人一种很陌生的感觉,却出奇地让人感到舒适。 “你好,”司维没有急着进入起居室,而是站在玄关处问道,“有人吗?我是司维。” 没有人回应,甚至除了他自己的呼吸声,整个房间内都没有任何的响动了。 司维感到奇怪,走入了起居室,来到了沙发前。 这个时候,他突然发现在起居室内,有一个十分巨大的玻璃箱,被打开的顶部挂有一盏可以提供恒温的暖灯。一些纸张垫在玻璃箱底部,还有一些模拟野外环境的树枝树叶,看起来应该是某种宠物的恒温箱。 玻璃箱长宽高都不像是用于养殖小型动物的,说不定连司维都能装进去,有可能是鬣蜥、蛇类甚至是捕鸟蛛一类。 正当司维研究着这个保温箱能够容纳多大的动物时,有一个声音在室内响了起来,“你在干什么呢?” 这个声音沉稳富有磁性,司维回过了头来,下意识地抬头仰望。 可是他并没有看见任何人。 “你看错地方了,在这里。” 司维顺着声音的来源看向了远处的窗户上,有一个长条形的东西正匍匐在那里,用自己狭长的眸子注视着自己。 那是一条蛇,司维无法确认它的品类,但其直径怎么也超过了三厘米,总长度甚至可能达到了四米多! 它整体是黑色的,但是又遍布着一些金色的扭曲条纹。漂亮的蛇鳞反射着电灯的光芒,熠熠生辉,和司维记忆中的闪鳞蛇有着些许的相似。 “呃……”司维没有感到恐慌,只是略有些惊讶,看着对自己并没有表现出敌意和恶意的蛇说道,“是你在和我说话么?” 蛇抬起了自己的头,吐着蛇信,眼神中有些疑惑,“你……是司维?不对……你不是司维……” 司维眉梢一挑,觉得这家伙可能是知道了什么,“我就是司维,这一点毋庸置疑。” “但不对!你的灵魂并不是司维,你到底是谁!”强烈的敌意被司维敏锐地捕捉到了,巨蛇匍匐在地,朝着司维蠕动过来,“如果你老实交代,或许我还可以留你一命。” 现在不是纠结这家伙为什么会说话的时候,司维快速启动自己的大脑运转,瞬息之间得出了合适的结论,“如果你也是见证过‘未知’的生物,那你应该明白,有些事情不是我的想要促成的。” 闻言,巨蛇的动作停了下来。 它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司维,好像是在质问着他。 见它有反应,司维也短暂地松了口气,继续道:“我是司维,这一点毋庸置疑,但是我同时也不是司维教授。我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被‘未知’召唤过来的,取代了司维教授的身体,而他本人……估计也在于‘未知’的直面中死去了吧。” “怎么会有这种事……”巨蛇的声音颤抖着,司维身上的气息不会骗它,那的确是货真价实的司维,但是灵魂却完全不一样。 唯一的解释就是……司维说的是实话。 司维很高兴看见巨蛇可以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的话语,而不是一言不合朝着自己咬过来。不管这只巨蛇有没有毒性,以它那巨蟒一般的体型,都能把自己绞死了。 “所以……你和原本的司维教授是什么关系?”司维试探着问道,“他养了你?” 巨蛇否定了司维的说法,“不,我的主人并不是他,只是和他交情不错而已。你这个家伙看起来也不是一般人啊,普通人第一时间看见我估计都会被吓得尿裤子了吧?” 司维回答道:“还好吧,毕竟我已经见过更恐怖的堕落者了,相比较起来,你这种正常的生物就要可爱的多了。” 闻言,巨蛇颤抖的声音稍微平缓了下来,“有意思,反正人死了也不能复生,我就把你当做新的朋友吧。你也叫司维,对吗?” “是的,说来也巧,或许这也是‘未知’创造的奇迹呢?” 巨蛇叹息一声,“既然你没有被尤金赶出去,就说明现在的你还是有资格在巴莱姆公寓里面接着住下去。那么就让我来作一个自我介绍吧……我的名字是一个女人给我起得,叫尼德霍格。” 第九十八章 愚者骨片 尼……尼德霍格…… 司维隐约猜出来了给巨蛇起名字的家伙究竟是谁,不过碍于他没有十足的证据,也就没有轻易说出来,只是违心地赞赏道:“真是个好名字……” 尼德霍格晃了晃自己的蛇脑袋,“估计会觉得这个名字不错的人只有你了……罢了,你和沃利斯区的那家伙现在还有交流吗?” “沃利斯区?” 见司维一脸困惑,尼德霍格也想起来这家伙估计认不全帝国的地理信息,解释道:“就是信封火漆图案是狼首的地区。” 一提到狼首火漆,司维顿时反应了过来,自己在阿克拉仲的时候还收到了对方的信件,“我记得,前不久我才收到了信。” “那么,那个年轻人现在怎么样了?” 司维回忆了一下,“如果按照他在信件里所描述的状况来看,我猜他的近况应该很不好,随时都有死亡的风险。” 尼德霍格点头,“好吧,如果他真的死了,你也不要太在意。生老病死是这个世界上最平常不过的事情了,就算他真的死了,和你也没有关系,你不需要怀着负罪感。” 估计这句话是尼德霍格根据原主的性格说出来的劝导,不过现在的司维并不需要这些言语的劝导,写信的那个人死不死,和司维的关系都不大,因为他根本就没有精力去管那人的事情。 “对了,你能帮我做一些事情吗?”尼德霍格突然说道。 司维转过了头来,看着没有和自己对视的尼德霍格,很果断地回答道:“为什么?” 尼德霍格看着他,“你不愿意?” “或许我应该重复一下我们现在的关系,”司维当着尼德霍格的面非常不礼貌地开始梳理二人的关系,“也许原主和你的关系很好,但现在我并不是以前的司维教授,和你也不过是刚刚结识的朋友。我们之间相互都不知根知底,在这种时候你突然要我帮你做一些事情,你觉得我应该同意么?” “如果我说我只是想让你帮我把恒温箱内的一根树枝拿过来,你也会说出这一席话吗?” 司维回答得很暧昧,“如果你觉得我的说法代表了这种意思,你完全可以坚持自己的理解。” 二人的对话就像是两国打仗一样,针对性十足,而且不加掩饰。 良久,巨蛇轻轻摇晃着自己的躯体,发出了畅快的大笑声,“你这家伙果然很有意思!看来我和你之间的相性应该很不错。” “过奖了。”司维板着脸,看起来并没有将其放在心上。 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司维不可能通过尼德霍格的一面之词就将它的所有信息全盘接收,或许它的言语之中真假参半,但司维还是要做出一定的预防,避免上当。 无论是尤金还是加拉赫,从未有人和他提及过666号房的住户是一条蛇,就连瓦夫也没有直接点名住户是何人,万一真正的住户已经变成了这条蛇的腹中美餐,那司维就真的上当了。 当尼德霍格大笑之际,尤金端着一大盘已经切好剃筋的牛肉走了进来,上面还淋有两三个鸡蛋,看起来的确是一次丰盛的大餐。 “尼德霍格先生!这是你的午餐!”尤金一进门就亲切地喊着尼德霍格的名字,也正好看见司维的背影,“哦?司维教授,你也来啦。” 冲尤金点了点头,司维道:“尼德霍格的午餐这么丰盛吗?” “当然!”尤金笑道,“平时都是由我转交给你,然后再由你拿给尼德霍格先生的,不过看起来你今天应该更想休息,所以我就没有麻烦你了。” 从尤金的话语中,司维算是能够确认原主和尼德霍格之间的关系,对尼德霍格的敌意也放轻了一些,但并没有完全放松警惕。 倒不如说,现在的司维对巴莱姆公寓内的所有人都保持着警惕。 毕竟这么奇怪的公寓名,和一群怪异的住户,就算现在有人告诉司维这群人全部都是万神教的信徒,司维也不会惊讶。 “司维,”尼德霍格在享受自己的大餐之前,叫住了准备转身离开的司维,“我这里有一笔交易,你想尝试一下吗?” 司维转过了头,“你觉得我是什么?佣兵?” “只是交易而已,对双方的好处都是平等的,只看你想不想试试而已。” 尤金看着司维和尼德霍格,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因为这一人一蛇的关系好像变得奇怪了起来,没有以前的那种和睦。 在尤金的记忆中,尼德霍格算是少数几个可以正常和司维教授交流的家伙,即使它不是人,却要比绝大多数人类更聪明,或许这就是它能和司维教授正常交流的原因吧。 犹豫了一下,反正一周之内的司维都比较空闲,给自己找点事做也未尝不可,便问道:“你想要我干什么?把交易内容和酬劳都说一下,我会考虑一下。” 尼德霍格停顿了一下,按照司维的要求,缓慢地交代了交易的内容和酬劳,“去找一个叫做独臂斯通的家伙,就在伏灵都内,我需要他的血。 “至于酬劳……我将会告诉你第二片愚者骨片的位置。” —— 贝尔走出了火车站,第一眼就看见了一个熟悉的家伙站在不远处,应该是在等着自己。 无言上前,贝尔走到了那人的面前,询问道:“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被贝尔问话的人是一位妙龄女子,穿着惹眼的修女服,对于服饰却有一定的裁剪,高叉露胸,根本就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修女。 黑色的长发正常地铺洒下来,一张东方人的面庞在火车站内格外瞩目。 这名女子的确很诱人,但是贝尔很清楚,她的裙下,甚至可能掏出来任何东西。 “我可不是来接你的,你应该知道我们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没有那么多的闲工夫吧?”女子回答道,目光在人群之中游走着,“我只是来执行任务的。” “执行任务?穿的这么显眼?你是害怕万神教的信徒认不出你么?”贝尔冷言嘲讽着,他和女子的关系似乎并不好。 女子笑了笑,带着讽刺,“管好你自己,然后做着你自己那虔诚的美梦,这就足够了。队长似乎很看好你,但在我眼里,你只是一个没有长大的孩子,还沉浸在自己的幻象中。” 贝尔没有生气,似乎只要不涉及他的信仰,就没有什么事情能惹他生气,“是吗?那你就继续带着这种先入为主的偏见继续活下去好了。” 见贝尔都这么说了,女子和他也没什么好聊的了,撞开贝尔的肩膀,挤进了拥挤的人流之中。 “呼……”贝尔舒了口气,抬头看了一眼渐沉的夕阳,在回到机关复明前,自己还有一个地方需要去看看。 第九十九章 承载体 “司维教授?你是在等我吗?”走出尼德霍格的房间,尤金便看见司维靠在墙壁发呆,似乎是在等着自己。 司维点了点头,“是的,有一些问题想要咨询一下,我觉得这个问题靠我自己应该是思考不出来了,还是需要别人帮我理一下思绪。” “很荣幸能被如此信赖,”尤金道,“那是什么样的问题难住了司维教授呢?” 略微措辞,司维问道:“你觉得就表面上看起来,我和尼德霍格的关系还算不错吗?” 尤金对这个问题感到了疑惑,“为什么要这么问?我觉得在公寓里,你和尼德霍格先生的感情是最好的了!” 感情最好的…… 司维并不觉得尼德霍格会仅仅因为自己取代了司维教授,顶着一样的皮囊,它就会给自己一定的优待。不过这一点也很难确认,毕竟当尼德霍格会像人类一样思考言语时,它的想法就已经和人心一样难测了起来。 “你别说,我还真羡慕你和尼德霍格先生的感情。你最近这段时间收到了枪支和一些鲸骨弹吧?那可是尼德霍格先生请求亚历山大先生给你专门制作的!” 原来是他们…… 枪支和鲸骨弹确实帮到了司维很多,如果事实真的像尤金所说,那司维的确应该和一人一蛇致以谢意。 “如果可以的话,你可以去结识一下新的住户,在你离开巴莱姆公寓的这段时间里,又有一位新的住户住进来了哦。不过就是性格比较难对付罢了,不过我个人觉得她应该和你很合得来。” 新住户……应该和我很合得来? 司维愣了一下,“嗯……好的,如果我有时间,一定去见那位新住户一眼。” 尤金冲他眨了眨眼,也不知道有什么深意,总之端着估计是昨天的盘子走下了楼梯。 回到自己的房间,司维刚准备小憩一会儿,放松一下自己紧绷的精神,却又听见自己的房门被人敲响了。 他也没有恼怒,而是耐心地回到了房门前,放声问道:“哪位?” “我。”回答很简短,加上那熟悉的声音,司维一下子就确定了来访之人的身份。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依旧是那张没有表情的面颊。姬娅站在门外,手里捧着一本朱红色的记事本。 “有什么事吗?我记得你应该是回去休息了。” 姬娅将那本记事本交给了司维,“这是你之前托密伊哈教授找的资料,今天我想起来了,所以去密伊哈教授一趟,拿到了这个笔记本来交给你。” 这是原主之前托付的请求吗? 司维接过了记事本,封皮有些粗糙,隐约可以看见裂纹,估计是已经被放置很久了,不知道是出于什么原因被从某些地方翻找了出来吧。 翻开第一页,扉页上却是龙飞凤舞的一行文字。 赠予每一个知晓世间真理之人 “这是……”司维从这一行文字之中捕捉到了什么虚无缥缈的东西,但是却没有在司维的脑海中成型。 姬娅料到了司维肯定会询问这个问题,所以一早就在密伊哈教授那里询问了司维要这份资料的原委,“这是几十年前世界首例外来者赠予珂蒂诗·布兰特教授的一本记事本,上面的语言是不存在于我们这个世界的文字,即使是现如今帝国最出色的语言学家也无法将其破译。 “按理来说,这本记事本应该被放置在博物馆里,不过一听说是你要借这个记事本,对方就很爽快的答应了。” 原来原主的面子这么大吗……自己怎么不觉得呢? 姬娅看着司维迷茫的眼睛,轻叹一声解释道:“倒也不是因为你面子有多大、或者名声多大,我个人也很好奇为什么会有人批准这种离谱的提案,但是现在它到了你的手里,这才是最重要的。” 翻开第一页,司维皱起了眉头,那些文字原本的样貌的确是自己看不懂的,可是在自己将其凝视了数秒之后,那些文字便诡异地扭曲了起来,变成了自己辨认毫无难度的方块字! 等等……自己能看得懂? 司维怔了一下,连忙翻开第二页。 第二页的文字同样是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可惜无论司维如何凝视,它们都不会产生任何的变化。 自己……只能看得懂第一页? 姬娅见司维的表情很奇怪,出声问道:“怎么?难道现在的你能看得懂?” 闻言,司维故作镇定,缓慢地合上了书页,摇了摇头,“不行,但这些奇特的文字却勾起了我浓郁的兴趣,或许我可以找一个机会研究一下。另外……我有一些问题想要问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帮我解答。” “我是你的助手,我当然有义务遵从你的意见。”姬娅如此表述,其实根本意思也就是“你说,我听着”。 司维问道:“你知道……独臂斯通是谁吗?” 本来司维也没有抱着多大的期望,谁知道姬娅的回答让他有些意外,“我知道啊,有什么问题吗?” “哦?那你知道他现在在那里吗?” 问到这件事,姬娅就开始摇头了,“不知道,毕竟这个人可是被帝国通缉的人物,悬赏都还贴在大街小巷的栏上面呢。” 通缉犯吗……那找起来确实就有些难度了。 既然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司维也就没有为难姬娅什么大问题,转而问道:“还有一个问题,你知道……愚者骨片是什么吗?” 姬娅沉默了,或者说,她愣住了。 “愚……愚者骨片?”她重复了一遍司维的话语,像是在强调,“你确定你问的是愚者骨片?而不是其它的什么东西?” “我想我也没有别的什么想问了。” 姬娅的表情很奇怪,就像是司维问了一些非常奇怪的问题,而且这个问题本不应该从司维的口中问出来。 事实上,司维的确不该问这个问题。 姬娅眼神飘忽了一下,最终还是选择了解释,“愚者骨片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有人说它是拼图、有人说是‘未知’的骨头,但唯一不变的就是,愚者骨片是一种通灵仪式。” 为了防止司维误会什么,姬娅补充了一句,“这是布兰特教授的结论。” “没有人知道愚者骨片究竟有什么作用,甚至连它存在于这个世界的意义都不知道。但是在万神教信徒的眼中,它是无价之宝。” 听起来就是某种邪教物品。 得知了这个结论后,司维又问道:“那现在有已知的愚者骨片吗?” 一直困扰着司维的另一点就是,尼德霍格叙述“愚者骨片”这件事情的时候,用的是“第二片”。 既然有第二片,那肯定就有第一片。如果司维可以知道第一片愚者骨片长什么样子,第二片愚者骨片就更好找了。 不料,姬娅却突然指了指自己的右臂。 “愚者骨片……不是就在你的右臂里面吗?” 第一百章 篝火区的医生 伏灵都一共分为四个区域,分别为:伏灵城、柏罗河、提灯区、篝火区。 伏灵城是伏灵都最为核心的区域,包括皇城都在其中,可以算得上是典型的上城区。 柏罗河位处伏灵城边缘,自东向西贯穿整个伏灵都,在其周围的区域被划分在其中,一般的中产阶级聚集于此。 提灯区在很久之前也是中产阶级的居住地,后来因为帝国政策的原因,大部分为了居住而居住的人不谋而合地离开了这个地方,自此,提灯区便成为伏灵都的工厂区域,整个世界的企业都想在提灯区开设工厂,可以说得上是相当有名。 篝火区,则为下城区,或者说贫民窟。这里最少容纳了伏灵都一半的人口,每年饿死的人口不计其数,犯罪频率也是首屈一指。 巴莱姆公寓就地处篝火区和柏罗河的交界处,司维可以很明显地看见柏罗河建筑与篝火区建筑那显着的风格割裂。 没有人会想到随意踏入篝火区,谁也不知道在木箱的后面、房门的侧面会不会冲出来一个穷凶极恶的暴徒,然后用尖锐的刀锋抵着自己的喉咙,抢走自己的一切财物。 随着北海事端的发生,帝国军事力量朝着北海的倾斜,篝火区的帮派成员或者小混混们也开始逐渐试探伏灵都警察署的底线,导致这段时间即便是帝国中心的伏灵都,也不是非常和平。 即便如此,司维依旧来到了篝火区。 篝火区的地面甚至都坑坑洼洼,铺在地上的石板也不时有深色的印迹,应该是很久之前的鲜血残留。 这里的建筑排列非常紧密,让人出不了气。建筑风格诡异,扭曲向上,不知道的还会以为自己是不是误入了什么诡谲的世界之中。 就像阿诺德一样,司维很聪明地换了一身并不值钱,不会引起周围人敌意的服饰。否则的话他刚进篝火区,就可能被人抢劫了。 按照尤金所言的路线,司维来到了目的地。 在篝火区唯一一栋看起来还算正常的建筑之下,有一条通往地下室的楼梯,没有任何防雨措施,就那么被挖了出来,通往负一层。 堆砌出楼梯的石头们大小不一,甚至连棱角都没有被打磨过,一旦摔下去很可能就会变成重伤。 司维小心地踩着每一节楼梯,走到了负一层:一扇暗色的木门前。 噔、噔、噔。 敲响了木门,门内传来了一个女人的声音,“不好意思,今天诊所不开门。” “我不是来看病的,”司维纠正了女子的话语,“我来见人。” 门内沉默了一下,木门上部的一个小滑块被人从内部拉开,露出了一对非常漂亮的眼睛。 “司维?”门内的人念出了他的名字,“你回来了?” 司维可不认识这个女人,估计又是原主的熟人。 真的想不通,为什么这个人的性格如此古怪,人脉却又如此之广。 见司维没有回答,女子便打开了木门,露出了里面的昏暗。 这家诊所非常简陋,一张普通的床和一些专业的用具;靠墙的办公桌,一盏小台灯提供光源,在房间的角落甚至还在滴水。 在来之前,司维已经从姬娅口中得知了诊所主人的名字,叫做克兰·乔伊,是一位非常漂亮的女性。 初见其人,姬娅对于其相貌的描述的确非常接近,身材高挑,长发及腰,皮肤白皙,穿着偏中性化的衣裤依旧不失妩媚,着实是一位不多见的美女。可惜的是司维对这些的定义比较模糊,也就没有什么兴趣,“很久不见了,克兰小姐。” 这一次司维蒙对了原主对克兰的称呼,后者一边将他迎了进来,一边走到办公桌前坐下,问道:“你怎么来篝火区了?我不是让你平时少来这里吗?” 司维直入主题,“这一次来,我主要是想让你帮我把我手臂里的愚者骨片取出来。” “取出来?你疯了?”克兰没想到司维看见她的第一句就是要自己干这么疯狂的事情,“我不是和你说了吗?你的右臂有问题,是那个愚者骨片支撑着它没有萎缩坏死,你居然还想让我帮你取出来?” 这件事司维的确不曾知晓,因为关于司维身体内愚者骨片的真相,只有原主、克兰和尼德霍格知晓而已。 自己的右臂有问题?有什么问题? 司维没有询问这个问题,克兰没有尼德霍格的那种观察能力,与其画蛇添足让克兰对自己起某种疑心,倒不如等会儿回去询问尼德霍格。他相信和原主关系很好的尼德霍格肯定知道些什么。 克兰临时想起了什么,拉开办公桌的抽屉,将一个干净的木头盒子递给了司维,“这个东西,我早就应该给你了,是上一次看病的时候你落在我这里的东西。” 司维接过了盒子,整体不大,只有拳头大小。将其打开,他却看见了里面有一枚戒指。 戒指之下,还有一张纸条,上面写着:给我最爱的克兰。——司维。 好家伙……居然是求婚戒指…… 司维没料到原主居然在这种时候把求婚戒指拉在了对方这里,当时估计是准备找机会给她吧,不过弄丢后又因为计划的变动离开了伏灵都。 连忙将盒子盖住,司维面不改色地将盒子揣回了自己的衣兜。现在的自己总不可能帮原主完成自己的夙愿吧? “非常感谢,”司维道,“看来来这一次还是有一些收获的。” 克兰总觉得有哪里怪怪的,“是我的错觉吗?为什么感觉我和你的对话之间有一些疏远和陌生?” 这才正常。司维在自己的心中暗道,要是我和你之间的谈话让你找到了以前的感觉,那问题可就太大了。 从姬娅和尤金口中,司维得知克兰是一位非常出色的医生,但是这个年代根本就没有女性医生的先例,碍于外界的舆论压力和周围同行异样的眼神,克兰选择了从医院离开,自己在篝火区开一家小诊所。 由于她平日间免费帮不少帮派成员、小混混以及民众们治病,所以在篝火区她还是比较有人望,即使乱如帮派斗争,也会不约而同地避开克兰诊所所在的位置。 可以说,在篝火区,没有任何人比克兰更加安全。 第一百零一章 万神教执事 提灯区,十字教堂。 十字教堂是教堂中规模较小的一类,通体纯白,哥特式建筑,但占地面积估计只有公寓大小。 周围是密集的店铺,主干道上垃圾比较少,路过的人们都神色匆匆,在这透不过气的城市内井然有序地执行自己应尽的职责。 教堂门口坐着一个昏昏欲睡的男人,胡子拉碴,不修边幅。身上挂着一些稀奇古怪的装饰品,脸上有着不同大小的挂环,分别处在鼻翼、耳垂等位置。 贝尔走上前,轻轻摇醒了这个男人。 男人迷迷糊糊地抬起头,看着贝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啊……贝尔你回来了啊。” “队长呢?”贝尔问道,“还在教堂里面吗?” “嗯……不知道,我已经睡了一天了,谁知道队长有没有离开教堂。” 贝尔选择了放弃,对于这么一尊睡神来说,能够和他有基本的对话就已经谢天谢地了。推开了教堂的大门,舒适温暖的阳光透过五色的琉璃玻璃照耀了进来,倾洒在教堂前部的守灵人雕像上。 十几排长椅堆满了教堂的正厅,在教堂的布教坛旁,有一座巨大的管风琴。 一名身穿神父服饰的男子坐在最前面的一排,靠着长椅的把手,低着头阅读着手里的书籍。 “队长,”贝尔走上前来,在男子的身侧站定,敬了个标准的礼,“贝尔·克莱夫,回来报道。” 男子摆了摆自己的手,示意贝尔放松下来,随即合上了自己的书,“在北海的这段时间里……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得到放松?” “没有,”贝尔很诚实地摇头,“我潜伏的地点在北海的曼堡市,那里因为万神教信徒的影响,社会秩序已经被扰乱,官僚无作为,民不聊生,当街抢劫杀人已是常态。曼堡市警察署的署长已经严重违反法律中的众多条例,甚至企图在我这里打好关系,避免追究……” 男子连忙打断了贝尔的话,生怕他接着说下去说到第二天早上,“那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贝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男子,这种问题在他心中甚至不需要思考就能得出答案。 “你觉得现在,我们真的应该将他们革职,然后找一个新的官吏顶替上去吗?” 贝尔答道:“根据我看到的现象,我觉得有这么做的必要。” 男子捂额叹息,“你还是这么天真,如果世界真的这么运转就可以了,那一切或许都简单得多了……算了,你有什么不同的收获吗?” “有,在曼堡市我找到了一位外来者,目前该外来者已经自杀,尸骨无存。” 贝尔向自己的队长隐瞒了诺里斯的存在,这也是诺里斯的意思。虽然明面上贝尔在曼堡市的确和诺里斯达成了那份没有酬劳的委托,可贝尔的确欠下了诺里斯的人情,所以在诺里斯的要求下,贝尔并没有将诺里斯出现在曼堡市的消息告诉自己队长。 男子一听贝尔的收获,顿时皱起了眉,“外来者?自杀了?这还真是罕见的案例……” 贝尔不在乎自己队长会不会怀疑什么,反正自己只要三缄其口,自己队长是肯定套不出什么话的。 “不过既然外来者已经自杀了,你也没有带回来尸骨,所以只能算作你空手而归,这一点你有异议吗?” 就算是贝尔,男子也不可能因为他的一面之词就相信一切。要不然下次贝尔可能就会直接说自己已经杀死了“未知”,可惜还是没有把尸体带回来。 贝尔也很清楚这一点,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点头。 男子挠了挠自己整洁的头发,说道:“唉,帝国那边总是给我们派一些莫名其妙的任务,本来就人手不足,堆积的任务还有那么多……贝尔,只能为难你一下了,你知道我暂时不能离开教堂。” “作为小队的一份子,我觉得我有完成所有任务的责任。”贝尔做出了堪称教科书式的回答。 男子笑容更甚,起身拍了拍贝尔的肩膀,“不错!真不愧是我奎托斯·艾森豪威尔亲自教出来的学生!作为我们小队的人,就是要有这方面的觉悟!” 贝尔嘴角勉强勾了勾,算是用一个笑容回应了男子的话语,“队长,先让我们说说任务本身是什么吧。” “好,这次的任务比较麻烦,主要是让你去抓个人。” “抓人?”贝尔疑惑,“这个任务交给小队别的人比较好吧?你知道我是裁决者,找人方面没有天赋的。” 奎托斯又拍了拍贝尔的肩膀,“没事,我相信你。反正对方现在就在伏灵都的某一个角落里,说不定你闲逛的时候就碰见了呢?” 伏灵都那么大,占地面积一百多万平方公里,你和我说闲逛的时候就可能碰见? 那可能要用掉我这一辈子的运气吧。 贝尔叹了口气,估计也只有在他的老师兼队长的奎托斯面前,他才会表露出自己的真实情感,“好吧队长,告诉我要抓谁。” 奎托斯从自己的衣服内兜中抽出了一张照片,交给了贝尔。 照片比较模糊,只能大概辨认出对象的身高、肤色和体型。是个白人,和周围的建筑对比起来,身高应该一米七八上下,身材比较显瘦。 “这个人你肯定认识,我们内部称呼他为蜘蛛,是半个月之前被抓住的万神教信徒之一。 “而且……据可靠情报称,这家伙应该是万神教四大执事之一,如果可能的话,我们甚至可以从他嘴巴里套出一些和万神教有关的重要情报!” 万神教四大执事,臭名昭着,在帝国境内享誉恶名。 七年前轰动一时的莫比森惨案,也就是贝尔一开始回忆的,和那些蜂类有关的案件,其幕后貌似就有万神教执事插手的影子,这也导致万神教的威名一时之间广为流传。 一听到奎托斯的最后一句话,贝尔的眼神就变得凶戾了起来。 “如果……没有活捉,那该怎么办?” 闻言,奎托斯沉默了几秒。 这个问题,他很难回答,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但,他仍然做出了许诺。 “视情况而定,你肯定是不会有事的。” 第一百零二章 被绑架的教授 回到巴莱姆公寓后,司维先是来到了666号房间。房门已经被关上了,但是却有一把钥匙被挂在门把手上,一张纸条夹在门缝中间。 司维将其抽了出来,上面写的是:留给司维的备用钥匙。 猜到了大概是尼德霍格让尤金给自己留下的钥匙,司维也没有推辞,取下了钥匙,然后打开了房门。 房门刚开,司维就看到了格外令人震惊的一幕,如果有正常人看见眼前的事情,估计要开始怀疑人生。 尼德霍格,一条蛇,正盘在沙发上,伸出自己的蛇头,盯着一本书聚精会神地看着。 它用自己的蛇尾翻页,看起来很合理,但又极其不合理。 司维并没有对眼前违背常理的事情感到任何可疑,只是轻轻地敲了一下门框。 尼德霍格将目光移到了司维的身上,“还好,虽然没有敲门,但在看见我看书的时候没有选择直接上来打扰我,挺有教养。” 没有理会它的话语,司维走到了它的身旁坐下,问道:“愚者骨片是什么?” “哟?听你的问题,结合你身上那股熟悉的味道……你应该见过克兰·乔伊了?你对她的感觉如何?爱上她了吗?” “也许我该解释一下,我和原主除了身体上是一样的,不管是思想还是行为,根本就是两个人。” 尼德霍格笑了笑,简直就像一个老道的皮条客,“是吗。那还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能帮原主完成他的夙愿呢。” 司维道:“我不想和你扯那么多无聊的事情,现在的我只想得到一个答案。” “哼,答案?如果这个世界上所有的东西都有一个答案,那么一切都简单得多了。正是因为有些东西始终都没有得到答案,所以才会有‘未知’的概念。” 别看尼德霍格说得高大上,颇有一些哲学气息,但是总结起来就是一句话,“我不知道。” 司维听出了这个意思,“不知道就直说。” 摇晃了一下自己的蛇头,尼德霍格纠正了司维的话,“我只能说愚者骨片本身存在的意义我不清楚,但是有一件事我知道,那就是为什么愚者骨片会在你的身体里面。” “哦?这件事教授和你说过?” “是的,”尼德霍格倒也没有隐瞒,“克兰应该和你说了吧,你的手臂本应该高度萎缩至坏死,是愚者骨片保持着你手臂的完好。” 司维点头。 “在你抢夺原主的身体之前,他在伏灵都被万神教的信徒绑架过一次。”尼德霍格一下子就抖出了绝大多数人都不知道的一个秘密,“那一次是巴莱姆公寓的住户们把他救了出来,不过万神教的信徒似乎用原主的身体做了什么诡异的实验,愚者骨片正是他们放进去的。” 原本的司维教授曾是万神教信徒的实验对象? 司维顿时意识到,如果愚者骨片和自己附身到教授的身上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那么就极有可能说明愚者骨片和旧日支配者有关! 按照这种逻辑,司维说不定可以通过接下来愚者骨片所在的位置锁定剩下三位使徒的身份和所在地,借此掌握一定的主动权! 既然如此,司维就有必要从尼德霍格的口中知晓第二片愚者骨片所在的位置,那么抓到独臂斯通,取到他的血,自然就是当务之急。 “喝茶吗?”尼德霍格用自己的蛇尾指了指表面温热的茶壶,“自己倒,我可不会帮别人做事情。” 以你的身体,也没有办法给别人端茶倒水吧…… 司维没有拒绝,从茶具内取出一盏瓷杯,双手端起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红茶。 —— “这位是文森特督查,如果你有什么需要的可以去找他。”十字教堂内,奎托斯给贝尔看了一眼文森特的照片,“你应该明白吧,督查的权利还是比较大的,对于蜘蛛的案子,他还是有一定的情报的。” 警察署内,警察的职衔一共分为六等,分别为:警员、署长、副督查、督查、警司和警署总监。在伏灵都内,督查也算是比较高的官职了能够接触的内部情报也更多。 奎托斯还是第一次给别人穿针引线,小队内的其他成员从来都没有享受过这样的待遇。 污秽小队,这是他们队伍的名称,名单在帝国内部的保密等级是最高一级。 虽然他们小队的总部就在伏灵都提灯区的大街上,但俗话说得好,小隐隐于野,大隐隐于市,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十字教堂经常会有无知的民众前来向守灵人忏悔自己的罪行,奎托斯颇为无奈,每次却都会认真地接待这些虔诚的信徒们。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就换上了一身神父的服装,扮演起了这一角色。 以至于他手上随时都拿着一串守灵人教义的护身符,一个锥部朝下的三角形,上面雕刻着精美的藤蔓和太阳。 污秽小队的成员时不时就会嘲讽他,等到以后小队解散,奎托斯就会成为一个真正的神父,而不是现在这种蹩脚的兼职。 一定程度上,贝尔对于守灵人教义的虔诚也是源自于奎托斯这位优秀的队长兼老师。 奎托斯是一位标准的守灵人信徒,但是他比万神教的信徒要正常的多,不会看见一个和自己信仰不同的家伙或是无神论者,就冲上去物理传教。 “只要这位督查好相处,我相信我们可以很好的相处。” “我觉得你在和我开玩笑,”奎托斯假笑了一声,“每一个和你共事过的人都告诉你你这家伙是个死脑筋,完全不好相处,你也好意思和我说这句话?” “那只是因为他们办事太松散了!” 奎托斯敲了敲他的脑袋,“你为什么不想想是自己太较真、太钻牛角尖了?为人处世要圆滑,像你那么锋芒毕露,身边的人早晚要被气死!” 贝尔唯独在奎托斯面前狡辩不了什么,别人说什么他才不会回应。 当然,诺里斯也是个例外,毕竟贝尔可能二话不说就直接拔枪把诺里斯打死了。 像个老父亲似的,奎托斯叹了口气,揉了揉贝尔的头发。 贝尔也没有说话,二人保持着微妙的沉默,彼此之间都开始思考一些事情。 只不过奎托斯思考的是过去,而贝尔思考的是还未到来的东西。 第一百零三章 史上最伟大的骗局 噔、噔、噔。 少见的,有人敲响了加拉赫的房门。 只穿着简单衬衣和长裤的加拉赫走到门前,打开了房门,却看见一身正装、左手抱着一本红色封皮记事本的司维站在自己门外。 “呃……司维教授?”加拉赫有些意外,这才第二天,司维教授找自己就有事了?“有什么我能帮到你的吗?” 司维道:“你不是占卜师吗?我想请你帮我占卜一些东西。” 一般情况下,司维绝对不会相信这些神棍、江湖骗子的话,但是见识到了巴莱姆公寓内的“妖魔鬼怪”后,司维总觉得自称是占卜师的加拉赫也不会是一个多么简单的人物。 “哦?是吗?那我很荣幸。”加拉赫伸出了手,和司维握了握手,将其迎了进来,“快请进,因为事出突然没有预约,所以敝舍稍简,请多见谅。” 司维走进了加拉赫的房间,他的房间还是算挺整洁的,不过大量充斥着神秘学元素的物品和书籍堆积充实了整个房间,看起来有些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正在整理着自己茶几上的书籍,加拉赫一边问道:“你想占卜一些什么事情呢?我会根据内容决定一下占卜方式。” “我想找一个人,”司维开口很直接,“找一个通缉犯。” “哦?”加拉赫来了兴趣,“不会是那个伏灵都最近正在悬赏的独臂斯通吧?听说那可是个大人物!” 司维耸肩,并没有做出详细的解释,“或许吧,我对那个人的了解也仅止于性命和悬赏令上的样貌。” 加拉赫有些为难,“不过司维教授,如果你想要找一个人,最好带一些和他相关的东西。如果只是给我一个名字来找的话,成功的概率并不是很高。” 料到了这个结局,司维给出了一早就想好的理由,“没关系,就算成功率不太高也可以,反正我现在也没有什么头绪。” 这句话让加拉赫有些不开心,毕竟这简直就像是在说:“其实我本来就不怎么抱有希望,来你这里只是抱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 这对于他来说,是一种侮辱。 “司维教授,我想你误会了一些什么,”加拉赫十分严肃地说道,“占卜学是一门非常庄重的学科,如果你怀着这样的心态来占卜,那我只想说……您请回吧。” 连敬语都用上了,傻子都看得出来对方已经生气了。 司维也意识到了自己话中的错误之处,他又不是大圣人,说话总会有不小心得罪人的时候。 可是如何弥补自己的错误,这同样是一门学问。 “不好意思,莫林森先生,我想我的话语中有欠妥的措辞,我向你道歉。”司维右手按在自己的胸口,朝着加拉赫鞠躬致歉,“同样,我想我的意思表达也有错误的地方,我并不是看不起占卜。相反,我作为拉莱耶文化的研究者,对神秘学也抱有敬畏感,并不是你理解的那种无礼之徒。” 加拉赫的面色有了些许的缓和。 司维继续说道:“我来请求你的帮助,正是因为我相信你的能力,而非随便找一个认识的人。如果只是玩玩的心态,我想现在我就已经骂骂咧咧的离开这里了。” “如果是这样,那就最好了,看起来我的确误会了什么。”加拉赫也是聪明人,给了司维一个台阶下,“既然你来询问我了,那作为同一栋公寓的邻居,我也应该倾尽全力。和我来吧,在专门的占卜房间内,成功率会更高的。” 颔首,司维走进房间,顺便带上了门。 加拉赫的占卜房就是司维房间的书房,就连空间体积都差不多。 比之司维书房的一大堆书籍,加拉赫的占卜房就显得更加高大上,并且充斥着神秘色彩了。 占卜房的墙纸是紫色的,并且贴满了银色的星星和残月。一些装着散发香味的丝绸布袋被悬挂在天花板上,在暗色吊灯的光芒下,细长的影子印在墙壁上,割裂而可怖。 在房间的正中央有一张圆形的桌子,整体呈黑色,表面刻着富有美感的纹路,撒上了一些金粉。 “请坐。”加拉赫指了指桌子一侧的镂空座椅,自己一个人走到了一面帘幕的后面,不知道捣鼓什么去了。 坐在座椅上,司维也很有耐心,摸着自己的右手手臂,打开了那本本属于珂蒂诗·布兰特的记事本。 司维只有第一页能够辨认出来,他也不明白是为什么,或许是自己的序列节点还没到吧。 既然如此,自己有必要重新测定一下序列节点,毕竟他总感觉现在的自己有哪里不一样了。 在旧日议会中,司维可以更快地掌控自己的身体,而且醒来之后头部的疼痛也不再明显,如果这不是说明自己已经适应了,那就只可能表示自己的序列节点有一定的提高! 记事本的第一页记载的内容比较简单,似乎是随笔集,可是对方的目的也很明显,那就是将自己想要写下的东西,传递给布兰特教授。 我已经不记得今天是什么时候了,传教士对于时间的概念永远是模糊的,所以我也不会刻意去记下那些时间。但至少,我知道……距离我成为“未知”的传述者,已经过去了数十年。 传述者? 司维有些困惑,难道就是使徒、神使一类的词语?可是为什么一位外来者会自称为“未知”的传述者?还是说传述者的等级比自己这种正式使徒要低? 我曾不止一次想要挣脱“未知”的束缚,但只要我还是传教士,我就做不到这一点,我们永远都是活在他人掌控之下的奴隶! 根据我的调查,已经有两股不同于本土宗教的邪教在这个土地发展了起来,一个自称万神教,另一个尚且不知名号……不过有一点至关重要,那就是万神教所信奉的万神之主,已经苏醒了! 另一个教派信奉的神灵应该还在沉睡,但是总有一天会苏醒过来,这是全世界都不希望看见的,必须要有人去阻止! 传教士……是这个世界最大的骗局!珂蒂诗·布兰特,你也这个世界上唯一一个骗过了所有人的魔术师!完成了这个世界上最伟大的骗局! 第一百零四章 蜘蛛 “你准备好了吗?”加拉赫抱着一个足足有脑袋大小的透明水晶球走了出来,下面垫着一个软软的红色靠垫,保证它不会摔破。 司维被加拉赫的话语唤了回来,将记事本收了起来,腾出了足够的空间,“我准备好了。” 将水晶球放置在桌面中央,加拉赫又掏出了一些小玩意儿,放在水晶球的周围。 诸如奇怪植物的叶子,已经成为标本的昆虫尸体,甚至还有一坨没有任何臭味的动物粪便…… 加拉赫见司维神色自若,竟是没有因为这些奇怪的东西而表现出惊讶和厌恶,不由地问道:“哦?你是经常看见这些东西吗?” “不……”司维答道,“可能是因为我天生就对这些东西无感吧,就算你全部堆在我面前,我也没有什么感觉。” “嗯……真奇怪,不过你这种人很适合这种和神秘学沾边的事情啊!难怪你能在那么年轻的时候就成为一座大学的特聘教授。” 对于这席话,司维没有什么回应,只是提出了问题,“有什么是我需要做的?” 做好了准备工作,加拉赫也坐在了司维的侧面。这个时候,他看了一眼司维的所处方位,朝着司维的右边指了指,“你往这边坐一点吧。” 司维照做。 彻底准备好之后,加拉赫深呼吸一口气,对司维道:“你先把自己的右手放在水晶球上,接下来无论是发生了什么、你听见了什么、你看见了什么,你都不需要去理会,你只需要安静地开始在自己内心提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问题,水晶球就会给出反应。 “在占卜的过程中,可能会出现很多未知的情况,但无论发生了什么,都不要随便把自己的手从水晶球上挪开,除非你听见了一段话。 “作为侍奉您的奴仆,我再次乞求,放过这个可怜之人最后的念想,让他重归现实。” 这一段话在司维听来很有深意,可是为了表示尊重,司维没有提出任何的疑惑,只是照着他说的,将自己的右手放在水晶球的表面。 “现在,看着水晶球,在心中默默地提出自己想要得到解答的问题。” 司维的目光放在了水晶球内部,心中暗道:“独臂斯通的位置。” 与此同时,加拉赫也开始了低缓的呢喃,由于他声音放得很轻,所以司维听不清楚他在说什么,甚至连每一个音节都无法清楚的捕捉到。 短短数秒之内,司维开始觉得周围的空气变重了。 有什么东西压着自己,司维开始感觉呼吸变得困难了起来。耳边回荡着一些无法理解的呢喃,似男似女,似老似幼……万千声音交织糅杂,魔音灌脑。 周围空气流向变了,有风扑打在司维的脸上。 可占卜房内明明是密闭的环境,也没有风扇,怎么可能会有风扑打在自己的脸上? 司维没有贸然挪开自己的目光,而是严格遵守着加拉赫的话,死死地盯着逐渐朦胧模糊的水晶球内部。 在这个瞬间,有一个好听的女人声音回荡在司维的耳畔。 “不要迷茫……” 一听到这个声音,司维身体顿时抖了一下,不是因为恐惧和惊慌,而是因为这个声音他听见过! 阿克拉仲,那艘带领着他们经历了时光溯回的哈莱亚号之上!那个在迷雾之中出现的模糊女人……这个声音正属于她! 即便如此,司维依旧没有挪开自己的目光。 无论求知欲怎么折磨着他自己,司维都保持着最基本的镇定。耳畔之中回荡的全是足以让人恐惧疯狂的低语呢喃,可司维仍没有收到影响。 “有人指引着你,不要迷茫……” 还是这句话,是谁在指引着自己?是奥新斯街的那个主教?还是这个出现在哈莱亚号上的神秘女人?亦或是旧日议会?这句话所能指代的对象太多了,连司维都不能在第一个瞬间做出判断。 此时此刻,水晶球之中终于有了些许图案。 金色的光芒在水晶球内部突兀地出现,一丝丝被剥离出来,点缀在每一处角落,构建出了一副模糊却动人的画面。 画面之中有着一座宏伟到了极点的建筑,司维在来时的火车上有幸见过,那是伏灵都最核心的地方:伏灵城的皇城宫殿! 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被通缉的独臂斯通就躲在皇城内?还是说其实独臂斯通早就被抓起来了?外界的悬赏令只是还没来得及被撕掉? 正当司维思索之际,一声尖啸刺破了他的耳膜,回响在空间的每一处! 一只略显模糊的手,伸到了自己的面前。 那是一只右手,肌肤光滑,像是一个年轻人的手。 可是,在手背之上,却纹着万神教的图案! 又是一个司维熟悉的声音,“如果提前告诉你,你所追求的真理让你感到失望,你会选择放弃一直以来所想要追求的真理吗?” 这个声音苍老却稳重,对象来自于这个朝自己伸手的家伙。 司维记得这个声音,声音的主人告诉他,他叫做主教。 这是怎么回事?现在自己身边的都是幻觉吗?还是占卜时所会带给自己的启示?自己为什么会听见那个女人和主教的声音?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 “作为侍奉您的奴仆,我再次乞求,放过这个可怜之人最后的念想,让他重归现实。” 加拉赫的提示语传入了司维的耳内,他有些犹豫,如果说这真的是谁给自己的启示,或许自己不应该放弃这个机会。 可是加拉赫已经宣布了占卜的结束,若是自己一直这么保持状态,会不会遭到什么反噬? 在迅速的利弊权衡之下,司维选择了放开了自己的手臂,将目光放在了坐在自己对面,面色严肃的加拉赫身上。 “怎么了吗?”司维见他面色不对,出言问道,“是占卜结果不太好吗?” 加拉赫摇头,“不,占卜给的结果没有图画,只有文字。 “因为我们没有足够的信息和线索,能够有文字线索已经很不错了,但是这个文字线索和你要找的人应该没有关系才对……” 司维意识到了不对劲的地方,自己在水晶球之中明明看见了帝国的宫殿,难道说那只是幻象而已? 加拉赫道:“文字的提示只有两个字…… “蜘蛛。” 第一百零五章 瓦夫的通灵仪式 606号房内,司维从手提箱中取出了自己的那一块巴莱姆石板。 每一次滴血之后,巴莱姆石板上的血迹在抵达自己该在的节点后便会在十分钟之内挥发掉,原理不明,甚至连一点痕迹都不会留下。 也有人称是巴莱姆石板将血滴吸收了,可是无论滴多少鲜血上去,最后都会消失掉,所以还是挥发说才能服众。 拿出小刀,司维在自己手掌上轻轻划了一刀,将鲜血滴在了巴莱姆石板的初始节点上。 随后,鲜血再一次自行移动了起来,流向了属于司维的食梦者。 司维本以为鲜血会在第一节点处停下来,谁知道鲜血直接突破了第一节点,根本不带减速,一路狂飙到了第二节点的位置。 现在的自己,已经是第二节点的食梦者了? 在司维的记忆中,没有人传授过如何提高自己序列节点的方法,直至现在为止也没有人可以给出一个合理的答案,据说珂蒂诗教授在失踪前的最后一个课题,也是研究关于如何提高序列节点的问题。 没错,正如thulhu考察队的其它成员一样,作为核心人物,珂蒂诗·布兰特也因为某些原因突然消失在了全世界人民的视野中,只留下了这些年的贡献,供全人类吸纳。 自己干过的事情很少,按照事实,传教士序列节点随着时间推移有所增长的概率也并不存在,否则人人都可以是第九节点的传教士了。 难道说……因为自己正式成为了克苏鲁的使徒,所以序列节点才提高了? 司维一个人肯定是得不出正确的结论,所以他也准备在以后有机会的情况下,在旧日议会上朝另外三名使徒提出这个问题。 噔噔。 又一次的,有人敲响了司维的房门。 开门,瓦夫站在司维的门外,穿着一身并不是正式的服装,头发依旧是乱糟糟的,“司维,能陪我去办点事情吗?” “哦?是什么事情?” 瓦夫道:“我之前在‘集市’订购了一些材料,今天是交付日期,我一个人可能拿不了……所以得找个人陪我一起去。” 说白了就是找苦力吧。 司维没有拒绝,“好的,不过请稍等一下,我也许需要换一套衣服。” “好的好的,”瓦夫连忙道,不过在司维转身离开后的一秒内,他想起来了重要的事情,补充道,“记得别穿太昂贵的衣服,我想你肯定不想在自己的衣服上沾上泥土的,对吧?” 转头致以一个令人安心的笑容,“我明白了。” —— 司维换衣服的时间并不长,换上一身不易弄脏的暗色衬衫,黑色长裤,司维再在外面套上了一层风衣,就算是出门装了。 时间正值十月和十一月的交替,外面的寒风还是有一些微冷,否则司维连风衣都不会套上。 “真是不好意思啊!还要麻烦你和我一起去取货。”瓦夫的话语中带着歉意,如果是以前的司维,瓦夫说话绝对不会是这样。 因为瓦夫不会去找那么孤傲的家伙陪自己,要是把他给累住了,指不定货物直接给你扔地上了。 司维摇头,“不会,这也算是我对你表达的感谢之情了。那把手枪和那六枚鲸骨弹,应该是尼德霍格让你帮我制作的吧?” “已经有人告诉你了吗?唉!我还让尼德霍格帮我保密的,没想到还是有人泄密了!” 有什么值得保密的地方吗?难道原主欠了谁的人情就会变得很麻烦? 瓦夫叹息一声,“说实话吧,司维教授。在你变成这样之前,我和你的关系其实并不好,所以我也很难拉下面子帮你做事。可是尼德霍格都那么说了,我也不好意思拒绝,所以才让它帮我隐瞒了,你也不要误会了什么。” 关系不好……我可听说鲸骨弹价值不菲啊,你这人是真的刀子嘴豆腐心。 和瓦夫三言两语的交谈之中,司维就摸清了他表面上所表现出来的性格。假如真实的他和表面上所表现的一样,那么或许会是一个不错的朋友。 瓦夫赠送给司维的手枪,他用着也很顺手,帮自己解决了一些困境,所以他个人也希望瓦夫能和表面上所表现的一样。 “亚历山大先生,你在集市能买到什么材料?你要制作手枪和子弹的话,集市上可不见得会有那么多的东西啊。” 瓦夫晃了晃自己的食指,“所谓‘集市’,这是一个称呼而已。说到底也是那种背着政治机关偷偷贩卖一些违禁品的地方。有的‘集市’是真的开在普通的集市里面,为了掩人耳目才有了这种称呼。” 就是黑市嘛…… 司维在心中下了定义,顺带问道:“另外我能问问,你这次购买的材料,是想要用来干什么吗?” 瓦夫没有隐瞒,嘻嘻一笑,颇为神秘地附在司维耳边说道:“这次我买的这些材料……我准备用来打造一个属于我自己的通灵仪式!” “通灵仪式?”一说到通灵仪式,司维就想到了已经开枪自杀的穆林女士,在她的房间内就有一个简易的通灵仪式。 他捏了捏自己衣兜之中那枚由主教交给自己的硬币,冰凉坚硬,好似还残留着“未知”的味道。 瓦夫显得很亢奋,“对啊!通灵仪式!虽然有些通灵仪式确实很危险,不过这玩意儿也是有一些不同的。如果你按照不同的排列组合方式来构建自己想要的通灵仪式,甚至可以预防自己的灵感提高!” “还有这种效果吗?”这件事姬娅并没有和司维说过。 “对啊,你知道我这种需要理性思考的发明家,最不需要那种回荡在我耳边的靡靡之音。我只需要保持着自己理性,这就足够了,谁在意传教士的那些非凡能力呢?你看,我要是用装填有鲸骨弹的枪支,隔着几十米的距离朝着他脑袋开一枪……啪!不是照样死?” 司维保持着故意的微笑,没有否认也没有表达肯定。 他可是见识过奥新斯街内那种鱼人狂潮的家伙,自然不可能说出像瓦夫类似的话出来。 退一万步,就算是诺里斯在曼堡港遇见的那个蜂人,瓦夫也不可能一枪打死对方。 太自信,并不是一件好事;太自谦同样如此。 只有对自己保持着清醒的认知,才是活下去……最重要的方式。 第一百零六章 星辰基金会 提灯区,集市。 人群熙攘,宽阔的街道两侧摆放着各色的商品货物,衣着严重两极分化的人们在这里齐聚一堂,在这里挑选着一些市面上并不常见的东西。 “这里经常也会有伏灵城的富人专门过来,因为相较于另外三个区域,这里的‘集市’货物种类更多,储货量也更大,很受一些想要接触相关文化的上流人士追捧。” 司维脑子里已经构建出了一副画面,一个从未出过象牙塔的富家子弟,在拍卖会上对着一个普通人都知道的鸡蛋,抛出了高额的拍卖价。 基本知识缺乏,加上平时无所不有的生活,导致他们对于一些事情的求知欲更强,掌控欲也更难控制,自然而然地就来到了这种地方。 也正是因为有这些富人来这里,篝火区很多找不到猎物的小窃贼们就会跑到这个地方来碰碰运气。他们通常是小孩儿,用年龄作为掩护,欺骗那些刚刚成年、并没有接触社会的小少爷,谋取他们的钱财。 司维目光所及之处,就已经看见一个小窃贼在和一名富人擦肩而过的时候,迅速地偷走了他的钱包,逃之夭夭。 “这群小屁孩儿……”瓦夫也看见了那一幕,但是他不想上去阻止。 虽然他现在住在提灯区,可是在他小时候,瓦夫也是篝火区长大的孩子,对那些富人有着天生的敌意。 这也是为什么,瓦夫和原主的关系并不是很好。 集市内的道路信息极其复杂,为了避免遇见刚才的那种情况,司维已经将自己的钱包塞进了衣服的内兜,并且扣上了风衣的扣子,最大程度避免被偷窃的可能性。 瓦夫看起来就非常随意了,司维猜他根本就没有带钱包。 这个世界是有银行存在的,只要你随身携带着可以证明自己身份的身份证,就可以从银行里面取出自己的资产。 瓦夫领着司维穿过了并不算太过拥挤的人群,拐进了一条又一条的小巷,终于在一家格外偏僻的“杂物店”门前停了下来。 看了一眼店铺的牌匾,凡尔赛杂物店。 “凡尔赛……”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 瓦夫大大咧咧地走到人家门前,敲了敲杂货店的门,说道:“老板!在吗?我来取货了!” 门内半天没有回应,瓦夫也格外耐心,敲了一次之后在门口站定,也没说继续吵吵闹闹,而是转头看向了司维:“你知道这里为什么叫做凡尔赛杂物店吗?” “你干脆问我为什么这里叫伏灵都好了。”司维回答得很干脆,从侧面表达出了他这个问题的弱智程度。 瓦夫解释道:“这家店的老板可不是什么简单人物,这件事我也只和你一个人说……他以前可是thulhu考察队的一员!” 闻言,司维眼神一凝,这家店的老板居然是thulhu考察队的人?自己运气是不是太好了? “据说以前珂蒂诗教授特别喜欢对这个老板说,‘你这人说话怎么那么凡尔赛文学啊?’久而久之,这个形容词就成了这家店老板的专属名词了,就连隐居后的店铺名都叫这个!”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瓦夫的话佐证了司维的猜想,他可不觉得“凡尔赛文学”这个梗来源于本土世界。 也就是说,珂蒂诗·布兰特是在司维之前的另一个穿越者。 可是她现在失踪了。 这个女人创造了为世界揭露真理的奇迹,却又戏剧化的消失不见,甚至也有后人猜测这个女人其实根本就是帝国捏造出来的人物,为了解释那些“未知”的存在。 但thulhu考察队的确是真实存在过的队伍,他们的记忆,就代表了真相。 店铺的门开了,一个样貌英俊的男人穿着休闲服,一只手靠在门框上,用市井流氓的表情看着瓦夫,“是你啊……我还以为是什么人呢……” “和你介绍一下,杰克·麦豪登先生,这是南约库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名字叫做司维!” 杰克摆了摆手,“不用和我说,我经常在贵族宴会上听见他的名字,也有幸在一次南约库大学的晚宴上见识过真人。” 司维朝着杰克伸出了手,“很高兴认识你,麦豪登先生。” 没有握手,杰克直接转过了身去,“直接叫我杰克先生就好了,自从脱离了贵族生活,我就已经不习惯这些叫法了。” 司维觉得有哪里不对,自己又不是用仆人的身份向杰克说话,为什么这人说话莫名其妙的? 而且动不动就是什么:贵族宴会、大学晚宴、贵族生活什么的……果然是一个标准的凡尔赛人。 瓦夫哈哈一笑,拍了拍司维的肩膀,“不要介意啦!他这个人就这样,其实还是挺不错的一个人,试着相处一下,你会明白和他做朋友的好处的!” 暗自摇头,司维道:“我们还是先跟着杰克先生进去吧,取货才是第一重要的事情。” “好的!”瓦夫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子,以保证等会儿搬东西的时候不会被弄脏,“我们跟着进去吧!” 二人走进了凡尔赛杂货店的门内,整个店铺光亮不足,空气有些浑浊,连空间都有些拥挤,周围堆满了各种东西,甚至有司维从来都没有见过和听过的东西。 杰克和瓦夫好像去另外的房间搬东西了,司维闲来无聊,也就坐在柜台的前面,随意地观察着周围的东西。 店铺内部疏于打理,这是肯定的,否则也不会有那么多灰尘堆积起来。每件物品看起来堆积的很杂乱,但只要仔细观察一下就知道其实每一类物品都是被放置在一起的,只是没有好好摆放而已。 这说明杰克是有整理意识的,可惜就是懒。 在观察的过程中,司维看见了一件很奇怪的东西。 那是一根吊坠,上面所悬挂的装饰物是串联起来的九枚圆形物体,周围还有一些类似于星星的点缀。根据其半径的不同,以及其中几个圆面周围的圆环,司维怎么看怎么像是是太阳系八大行星加太阳本身的图形。 他感到好奇,起身走到了墙面前,伸手触摸到了那枚吊坠。 他将其翻转了过来,上面有五个字。 星辰基金会。 第一百零七章 阿丽丝·蜜黛儿 “你在干什么!”刚搬出来第一箱货物的杰克一出来就看见司维拿着星辰基金会的吊坠在那里看着,当即怒喝一声,然后冲上前去夺过了那枚吊坠,“你不知道随意触摸别人的东西是非常不绅士的行为吗?你没有私人家教教你这种礼仪吗?” 私人家教…… 司维致歉道:“不好意思,杰克先生,我以为这是贩卖的物品,就拿起来看了一下……” “这是非卖品!”杰克显得很激动,迅速将吊坠塞进了自己的衣兜里。 听见异响的瓦夫连忙跑了出来,看见生气的杰克,赶忙询问,“杰克先生,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杰克转身又走进了房间,准备去搬东西,“只要不要乱碰东西,我就不会生气。” 瓦夫用询问的眼神望向了司维,却只换来了后者的沉默摇头。 星辰基金会?那是什么。 “司维,见谅,杰克的脾气近些年来变得很怪,只要你不故意去试探他的底线,他就会和你好好说话的。” 不想放过和考察队有关情报的司维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等到瓦夫和杰克将所有东西都搬出来的时候,司维才知道为什么瓦夫一定要让人和自己一起来了。 两大箱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会以为瓦夫是不是要走私军火。 “感谢了!杰克先生!”瓦夫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准备搬东西。 这个时候,司维突然提议道:“瓦夫先生,我想在集市里面逛逛。这一箱东西我先放在这里,等我逛完之后再帮你搬回去,你介意吗?” 杰克看了他一眼。 瓦夫思考了一下,自己暂时也不急,反正通灵仪式的排列方式还需要计算和整理,不急这一时。 “好的,不过路上要注意安全啊!实在不行的话,你可以雇一辆马车,车费我会报销的。” 司维冲瓦夫摆了摆手,和杰克目送着他离开了这里。 “你为什么要留下来?”杰克问道。 “我应该说了我的理由吧?我想在集市里面逛逛。”司维重复了一遍自己的理由,“如果这箱东西需要临时的照料费用,我愿意支付这一笔额外开支。” 杰克虚眯着眼睛,看着司维的眼神有些奇怪,“你变了啊……以前在南约库大学看见你的时候,你表现得要更加讨人厌。” 果然,刚才杰克的态度是因为原主恶劣的性格导致的吗…… 司维暗自松了口气,只要知道原因,那就能对症下药,“以前的我的确太锋芒毕露了,希望现在的我没有让你感到不舒服。” “哼,还好吧,我以前在议会旁听的时候,那些国家政要可比你要更加讨人厌。” 权当那些烘托自己身份的词句没有听见,司维问道:“如果您不嫌我唐突的话,介意和我说一下thulhu考察队的情况吗?” 杰克靠在门框上,一听见司维的这句话,很干脆地闭上了眼睛,“不好意思,考察队已经解散了,你现在问我什么我都不知道。” 果然会是这种回答吗…… 司维没有询问星辰基金会的事情,自己光是碰一下星辰基金会的吊坠都让他那么生气,要是再去过多询问,杰克怕不是直接要上来掐死自己! 至少自己已经知道了一位考察队成员的所在之处,这就已经是此行最大的收获了! 离开了凡尔赛杂货店,司维是正儿八经地在集市转了起来。毕竟这里可藏着黑市,要是真被自己找到了什么好东西,那就算是意外之喜了。 碰! 目光游走于街边的时候,司维突然和某个娇小的家伙撞在了一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味道扑鼻而来,闻起来就像是腐烂发酵的苹果一样。 低下了头,司维看见一个头顶刚刚和自己肚脐眼齐平的小姑娘捂着自己的额头,踉踉跄跄地朝着后面退了几步。 她穿的衣服很旧,尺寸也不符合她的身高,要么是捡的,要么就是从什么地方偷来的。 皮肤很白,出奇地不粗糙,可惜右边脸颊有着一大片燎痕,司维猜测这估计是街边小混混欺负她的时候用火烧的。这种事情在篝火区也不少见,这些不懂事的家伙就喜欢用这种手段折磨人。 “对……对不起!”她抬头看着司维那没有表情的脸,像是被吓了一跳,赶忙鞠躬道歉。 “道歉就免了,”司维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道,“可以的话,请把我的钱包还给我。” 司维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自己的胸兜起码在她伸长手臂才能摸得到的地方,可是她却做到了,偷到了自己的钱包! 小姑娘愣了一下,“钱……钱包?先生……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要我搜身吗?”司维声音逐渐放冷,“大庭广众之下,我想你也不愿意被我搜身吧?” “你敢这么做,我就敢叫来警察!”年龄的差距终究是让她没有憋住,暴露出了自己偷窃的事实,“先生,我也不容易,请你不要为难我。” 司维耸肩,“那么你觉得警察是会相信一个有权有势的成年人,还是一个生活在篝火区的小蟊贼?这一点,作为混迹在篝火区的你来说,应该很清楚吧?” 小姑娘知道司维说的是对的,警察对于篝火区的居民歧视感非常严重,根本就不会听自己的辩解。 更何况自己是真的偷了钱! “我……我可以还给你……”她咬了咬自己干裂发白的嘴唇,她自己也很委屈,身上那股宛如苹果腐烂的味道可是她故意去抹上的,为的就是被害者不愿意和自己多加交流,谁知道今天遇见了这么个面对这种味道还无动于衷的家伙?“但是请你答应我,不要叫警察……” “只要你把钱包还我,我保证不会这么干。”司维瞥了一眼她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面有很明显的新鲜伤痕。 小姑娘没有犹豫,把钱包掏出来,还给了司维。 不过司维并没有急着放她离开,“对了,你叫什么名字?” 并不知道司维为什么要问自己的名字,不过小姑娘还是觉得自己在这家伙面前还是不要隐瞒什么的好,于是便老老实实回答道:“我叫阿丽丝·蜜黛儿……” 名字倒是不错。 司维蹲了下来,就那么和她在路中间聊了起来,也没有顾忌周围行人对他这种行为投来的目光,“你手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被打的?” “你这不是废话吗。”一边说着,阿丽丝用衣袖遮住了自己手臂上的伤痕。 她不光嘴唇发白,甚至连脸色也有些不健康的蜡黄色。脸型倒是不错,可惜面颊上的燎痕十分惹眼。 阿丽丝的发质不太好,发丝也有些油腻,身为一个女孩子却生活成了这样,正常人都会于心不忍。 “我想要雇佣你,你觉得如何?” 一听到这句话,阿丽丝的脸色就难看了起来,双手抱胸,右腿朝着身后迈了一点,似乎随时准备逃跑。 小妹妹,就你这小身板,至于这么提防我么…… 司维在心中默默哀叹了一声,说道:“你误会了,我对你没有兴趣。我是真的想以合约的形式雇佣你帮我做事。” “合约?那是什么?而且没有人会真心雇佣我们,都是骗子!” 司维意识到自己不能用和成年人的交流方式同这么一个看起来只有十几岁的孩子交流,于是便改变了策略,“这样吧,我先给你付一笔预支薪水,你帮我在这一周内监视一个人,等到下周的这个时候向我汇报情况,如何?” “预支薪水?”阿丽丝的话语中带着怀疑和不相信,这也不怪她,毕竟篝火区有太多类似的案例了,雇主的失信,甚至直接杀死了自己的雇佣兵。 司维直接从钱包内抽出了一张一百勒姆的大面额钞票,拍在了阿丽丝的手中,“这么多,你觉得够了吗?” 周围的行人投来了更奇怪的目光…… “一……一百勒姆?!” 阿丽丝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这么大面额的钞票,以至于在拿到手的第一个瞬间就揣进了自己的衣兜里面,“你说的是真的?” 没有顾忌周围的视线,司维点头,“是真的,只要你去监视集市内一家名叫凡尔赛杂货店的老板,我每周都会给你一百勒姆,你觉得怎么样?” 每一周一百勒姆,换算下来一个月就接近四百多勒姆,那可比阿丽丝现在的生活可要好得多了! “好!我答应你!” 没有太多的考虑,天真的阿丽丝直接答应了司维的口头合约,完全没有深层次思考里面的问题。 只能说她运气比较好,但是不够好,要是遇见的是诺里斯,估计是直接给好几百甚至上千勒姆,让阿丽丝回去找妈妈。 第一百零八章 第二封邀请函 司维没有傻傻的把那么一大箱东西扛回去,而是在路边雇了一辆运输马车,帮自己将东西运回去。当然,他事后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瓦夫,谎称自己是一个人抱回来的。 回到了巴莱姆公寓,司维也想起来了之前尤金和自己介绍过的那位新住户,在这段时间内,出于礼貌,自己还是最好去拜访一下。 在吧台询问了一下尤金那位新住户的房号,司维踩上了楼梯,来到了三楼,挪步至314号房的门前。 门上挂了一个告示牌,黑金色的,写了四个字:有事敲门。 司维敲了敲房门,门内快速传来了咔哒的响声。 吱—— 门开,一股酒香从房屋内传了出来,飘入司维的鼻腔内。 “谁?”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推开门,司维将目光望向了起居室中的那个女人。她年纪看起来比司维可能要小个一两岁,穿着精致蕾丝边的黑色长裙,双手戴着黑色的丝绸长袖手套,一头漂亮的金色长发梳成了扁平的长辫,垂在椅后。 她的眼睛如宝石般璀璨,倒是让司维想起了同一色泽的乔的眼睛,都是海蓝色的。 “你是谁?”女子询问道,眼神中带着明显的警惕。 司维这时注意到,她手里端着一盏精致的咖啡杯,里面却装的是红酒。 说起来,昨天自己刚来的时候,尤金好像临时抱起了一瓶酒,颇为慌张地跑到了楼上,难道就是专程为这位女士送酒? “我叫司维,是南约库大学的一名历史学教授,同时也是巴莱姆公寓606号房的住户。我是很早之前就住进公寓的人,这次回来,就想拜访一下新入住的邻居。” 听了司维的解释,女子轻轻地点了点头,起身,绕过身前的办公桌,走到了司维的面前,非常优雅地行了一个标准的提裙礼,“很高兴认识您,司维教授。我叫做艾尔罗琳·泰勒,如果你不介意,可以直接叫我艾尔,我对这方面没有那么在意。” 看起来是个不错的女性,但不一定是好相处的朋友或者邻居。 司维简单地回以了绅士礼,问道:“介意我进来坐一下吗?艾尔。” 果然,艾尔并没有因为司维那么快就叫出了亲昵的称呼而感到不妥,这让司维也颇有些疑惑,毕竟他也不会让刚认识自己的人就亲昵地叫自己小司,那会令人反感。 不过在他的这一次试探中,艾尔的表现让他很意外。 “请随意,我事先没有准备好茶水和糕点,还请见谅。” 别看二人说话客客气气的,要是让任何一个人加入他们的对话,要不了多久就会原形毕露,口水话满天飞。 司维穿越前从来都没有这么高频率地使用这些社交措辞,练就成现在这个程度,也得归功于他没有什么波动的情绪。 起居室除了和房门正对的办公桌,其它的布置和司维其实是差不多的,也没有什么值得介绍的地方。司维得到了艾尔的允许后,很自觉地坐在了沙发上,看着艾尔重新回到了自己的办公桌前。 “司维教授,”刚一坐下,艾尔就出声问道,“你似乎变了很多啊?” 怎么?连刚入住进来的客人都认识原来的自己? 司维回答道:“还好吧,主要是知道了人外有人的道理,明白傲慢的不合理之处,自然而然就变成了现在这样。” “是这样吗?那能见识到现在这么谦卑的司维教授,还真是我的荣幸呢。”艾尔的目光停留在桌面上的一些文件上,可和司维交谈时的思维逻辑没有明显地脱节,“真希望南约库大学的那些老顽固们看见现在的你。” “艾尔罗琳小姐,”司维在和她混熟之前,还是选择了用比较亲近,但不算过分亲昵的称呼,“应该是我忘记了,不过……我们之前是在哪里见面的来着?” 艾尔道:“你不认识我很正常,因为我们之间的交情只是单方面的,你从来都没有见过我,可我见过你。” 原来是这么复杂的关系啊…… 突然,艾尔站了起来,一只手捂着自己的嘴巴,脸色似乎有些发白,“不好意思……我觉得我需要失陪一下……” “啊……好的。”司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与此同时,坐在吧台前的尤金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 整理好晨礼服,刚准备去十字教会祷告的加拉赫看了一眼尤金的行为,问道:“尤金先生,你今天是要赴约吗?光是我看见的,三分钟之内你就已经看了四次手表了。” “是吗?”尤金摸了摸自己发际线偏高的脑袋,嘿嘿一笑道,“可能是有一些事情会发生了吧。” 加拉赫越看他的笑容越觉得他的笑容很是猥琐,背后一阵恶寒,赶忙逃出了巴莱姆公寓。 —— 南约库大学,历史系教学楼,其中一间教室。 姬娅坐在空旷教室的其中一张椅子上,平时这间教室很少会有人使用,因为其在教学楼内也算是很大的那种,所以一般会被用作公开课。平日里都是封闭的状态,不过司维有借用的权利,作为他的助手,姬娅无事时也能来这里坐坐,在安静之中享受着书籍内的知识。 一如既往的,她抱着一本从图书馆里借来的书籍,桌面上放着一杯冷咖啡,一坐就能是一下午。 不过有人打扰了她的安宁。 教室的门被人推开,一位面容和蔼的老妇人走了进来,“格琳薇尔小姐,我终于找到你了。” 姬娅抬头,看见了这位面熟的老妇人,合上了书籍,起身问道:“伊莎贝拉老师,有什么事吗?” 伊莎贝拉走到了姬娅的面前,将一份信函交给了她,“本来就是想找你,可是你的踪迹一般只有司维教授才知道。谁能料到我去司维教授的办公室时,这人居然不在!不过还好,我还是从不少男同学那里打听到了你的位置。” “这是什么?”姬娅翻看了一下信函,只有正面印有帝国皇室的印章,然后在角落处写着:姬娅·格琳薇尔收。 “这是有人寄到学院这边来的信函,校长一看是皇室寄来的,就让我转交给你。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但如果真的是皇室寄来的信函,你可一定要把握住机会啊!”伊莎贝拉握了握拳,似乎是在给姬娅加油打气。 很明显,她是把这份信函当成了姬娅的某种机遇。 姬娅可不这么认为,临近皇家庆典,由皇室寄给自己的信件,那绝对不会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加上当今帝国的掌权者给了司维皇家庆典的邀请函,那么给自己寄这份信的人,目的就值得玩味了。 “我明白了,”明面上,姬娅还是要应和一下伊莎贝拉,让她不要担心,“我会珍惜机会的。” 没有在这里多做停留,伊莎贝拉接下来还有自己的工作要做,和姬娅稍微交代了一下皇室信函的重要性后,便离开了这里。 重新落座,姬娅揭开了信函,里面一共有两个东西。 一个是一封邀请函,白色打底,金色镶边,并且印有皇室的象征印章。 没错,这也是皇家庆典的邀请函! 另外一个东西,是一封随笔信。 “这一段时间,绝对不要离开司维半步!” 第一百零九章 沉睡者 距离艾尔进入盥洗室没过一分钟,里面就传来了一声闷响,貌似是什么东西落地了。 司维起身,目光移向了关着门的盥洗室,门面是打磨过的毛玻璃,隐约可以看见艾尔跪坐在地上的身影。 “呃……艾尔罗琳小姐?”司维试探着问道,“你需要帮助吗?” 对方没有回应,司维走到了盥洗室的门前,尝试着转动门把手。 可以打开,门没有上锁。 即便如此,司维也没有就这么直接开门,而是礼貌性地敲门,再度做出了询问,“艾尔罗琳小姐,如果你还有意识的话,请回答我一声,不然的话我就要开门了。” 里面仍然没有回应。 转动门把手,司维拉开了盥洗室的门,正好看见双眼紧闭的艾尔坐在地上,正在急促的深呼吸,看起来很难受。 “你还好吗?”司维蹲了下来,首先就用手掌去触摸了艾尔的额头。 很烫,而且不只是额头,她的全身温度都异常地高。 司维刚想去取毛巾,却感觉艾尔拽了拽自己肩部的衣服。 低下头,司维刚好对上艾尔那对倍显疲惫的双眸。 然后,她说话了,声音很轻,和刚才的她简直判若两人,“你……你是谁?” 我是谁?失忆了?仅仅因为摔了一跤? 司维不认为事情有这么简单,说道:“你是艾尔罗琳·泰勒,对吧?” 艾尔迷茫地点了点头,这至少说明她还残存着一些理智和思维能力。 “我叫司维,是606号房的住户,尤金先生让我来拜访一下你。你刚刚还好好的,突然就说要失陪一下,接下来就变成这样了。”司维冷静地帮她梳理了一下眼前的事件,至于她能理解多少,就不是司维可以管辖的范围了。 咔哒。 314的房门被人用备用钥匙打开了,尤金走了进来,目光刚好瞥见盥洗室内抱着艾尔的司维,“司维先生!艾尔已经成这样了吗?” “这是什么意思?尤金先生,你知道她会变成这样?” 尤金笑着走了过来,帮司维将艾尔从地上拽了起来,搀扶至沙发前,“这件事……我得和你解释一下。不过在此之前,请你帮我把艾尔办公桌上的红酒拿过来好吗?” 司维没有拒绝,将艾尔交给尤金,走到办公桌前,将那杯装着红酒的咖啡杯拿了过来。 “艾尔,先喝一杯。” 艾尔明显还没有理清状况,不过她认识尤金,“为什么?我又不喜欢喝酒!而且我现在很热,我不想喝酒了……” 现在的艾尔说话方式根本就是另外一个人,就算尤金现在和司维说艾尔被掉包了,他都相信。 难道是分离性人格识别障碍? “你必须得喝了,不然司维先生会弄不清楚状况的。”尤金苦口婆心地劝道,“听话,一会儿就不需要喝了。” 艾尔嘟着两腮,搭配上她那张精致的面颊,对于男性的杀伤力绝对是极强的。 可惜在她面前的一个是司维,一个是尤金。 前者完全没有情绪波动,后者对她这种小丫头不感兴趣。 终于,在尤金的大费口舌之下,艾尔将咖啡杯内的红酒一饮而尽,紧闭着双眼,似乎在忍耐着什么。 “是不是感觉现在的她很幼稚?”尤金对司维道,“这个时候的她,逻辑思维能力已经变成十多岁的时候了。” 司维还没来得及回话,艾尔就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揉了揉自己的头,声音从那种软萌风变为了御姐风,“不好意思……献丑了……” “没事,不过你刚才是怎么了?”司维问道,“你刚才都还好好的,难道是一进厕所就会改变人格的体质?” 他故意说了错误的答案,不过尤金却是被他的这个答案给逗笑了。 艾尔知道他在开玩笑,“不,我现在的体质是不喝酒,就会退化的情况。” 不喝酒,就会变幼稚?这种体质怎么听起来那么好笑呢? 尤金道:“她今天也算是故意在你面前表现出这种状态,司维先生,她希望你能帮她。” “不,我觉得你这种情况应该去找一个医生,或是找一个驱魔师,而不是找我一个历史学教授……” 也许还应该加一个“半吊子”的历史学教授。 不料,艾尔突然补充道:“我是传教士。” 传教士?难道她觉得自己的症状是因为“未知”? 尤金耸肩,“是的,这件事我也知道,这也是为什么她想要你来帮她的原因。布兰特教授已经失踪了,对于拉莱耶文化研究最深、最具有权威的,就只有你了。” “既然你是传教士……那你是什么类型的传教士?”司维光从九种传教士的名称之中可不觉得会有这种奇怪的案例。 艾尔没有隐瞒什么,很果断地回答了司维的问题,“我是‘沉睡者’。” 司维可不知道沉睡者的能力是什么,毕竟祭祀没有和自己说清楚所有传教士的能力。不过若是沉睡者,或许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真实的人格在“沉睡”,只有满足一个合适的条件才能醒来。 尤金倒是说了一个比较重要的事情,“这个世界上沉睡者的数量也比较少,所以艾尔也很难找到可以借鉴的情况。在这种境况下,她想到了你,不过没想到你几个月前就已经离开伏灵都了。” “很高兴能得到你的信任,不过很抱歉,我也没有遇见你这种情况,”司维先是很认真地解答了艾尔的问题,随后给出了自己的许诺,“不过我会尽力去帮你寻找处理的方法,或许有一天我就研究到了相应的答案呢?” 艾尔很清楚,这种事情急不得,作为传教士,“未知”的力量她很清楚,那绝不是靠一腔热血就可以处理的事情。要是有一个不小心,甚至可能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自己还有想要找到的人,可不能在这种时候就这么莫名其妙地死了! “那好吧,很期待你的答案。”艾尔很好地体现了自己的教养,即使是令自己失望的答案,依旧用温和的笑容对司维表达了感激。 第一百一十章 血月之梦 这一周对于司维来说可以算是一个难得的休假,没有什么事情纠缠着自己,没事可以在伏灵都繁华的街头闲逛,平时间在巴莱姆公寓串门,陪加拉赫探讨一些神秘学的知识,陪瓦夫测试他的发明品,和艾尔喝一下下午茶,顺带告诉她自己没有进展。 在和尼德霍格这一短暂时间的相处中,司维发现这家伙还挺有意思的,貌似是因为活的时间够长,脑子里也存储了相当量的笑话,可惜从来都没有把司维逗笑。 尤金的吧台时常欢迎住户们,价格低于市场价,非常划算,口感极佳。 如果不算姬娅最近来找他的频率比较高,这个假期的确让司维放松了不少。至于姬娅来找他,貌似也没有什么特殊的理由,只是觉得自己应该呆在教授的身边,如果钻研到难题,还能向司维请教一番。 最开始司维还在因为对这个世界的历史完全不知晓而感到烦恼,不过貌似这近一个星期来她都没有问过什么问题,只是一个人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抱着一本司维不怎么感冒的书籍看着,恬静,像一朵洁白的莲花,惹人怜爱。 距离皇家庆典的前两天夜里,司维照常坐在了自己柔软的床铺上,将衣兜内的那枚硬币拿了出来。司维叫它主教硬币,用以时刻提醒自己还有一个叫做“主教”的危险人物徘徊在自己的身边。 将硬币贴身收起来,洗漱完的司维躺在床上,盖上了被子,闭上双眼。 有什么声音,在自己的耳畔边回荡。 看不见、触摸不到、却又真实存在的某些物质漂浮在司维的身边。他感觉到了,可是他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 有什么东西在自己的身边狂欢,就在自己闭眼的那一刹那! 控制不住意志,司维很快便沉入了深度睡眠的困境之中,与此同时,他身为食梦者的恩赐之力,终于再一次发动了。 —— 寂静的黑夜,白天内喧闹沸腾的伏灵都,在今天莫名其妙地安静了下来。 所有的住户都紧闭着自己的房门,似乎在刻意回避着某些恐怖的东西。 狰狞的笑声,在篝火区的大街小巷回荡着。 群星隐耀,不断变换着自己的位置;明月躲在工业蒸汽的身后,警惕且隐秘地打量着大地的一切。 像是眼睛一样,俯瞰大地,一切动向都了如指掌,却从不露出自己的任何行踪。 有什么东西,从地表涌现了出来,殷红色、带着冲天而起的怨气,在天穹构成了一层薄薄的红纱,白月亦成血月。 那是血,大量的血。铺满了大地,灌向尚未被侵占的街道,贪婪而又古怪。 女孩的啜泣声和那狞笑声冗杂在一起,这里简直和地狱一样。 有谁在街道上奔跑,因为奔跑的步伐溅起了水花,发出了一声又一声的“啪嗒”,在这个世界之中格外引人注意。 与此同时,又有什么尖锐物体刺在地表的声音,有一些很庞大、并且有尖刺的东西在地面匍匐,速度很快……瞬息之间就会突进到你的脸上! 女孩从一个拐角处跑了出来,她的脸很可爱,可是面颊上却有一道燎痕。她叫阿丽丝·蜜黛儿,一个生活在篝火区的可怜女孩,年纪不大,却被迫要面对这个世界上最为黑暗的地方。 她跌跌撞撞,一边奔跑一边擦着眼泪,口中嘟囔着一些词语,“父亲”、“母亲”、“大家”…… 在她冲出来的拐角,那庞大的东西从狭窄的甬道里面挤了出来。那是一只巨大无比的蜘蛛,可是却有一张布满黑色眼睛的男人的脸。 蜘蛛的体长至少超过了十米,浑身是深褐色的绒毛,时深时浅,竟然在它的身体上构成了一个扭曲诡异的图案。 那鬼怪的笑声,就是人脸所发出来的诡笑。 蜘蛛的肢节格外得长,并且如钢铁一般坚硬,轻易便刺穿了水泥地面,留下了深深的凹陷。 它追逐着逃亡在街道之中的女孩,速度时快时慢,以她的恐惧和绝望为乐,以她的负面情绪为食! 几乎穿过了整个篝火区,女孩来到了篝火区和柏罗河的交界之处,有一栋风格完全不一样的建筑落建于此,她还可以看见上面独属于公寓的名字。 巴莱姆公寓。 可是巴莱姆公寓的大门紧锁,以女孩的外力根本打不开。甚至连两侧的窗户也是如此,无论女孩如何去击打,捡起地面的石块,也无法将其打碎破坏。 笑声,越来越近。 女孩可以看见撕裂狭长的影子从街道拐角处延伸了出来,一张人脸从那里探了出来,嘴唇高高地裂起,完全可以看得见他的每一颗牙齿。 扑哧—— 一旁的管道突然炸裂了开来,炽热的蒸汽从里面喷射出来,一时之间朦胧了整条街道。 女孩仍然在哭,绝望的情绪在伏灵都的每一处弥漫。 没有人在街道乱晃,没有任何的生灵在这个世界出现。 最可怕的不是敌人,最可怕的永远都是整个世界都是你的敌人。 穿过伏灵都已经黯淡了灯火的商业街,生活垃圾仍然出现在街巷的每一处。这里疏于打理,也没有人打理,最为繁华的地方,只会在最冷清的时候才会有片刻的清理时间。 鲜血,已经淹没了伏灵都的地面。 女孩脚下的鲜血已经淹没至了她的膝盖,每前行一步都要耗费大量的时间和力量,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体力绝对不是那么多。 蜘蛛的尖刺落在血池之中,轻轻拔起,然后落向另外一个地方,就可以前进,根本不需要费多大的力气。 鲜血,越来越多。 蜘蛛,越来越近。 绝望,如影随形。 女孩只能听见自己的啜泣声,和鲜血漫过自己头顶时,那逐渐升温后,开始沸腾的气泡声。 她感觉不到痛苦,因为痛苦已经取代了一切。当除了痛苦之外不再存在任何的感知之后,痛苦,就成了正常的概念。 鲜血涌入了她的鼻腔和口腔之中,她拼命地挣扎,想要逃出这个人间炼狱。 可是,她做不到。 第一百一十一章 梦醒 司维醒了。 那是一个梦,他很清楚。 他食梦者的能力发动了,这一点司维同样很清楚。 可是,这是为什么? 在主教给司维的提示下,恩赐之力自行启动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有问题困扰着自己时,恩赐之力就会帮自己解决问题。 如果说这一场梦境是帮自己解决了一次问题,那么本应该被解决的问题是什么?为什么梦境之中会是阿丽丝和一只大蜘蛛? 一定要问的话,最困扰着司维的问题只有两件事,第一:愚者骨片到底是什么;第二:独臂斯通在什么地方。 表面上看,那只大蜘蛛和这两个问题都没有什么关系,那为什么自己会进入一段这么奇怪的梦境? 思来想去,司维还是觉得自己应该去见一下梦境中最重要的一位角色,阿丽丝。 在梦境之中,司维扮演了阿丽丝的角色,也正是得益于序列节点有所提高,所以司维可以操控自己在梦中的行动,一路来到了巴莱姆公寓前。 只可惜,巴莱姆公寓也不是梦境的终点,自己终究是死在了梦境中的伏灵都中。 在司维起身前去寻找阿丽丝之前,瓦夫又一次敲响了他的房门,露出了小孩子一般欣喜的笑容,“司维!快来看看,我已经搞定了!” 此时的司维刚洗漱完,换上了一身便服,就被瓦夫吵闹地叫了过来。虽然明白他话中的“搞定了”指的是什么,但说实在的,司维对这些东西并不感兴趣。 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司维对通灵仪式没有半点研究,就算现在让他去看那些玩意儿,他也说不出什么话来,最多夸一句:嗯,看起来真不错。 可是别人好歹之前还是帮了自己,司维觉得也不应该那么快回绝别人。加上自己肯定也要从二楼经过,去看一眼也无妨。于是便对瓦夫说道:“请等一下,我还没吃早饭呢。对了,你要一起吗?” 听司维说到这件事,瓦夫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没吃早饭,摸了摸饿扁了的肚子,瓦夫不好意思地咧嘴一笑,“那就叨扰了!” 今天是司维亲自下厨,本就在年幼时失去了父母的照顾,司维肯定是会下厨的,只是擅长的菜肴只有那几个,早餐也只能应付一下。 简单的三明治,面包加煎蛋、果酱和生菜以及一些“小作料”,甚至卖相还不如外面卖的好看,不过瓦夫一点也不介意,拿起了三明治就开始往自己嘴里乱塞。 司维端来了一杯咖啡,他也是端起来就往嘴里灌了进去,真不知道这种粗暴的吃法会不会导致他肠胃的一些毛病。 享受完并不丰盛的早餐,司维和瓦夫正准备离开606号房,姬娅却突然从楼梯间内走了出来,和瓦夫迎面撞上。 “瓦夫先生,早上好。”即使是突然碰面,姬娅也很有礼貌,没有一点冒失,“不知道二位是要去干什么?” 瓦夫道:“没什么,只是请司维教授和我一起去看看我精心制作的一些东西。” 司维知道自己肯定不会在看了瓦夫的通灵仪式后回来,便补充道:“我要出去一会儿,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把钥匙给你,我应该不会离开太长的时间。” “出去?”姬娅疑惑,司维应该没有外出的理由才对。 司维也没有一个合理的解释,总不可能说是去见一个篝火区的小窃贼吧? 姬娅将自己的挎包取了下来,问道:“我可以和你一起去吗?” 一起…… 稍微考虑了一下,司维也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妥的地方,便点头道:“可以。” 闻言,姬娅便让开了半个身位,“你们二位先去处理你们的事情吧,我把挎包放下之后会来203号房间找你们的。” “呃……你需要钥匙吗?” 不料,姬娅居然摇头了,“不用,我有尤金先生给我的备用钥匙。” 那个房东怎么连备用钥匙都给了?自己怎么不知道这回事? 和瓦夫一同来到了203号房间,瓦夫将司维带进了自己平时的办公室内。这里面和司维的书房很像,只是零碎的设计图以及草稿被胡乱地扔在地上,极为凌乱,让司维一时之间无从下脚。 “不用介意,地上那些都是废置的灵感,可以直接踩的。” 那你为什么不收拾一下,发明家们都这么不拘一格的吗? 瓦夫的通灵仪式不算太大,明明运回来了两大箱的材料,估计绝大多数的东西都作废了。 他的通灵仪式被摆放在窗台上,物品组合非常奇怪,有黑绿色的叶子、样貌古怪的人偶、被用了一半的铅笔,以及一些平时间很少见的动物标本。 总之就是非常奇怪。 “恕我冒昧,你这通灵仪式的模板……是从哪里来的?” 瓦夫从办公桌的抽屉里抽出来了一个记事本,打开给司维看,“你看!我就是根据这上面的记录来推算制作的,你觉得怎么样?” 司维看了一眼那个记事本,上面甚至还有泥土灰尘,估计是从某个不知名的角落捡来的记事本。 关键在于瓦夫信了…… 算了,反正和自己没关系,他要是觉得这样能够满足他的心理需求,那么就是最合适的答案了。 司维看了一眼记事本的侧边,那上面有黑色的签字笔写下了原主人的名字。 亚翁。 “不是……这本书的侧面还有失主的名字,你确定不用还给别人吗?”司维倒没有去看记事本的内容,毕竟那是别人遗失的东西,那么里面所记录的东西或许就是别人的隐私,随意偷窥可不是好习惯。 瓦夫摆了摆手,“没事!我当时拿着这个记事本在寒风中等了快三个小时,可惜对方还是没有回来拿走,估计是不想要了。” 真的是不想要了吗…… 司维暗自摇了摇头,“那好吧,希望你的通灵仪式用起来还算比较顺利,愿守灵人祝愿你。” 虽然我不是守灵教义的信徒。 说起守灵教义,加拉赫平时去的十字教堂就属于守灵教义,这也是司维这几天在伏灵都生活时才偶然得知的事情。 至于守灵教义,司维所了解的也比普通人多不了多少。 第一百一十二章 贝尔的怀疑 加拉赫敲响了房门,滑块拉开,露出了克兰那好看的眼睛,“你是?” “你好,我是守灵教义的信徒。”加拉赫保持了一个和善的笑容,将自己的吊坠展现给了克兰,“我想来看个病,不知道可不可以?” 克兰看他的服饰可不像是篝火区那种付不起医疗费的人,皱着好看的眉毛,“你应该不是篝火区的民众吧?不好意思,我这里可能不太适合你。” “这有什么适不适合呢?”加拉赫回答道,“同样都是医生,倒不如说我信不过那些坐在办公室里的家伙们。乔伊女士,医生还能挑选病人吗?” “不,这不是最重要的原因,主要是今天不太方便……” 她话都还没说完,门后就传出来了另外一个男人的声音,“乔伊小姐,你完全可以让他进来,不会碍事的。假如对方真的是有重病缠身,我也不急这一时。” 有一个男人的声音? 加拉赫有些困惑,在他的占卜之中,可没有出现这种情报! 没错,加拉赫今天之所以会突然拜访克兰·乔伊,主要是之前司维在请求他的占卜时,他从占卜结果之中看见了这家私人诊所。加拉赫没有将这件事告诉司维,因为这是对他一个人的“启示”,告诉司维也无济于事。 所以他找了一个合适的时间,亲自来到了这里,不过没想到居然还会有另外一个男人。 克兰打开了诊所的门,加拉赫在比较昏暗的房间之中一下子就锁定了一位穿着便服的男人,他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股“我不好惹,你最好别来找茬”的气场。 “贝尔·克莱夫,社区治安管理的片警。”他如此自我介绍。 片警?可滚蛋吧!哪个片警会有这种气场?不是在死人堆里打滚的狠角色,怎么可能会是这种眼神? 克兰坐在了自己的椅子上,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问道:“你说你来看病,那先说说是哪里出问题了吧?我好对症下药。” 加拉赫来这里的目的其实就只是和克兰产生交集而已,他身体好的很,也没有什么小病,谎言一下子就难以维持了。 “嗯……好吧,我只是代司维教授来这里做一个慰问的,你看,慰问品我都带来了。”加拉赫在这种场合下果断搬出了司维这个挡箭牌,并且从衣兜中掏出来了一根项链,上面刻着一些文字,貌似是护身符。 “司维?”克兰失笑,以前这家伙的确是干过这种事情,没想到过了一段时间没看见,还在玩这一套,“你和他是邻居吗?” 加拉赫嘴角尴尬地抽动了几下,“是的,我住四楼,他住六楼,都是一个公寓的住户。” “那还真是客气了,如果不嫌麻烦的话,请帮我带句话……”克兰接过护身符项链,思考了一下说道,“都这个年纪了,就别那么幼稚了。” “好……好的。” 这时,加拉赫感觉到了一股咄咄逼人的目光。扭过头来,正好看见贝尔死死地盯着自己。 “克,克莱夫先生?有什么问题吗?”他尽量让自己表现得比较紧张,就像一个普通人被警察一直盯着一样,就算没有犯什么错,可总是会紧张。 贝尔没有沉默太久,“你认识司维教授,是吧?” 怎么,司维教授的名气已经大到连路边随处可见的“片警”都想让自己帮忙带一份签名? “是的,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贝尔的目标彻底转移到了他的身上,“如果不介意的话,能告诉我你的姓名和住址吗?” 唉,果然是这种流程吗。 加拉赫不想和警察多处,便从胸兜中取出了自己的名片,交给了贝尔,“克莱夫先生,这是我的名片,你想知道的东西都在这上面。我还有些事,不知道能不能提前离开?” 贝尔接过加拉赫的名片,后者也没等贝尔的回答,就准备脚底抹油。 突然,贝尔叫住了他,“莫林森先生,请留步。” 加拉赫不解地扭过头来,还有什么问题?自己是个占卜师的事情也要盘问一下?现在的伏灵都不至于这么紧张吧? 可是贝尔在意的不仅只是占卜师的名字,更还有加拉赫现在的住址。 巴莱姆公寓。 在曼堡市临走之前,阿诺德曾提议让他到了伏灵都后可以去一个地方,而那个地方……正是巴莱姆公寓! 能够让审判院的前总裁议员大力举荐,那么这个地方绝对不会是一个简简单单的公寓而已!而且这个加拉赫·莫林森还自称自己是占卜师? “如果不介意的话,请你给我一滴你的鲜血。” 贝尔想要验证自己的一个猜想,但是验证之前,自己必须得要到一滴属于加拉赫的鲜血。 “这……”加拉赫的表情有些为难,“不太方便吧?一个陌生人突然和我提出要一滴我的鲜血,我觉得是个正常人都不会轻易同意的。” 贝尔闭上了眼睛,“请放心,我已经和乔伊小姐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其真实性你完全可以信任。而且绝不是无缘无故地索取你的鲜血,我们正在侦破一起比较大的案件,如果你愿意配合,之后是肯定有好处的。” 你刚才还自称自己是片警呢,你说的话真是半句都不能信! 加拉赫笑容勉强且尴尬,“警员先生,恕我拒绝,我相信警察署也是没有权利强行胁迫一个三好市民的,对吧?” 他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若是贝尔再不听…… 他也只能认命了,对方已经知道了他的居住地,总不可能在几分钟之内就搬家了吧? 贝尔虚眯着眼睛,久久未言。 但是终究,他还是选择了放弃,“好吧,莫林森先生,祝你生活愉快。” 加拉赫总觉得这句话是在咒自己,不过只要对方没有拿到自己的鲜血,就已经达成了他自己的目的了。 克兰抬头,看了看贝尔,又看了看加拉赫。 “所以……你们有谁会给我今天的营业额增加一点数字?” 两位绅士皆保持了沉默,好像都觉得自己和这件事没有关系。 第一百一十三章 恩赐外泄 集市。 司维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今天他依旧没有穿正装,套了一件素色的亚麻色风衣,就出了门。 姬娅的穿着也不算太显眼,在集市被盯上的风险也不算太高。 他没有第一时间就前往凡尔赛杂货店,而是先在周围的集市内闲逛了一下,确认没什么自己要买的东西之后,才逐渐靠近杂货店。 在距离杂货店不足二十米的一个偏僻巷子旁边,司维找到了阿丽丝。在看见阿丽丝的同时,司维眼角的余光同时看见了在她身后、躲在手推车后面的两个年轻人。 他们身上纹着不同花纹的纹身,眼色狠辣,却依旧没有褪去那一股稚气。其中一个人拿着小刀,另外一个人用自己的手肘顶了顶他,对着阿丽丝指指点点,似乎是想让他动手。 姬娅看了一眼司维,似乎是在等着他说些什么。 “你现在这里呆着。”司维很简单地交代了一句。 “你在等什么?我们俩已经盯上她好几天了!她手里的那一百勒姆你是没有看见吗?有了那笔钱,咱们至少半个月都不用愁了!”没有拿刀的青年一直催促着旁边的家伙。 拿刀的有些烦躁,回头斥道:“妈的,有本事你来动手啊!那小妞我早就盯上了,我还想等她再大点把她泡了,你现在让我给别人留了坏印象,以后怎么办?” “靠!这种事你还用纠结?直接用强的啊!你没看见绿鸦帮的那群家伙是怎么下手的?直接拖进巷子里面,多有男人味啊!” 两人的对话非常粗鲁,已经到了正直的绅士听不下去的地步了。二人越说越嗨,甚至忘记了顾忌周围的情况,完全没有预料到还有一个人靠近了他们。 “你们在聊什么?我能插一句吗?”低沉轻缓的声音传入了他们的耳中,二人被吓得一哆嗦,甚至一人手里的刀直接落在了地上,开始鬼叫了起来。 阿丽丝也因为二人的鬼叫而被吸引了注意力,正好看见司维躬身俯视二人的动作。 那两个家伙…… 阿丽丝认识他们,篝火区典型的孩子王,脾气粗鲁,行为举止不检点,简直就是讨人厌的聚合体。 他们两个,刚才在蹲守自己? 她很清楚要是今天司维不在,而自己落入了他们二人手中的下场。一想到这里,她便不禁汗毛倒立,双手环住了自己单薄的身躯,拼命想要将脑海里的东西给抛出去。 司维捡起了刀,面色平静地转动着刀柄,然后蹲下来,用刀背轻轻挑起其中一人的下巴,“你们两个家伙,没有杀人的胆子,却随时都捏着能够夺人性命的武器呢。” 正因为他的目光很平静,几乎没有任何的情绪波动,所以在很多人看来就是十足的蔑视和挑衅。 可是在如今这两个小混混的眼里,司维的冰冷的眼神和语气,带给他们的只有恐惧! 他就像一个已经杀了很多人的连环杀人魔一样,就算在这里把他们两个大卸八块,也不会有任何的感慨和情绪变化! “你们这种行为,就是占有欲和恐惧的完美结合。正因为惧怕着别人夺走自己的性命,所以拼命想要将能多走别人性命的武器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司维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刀背横至,贴在了那人的脖颈肌肤上,“但是你们又不清楚怎么去使用,所以只能‘掌控’,却无法‘运用’,这可真是太悲哀了。” “那……那个……”被用刀贴在脖子上的家伙声音颤抖着,“求求你,放过我……” 司维瞥了一眼旁边的那家伙,这不瞥不要紧,一瞥就直接把人给吓得撒腿就跑! 事实上,如果司维只是一个普通人,估计还做不到这种程度的惊吓,因为逃跑的那个家伙裤子上已经多了一片暗色。 最主要的,是司维身上那股无意之中透露出来的“恩赐之力”。 诺里斯、阿诺德、贝尔和柏芙丽已经是传教士中的老手,能够压制住自己的“未知”气息不轻易泄露出来,避免对周围的普通人造成影响。 可是自从司维来到这个世界,根本就没有任何一个人教导过他恩赐之力的正确使用方法,所以荣登第二节点的他也自然不知道如何去控制自己的恩赐之力外泄。 这也导致,灵感过低的两个可怜家伙被吓成了这副模样。 司维话都没说完,没能跑掉的家伙直接两眼一翻,躺在了地上,看这样子估计没有半个小时是醒不过来了。 姬娅在确定司维处理好了这边的事情后,终于走了过来,看着已经变成这幅惨样的小混混,她说道:“看来……你需要让尼德霍格好好教导你,如何去合理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了。” “嗯,我也看出来了。”司维对姬娅的话选择了附和。 阿丽丝小跑了过来,问道:“这……谢谢了……” “不客气,举手之劳。”司维将小刀随手扔进了下水道里,“我可听他们说,亲眼看见了你手里的钞票是吧?财不外露的道理你应该很清楚吧?” 阿丽丝咋舌,“街道每天都有那种家伙到处晃荡,怎么可能不被发现啊……” 姬娅看着阿丽丝,压低了声音对司维道:“你又干了什么事情?” “我只是委托这位小淑女帮我处理一些事情而已,”司维用暧昧的信息糊弄了过去,“我觉得我有必要帮你一个忙,我可不希望我的线人因为一些小混混的所作所为而消失掉。” 不仅是阿丽丝,连姬娅都想问他,你该怎么帮这个忙?难道是把篝火区直接统一了?帝国这么多年都没有完成的事情,你是要处理了吗? 不过还好,司维还没有脑瘫到这个地步,“具体事项之后再说吧,蜜黛儿……” 阿丽丝打断了他的话,“叫我阿丽丝就行了,我不喜欢那个姓氏。” 司维不想去管她家庭的事情,便直入主题,“关于告示牌上的那些通缉令,你应该都看过吧?” “看过,有什么问题吗?” “很好,那么……你认识一个叫独臂斯通的家伙吗?” 第一百一十四章 正确的关键词 “独臂斯通?这个通缉犯我不认识,”阿丽丝用颇为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你这个问题就显得很奇怪,我为什么会认识一个通缉犯啊?虽然我的确是一个偷东西的小窃贼,可我也是有基本的底线的!” 司维回答道:“不,我只是好奇而已……毕竟现在很多人都在怀疑独臂斯通是不是篝火区里的一个家伙,我看你也是篝火区生活的人,就想问一下。” 他这句话肯定是骗人的,甚至都是临时编造出来的谎言,不过他是掐准了阿丽丝生活在篝火区、对警方调查进程完全不了解的情况下,才这么说出口。 姬娅瞥了他一眼,对于这家伙说谎完全不脸红、而且张口就来的行为感到了一定程度的佩服。 有这个还算过得去的理由,阿丽丝虚眯着眼睛,“哼,你也是警察署的人吗?” “很可惜,并不是。”司维这么说道,“如果我真的是,早就在前几天你偷我东西的时候把你抓起来了。” 既然独臂斯通的方向是错误的,司维也不可能轻易把愚者骨片的概念说出来,否则姬娅也会怀疑一些什么。这样,他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和这个小姑娘说些什么了。 突然,司维想起来了一件格外重要的事情,“阿丽丝,你能给我一滴你的血吗?” 姬娅皱眉,司维在怀疑这个小姑娘是一名传教士? “血?可以啊,”阿丽丝并不在意受伤这种事情,生活在篝火区,生活中总会带一点血光之灾,要一滴血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司维没有随身携带试管的习惯,好在姬娅在来巴莱姆公寓之前,在南约库大学内帮一名化学系的教授搬了些东西,很巧合地拿到了一根细长的试管。 采集到了阿丽丝的一些鲜血,司维将目光投向了凡尔赛杂货店,问道:“你最近的监视结果怎么样?” “呃……这算是提前完成任务吗?” 司维听出来了她话语之中的担忧,估计是怕委托时间不足,司维会收回一些酬劳。 “放心,我不会收回那一百勒姆,如果你任务完成的不错,我甚至会帮你一些事情。” 事实上,如果真的只是任务完成的不错,司维也最多给她多一点酬劳,但是一旦司维确认了阿丽丝是一个传教士,他才有必要去“帮她做一些事情”。 像阿丽丝这种年纪成为传教士的案例不多,而且绝大多数都会因为自身灵魂的不成熟而成为堕落者,能活下来的案例,后来也成为了很高阶的传教士。 假如阿丽丝的确是一名传教士,司维就可以考虑培养她,让她成为自己手里一枚不错的棋子。 具有相近思辨能力的姬娅也隐约猜到了司维的想法,不过并没有说什么。 阿丽丝得到了司维肯定的回答后,这才放下了心来,回答道:“没什么特别的,那家店的店主基本就不会踏出店门……当然,如果店内有暗门存在就另当别论了。这几天也没有人进入过这家店,生意只能用惨淡来形容。 “不过有一点很让人奇怪,每天都会有一种动物出现在这家店的店门附近,并且一呆就是一整天。前天是鸟,昨天是猫,今天是一条狗。”阿丽丝隐蔽地指向了趴在大街上的那条黄色的野狗。 每天都有一种动物?这是某种监视?还是杰克对于外界的防范措施?只要一有人企图进入店面,那些动物就会转告给店内的杰克? 杰克是传教士中的驭兽者? 司维只是从传教士的名称中粗略地推断出其能力,并不能直接当做结论引用。不过这的确很让人疑惑,或许真的有人监视着杰克也说不定。 杰克如此珍视星辰基金会的吊坠,星辰基金会又是什么?难不成是敌对的组织正在监视他?星辰基金会是否和考察队有所关联? 大量的疑问再次充斥在司维的脑海内,让他一时之间很难得出结论。 “我明白了,你继续监视吧。”司维说道,不过他犹豫了一下,叮嘱道,“如果你今天又遇到类似的情况,并且是提前预知到的情况下,你可以去巴莱姆公寓,和那里的店主报上‘教授’的名字,然后说明你的难处。” 之后司维肯定会和尤金说明一下情况。 阿丽丝肯定听得出来司维这是为了她好,心中也升起几分感激。今天若不是司维阴差阳错来到了这个地方,自己可能真的会被抢劫,也有可能迎来更悲惨的结局。 司维刚准备转身和一言未发的姬娅离开这里,忽然之间又想起来了至关重要的一件事。 自己在梦境之中看见的是蜘蛛,而加拉赫从占卜之中得到的结果也是蜘蛛,有没有可能是自己询问错了关键词? “阿丽丝。” “怎么啦?”阿丽丝的语气不自觉地放亲切了许多,这也是她们这种还没彻底长大的小孩子心理。 司维紧锁着眉头,他很少做出这样的表情,“你对蜘蛛这两个字……有没有什么印象?” “蜘蛛?”阿丽丝愣了一下,瞳孔有一定程度的扩大,并且陷入了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 就这一个举动,司维可以确定,她一定知道和“蜘蛛”有关的事情! “不……不好意思……”阿丽丝声音有些颤抖,她捂着自己的喉咙,似乎在干呕,有什么不好的回忆从她的脑海之中爆发出来,“我……我不知道……” 一直都没有说过话的姬娅突然低声道:“她身上有过恩赐之力残留的痕迹,她的记忆应该是受到了影响,类似于乔·鲁柏特之前使用过的暗示。” 有人封印或者消除了阿丽丝关于“蜘蛛”这一关键词的记忆!但是那个人为什么没有杀了阿丽丝?难道对方还会在意一个篝火区小女孩的性命吗? 篝火区每年都会死掉那么多人,可不会有人在意一个女孩的安危,既然如此,为什么阿丽丝会活着? 难道是因为阿丽丝是传教士所以活了下来?还是因为她成为了传教士,才活了下来? 第一百一十五章 契约 巴莱姆公寓,666号房间。 尼德霍格从恒温箱里爬了出来,看着坐在沙发上聚精会神的司维,问道:“你在干什么呢?” “验证我自己的一个猜想。”司维将鲜血滴在了巴莱姆石板上,看着那滴鲜血顺着节点的轨迹爬升。 阿丽丝的确是传教士,而且还是一名位处第一节点的秘术者。 虽然司维的确直面过秘术者,不过当时的弗瑞并没有过多展露出属于秘术者的力量,所以司维对于秘术者的了解也仅止于介绍。 “尼德霍格,你知道九种类型的传教士分别所对应的能力是什么吗?” 尼德霍格用自己的竖瞳扫了一眼司维,答道:“除了你本身的能力,其它的力量我不会向你透露。只有等到你自己一点点去抽丝剥茧,对你来说才是最好的。” 得到这个答案,司维也并不算意外,所以他换了一个问题,“那你能告诉我如何在战斗中合理运用我自己的能力吗?我也想知道如何提高我自己的序列节点。” “我先解答你的第二个疑问,”尼德霍格从恒温箱里爬了出来,扭动着来到了司维旁边的沙发上,顺着他的膝盖爬到了另一侧空旷的地方,将自己盘了起来,竖起蛇身,“促使传教士提升自己序列节点的,来源于传教士本身的‘求知欲’、对真理的‘窥视程度’、以及对自身的‘认知’。 “越是强大的传教士,他的求知欲就越强,对于真理的理解也越清晰,并且很清楚自己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不会轻易做出僭越的行为。”尼德霍格放缓了自己的语速,“同时,丧失求知欲、对真理的概念愈加混淆、以及对自身认知定位不明确,就会导致传教士堕落,成为危害四方的堕落者。” 司维一边认真地听着尼德霍格的话,一边将所有的细节记在自己的脑海里面。在尼德霍格说完所有的话之后,他才提出了疑问,“这个课题在布兰特教授失踪之前就已经透彻了吗?” 由于珂蒂诗在失踪之前一直在研究这件事情,在尼德霍格给出如此清晰的回答之后,他才产生了这种疑惑。 尼德霍格道:“先不说珂蒂诗·布兰特在失踪之前究竟对这件事研究到了什么程度,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我知道真相,这就足够了。” 意思是它所知道的东西更多吗? 就在司维准备提问的时候,尼德霍格岔开了话题,“不如让我们来聊聊第一个问题吧,你想知道自己该如何在战斗之中合理运用自己的恩赐之力。假如你是第一节点,我应该会让你放弃。” 它的理由也很简单,要是第一节点时期无法在战斗中运用于战斗,就说明司维的恩赐之力应该是食梦者之类的辅助,这些恩赐之力在第一节点的时候的确无法帮助司维战斗。 “我的恩赐之力是食梦者,并且不是第一节点。”司维没有挑明自己是第二节点的传教士,他和尼德霍格之间的关系还没有到坦诚相见的地步,轻易暴露出这些信息不一定是好事情。 尼德霍格点头,司维会在这种时候来问这种问题,估计也是在第二节点或者第三节点的样子,否则就算是食梦者,第四节点也是质的飞跃。 “首先,只要你的序列节点提高了,你的身体素质也会有一定程度的增强。因为恩赐之力不仅是对灵魂的锻炼,你的身体也需要更好地承载你自己的灵魂。 “而食梦者的运用,可以让你在战斗之中扰乱别人的意识和神智,在奇袭时甚至可以直接将对方拉入梦境之中,然后在梦中将对方杀死! “高位节点的食梦者能力我不清楚,不过现在的你,最好先学着‘如何正确地启用自己的恩赐之力’,之后再研究怎么运用在战斗之中,这样更好。 “我可以当你的恩赐之力老师,只是不知道你会不会接受一个非人的动物来教导你。” 司维肯定不会有任何的犹豫,“我愿意!” —— 晚上八点五十七分。 依旧是伏灵都的夜晚。 阿丽丝已经结束了自己的监视工作,凡尔赛杂货店的门已经关上了,连那只狗都已经离开了这里,基本说明她已经没有监视的必要了。 而且还有别的原因催促着阿丽丝离开这里。 在司维离开之后,阿丽丝就总感觉有什么视线集中在自己的身上,让自己感到很不适应。而且随着夜色渐深,那视线就越真切,已经到了让她忍不住打寒颤的地步了! 阿丽丝的家——或者说藏身处,有些过远,集市虽然开在提灯区的边界处,但自己如果要走回自己的藏身处,怎么也要花接近一个小时的时间! 这一个小时的时间,她就会一直感受这股让她喘不过气的目光……这太恐怖了。 “蜜黛儿小姐……” 低沉且萦绕不绝的声音在她的耳边徘徊,挥散不去。 阿丽丝被吓得不轻,汗毛倒立,鸡皮疙瘩浮现了起来。虽然天气转凉,但也从来没有让她起过鸡皮疙瘩。 那呼唤声时远时近,时大时小,无法让阿丽丝判断出对方所处的位置和距离,那股诞生自未知的恐惧死死地遏制住了她的脖颈,根本没有办法喘气。 呤~ 奇怪的声音。 阿丽丝停下了略显急促的脚步,目光所及之处已经多出来了一个人。 他只有一只手臂,穿着黑色的燕尾服,右手衣袖空荡荡的,被冷风扶起。 他用滑稽的高顶礼帽帽檐遮住了自己的脸,无法让阿丽丝看清他的面庞。 “你……你是谁?”阿丽丝的声音颤抖着,恐惧包裹了她。她的双腿正在颤抖,缓慢地朝着后面挪去,随时准备拔腿就跑! “你不需要知道我是谁,反正你的记忆已经没有了,”男子如此说道,唯一暴露在帽檐外的嘴唇高高地列起,露出了牙齿和牙床,“我如约,来取走你仅剩下的寿命了。” 阿丽丝甚至还未来得及尖叫,燕尾服男子已经朝着她冲刺了过来,以阿丽丝的动态视力根本捕捉不到他的身体! 嗷呜——! 一声响彻天穹的狼嚎霎时间取代了无名楼的九声钟响,亮黑色的影子从阿丽丝的面前疾驰而过,咬住了男子的手腕,将他拖行了数十米的距离! 阿丽丝尚未反应过来,仍然紧闭着自己的眼睛,浑身颤抖,像一只可怜的小动物一样蜷缩着身体。 直到,有一张温暖、却不算宽大的手掌轻轻地在她的头顶摸了摸。 阿丽丝睁开了眼睛,看见了眼前的人。一头柔软的金发,海蓝色的漂亮眼睛,年轻的面容,搭配上一身正装,简直像是从童话读物中走出来的王子一样! “不知道阁下是谁?”咬住男子手臂的凶狼消失了踪影,他也终于可以从地上爬了起来。他的礼帽像是魔法一样始终遮住了他的面孔,无法让阿丽丝和身旁之人看见他的样貌,“我们之间无冤无仇,难道你也想充当一下英雄的角色吗?” 年轻人回以微笑,“我叫乔·鲁柏特,一名画家。” “画家?驱使生灵来袭击我,你可不像是一个普通的画家啊……驭兽者,是吗?而且看你的样子,序列节点应该不低……” 乔没有理会他的话,“我对你们万神教的事情一点都不感兴趣,不过这位小姑娘可是我一位朋友需要的,我可不能眼睁睁看着你把她杀了。” 男子依旧笑着,“这是她和蜘蛛的契约,现在时间已到……我必须履行约定。” 蜘蛛?又是蜘蛛? 一听到这个带着明确目的性的名词,阿丽丝又开始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为什么今天所有人都提到这件事?自己和那个什么蜘蛛到底有什么关系? “我知道,可我不关心。”乔的话逐渐放冷,“要是你依旧执迷不悟,也不要怪我不绅士的行为。” 男子表现出了十足的耐心,“是么?你是准备和整个万神教为敌?” “不,”乔眼睛一眯,嘴角一勾,突然笑了起来,“只是你一个人而已。” 他右手置于自己的腹前,左手放于腰后。右脚稍微后放,然后……鞠了一躬。 下一刻,无数凶狼从他原本空无一物的身后越出,张开了那可怖的血腥大口,撕咬向了被威慑住的男子,将他拖入了建筑阴影的黑暗之中! 又一个灵魂,即将消陨。 第一百一十六章 自卑之人 阿丽丝看了一眼眼前这栋公寓建筑,咽了咽口水。 她从来都没有进过任何一栋公寓楼,每次刚进去,就会被里面的保安或者管理员直接赶出来,因为她脏兮兮的,是一个篝火区的肮脏家伙。 管理员和保安对于自己这一类的孩子有着习惯性的抗拒,因为这一类人从来都不会干好事,而且非常鲁莽,容易损坏公寓楼内的贵重物品。况且他们很少清洁自己的身体,让公寓楼内的住户看见也是非常不舒服的事情。 今天,她就要走进这栋公寓,去寻找自己的“雇主”。 周围的路人用各色的眼神打量着站在门口的她,无一例外,眼神中都带着怜悯或者嘲笑。 她讨厌这种感觉,好像篝火区的人生来就低人一等。这种阶级鄙视链扎根在这群人的心里,让他们误以为自己高人一等,其实大家褪去光鲜亮丽的外表,内在都是一类人。 甚至,他们的内心更加肮脏。 守灵教义最重要的一条:人人都有罪、人人皆非善、人人皆赎罪! 但是阿丽丝不明白,这些人明明是守灵人的信徒,为什么还是戴着有色眼镜去看别人,为什么这个社会连最基本的医保都无法给他们保证、警察看见他们总会联想到犯罪、为什么他们不能和提灯区或者是柏罗河的人一样在同一家餐厅用餐。 老鼠就像是他们的代名词,带着十足的贬低和侮辱。没有人在意他们,没有人理会他们,阶级制度的重压使得阿丽丝无法呼吸。 她讨厌这种感觉,她想要远离这里。 自暴自弃,不是她的性格。 所以,阿丽丝抬起了头,手里捏着司维给她的那一百勒姆的钞票,走向了巴莱姆公寓的大门,怀揣着不安的心态,推开了门扉。 —— 尤金打了个哈欠,加拉赫刚出门没多久,最近几天他出门的次数似乎加多了。真奇怪,难道是因为他占卜师的工作没了生意,所以出去宣传自己,或者找了一家俱乐部去放松了? 剩下几位住户还是老样子,艾尔每天都会在吧台点一整瓶上好的红酒,这足以看得出来她家境优渥。 艾尔来到巴莱姆公寓也是偶然,当时的她正苦于自己那双重人格的折磨,寻找着解决的办法,刚好打听到巴莱姆公寓的名声。 加上尤金的推荐,一时之间不知道去哪里的艾尔也就住在了这里,一直等到了司维的回来。 尼德霍格很少主动离开自己的房间,最多没事在司维的房间瞎溜达一下,然后就会回到恒温箱里。 瓦夫这段时间一直在捣鼓他的通灵仪式,虽然尤金并不建议他去涉及这方面的事情,不过看在瓦夫那么投入的份上,他也就懒得去管了。 至于司维…… 正当他回忆到这里的时候,有人推开了巴莱姆公寓的门。 穿着不符合她身材的宽松衣物,浑身脏兮兮的阿丽丝胆怯地站在门口,手里捏着一百勒姆的钞票,小声且底气不足地问道:“请问……这里是巴莱姆公寓吗……” 如果是司维,他绝对不会将那一百勒姆放置在胸前。假如尤金不是那种心地善良的人,看见她手里捏着的钞票,肯定会想方设法地骗走。 好在,尤金不是那种家伙。 尤金听出来了阿丽丝声音的不安和恐惧,露出了和善的笑容,上半身压在了桌面上,算是勉强弥补了两人之间的身高差,“小姑娘,有什么事吗?” 阿丽丝很怕尤金突然变脸,然后把她赶出去。这种事情她已经经历太多了,而且她还听篝火区的那些人讲过,有一些公寓的主人会把住户绑架了,然后将身体的器官买给不法分子,用作通灵仪式的材料。 要是自己面前的这个家伙也是这样,那自己应该怎么办啊? “那……那个……”阿丽丝的声音中竟然带着一丝哭腔,这让尤金有些为难,“我是来找……司维先生……的……” 找司维? 尤金突然想起来了什么,回答道:“哦!你就是司维教授提过的阿丽丝·蜜黛儿吧?” 他认识司维!那自己应该没有找错地方! 阿丽丝连忙点头,“是!是的!请问他在吗?” “不好意思,”尤金诚实地交代了司维的行踪,“今天的司维教授有约了,估计要明天才会回来,你有什么事吗?” 不在吗…… 阿丽丝稍微有些失落,不过想到了昨晚发生的事情,她又强打起了精神,对尤金道:“昨天晚上我遇到了袭击,请您转告司维,我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要和他说。” 遇到袭击了?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和司维说? 尤金默默地点了点头,回答道:“好的,我明白了,等到司维教授回来,我一定会转告他的,最近几天请注意安全。” 和尤金交代完这些话后,阿丽丝才算松了口气,朝着尤金鞠了一个超过九十度的躬,慌慌张张地准备跑出去。 “等一下,小姑娘。”尤金突然叫住了阿丽丝。 后者身体一颤,半只踏出去的脚步硬是直接收了回来。 她僵硬地回过了自己的身体,一边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惹怒了对方,还是无意中损坏了什么东西,一边道:“有,有什么事吗?” 尤金打量着阿丽丝的眼睛,半晌之后,他试探着问道:“小姑娘,你想住进巴莱姆公寓吗?” 住……住进巴莱姆公寓?看起来这么豪华的公寓? 阿丽丝愣住了,下意识地用最坏的思想揣摩了尤金的目的,“不好意思,我真的没有钱担负房租!” “不不不,我不收房租的,只是想要你住进来而已。”尤金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她冷静下来。 阿丽丝肯定不敢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但是在这个瞬间,突然有什么东西把自己给包裹住了。 “呜啊!”一声略显幼稚的叫声从阿丽丝身后传了过来,一双洁白的手臂从阿丽丝的身后将她挽住,身后传来了柔软和温暖,“好可爱的小姑娘!” 尤金顿时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艾尔小姐!你又没有喝酒!” 此刻突然从阿丽丝身后突袭的正是艾尔,后者脸上挂着好看的笑容,本就绝美的面庞更是增添了几分吸引力,“我想出来透透气嘛!” 阿丽丝最开始还被吓得动弹不得,但是身后并没有传来任何的敌意,也让她缓了下来。 侧过头来,她看见了那张让她有些自卑的精致面容。 昨天看见姬娅,虽然她嘴上没有说,但心里还是觉得果然像司维这种有钱人,身边都会有这种美女。 不料,她今天居然在巴莱姆公寓又见到了一位容貌比之姬娅平分秋色的美人,这很大程度打击了她的自信。 艾尔紧紧地搂着阿丽丝,似乎根本不在意她身上还没洗掉的异味以及脏兮兮的灰尘泥土,脸上笑容依旧,“小姑娘,你叫什么名字啊!” “阿……阿丽丝·蜜黛儿。”阿丽丝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老老实实回答艾尔的问题。 艾尔满意地蹭了蹭阿丽丝有燎痕的那一侧面颊,“你好可爱啊,名字也很好听,要不要和姐姐一起住啊?不付房租的,这里的店长可~好~了~!” 尤金居然老脸一红,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嘿嘿,也没有那么好了。” 住……住在这里? 住在一个对自己没有偏见的地方? 住在一个不嫌弃自己的地方? 即使自己并不干净? 难道自己是在做梦吗? 如果是,我希望这场梦不要醒过来! 尤金微笑着,仍然在打量着阿丽丝的眼睛。 “这样,就足够了。” 第一百一十七章 再遇 “司维!你来了!”尼伦克威站在北门,穿着十分正式的晚礼服,身边同样站着几位在各自领域具有权威性的教授。 司维也换上了姬娅为其精心挑选的晚礼服,从马车上走了下来,依次对尼伦克威以及几位教授道好。 另外几位教授很震惊,看样子司维教授有所改变的谣传居然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简直是守灵人阁下创造的神迹! 尼伦克威对司维道:“对于今晚的皇家庆典,你应该从格琳薇尔小姐那里知道了些事情吧?不过你的邀请函是直接来自于国王陛下,受到的优待肯定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不需要那么紧张,放轻松点。” 其实我对这些事情没有那么深刻的概念,你让我紧张我也紧张不起来。 司维在心里反驳了尼伦克威,不过没有直言,“我明白了。” 皇家庆典的开始时间是晚上九点,司维一大早也是在外面瞎逛了一圈,和姬娅一起取走了一周前尼伦克威就为其定制好的晚礼服。 遥遥听见马车的声音,对时代背景并不是清楚的司维问道:“现在不是已经有汽车了吗?为什么还要用马车?” “我觉得我有必要和你解释一下,”尼伦克威也权当司维对贵族生活完全不了解,进而做出了解释,“虽然我们这个时代已经有了汽车这种东西,不过由于对珂蒂诗教授提出的‘内燃机’概念没有完全掌握,所以大部分汽车依旧笨重且不美观。皇家庆典这种最顶级的宴会,肯定不会因为方便和便捷而妥协,否则的话我们完全可以直接步行过去。 “皇家马车算是皇室的一种象征,我们乘坐皇家马车,算是屈服于他们的权力,这是对皇室的一种尊重。” 司维听了那么长一段话,就只听明白了一句:内燃机概念是珂蒂诗·布兰特提出来的,如果不是她,内燃机的概念可能还会延后,这足以说明这个世界的科技树和他原来的世界是有一些不同的。 毕竟传教士的概念都诞生了,科技树的发展受到了影响也情有可原。 皇家马车已经来了,纯种的马匹、训练有素的皇家卫兵、通体洁白,带有金色点缀的马车车厢无一不透露出来皇室的尊贵感。 “尼伦克威·考杜先生,以及诸位教授,请上车,在等到司维教授的专属马车来到这里时,我们会一起出发的。” 司维看着尼伦克威,从他的眼神中读出来没有大问题的意思后,也就放下了心来。 果然是自己还没有适应贵族的生活习惯,根据邀请函的性质不同,甚至连迎接的马车也会不一样吗。 没有让司维等太长的时间,另外一辆看起来更加奢华的马车便抵达了南约库大学的北门。门内不少路过的学生们都伸着脖子打量着两辆马车的不同之处,私底下议论着司维教授身份的非凡。 “准备出发了,请各位做好准备。”领头的皇家警卫如此说道,抽动马匹,驱动着马车前进。 司维的马车落在后面,驾车的皇家卫士没有说话,只是机械地重复前面一个人的动作。 而在这辆马车的车厢内,也有一些不一样的事情。 “你打算装作没看见我吗?”一个年轻人坐在司维的对面,右腿叠在左腿上,背靠舒适的座椅,微笑看着司维。 司维叹了口气,将自己放在街景的目光收了回来,望向眼前的年轻人,“阿克拉仲分别后,咱们也算是有段时间没见过了吧,乔。” 乔狡黠一笑,“还好,我又不是那种分开半个小时就会把人忘记的体质,我相信你也不是。在阿克拉仲时,我们三人的合作我觉得很棒,不知道你觉得如何。” 的确,司维、乔和诺里斯之间的相性莫名其妙的好,虽然最后没能调查出来掌控着整个局面的家伙到底是谁,但司维有一种感觉,有人在把他们三个有预谋地聚集在一起。同时,他也相信乔和诺里斯也有这种感觉。 “不错,至少比我见过的大多数队友靠谱。” 乔将这句话当做了司维的赞美,便接着聊了下去,“最近怎么样?” 司维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聊起了家常,反正在前往庆典目的地的路途中自己一人也颇为无聊,与他聊聊无伤大雅,“还好吧,只是一时间还不太适应这么多的‘老朋友’。” “我懂!”乔笑着说道,“过了一段时间再回到自己有些陌生的老朋友身边,这种感觉是肯定的。 “不过状态还是要调整过来,不然很可能被看出来什么,对吧?” 司维不动声色,“哦?你这是什么意思?” 乔摆了摆手,“不用瞒着我,司维,你在阿克拉仲的那段时间,应该也只是一个刚成为传教士不久的新人,你以为我看不出来吗?我也是专程来提醒你,最好不要被自己的朋友们发现现在的你已经是传教士了。” “此话怎讲?” “理由很简单,”乔岔开了两条腿,身体前倾,手肘撑在大腿上,双手手掌交叠于自己的鼻梁前,“在阿克拉仲,我们处理的是和哈莱亚之城有关的事情。哈莱亚之城的沉没和深海之主有关,而万神教的一部分信徒信奉深海之主。” 司维意识到了他话中意,“你的意思是,万神教很可能已经盯上了我么?” “据我了解,诺里斯和柏芙丽已经被盯上了。你的事情我不太了解,但是小心为上。”乔也丝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之意,“万神教的势力范围很广,他们简直无孔不入,甚至就连现在给你驱车的这个皇家卫兵,他也是万神教的信徒,只是已经被我处理掉了而已。” 司维皱眉,“你这么确定?” 乔耸肩,“我也有我自己的渠道。” 一听到这句话,司维心思一动,有了新的想法。 “乔,我想问你一件事,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解答我的疑惑。” 乔露出了饶有兴趣的表情,“哦?能让司维教授咨询我的问题,肯定不简单吧?” 司维微颔首,提出了自己的问题,“星辰基金会,是什么?” 第一百一十八章 谒见 皇家庆典举办的地点在皇宫的正殿,司维已经忘记了抵达这里时所看见的那些恢宏建筑,他现在满脑子都是当时在加拉赫的占卜结果里所意识到的事情。 独臂斯通,有可能就在皇城之中。或许是潜入了进来,或许是被抓住了! 在正殿内的都是国家政要、举足轻重的商业大亨,以及一些早些年对帝国建设有贡献的贵族。 司维,一个大学的历史学教授,在他们之中显得实在是过于渺小。 他一个人也乐得清闲,从侍者的银盘中端走了一杯红酒,在正殿内散步,一边观察着所有的人。 在此之前,他是真的没有预料到自己会看见足足两个熟人。 在司维看见穿着端庄晚礼服的姬娅时,他先是愣了一下,随后才走上前去,看了一眼她的新发型——将头发盘在脑后,“今天的你很漂亮。” “你指的是发型吗?”姬娅毫不留情面地反讽司维这种只注意到一点的直男行为,“在你称赞一位女士前,应该彻底观察她的造型。” 司维无言以对,他对这方面确实没有这么多的注意。 默默地摇头,姬娅对司维道:“你收到的是国王的邀请函,你理应去对国王表达自己的感激之情。现在国王就在花园里,你可以去找他聊聊。” “那你呢?”司维问道,“你的邀请函又是从哪里来的?” 姬娅敷衍地回复道:“打探一位淑女的社交圈可是一件非常不绅士的行为。” 好吧,不管这句话是不是真的,反正就是不想告诉自己。 既然如此,司维也不会多去打探什么,转身走向了花园之中。 姬娅留在原地,捏了捏自己今天戴着的耳坠,目光始终停留在司维的身上。 —— “哟!这不是司维嘛!”一声熟悉的叫喊声,司维回过了头来,居然看见了瓦夫。 “亚历山大先生,”司维难得看见瓦夫正常穿着衣服,而且还是一身价值不菲的晚礼服,“你也收到了邀请函吗?” 瓦夫颇为自豪地点了点头,“当然!以前的我可是在帝国机关工作过的科学家,虽然现在退休了,但以前的地位还是举足轻重的!” 原来如此…… 司维点了点头,顺带问道:“对了,亚历山大先生,你知道国王在哪里吗?我一个朋友和我说他在花园里。” 闻言,瓦夫困惑的看了司维一眼,并且指向了他的身后,“国王陛下不是就站在你的身后吗?” 身后? 司维回头,果真看见一位意气风发、英俊异常的中年男子站在自己的身后。他鼻梁略高,肤色偏白,身高一米九上下,身材不算健硕,带却能够带给人一种莫名的压力。 “司维,对吧?” 第一时间,司维的脑海里蹦出来了影视作品里,在见到国王时应该行的礼仪,正准备单膝跪下的时候,却被国王双手扶了起来,“你别跪,你跪什么?” 我为什么不跪…… 但既然国王本人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多矫情,直接站了起来,“非常荣幸见到您,国王陛下。” “没有必要这么疏远,我和你还有一些事情要谈呢。”国王微笑,对瓦夫道,“瓦夫先生,我借用一下司维,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吧?” 瓦夫哪里敢对国王陛下的要求说半个“不”字?连忙点头,“当然,这是您的权利!” “那么,司维,我们借一步交谈吧。” 国王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既没让我行礼,又要和我单独交谈?究竟是我的原因,还是原主的原因? 得不到答案的司维只能跟着国王陛下走进了正殿之中,然后在一处重兵把守的楼梯处拐弯上楼,走进了一个秘密的房间之中。 —— 姬娅婉拒了几位富二代的邀约之后,独自一人走到了花园之中,眺望着天空闪耀的星辰和明月。 再度捏了捏自己的耳坠,姬娅闭上了眼,像是在倾听。 半晌之后,她睁开了眼睛,樱唇微启,传递了一些信息。 “司维已经和国王接触了,但是我觉得你最好暂时别暴露自己的身份。 “表面上皇家庆典只会有皇家守卫看守着,但事实上他们怎么可能让国王一个人处在这种毫不设防的情况下?这个国王的‘可用性’还没有归零。 “我敢打赌,污秽小队至少有两个人在这里值守,审判院也不可能坐以待毙,甚至会有更隐秘的机关高层派遣了人员。 “而且,就凭现在的你,想要在皇家庆典里来去自如,还差点火候。” 她没有说话,还是在倾听某人的话语。 对方结束了自己的意见,姬娅被他的意见逗乐了。 只是嘴角勾起了讽刺的笑容,“既然你不相信,那就随便你了。审判院多得是占星者,如果你觉得你可以做到在皇家庆典上杀人还能全身而退,我不介意你直接杀了司维。 “这说明司维的命运仅此为止,并且你有更大的价值。 “但如果你做不到,那么这段时间内,你最好就别打司维的主意! “相信我,就算我不出手,你也会死在司维的手下,这是命中注定的。” —— 与此同时,巴莱姆公寓。 喝了酒的艾尔已经恢复了正常,她把洗漱干净、换上了一身漂亮衣服的阿丽丝从浴室里面拽了出来,“你们觉得怎么样?” 加拉赫和尤金都发出了由衷的感叹,“果然有一个好底子才是美人的基础啊!” 阿丽丝俏脸秀红,几乎都要把自己的脸埋进胸膛里面了。 艾尔叹息一声,用手将发丝撩至耳后,“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的另一人格似乎很喜欢这孩子。既然她受到了威胁,我觉得我也有必要拯救一下自己面前的生命。只是我不明白,什么时候巴莱姆公寓成了救济所了?” 她所指的自然是尤金让阿丽丝一个人住一个房间的事情,她可看不出来阿丽丝有什么不同的地方。 尤金摊手,“别纠结那些事情,只会让你长皱纹的!” 加拉赫嘴角抽动了一下,这句话简直太毒了,杀伤性极强。 嘶嘶嘶—— 尼德霍格吐着蛇信的声音,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 同时,也是属于它的声音,从楼上传播到了巴莱姆公寓的大厅。 “今天晚上,无论司维的房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只要巴莱姆公寓还没有垮塌,你们就谁也不要去介入,呆在自己的房间里面不要出来!” 第一百一十九章 塞勒姆 “不知道您找我是为何?” 司维和国王相对而坐,一名侍女走了过来,在征得国王同意后,对司维问道:“司维教授,请问您要喝点什么吗?” 稍微思考了一下,司维回答道:“如果可以的话,我更想要一杯热水。” 国王听闻此言,哈哈一笑,“你果然和一般人不一样。” 什么叫果然? 在司维提出这个问题之前,国王抢先一步拿到了话语权,“司维,你知道我的名字吗?” 这种常识之中的常识,司维还是清楚的。就算不知道,得到了国王的邀请函,肯定也要了解一下国王的名字,“爱格伯特·巴德。” 至于这位国王有没有诸如尊号之类的,司维就不清楚了。在这个世界被授予了爵位的贵族名字中间会有简单的字母或者单词,用以象征其地位。不过到了国王这个地步还需不需要这种形式上的东西,司维还真没了解。 爱格伯特点头,“很好,看来我这位国王还没有被人民们忘记。” 司维总觉得他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很沉重,难道这位国王的权力已经被架空了?真正发布命令的其实是背后的一些机关? “司维,我从很早以前就开始关注你了,”爱格伯特道,“你是我见过第二勇敢的人,敢于在这条道路上奋斗的家伙,不是疯子,就是真的对‘真理’有着病态的追求。” 从这句话来理解,爱格伯特口中那第一勇敢的人,想必就是珂蒂诗·布兰特了。 拉莱耶文化只是一个统称,所有和“未知”相关的文化都被纳入其中,而且这个名词也是珂蒂诗最先提出的。 “你们这些拉莱耶文化的研究者都很神秘,甚至到现在都没有人知道珂蒂诗去了什么地方。”爱格伯特的话语中带着些许的忧伤,“我曾将珂蒂诗视作我的希望。” “视作希望?这是什么意思?”司维问道。 爱格伯特并没有介意司维的这种行为,给出了解释,“我想让我们的世界脱离那些‘未知’的掌控。” 脱离“未知”的掌控,其根本意思就是说,他想让决定这个世界走向的人变了。 作为克苏鲁的使徒,司维开始怀疑自己以后需不需要把这个怀揣着危险思想的国王陛下干掉。 “珂蒂诗教授在这方面的研究堪称完美,但仍有缺陷,那就是她离开得太快了,没有完全达成我的目的。”爱格伯特的话语之中俨然已经将珂蒂诗当做了工具,“随着她的失踪,万神教开始逐渐朝着帝国伸出自己的魔手,‘未知’对这个世界的影响也肉眼可见的有数据增加。每年帝国自杀的人数开始有一定幅度的增长,幅度也在不断加大…… “我不想让这个世界就这么毁灭,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司维点头,“我很理解您的真切和焦急,国王陛下,但您也应该明白,和‘未知’作对,基本上就是在和神灵作对。” 这是他最为克苏鲁的使徒对这位国王陛下提出的最衷心的意见。 想活着,就少牵扯这些事情;牵扯的越深,终有一日会葬身于那靡靡之音中。 爱格伯特幽幽叹息,“其实,今年的皇家庆典我并不想举办,不过是你,让我改变了主意。” 理论上来说,只要是国王的要求,司维作为一个普通的教授,是不可能拒绝的。就算当时他在多远的地方,都会赶到。 毕竟这个世界上还是有电报的,用书信交流只是原主自己的怪癖而已。 可是国王陛下没有这么做,而是利用皇家庆典的幌子让自己来到了这里,并且和自己单独交谈。 这说明了一件事。 国王陛下并不希望自己和他之间有过见面的事情让别人知道! 得出这种结论,司维瞬间就能倒推出像国王陛下陷入这种困境的原因:第一,帝国内部有内奸;第二,原主身上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密,这会让帝国某些机关对自己产生敌视心理。 很快,爱格伯特就点明了司维的猜测,“我需要你明白一些事情,现在的帝国内部……绝对不是民众们所看见的那样。 “万神教的信徒从帝国的高层入手,导致现在帝国内部有一批人是属于万神教的‘内奸’,我们不可能用雷霆手段将所有人惩治,这只会让帝国陷入恐慌之中,而且我们也不可能第一时间找到相应职务的替代者,你应该能够明白。” 司维安静地听着。 “我需要你帮我完成一些事情,以你的名义。” 沉吟片刻,司维很清楚自己的身份地位,他没有权力拒绝国王陛下的请求。而且国王陛下能够将珂蒂诗当做工具,也没有理由不把自己当做工具。 说到底,只是因为国王的身份成为了爱格伯特的阻碍。 现在帝国内部有异端,爱格伯特无法让自己的意愿准确地发散到帝国的每一处,就必须通过别的渠道。 那么,和“未知”交涉极深的自己,就成为了最好的选择! “我明白了,陛下。” 得到了司维肯定的回答,爱格伯特才装模作样地松了口气,转移了话题,“你记得我们帝国的名字吗?” 按理来说,这是全世界人民都会知道的事情,除非司维在深山老林里呆了几千年,才会不知道答案。 但是司维真的不知道答案! 一来这个世界,旧日议会、恩赐之力、克苏鲁的使徒等等信息大量涌入他的脑海里面,而且还有一系列繁多的事物,哪来时间去研究这些破事情?优先度肯定是最低的。 这也导致,他在这个时候甚至连常识性问题都回答不了。 见他半天没回话,爱格伯特也就自问自答地说了下去,“我们的帝国,叫做塞勒姆帝国。” 塞勒姆! 司维对这个名词有很深的印象,在他的世界之中,有非常着名的塞勒姆女巫审判案,自此之后这个地理词汇就沾染上了神秘学的色彩。 而且这个充斥着神秘学元素的世界,其掌权的帝国名称叫做塞勒姆?这简直是巧到不能再巧的事情了! 第一百二十章 约束与限制 “国王陛下,恕我冒昧,但是我仍有一些疑问想要您替我解答一下。” 爱格伯特非常随意地表示,“你说。” 司维紧紧地盯着爱格伯特的面部表情,企图将他所有的微表情观察到,“我想知道……星辰基金会是什么。” 在那瞬间,司维非常清楚地看见爱格伯特的表情僵了一下,而非转变为疑惑不解,这说明爱格伯特知道星辰基金会的存在! 爱格伯特并没有否认星辰基金会的存在,只是用更玄学的说法将司维敷衍了过去,“对于现在的你来说,星辰基金会的秘密还为时尚早。等到时间合适,你自己就会清楚其中的秘密了。” 在来时的马车上,司维同样对乔提出了这个问题,而后者的回答更加敷衍,“你现在最好别知道。” 星辰基金会有问题,这件事是司维唯一可以确认的。 “那我从侧面问一个问题可以吗?”司维转移了方向,“我想知道星辰基金会,是否和thulhu考察队有一定的关系?” 如果说杰克真的是thulhu考察队的一员,那他对于星辰基金会的吊坠如此看重,其中肯定有一定的原因。 爱格伯特用有些惊讶的眼神看着司维,“你已经调查到这种地步了吗?” “既然您这么说了,我是否可以理解为,他们的确有关系?” “我只能表示肯定,但其它的任何事情,我都不会再向你透露了。”爱格伯特语气严肃了起来,“认清自己的位置,司维教授,只有充分对自己有一个认知,知道自己该干什么,该了解什么,你才能更好地在这个世界上活下去。” —— 姬娅将小蛋糕放进了自己的嘴里,享受着奶油的润滑和香甜,和蓬松的面包充分地结合在了一起,香甜而不腻人,着实美味。 “格琳薇尔小姐,真巧啊!”瓦夫认识司维,自然也就认识姬娅,“你也受邀来参加皇家庆典了吗?” 姬娅看着瓦夫,先是致以了基本的微笑礼,随后重新变回了自己的扑克脸,回答道:“不,我只是沾了司维教授的光,才能有幸来参加盛大的皇家晚宴。” 瓦夫又不知道姬娅说的是不是真话,但既然姬娅出现在了这里,没有被周围的皇家卫兵赶出去,就足以证明她出现在这里的真实性,“司维的变化真大啊,你有什么看法吗?我觉得他现在的变化有些不对劲。” “哦?有哪里不对劲?” 瓦夫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给出很模糊的说法,“谁知道呢,现在的司维,我觉得比以前更危险。不仅指他对别人,也指别人对他。以前的司维教授内在和外表都一致,而现在的司维……我完全看不懂……” 姬娅选择了安慰,“瓦夫先生,请放心,司维教授现在很好。也许只是你的第六感不准确呢?现在的司维教授让很多人满意。” “让别人满意就好了吗?”瓦夫嘟囔了一句,“我们活在这个世界上是为了自己,又不是为了迎合别人……” 对于这句话,姬娅也没有反驳。 瓦夫的看法和意见对她又不会产生什么影响,她自然也就没有理由去改变瓦夫的理念。 简单来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姬娅·格琳薇尔小姐,”一位样貌英俊、身材高大的男性走到了姬娅的身边,对其行了一个绅士礼,“不知道是否可以邀请你,在十分钟后的舞池一起跳一支舞?” 瓦夫瞥了一眼这个男人,虽然长得很帅,但总让他觉得不怎么喜欢。 姬娅眼神带着高傲和冰冷,眼角的余光扫过这个男人的面孔,她抬起了自己的右手,用不带感情的声音回答道:“十分荣幸。” 在男子牵起了她的手后,姬娅回头对瓦夫道:“不好意思,瓦夫先生,失陪了。顺带麻烦你转告一下司维教授,让他之后不必等我,我会回学院的。” 瓦夫尴尬地点了点头,一个人灰溜溜地离开了这里。 在他刚溜走的时候,司维正好从一侧的楼梯上走了下来,目光从瓦夫身上扫过,捕捉到了和那个男人离开的姬娅。 “这就叫机遇吗?”司维可不想去八卦什么,姬娅干什么都是她自己的事情,自己只是教授,总不可能连别人的恋爱自由都要干涉吧? 假如姬娅可以通过皇家晚宴接触到上流社会,进而有一个美好的未来,司维也非常愿意看见这一幕。 可是……司维觉得有哪里不对。 最重要的一点,是感觉。 司维看着那个男人,心里有一种莫名的触动,熟悉的感觉徘徊在自己的心头。 而且,姬娅的表情不对。 即使是穿越过来,司维也和姬娅相处了有快接近一个多月的时间了,他从来都没有见过姬娅的表情有如此生硬和冰冷,简直就像是在看着仇人一样。 这个男人,可能有问题。 “哇!司维,我找到你了!”瓦夫正在人群里找司维,一回头正好看见凝望着姬娅背影的他,连忙走了上来,“你别误会什么,我相信格琳薇尔小姐的!” 你又在误会什么…… 司维示意他冷静下来,“亚历山大先生,在宴会上大吼大叫是非常不尊重别人的行为。” 瓦夫点了点头,神秘兮兮地问道:“国王陛下找你说了些什么?很少有人能够得到与国王陛下私下谈话的机会,你可要好好把握啊!” 所谓的好好把握,就是成为国王的工具,然后在外面当一个打工人吗?这句话司维没说出来,这里好歹还是皇宫,要是被什么有心之人听见,估计第二天自己就要上绞刑台。 “我知道,不过谈话内容不能告诉你,希望谅解。” 瓦夫摆了摆手,“我明白了,机密嘛。不过你还是要想清楚,和皇室扯上关系,虽然多了一定的权利,相应的自由也会得到约束和限制。如果你是追求自由的那一类人……皇室也不一定是你最好的选择。” 司维很想告诉他自己刚才已经失去了一定的自由,不过说了又能如何?自己都答应别人了,总不可能现在跑回房间里,和爱格伯特说自己反悔了吧? 能当上国王,肯定是有一定手腕的,自己要是那么干,死可能都是一个比较好的结局。 第一百二十一章 死亡困境! 皇家庆典没有持续多久,或者说在和爱格伯特聊完了事情之后,司维在这里基本上就没有必要呆着了。 虽然比较关心和姬娅一起的那个疑点重重的男人,不过司维在之后一段时间内就再也没有遇见过那个男人了,也就此作罢。 继续在正殿和花园里晃荡了一段时间后,司维听见了一个不一样的消息。 “泰勒大公爵这次皇家庆典又没来吗?” “鬼知道,或许是他觉得自己身份不一般,所以连庆典也懒得参加了吧?” “我倒是听说他女儿又不见了,估计是忙着满伏灵都找他女儿了吧。他和国王陛下的关系很好,国王陛下应该也默许了这一行为,据说当年泰勒大公爵的女儿差点认国王陛下当义父!” 泰勒大公爵?女儿不见了? 司维还记得住在314号房的艾尔小姐全名叫做艾尔罗琳·泰勒,如果真的是,那也就太巧了吧…… 但不管艾尔是不是大公爵的女儿,和司维其实都没有什么太大的关系,毕竟自己已经和国王牵上了线。 确定此行没有了什么别的收获后,司维独自告辞,离开了皇家庆典的现场。 —— 杰克推开了凡尔赛杂货店的门,用目光扫视了周围的景貌。 “哼,今天晚上也没有来监视我么?是不是把我想得太简单了?”杰克冷哼一声,“要是以前,我还在万神教的通缉名单上时,可没有人敢就这么把我搁置一旁啊。” 他拿出星辰基金会的吊坠,望了望伏灵都今天看不见星星的夜空,嘴角流露出几分自嘲的笑容。 “或许,也可能是因为时间吧。” 说完这最后一句话,杰克转身回到了自己的杂货店,关上了店门。 在杂货店的内室,有一个男人坐在那里,杂乱的房间中摆放着一张桌子,一瓶平价的啤酒竖立在两个玻璃杯中间。 这个男人,是巴莱姆公寓的房东,尤金·墨菲。 “你在外面发什么牢骚呢?”尤金笑着问道,举起了自己的酒杯,示意他过来。 杰克坐在他的面前,两个大男人,像廉价工人一样各自坐在一个木箱上面,把酒言欢,“还能发什么牢骚?还不是那群万神教监视我的人?你日子好过,可不代表我的日子也好过!” “我还以为什么事……巴莱姆公寓不是一直都有你的房间吗?你来公寓里住,我保证不会再有人监视你了。” 闻言,杰克微抬起自己的眼眸,用戏谑的语气说道:“是吗?一旦住进了公寓,万神教的确不会有人监视我了,监视我的人就变成你了,对吧?” 尤金装傻充愣,用笑容岔开了话题,“话说回来,啤酒喝着还习惯吗?” “哼……比我在皇宫里喝过的佳酿要逊色不少,不过还是能入口。” “你这人还是喜欢臭显摆,”尤金和他碰杯,将酒杯内的啤酒一饮而尽,“司维这个人你应该见过了吧?我听说他和亚历山大来你这里拿材料了。” 杰克点头。 “那么,你觉得这个人现在怎么样?” 思考了一下,杰克给出了自己的答案,“我这么说吧,他很稳重,也很聪明,在突发事件下也能保持理智清醒的大脑,思考相应的对策。这家伙有很重的求知欲,这有时能帮他活下去,有时候也会让他丧命。他需要学着像我一样,知道什么时候该好奇,什么时候该收敛。” 听到杰克的答案,尤金感觉自己是听出来了什么,“怎么?他触碰到了现在不该知道的事情?” 杰克点头。 “他知道星辰基金会的事情了。” —— 司维脱下了晚礼服,小心翼翼地用衣架挂在衣橱的最里面。这可以说是包括他穿越来之前的人生里,所穿过最贵的衣服了,还是好好保存为上。 给自己洗了个澡,司维穿着单薄的白衬衫和黑色的裤子就走了出来,一边用浴巾擦干自己的头发,一边坐在了沙发上,准备练习之前尼德霍格教导给他的,关于食梦者能力的主动发动方法。 他刚准备闭上眼睛,一股危险的气息就逼近了司维! 有人! 脖颈处突然传来一股冰凉,下意识埋头的司维硬生生停住了自己的行为,有一根看不见的丝线横在自己的脖子前,只要自己轻举妄动,整个脑袋都有可能掉下来! “谁?”即使面临绝境,司维仍然没有慌张,而是将目光投向了自行开启的窗户。 一个男人从窗户内爬了进来,那一张脸司维很熟悉,正是在皇家庆典上邀请姬娅跳舞的家伙。 果然,这家伙不是一般人,而且目标是我! “司维教授……”男人坐在了窗檐上,表情中充斥着挑衅和蔑视,“我还以为被万神教视为重要目标的你会是多么凶狠的角色,没想到这么简单就中了我的陷阱。” 司维料想到了万神教之后可能会注意到自己,但是没想到这么快就被列入了重点目标,难道是因为和乔以及诺里斯在一起的原因吗? 而且更关键的一点在于,这个家伙很强!绝对不是现在的自己可以对付的! 左轮手枪也在卧室里,司维确实没有料到今晚会有人袭击自己,这是致命的疏忽! “所以呢?”知道没有反抗的余地,司维便询问起了对方的目的,“你来这里的目的是什么?杀了我?如果真的是这样,我觉得你没有必要和我废话。” 男子没有笑,但保持着笑容,“的确,我没有必要和你废话,而且我的确是来杀你的。不过在此之前,我需要从你嘴里得知一些东西。” “你都表明了自己的目的,你觉得我还会把你想知道的东西告诉你吗?”司维大脑开始高速运转,寻找着脱困之法。 “杀你,有很多种办法。我可以选择直截了当,割下你的脖子;也可以慢慢折磨你,用蛛丝穿刺你身体的每一处角落,然后在痛苦之中猝死。”男子舔了舔自己的手指,似乎完全不顾及巴莱姆公寓是否会有人注意到司维房间的异响。 司维也不会轻易求助,巴莱姆公寓内,他已知的传教士就只有一个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能力的艾尔。这些人要是来救自己,估计会把他们的命给搭进去。 尼德霍格或许可以求助,不过如果尼德霍格能够听见司维的求助声,那么别的房间住户理应也听得见。 两难境地,司维必须有所抉择。 可是在抉择之前,司维听到了很关键的词语,“蛛丝?你是蜘蛛?” “哦?你居然还知道我的代号?有点意思,”蜘蛛耸肩,“我在帝国那边有两个代号,一个是蜘蛛,一个是独臂斯通。” 虽然他四肢健在,不过仍然是独臂斯通的称呼,其主要原因在于有一段时间内,蜘蛛特别喜欢去杀死那些独臂的残疾人。帝国以被他第一个杀死的残疾人斯通之名对他起了一个对外的称呼,借此迷惑万神教。 可惜,蜘蛛本人能知道他的两个不同代号,万神教肯定也很清楚。 死亡正在迫近,司维咽了咽口水,根本找不到脱离困境的办法。 蜘蛛只需要轻轻地拉动蛛丝,自己马上就会人头落地,除非自己的速度能够突破他的动态视力,否则什么都是免谈! 第一百二十二章 传教士的世界 “你说我是把你的肚子先剖开,看着里面的器官一点点流出来,还是干净利落一点,直接给你个了断呢?” 听着蜘蛛病态的问题,司维冷静地反问道:“在这个问题之前,你不应该先告诉我你想问什么吗?只要我知道了你想问的问题,我才会决定会不会回答你,你才会知道我的死法究竟是什么样的。” 蜘蛛确实没有料想到司维在这种情况下还能如此理智冷静,这简直不像是一个普通的大学教授,更像是一个看淡了生死的杀人魔! “哼,油嘴滑舌,巧舌如簧。”蜘蛛清楚,和司维这种人交流绝对不能废话太多,指不定自己就被绕进了他们的圈套里面,反而被当做了利用的对象。 所以,他很快就做出了决定。 扑哧—— 锋利的刀刃刺破了司维的衬衣,直接没入了他的腹部。剧烈的痛感和冰冷的刺激一瞬之间灌入司维的意识之中,让他面孔迅速扭曲了起来! 蜘蛛毫不怜悯地在司维体内暴虐地转动着刀身,造成更大的二次伤害!鲜血顺着司维的皮肤流淌在沙发上、地毯上…… “我根本就不需要问你,因为人类的语言总是用谎言来穿插的真相,我是不会相信你这种人的。”蜘蛛伸出了自己的手,覆盖住了司维的脑门,“我要问的……是你的灵魂,你的内心。” 意识快速消逝,司维感觉到有什么东西在快速从自己身体内流出去,并不是鲜血,而是更加虚无缥缈的东西。或许是灵魂、或许是更加神秘的东西…… 眼神逐渐黯淡,痛感剥离了他的精神,寒冷贯穿了他的内心。 这就是……死亡。 蜘蛛冷笑着,准备发散出自己的恩赐之力,去试探司维的内心,询问那最真实的真相。 但是!在那一瞬之间,蜘蛛突然后脊发凉,感觉到有谁在注视着自己! 蜘蛛猛地回头,可是身后空无一物,空荡荡的房间之内只能听见司维隐隐约约的呻吟和喘息。 啪嗒。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了地面上。 蜘蛛又一次扭过了头来,一种非常奇妙的触感刺激着他右手手臂的皮肤,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吮吸。 在看见那奇妙触感发源物的刹那,蜘蛛愣住了,瞳孔一扩,视野之中仿佛只能看见那个东西一样! 那是触手,紫色的、黄色的、绿色的、蓝色的……各种各样的颜色都在触手表面停留瞬息。触手表面是某种诡异的花纹,足以让普通人为之癫狂! 这是什么?! 蜘蛛从未见过这种东西,他颤抖着抬起自己的目光,那种恐惧感发自内心,连他自己都无力回天。 他看见了一些东西,散发着夺目光彩的五官! 司维眼睛、嘴巴都张开着,诡异耀眼的光芒从他的五官之中激射出来,原本不算黑暗的房间变得更加明亮。一些不属于这个房间的东西正在滋生,扩散在房间的每个角落! 蜘蛛想要抽回自己的右臂,他也做到了,却听见有液体滴落地面的声音。 看向右手,他的右臂已经不见了,只有完整,流淌着微量血液的断面,还出现在他的面前。 “啊……啊……啊!!!!” 蜘蛛惊恐地大叫了起来,没有痛感刺激他,可是死亡的感觉却如此的真切。在他面前的根本就不是人类的司维,而是怪物……或者说神灵! 司维站了起来,那些坚韧的蛛丝轻易断裂,根本无法割断司维的脖子。这个时候,蜘蛛才看见,那被自己捅出来的伤口处,竟然也有光芒。 无数的触手从司维的身后伸了出来,那些触手上长着眼睛、口器、獠牙……不属于人类世界的声音如奏乐一般在这里响彻,每一个音符都刺激着蜘蛛的心神。 “无理之人。”是司维本人的声音,可是却不是司维在说话!某种存在正在借助司维的身体和他对话! 蜘蛛惶恐地抬起自己的视线,那些触手在司维身边扭动,像是狂欢、像是祭祀! 它们在渴望着,渴望着蜘蛛的新鲜血肉,渴望着蚕食他的神智,蚕食他的信仰! “不……不要……求求您,”蜘蛛从未想过司维身上竟然会寄宿着这么一位神灵级的家伙,旧日支配者无论是对于人类还是传教士,压制力都是绝对的。蜘蛛算是比较好的结果,如果是普通人,在这个时候已经疯掉了。 现在的蜘蛛只是恐惧,发自内心的恐惧,这不是给自己暗示就能解决的问题。 司维动了,他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指向了跪倒在地,完全站不起来的蜘蛛。 随后,诡异的光将他笼罩,那些在司维身后徘徊的触手们,一拥而上! 没有惨叫,没有哀嚎。 只有碎骨的咀嚼声,以及黑夜里……那一声满足的赞叹。 不知过了多久,蜘蛛的尸体已经被触手们瓜分,连一点骨屑和鲜血痕迹都没有残留,整个房间都好似没有发生过任何的事情。 司维,或者说……附身着他的那位存在扭过了头,看向了那皎洁的明月。 叮—— 一声轻响,那枚属于主教的硬币不知为何落在了地面上,其表面同样绽放出了轻柔的光芒。 那光芒将司维和那些触手笼罩,触手们像是得到了谁的命令,逐渐朝着后面退去,直至完全消失在了司维的身后。 从司维伤口和五官内绽放出来的光芒也消失了,他重新坐在了沙发上,双眼紧闭,头一歪,靠在那里,昏迷了过去。 待到司维彻底恢复正常,那位附身他的存在也消失了踪影,属于主教的硬币才收敛了自己的华光,静静地躺在那里,像一枚真正的硬币一样。 吱—— 司维房间的门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却不是别人,而是姬娅。 她走到了司维的身边,用手轻轻抚过衣服的裂口,接触到他那已经恢复如初的伤口。 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说任何一句自言自语,姬娅从衣橱中为他抱出来一床毯子,盖在了他的身上,避免着凉。 并且,她走到了主教的硬币前,将其捡起,然后塞进了司维的手里。 做完这些,她朝着司维微微低头,随后快速且安静地离开了这里。 伏灵都的夜晚,依旧那么安静。 即使是有一个又一个的灵魂消陨,也不会使得这个城市变得丑陋。 这,就是伏灵都。 这,就是塞勒姆。 这,就是传教士的世界。 第一百二十三章 复活的机会 司维觉得头有点疼。 他直起了自己的身体,盖在自己身上的毛毯顺势滑落了下去,露出了他腹部破裂的衬衣。 一看见那衣服上的裂纹,司维者才想起来,自己昨天晚上被蜘蛛袭击了。 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活着? 在他的记忆中,蜘蛛捅了他那一刀之后,就好像有一股冰冷的物质将自己包裹,然后有光芒照耀在自己的脸上,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低语回荡在耳边,剩下的一切都不记得了。 难道说……蜘蛛被克苏鲁杀了? 这个理由其实也能解释,毕竟自己可是克苏鲁的使徒,要是使徒死了,可能不太合适,所以克苏鲁便亲自附身自己,然后杀死了蜘蛛? 无论如何,自己活着这一点毋庸置疑,他还可以记得自己是谁,记得自己穿越到塞勒姆之后所发生的每一件事。 没有纠结蜘蛛的尸体去了哪里,如果真的是克苏鲁杀死了蜘蛛,想必也不会留下尸体。司维换上了一身便服,刚一离开自己的房间,就突然意识到了一件事情。 他低下了头,观察房间的内部,自己每天晚上进门后,为了防止有谁入侵趁着自己睡着后进来,都会在门内部贴一张透明胶带。出门时则不会贴,毕竟尤金有时会进来打扫卫生,而且如果对方撬锁,透明胶带就有些显眼了。 可是现在,自己门框内的透明胶带已经被撕开了。 这说明昨晚有人偷偷潜入了自己的房间里! 在司维的记忆中,蜘蛛是从窗户入侵进来的,就算他最后仓皇逃窜,应该也是走的窗户才对,自己的透明胶带为什么会被撕开? 有些疑惑,司维检查了一下自己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比如说剩下的鲸骨弹、一些和考察队相关的资料、以及钱财之类的,不过并没有任何东西丢失。 甚至连主教硬币都还在自己的手里。 走出了房间,司维第一个来到了尼德霍格的房间内。 刚一进门,司维就看见尼德霍格“捧着”一本《资本论》看得津津有味。 听见司维进门的声音,尼德霍格合上了书籍,看向了他,“今天来得挺早。” 司维没有废话,开门见山,“你知不知道昨天晚上我房间里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尼德霍格道,“的确发生了一些事情,万神教四大执事之一的蜘蛛昨晚来想杀了你,很简单的一件事。” 司维没有追问和纠结为什么尼德霍格知道这件事,而是问道:“那现在蜘蛛在哪里?” “死了。”尼德霍格的回答简洁明了,“昨晚,在你的房间,尸骨无存。” “他是怎么死的?” 尼德霍格看着司维,“你认为我知道吗?” 也是,如果说这件事真的是旧日支配者干的,身为传教士的尼德霍格也没有知晓的资格。 在一件事上没有方向后,司维就会转换角度,换了一个问题,“独臂斯通就是蜘蛛吧?你想要他的血,可是现在他已经死了,我应该上哪里去帮你弄他的血?” “不必,”尼德霍格的回答出乎司维的预料,“血只是一个幌子,我只是想知道你现在究竟有没有做好准备,现在你杀死了一次蜘蛛,已经是最好的证明了。” 司维又一次捕捉到了关键词,“杀死了‘一次’?难道我还会杀死两次?” 尼德霍格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如果你更关心这些事情,我可以通过不告诉你第二片愚者骨片的下落,交换你想知道这件事的权利。” 嗯……算了,还是愚者骨片比较重要。 在确定司维不再纠结上一件事后,尼德霍格才缓缓说道:“你想要的第二片愚者骨片……在沃利斯区,也就是那个以狼首作为火漆标志的地区。如果你想找到那一片愚者骨片,沃利斯区你不得不去。” 就算第二片愚者骨片不在沃利斯区,司维也觉得自己有必要去调查一下。 按照当时信内的说法,沃利斯区应该是非常危急的时刻,自己作为旧日议会的一位使徒,就算没有阻止的必要,也必须要了解发生了什么。 “我明白了。” 又在尼德霍格那里学习了一下有关恩赐之力方面的知识后,司维便离开了666号房。 刚走到大厅,司维便听见了非常吵闹的欢愉。 “不是吧!尤金,你刚抽到了一张八,底牌还是9,你就敢要牌?”这是加拉赫的声音。 “哈哈哈!加拉赫,你这个占卜师不行啊!21点不就是碰运气的游戏吗?要是不拼一拼,还有什么意思?!” 司维走到了大厅,看见四个人聚集在吧台前玩着21点。 尤金、加拉赫、艾尔……以及阿丽丝。 “你怎么在这里?”司维来到四人面前,用奇怪的眼神看着换上一身新衣服,洗得干干净净的阿丽丝。 尤金连忙介绍道:“司维,和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巴莱姆公寓的新住户,313号房间的阿丽丝·蜜黛儿小姐!” 313号房间,不就在艾尔的旁边吗? “她住进来了吗?我也不是反对,但是阿丽丝,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些事情?” 阿丽丝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还被司维雇佣着呢! “很好,这周的酬劳没有了。”司维非常无情。 阿丽丝顿时摆出了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司维先生,求求你原谅我一次吧!主要是因为我有事找你,所以才忘记了。” 司维撇过了头来,“你在你们篝火区见过,有因为工人因为忘记,而耽误一些重要事情时,工厂的厂长因为他的借口原谅他们吗?” 对于阿丽丝的年龄来说,司维和她说这些事情确实不太合适。可是司维很清楚她的生活环境,趁早让她摆脱篝火区的那些社会气息才是最重要的。 要是到了中产阶级的生活,阿丽丝还怀揣着这种侥幸心理,对她的未来很不利。 听了司维的话,阿丽丝低下了头,没有反驳,因为她知道司维说的是对的。 司维抬头,将问题抛给了艾尔,“艾尔小姐,她的衣物一共花了多少钱?” “叫我艾尔就可以了,”艾尔先是强调了这一点,随后诚实且不在意地回答道,“一万两千三百二十二勒姆。” “好的艾尔,这笔钱我付不起,麻烦让你垫着了。” 艾尔有些诧异,这个男人居然能这么自然地将这句被男人们视作丢脸的话语说出来,也确实不是一般人。 司维又对阿丽丝道:“当然,你也有弥补的机会,假如有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让我回心转意,我不仅会付给你这周的酬劳,甚至还会给你加钱。” 阿丽丝眼睛一亮,连忙仰起了小脑袋,对司维挥了挥手,示意他弯下腰来。 司维照做,阿丽丝伏在他的耳边,低声道:“有一位叫做乔·鲁柏特的画家让我告诉你,独臂斯通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第一百二十四章 单独交流 独臂斯通有一次复活的机会? 走在大街上,司维满脑子都是这句话 如果说对方昨晚来袭击自己,正是因为有一次复活的底牌,才敢如此有恃无恐,是一个合理的解释,但不够合理。 现在蜘蛛被满城通缉,为什么他会掐着这么一个时间点来找自己。他说自己的目的是询问问题,可是在司维的记忆中他从来都没有提及过任何一个真正意义上的问题,始终都是在折磨和恐吓。 就算最后他真的对着自己的灵魂询问了一些问题,司维也不认为当时被克苏鲁掌控的自己会给出正确的答案。 而且昨晚的皇家庆典蜘蛛也是参加了的,那么他理应知道自己是和爱格伯特接触了。一个刚和国王陛下单独接触了的拉莱耶文化教授,蜘蛛怎么可能那么草率地就来袭击自己?难道他就不怕有帝国机关的人暗中监视或者保护自己吗? 等等……暗中监视? 司维陡然反映了过来,假如当时自己真的被监视了,那么蜘蛛死在了自己的手里,也应该被那群家伙看见了。假定他们并不知道蜘蛛有复活一次的能力,那么蜘蛛势必会被通缉名单上划除! 也就是说,这其实是一个面临两种不同情况有着两种安排的计划。 蜘蛛确认了自己被帝国机关的人跟踪,来找自己,如果可以从自己脑子里套出一些东西自然是最好。假如自己的实力远超出他们的预料,他也可以借助自己杀死他的假象来脱离帝国的通缉名单。 第二种情况,蜘蛛确认没有人跟踪监视自己,并且确认自己的实力,来套取情报,但是不小心被自己杀死了。 司维更倾向于第一种,但毕竟都是猜测,他可不认为能够成为万神教执事的人会那么愚蠢。 谁都不是小说主角,谁都不会遇见那种主动降智的敌人。如果有,那真是走了狗屎运。 司维习惯于用最坏的情况当做一切的基础,所以他现在假定蜘蛛被帝国的名单划去了,并且在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复活或者准备复活。 可是自己并不知道相关的情报,唯一一个可能知晓什么事情的乔,也在和自己在马车上告别之后不知所踪。 现在的他俨然陷入僵局,只能被动地等待着情报和线索的来临。 在外面闲逛了一圈,去南约库大学和一些教授喝了下午茶,促进了一下“感情”和“学术交流”,司维的一天基本就算是结束了,他也回到了巴莱姆公寓。 在司维刚推开公寓大门的时候,一个沉稳的声音便传入了他的耳内,“司维教授。” 扭头看向出声之人,贝尔坐在吧台的椅子上,手里端着一杯鸡尾酒,“很荣幸再次见到您。” 又是认识原主的家伙?看这气场可不是一般人。 司维来到了吧台前坐下,尤金笑眯眯地问道:“要喝点什么?” “热水吧,谢谢。今天在外面吹了一天的秋风,怕凉了胃。” 尤金不知道凉胃的概念,不过既然司维都这么说了,他也不会主动去改变司维的意见,帮他倒了一杯热水。 “你好,我是司维,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司维伸手。 贝尔与他握手,回答道:“您不认识我很正常,我叫贝尔·克莱夫,只是一个普通的警察而已。您对于拉莱耶文化的研究真是令人惊叹,仿佛那文化就是由您亲自缔造的一样。” 你这句话可能更适合珂蒂诗教授。 司维做出了微笑,“谬赞了,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而已,比起布兰特教授,我要学习的东西还有很多。” 贝尔也没有停止自己的吹捧,“真是太棒了,已经获得了如此之多的成就,依旧能坚守本心,难怪您能有如此之高的学术造诣。” “好了……”司维感觉再和他聊下去,这商业吹捧就停不下来了,“克莱夫先生,你的称赞我都虚心接受,不过还请不要扣那么多高帽子了。” 贝尔选择了收敛,转而对尤金问道:“莫菲先生,我真的不能住进来吗?” 尤金擦了擦自己额头上的汗,“阿诺德的信里已经和我说清楚了,只有等你彻底想明白了一些事情之后才能住进来,现在的你还没有符合阿诺德的要求呢,就算你在这里说多久,我也不能让你住进来。” 是一个想住进来的人?而且听起来,貌似还有介绍人? 司维并不打算去试探什么,毕竟这非常不尊重别人的隐私。 “好吧,我想我已经明白了。”贝尔将最后的酒液一饮而尽,酒杯轻轻地放在杯垫上,“这杯鸡尾酒很棒,不知道要花多少钱?” 尤金摇了摇头,“不,这杯算阿诺德请你的,信里他说曼堡市的时候你帮了不少的忙,一杯酒就算是谢礼了。” 司维和这些对话没关系,他一个人坐在吧台前,从吧台旁边的小书架里取了一本小说读物,一个人看了起来。 好在贝尔和尤金唠嗑的时候,加拉赫从公寓外走了进来,裹着风尘,略有些狼狈。 “你怎么了?”司维看了他一眼,“你看起来就像是被猎犬追了好几条街。” 加拉赫喘上了几口气,身体微躬,两只手掌撑在大腿上,愣是缓了好几秒,“唉……其实……差不多……” “你这几天貌似都这样,你不是去十字教堂做祷告了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你在神父面前占卜了,然后被赶出来了?” 加拉赫听见司维这种离谱的猜测,实在是无言以对,“你是为什么会想到这方面去?我自认为我的占卜水平还是挺不错的,为什么你们一个个都不相信呢?” 不,我相信。司维在自己心里默默地说道,毕竟我在皇宫是真的见到了独臂斯通,而且蜘蛛和独臂斯通真的有关。 “哦?既然如此,能帮我占卜一下吗?” 一听到有生意,加拉赫顿时两眼放光,看向了说话的那个人。可当他看见那个人的脸时,加拉赫的表情又垮了下来,“是你啊……” 贝尔伸手,“这才是正式见面,加拉赫·莫林森先生,大名鼎鼎的占卜师。” 这个“大名鼎鼎”肯定是在讽刺加拉赫,他嘴角僵硬地抽动了一下,和贝尔握手,“呵呵……很荣幸,‘片警’先生。” 一见两人剑拔弩张、火药味十足,尤金作为房东连忙道:“加拉赫!你要是再这样,我就要收房租了!” 一听这话,加拉赫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一下子就没了劲,手如泥鳅一般窜出了贝尔的掌控,“不是吧……” 贝尔愣了一下,但也没说什么。 “对了,司维教授。”贝尔突然说道。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直接叫我司维吧,不是在专业领域或者教学课堂上,我不需要那么多的定语……” “好的,司维,”贝尔相当耿直,也没有加上“先生”两字,“我想和你单独交谈一下,不知道是否方便?” 司维抬眉,“单独交流?” “是的,‘单独’,”贝尔刻意加重了这句话的最后两个字,“我们之间的交流,关系到昨天晚上你所看见的一个人。” 第一百二十五章 新的来信 “你想和我说什么?”在606号房间内,姬娅帮司维和贝尔准备好了热茶,在前者身旁坐下。 贝尔扫了一眼姬娅,“这位……需要回避一下吗?” “不用,”司维回答地很果断,“她是我的助手,已经了解了很多的事情,我觉得没有必要专门让她避开些什么。” 贝尔皱了皱眉,他总感觉自己从司维的话语中听出了什么,可完全捕捉不到。 没办法,他只能放弃,“我不想撒什么谎,我这次特意拜访,是想和你达成平等的合作协议。” “合作协议?如果是商业上的,我觉得就没有必要了。” “你是知道我想说什么,但是为了怕我在试探,所以故意给出这种答案的,对吧?”贝尔的分析一针见血,“真是狡猾,你和诺里斯·安德森一样,都是同一类人。” 看来这个家伙认识诺里斯,那么是否意味着他也知道阿克拉仲发生的事情? “我认识诺里斯·安德森,同理,我也很清楚阿克拉仲发生了什么。” 贝尔的这句话是实话,可是他的话语很容易让人误解成这份信息来自于诺里斯的讲述。 这样会导致一种足以致命的误会,那就是“他和诺里斯的感情很好,好到发生的任何新奇事件双方都会共享。” 假如司维对诺里斯完全不了解,那么很多的重要信息和情报都会泄露给贝尔,这也正是他想看见的。 可惜司维并不是那么好骗,柏芙丽的出现让他明白,当时的阿克拉仲肯定是在帝国的监视之下。加上诺里斯身为帝国的通缉犯,这个自称警察的家伙肯定不是和诺里斯关系很好的家伙。 彼此之间的猜测、怀疑和陷阱,在暗地之中交锋。双方都在灵活地使用自己的大脑,避免跌入对方的陷阱和故意设下的漏洞之中。 “所以呢?”司维反问道,“所以你就来找我?这之间应该并没有什么直接的联系吧?” 贝尔解释道:“我知道你是一名传教士,也知道你在昨晚被万神教的执事之一袭击了。正是因为这些原因,我才来找到你。对于你在阿克拉仲的表现,我心里是有一个预估的,所以我想和你合作。” “合作什么?如果你知道我昨晚遇到了万神教的执事袭击了,那你也应该很清楚蜘蛛已经死了。你现在来找我,只能说明你并不知道事情的发生,你在诈我。” 司维这句话是实话,但是后半段的猜测完全是在瞎说,他只是想要试探贝尔对蜘蛛的了解到底已经到了什么程度。 假如他现在表现的很震惊,就说明这家伙从头到尾都在撒谎,找上自己另有目的。 假如贝尔没有任何反应,就说明他也知道一些事情。 果不其然,贝尔的回答没有脱离司维的猜测,“蜘蛛究竟死没死,难道你不清楚吗?司维教授。” 这家伙果然知道蜘蛛有复活的能力! 贝尔继续道:“我知道蜘蛛可以复活,也知道他只能复活一次。可是现在蜘蛛又一次失踪了,而且我们还失去了所有的可用信息。因为你是最后一个和他接触的人,所以我想从你身上知道一些什么。” “很抱歉,我什么都不知道。”司维闭上了眼,“我也没有任何关于蜘蛛的情报,如果你想知道的就是这些,那你已经可以走了。” 贝尔没有因为司维的回答而气馁,“司维教授,我应该说了此行的目的。我想和你‘合作’,而不是单方面地套取你所知的情报。” 姬娅抱着书,始终一言不发,甚至连看都不想看这两个家伙一眼。 司维问道:“合作?合作什么?一起找到蜘蛛吗?” “是的,”贝尔身体微微前倾,视线盯着司维的眼睛,“司维教授,昨晚蜘蛛袭击你肯定是有原因的。既然他这一次失利了,难保他不会有第二次。为了你的人身安全着想,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合作的。” 不,我觉得他大概率是不会再来了…… 被克苏鲁那种存在从物理层面抹杀,对精神层面的打击肯定也是很大的,估计会给蜘蛛留下非常深刻的心理阴影。 除非复活后的记忆不会被继承,否则司维真的不知道蜘蛛到底是有多大的胆子还敢来袭击自己。 这一点司维肯定不会和贝尔说的,异神在这个世界是很被针对的,要是他现在说出口,保不准贝尔下一秒就把他铐上压到警察署去了。 的确,自己现在根本没有什么情报来源,唯一已知的就是阿丽丝可能和蜘蛛有一些纠葛。自己的情报源还是太少了,要是能够发展一位官方机关的人物,也是一个不错的机会。 “好,可以,你具体想要我干什么,而你又要付出什么?” 贝尔答道:“很简单,我们彼此之间相互从自己的方向调查,我每隔一段时间会来到巴莱姆公寓和你分享情报,争取这段时间内将蜘蛛缉拿归案。” 情报分享吗……也不是不可以…… 司维点了点头,“可以,希望我们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 南约库大学,收发室。 尼伦克威黄昏时在学院的林荫小道散着步,闲来没事绕到了收发室里,准备看看有没有寄给自己或者别的教授的信件或电报 每天早上,都会有一些学生来收发室帮忙取走信件,这些学生通常是之前的期末期间即将挂科,希望老师高抬贵手,之后被要求负责这方面的家伙。 可以说,无论是哪个世界,哪个大学,总会有这样的人。 尼伦克威走进了收发室,一名正在整理信件的保安微微一笑,“校长,晚上好。” “你好你好,有什么特别的信件或者电报吗?” 保安回忆了一下,还真有一封需要校长帮忙转交的信件。 “这封,”保安将略有些泛黄的信封从杂乱的纸堆里翻找了出来,递给尼伦克威,“这是寄给司维教授的,还是来自沃利斯地区,能麻烦您转交给他吗?” 看着那狼首火漆,尼伦克威将其塞进了衣兜内,点了点头,“好的,没问题。” 第一百二十六章 平凡人的选择 以下片段截取自寄给司维的信件: 司维教授,有一段时间没和您联系了,不知道您身体可好?我这边的状况有点不好,村民们表现得有些奇怪。夜晚时分,他们喜欢拿着火把走在森林里,不知道在寻找着什么,但是具有目的性。 因为他们是村民,我肯定不可能开枪将他们射杀,可是我有一种预感,如果放着他们不管,总有一天会酿成大错。 您很早以前和我说过,可以和一个名叫星辰基金会的宗教组织寻求帮助,我本没有放在心上,因为我是一名虔诚的守灵信徒。 在日常的生活中,我越来越感觉到守灵人大人无法庇护世界上的每一条生命,或许我就是那个被遗忘的,又或者说……被选中去战斗的人。 思来想去,我还是选择尝试去寻求星辰基金会的帮助,又苦于完全不知道这个宗教组织的信息,所以我有很长一段时间的信件没有和您提及这件事。 不过在几天前……也许在您收到这封信件之后就是十几天前的事情了,我找到了和星辰基金会有关的消息! 那个人称自己来自帝国的首都,我第一次见到他时,总觉得她有些奇奇怪怪的。不过她却对我说,“我从你眼中读出了对星辰基金会的渴望,我愿意让你成为我们的一名信徒!” 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传说中的传教士似乎都有那些能力?我并不清楚,这是既然她能够说出答案,就证明我瞒不过她。 所以,我点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 她告诉我星辰基金会所信奉崇拜的神灵叫做混沌女神,拥有掌控穿梭于各个世界的力量。我向她提出了自己的困惑和面临的困境。那些家伙绝不是我们世界的物种,如果说这位混沌女神真的拥有穿越世界的力量,那么祂或许也有斩断通道的力量! 这样,我就不用担心黄昏时间那些越过限制的家伙们,它们也永远也不可能入侵我们的世界。 那位传教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但是她要我为此付出一定的代价。 请求神灵的恩泽,必定要付出祭品,这一点我很清楚。 我不是什么名震八方的将军,不是促使世界经济发展的商人,不是让光芒照亮世界的发明家。 我不是英雄,很多人都不是英雄。 有英雄能做到的事情,也有英雄做不到的事情。 有平凡人做不到的事情,也有只有平凡人才能做到的事情。 那位传教者在我的家里停留了几天,帮我做出了一个护身符。我将其佩戴在身上的时候的确感受到了有什么力量缠绕在自己的身上。虽然那不属于我自己,可是却能让我感到安心。 她告诉了我那些家伙的巢穴,她认为巢穴之中有着通道的存在,在黄昏时期才能将它们从另一个世界传送过来,而我的任务,就是去破坏通道。 我们不能贸然行事,必须制定一个周密的计划。可是这并不是在我的专业领域内,所以我将其交给了那位传教者。 借着这短短的空闲时间内,我怀着惴惴不安的心情写下了这一封信件。 或许这将是我写下的最后一封信件,假如我还活着,一定会写下另一封凯旋信,向您汇报我的平安。 我很害怕,但这决不是我退缩的理由。 我曾经被村民们排斥、被视作怪人,因为只有我一个人能够看见那些另类的存在。可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它们的力量在变得强大,连村民们都可以看见它们。一些人在直视它们后便疯掉了,可我还坚持着。 一定有什么是我能做的,所以我会站出来。 司维教授,很感激您这一段时间来对我繁琐冗长信件的海涵,甚至还花费自己的时间来写下一封封回信。我觉得您应该被人们所尊敬,因为您是一位非常博学且善良的教授。 写到这里,我也已经词穷了,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那位传教者已经在叫我了,我必须停笔。之后我会让她帮我把信件寄给您。 最后,依旧是感谢,同时也烦请您怀揣着期望,等待着我的凯旋信。 —— 司维面色沉重,合上了信件。 又是星辰基金会,而且从信件的字里行间之中,司维能推测出来原主也知道星辰基金会的存在,而且关系还不浅。 否则的话,原主怎么可能会将星辰基金会当做一种帮助手段介绍给别人? 既然原主知道?那是否意味着姬娅也知道这件事? 将信件放下,司维看向了坐在单人沙发上的姬娅,问道:“姬娅,你知道星辰基金会是什么吗?” 姬娅将目光从书籍中移到了司维的脸上,“星辰基金会?那是什么?” 不知道? 没有多问,司维摆了摆手,“没什么,你当我没问,只是对这个东西很感兴趣而已。对了,假如你以后有什么关于这个组织的消息也可以告诉我。” “好的。”姬娅答应了一声,又将脑袋埋了下来。 司维起身,按照惯例来到了666号房间,找上了尼德霍格。 不过在尼德霍格传授他相应的知识之前,司维又对他问了一遍相同的问题,“尼德霍格,原主有没有告诉过你关于星辰基金会的事情?” “星辰基金会?”尼德霍格瞥了司维一眼,“说过,又如何?” 终于找到一个靠谱的家伙了! 司维连忙问道:“这是个什么组织?” “和十字教会、万神教差不多的宗教组织。”它的回答相当简单,可回答的却是司维已经知道的事情。 “不,我想问的是更详细的……你知道的所有信息。” 尼德霍格撇开了脑袋,“你很贪婪啊,你才刚知道第二片愚者骨片的下落,我不认为讲这些事情告诉你会有什么好处。” 司维的语气放缓了下来,“不一定有好处,也不一定有坏处,不是吗?” “现阶段,你想知道的很多事情在沃利斯地区都有一个答案。”尼德霍格用别的说辞规避了话题的重心,“有些事情不是你想知道就能知道的,只有到了某种里程碑,才能解锁相应的知识,你懂了吗?” 它这句话和爱格伯特的意思不谋而合,都是司维必须抵达某种条件后才有资格窥视其中的秘密。 这可以理解成尼德霍格对司维的一种鞭策,因为提升序列节点的其中一个方法,就是保持“求知欲”。 如果尼德霍格将所有的事情都为司维解答,那后者怎么会还有庞大的“求知欲”?又怎么去提升自己的序列节点? 假如司维真的想要插手有关现如今三大宗教团体之间的事情,第二节点肯定是不足以独当一面的。 而且在尼德霍格看来,一旦司维了解了一些真相,很有可能无法无法正确地认识自己,从而失控堕落,这绝不是大多数人想要看见的结果。 司维不是蠢货,他也可以猜出来尼德霍格的想法,他也不能否认后者的做法是错误的。 所以,他暂时选择了放弃,准备靠自己的努力去一点点了解真相。 第一百二十七章 灵讯笔 阿丽丝照常呆在凡尔赛杂货店的附近,监视着杰克的动向。 今天杂货店门口的动物变成了一只鸭子,白白胖胖,让人忍不住把它抓来吃了。 可是阿丽丝并不知道还有另外一个人监视着她,这个人就是贝尔。 此时的贝尔坐在集市的一家咖啡厅外,身下的藤椅韧性十足,温暖的阳光照耀在他的身上,手里端着一杯红茶,算是相当舒适。 之所以他会来监视阿丽丝,是因为司维提供的情报。 阿丽丝认识司维,后者不可能监视着她,费时费力。但如果是前者根本不认识的贝尔,那么就算贝尔一整天都跟在她屁股后面,前者也不一定会有所察觉。 而且阿丽丝之前已经被万神教的人袭击了,加上司维食梦者能力的发动时,已经知道了阿丽丝一定和蜘蛛有一些关系,所以才会将这么一个重要线索交给他。 贝尔现在还没有对司维掉以轻心,在他的印象中,能和诺里斯那种性格恶劣的家伙一起共事,貌似解决了一起很严重的事件,那司维绝对不是一般人。 根据柏芙丽给审判院提交到的报告档案,司维、诺里斯和一个档案外人员一起解决了危险程度达到最高等级的事件,其危害程度无异于异神苏醒。 诺里斯的序列节点贝尔不清楚,但以他的表现来看,绝对不会低于第六节点,甚至有可能更高! 既然如此,司维又会是在哪个节点?第五?第六?或者更高? 在蜘蛛袭击司维的那一晚,他是被奎托斯派去监视的,他虽然没有直接看见司维杀死蜘蛛,但是那短短时间内所爆发出来的恩赐之力,连他都不由得跪在了地上,浑身冒着冷汗! 能有那么强大的力量,贝尔必须要确定他是否对帝国有害,假如有害……他必须采取一定的措施。 一个诺里斯·安德森已经是帝国的定时炸弹了,司维那种级别的恩赐之力……那可就太可怕了! 他一边想着,一边监视着阿丽丝的动向,避免她突然消失在了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此时,突然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有人靠近了我?! 贝尔一惊,猛地转过了头来。在他的记忆中,只有两个人可以如此悄无声息地靠近自己,一个是诺里斯·安德森,一个就是自己的队长奎托斯! 回头,却发现凡尔赛杂货店的店长杰克·麦豪登坐在了自己身后的座椅上,看着菜单,发着牢骚,“什么东西,就没有一点能够摆上台面的皇家茶点吗?” 这个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杂货店有后门?他明明没有看见杰克走出来! “你这家伙,是司维派来的?”杰克虚眯着眼睛,上下打量着冷汗直流的贝尔,“不成火候啊,要是以前的我,你这种反侦查能力已经死在我手里上百次了。” 贝尔平缓下来自己的心境,试探着问道:“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便服、有所收敛,但不同于常人的气场、略微外泄的恩赐之力,你小子应该是污秽小队的人吧?” 这个人知道污秽小队?? 贝尔又一次被震惊到了,污秽小队可是帝国机关内保密度最高的组织,这人是怎么一张口就把自己的底子猜出来的? “不要惊讶,你以后会惊讶的事情还多了去了。”杰克完全不在乎地端起了贝尔的茶杯,喝了一口,“最近盯上我的人还真多啊,我的脑袋已经那么值钱了?” 贝尔可不记得有什么人在悬赏杰克的脑袋,但是这个人绝对不一般! “你想说什么?”已经被别人看透,贝尔也只能摊牌,“我先说明,我的目的并不是监视你,我只是在盯着那个叫阿丽丝的小姑娘。” 杰克歪了歪脑袋,看见打扮得漂漂亮亮的阿丽丝,眉头一皱,“萝莉控?” 萝……什么? 贝尔没理解到这个词的意思。 “嗯……是我用错词了,这个词除了考察队以外没人理解得到……你喜欢这种年龄小的?” 这下子贝尔一下就理解了,用扭曲的表情和声音回答了杰克的问题,“是什么让你产生了这种想法?” “因为以前我认识一个女的,和你一样,就喜欢尾随这种长得很可爱的小女孩。”杰克摆手,迅速岔开了话题,“那个小姑娘前几天被万神教的人追杀了,这一点我知道。” “那么……你是否知道一些相关的情报和线索?” 杰克靠在了椅背上,长长地舒了口气,“我为什么要回答你这个问题?” 这话把贝尔给问到了,到了杰克这种地步,心态和阿诺德其实已经差不多了,无论这个世界变成什么样,随着序列节点升高而逐渐淡漠三观的他们根本不会关心。 贝尔对杰克不了解,最终手段的道德绑架肯定起不到作用,他一时之间甚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嘁,如果是司维那小子,估计回答会比你更漂亮吧。”杰克脸上闪过了明显的失望,“我先告诉你,不管你想干什么,总之都给我离司维远一点,和他扯上关系……你迟早会送命的。” “为什么?难道他本人就是某种极为强力的诅咒?” “诅咒?哼!你太小看他了,”杰克非常直接地回答道,“只要他想,我们所有传教士都会变成被他操控的人偶!” —— 南约库大学。 刚走进北门的司维便被一名保安叫住了,“司维教授,这里还有一封您的包裹,似乎还有附带的小东西!” 司维从保安的手里接过了包裹,找了个四下无人的地方。 包裹上的寄件人写着乔·鲁柏特的名字,司维也有些疑惑,这家伙会寄给自己什么东西?难道是他最新的画作? 看这个拳头大小的东西,连画框也装不进去啊。 拆开了包裹,司维看见了一支靛蓝色的羽毛笔,以及一张类似于便利贴的小纸条。 “司维!这是我托一位秘术者帮我做的小玩意儿,一共有三支,你、我和诺里斯每个人都有一支。属于诺里斯的我已经寄给他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收到,先让我来和你介绍一下这个东西吧。 “这支羽毛笔叫做灵讯笔,只要你注入自己的恩赐之力,然后在随便一个表面上写下自己想要传达的信息,以及想要信息接收人的名字,你写下的信息就可以直接传输到相应接受者。很方便吧!不过不要乱用,毕竟谁也不想随时都听见自己脑子里有那些奇奇怪怪的声音在回荡,是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哈莱亚的全知书 司维抬头,看了一眼正在冒着蒸汽的工厂。监工们抽着烟,靠在墙壁上,监视着那些工人工作。一些被雇佣来的童工要么是在一层的最深处,要么就是在二层,避免被警察署的人发现。 伏灵都对于《劳动法》的监管程度是很严厉的,尤其是雇佣童工这件事,一旦被发现,工厂就会被立刻封查。 但是童工雇佣后所会带来的丰厚利益,还是会让一些工厂老板铤而走险,在暗地里与相关机构斗智斗勇。 司维今天会来到这里,不是来解放童工的。他给了贝尔关于阿丽丝的情报,后者自然也会给予一定的情报。 而他的情报,就表明,这间工厂的其中一名监工,是一个万神教的信徒。不过贝尔也表示那名信徒的实力他并不清楚,应该不会太高。 司维敢肯定,这家伙肯定知道对方的实力深浅,只是故意这么说,方便试探自己的实力。他们二人现在还完全不了解,贝尔显然是想利用这种方法来对自己的实力做出一定判断。假如自己死在工厂里面了,就说明自己还没有到被他利用的地步,但如果活着完成了任务,他就会拔高对自己的判断。 今天的他特意找克兰借了一件篝火区常见的粗布衣物,给自己的脸上抹了一些淡淡的灰尘,避免被人怀疑。 走到工厂的门前,一名人高马大的壮汉便将他拦在了外面,“干什么?” 司维抬头,做出了一副谄媚的笑容,“呃……朋友,你们工厂还招人吗?” “招人?你也想进来干活儿?” 点头,司维搓了搓手,“朋友,篝火区的生活你也明白,假如我真的进工厂了,也少不了你的好处。” 他这一席话可不是临场发挥,来到伏灵都的这段时间,司维一直在观察不同区域人们的生活,有很多人会向自己的“介绍人”给予好处,最普遍的就是将自己还未拿到手的工资许诺一部分出去。 壮汉明显是干过好几次这种事情了,他回头看了一眼门后…… 但是!他还没来得及回头,便听见司维轻缓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回荡着。 “沉睡。” 扑通! 司维话音刚落,壮汉就双膝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好在前者将他搀扶住了,不然就得面部着地。 “诶!朋友,别这样啊!”司维一边用大声的谎言误导周围的旁观者,一边将他扶到了隔壁的木椅上,保持了一个不会摔下去的姿势。 强制令普通人陷入沉睡状态,这是司维作为食梦者的能力之一。 食梦者可以掌控梦境,入侵梦境,也可以让梦境强行笼罩对方,也算是强制睡眠,并且普通人很难有反抗的力量,至少都会睡个半小时。 安置好这个壮汉,司维从衣兜中拿出了一顶灰色的鸭舌帽戴上,用帽檐遮住了自己的眼睛。 刚迈进大门,司维就闻到了一股非常难闻的生铁味,原本微寒的十月底,在工厂内部还热得让人恨不得把衣服全给脱下来。 工厂的墙壁内、建筑外也有一些工人,司维躲在墙角打量了一下监工的衣物。他们没有统一的服装,但脸上都有相同的狠辣,估计是工厂老板雇佣了一些帮派的人,来帮自己监管着这些工人。 因为工作量巨大、薪水较低、没有社会保险和劳动保险,这里随时都有可能发生工人偷跑的现象。工厂的每一份工作都安排了相应的工人,要是突然逃走了一个、或是跑了一大群,别的工人工作量就会增加,只会让逃跑的人变得更多。 住宿他们都在统一的地方,加上签订了近乎于卖身的协议,他们很难离开这里,但绝不代表没有办法逃跑。所以,工厂老板就会专门聘请那些价格低廉,但是办事效率奇高的帮派成员,甚至会和帮派老大签订长期协议。 既然是同一个帮派的人,他们应该相互也认识彼此,所以司维不可能换上其中一个监工的衣服然后冒充他,只能想想别的办法。 外面的监工不好干涉,很容易被别的人看见,所以司维将注意力着重放在了工厂内部。 闭上了眼,司维按照尼德霍格的教导将自己的恩赐之力发散了出去,隐约感知到了属于梦境的力量。 在工厂的一层,有一个人在睡觉。能在这个时候睡觉,肯定不会是工人。 对于第二节点的司维来说,他想要主动启用自己食梦者的能力,必须要抵达和对方有不到一米的距离,但如果是那种被疑惑困住的情况下被动使用,就没有距离限制。 穿着深色的衣服,在光线暗淡的工厂内,司维很快就溜了进来,弓着身子,越过那些聊天、抽着烟、骂着工人们的监工,一路抵达了最深处的铁门前。 在司维食梦者能力的影响下,司维可以短暂地影响他们对于世界的感知能力。就像是你平时发呆时会突然有一瞬间的失神一样。 也正因如此,司维才能如此顺利的抵达这里。 铁门没有关闭,司维轻轻地拉开了门缝,听着里面平稳且如雷的鼾声,他打开了足以让自己通过的门缝,然后钻了进去。 等到身体完全进入其中,司维这才关上了铁门。铁门可以从内部反锁,追求稳妥的司维自然转动了旋钮,确定铁门无法被开启后,这才来到了那个陷入沉睡中的人面前。 “呼……”司维舒了口气,将自己的心境完全平复下来,闭上双眼,坐在床边,握住了监工的手腕。 恩赐之力发散,将他和这名监工笼罩。 一股吸力将他扯进了陌生的空间之中,好似有冰冷的液体将他包裹,吞噬其中。 来自深渊的靡靡低语,在他的耳畔回响,萦绕不绝,久久不散。 —— “席芬萨,”司维听见了有人叫出了这个名字,“你最近怎么样?” 他睁开了眼,看见一个点着蜡烛的脏乱房间之中,被自己入侵梦境的监工来到了起居室,对一名捧着一本书籍的女性说道:“老大让我来看看你,顺带让你考虑一下当他的女人。” 席芬萨挺漂亮的,鼻梁挺拔,肤色白皙,非常典型的西方美女,“你是不是没睡醒?我和他的信仰都不一样,在一起能有什么好处?” “呃……老大说他不在意!为了你改变自己的信仰也没事。” 席芬萨手里的书籍是一本紫色封皮,书页泛黄的书籍,在封面上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树枝一样的浮雕装饰,“为了女人就可以改变自己的信仰,那他的信仰还真是不值一提呢。我们万神教可不需要这种随时都可以背叛自己信仰的家伙,埃米,你已经入教这么久了,这些事情你还不清楚吗?” “好吧,我会去和老大说一声的,不过你今天又在看什么啊?你已经连续好几天抱着这本书看了。” 席芬萨红润的嘴唇轻轻朝着两边翘起,重新将目光挪在了书籍的字里行间之中,“这本啊……这本书叫做哈莱亚的全知书,能够……” 她说到这里,看向段落的目光突然凌冽的起来,目光快速在同一个段落来回扫视,就像是看见了一个令她感到不可思议的东西一样! 随即,她抬起了自己的视线,但席芬萨看向的地方并不是埃米。 而是监视着当前梦境、作为一个虚幻存在的司维! 第一百二十九章 无效占卜 “噗,咳咳咳……”从埃米的梦境之中惊醒,司维感到自己的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连咳了好几声,却只能干呕出自己的口水。 那个女人看见自己了?为什么?那明明是埃米的梦境……就算梦境是记忆和认知组合出来的产物,席芬萨也没有理由注意到自己。 难道说……有第二个食梦者入侵了埃米的梦境? 梦境中能得到的信息是绝对可靠的,但如果有第二个食梦者介入其中,扰乱了原本的信息,那有一部分的情报就不值得相信! 那本哈莱亚的全知书,又和哈莱亚之城以及哈莱亚之棺有什么关系? “呃……呃!!!”一旁的埃米突然肢体开始抽搐了起来,他口吐白沫,浑身上下散发出难闻的恩赐之力味道,很明显是要失控堕落了! 司维极为果断,从腋下的枪袋中掏出了左轮,对着他的脑袋直接开了一枪! 在出门之前,司维特意找瓦夫要了一些普通的子弹,后者也很大方,顺带帮他补齐了一个弹匣的鲸骨弹,这不由得让司维怀疑,这家伙是不是一个潜藏的百万富翁。 他用普通的子弹干掉了还没有完全堕落的埃米,但是那剧烈的炸响吸引来了不少工人和监工的注意,甚至在最顶层的工厂老板都被这一声炸响给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们别动!继续干你们该干的事情!”一名胆子比较大的监工维持了秩序,左手摸向了自己身后的手枪,一边小心翼翼地靠近了休息室的铁门,“埃米!你还好吗?还好的话回答我一声!” 咔哒—— 不到十秒,休息室的铁门突然被打开了锁,然后门把手转动,走出来了一个他们根本没见过的人。 “你是谁?”监工迅速掏出了手枪,指向了司维的脑袋,“告诉我!原本在房间里面的人怎么样了?” 工人们停下了自己手里的活路,剩下的监工也摸向了自己的衣兜,准备掏枪出来。 司维目光漂移了一下看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然后平静地回答道:“那个人已经死了。” 监工愣了半秒,并没有放下自己的手枪,“是你杀了他吗?” 不是我还能是谁,难道是自杀吗? 司维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没有威胁,“你这个问题很难界定……” “老实回答我!”监工也不敢轻易开枪,好歹这里也是在伏灵都,虽然拥有持枪许可,但是在这种情况下开枪,不仅工厂要封停检查,连他们的帮派也可能随之遭殃。 无论是谁,就算是工人们,也不愿意看见这一幕,因为他们还指望着抚养自己的家人。 “是我杀的,”司维耸肩,“你们准备怎么办?” 监工们对视了一眼,这种情况下想要不惹来警察,最好的办法就是把他抓起来,然后隐秘的干掉,最后扔进一个不为人知的水沟里面。 “你们,去把他抓起来。” 距离司维最近的两个监工找到了绳子,警惕地朝着司维走了过来,准备把他绑住。 但是…… 突然之间,一声宛如火药爆炸一般的巨大轰鸣声在工厂的外面响了起来,甚至连地面都震颤了起来!工人们被吓得鬼叫起来,就连监工的注意力都在一瞬之间被吸引了过去! 等到他们意识到有一个家伙还没被抓起来的时候,再回过头来,司维早就不知所踪了! “靠!”监工嘴里咒骂了一句,“给我去找!最好是全区域通缉!老子还不信了,这家伙还能跑到提灯区去?只要他还想活着,就别给我回篝火区!” 工人们面面相觑,瑟瑟发抖。 工厂的三楼,席芬萨双手托着自己的两腮,站在窗边,望着已经跑出工厂的司维,轻笑了一声。 “呵……原来就是你在梦境里面窥视我……还好有哈莱亚的全知书,不然的话……我还真有可能被你套出一些情报呢…… “不过也不知道埃米到底那天说了多少东西,不如就让我先来铲除一下危险吧……反正蜘蛛的复苏仪式还有一段时间,鬼知道这家伙寄宿在谁的体内,先拿你开开刀吧。” —— 大街上,司维拿出了灵讯笔,在墙壁上写下了乔的名字以及感谢的话语。 好在乔在前一天把灵讯笔寄给他了,让他能在那种危机的时刻帮自己在工厂外面制造骚乱,不然自己可能就必须让工厂内的所有人昏睡过去了。 这种方法容易让司维当时直接脱力,无法第一时间离开现场,而且万一有什么大型机械脱离了工人的控制,导致炽热的金属砸在谁的身上,那就得不偿失了。 意识中很快浮现了乔不用客气的答复,司维将灵讯笔收了起来,突然皱起了眉毛。 他的潜意识告诉自己,好像有人在跟踪他。 自从学会了如何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司维就感觉自己的第六感已经有了非常明显的感知能力,对于杀意、敌意的捕捉也更为清晰。 没有贸然回头,司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脖子,默默地思考了一下对策,便走在了大街上,朝着一个地方走去。 他没有使用灵讯笔,要是被对方觉察到了,很有可能导致自己处于更加危险的地步,甚至于放掉一些很重要的线索。 司维可以猜到,跟踪自己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被称之为席芬萨的万神教信徒。暂且不知道对方处于什么序列节点,但是唯一一点可以确定的就是,司维在正常状况下很难对付她。 来到了一处比较空旷的寂静之地,司维望了一眼天色,走到了空地的中央,转头看向了站在自己身后的席芬萨。 距离空地不到十米的距离就是垃圾填埋场,一天之内除了运垃圾的工人会来到这里,平日间那难闻的恶臭会劝退不少人。 “有什么事吗?”司维开门见山,“我只是杀了一个你们万神教的信徒而已,不至于尾随我一直到这里吧?你跟着我,应该有什么目的。” 席芬萨微笑点头,颇有几分优雅,“我从你身上捕捉到了蜘蛛的恩赐残余,所以就想来问问,他现在怎么样了?” “嗯……你这个问题我也很难回答,”司维耸肩,“我确实前天被蜘蛛袭击了,不过他已经死了。” 席芬萨早就知道答案了,可是这并不是她想知道的答案,“不,我想问的是……是谁杀了他。” 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因为杀死蜘蛛的人就站在她的面前。 席芬萨不相信一个连逃出工厂都那么费劲的家伙能够杀死蜘蛛。作为万神教的四大执事之一,蜘蛛的序列节点可是第七节点!已经诞生出了超凡力量的绝对高阶传教士,怎么会死在这家伙手里? 司维估计就算说是自己杀了蜘蛛,这女人也不会相信,也就临场发挥,直接编了一个理由,“嗯……从皇家庆典出来之后,好像就有人跟踪着我,或许就是那些家伙杀了蜘蛛吧。反正我当时是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的回答是有可能的,污秽小队只有极小一部分知晓其存在,就算不知道,也清楚帝国内部有一个非常强大的隐秘组织,那些家伙能够杀死蜘蛛的概率还是存在的。 可是,司维直到现在的表现都太过冷静了。 无论是混入工厂、从工厂跑出去、意识到自己被跟踪、将自己诱导在这个地方、直到冷静地回顾蜘蛛的死亡……简直就不像是正常人!即便是传教士,这份冷静也实在是太过离谱了。 这个家伙……是什么来头? 司维隐约猜出来这家伙不认识自己的教授身份,胆子顿时就大了起来,“席芬萨女士是吧?” “小姐。”席芬萨用很严肃的语气纠正了司维的称呼,对于一位女性,“女士”和“小姐”的称呼区别是非常在意的。 “好吧,席芬萨小姐,我猜你跟踪我的原因不只是为了蜘蛛,还是因为我入侵了埃米的梦境吧?” 这家伙…… 席芬萨皱起了自己好看的眉毛,他到底是猜到的,还是知道些什么?自己为什么完全看不透这家伙?自己可是第四节点的占星者,为什么完全占卜不到这家伙的未来? 有什么东西遮挡住了她对司维未来的窥视,一片灰色的雾气……对她产生了极强的敌意! 第一百三十章 唯一神 虽然占星者听起来也像是一个没有什么战斗能力的传教士,但事实上,只要序列节点抵达第四节点,传教士的恩赐之力就能发生一次质的变化。 而且占星者的能力同样可以运用在战斗中,比如影响运势,预测行动一类的。 但是司维的运势和行动预测,她根本就看不见! 作为占星者最优越的能力,放在司维的身上已经完全无效了! 这种情况席芬萨只遇见过寥寥几次,但对象无一不是及其高节点的传教士,他们有能力阻隔自己的窥视。司维呢?一个并不强的传教士,却把自己的窥视阻隔在外? 一种名为“危险”的警示在席芬萨的潜意识中刺激着她,可是她明白,只要司维有一次在梦境之中企图窥视自己,那就肯定有第二次和第三次,不是每一次都有哈莱亚的全知书警示自己! 要是被司维得知了一些关于万神教最内部的信息,那可是自己用什么也无法赦免的罪过!他们万神教所信奉的“唯一神”是绝对不会饶过自己的! 所以,今天无论自己付出怎样的代价,司维都必须死在这里! 呼—— 她右手一摊,那本紫色的哈莱亚的全知书漂浮在她的手掌之中,书页无风自动,竟然带给了司维一种不祥的感觉。 “星动!”席芬萨一声低喝,司维突然感觉到有一股莫名的引力从身后把自己往后拽了一些,竟然瞬间失去了对平衡的掌控。 这是什么能力?星动?是占星者? 司维在即将摔下去的瞬间在大脑内迅速做出了判断,右手在地面一撑,腰部发力,做了一个后空翻,这才算稳住了自己的身体。 然,在他抬头的一瞬间,一种无形的精神冲击直接灌入了司维的意识之中,竟让他一瞬之间恍惚了心神。 杀意逼近,即便司维不去看,也知道肯定是席芬萨提着某些锐器朝着自己冲了过来。 “呼……” 在精神冲击的干扰之下,司维迅速调整了自己的心境,恩赐之力以扇形朝着正前方扩散出去,理论上是可以影响自己正前方的所有人。 席芬萨只是第四节点,受到影响是肯定的,以至于她这一刀竟然是直接擦着司维的肌肤掠过了他的脖子,要是再深个几厘米,她就算大功告成了。 食梦者的恩赐之力执掌梦境,对于精神力和灵魂的掌控力在其他传教士之上,这也使得司维能够很快从精神冲击之中适应过来,甚至一旦席芬萨对司维使用精神冲击的次数过多,司维有可能直接对其免疫! 刚刚是被突然袭击,对对方能力处于完全未知状态的司维肯定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但是他的适应能力和调整能力极强,迅速便改变了自己目前所处的状态,掏出填充着普通子弹的手枪,朝着身后席芬萨所在的大概位置开了一枪。 很可惜,这一枪没有命中,虽然席芬萨无法针对司维的运势做出调整,但是她还是可以“小小地”调整一下自己的运势。 作为占星者,席芬萨这种可以改变自己运势的个体是极其少见的,绝大多数只能改变他人。 一旦去改变自己,就很容易导致对自己的认知错误,最后失控堕落,这也是很多传教士不敢去做的事情。 闪过这一发子弹,席芬萨从精神类的“法术攻击”转变为了持刀的肉体格斗。不过她的格斗姿势和技巧相当不规范。这也是,哪个宗教组织没事会教你正统的格斗术? 司维明面上也没有经过严格的训练,别说格斗术了,你让他打个军体拳都费劲。 不过现在的他,打的可不是军体拳。 司维下意识地动了起来,身体好像完全没有听从司维本人的使唤。衣兜中的主教硬币散发着透过衣衫直达肌肤的热度,影响着他自己。 背对着,司维左手后探,扣住了席芬萨的手腕,快速转身借助惯性将席芬萨拉到了自己的身前,另一只持枪的右手用枪口粗暴地撞击在了席芬萨纤细的腰肢上,然后……直接扣动扳机! 嘭—— 弥漫着硝烟的染血枪口从被灼烧出碳痕的空洞处拿开,席芬萨挣脱了司维的束缚,一只手捂住了自己侧腰的枪口,鲜血无法抑制地从里面流淌出来。 “你这家伙……”席芬萨声音有些沙哑,剧烈的疼痛让她有些无法正常的思考和说话,“我和哈莱亚的全知书的能力对你无效……” 无效?什么能力? 目前为止,包括司维没有确认到的能力,她只使用了运势逆转、精神冲击、引力操控,还有什么能力是她使用了但是自己没有确认到的? 而且还有哈莱亚的全知书?那玩意儿有什么能力?司维只看见席芬萨拿着那本书然后自己翻动了几页,接着就提着刀冲上来肉搏,哪儿用了书的能力? 司维一头雾水,简直就像是自己坐在家里,然后一群黑衣人找上门来,说自己拯救了世界一样。 恩赐之力在弥漫,司维意识到了这是席芬萨的能力,难道她还准备玉石俱焚么? “尊敬的‘唯一神’大人,请允许我在此刻借用您的能力,对这愚蠢的僭越之人执行应有的制裁。”她在低语,呼唤万神教所信奉的神灵之名! 司维想动,去阻止席芬萨的恩赐之力发动,但是一股可怕的威压降临在了自己的身上,阻止了他的一切行动! “尊敬的‘唯一神’大人,于现世诞生的命运之子,我以主教的名讳起誓,将用最珍贵的祭品为您献上一出盛宴……” 雷声轰鸣,乌云笼聚。 细密的雨滴拉开了朦胧的帘幕,仅仅是借用那祂的力量就导致天地色变,这就是“未知”的力量么。 不远处,正在监视着阿丽丝的贝尔浑身一颤,看见了那乌云笼聚的最中心,口中喃喃道:“不会吧……我只是让他去杀一个万神教的信徒,他是准备把世界都给我毁灭了吗……” 十字教堂,污秽小队的总部。 奎托斯手里抱着一个布制的玩偶,纽扣眼睛,白色皮肤,梳着粗糙的双马尾,穿着红色的吊带裙。 他抬头,目光越过守灵人的雕塑,看向五色琉璃之后的诡异景象。 “伏灵都也来了一位了不得的大人物啊……能够让万神教的信徒借用‘唯一神’的力量,影响到他们计划的人肯定不会是什么简单角色吧…… “只希望……伏灵都还能再安稳一段时间。” 第一百三十一章 否决回应 “您虔诚的信徒、仆人,在此表达最诚恳的祈愿,我将以生命为代价,完成这一次契约的签订!” 恩赐之力愈加浓郁,司维见她似乎念完了咒语,试探着问道:“这位小姐,可以帮我松开吗?” 席芬萨根本没有理会司维,只是双手合在一起,虔诚地望着阴暗的天穹,等待着“唯一神”的回应。 雷声渐止,细雨断痕。 乌云之中显露出了一条缝隙,一束耀眼的光芒从乌云之间斜照下来,照亮了席芬萨那张不可置信的面庞。 “为……为什么?为什么祂没有回应我?我是以主教大人的名义起誓的,成功率应该是百分之百才对!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司维突然意识到自己可以动了,从衣兜中掏出来了主教硬币,“你说的主教,是这位吗?” 席芬萨猛地转过了头来,看见了司维手中那枚古铜色的硬币。是的,她很熟悉,这个世界上只可能有一个人拥有这枚硬币,那就是她所吟唱的主教之名! “你……你为什么会有这个东西?” 司维看了一眼她逐渐分崩离析的双腿,乞求祂的力量,却被拒绝,迎来的结局就会是这样吧。 “这是某一天,我在找一条街道的时候,有一个老人给我的。”司维说了实话,“不过看样子,这位主教和你们万神教关系不浅啊。” 闻言,席芬萨凄凉地笑了,“原来如此……你就是被选中的那个人。” 被选中的那个人?什么意思? 席芬萨的眼角已经有了泪痕,她呕出一口鲜血,那鲜血上已经浮现了金色的纹路,这说明她已经疯了,san值完全归零。 唯一不同的在于,这一次,司维看懂了金色纹路上面的文字所表达的意思。 金色的纹路之上,只重复了一段话。 我不甘心。 万神教信徒终其一生都是在期待着祂的庇佑,可事到如今,她却得到了祂的否定回应,只要是个人,都会失望和不甘。 只是她的思想化作文字篆刻在了纹路之上,让司维看见了而已。 裂纹遍布她的全身,哈莱亚的全知书又一次浮现了出来,自行漂浮在了司维的面前,化作一枚戒指,出现在了司维的食指上。 司维冷漠地看着逐渐化作碎片消失在自己面前的席芬萨,任由她消失在了风中。 万神教,一位第四节点的占星者,就这么死在了他的面前。 收起了自己的手枪,司维脱掉了自己染血的外套,扔进了身后的垃圾填埋场里。当然,这套衣服的钱是要赔给克兰的,不过比起鲜血将克兰吓到,导致她问东问西,司维还是选择了前者。 不远处,从席芬萨开始崩塌的一刻起,就站在那里观察着一切的贝尔,冷汗已经打湿了他的后背。 司维阻止了万神教“唯一神”的力量降临?这家伙还有主教给的硬币? 他没有听清楚关于席芬萨说出司维被选中的事情,否则的话他现在对司维的警惕等级会直接飙升至最高级别! 席芬萨是第四节点的占星者,贝尔是调查到了这一点的,他也很清楚工厂内有两个传教士,只是故意隐瞒了席芬萨的存在,借此试探司维的实力。 这不试探不要紧,一试探就挖掘到了一个序列节点疑似抵达最高级的传教士! 这样的话,司维杀死蜘蛛的猜想便已经盖棺定论了,这么可怕的家伙,绝对不能让他加入到万神教那边去! 杀死了万神教信徒,甚至还杀死了执事,贝尔不觉得万神教会接纳这种家伙,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还是需要小心提防一下。一个诺里斯已经够让他脑子发胀了,他可不希望这个时候出什么岔子。 “回去和队长汇报一下吧……”贝尔在自己胸前画了个十字,期盼一切都能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 凡尔赛杂货店门口,阿丽丝依旧百无聊赖地继续着自己的监视行动,坐在门槛上,看着店门口的那些动物们和自己一样,对着一扇紧闭的门发呆。 有那么一瞬间,阿丽丝觉得自己挺傻的。 “蜜黛儿小姐,”这么个声音在她身后响起,吓得她发出了一声可爱的惊叫。 杰克捂住了阿丽丝的嘴巴,用手指了指远处蹲在店门口的狗,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阿丽丝紧张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松开了阿丽丝的嘴巴后,杰克从自己的衣兜中摸出了一张折叠好的信纸,交到了阿丽丝的手里,“这个东西,你帮我转交给司维,明白了吗?” “交……交给司维吗?” 杰克点头,“我好不容易找到一个没人跟踪你的时候,你这小姑娘运气也真差,万神教和帝国机关都在监视着你,也不知道你到底什么罪。不过还好,所有人都被刚才的骚动吸引了,我才有机会和你见面。” 有人跟踪监视自己?还是两方人马? 阿丽丝顿时感到一阵恶寒,被注视的感觉实在是过于难受。 “总之你别搞砸了,这种机会有可能很长时间才有一次,我可不想再花费我宝贵的皇室下午茶时间来干这种事情!” “好……好的……”阿丽丝应了一声,便被杰克赶了回去。 他的原话是:告诉司维那家伙,别让你继续看着我了,他从我身上捞不到什么信息,不如把你好好保护起来,否则的话他才是真的什么都捞不到! 回到巴莱姆公寓,阿丽丝刚好和瓦夫撞了个照面。 “不好意思!瓦夫先生,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阿丽丝连忙问道。 瓦夫摆了摆手,一边打了个大大的喷嚏,“阿嚏!没……没事,就是最近好像感冒了……” 尤金坐在吧台前,贴心地嘱咐了一句,“秋冬换季,很容易生病的。亚历山大,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的身体啊,别把自己累趴下了。” “放心好了,尤金,我的身体你还不了解吗?硬朗得很呢!”说着,他还比划了一下自己的肌肉,惹得阿丽丝笑出了声。 “我出门了!”瓦夫大大咧咧地对二人打了个招呼,便穿着单薄的风衣走出了巴莱姆公寓。 尤金目送瓦夫离开,又看向阿丽丝,“那么你又准备干什么呢?小阿丽丝?” “嗯……我需要把一个消息转述给司维,他现在在公寓里吗?” 尤金指了指楼上,“刚回来没多久,应该在666号房间吧。” 阿丽丝知道尼德霍格的存在,最开始也是被吓到了,但是知道尼德霍格能够口吐人言后,就把它当成了一个会说话的玩具。 虽然尼德霍格本人是不承认的,但是公寓住户们还是在私底下说这家伙就是一个照顾年幼小女孩的变态。 第一百三十二章 伊芙琳太太的委托 “哈莱亚的全知书是什么东西?”一进门,司维就冲尼德霍格提出了这个问题。 尼德霍格合上了书,幽幽一叹,“你这家伙是越来越不懂规矩了,而且这问题也越来越奇葩刁钻……以后你是不是要问我一般怀胎几个月才会生孩子?” “十个月呗,”司维一边回答了尼德霍格的奇葩问题,一边坐在了他的旁边,问道,“所以说,哈莱亚的全知书是什么东西?” “我又不是百科全书,你是真的觉得我什么事情都知道吗?”尼德霍格回答道,“哈莱亚之城是现如今唯一一个对‘未知’记录最详细的文明城邦,同时,他们也掌控着很多我们现代无法理解和运用的科技。你说的这个哈莱亚的全知书,我是真的不知道是什么东西,你应该自己研究一下。” 司维预料到了这种最坏的结果,不过也没有失望,因为这才是最应该出现的情况。要是尼德霍格连哈莱亚之城的情况都了若指掌,这家伙肯定是有什么问题。 尼德霍格突然想到了一件事,“对了,刚才的骚动……是怎么回事?” “刚才的骚动?”司维意识到他是在问刚才自己和席芬萨之间的战斗,“没什么,只是两个传教士打起来了而已,看起来应该是帝国机关和万神教之间的争斗吧,我也不太清楚。” 他言语所指正是贝尔和席芬萨,司维不希望自己所有情况都被尼德霍格所掌握,所以用错误的情报骗过了尼德霍格。 尼德霍格也没说什么,不过它那小脑袋瓜子里应该正在思考所有的可能性吧。在这个时候万神教与帝国机关起了冲突,这可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正当二人闲聊的时候,有人敲响了666号房间的大门。 “哪位?”司维代替尼德霍格问话,后者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门外传来了阿丽丝怯生生的声音。 进门,阿丽丝走到了一人一蛇面前,从衣兜里面掏出了杰克的纸条递给司维,“这个……是那个杰克先生给你的,另外他要我给你转述一句话。” 听完阿丽丝的转述,司维点了点头,接过纸条,“好,你这几天就在巴莱姆公寓好好休息吧,我相信艾尔一定会照顾好你的。” “你这是什么意思?”阿丽丝嘟起了自己的两腮,“我以前可是生活在篝火区的!我有照顾好自己的能力!” 司维敷衍地回答道:“好……那就不带薪休假,你看成吗?” “唔……好吧,我会拜托艾尔小姐的。” 送走了阿丽丝,司维打开了纸条,没有避讳尼德霍格的存在,直接看起来纸条的内容。 司维,我不知道现在的伏灵都究竟发生了什么,但是万神教执事死亡了一次的事情已经传播了出去。现在可能只有死在你手上的蜘蛛知道真凶是谁,除此之外,只有关于你的流言,说伏灵都内有一个击杀了蜘蛛的强者。 如果你还想继续保持自己安稳的生活,每天调查一下和拉莱耶文化相关的古遗迹和文献,跟自己漂亮助手享受人生,那么我建议你最好早点找到正在准备复苏仪式的蜘蛛,然后把他杀掉,避免更多的信息流传出去! 蜘蛛的复活只是一缕亡魂逃窜了出去,附身在某个人的身上。在他复活之后会开始慢慢温养灵魂,一旦蜘蛛恢复了自己的灵魂,他就相当于再一次获得了复活的机会,要杀掉他,就趁早! 关于复活仪式,我有所耳闻,你必须找到两个占星者和秘术者与你合作,帮你调查出来蜘蛛的位置,随后将他的复活计划扼杀在摇篮里面。 在你杀死蜘蛛前的这一段时间内,你也不要来找我,虽然我对你给予的期望不大,可现在的我正在被万神教的人监视着,不能轻举妄动,你是打开机会的关键了。 信息到这里就结束了,司维指着其中的一段,对尼德霍格问道:“这句‘跟自己的漂亮助手享受人生’是什么意思?我有表现出来吗?” 尼德霍格吐槽道:“你为什么在意这些地方?明明信纸里面还有更多值得你在意的地方。” “因为这些事情我都知道,”司维将纸团揉成了一团,抓起桌面上的火柴盒,擦亮一根,将信纸烧掉。 尼德霍格朝旁边挪了挪,这是野生动物对火焰的天性畏惧。 “秘术者的话……我倒是有一个人选,可是占星者我上哪儿找?” “你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意思,没想到你是真的没看出来,”尼德霍格的话语中带着一丝失望,“明明……” “加拉赫,是吗?”司维打断了尼德霍格的话,“他是一个占星者?” 尼德霍格看了司维一眼,“你知道?那你为什么还要问?” 司维给出了比较合理的回答,“我对他的身份只是猜测而已,我总不可能去找别人要一滴鲜血吧?有了你刚才的那句话我才敢确认的。” “还不算太蠢。”尼德霍格盘了起来,趴下脑袋,似乎准备小憩片刻,“行了,别打扰我了,我想睡会儿午觉。” 这时,司维问了一个他一直以来比较关心的事情,“尼德霍格,你会蜕皮和冬眠吗?” 尼德霍格竟然回答了,“蜕皮肯定会,毕竟我还是蛇。至于冬眠……以前那段时间还会,但是最近这几年似乎没有冬眠的情况了。” “那蜕皮疼吗?”司维又问了一个很奇怪的问题。 “你的问题为什么都那么奇怪?” 司维只是想确认一下成为传教士之后会不会对生物本身的习性产生影响,不过就现在看来,应该是有,但是影响不大。 没有等到尼德霍格回答蜕皮的问题,司维便告辞,离开了666号客房,下了楼。 刚走到四楼,司维就和急急忙忙的瓦夫打了个照面,“亚历山大,你好像很急的样子?” 瓦夫抬头,这才看见司维站在自己的面前。他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刚喘上两口,就和司维解释道:“唉!别提了,我正准备找你呢!” “找我?有什么事吗?” 瓦夫解释道:“住在提灯区河边的伊芙琳太太说,最近她身边总是发生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正好我和她家里有一些关系,她就想请我去帮帮忙。司维,你和我一起去吧?你知道我也就是一个发明家,解决不了什么大事的。” 但问题是我也不是什么私家侦探啊…… 司维还没开口,瓦夫就抢先一步说道:“伊芙琳太太说,如果事情解决了,她会给我一笔工作资金,帮助我平日的发明。假如你成功了,我把薪水分你一半,怎么样?” “一共有多少勒姆?”司维问道。 “大概二十万勒姆。” “好,这活儿我接了。” 第一百三十三章 调查 加拉赫又不在自己的房间里,司维选择了放弃,跟着瓦夫坐上了马车,前往了伊芙琳太太的家里。 这个时候,司维的脑子里传来了灵讯笔的声音,书写人是乔。 “司维,最近提灯区和篝火区似乎有很多起跟踪案件,受害者都很类似。你最近身边有一个来自帝国机关的家伙吧?详细情况你可以咨询一下他。” 司维掏出灵讯笔,用极小的动作在自己身边写下了回应,表示自己已经了解了。 “阿嚏!”打了一声喷嚏,瓦夫非常粗鲁地用衣袖擦掉了自己残留在鼻孔周围的鼻涕。 递给他一张手帕,司维道:“注意一下形象,瓦夫先生。你现在可是要去一位女士的面前,你应该不想被对方注意到自己的衣袖上面还有粘稠的鼻涕吧?” 瓦夫尴尬地笑了笑,接过司维的手帕,擦掉了袖子上的残留物,“不好意思,生病了,脑子有点不灵光。” “感冒了吧,多喝热水。”这还是司维第一次对别人说这句话。 瓦夫对这个梗并不了解,只是将目光放在了马车外的潺潺流水上,“唉,最近感觉整个伏灵都挺安静的啊……” 安静?你怕不是对环境的感知出了什么问题,几个小时之前还差点有人召唤异神企图和我同归于尽,你现在和我说伏灵都挺安静的? 马车很快抵达了目的地,伊芙琳太太的居住地是一座靠近河流的独立复式公寓,从外面看起来还是比较内敛气质,就是不知道内饰和装潢如何了。 瓦夫下车,居然还忘记给车夫付钱了。 司维没有提醒他,代为付钱,并且给了一些小费。 “谢谢您,慷慨的先生。”车夫对司维表达了真诚的感激。 瓦夫来到了公寓外的花园边上,扯着嗓子吼道:“伊芙琳太太!我和司维教授已经来了,方便出来一下吗?” “亚历山大,这里有门铃的。”司维上前一步,按响了围墙旁边的门铃,瓦夫的笑容有点尴尬。 听见瓦夫的喊叫和门铃的响声,体态丰盈的伊芙琳太太拉开了自己家的房门,用惊喜的眼神看着司维和瓦夫,“亚历山大先生和司维先生!快进来,我等你们很久了。” 司维欠身,“伊芙琳太太,非常高兴见到你。” “真是有礼貌的年轻人!”伊芙琳太太笑得很开心,将二人迎接进了自己的住宅中。 刚走进住宅,司维就问道:“伊芙琳太太,你家里没有雇佣仆人吗?” 这么大一个房子,难不成真是伊芙琳太太一个人打扫?而且能够一次给出二十万勒姆的酬劳,她也不像是没有钱雇佣仆人的样子。 伊芙琳太太苦笑着回答了司维的问题,“看来亚历山大先生没有和你提过呢。我的丈夫在世的时候就不喜欢雇佣仆人进入自己的家里。虽然他现在已经过世了,不过这个习惯还是保留在了我的身上。 “我们有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儿,不过都在外面的世界闯荡,每个月都会寄一些钱回来。” 大致了解了伊芙琳太太的家庭环境,司维和瓦夫也抵达了起居室,找了一个沙发坐了下来。 伊芙琳太太去给两人泡茶,司维低声问道:“亚历山大,你知不知道我们大概要干什么?” 瓦夫摊了摊手,“我不是很清楚,伊芙琳太太只是和我说了这方面的事情,要干什么我也不知道。” 什么都不知道就敢接下委托,还把我牵扯了进来,真有你的风格啊…… 伊芙琳太太很快准备好了红茶,用银质托盘给二人端了过来,“不好意思,时间有些匆忙,只有茶水可以招待你们了。” “没有关系,很感谢。”司维接过了散发着热量的精致瓷杯,礼貌性地小饮了一口。 瓦夫没有司维这么讲究,在伊芙琳太太坐下之后开门见山,“伊芙琳太太,能详细和我们谈谈委托的内容吗?” 一提到这件事,伊芙琳太太的表情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改变了,原本还在笑,一下子就变成了哭丧的表情,“这件事很难以启齿,从你们的角度来看,应该非常可笑,但我觉得这应该是真的。” “你大可以说出来,”司维开口安抚伊芙琳太太的情绪,“你也知道,我是南约库大学的历史学教授,专攻拉莱耶文化。对于这方面,我们经常会看见一些普通人看不见的东西,很多时候,我也处于你的这种心情之下。” 司维这一句句愣是把伊芙琳太太唬住了,“是吗?那还真是让人可惜……既然如此,那我也就说了,我怀疑最近几天有人在跟踪我。” “跟踪吗?大概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嗯……应该是一周之内,具体时间我也记不起来了……总之每天我都会有一个固定的时间去中心花园闲逛,在我回来的路上,我就感觉有人在跟踪自己。” 伊芙琳太太补充道:“这种感觉很微妙,我也没有办法用正常的言语形容出来,反正就是有那种感觉……你们一般称这种感觉叫什么?呜……第六感?” 司维点头,继续提出疑问,以丰满自己拥有的案件轮廓,“是每天回来的时候都有这种感觉吗?” “是的。”伊芙琳太太给出了肯定的答案。 这件事司维也不敢肯定,毕竟连续好几次感觉自己被跟踪了之后,难免神经衰弱,误以为依旧有人在跟踪自己,但实际上并没有,对方可能已经被警察署的人给逮捕了。 本着认真办案,心安理得地拿薪水原则,司维对伊芙琳太太道:“伊芙琳太太,介意把你的右手伸出来吗?” “你要干什么?”瓦夫瞥了司维一眼,“你不会喜欢这种类型吧?” 对于瓦夫突然间蹦出来的粗话,司维不予理会,只是坚持自己的意见。 伊芙琳太太虽然不理解司维的这种行为,不过由于她已过世的丈夫和瓦夫之间的交情,她还是选择了相信司维,伸出了自己的右手。 司维握住了她的右手,温馨提示道:“伊芙琳太太,你准备好了吗?” “准……准备什么?”伊芙琳太太越来越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司维开口了,一同传达到伊芙琳太太身边的,除了司维的声音,还有……属于传教士的恩赐之力。 “准备……一同进入梦境的世界。” 第一百三十四章 种子 在伊芙琳太太的梦境里面,司维什么都没有看到。 这种说法或许不太准确,但司维的确没有收获到任何有用的情报,只是从梦境之中感受到了她焦虑和畏惧的心情。 这说明了一件事,对方并不是伊芙琳太太所熟知的人,在她的印象中此人没有理由跟踪她。 伊芙琳太太从短暂的梦境之中惊醒,这个时候司维已经松开了自己的手,一脸沉思。一旁的瓦夫喝着茶,静静观察着在恩赐之力作用下睡着的伊芙琳太太。 “啊!真……真是太冒失了,我好像……睡着了?真是不可思议。” 司维起身,拉起了一旁的瓦夫,对伊芙琳太太说道:“我明白了,伊芙琳太太,这几天请麻烦你一切照旧,我们会在私底下以一种非常隐秘的手段将其处理掉的。” 伊芙琳太太不明白司维为什么能这么胸有成竹地许下诺言,但莫名地,她愿意去相信司维的话语,“好的,司维教授,麻烦你了。如果这件事被处理了,我会给你一笔丰厚的薪水。” 做出一副对钱完全不感兴趣的表情,司维领着瓦夫和对方告辞。 “你已经想到怎么办了吗?”瓦夫问道。 “还好,交给我就行了,你不用问那么多。”司维的回答也很无情。 瓦夫自然是乐意看到这种情况,自己当个中间介绍人,什么都不用干,只需要最后拿钱就行了。躺着就能赚钱,这谁不喜欢? “这几天记得来我这里陪我调试发明啊!”瓦夫挥了挥手,“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生活愉快!” 司维与他告别,同时转过了头来,看见站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贝尔,问道:“克莱夫先生,你今天找上了我,是有什么原因吗?” 贝尔确定瓦夫离开了之后,才走了上来,对司维道:“阿丽丝·蜜黛儿最近没有从巴莱姆公寓出来过,要是她不出来,怎么把她当做引出蜘蛛的诱饵?” “你这句话很奇怪啊,警官。”司维回答道,“阿丽丝·蜜黛儿遭到了万神教的袭击,并且我们知道她和蜘蛛有关系,但是并不代表蜘蛛就会被她引出来。说到底,我向你提供情报的原因终究是想让你去帮我调查一下她的身世背景,而不是每天像个跟踪狂一样跟在她的屁股后面。” “那你指望我怎么把蜘蛛揪出来?”贝尔质问道,“难不成你觉得蜘蛛他会自己跑到我面前,然后对我坦白他自己的身份吗?” 司维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非常认真地回答道:“克莱夫警官,我觉得你对我们两个之间达成的协议还不是很清楚。我们之间的协议是相互之间提供有关万神教的情报,但是并不代表我们一定要配合对方的工作吧?你似乎没有彻底弄明白两者之间的差异。” 贝尔也算是脾气好,要是换别的人和司维交涉,估计早就气得直跺脚了。 但是贝尔不能这么做,司维已经被他列入了一个极为危险的名单,他不能让司维产生厌恶帝国的情绪,不然司维要是加入了万神教,十字教堂就更不好处理了! “也许真的是我理解错了,不过我更希望我们之间可以相互配合。我相信以你和我的能力,一定可以将蜘蛛抓出来。” 以我们俩的能力?你怕不是对我的能力有什么微妙的误解。 司维也能猜到,不久之前自己才间接杀死了一个企图借助神灵之力的万神教信徒,估计贝尔是察觉了这些事情,误以为自己是某种高阶传教士了吧。 他不想澄清这些有利的误会,只要贝尔还保持着这种误会,他就更加不会对自己隐瞒什么,只会依赖自己,给予自己的情报也会更多。 司维沉吟片刻,回答道:“好吧,克莱夫警官……” 贝尔打断了司维的话,“你可以直接叫我贝尔,我相信,既然我们要合作,那就没有必要保持距离感。” “贝尔,我会一定程度上的配合你,不过唯有让阿丽丝·蜜黛儿继续在集市进行监视活动这件事,我是不会有半点退让的。” 见司维态度如此坚决,贝尔也很是疑惑。让阿丽丝去监视凡尔赛杂货店的是他,现在改变主意态度强硬的也是他,这家伙的变脸速度是不是有点太快了? “能方便问一下为什么吗?” 司维回答道:“既然阿丽丝已经受到了万神教的袭击,那我无法断定她之后不会再度受到袭击。贝尔,你能够保证自己一定可以在高位节点的传教士手中将阿丽丝保护下来吗?” 这句话,贝尔不敢轻易许诺。 在曼堡市的时候,一个异于常人的传教士就已经让他吃了一次亏,若不是诺里斯和柏芙丽救场,自己可能就交代在那里了。 所以贝尔现在对于自己的实力有了一个不错的认识,很清楚这个世界上还有很多自己无法对付的人。 “你无法许诺,我也不能保证我随时都可以出现在阿丽丝的身边。现在她是我们唯一的线索,我不希望她突然死掉。” 就算司维同意了贝尔的观点,他估计尤金和艾尔也不会答应。 贝尔沉默了,不知如何反驳。 “既然我们已经没有其它的选择,不如转换一下我们的思想。”司维敲了敲自己的脑袋,“最近一段时间内,伏灵都境内有没有发生一些异常的事件?” 一提到这件事,贝尔的目光就严肃了起来,“有,而且不止一件。” “哦?说来听听。” 贝尔放慢了自己的语速,“在最近几天,提灯区有发生一些女性被尾随的事件。不过有很多人没有在意,权当是跟踪狂,而且通常第二天就不会有人跟踪了。” 尾随的事件?女性?会不会和伊芙琳太太的委托有关系? “我深入了解了一下,这些女性身体上没有什么大碍,但是我却从她们的身上发现了‘种子’。” “种子?”司维知道贝尔肯定不会和自己提那些不绅士的东西,自然而言将其理解成了驻扎在精神层面的东西,“那些种子对这些女士们有危害吗?” 贝尔摇头,“这一点我不清楚,因为还没有任何一枚种子生长或者被引爆。我也不甘轻举妄动,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被我检查出种子的人也越来越多了…… “我怀疑,这件事,和蜘蛛有关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催熟 司维和贝尔告别之后,便回到了巴莱姆公寓,在艾尔的房间里找到了阿丽丝。 “艾尔,我想和阿丽丝单独谈一下,希望不会打扰到你们。” 好在现在的艾尔是喝了酒的状态,否则肯定不会让司维把她带走的,“我不介意,你更应该询问阿丽丝的意见。” 阿丽丝看着司维,和他对视了一小会儿。 司维见她没动,计算了一下时间,从衣兜中掏出来了一张一百勒姆的钞票,交给了阿丽丝,“给,带薪休假。” “嘿嘿!谢谢你的慷慨!”阿丽丝脸上闪过孩童独有的狡黠笑容,从司维手中接过了那一百勒姆的钞票。 “你知道吗?假如我将这一幕记录下来,估计你的名字第二天就会出现在报纸的头条上,”艾尔喝了一口红酒,因为自身体质的原因,她的酒量也极好,“‘年轻教授伸出魔爪,年幼少女遭到迫害’。” 司维懒得理会艾尔的吐槽,带着阿丽丝走出了她的房间,来到了666号房间里。 尼德霍格合上了书,在公寓里面,看书已经是尼德霍格唯一的消遣方式了。你总不可能让司维带着这家伙出去溜一圈吧?这么大的生物对周围的民众虎视眈眈,说不定警察署都会上门调查的! “你又干什么?”尼德霍格先是这么问了一句,随后才看见了司维背后的阿丽丝,恍然大悟道,“你终于准备正式处理蜘蛛的事情了啊……” 司维道:“不,其实我一直在做这方面的工作,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另外,她就是我找到的秘术者。杰克和我说我需要秘术者和占星者的协助,她应该怎么帮助我?” 看着司维和阿丽丝坐在自己身边,尼德霍格将书籍放在了桌面上,“这孩子还不会使用自己的能力,你现在让她贸然动用秘术者的力量,简直就是在逼她失控堕落。” “我知道,所以我才把她带到了你的面前。”司维振振有词,“你可是我见过对恩赐之力理解最深的人了,我想有你的教导,阿丽丝一定可以飞速成长,帮助我抓到蜘蛛。” 尼德霍格小幅度地晃了晃自己的脑袋,转头看向另一旁的阿丽丝,“你不要动,我观察你一下。” 阿丽丝乖巧地点了点头。 视线在阿丽丝的身上游走着,不过后者并没有感到任何的不适。尼德霍格倾泻在她身上的目光是柔和的,不带有侵略性和敌意。 不到两秒,尼德霍格的语气突然严肃了起来,“阿丽丝,你以前有没有和别人签订过契约?” “契约?那是什么?”阿丽丝对这方面没有任何的了解。 尼德霍格解释道:“你身上的这种契约是强制性的,在达成某种条件后会促成一些结果。有没有你知道的人曾当着你的面将他的血滴在你身上?” 阿丽丝茫然地摇了摇头,却突然想起自己被袭击的那一晚,乔和万神教信徒之间的谈话,“对了!之前袭击我的那个人说过,他是为了履行我和蜘蛛的契约,才来杀我的!” 履行契约?司维意识到阿丽丝和蜘蛛的关系绝对没有自己想得那么简单,能和蜘蛛这种高位节点的传教士签订契约……难道蜘蛛现在其实躲在阿丽丝的体内? 可是这无法解释为什么万神教要杀死阿丽丝,这样的话蜘蛛不就没有退路了吗? 还是说蜘蛛和万神教起了矛盾,导致万神教想要杀人灭口? 种种困惑再度弥漫在了司维的心中,尼德霍格看出了司维现在正在被一些问题困扰,出声道:“不要被表面的事物所迷惑了。” 司维抬头,“以你的这句话,难道说你已经知道了一些东西?” 尼德霍格否认了这件事,“不,但我不能看着这种级别的问题干扰了你的判断。的确,蜘蛛可能和阿丽丝有某种契约,但对方也说了,这是和‘蜘蛛履行的委托’,也就是说是蜘蛛主观意愿上的追杀行为。” “万一是误导呢?”司维在关键处打断了自己和尼德霍格的交流,“不管怎样,我们之间肯定会有自己的看法,在一切有个结论之前,先不要打扰别人的逻辑吧。” 阿丽丝一头雾水地看着一人一蛇,他们之间的交流是她暂时还无法触及的思考范围。 “呃……所以,到底需要我干什么?” 叹息一声,尼德霍格语气之中带着些许的无奈,“我给你一天半的时间,你要掌握最基础的东西,并且学会如何去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 很显然,巴莱姆公寓的众人已经将阿丽丝是传教士的事情告诉了她。不过由于暂时不需要她做些什么,所以尼德霍格始终没有指导过她如何去使用恩赐之力。 对于一个拥有纯净心灵的孩子来说,使用恩赐之力就相当于是在污染自己的内心,这对一个还没有塑造出自己完整三观的孩子来说实在是太过残忍了。 可是他们现在找不到合适的秘术者人选,如果阿丽丝不去学会使用自己的力量,她也只会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在这种两难抉择下,尼德霍格果断选择了风险性最低的那一种。 司维问道:“我需要为她准备一些什么吗?我还不是很清楚阿丽丝应该干些什么。” “秘术者能做的事情很多,比如增强其他传教士的恩赐之力、创造一些携带着恩赐之力的物品、制造出一些拥有超凡力量的药剂、甚至是扰乱通灵仪式。”尼德霍格的蛇眸骤缩了一下,“现在的蜘蛛想要‘复活’,那么阿丽丝就可以‘阻止’他的复活。然后你再通过占星者的力量去寻找他,这就是你的任务。 “假如占星者的力量被某种外在力量所干扰,阿丽丝也可以清楚那一部分干扰。所以……你应该很清楚现在的阿丽丝很重要了吧?不要轻易让她出现在你自己不熟悉的人面前。” 司维点头,表示自己已经理解了。 同时,尼德霍格用自己的蛇尾卷起了一支签字笔,开始在上面写下了一些东西,“这些东西,你要去帮忙购买,秘术者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时,通常都会耗费一些材料,你先准备着,以备不时之需。” 接过纸条,不熟悉这个世界那些材料的司维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好的,我会尽快买到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离谱的材料 从尼德霍格那里拿到了材料清单,司维也就不打扰尼德霍格教导阿丽丝,独自一人离开了房间。 此时姬娅也刚好从司维的房间里面出来,和后者打了个照面,“说完事情了?” 司维应了一声,同时将纸条递给了姬娅看,“你看看这些东西,通过正规渠道购买到的难度怎么样?” 姬娅接过了纸条,听着司维那刁钻的问题,眉头逐渐挤在了一起,“你确定……要买这些东西?” “有什么问题吗?难道还是帝国的违禁品?”司维隐约听出来了姬娅口中的不确定性,感觉这些东西从正规渠道购买到的可能性不大,可能要通过地下市场才能买到了。 姬娅解释道:“里面只有一些的东西是平时在集市里就可以买到的,有一部分通过正规渠道购买到的可能性比较小,即使是通过地下市场……售价也是极高,至少以你的资产……应该是承担不了。 “还有几样东西,我觉得你就算是通过地下市场,能买到的概率也很小……你看这个人鱼之脑、骨蛇鳞片……这些都是被恩赐之力影响了的生物所产生的组织物,而这些生物数量极少,市面上流通的可能性也不大。”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他没想到尼德霍格居然真的这么狮子大开口,一个第一节点的传教士到底要用多少匪夷所思的东西才能完成仪式啊。 姬娅仔细看了一下清单,补充道:“不过如果是这里面的几样东西,我那里应该有一些,可以给你。” “收费吗?”司维象征性地问了一句。 “不,”姬娅的回答也是一本正经,“我是你的助手,你的存在就是我这份工作的凭依。要是你都没命了,我这个助手还有什么意义?” 这句话虽然有很明显的逻辑漏洞,不过司维为了表达自己的感激,也就没有点出来,“那就麻烦了,剩下的东西,我自己想想办法吧。还有哪些很难弄到的,你和我说说。” 姬娅将自己耳侧的秀发捋至耳后,“加上刚才的那些东西,还有风狼的脊髓液、秋玲花的花蕊、任意一位堕落者的完好头骨、极云鸟的羽毛十根。虽然还有一些东西,不过比起这些,还是算比较好找到,而且你的经济状况可以承受的了。” “我明白了,剩下的我自己处理吧。”司维将纸条拿了回来,“你现在要回去了吗?” 姬娅沉默了一秒,才做出了回答,“嗯,最近一段时间我应该没有过来的理由了,学院那边也要到期末的考试了,我要好好复习一下功课。另外……尼伦克威先生让我带句话,让你还是找个时间去学院补一下出勤率。” 但是我这一段时间真的没空啊……比起出勤率这种社畜关心的事情,我还是更担心自己的小命。 司维敷衍地回答道:“好的,麻烦你转告尼伦克威,说我已经明白了。” 交代完这些事以后,姬娅便离开了巴莱姆公寓。 司维拿着清单,一边头疼着怎么找到这些材料,一边来到了加拉赫的门前。 噔、噔、噔。 轻轻叩了三次房门,今天加拉赫倒是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开房门,加拉赫用好奇的眼神看着司维,“哦?司维,今天又来找我了?是为了占卜一些事情吗?” 没有任何试探,司维直接开门见山,“加拉赫,你是占星者,对吗?” 加拉赫愣了一下,他对这一天早有预料,因为在他对自己的日常占卜中有得到关于这方面的启示。 但是……你这也太直接了吧?我刚开门就这么问我,是生怕我的恩赐之力消失了吗? 嘴角尴尬地抽动了几下,加拉赫生硬地回答道:“呃……是的……” “那好,我们之间就有很多的话可以聊一聊了,”司维越过他的肩头,看向加拉赫的起居室,“方便让我进去谈吗?” 加拉赫点头,让开了一条道路出来。 “你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一边准备着下午茶,加拉赫一边提问道,“感觉最近除了尤金、艾尔和尼德霍格,大家都挺忙的。” 司维依旧直接,“你能先告诉我你是第几节点的占星者吗?” 他很想知道加拉赫已经到了什么地步,如果说上次占卜蜘蛛的位置是成功了的,那就说明其实加拉赫的序列节点是比较高的,否则他不认为蜘蛛会让加拉赫如此轻松就找到自己的位置。 “这一点很重要吗?”这个问题显然是触及到了加拉赫的个人隐私,他貌似也并不想这么快回答这个问题,“不如让我们来谈谈你是为什么来找我吧。” 司维尊重加拉赫的个人隐私,便回答了他的问题,没有再纠结关于加拉赫的序列节点,“你还记得我之前让你占卜的一个人吗?” 加拉赫将茶水放在司维的面前,自己也端了一杯在他身旁坐下,“记得,独臂斯通,是出了什么问题吗?” “那个人是万神教的传教士,序列节点很高。”司维没有隐瞒,他知道对于一个占星者来说,自己撒谎是没有意义的,加拉赫可以通过占卜验证自己的话是不是真话,“不过被我杀了。” 加拉赫愣住了,什么叫被你杀了? 你一边说别人的序列节点很高,然后一边十分平静地叙述一个可怕的事实?其实你是来和我显摆自己的序列节点也很高吧! 司维道:“不过那个家伙拥有某种复活的方法,具体的情况我们暂时还不知道,所以我需要你帮助我,把那个家伙抓住,避免万神教危害到更多的普通民众。” 他没有说为了避免蜘蛛再度追杀自己,而是换了一个更加能够说服加拉赫的理由。后者也自然是被这种理由说服了,“可以,不过我不擅长战斗,我不希望这个家伙有一天找上我自己。” “这方面的事情不会是你来做的,你放心。”司维身边还有贝尔和乔,就他看来,这两个人的战力肯定是不弱的,“我只需要你帮我占卜一些事情就好了。” 加拉赫颔首,“你说吧,具体要我干什么。” “先帮我占卜两件事,”司维的语气很认真,“第一件事,蜘蛛的下落。这件事就算没有结果也可以;第二件事,蜘蛛复活的具体方式。” 第一百三十七章 等价交换 关于占卜,司维只提出了这两方面的需求,但是加拉赫无一不是摇头回绝。 “不,占卜可不是预言,没有任何的线索,你就指望我帮你占卜出这些东西,你还不如去十字教堂祈求守灵人大人给予你回应。”加拉赫的拒绝理由令司维无法反驳,“假如你掌握了一定的信息或者有一些实质性的线索,我或许还可以帮你占卜一下。但是在你做到这些事情之前,我是不会浪费时间和精力去帮你干这些事情的。” 他补充了一句,“毕竟每次占卜也会耗费我的一些材料,我可不希望我的钱全部打水漂了。” 闻言,司维问道:“材料?你的占卜需要材料的话,那是不是代表秘术者所需要的材料你这里应该也可能有?” 加拉赫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司维,“占星者和秘术者所需要的材料从某种意义上是有交接点的。不过如果你想从我这里采购一些材料,你也要先给我清单,不然我也不清楚我究竟有没有。” 司维直接报出了之前姬娅所重点提及的几个名字,“人鱼之脑、骨蛇鳞片、风狼的脊髓液、秋玲花的花蕊、任意一位堕落者的完好头骨、极云鸟的羽毛十根,这些你有吗?” “我说,你也贪得无厌了吧?”加拉赫的表情抽搐了一下,“你知不知道你报出的这些东西究竟要花多少钱?收藏价值和实用价值有多高?” “我不知道。”司维的这句话倒是实话。 加拉赫回忆了一下,一边挠着自己的头发,一边回答道:“你说的骨蛇鳞片,脊髓液,花蕊和羽毛我都有,但是人鱼之脑和堕落者的头骨就只能你自己去找了。” 司维没想到这人手里居然会有这么多恩赐材料,特别是骨蛇鳞片,之前姬娅的说法让他甚至有点想要放弃这个东西。 “不过,虽然咱们是邻居,但还是象征性地给一点钱吧,毕竟我以前可是花了大价钱和苦功夫才收集到了这些东西的。” “没有问题,你说一个价吧。”司维不准备白嫖,这对邻里关系和谐可起不到促进作用。 “五十万勒姆。”加拉赫还是少报了一些价格,毕竟司维已经知道他是传教士了,自己也没有必要隐瞒身份,万一彼此之间还有可以合作的事情呢? 一听到这个报价,司维沉思片刻,用手抚摸着自己的下巴。 “嗯……五十万勒姆吗?可以打欠条吗?” 加拉赫的笑容凝滞了,“欠……欠条?” 司维非常认真地点头,就算他是一个有名的教授,五十万勒姆也不是说拿出来就能拿出来的。 “你不是我这一生第一个提出这种请求的人,”加拉赫叹了口气,起身,准备去找司维所需要的恩赐材料,“不过你肯定是我这一生第一个答应这种离谱请求的人。” “感谢谅解。”司维松了口气,要是加拉赫不答应,他可能就需要从别的地方去找钱了。 如果解决了伊芙琳太太的委托,那他的资金之中将会有一笔十万勒姆的收入。假如自己可以帮帝国抓到、或者杀死蜘蛛,说不定也可以分到一笔赏金。 司维已经确认了过了,蜘蛛的赏金已经高达两百万勒姆,他不觉得爱格伯特会对还有利用价值的自己做出失信的举措。 趁着加拉赫去拿材料的空隙,司维伸出了右手,看见了右手食指上的那枚戒指。 哈莱亚的全知书……那个叫做席芬萨的女人是这么称呼它的。这本书似乎有从梦境之中觉察到入侵者痕迹的力量,或许这本书会成为对于食梦者的一份杀手锏? 司维有些好奇该怎么驱动这个东西,他心中一直忌惮着实力未知的主教。若是这本哈莱亚的全知书可以成为自己预防主教的底牌,那他很期待。 正当他想要使用小说剧情中十分常见的“滴血认主”时,戒指表面却绽放出了妖异的紫色华光,原本的戒指化作液体一般的光芒飘浮在司维的面前,构成了一本书的形状。 那本哈莱亚的全知书,在光芒褪去之后,完整地呈现在了司维的面前。 可是泛黄的书页之上没有任何一个字。 司维盯着书页,思考着自己的这本“无字天书”是否还是因为自己的序列节点不够,所以才看不出来名堂。 不过这个时候,书页表面突然自行开始浮现出了黑色的文字。字迹飘逸,苍劲有力。 “不要胡思乱想,不是任何东西都需要使用者的鲜血才能使用。” “哦?看来你能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司维没有惊讶,毕竟是和“未知”沾边的东西,神奇一点也不算奇特。 哈莱亚的全知书回应道:“正是因为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所以我才会提醒你不要尝试一些可怕的事情。” 司维假意抛出了自己的好奇心,“可怕的事情?有多可怕?滴一点血而已,你会把我吃了吗?” 全知书的回答依旧是那么一本正经,“我的主人是伟大的玛拉基·牧佰·哈莱亚!你这种凡人想要和我原本的主人抢夺拥有者的身份,你的灵魂只会湮灭在一片虚无的力量之下。” 玛拉基·牧佰·哈莱亚?那是谁? 司维猜测这人可能和哈莱亚之城有关系,毕竟姓氏就是哈莱亚,要么这个人是哈莱亚之城的缔造者,要么就是哈莱亚之城内位高权重的一批人。 “所以,你能做到些什么?” 全知书的书页上浮现了答案,“我可以做到的事情有很多,但是如果要帮你做到这些事情,你需要付出等价且未知的代价。” 司维皱眉,“你举个例子。” 全知书很耐心,就像一个机器人一样空洞地回复司维的问题,“如果你想要杀死一个人,我帮你达成了你自己的目的,但是在这之后,也许你的家人会死去,你的朋友会丧命,也可能是你自己终生残废。这一切都是等价的交换,没有人可以逃过这个世界的法则。” 从全知书的最后一句话,司维猜测出来,这个家伙的力量是根据所谓的“世界法则”来运转的。 能够创造出这么强大的全知书,想必那个名叫玛拉基·牧佰·哈莱亚的家伙绝对不是泛泛之辈。 可是,有一个疑问困扰着司维。 既然全知书能做到的事情那么多,那为什么它不是叫做哈莱亚的全能书,而是叫做全知书呢? 第一百三十八章 全知全能 “假如我不是想从你这里完成一些事情,而是只想知道一些事情,是否也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呢?”在思考这个问题的时候,司维问出了这个问题。 全知书回答道:“理论上来讲,你现在所询问的这个问题,正是我被创造出来所需要行使的职能。但是由于哈莱亚之城的覆灭,我被迫负担了其它的职能,包括现在带有理性和感性色彩的交流语言。等价交换的原则只体现在全能方面,全知方面没有任何的约束。只要目前被我所认可,就可以获得相应的知识。” “那我获得认可了吗?” “并没有,”全知书的回复并没有出乎司维的预料,“包括我的发掘者和席芬萨在内的所有使用者,都只获得了我的‘使用权’,并没有得到我的认可。目前得到我的认可,并且成为我的主人,仅有一人,那就是玛拉基·牧佰·哈莱亚。” 司维沉默了片刻,哈莱亚的全知书里的知识对他来说或许很重要。尼德霍格说过,传教士提升自己序列节点的一个方式就是提升对真理的窥视程度。不过自己要是完全依赖于全知书的知识,也有对自身认知不够清醒,最后导致失控堕落的可能性。 “假如我只是想从你这里知道一些知识,可以在没有得到认可的情况下进行交换吗?”司维并不愿意放弃这么一个宝贝在自己身上蒙尘,全知书的能力可能比他所想的更加重要,也许可以改变自己目前的被动处境! 全知书给出了一个让司维有些意外的答案,“我想我们可以做一个交易。” 交易?一个理论上全知全能的家伙却要和自己做交易? 司维隐约感觉到了这件事情并不会太简单,不过对于全知书所拥有的知识,还是促使他选择了心动,“你先告诉我交易的内容是什么。” “出于某种目的,我需要回到已经沉没的哈莱亚之城。作为交换,我可以告诉你一些你想知道的、并且你可以知道的知识或者事情。”全知书给出的答案很不靠谱,因为不管是什么情报,只要全知书一句“你暂时不能知道这件事”,就可以把司维给打发了。 不过司维并不觉得这种全知全能的家伙会使用这种小手段欺骗自己,而且自己在处理完伏灵都的事情,也需要和诺里斯汇合,前往哈莱亚之城。这样看来,其实交易的内容对自己并没有什么坏处。 “我答应你。” 话音刚落,全知书的其中一页上便浮现出来了一个指纹大小的椭圆形,“将你的拇指按在上面,我们就算达成契约了。如果你从主观意愿上想要违约,你的灵魂就会受到相应的惩罚;如果是我没有按照契约提供知识,你有权利直接成为我的主人,越过我的认可。” 一听这话,司维一边将自己的大拇指按了上去,一边问道:“那你现在可以直接违约吗?” 对于他这种离谱的问题,全知书还是很正经地做出了回答,“如果你要选择使用我的‘全能’职能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那还是算了吧,我怕你直接一道雷把我劈死。”司维也不知道自己身为克苏鲁的使徒,能不能挡住全知书的因果律武器,保险起见,他没有以身涉险。 正好,在一人一书达成了交易之后,加拉赫将司维所需要的东西给搬到了他的面前,“给,这是你要的东西。” 加拉赫用一个纸箱将其装了起来,司维没有怀疑加拉赫会欺骗自己,道了声谢,便将这一大箱东西搬回到了自己的房间里。 一回到自己的房间,司维便对全知书提出了自己的第一个问题,“我还剩下人鱼之脑和堕落者的头骨,我在哪里能找到它们?” “人鱼之脑你只能在临海城市才有较大的可能性购买到。按照如今的物价,你至少也会花费数百万勒姆的价格。”全知书没有让司维失望,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当然,也有一部分的占星者和秘术者会拥有这些东西,你可以通过一些不一样的渠道去和他们交换等价的物品。” 它接着说道:“堕落者的头骨,我觉得你就没有必要询问我了,你自己都知道该如何去寻找。假如你是想要购买,最好是选择一些特殊收藏品的商店。” 能得到这些答案,司维已经很满意了。不过要和占星者以及秘术者交换吗……司维感觉自己并没有一些等价的物品可以和他们交易,或许也要靠全知书那丰富的知识储量了。 “先洗洗睡吧,剩下的事情明天再说。”司维将全知书收了起来,让其化作戒指的模样,佩戴在自己的右手食指根部。 给自己洗了个澡,司维嘴里叼着牙刷,突然想起来了一些事情,刚准备一边刷牙一边拿自己的文献资料来看一下和玛拉基·牧佰·哈莱亚相关的事情时,他的房门却被人叩响了。 司维打开了房门,却看见脸色并不太好的瓦夫站在自己门前。 “亚历山大,有什么事吗?”司维含着牙膏,回答有些口齿不清。 瓦夫挠了挠自己脏乱的头发,今天他的衬衣依旧没有扣好,十分凌乱,“如果明天有空的话,能陪我一趟吗?” “你忘记我们接受了伊芙琳太太的委托吗?我觉得我们现在更应该以委托为重。”已经身负五十万勒姆欠款的司维给出了很现实的回答,“无论是你的发明还是我的日常行动,都需要钱啊。” “伊芙琳太太一般在早上才出门,所以你也只需要在早上帮她看一下。我的事情是在下午,时间不冲突的!” 司维刚想拒绝,却不料瓦夫补充道:“明天我准备去参加一场传教士之间的‘聚会’,说不定会有很高位的传教士哦?我准备和他们交流一下通灵仪式相关的问题。” 有可能会有高位传教士?那岂不是说明也有可能会有占星者和秘术者?身为高位传教士,稀有的恩赐材料总是有一些存货的吧? 司维没想到瓦夫居然给头疼的自己带来了这么好的消息,顿时答应了下来,“好的,亚历山大。我觉得我下午还是可以挤出一点时间的。” 闻言,瓦夫笑得很开心,“终于让我逮着一个愿意和我一起去的人了!” 这句话怎么听着不对呢…… 第一百三十九章 唯一的学生 第二天,司维起了个大早,抢在伊芙琳太太出门之前便守在了她的家门口。 今天的伊芙琳太太打扮得朴素,自从她丈夫去世之后,她对于这方面已经不怎么看重了,也就只有在出席一些比较重要的宴会的时候,才会画上一点点淡妆。 不过即使时光在她的身上留了下了一些痕迹,可是造成的影响很小,她年轻时的风韵依旧存在着,直至今日,贵族交涉圈内依旧有人在向她示爱。 可惜,伊芙琳太太对此视若无睹。 司维也怀疑过对方会不会是某些贵族聘请来的私家侦探,还是一些跟踪狂,不过在从贝尔那里得知最近有很多女性被种下了“种子”之后,司维便开始怀疑伊芙琳太太会不会是下一个被害人。 暂时不知道种子的坏处,不过能够避免被影响,司维还是希望自己的委托人远离危险。 换了一身便服,司维今天特意给自己配了一身灰色风衣,单边金丝眼镜,灰色鸭舌帽加一个木制烟斗,虽然他不抽烟,不过也可以是很好的掩护。 跟着伊芙琳太太走向她平时散步经常去的地方,司维着重观察着周围可疑的人物。现在最难以下手的地方在于,伊芙琳太太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可能会被什么样的人跟踪,而且最近也没有收到类似于威胁信一样的物品,就导致线索极少,难以下手。 “如果这个世界有监控摄像头就好了。”司维由衷地感慨道。 伊芙琳太太保持着自己的作息,虽然看得出来她脸上的紧张,不过她依旧强作镇定,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翻看着今日的报纸。 司维坐在相距不远的长椅上,取下了自己的帽子,像一个真正的普通人一样,完全不怕暴露自己,拿着冷三明治,看着报纸。 这个时候,有人在他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情况怎么样?” 司维目光没有从报纸上挪开,“亚历山大,你跟过来干什么?跟踪这件事人越多就越难以成功,你应该明白吧?” 瓦夫尴尬地笑了笑,“主要是担心……阿嚏!话说回来,现在有什么发现了吗?” “首先,请把你放在伊芙琳太太身上的目光收回来,”司维及时没有去看他的脸,也知道瓦夫一定下意识地在看伊芙琳太太,所以及时告诫了他这一点,“我相信你也不希望被别人看出来什么吧?” 瓦夫将自己的目光收了回来。 “发现还没有什么,不过我觉得有点奇怪。”司维虽然正在看着报纸,但是心思却全在那一种萦绕在自己心头的奇怪感上。这种感觉完全是来自自己的内心深处,他无法遏制这种感觉的产生。 “嗯……好吧,那你继续,我去准备一下,下午咱们还得去参加一场聚会呢。”瓦夫冲司维挥了挥手,就此告辞。 司维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等到瓦夫走后的差不多十多分钟,伊芙琳太太也喂完了广场上的鸽子,拿起身边的挎包,准备起身离开。 这时,一个行色匆匆,随处可见的男子从旁边冲了出来,不小心撞在了伊芙琳太太身上。 虽然前者反应了过来,但是侧开身子的速度还是太慢了,导致二人的身体有了一定部分的接触。 “不,不好意思啊!”男子挠了挠自己的头,为自己的鲁莽道歉,“有点赶时间,没有注意到这里还有一个人。” 伊芙琳太太只是稳住了自己的身体平衡,紧紧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挎包,发现是个普通人之后,这才有了一定程度的松懈,“哦!没有关系,年轻人,业务繁忙可以理解。” “谢谢您的善意,女士。请允许我就此告辞。”男子微欠身,压住了自己的帽子,快速朝着公园的另一个方向跑去。 伊芙琳太太回头看了一眼这名冒失的男子,然后拉了拉自己衣服的肩带,朝着自己住宅的方向走去。 不远处的司维自然是目睹了这一情况,不过那名男子并没有做出任何可疑的行为,而且如果只是跟踪,应该没有必要撞自己目的。 不过……有些奇怪…… 司维沉思了片刻,用恩赐之力包裹了自己的双眸,尝试去用传教士的角度观察一些东西。 贝尔说过,他是从那些女性的身上“发现”了那些种子,那他是如何发现的?意识到这些女性的言行举止有了问题? 结合贝尔的身份,司维便有了这种猜测,或许只有从传教士的角度去观察,才能看清楚一些事情。 果然,当恩赐之力包裹了司维的双眸之后,他看见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整个世界开始变得灰白,一切色彩都在淡去,但只有一样物品在司维视野之中散发着湛蓝色的光芒。 那个东西,粗略地从位置来判断,应该是在伊芙琳太太的……体内,而且从形状来辨析,应该是一个一拳大的种子。 这个,就是贝尔所提到的东西? 自己在这个时候才看见这枚种子,但是并不代表伊芙琳太太一早就有这枚种子。 如果那名男子和伊芙琳太太相撞的目的就是种下这枚种子,那么……那个男人或许就有很大的问题! 用灵讯笔给乔发了条讯息,司维拜托他帮自己监视一下回到自己住宅的伊芙琳太太,而他准备跟着那名男子,去看看这家伙到底是个什么家伙。 距离刚才那个家伙离开已经有了快五十秒,司维记得这处公园一共只有三个出口,男子刚才所奔向的最近的出口是公园的南门,人流量不大。 一想到这里,司维加快了自己的脚步,奔向南门。 假如那个男人的目的仅是在伊芙琳太太身上种下种子,那他的目的就已经达到了,在离开伊芙琳太太的视野后就没有必要继续保持高速移动,一定会放慢自己的脚步,然后慢慢离开公园。 如果对方真的有急事,那司维就追不上那家伙,因为对方应该很快就离开了公园。 当司维抵达南门的时候,并没有看见刚才那个男人,倒是遇到了另外一个比较以外的人。 姬娅。 在姬娅的身边,还站着一个保持着随和微笑,面容白净,英俊十足的年轻人。他穿着洁白的衬衣和深色的牛仔裤,黑色的短发修剪得很干净,没有一丝杂乱,油光可鉴。 “姬娅?”司维出声问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意识到司维存在的姬娅还没来得及开口,她旁边的那个青年就已经一声大呼,朝着司维扑了过来,“老师!!” 司维愣了一下,青年直接将其搂住,表示得很亲昵,“我终于又见到你了老师!” “呃……” 见司维那不知道该如何应对的神色,姬娅走了过来,替他解围,“南希,我已经和你说过了吧?司维教授丢失了很多的记忆,你不要一见面就表现得这么亲热。” 南希松开了司维,脸上的笑容始终没有褪去,“还不是因为见到老师太激动了?日常生活中的那些家伙都太无聊了,只有专心于学术的老师才最有趣了。” 姬娅没有意识到司维的表情有了一些变化,先行解释了南希的身份,“司维教授,这位是你在南约库大学里唯一的一名学生,名字叫做南希。他是你收养的孩子,你应该记得吧?” 司维没有回答姬娅的问题,因为他没有办法抽出精神来回答。 在他的视野之中,南希那清澈的黑色眸子里,竟然缠绕着那些象征着疯狂的金色文字!而那些文字……他看不懂! “南希……”司维叫出了他的名字。 “我在,老师。”南希笑着,同时动了动自己的鼻子,“嗯……老师,你现在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味道?我身上应该没有味道才对……他闻的是说什么味道? 难道……是恩赐之力的味道? 第一百四十章 致命言论 “嗯……老师,我感觉你比以前更有趣了,是我的错觉吗?”南希双手抱头,表现出一副很欣喜的样子。 司维看了一眼姬娅,这一次姬娅终于看出来了司维脸色的变化,不过并没有做出任何的回应。 “南希,”司维想要验证自己的猜想,“你能给我你的一滴血吗?” 这次出门他没有携带巴莱姆石板,毕竟太过笨重了。不过自从确认了阿丽丝的传教士身份后,他意识到自己身边可能还会经常遇到被自己怀疑,但是不能确定的传教士,所以他就养成了随身携带试管的习惯。 本来,他也想找南希要一滴鲜血,然后去验证他是否是一名传教士。 但!南希的回答却让他惊讶。 南希满不在乎地回答道:“老师,你想要我的鲜血,是想要知道我是不是传教士吧?我当然是传教士!因为我可是你的第一批研究资料啊!” 这个家伙,果然就是传教士! 但无论是传教士、疯掉的普通人,亦或是疯掉的传教士,司维都从来没有见过像南希这种案例,双眸出现金色的纹路!这是在暗示着什么? 仔细观察着司维脸色的变化,南希的笑容愈发浓郁,“嗯,果然,老师你变得更有趣了啊……” “此话怎讲?”司维反问道。 南希摇头晃脑地,就像一束随风飘荡的稻草,“这种感觉很难形容啊……以前的你就像一个很古老的人偶,可动性和可塑性很低,但是现在的你,可动关节变得更多了,而且外表也更精致了!” 是把我比作了玩具吗…… 司维从他的只言片语之中觉察出来这个人绝对不是什么泛泛之辈,要是放在他穿越前的世界,那就是妥妥一个反社会人格。 姬娅眼见着气氛不对,面色如常地岔开了话题,“南希,你来找我不就是为了找到司维教授吗?你现在想要干什么,直接说出来吧。” 南希点头,双手背在身后,对司维说道:“老师,我有一个课题想要研究一下,不知道你能不能配合我?” “课题?什么课题?” 南希摊开了自己的手,其中一束花朵含苞待放,散发着微弱的蓝色光芒。 “本来,这个课题我是没有兴趣的,因为您达不到我的要求,我不想让如此无趣的您和我进行这么有趣的课题。但是我看见现在的你……我改变了自己的主意。”南希的笑容已经让司维感到脊背发寒,那不是恐惧,而是南希言语和表情之中所表露出来的某些东西已经触犯到了社会的底线。 “我和某个人达成了协议,在他需要帮助的时候助他一臂之力。”南希说道,“我有些反悔,不过现在已经有了您的存在。” “我会履行和他之间的约定,而您……则要试着阻止我们。相信我,老师,一旦我完成了和他之间的协议,这个城市都不会好过的。” 司维反应过来了,“和你达成协议的人……是蜘蛛吗?” 南希露出了一副惊讶的神情,“哦?老师,你都已经知道这个地步了吗?” 会说出这种话,有这种反应,是还不知道自己已经杀了蜘蛛一次吗? “不管和我达成协议的是人是谁,但是这个课题已经开始了,所以……请加把劲,为了这个城市吧?”南希睁着单眼,眼底那金色的纹路更是将他的疯狂完全衬托了出来。 司维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这个时候碰上这个家伙,但是……这无疑是让自己麻烦了不少! 南希说完了这一席话,便直接离开了这里,司维没有拦住他,因为他很清楚,既然南希有胆子直接来自己面前挑衅自己,那肯定是有自行离开这里。 与其现在在这里冒着未知的风险将自己的实力暴露在南希面前,倒不如暂时放他离开,进行下一步商议。 姬娅看着南希离开的背影,待到后者完全消失在她的视野后,她才对司维说道:“抱歉,我真不知道他找你的原因是这个。” “不,我自己都很惊讶,这年头居然还会有恐怖分子把自己的恐吓信直接拍在我脸上。”司维叹息一声,没有责怪姬娅的意思,“记忆丢失太多,导致我连这个叫做南希的养子都不记得了,这是我的失职。” 姬娅轻颔首。 现在司维可以确定南希有某种感知恩赐之力的能力,否则他是不会说出那些奇怪的话语。而且南希应该已经知道自己是传教士了,不然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注意。 事情难办起来了……这一个敌人多得莫名其妙,这就是生活的戏剧性吗? “你今天为什么会在这里?”姬娅问道,“来散心吗?” 司维摇头,将伊芙琳太太的委托告诉了姬娅。 “跟踪狂吗……”姬娅摸着自己的下巴,“所以你刚才之所以会从南门出来,也是因为有了怀疑的对象,只不过没有遇见,对吗?” “的确如此,”司维答道,“也可能是我思考的方向错了,那么多等可能性的选择,选错一次也很正常。” 姬娅同意了司维的意见,同时道:“之前你要的那些恩赐材料已经放在你的公寓里了,你回去的时候清点一下数量,毕竟拿材料的是学院那边的员工,说不定会有遗漏。” 表达了感激,司维便准备回到巴莱姆公寓,准备下午的那一场聚会。 姬娅倒是没有跟着他一起回公寓,而是沿着刚才南希离开的方向远离了司维的目光。 —— 南希拐进了阴暗的巷道,一个面部隐藏在黑暗阴影之下的男子靠在墙壁上,双手抱胸,嘴唇抿笑,“交涉完了?” 离开司维的视线,南希的笑容就消失了,特别是在看见这个男人的时候,“蜘蛛,我再说最后一次,离开我的视线!特别是在你侵占别人身体的时候!” 蜘蛛用戏谑的语气回答道:“身为教授现存唯一的亲人,在面对‘未知’的指引之后,果断选择了抛弃自己的养父,跟随自己所期待的‘真理’……真是可笑。” “可笑?我从来都没有抛弃老师,”南希做出了坚定的回答,“我存在的意义就是完善老师,我的所作所为也只是为了老师而燃烧着自己的生命!人生只是一场游戏而已,但是对于这一场游戏,我只会让老师成为最大的赢家。” “真是令人热泪盈眶的诉说,我们万神教需要你这种人才,你有考虑过加入我们吗?” 南希撇了撇嘴,“万神教?我所需要的不是归宿和集体,我只需要我的老师,这就足够了。” 蜘蛛隐藏在黑暗之下的眼神动了动,“是吗……或许终有一天你会迎来自己不期待的结局。” “说够了吗?”姬娅不知何时出现在了二人的身边,“蜘蛛,你是不是该好好管住自己的嘴?” 蜘蛛耸肩,“好的,格琳薇尔小姐,万神教的宠儿……” “姬娅,非常感谢你带我找到了老师,”南希对姬娅欠身行礼,表示感激,“但是丑话还是要说在前面……假如你们万神教敢动我老师一根毫毛……你们这个宗教组织都不会好过的。 “这个世界上,能够威胁到我老师的……只有我一个人。” 第一百四十一章 闹鬼的歪帽巷 司维站在巴莱姆公寓的大门口,一边用蒸汽的余温给自己暖着手,一边用漫不经心的目光打量着过往的人群。 加拉赫从大街上拐进了巴莱姆公寓所在的这条小道,正好遇见了司维,微笑着打了声招呼,“司维,你在这里干什么?” “等亚历山大,”司维回答道,“你最近出门的时间和次数变多了,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只是我觉得个人身上的污秽太多了,想去十字教堂洗涤一下自己而已。”加拉赫目光看向了巴莱姆公寓,穿好正装的瓦夫从楼梯里走了出来,“亚历山大来了,你们先去忙你们自己的事情吧。” 瓦夫看见了加拉赫,友好地挥手打招呼。 “走吧!”瓦夫最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扣和衣领,“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吗?” 司维摇头,“没有,不过路边多得是。” 二人来到大路上,和一位马车车夫商议好了价格,便登上了马车。 司维这个时候注意到,瓦夫拿着那本不属于他自己的记事本,“亚历山大,你现在不论走到哪里都要拿着这个记事本吗?” 瓦夫看了一眼记事本,回答道:“嗯……怎么说呢?这个记事本里有很多非同寻常的知识,我觉得很有意思。对于推断里面的那些通灵仪式的组合序列,我也颇有兴趣。时不时我就会翻来看一下,说不定就有新的发现了。” “原来如此……”司维听他的话似乎也没有什么明显的漏洞,也就没有管了,领略着窗外的风景,等待着马车抵达最终的目的地。 并没有过太久,耳边回荡着一些低沉的吼声,夺目的日光逐渐消散,冰冷刺骨的气息在空气之中回荡着,司维和瓦夫已经抵达了目的地。 马车在街巷的边缘停了下来,车夫说道:“两位先生,歪帽巷我是真的不敢进去,不如我就把二位载至这里,如何?” 司维从他的声音之中听出了恐惧,用手拦住了想要诉说什么的瓦夫,司维点头,“没有关系,不过希望你能和我们说说歪帽巷为什么让你这么害怕。” “歪帽巷闹鬼,先生们!”车夫声音颤抖着,马匹似乎被他的情绪所感染,开始了不安的踏足,“这里徘徊着厉鬼,普通民众们是不敢进去的!” 闹鬼…… 司维从他口中确认到这件事之后,将许诺的数额付给了车夫,一同与瓦夫下车。 “谢谢你们,善良的先生们。”没有清点数额,车夫连忙将钞票收回了自己的衣兜,然后驱车迅速离开这里,就好像很怕有什么东西沾染在自己身上一样。 “真是奇怪,”瓦夫一只手拿着一封类似于邀请函一样的信件,“他们给我邀请函的时候可没说过这里闹鬼啊。” 司维意识到了什么,询问道:“这封邀请函是别人寄给你的吗?” 瓦夫点头,将信件交给了司维,上面写着一个后者最近才知晓的名字。 南希。 上当了啊……司维在自己心中暗叹一声,自己没有和瓦夫确认详情,满脑子都是恩赐材料,如果不是这样,自己今天可能还不会来这里。 仔细浏览了一下信件的内容,司维却并没有读出任何可能危害到自己的内容,满篇都是希望自己和瓦夫可以获得想要的材料。 这家伙……葫芦里在卖什么药…… 瓦夫见司维脸色依旧,不由得询问道:“我们现在怎么办?” “赴约吧,既然都来了,邀请函也在手里,没有必要不去冒一次险。” “但是那个车夫说里面闹鬼啊。” 司维解释道:“我们换个角度想,如果你是传教士,你希望传教士之间的聚会被普通人所打扰吗?” 瓦夫恍然大悟,“哦!闹鬼只是一个借口,专门筛选传教士和普通人!” “也不能说是借口,闹鬼可能是真的,但只要你是传教士,就可以很轻松地处理掉,可普通人不一定。”司维摸了摸全知书的戒指,“我们应该是没问题的,你跟紧我,别走丢了。” 瓦夫怔怔地点了点头,直接抓住了司维的手掌,“好了,现在应该不会走丢了。” 司维没有介意,领着瓦夫走进了歪帽巷那错落无序的建筑之中。 整个歪帽巷的气氛就很不对劲,死亡和阴冷的气息弥漫在这里的每一处角落。耳边似乎随时都能听见亡魂的哀嚎,滴水声一直萦绕在司维和瓦夫的耳边。 后者明显有些紧张,握住司维手掌的力度逐渐加大,而司维脸不红心不跳,用恩赐之力包裹住了自己的双眸,寻找着可能存在的提示和所谓的“鬼魂”。 司维在伏灵都的地图上看见过歪帽巷的位置,根据比例尺放大来看,整个歪帽巷的占地面积应该不算太大,毕竟是个废弃的住宅区域,坐落在篝火区和柏罗河的交界之处。 以司维的判断,他和瓦夫即使是将整个歪帽巷逛一圈,也花不了一天的时间。 不过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在这里闲逛,司维加快了脚步,很快就找到了一个提示。 那是一个荧光色的箭头,只有身为传教士的司维能够看见,指引着前行的方向。 “你找到路了?”瓦夫问道。 司维正欲回答,却突然在自己那灰白色的视野之中看见了一个蓝色的、飘浮在半空之中、巨大无比的骷髅鬼魂! 它身披嫁衣,空洞的眼神与司维对视在了一起,然后……转头,朝着他飞了过来! “来访者,”它发出了沙哑的声音,尝试和司维沟通,“回答我的问题。” “亚历山大,接下来我说什么,你就复述我的回答,明白了吗?”司维在它说完第一句话之前就对瓦夫发出了警示。不过后者明显有些茫然,不是传教士的他看不见飘浮在天上的东西。 “你的目的为何?” 司维回答道:“参加聚会。” 瓦夫复述道:“参加聚会!” “是否有邀请函?” “有。” “有!” 问完了这两个问题,鬼魂瞥了一眼半边身子藏在司维身后的瓦夫,不过没有提出什么怀疑,而是转过身来,留下了虚无缥缈的一句话,“跟我来。” 第一百四十二章 聚会上的交易 歪帽巷,一个略显偏僻和简陋的房屋。屋顶是破碎的砖瓦,如果遇上雨天,肯定会有漏水的隐患。 瓦夫依旧抓着司维的手,低声问道:“你确定你现在走的路是正确的吗?” 假如和司维所想的一样,这个鬼魂就是对传教士和普通人的筛选关卡,那自己和瓦夫应该已经合格了,对方在明知自己拥有邀请函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对自己做出一些不善的举动。 所以当鬼魂在这栋建筑旁边停下来时,司维直接将邀请函拿了出来,呈现给鬼魂看。 “两位,请进。”鬼魂如此说道,轻轻地推开了眼前的木门。 瓦夫睁大了眼睛,看着眼前那扇漆色斑驳的木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推开,不由得感慨道:“这就是传教士的力量吗?” 司维领着瓦夫走入其中,一股檀香扑鼻而来。在司维的记忆中,自己原来的世界檀香味就是如此刺鼻,没想到在另外一个世界也是如此。 不过当闻到那股檀香的气味,司维的心情莫名被平复了下来,原本因为猜疑而紧绷的神经也在不自觉之中放松。 还没进门,玄关的鞋柜上就有两张铁面具,没有特别的形状和样式,就是简简单单的面部包裹,冰冷而沉重。 “戴上。”司维给自己戴上其中一张,将另外一张交给了瓦夫。 他知道,在这种传教士的聚会,肯定有人不愿意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同样,他也不希望被别人知道自己来过这里,除了陪同自己的瓦夫,以及诱导自己来到这里的南希。 柴火燃烧的声音噼里啪啦,一进房间,一股热浪扑面而来,壁炉中的火焰散发着橘黄色的火焰,照亮了整个房间。 没有茶几,只有四张相同的长沙发,构成一个正方形。大约有八个人坐在这里,彼此之间戴着那银色反光的银铁面具,注视着刚刚走进来的司维和瓦夫。 这个时候的瓦夫已经松开了司维,如果想要装得像一点,一直躲在司维的身后可不像是一个正常的传教士。 “二位,你们是最后的受邀者了。”衣着华丽,看起来像是聚会主办方的一名男子开口,并且伸手示意二人坐下,“等候你们多时了。” 不知道规矩,司维也没有轻易开口,这是和瓦夫一同坐在了一侧的沙发上。 “这是我们第一次聚会,但是我并不希望我们之间有任何的隔阂。在这场聚会上,所有人的身份都是平等的。我们将在这里探讨‘真理’,交换情报,交易物品,但是我并不希望有人将这里的存在泄密出去,这一点……你们可以做到吗?” 所有人都异口同声地回答道:“可以。” 男子点头,“这样就最好不过了……那么,事不宜迟,让我们的聚会正式开始吧。” “我想知道一些事情,并且可以给出等价的回报。”一名身穿暴露修女服的女性出声言道,“现在伏灵都的提灯区应该有一个游荡的传教士,并且在对提灯区的女性下手,我需要知道关于那个人的情报。” 司维隔着面具瞥了女子一眼,这件事不正是自己和贝尔一同在追踪的案件吗?难道这个女人和贝尔是同一组织的人? “这位小姐,”另外一名面具人开口,“不知道你能给出什么样的报酬?” 修女服女子果断回答道:“你只需要开口,然后我来思考是否等价,这就足够了。” 意思是说其实什么都不缺是吧? 司维从她那傲慢的语气之中便听出来了,这家伙的身份不会太简单,至少背后的物资是充分的。 既然如此……自己是否可以从这个女人身上捞一点好处? 自己还有一些情报没有和贝尔共享,迟早有一天谁要和他共享的。假如这个女人和贝尔真的是隶属同一机关,那自己说不定能先拿到一些好处! 之前贝尔在工厂企图试探司维的能力时,他对贝尔基本上就没有什么好感,干这种缺德事情自然是没有任何心理负担,“我有一些情报,只是不知道能否符合你的需求。” 修女服女子的回答仍然高傲,“只要是有关的情报就好了,只要有情报,我就可以从中剔选出有用的信息。” 司维不可能用自己现有的情报去交换急需的人鱼之脑,就算是他自己都知道那一点都不等价,“我需要一颗堕落者的头骨。” 堕落者的头骨对于一些传教士来说其实算不上奇物。人的一生中总有那么一两次会遇见堕落者,更别提是传教士,本来堕落者的头骨就有一定的价值,所以不少传教士也会有所收藏。 至于为什么学院没有……还是因为堕落者的头骨所带来的寓意不好,所以绝大多数学院对堕落者的头骨都是敬而远之。 就算司维最后给出的情报并没有什么大用,修女服女子也觉得这份交易还算可以接受,便点头,“可以。你要怎么将信息告诉我?” 这确实是一个问题,如果亲口诉说,周围的聚会参与者就会听见,基本等于空手套白狼,这显然不划算。 如果是私下交谈,也可能会诞生很多的问题,所以还是需要一个方法来解决。 这个时候,主办方拿出了几张信纸,放在桌面上,“如果各位信得过我,对于这些交易,可以使用这些信纸。” 你觉得我会信你吗? 司维看了一眼主办方,且不说他到底是谁,他举办这场宴会的目的就很奇怪。难道就真的是为了所谓的“探讨真理”? 不过见修女服女子没有意见,司维也就懒得说什么,反正这方面的损失是属于她的。 拿过信纸,司维用灵讯笔在上面写下了一些东西。在不特意标注名字的情况下,灵讯笔就真的只是一只笔而已,而且墨水似乎永远都用不完。 写下了自己现在掌握的信息和堕落者头骨的收货地址后,司维将其向下盖住,然后推给了坐在自己对面的修女服女子。 女子接过纸条,略微浏览了一下信纸上的内容,身体僵硬了一下,似乎是受到了震惊,“看来你的消息还是很有用处的。” 司维对她的这句话感到了疑惑,难道贝尔和她并不属于同一机关?还是说贝尔没有将自己现在所掌握的信息告诉这个女人? 关于堕落者头骨的收货地址,司维当然没有掉以轻心到直接将巴莱姆公寓的位置写出来,而是寄在了阿丽丝以前的藏身处。 并且在他得到人鱼之脑前,司维可能都不会去取那颗头骨。 万一对方想要调查他的身份,而专门让人在那里监视自己,自己或许就暴露了,那对司维来说是不愿意见到的情况。 第一百四十三章 人鱼之脑 “朋友们,我想要一枚人鱼之脑,”司维刚和修女服女子达成交易,便有一个声音听起来很疲软的男子狮子大开口,“我会尽我所能帮你们做到想做的事情,所以……” 这个人也需要人鱼之脑?正好,他帮我问了,也省去我询问的功夫。 正当司维这么想着时,一位身材臃肿的女子便开口道:“人鱼之脑我有,但是代价可不小。你能承受得住吗?” 这倒是让司维始料未及,居然真的有人拥有人鱼之脑,而且愿意去交易! 这才过了多少天?自己就要把所有材料都凑齐了?要是让尼德霍格知道了这件事,估计会怀疑自己到底和什么势力牵扯上关系了吧。 “我……我可以尝试一下……” 女子开口道:“我没有什么要求,只是想知道一些事情……有什么样的通灵仪式,可以提升自己的灵感!” 这句话司维太耳熟了,在曼堡港的时候,自己也这么问过诺里斯。 不过当时的情况比较特殊,司维总不可能把需要杀人的通灵仪式告诉这名女子吧?指不定是在给自己营造麻烦。 而且从对方所想要知道的事情来看,这名女子应该也是那种序列节点不高的传教士。序列节点的提升和灵感没有一点关系,看来这位女子对此还并不知情。 没有任何人指出这一点,因为对于他们来说,只需要达成自己的目的,这就是他们来到聚会的唯一目的。不管别的聚会参与者到底会怎么样,这些和他们都没有关系。 司维知道可以从全知书那里问到答案,可问题是自己应该怎么悄无声息地将全知书拿出来?要是让那个疑似与贝尔同一机关的女子看见了全知书,说不定就会开始怀疑自己的身份了! 正当司维思考着办法和对策的时候,他身旁的瓦夫突然开口了,声音平静,并且非常自信,带给司维的感觉简直就像是另外一个人,“你想知道的答案……我有。” 最开始需要人鱼之脑的那名男子很明显不知道答案,所以才会茫然地看着瓦夫。 女子皱眉,“你确定吗?我希望你不要骗我,否则的话……代价是很严重的。” 这一回主办方又跳了出来,“关于这件事,我很清楚答案。假如你们二位想要交易,可以通过我这里来进行鉴定,当确定了真实性之后,再寄出物品也不迟。” 按理来说,对于他的话,任何一个参与者都有理由怀疑是否是串通好的蓄意诈骗。 但是脱离司维三观的是,这里的每一个人好像对这名男子都表示认可,对他的话也没有质疑和反驳,很轻易地答应了下来。 瓦夫在信纸上写下了通灵仪式的材料、排列顺序以及收货地址,交给了主办方。主办方粗略地扫了一眼信纸上的配方,点了点头,将其推给了女子,“这个通灵仪式是正确的,而且还是这一类通灵仪式中效率最高的。” 闻言,女子似乎是松了口气,将信纸收好,“我明白了,两天之内人鱼之脑就会寄给你,这一点你可以放心,绝对不会是假的。” 司维同样对这句话表示质疑,不过比起这种不疼不痒的情报,司维更愿意将瓦夫和女子的交易看成是对整场聚会的一种“试探”。假如女子寄来的是真货,那就说明聚会是真实可信;如果是假货,就表示这场聚会并不可信,所谓的主办方核对也只是笑话一场而已。 —— 提灯区,十字教堂,污秽小队的总部。 贝尔走进了教堂,看了一眼正在为信徒们递去圣餐的奎托斯,没有选择打扰他,而是对坐在教堂门旁边的嗜睡男子问道:“那个暴露狂疯女人呢?” 嗜睡男子半睁着眼睛,回答了贝尔的问题,“听说为了调查蜘蛛的动向,去参加了一场什么聚会……我也不是很清楚,反正队长是默许了的,我也就管不到那么多了。” “蜘蛛的事情不是我在处理吗?这个女人又插手进来干什么?”贝尔顿时觉得头疼无比,前有蜘蛛后有司维,中间还有队友背刺自己,扮演正义的伙伴还真是艰辛无比。 嗜睡男子裹了裹自己的衣服,“先不说那个疯女人……你呢?贝尔,前几天在垃圾堆放场那里有一场恩赐爆发吧?你干了什么事情?” 你问我干了什么,倒不如问问南约库大学的那个司维教授干了什么!阻止祂力量降临的不是我的,差点导致祂力量降临的也不是我! 心里这么想,贝尔还是隐瞒了司维的身份,“一个万神教的疯子而已,没什么值得在意的,已经被我处理掉了。” “摆清你自己的位置,贝尔,我和队长都不希望看见你失控堕落。”嗜睡男子一边闭着眼睛,一边告诫着贝尔,不过声音却越来越小,“要是再发生类似的事件……我们谁心里都不好受啊……” 贝尔沉默了片刻,他从小就是由奎托斯抚养长大的,最开始污秽小队的队长也不是奎托斯,后者只是一个前途无量的队员而已。 可是,有一天……奎托斯失控了。 还没有堕落,只是单纯的失控了。当时还任职污秽小队队长一职的人,正是贝尔的父亲,然后他死在了奎托斯的手里。 贝尔的母亲没过多久就疯掉了,然后上吊自杀,只留下了贝尔一人。 奎托斯最后被救了回来,可是心中的那份愧疚依旧让他无颜面对贝尔,只能以抚养的方式,来慢慢抚平曾经的伤痕。 教堂之中,布教坛之上,得到圣餐的信徒泪流满面,对守灵人的雕像俯身跪下,发出了最虔诚的祷告。 奎托斯也终于得到空闲看了一眼教堂的门口,刚好和贝尔的视线对上。 温柔的日光,透过五色的琉璃窗户,倾洒在奎托斯的侧脸上,为他的脸上镀上了金色的绒毛。 他笑了笑,对贝尔挥手示意。 贝尔轻颔首,同样挥手回应,不过没有打扰到那些信徒的礼拜。 嗜睡男子悄悄睁开了自己的眼睛,看着笑容苦涩的贝尔,没有多说一句话。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一体双生 聚会剩下的内容司维一点都不感兴趣,无非就是一些低序列节点的传教士们交流着一些无谓的情报和经验,言谈之中从来都没有触及到司维想要知晓的领域。 而且关于他们之间的交流,要么司维早就知道了,要么就是从全知书里面可以问到的知识。 瓦夫倒是重新变回了之前的样子,和剩下的聚会参与者交流着通灵仪式相关的经验。在场只有三个人在这这段时间内保持着安静。 司维、主办方和修女服女子。 到了聚会结束的时候,主办方打断了众人的交谈,并且宣布了聚会的结束,要求各位分批次离开。 门外的鬼魂负责把他们送出去,而且歪帽巷有着很多的出口,只有鬼魂自己才知道哪位参与者从哪个出口出去,这算是最大程度避免了一些参与者守株待兔。 司维和瓦夫一同离开,在走之前也将自己的银铁面具放在了玄关,跟着鬼魂离开了歪帽巷。 刚一回到巴莱姆公寓,司维就询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对了,你填的收货地址是哪里?” 瓦夫愣了一下,“巴莱姆公寓啊!” 司维顿时感到了一阵窒息,瓦夫居然真的填了巴莱姆公寓的地址。 这不是变相暴露自己的身份吗?这场由南希诱导自己参与的聚会,里面的每一个成员都值得怀疑,怎么能够这么轻易地将自己的身份暴露出去? 正当司维默默祈祷拥有人鱼之脑的女子不会是自己的敌人时,艾尔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见站在门前的司维和瓦夫,问道:“你们俩就是那个要人鱼之脑的家伙?” “……”司维和瓦夫愣了一下,艾尔怎么知道这件事? 难道说刚才那个身材臃肿的女人,其实是艾尔的伪装? “不要误会了,”艾尔捂额叹息,“和你们做交易的女人是我的朋友,她看见收货地址是巴莱姆公寓的时候,就跑来问我这件事了。你们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填这里的地址?这种秘密聚会,还敢暴露自己的真实位置?” 司维没有第一时间撇开责任,而是询问道:“人鱼之脑在哪里?” “你在急什么,东西还在我朋友那里,应该明天就能到你的手里。”艾尔在回答之际,不忘语重心长地给在她看来“没有社会经验”的司维告诫道,“出门在外,一切小心为上。” “好的,”司维敷衍地回答了她的话,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人不对始作俑者的瓦夫说,而要对着自己唠嗑,“我先上楼去了,还有一些事要找尼德霍格。” 艾尔见司维听了自己的话,也不做阻拦,让开了一个身位。 瓦夫打了个喷嚏,挠了挠自己的鼻子,“那我也走了。” 艾尔点头。 666号房,尼德霍格正趴在窗台上,眺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城市风景,虚掩的房门被人推开,司维走了进来,又一次提出了新的问题,“原主以前有没有和你提过一个叫做南希的养子?” 尼德霍格对于这个问题表现出了十足的兴趣,“养子?真是有趣……我可不记得他原来和我提过这些事情。” 本来还期待着能从尼德霍格这里捞到一些情报,司维听到尼德霍格的话便放弃了这些打算,“算了,还是我自己去调查一下吧。” 话音刚落,乔的讯息便通过灵讯笔传到了他的脑海之中,“你说的那名伊芙琳太太没有什么事情,回去的路上没有任何人跟踪。不过她体内有一些东西,貌似是最近出现的,像是植物的种子一样,你注意一点。” 最近才出现的?果然那个男人有很重大的嫌疑吗? 司维抚摸着自己的下巴,那这么看来,当时南希的出现并不是毫无缘由的,说不定就是为了阻止自己提前抓住那个人,只不过后来为了自己的恶趣味而暴露了自己的目的而已。 现在的自己已经彻底跟丢了那个人,又该从何下手? 尼德霍格看出了司维眼中那浓郁的迷茫和疑惑,出声提点道:“当你失去了方向的时候,不如放松一下,或许灵感就在这种时候突然乍现了呢?” “我会的。”司维挠了挠头,可是关于种子的疑惑依旧久久萦绕在他的心头。也许一个受害者还不够,自己需要寻找更多的受害者,找到她们之间的共同点才行。 既然如此,那自己就必须再一次和贝尔见面了。 想到这里,司维和尼德霍格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贝尔有提到过去哪里可以找到他,但是现在的司维并不急着去找贝尔。尼德霍格说得对,当失去方向的时候,最好放松一下自己的思维,一直紧绷着的弦是会断掉的。 而且之前都没有时间,在得到了全知书之后,司维还有一件事没有去了解过。 他召唤出了全知书,并且进行了询问,“全知书,沉睡者……是什么样的存在?” 之前的艾尔就想得到司维的帮助,可惜的是司维对沉睡者并不了解。现在有哈莱亚的全知书,说不定就有帮助的办法。 全知书回答道:“我知道你想问什么,艾尔罗琳·泰勒是沉睡者中的特例,全世界还没有任何的症状与她相似。但同样的,这也可能成为她的机遇。” “哦?机遇?什么样的机遇?能够变成两个人?” “不,沉睡者的基础能力和食梦者很相似,但是沉睡者可以创造梦境,这是食梦者所无法做到的,真正强大的沉睡者甚至可以将全世界的所有人都困在同一场由自己所创造的梦境之中,借此取缔现实世界。”全知书不经意之间说出了非常可怕的事情,“食梦者也可以做到,但是食梦者的梦境必须有一个人的梦境作为基础,因为你无法‘凭空’创造梦境。” “对于艾尔罗琳·泰勒来说,现在的她就像是创造了一个‘用以迷惑他人,借此保护自己’的梦境灵魂。但是,这是她创造出来的、真实存在的个体,也就是说只要灵感提升到了一种级别,梦境灵魂同样可以成为另外一种传教士。” 一体双生,两种不同的能力? 司维意识到了其中的另外一件事,“那这是否说明恩赐之力作用的只是灵魂,假如灵魂被替换到另外一具肉体内,恩赐之力并不会消失?” 这一点,全知书并没有回答司维,“现在的你,还不够资格知道这件事。” 提升灵感,借此诞生新的恩赐之力? 司维回忆起了刚才艾尔在公寓门前对自己和瓦夫说的话,她的朋友参加了聚会,并将这件事告诉了她? 聚会是不能外传的,每一个参与者都听到了这句话! 或许……拥有人鱼之脑的那名女子,真的就只是艾尔,然后她从某种渠道知道了新的恩赐之力诞生的可能性,才寻求了能够增幅灵感的通灵仪式? 第一百四十五章 找上门的线索 在从全知书那里得知了这一情报后,司维果断找上了艾尔,敲响了314号的房门。 “谁啊?”开门的是阿丽丝,看起来她每天有相当长一段时间都呆在艾尔的房间里。 “我来找艾尔,她人呢?”司维问道。 阿丽丝闻言,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压低了声音,“嘘……我和她在玩捉迷藏呢,你帮我一起抓到她,怎么样?” 看来是没喝酒。 司维环顾整个房间,扩散出自己的恩赐之力,很快就找到了陷入沉睡中的艾尔的另一个灵魂,借此锁定了她本人的所在。 他可没有闲心根据房屋构造和遗留线索来找到艾尔。 来到卧室,司维一把拉开了窗台的窗帘,看见了一脸惊讶的艾尔,“哇!你找到我了!你怎么做到的?” “你别问我是怎么做到的,你先喝点酒,不然我们没有办法正常说话。” 艾尔嘟起了两腮,看起来煞是可爱,“酒已经喝完了诶,而且我不想喝酒啊!” 阿丽丝也扯了扯司维的衣角,“你找艾尔姐姐干什么啊?最近又有什么事了吗?”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具体的事情待会儿再说,我先去给你找酒,你们俩呆在这里,先别瞎晃。” 留下这句话,司维便出了房间,一路来到公寓的正厅,找到了照旧坐在吧台的尤金,“尤金先生,我需要和理智的艾尔小姐交流一些事情,不过她那里已经没有红酒了,所以我来帮她取一瓶。” 尤金点了点头,一边拿酒,一边问道:“既然如此,这瓶酒谁付钱?” “多少钱?”司维先问了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 他在加拉赫那里还欠了无十万勒姆,要是这瓶酒超出了他的承受能力,或许得委屈艾尔喝品质差一点的红酒了。 “哈哈!和你开玩笑呢,”尤金将包装精美的红酒放在了吧台的桌面上,笑着回答道,“艾尔小姐的红酒没有了,我本来就应该帮她补上。你只是刚好来了,担任一个搬运工的角色而已,不要介意,不会收你钱的。” 司维接过了红酒,还是再问了一次这个问题,“不……我只是好奇,这一瓶红酒大概要多少钱?” 尤金见司维对此有兴趣,热心地为其解答,“嗯……大概八万勒姆一支吧,这种红酒你在很多贵族的聚会上都可以看见,算是比较普遍的贵族饮品了。” 看来这位艾尔小姐真的和那位泰勒大公爵有关系,司维可不觉得一天之内大部分时间都需要饮用这种奢侈红酒的女人身份会很简单。 这时,加拉赫回到了巴莱姆公寓,今天的他就没有那么焦急了,冷静地走到吧台前,对尤金要了一杯小麦啤酒。 “司维,”加拉赫趁着尤金给自己准备啤酒的时刻,对司维说道,“有空的话去一趟克兰那里,她似乎找你有事。好像说是什么……感觉身边有人在跟踪她?” 跟踪?是和伊芙琳太太相关的事件吗? 司维不敢断言伊芙琳太太身上的种子会不会产生什么异变,所以暂时没有和她说委托已经解决了。没想到自己刚刚丢掉线索,线索就自己找上门来了! “我知道了。”司维抱着红酒,踏上了楼梯,重新回到了314号房间。 阿丽丝和艾尔很听话,坐在起居室的沙发里,一人抱着一本童话书籍,津津有味地看着。 司维越过她们,来到了艾尔的办公桌前,找到了那盏已经被洗干净的咖啡杯,斟上了红酒,端到了艾尔的面前,“艾尔,你先喝了,我和另外一个艾尔有很重要的事情要谈。” 艾尔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既然司维说了是有很重要的事情,便还是强忍着不适,喝下了咖啡杯中的红酒。 这一次她恢复的速度也很快,闭眼数秒,再度睁开时,她的眼神就已经不一样了。 “有什么事?”艾尔将咖啡杯放在了茶几上,梳理了一下自己因为打闹而有些杂乱的头发,“如果你是来问人鱼之脑的,我只能说你得等一段时间。” 司维先是对阿丽丝说道:“接下来我和艾尔要谈的事情,你不能和另一个艾尔透露,明白吗?” 阿丽丝点头。 艾尔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司维,不明白这家伙为什么要这么严肃。 “艾尔罗琳小姐,”司维正视着艾尔的双眸,“请你诚实地回答我,参加聚会的人,究竟是不是你?” 艾尔沉默了,司维的这个问题本来应该很简单,却让她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数秒之后,她深深地叹了口气,询问道:“你怎么看出来的?” 真让司维解释起这件事情,还挺麻烦的,主要是所有的线索都没有明确的指向性,只能在各种可能性之下交集出唯一的疑点,而且司维也没有足够的把握。 所以,他选择了避重就轻,“这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已经知道了你想要获得增强灵感的通灵仪式。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难道就真的是为了帮另一个艾尔拥有恩赐之力吗?” “确实是这样,”艾尔笑容苦涩,“他救不行只能自救,这一点你很清楚吧。我从一些渠道得知一个灵魂的过于强大或许可以剥夺另一个灵魂的恩赐之力,所以我想这么尝试一下,或许另一个我的序列节点比我更高,就让我失去了原本的恩赐之力呢?” “你有没有想过,你得到的消息是一个单独的个体对另一个单独的个体进行的恩赐之力剥夺。你现在是两个灵魂在同一个容器之内,并不能算作是单独的个体。万一你们之间有一方要被吞噬,这样的结局又该怎么办?”司维毫不留情地指出了她计划之中的不合理之处,对于理智的艾尔来说,这样的劝说方式明显更加有用。 艾尔默默地摇了摇头,“如果有可能,我都会尝试一下。”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一下提升自己的序列节点,然后彻底掌控自己沉睡者的力量?”司维虚眯着眼睛,“你在逃避,是吗?艾尔小姐。” 第一百四十六章 反向占卜 闻言,艾尔第一次动容了。 “司维教授……”她的眼神之中藏着闪躲,“有时候太过聪明和敏感,并不是一件好事情。” “假如是为了避免一位本来有大好前程的传教士误入歧途,失控堕落,那我觉得这就是一件好事情。” 凝视着司维的视线,艾尔迫不得已,只能叹息一声,说道:“确实,我在逃避,我畏惧恩赐之力和序列节点的提高,因为这对我不会有任何的好处。” 司维尝试着询问,“为什么?” “你需要明白一些事情,司维,”艾尔道,“这个世界上的每个人都是不同的,境遇、家境、接触的社会环境将会决定一个人。我的家庭环境就不允许我提升自己的序列节点。” “泰勒大公爵是你的父亲,对吗?” 对于司维知晓这件事的事实,艾尔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惊讶,只是暗自神伤地点了点头,“是的,我母亲就死于万神教的信徒手下,所以我的父亲对传教士格外的厌恶和排斥。我是他唯一的女儿,所以他并没有什么过激的举动。但是每当我看见我母亲的照片时,我自己的内心就会揪痛,对现在的自己感到厌恶。 “因为我厌恶自己的力量,所以才不愿意去提升自己的序列节点,以至于现在必须用这种方法来消除自己。” 听到艾尔叙述自己的家境,司维突然想起来了主教曾经和自己说过的一句话,“恩赐之力是源自于‘未知’所给予的力量,体现在一个人的精神层次上。当你一直被困扰在一个地方时,就算你不刻意去使用恩赐之力,那股力量也会为了你自己而服务。” 那有没有可能,艾尔那被创造出来的第二个灵魂,是沉睡者的恩赐之力为了解决她当下的烦恼而创造出来的避世人格? 心中一边思索着可能性,司维一边道:“所以你就选择让另一个灵魂来帮自己承担一切?艾尔,你这已经不仅仅是逃避了,更是在将自己应肩负的责任推给了别人。恩赐之力会为了解决传教士的困扰而自行发动,我有理由怀疑另一位艾尔小姐是你的恩赐之力为了你的苦恼而被创造出来的产物。” 艾尔并不知道这一理论,用疑惑的眼神看着司维,“你说的……是真的?” “我可是这方面的权威人物。”司维第一次搬出自己的教授身份来增加话语的可信度,效果显着。 艾尔的眼神中从最开始的闪躲变成了动摇,司维相信她的家教不允许自己将责任推卸给别人,所以刚才的说辞应该可以改变她的想法。 “一条路走不通,你可以走另外一条路。达成目标的方法绝对不止一个,你提升自己的序列节点,不仅可以接触到更高层次的传教士,或许他们可以帮你解决当前的难题,而且你也可能帮自己过世的母亲报仇,你不觉得这样的方法也是切实可行的吗?” 司维的话在艾尔心中听来有一定的道理,但是能不能抵抗住对传教士和“未知”后天养成的排斥心理,一切都得看她自己。 阿丽丝撇着脑袋,用奇怪的眼神看着二人,司维和艾尔的交流她听得云里雾里,不过也在默默地将司维所说的一些理论记在自己心里。 现在的她也是传教士,而且在尼德霍格的指导下实力也在肉眼可见的增长,司维不经意之间透露出来的某个理论,或许就能帮她提升自己。 “呼……”良久,艾尔揉了揉自己的眼睛,对司维说道,“你说的很有道理,但这绝不是我一个人能够决定的事情……明天我会和我爸爸再见一面,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与我同行。” 果然还是要从她的父亲那里下手吗? 司维没想到还会有这么麻烦的事情,在他的预期中,只要自己打消了艾尔那危险的念头,就已经足够了,何必还要见她父亲一面?自己又不是促进家庭和谐的情感调理人。 不过司维斟酌了一下得失,或许以后艾尔还有能够帮到自己的地方,尽早让她脱离现在的心态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况且现在的自己闲着也是闲着,能和一位公爵穿针搭线,对自己也有好处。 “好吧。”司维点头,“我会和令尊见上一面的。” 艾尔松了口气,凭现在的她,和自己的父亲可聊不到一块儿去。 同时,她对司维也充满了一些感激,毕竟他是第一个看出来自己正在逃避着眼前选择的人,他也是第一个鼓励自己正视眼前既定之事的人。 “既然如此,我也还有一些我自己要处理的事情,我就先离开了。”司维起身,同阿丽丝和艾尔告别。 这时,艾尔突然叫住了司维,“等一下,你有东西落在我这里了。” 司维疑惑地转过头来,却看见艾尔起身走向了内室,然后从里面抱出来一罐疑似用福尔马林浸泡的大脑出来,“给,这是你要的人鱼之脑。” “原来这东西一直都放在你的房间里……你早点给我不就行了吗?” 艾尔的理由也很充足,“为了让我这个‘朋友’形象更加丰满可信,否则你们一回来,我就把人鱼之脑给你们,是不是太可疑了?我又不希望被你们知道我居然假扮成那么个臃肿的女人。” 果然是爱美之心作祟,司维接过人鱼之脑,点了点头,“我明白了。” 随后,他对阿丽丝问道:“阿丽丝,现在的你在尼德霍格那里学的怎么样了?” 突然被问到,阿丽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才支支吾吾地回答道:“唔……我觉得挺好的……就是不知道尼德霍格是怎么想的……” 听这种说法,看起来是学得不怎么样。 司维在一天半之内就基本将材料收集齐了,本来在尼德霍格看来是最难的事情居然最先完成,不知道到时候它会被惊讶成什么样。 告辞之后,司维将人鱼之脑放在了自己的房间里,转而来到了666号房。 “尼德霍格,阿丽丝学得怎么样了?可以帮到我了吗?” 尼德霍格见司维如此聒噪地闯了进来,不由得问道:“你那么着急干什么?材料找齐了吗?万事不可操之过急,你难道不知道吗?” 司维走到它的面前,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材料已经找齐了,只有堕落者的头骨还在送过来的路上。” “找……找齐了?”尼德霍格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重复了一遍司维的话,“你没在和我开玩笑?” “我觉得这没什么好笑的。” “我的天……你的行动力也太强了……”尼德霍格由衷地感慨了一句,转而端正了自己的态度,“今晚,你把加拉赫和阿丽丝叫到这个房间来,我们占卜蜘蛛的下落!” 司维道:“可是堕落者的头骨还没到手……” 尼德霍格摇头,“不需要,阿丽丝的成长速度比我想得更快,堕落者的头骨只是一个增幅恩赐之力的手段而已,现在看来已经不需要了。你越早开始占卜,找到蜘蛛下落的效率也就越高,所以……给我动起来!别傻愣着,把材料全部拿过来!” 第一百四十七章 线索补足 篝火区,克兰的私人诊所。 司维敲响了铁门,得到了回应之后,等待着克兰开门。 “你来了?”克兰将他迎了进来,司维从她憔悴的面容中可以看得出来,这段时间她的精神状态似乎一直都很不好,有一定原因是被那个跟踪狂所影响的。 司维走进诊所内,直接坐在了有些硬的病床上,询问道:“克兰小姐,你之前和加拉赫说自己被人跟踪了……你确定吗?” 克兰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虽然我不知道对方是谁,也没有看清楚对方的长相,但我很清楚有人在跟踪我。” “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克兰回答道:“差不多几个小时前,我回来的时候感觉被人跟踪了,正好遇见加拉赫先生,我告诉了他这件事。” 几个小时前? 司维回忆了一下时间,从自己在公园跟丢那个男人的时间开始算,难道是那个男人在伊芙琳太太身体里种下了种子之后,就迅速找上了克兰? “你是在哪个位置被跟踪的?” 克兰回忆了一下,说道:“我今天本来是去提灯区买一些药品,刚路过中心公园的时候就感觉自己被跟踪了。” 中心公园……时间和地点都对得上,看来那个家伙的确是在伊芙琳太太体内种下种子之后,便迫不及待地找上了克兰。 司维用恩赐之力包裹住了自己的双眸,好在克兰体内还没有被种下种子。确认了这一事实后,司维提醒道:“克兰小姐,这段时间内你最好呆在诊所里,不要出门。最近这一段时间最好也别给任何人诊断疾病。你有任何病人都要和我说一声,我怕你出什么事情。” 闻言,克兰问道:“最近的伏灵都是出什么事情了吗?我感觉在篝火区巡查的警察数量变多了。” “没关系,你不用担心,”司维很认真地说道,“有我和加拉赫,我们会处理好整件事的。等到我和你说可以安心之后,你都要约束和严格记录自己的活动,明白吗?” 见司维的警示如此认真,克兰也隐约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重重地点了点头,“我明白了,期望你们一切安好。” 能得到克兰的回应,司维就算是放心了下来,和她先聊了一会儿,缓和了她那有些紧张的心态,司维便起身告辞,离开了诊所。 正当他准备回到巴莱姆公寓的时候,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老师。”南希穿着一身看起来较为昂贵的黑色正装,脸上带着单片眼镜,一副文儒书生的模样,可惜的是司维仍然能从他的眼底看见那金色的纹路流转。 司维皱着眉,见他如此胆大妄为地站在自己面前,询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听您的语气,您似乎很不愿意见到我啊……你放心好了,老师,我只是来做一些该做的事情,做完了就会自行离开。” 司维道:“该做的事情?你唯一该做的事情就是告诉我蜘蛛现在在哪里,而不是和我打哑谜。” 南希笑容依旧,“蜘蛛在什么地方……我觉得我已经不需要告诉您了,因为您回去之后,不就会开始占卜蜘蛛的下落了吗?” 这个家伙……连这件事都知道了吗。 既然这个家伙已经知道自己准备占卜蜘蛛的位置,为什么还出现在自己面前同自己心平气和地交谈?难道他是有绝对的把握认为自己占卜不到蜘蛛的下落? “请不要误会了,”南希从司维眼中读出了他的所想,“虽然我和蜘蛛是有合作关系,但是并不代表任何事情我都会帮助他。说到底,我们只是合作产生共赢的局面而已,可是我随时都可以背叛他。” 司维对于他的说法,只是回以了嘲讽的言辞,“看来蜘蛛找你合作,还真是不幸呢。一个随时都可以背叛别人的家伙,可不值得任何人信赖。” “但您永远可以信赖我,”南希冲司维行了个绅士礼,“我是您的学生,更是您的孩子。我是您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请您相信这一点。” 司维没有给予任何的回应,对于南希他还完全不了解,更别提什么信任不信任了,“所以呢?让我们直入主题吧,你想说些什么。” 南希闭上了自己的双眼,“我知道您回到巴莱姆公寓之后就会占卜蜘蛛的下落。可是光有您占卜出来的结果,线索可是完全不够的。” “所以呢?你准备给我提供线索?” 没想到的是,南希居然真的点头了,“是的,我此行的目的,的确是来给您补足一部分线索。相信您也知道了阿丽丝和蜘蛛之间的契约,假如您在得到了占卜结果之后没有任何的思考方向,不如去想想……为什么阿丽丝一个普通的小女孩,会和蜘蛛这种万神教的执事级别强者签订契约。” “这件事你不说我也知道。”司维掏了掏自己的耳朵,刻意装出一副不耐烦的模样,“就没别的提示了吗?” 南希看着司维的举动,嘴角突然之间高高咧了起来,原本温润书生的模样一下子变成了一个众生可畏的疯子! “老师,你果然比以前更有趣了……以前的你表里如一,没有任何的遮掩,所有人看见你所表现出来的一面就是最真实的一面。但是现在……你学会了伪装,甚至连我也看不出来你的想法。就算你现在告诉我你不是司维教授,只是一个假扮者,我也会承认你的存在。” 事实上,我的确不是司维教授,但是从另一种角度来讲,我就是司维教授。 司维没有用这种暧昧的说法回答南希,而是恢复了自己的扑克脸,“就算我现在告诉你我不是司维教授,你承认了我又怎么样?蜘蛛会被我找出来杀死,你作为他的帮凶,也逃不过的。” 南希耸肩,“你有我和蜘蛛合作的证据吗?” 司维还真没有证据,就算是帝国机关,也不能没有理由就直接杀人。南希最多会被抓起来,然后被拷问,以他的样子,想必就算被拷问也问不出来什么东西。 最可怕的敌人并不是你无法匹敌的家伙,而是那种永远隐藏在暗处,和你所经历的所有犯罪事件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你永远也无法通过正规渠道审判他的存在。 现在的南希,就是这种情况。 司维顿时想起了在阿克拉仲时在背后操纵大局的那个家伙,虽然那人没有在自己面前露面,不过南希的嫌疑已经算是相当之大了。 “那你最好期待着永远不要路出马脚,”司维最后留下了这句话,“你知道的,我身边有一种人,只要你露出一点嫌疑,就可以直接制裁你,甚至不需要经过裁决审判的流程。” 南希笑着,歪了歪头,“我很期待,老师。” 第一百四十八章 阿丽丝的身世 夜晚,司维将加拉赫从温暖的被窝里拽了出来,让他把自己的睡衣换掉,然后来到了666号房间。 司维的房间不适合太多人,只有尼德霍格的房间不怕糟蹋,而且空间更为宽阔,很方便在地上“画符”。 “大晚上的……不睡觉了啊……”加拉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睡意朦胧,“就算我是传教士,保持充足的睡眠还是很重要的。” 另一边,精神极好的阿丽丝正在按照尼德霍格的指示把司维收集到的材料摆放好,然后用白色的粉笔在地上画着一些狰狞可怖的图案。 司维事先已经将茶几搬到了另外的地方,留下了充足的空间供阿丽丝进行自己的创作。 “放心好了,这几天我都没睡好觉。”司维帮着将一些恩赐材料丢进煮热的开水里面,原本清澈的水面变得浑浊,就连水体本身都开始变得粘稠不已,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守灵人阁下啊……”加拉赫捏着自己的鼻子,紧锁着眉头,“你是在煮屎吗?为什么这么臭。” 司维解释道:“我只是将人鱼之脑和风狼的脊髓液加进去了而已,还没有你说的那么恶劣。” “人鱼之脑?你还真的找到了?真是不可思议。”加拉赫用惊讶的语气回答,“在内陆城市,这可是最难买到的几种恩赐材料之一。现在人鱼数量本来就很稀少,你居然一天多一点的时间就买到了……其实你腰缠万贯吗?” “不,只是运气好而已……” 司维很快将药剂熬制好了,原本一大锅的自来水加入了人鱼之脑和风狼的脊髓液之后,就只剩下一根试管的产量,就像司维那快速缩水的钱包一样。 尼德霍格看了一眼熬制的成色,语气同样有些意外,“或许你很适合调配恩赐药剂……真不敢相信这是第一次调配药剂的人制作出来的。” “也真亏你将这么贵重的恩赐材料拿给我糟蹋,”司维将试管交给了尼德霍格,“这个东西拿来干什么。” 在回答司维的问题之前,尼德霍格先对加拉赫问道:“你准备采用什么样的占卜方法?” 加拉赫快速地给出了回答,“星象水晶,这是我最擅长的方法。” “哦?是你自己钻研出来的?”尼德霍格问道。 加拉赫点头,没有在这方面做出过多的解释,“这个方法是用另一个对象的大脑来生成具象化的图案,也就是说所有信息都会呈现在司维的脑海里面。或许我这里也能在水晶球内看到一些信息,不过一般都是对方已经知晓的线索。” 司维提出了一个比较关键的问题,“万一我脑海里面呈现的是一些意象的图案,而我又没有记住……该怎么办?” “不可能的,”加拉赫否定了司维的猜想,“在我的占卜术下,你对脑海里的图案至少会有十分钟的清晰记忆时间,只有十分钟之后才会逐渐消散记忆,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这些事情。” 见加拉赫如此胸有成竹,司维和尼德霍格也没有别的问题了。 与此同时,阿丽丝已经完成了自己的创作,对尼德霍格道:“我已经完成了!还有什么是我要做的吗?” 此时的666号房间内,整个起居室的地板都被画上了一个图案。从近距离的角度或许看不出来什么,但只要离远了看,就看得出来,这是一个身形巨大,身披双翼,面部生长着众多触手的匍匐怪物。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这不就是在自己原本世界最广为流传的克苏鲁的形象吗? “加拉赫和司维站在图案的中心开始准备占卜,阿丽丝你就在外面,准备使用你的恩赐之力来启动这个秘术仪式。另外……司维,你把那罐药剂喝了。” 喝不喝药剂,对于司维来说都不算是重要的事情,他更关心这种直接把人家图案画在地板上的行为,会不会导致加拉赫、尼德霍格和阿丽丝这三个家伙被旧日支配者们给盯上。 自己是克苏鲁的使徒,也就算了,他们三个可就是普通的传教士啊…… 司维只能在自己心中默默祈祷一切平安,随后灌下了药剂,咽下了那粘稠的液体,同加拉赫坐在了图案的最中央。 加拉赫将水晶球放在了二人的中央,叮嘱道:“还是那些话,而且最后让你松手的警示语还是一样,我相信你还记得。” 司维点头,将自己的手掌覆盖在了水晶球之上,并在自己的心中开始再度默念第一次占卜时就在寻求的答案。 蜘蛛的下落。 加拉赫那如同呓语一般的声音在司维的耳边回荡着,冰冷的潮水将他包裹,可司维的双眸依旧停留在水晶球之上,没有被任何波动干扰。 此刻,一声仿佛来源于远方的孩童哭声传入了司维的耳内,仔细聆听,似乎是一个女童的哭泣之声,夹杂着撕心裂肺的悲伤与绝望的情绪。 火焰燎原,灼热的温度扑打在司维的面部,周围有火焰在燃烧,橘色的光芒几乎剥夺了666号房间原本的灯光! 男人的惨叫,女人的恸哭,又是两个声音刺入了司维的耳膜,他似乎听见谁在求饶,乞求神灵的宽恕! 啪嗒。 一脚踩碎断木的声音传入了司维的耳中,那熟悉的声音响起,居然是蜘蛛,“尊敬的加德纳·查尔斯先生,这想必是你第一次朝着别人跪地求饶吧?这种感觉应该很不好,对吧?” “求求你……不要杀死我的妻女,”男人在求饶,跪倒在地,放弃了自己的一切尊严,“她们和星辰基金会没关系,和我们的研究也没有任何的关系!” 星辰基金会?蜘蛛曾经杀死了一位星辰基金会的信徒? 蜘蛛放声大笑,就像在面对司维时一样肆意妄为,“没关系是吗……可以,我能够答应你的请求,但是作为交换……你必须告诉我,你们所信仰的混沌女神……现在在哪里。” 男人顿时噎住了,不知道如何开口,这是他心中最深处的秘密,也是星辰基金会最深层次的秘密! “不说是吗?”蜘蛛一挥手,鲜血喷溅的声音便灌入了司维的耳中,他已经动手杀掉了一个人。 “不!!!”男子绝望地大声嘶吼着,“你这个混蛋!!” 蜘蛛依旧笑意盈盈,“我是混蛋,不过你要是再不说一些东西,连你的女儿也会被这个混蛋杀死咯?” “等……等等!”男子的膝盖在地面摩擦着,撞击着周围的断木,“我……我答应你!但你不准动我的女儿!” 蜘蛛的语气很随意,“那你说啊。” 即使是自己妻子已经死了,但男子为了自己的女儿,还是保存着唯一的理智,“我不能相信你……你必须和我的女儿签订契约……否则我不会告诉你任何的事情!” 蜘蛛默默地叹了口气,然后便是一段时间的沉默。由于这些声音的来源都是在司维的侧面,所以他看不见,因为他正视着水晶球内的东西,生怕漏掉任何的线索。 “好了,”蜘蛛说道,“但如果你骗了我,不用担心,就算你的女儿已经死了,我也会追杀她的灵魂。” “你有修改她的记忆吗?我身为父亲,不希望这种记忆留在她的脑海里。” 蜘蛛对他的要求感到了不耐烦,“修改了,而且她只会记得自己叫做阿丽丝·蜜黛儿,有一对不负责任的父母,你满意了吗?” 阿丽丝·蜜黛儿?阿丽丝的契约来源是这样的?而且她的父亲还是星辰基金会的信徒? 从蜘蛛追杀阿丽丝的举措来看,是她的父亲在关键时刻欺骗了蜘蛛,才导致结局如此吗? 仅仅是还没有得出结果的占卜,就已经让司维获得了如此之多的信息,简直是意外收获! 第一百五十章 第六章 点之上 “既然你得不到自己想要的答案,那不如就让我们换个话题吧。”司维算是彻底打消了贝尔想要试探自己实力的行为,“你认识一个叫做托里得的人吗?” 贝尔回答道:“不认识,不过既然你来到这里,问了我这个问题,就代表这个名字和蜘蛛有一定的关系,对吗?” 司维对他的问题给予了肯定,“这个名字来源于一次和蜘蛛有关的占卜,我怀疑这个名字要么是蜘蛛本人的名字,要么就是与蜘蛛有所关联的人名,如果可以的话,我希望你能去查一下。” 司维也曾试过让全知书给予自己答案,不过对于这种问题,全知书甚至懒得回应他。 “托里得吗?”贝尔将这个名字记了下来,“对了,之前和你提到过的,那些种子,你有什么收获吗?” “有,我应该是遇见过这次事件的罪魁祸首。”司维开始努力回忆那个人的脸庞,“不过我也不能确定,不过有一个人,他和蜘蛛有着合作的关系,你可以尝试着从他身边入手。” “谁?” 司维给出了名字,“南希。” 闻言,贝尔愣了一下,这段时间他不仅仅是在调查种子和蜘蛛的事情,更是在调查司维,关于这个南希,他自然也有所耳闻,“这不是你的养子么?他和蜘蛛有着合作的关系?” 晃了晃自己的脑袋,司维回答道:“不,准确来说,我和他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你不必因为他的身份而感到局限,只要你查明了他和蜘蛛确实私底下有着合作的关系,你就要采取一定的措施。” “你是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贝尔也不敢断言司维说的一定是对的,毕竟耳听为虚,“我不希望你捉风捕影,结果浪费了大家的时间。” 司维可懒得和他争论什么,“反正信息我是给你了,调不调查就是你的问题了。另外,我这里有一个已经被盯上的‘潜在受害者’,如果可能,你可以派一个二十四小时的监视者守在她身边,也许对方会露出马脚。” 贝尔越听司维的安排就越不对劲,“怎么回事……为什么我的工作量越来越大了呢?你给自己的安排是什么?” “我给我自己的安排很麻烦,”司维耸了耸肩,“我准备调查一下阿丽丝和蜘蛛之间的关系。” 这件事贝尔确实没有办法插手,除非司维给了他情报。不然的话阿丽丝整天躲在巴莱姆公寓里面,没有搜查令的他不可能进去把人给逮出来。 所以,他放弃了插手司维负责的事情,现在的他光是负责自己这里的事情就极度麻烦了,根本无法抽出空闲时间。 “我觉得我们应该加快一点速度,”贝尔正色道,“根据我粗略的初步统计,现在提灯区被种下了种子的女性数量已经超过了四位数,我不知道身为第七节点的蜘蛛复活需要什么仪式,可是上千人的性命,那绝不是在开玩笑的。” 司维点了点头,回复却有些敷衍,“我很清楚,所以你也务必放宽对我的调查,拼尽全力去拯救另外上千人的性命吧。” 这句话贝尔听着格外刺耳,就像是在拿另外上千条人命来威胁自己。 “我明白的,司维教授。”拿前者没办法,贝尔也只能忍气吞声,答应了下来。 喝完杯中的小麦啤酒,贝尔在桌面上留下了几张钞票,用杯垫压住,拂袖而去。 司维坐在吧台前,没有离开,似乎在等着谁。 过了差不多快三分钟,隔壁卡座的一名男子站了起来,走到了司维的身后,问道:“你是一早就注意到我了吗?” 司维顶着假到不能再假的微笑,扭过头来看着自己身后的杰克,“当然,杰克先生,我可是一进酒吧就注意到了你的存在。” 杰克有些惊讶,坐在了司维的身边,“你是怎么注意到我的?” 司维没有吝啬自己的时间,耐心地解释了起来,“首先,在我来到猎犬酒吧之前,我经过了凡尔赛杂货店。虽然你的店面一如既往地紧锁着,可是今天你的店铺门外没有‘监视者’。 “由此,我推测你可能不在店内,或者某些人已经放弃了对你的追踪。 “紧接着,在我走进酒吧的时候,这里到处都是昏睡过去的醉汉,空气中酒味弥漫,可是却有冷风吹进来。 “假如说本来窗户就被开着,那么酒味不可能有那么重,这说明是刚来不久的顾客打开了窗户,我的注意力也被吸引了过去。 “正好你就坐在窗户旁边,虽然你用帽子和衣领挡住了自己的脸,可是你个人的一个小习惯却让我意识到了你不是一般人。” 杰克回头看了一眼自己原本的位置,这才反应了过来。 “你是一个对生活有追求的人,”司维说道,“否则的话,在酒吧,怎么可能还用高脚酒杯来盛放啤酒?” 杰克尴尬地抽动了一下自己的嘴角,“你还真是不一般啊……” 司维只是保持着微笑,“那么,杰克先生,你能告诉我你出现在这里的理由吗?” “能有什么理由?监视着我的人都死了,我还不能到处逛逛?” 听到这句话,司维愣了一下。 杰克见他半天没反应过来,便提醒了他,“席芬萨。” “席芬萨是监视着你的人?” 点头,杰克答道:“席芬萨和那个埃米,他们俩就是监视着我的人。否则的话,你认为席芬萨一个第四节点的女人,凭什么能够拿着哈莱亚的全知书这种物品?” “你知道哈莱亚的全知书?”司维下意识地伸手去摸了摸自己手指上的戒指。 不过貌似杰克没有注意到司维的这个动作,只是继续说道:“伏灵都的提灯区有两个万神教的重要人物在这里看管,一个就是蜘蛛,已经死在了你的手里,正在等待着复活;另外一个是蜘蛛的手下,第六节点,是个断臂,不过在不久之前发现被一些大型野生动物给杀死了。” 第六节点的万神教传教士,死在了大型野生动物的手里? 司维知道这里面肯定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之前阿丽丝受到了袭击,就是乔救下了她。难道说死掉的那个第六节点的传教士,就是死在乔的手上?而且乔还是个驭兽者? 既然如此,乔这段时间还能毫发无损地站在自己身边,岂不是代表这家伙实力高的可怕? 第一百五十一章 误会 “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司维侧过身来,正对着杰克,“我希望这个问题你可以如实回答我。” 杰克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问。” “阿丽丝的父亲,你认识吗?” 司维知道自己的这个问法不太准确,不过他也找不到更好的询问方法,只能这样子提问了。 杰克表情凝固了一下,“你为什么会问这种问题?” “原因你就不用问了,我也解释不清楚,我只想知道答案。” 杰克看着司维坚定的眼神,犹豫良久,终究是叹了口气,回答道:“我认识她的父亲,星辰基金会忠实的信徒。很可惜他被蜘蛛盯上了,虽然最后他拼命守护住了星辰基金会的一些秘密,不过依旧改变不了他逝去的命运。” 司维没有多问关于星辰基金会的细节,他不希望被提问的杰克感到恼怒,最后转身离去,自己落得一个竹篮打水的下场。 所以,他改变了方向,“你还记得阿丽丝的父亲叫什么吗?” 对于这件事,杰克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不过我可以肯定的回答你,和刚才你与贝尔提及的那个名字毫无关联。那个托里得的名字,我连听都没听过。” 如果说托里得并不是阿丽丝父亲的名字,那么……难道真的是蜘蛛的名字? 自己当时所提出的问题是蜘蛛的下落,那么占卜得出的结果一定是和蜘蛛的下落有所关联。整个伏灵都那么大,真要全首都搜索一个不知道是姓氏还是名字的身份,工作量还是太大了。 “祝你好运,”杰克起身,准备离开,“这段时间我也要离开伏灵都了,可能要过一段时间才回来。我可不希望等我回来之后,打听你的消息,得到的却是死讯。” 司维看向他,“你不希望我死吗?” 杰克却摇头,“不是我不希望你死,是有人不希望你死。” 有人不希望自己死?那是谁?自己身边的每一个人都可以有这种想法,不过杰克在这种时候所指出的人,可能并不是自己所熟悉的人。 这个时候,司维的脑海里莫名其妙蹦出了当时在阿克拉仲,哈莱亚号上,迷雾之中的那个女人。 毫无预兆,司维就是想到了她。明明没有任何的关联,就好像是……有人操控了他的记忆一样。 “我明白了,我会努力的。”司维只是给出了这样的回复。 杰克压了压自己的圆顶礼帽,从酒吧的后门离开,只给司维留下了一个背影。 “托里得吗……”司维念叨了一遍这个人的名字,从圆凳上跳了下来,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袖口,依旧是扒开了那些醉汉,从正门走了出去。 —— 姬娅抱着几本教科书,从教室走了出来。她已经完成了自己的所有期末考试,而且成绩应该不错,下学期估计也能有很多的时间和司维去外面晃荡。 在南约库大学,只要你成绩够好,那可以说得上是相当自由。特别是姬娅这种有司维撑腰的学生,只要是司维确认盖章了的课程,基本都能免修,只要最后来参加考试合格就可以。 姬娅本身成绩就很好,有些课程靠自学都比一些学生的成绩好,或许……这就是天才吧。 “格琳薇尔小姐!”熟悉的声音叫住了姬娅,从隔壁教室走出来的波比朝着她打招呼。 姬娅还记得他,因为在圣丽奴火车站,就是他负责接送了自己和司维。 “有什么事吗?”姬娅将教科书抱在胸前,撩起自己耳侧的头发,用冷漠疏远的语气询问道。 波比的动作有些生硬,在他的印象中,但凡是说过一两句话的人,都算是朋友了,哪儿至于说话还这么冷冰冰的?姬娅的行为举止都给了他很大的打击。 他自认为自己还是比较英俊的,至少在南约库大学内是这样。可是姬娅永远都是那副生人勿进的样子,唯有在司维面前会稍微改善一点…… 等一下!这……不会吧? 波比心中莫名有了一种猜测,看向姬娅的眼神也变得诡异了起来。 姬娅被波比用这种眼神看着极为不舒服,“如果你叫住我是有事情的话,可以直接坦言。但是如果你一定要持续看着我,企图和我眼神交流……我只能表示我无所适从。”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波比挠了挠自己的头,这才反应了过来自己刚才的冒失。可是他心中的疑惑又一直残留着,导致他心痒痒的。 “格琳薇尔小姐……我想问点问题……不知道你方不方便回答……”终究,波比还是败给了自己的好奇心,试探着问道。 姬娅心中默默地叹了口气,“请讲。” 波比犹豫了一下措辞,“那个……你是怎么看待司维教授的?” 一听他这个问题,姬娅瞬间明白了这家伙核仁大的脑袋瓜子里在想些什么东西,“司维教授是一位很博学并且很善良的历史学教授,或许你们平日间对于他外露的性格会产生误会,不过正是这种表里如一的性格,才使得他能够收获真诚的友谊。” 呃……这种回答代表什么? 姬娅的回答再一次把波比说懵了。 见姬娅也不准备补充什么,波比嘴巴张了张,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正在这时,一只手掌轻轻地拍在了他的肩头。 “波比同学,你们在聊什么呢?” 波比一惊,回过头来,却是那张笑意盈盈的面孔,“司……司维教授?” 司维先是看了一眼姬娅,随后对波比道:“假如你们没有什么要紧的事情,介意我带走姬娅吗?” “我没有问题。”姬娅率先回答道,本来她和波比之间就没什么好说的事情。 波比见姬娅都这么说了,也只能苦着脸点头,“没……没有问题……” 送走了暗自神伤的波比,司维的表情从刚才的笑意盈盈重新变回了那副扑克脸,“这孩子很喜欢你啊。” 姬娅根本就没有理会他的话,“假如假笑很难受,你直接用现在的表情面对他不就好了?” “瞧你这话说的,在人际交往中,表情、微表情和微动作可是很重要的。要是我刚才用现在的表情和他对话,估计这孩子真会误会什么吧。” 姬娅默默摇头。 第一百五十二章 托里得·亚翁 “找我有什么事吗?”跟着司维找了一间空教室,姬娅见司维上了讲台,也就自己找了前排的一张桌椅坐了下来。 司维从讲桌上拿起了一根粉笔,在黑板上写下了南希的名字,“对于这个人,你有多少了解?” 姬娅用十分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南希?相较于我来说,我个人觉得你应该比我更熟悉吧?” “但是我现在丢失了很多的记忆,这一点你还记得吧?”司维搬出了无法反驳的借口。 闻言,姬娅叹了口气,只能调动自己的记忆,“怎么说呢,南希这个人平日里就有些和常人格格不入。他是南约库大学的学生,不过是破格录取,因为他并不是通过官方渠道,通过考试进入南约库大学。至于录取的理由……现在已经是这里的未解之谜了,可能只有你和校长知道。 “他的学习成绩很好,有很强的领悟力,动手能力很强,但是人际交往方面做得很差。他在大学内几乎没有朋友,独来独往,只有在你的课上会露面,其它时候基本都是失踪状态。” 姬娅的意思总结起来就是两个词语:高材生、自闭症。 这么说,能从姬娅等学生这里获取的情报就很少,毕竟没有人会刻意和一个独来独往的人打好关系。 而且从南希的行为举止来看,他的独来独往是自己造成的,并不是别人不想和他交往。 刻意的断绝外在关系、天才的智商,司维不能不认为这个家伙确实是有些反社会。而且不知道为什么,他的矛头是指向自己的。 “如果你想收集关于南希的情报,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姬娅说道,“据我所知,对于南希的事情,记载的最详细的资料就是学生档案。当然……那里面没有你想要的东西。” 司维颔首,“没事,我只是想了解一下而已……你和南希认识吗?” 姬娅耸肩,“只能说是认识,当时我刚成为你的助手,将南希和我介绍了认识。至此之后,我和他唯一一次交流,就是我们回来之后,他找上了我,希望我能带着他找到你。” “那你知道有没有什么叫做托里得的男人和他接触过吗?或者说在你的记忆中,有没有这么一个人存在?” 一提到这个问题,姬娅的目光从一开始的困惑转变成了惊讶,“你为什么会知道有这么一个人?” 司维见有突破口,连忙回答道:“偶然,偶然。我只是好奇而已,你知道这个人?” “我知道,在我刚回到南约库大学的第二天,有一个自称是托里得的男人来找过南希,至于之后的事情……我就不是很清楚了。” 第二天?这个男人找过南希? 司维推算了一下时间,首先阿丽丝的父亲并不叫托里得,而且就算是杰克的记忆出现了差错,对方也已经死了。如果说托里得是某位传教士,那也肯定是万神教方面的传教士,否则不会找上南希。 “你还记得那个人长什么样吗?”为了丰满自己的推测,司维追问了细节。 姬娅回忆了一下,只能给出一个模糊的回答,“嗯……和普通人一样吧,大众化,没有特点。” “他没有断臂吗?” 对于司维的这个问题,姬娅只是摇头,“并不是,他的双手都健在,我看见他用双手托着一本红色的记事本交给了南希。” 杰克说过,在伏灵都有两个万神教的重要人物,第六节点的传教士是一个断臂。 假定托里得是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既然不是第六节点的那个已经死去的传教士……就说明这可能是蜘蛛的本名! 这个时候,司维又听见了一个非常重要的关键词,“红色的记事本?” 对于这件事,姬娅非常有自信地回答道:“没错,红色的记事本,这我记得很清楚。” 司维记得,那本不属于瓦夫的记事本,他通灵仪式模板的灵感来源,就是一本红色的记事本! 那个记事本上所留下的,属于失主的姓名:亚翁。 托里得·亚翁,难道这就是蜘蛛的本名? 司维迫不及待地想要回去验证这个答案,可是又该如何验证?是去找加拉赫来占卜?占卜这是否是蜘蛛的名字? 亦或者说……去找南希对峙? 等等! 司维意识到了非常重要的一件事,那个记事本有可能是南希通过某种方式“转交”给不知情的瓦夫,既然如此,被瓦夫所构建出来的通灵仪式……是否象征着某种危险? 这段时间的瓦夫貌似处于感冒的状态,这是否也预示着什么? 整个首都,超过四位数的女性都被种下了神秘的“种子”,这和蜘蛛的复活仪式有没有关系? 一想到这里,司维果断转身,离开了教室,准备回到巴莱姆公寓,找瓦夫要到那本不属于他的记事本,在里面得出一个答案。 姬娅坐在教室内,默默地看着司维转身离开的背影,静静地翻开了自己的课本,浏览着上面的文字。 良久,她才开口,“你在这里坐了多久了?准备什么时候露面?” “哈哈,感知能力真强,这也是恩赐之力的能力吗?”笑声回荡在教室内,南希不知何时出现在了教室的角落里面,手里是一本《近代历史》,贴着一些标签,“你就这么直接将如此明确的线索交给了他,不怕他之后怀疑你什么吗?” 姬娅没有直面回答他这个问题,而是说道:“如果可能的话,我更希望你没有和蜘蛛合作,这样的话我们也不会有这么多事情了。和司维玩这种游戏……你就不会觉得乏味么?” “你这句话就错了,在我看来,老师就是我一切动力的来源。任何的情感我都可以从老师身上得到,既然如此,我除了和老师进行这场游戏,还能和谁呢?和你吗?” 姬娅翻了一页书,“无论如何,蜘蛛的复活仪式都会被打断,这一点无论是你我,都相信这一结果。既然蜘蛛愿意反抗命运,认为命运是‘未知’的,那就让他继续挣扎吧……” 南希笑着接了下句,“然后……在绝望中沉沦失控,最后变成一个堕落者,对吗?” 对此,姬娅没有做出回答。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一千九百二十七 司维刚刚冲回到巴莱姆公寓的门前,就看见艾尔穿着一身漆黑的长裙站在门口,手里拿着一个不大的手提包,里面有一张类似于信函的黑色纸张露出了一个边角。 一看见艾尔,司维瞬间就想起来了自己差点把艾尔的事情给忘记了。昨天艾尔就和自己说了,今天她和自己的父亲会见一面,希望司维能够与其随同,而且当时他还答应了这件事情。 要不是他刚好撞见了艾尔,估计这一段时间杂乱的信息就足以让他忘记这件无关紧要、但又弥足轻重的承诺。 “你在这里啊,”艾尔一眼就从人群之中发现了司维,数步上前,将那封黑色的邀请函从手提包中取了出来,递给司维,“这是邀请函,今晚九点,柏罗河的皮埃尔餐厅,希望你能准时赴约。” 司维接过了邀请函,看了一眼那精致的花边装饰,那居然是纯金的,以这个时代的炼金工艺,估计能拿出去买不少钱。 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鬼迷心窍,只是抬起了头,将邀请函贴身收了起来,“好的,届时我会赴约的。” 艾尔犹豫了一下,还是补充了自己的心里话,“如果你实在是不想来的话……也没有事,今天我会和我爸爸把很多事情都说清楚,即使你不在场……我也会努力去做到的。” 这是在担心我怯场? 司维做出了一个合适的微笑,刻意用温柔的声音抚平了艾尔心中的不安,“放心吧,艾尔小姐。那可是你的父亲,又不是吞噬人的恶魔,我不会怯场。只是最近这段时间有些忙,所以你看我无论何时都是急匆匆的,这并不代表我的心很乱。” 闻言,艾尔只是微微地抬起了自己的视线,没有和司维有过多的视线接触,便留下了一句话,转身离开,“好,我很期待今晚你的到来。” 目送着艾尔离开,司维这才踏进了巴莱姆公寓。尤金坐在吧台前,目睹了门口所发生的一切,笑意盈盈地问道:“物理层面没能帮她解决,终于选择从精神层面来下手了吗?” “虽然你说的是对的,不过说法却稍有些奇怪。”司维答道,“对于现在的艾尔来说,最严重的是她的心病。心病不解,大病难愈,或许和她的父亲静下心来好好交谈,就是瓦解她双重灵魂的关键所在。” 听着司维的话,尤金点着头,突然问出了一个司维没有思考过的问题,“你觉得,艾尔的哪个灵魂,才是真正的她?” “哪一个灵魂……才是真正的她?” 这个问题司维从来没有设想过,因为无论是艾尔还是尤金,他们所说的话好似都在说明“成熟人格”的艾尔才是真正的艾尔,而那个“天真人格”是被恩赐之力创造出来的。 可如果“天真人格”才是一开始存在的?所谓的“成熟人格”才是一出生时就被创造出来,帮“天真人格”遮风挡雨的存在呢? 这样的话,假如真的有双重灵魂二选一的情况,究竟是让“成熟人格”留下,还是“天真人格”留下,亦或是二合一,成为一个个体呢? 这种选择,很难,即使是司维,一时之间也得不出一个恰当的结论。 “这句话我说的是不是太早了?”尤金挠着头,尴尬地笑了笑,“算了,这件事儿还没个底呢,就先不考虑这种情况了。” 不,你说的很对,这种事情迟早要面对,为什么不趁早想好应对的方法呢? 司维在自己的心中暗道,这件事每一个人都会有不同的看法,在最终决定之前给出自己的答案,或许才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可惜的是,无论最后哪个人格留了下来,对司维的影响都不大,所以他对此并不关心。 “对了,”尤金问道,“我看你那么匆忙,是又发生了什么事吗?” 司维摇头,表示没发生什么大事,顺带对尤金道:“尤金,如果你等会儿看见了阿丽丝,你让她帮我去以前的藏身处取一枚头骨,可以吗?” 尤金表示没问题。 随后,司维来到了203号房前,敲响了房门。 “来了,哪位?”瓦夫的声音迅速从门后传了过来。门开,只见仍旧是油头垢面的瓦夫笑着,露出一口白牙,询问道,“有什么事?还是说你想来帮我测试一下我的新发明?” 你脑子里哪来那么多的新发明…… 司维没有和他提这件事,要是询问这种事情,估计瓦夫的话匣子就被打开,再也停不下来了,“你之前的那本记事本还在吗?我想看一下里面的内容。” “看一下内容?嗯……这倒是没问题,不过是出什么事了吗?我看你挺匆忙的。”瓦夫转身,准备去帮他拿记事本。 司维跟在他身后,顺带回答着他的这个问题,“不,只是对你记事本里的一些内容感到了好奇。你知道的,拉莱耶文化,通灵仪式同样需要研究一下。” “原来如此,参考文献是吧!”瓦夫说着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一边兴奋地从一堆杂物里面将那本红色的记事本给翻找了出来,交给司维,“给!你一定要好好利用啊!” 司维接过了记事本,侧边果然写着亚翁的名字。 确认了记事本的真伪后,他迫不及待地翻开了第一页。 整本记事本只记载了一个通灵仪式,司维对这些东西并不了解,光是看着就知道整个通灵仪式的体系之庞大。因此,他选择了去找一位“专家”。 这位“专家”,正是尼德霍格。 “你看看,这个通灵仪式的驱动效果是什么?”司维将记事本递到了尼德霍格的面前,后者用蛇尾缠绕住了整本书,放置在了自己的身前。 尼德霍格沉默着翻动着书页,每翻一页,司维都能听见它沉闷的低吟在房间中回荡。 “这个东西很危险,”终于,在翻完了最后一页记载着文字的书页之后,尼德霍格做出了回应,“理论上来说,在这个通灵仪式之下,每一个被波及到了的人,都会变成游离的鬼魂。” 司维挑眉,“变成鬼魂?” 尼德霍格点头,“你之前不是问过我吗?恩赐之力是否只作用于灵魂,当时你不需要知道这件事,但是现在……时机算是成熟了。 “生物被划分为两部分组成,肉体和灵魂,朝着巴莱姆之网登顶的过程就是逐渐抛弃肉体,提纯灵魂的过程。那些没有恩赐之力的普通人,就是肉体和灵魂契合地相当紧密。这种人一旦被强行剥离灵魂,就会快速死去,成为没有意识的灵魂态。” 司维意识到了这个通灵仪式的作用,“也就是说……这个通灵仪式就是将普通人的灵魂强行剥离出来?而且还是相当大范围的?” 尼德霍格给出了确切的数字,“作用人数,一千九百二十七人。” 第一百五十四章 南希的预言 “一旦这个通灵仪式成功,就会有一千九百二十七人丧命?”司维道,“这就是蜘蛛想要实现的复活手段吗?用一千九百多人的亡魂来促成自己的复活。” 尼德霍格完善了他的解释,“蜘蛛的复活和壁虎相反,壁虎是抛弃自己的一部分组织,让其余部分得到活下去的机会。而他是让被抛弃的那部分活下来,其余部分作为诱饵,让别人误以为他已经死掉。这种情况下,作为高节点的传教士,肉体对于他的限制已经没有那么重要了。 “因此,只要他可以让灵魂得到补充,肉体随时可以得到替代,以达到他复活的目的。” 简单来说,就是舍弃身体,用残余的灵魂通过吞噬亡魂的方式来得到补充,最后随便找一具肉体夺舍复活。这对于大多数人来说是简单的说法。 司维自然是理解到了,不过这样的话,也代表他将要面对的情景也变得更加危急起来了。 “有什么突破口吗?”司维询问道。 尼德霍格总是不会让司维失望,“首先,要达成这个通灵仪式,每天都要从通灵仪式的‘花蕊’部分采集一部分种子,种在被害人的身上,作为启动的媒介。 “第二,复活者不能直接接触这个通灵仪式,否则的话会失效。因为这本来就是剥离灵魂的通灵仪式,要是还让灵魂去触碰,就会导致复活者直接死去。” 见尼德霍格没有了别的补充,司维也选择再去瓦夫的房间去看看,或许能从那个通灵仪式本身找到什么线索。 又一次回到了203号房,这一次瓦夫的房间没有被关上,司维轻轻地推开了门扉,走入了其中。 瓦夫不在房间内,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维还记得通灵仪式在哪里,直接走进了对应的房间,看见了那个独树一帜的花朵。 这一次,司维再也没有看见那些奇奇怪怪的恩赐物品,只有那一朵即将枯萎的幽蓝色花朵盛开在阳光之下。 果然,这就是那些种子的产生源吗…… 司维刚准备将那束花取下来,耳边却传来了乔的灵讯笔的信息,“司维,能帮我调查一下加拉赫·莫林森和亚历山大·瓦夫的信息吗?” 司维疑惑,用灵讯笔做出了回应,“怎么了?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这两个人不是和你住在同一间公寓的吗?最近我观察到有很多万神教的基层信徒出没于巴莱姆公寓的附近,我怀疑可能有万神教的高层出现在了你的附近,比如说那个蜘蛛。 “巴莱姆公寓的阿丽丝·蜜黛儿和艾尔罗琳·泰勒我都可以调查到,除了加拉赫·莫林森以及亚历山大·瓦夫,他们俩的信息我感觉有点奇怪。” 司维给了肯定的答复,并且和他约了个时间见面,顺带问了一句,“你已经调查了尤金·墨菲吗?” 对此,乔的回答却是,“不用,这个人我认识,知根知底。” 知根知底吗……真是暧昧的回答啊…… 司维也没有深究,双方确认了最后的时间之后,便没有了联系。 —— 篝火区,克兰的私人诊所附近。 加拉赫苦笑着停下了自己的脚步,回头看着一直尾随着自己的贝尔,问道:“警官先生,你为什么老是跟着我啊?你是太闲了吗?” 贝尔见他有如此出众的反侦查能力,更是加重了自己的怀疑。 连乔都能知道最近的巴莱姆公寓附近有基层的万神教信徒频繁来往,拥有“官方渠道”的污秽小队没有理由不知道。 而贝尔早就怀疑身为传教士的加拉赫有一些不对劲的地方,自然是自告奋勇地来跟踪了他。 这段时间加拉赫从巴莱姆公寓离开的频率次数在逐渐加多,没有人知道他在干什么,也没有人知道他干了什么,即使是贝尔这几天一直在跟踪,也总有被加拉赫甩掉的时候。 直到今天,加拉赫终于不装了,直接和贝尔摊牌。 “我只是想知道一个答案而已,你这段时间去了哪里。”贝尔开门见山,直接选择了询问。他很清楚自己和加拉赫绕圈子是没用的,对方一开始就知道自己的目的,既然如此就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 加拉赫扶额叹息,“我一个三好市民,还能干什么啊?我又不干什么违法乱纪的勾当,算我求求你了,警官先生,能不能别每天都跟踪我了?我是一个很虔诚的守灵信徒!” 贝尔知道万神教的信徒什么都干得出来,更别提将十字教堂的吊坠戴在自己身上这种事情,所以根本不会相信他的一面之词,“如果你让我跟着你,让我明白你干了什么,或许我就不会再跟踪你了。” “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加拉赫问道。 “那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刚才说的话吗?”贝尔反问道。 正当加拉赫对这种死局感到恼火的时候,一个温儒随和的声音便闯入了二人的对话,“莫林森先生,没有必要的,我们之间的对话并不需要瞒着克莱夫先生。” 贝尔挑眉转身,对着自己身后之人问道:“你认识我?” 南希自阴影中走了出来,却没有完全走出来,“当然,贝尔·克莱夫先生,我一直都很想见你,只是一直都没有时间。” “你想见我?”贝尔的话语中充满了疑惑,“为什么?” 南希笑着,“因为你是一个十分悲剧的人,不是吗?作为被帝国所肆意利用的一枚棋子,没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没有自己决定的权力,这和玩偶又有什么区别?” 贝尔听见这一席话,并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愤怒,十分理智地反驳道:“至少有人愿意利用我,而你呢?你又算什么,有谁愿意利用你呢?利用你的口舌能力?去法庭帮一个通缉犯做辩护?” “请允许我在这里做一个预言,”南希伸出了自己的一根食指,指向了贝尔,“你,贝尔·克莱夫,将在未来……亲手杀掉自己的老师。” 第一百五十五章 泰勒公爵 晚上,八点五十九分,柏罗河,皮埃尔餐厅。 司维身着正装,手里拿着泰勒大公爵的邀请函,乘坐马车从巴莱姆公寓一直抵达了此处。 柏罗河本就是贯穿整个伏灵都的河流,加上泰勒大公爵比较体谅自己的女儿,选择的餐厅距离巴莱姆公寓也不算太远,方便司维找了瓦夫之后有充裕的时间去赴约。 门口,侍应生微笑着朝司维欠身,询问道:“您好,今晚的皮埃尔餐厅已经全部被预定了,请问您有邀请函吗?” 司维打量了一下皮埃尔餐厅的外貌,相当奢华,已经有了现代高级餐厅的那种仪式感。主体颜色为黑色和白色,华贵内敛,却不失优雅。 光是在这种餐厅用餐,估计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更别提将整间餐厅全部预定下来了,果然是大公爵,财资雄厚。 “这是我的邀请函。”司维将手中的东西交给了侍应生,后者看了一眼,确认了里面的内容后,便行了个礼,“好的,尊敬的先生,请和我来,公爵先生已经等候多时了。” 在和他一起进去之前,司维事先询问了一句,“请问艾尔罗琳·泰勒小姐已经来了吗?” 侍应生回过头来,解答了司维的问题,“泰勒小姐大概在五分钟之前就出去了,似乎是有一些要紧的事情。” 艾尔离开了? 司维虽有些疑惑,不过还是跟着侍应生走进了餐厅内。本来约定的时间就是九点,无论如何也要让公爵在九点的时候看见自己的脸。 侍应生领着他直接上了二楼,抵达了最深处的房间。光是这个房间的门,就让司维感受到了一股铜臭味,因为门上的浮雕栩栩如生,简直是就是被某位大师级别的雕刻家所创造出来的旷世之作。 “请。”侍应生帮司维打开了房门。 司维点了点头,走入其中。 餐厅内非常明亮,但并不算宽阔。墙壁上雕刻着和房门似是一种风格的浮雕,不像巴莱姆公寓666号房上的浮雕那样张狂诡异,这里的浮雕让人看着十分舒服。 在餐厅的正中央摆放着一张并不算大的餐桌,只有三张做工考究的长背木椅,两张椅子相对放置,其中一张椅子上坐着一名男子,第三张椅子也是靠着他的位置。 餐桌上都是准备好的菜品,不过男子没有动用餐具的举动,只是双手交叠,放置在自己的下巴下面,用似笑非笑的目光注视着司维。 他的服饰应该都是私人订制,光是用料就能看出来造价不菲,不过如果不仔细观察还是不会注意到,只能说裁缝的手艺极佳,没有将铜臭气息留存在男子的正装上。 他很英俊,艾尔的一部分美貌应该也是遗传自她的父亲。皮肤白皙,面部线条较为柔和,眼神之中不自觉地流露出了一丝温柔。 “你好,司维先生,或者……司维教授。”泰勒大公爵开口,声音富有磁性。他冲自己对面的座位做了个请的手势,“如果不介意的话,请坐在我的对面吧。” “很荣幸能够见到您,泰勒公爵。”司维先是行了个礼,随后才遵循泰勒的话,小步来到了他对面的位置,拉开座椅坐了下来。 泰勒见司维是一个懂得礼仪的家伙,顿时觉得整场晚宴比较好处理了,率先说道:“司维教授,我经常听到你的名字,很多学术界的荣誉也被你摘得了其桂冠。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介入拉莱耶文化这种危险的研究之中。” 司维给出了自己一早就想好的说辞,“没有任何发明,是人类畏缩止步,就会被发现的。如果人类在远古时期就一直惧怕火焰,也就不会有现在的文明社会。同理,若是没有人站出来主动研究拉莱耶文化,我们对于‘未知’的理解就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我相信没有任何一个人愿意被所谓的‘未知’一直掌控着性命。” “真是勇敢的探索者,那么就现在而言,你,或者说你们这个文化研究的领航者们,有什么实质性的突破么?” 司维觉得他的提问很奇怪,就像是对拉莱耶文化完全没有任何了解的人说出来的话一样。传教士的概念诞生出来至少也有几十年了,为什么泰勒还会询问这种奇怪的问题?难道珂蒂诗·布兰特做出的贡献还不够多吗? 即使心中有着这样的疑问,司维仍然回答了泰勒的问题,“对于传教士概念的确定、传教士体系的划分。光这是两点,我觉得就已经足够表明一些东西了。” 泰勒点着头,“那你们了解了‘未知’吗?”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无论是被誉为拉莱耶文化之母的珂蒂诗·布兰特还是原来的司维教授,他们其实都只是对于传教士的研究而已。想要了解到“未知”的真相,就必须将其恩赐对象的传教士研究明白。 可惜的是,在珂蒂诗完成这件事情之前,就已经失踪了。 而原本的司维教授,由于本来就不是传教士,对于拉莱耶文化的研究也仅止于皮毛,只是在普通人看来那些研究很了不起而已。 所以现在的研究者们,对于“未知”的了解程度,其实还是等同于无。 司维不可能把旧日议会的存在暴露出来,那很有可能关系着这个世界最深处的秘密,假如暴露出来,先不说泰勒大公爵可能会遇到什么样的危险。自己身为克苏鲁的使徒却干出这种背叛的事情,万一被另外三名使徒和肃清了,那就得不偿失。 “您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司维道,“一蹴而就是所有人都想要做到的事情,但是不是任何事情都能一蹴而就。您也明白,没有任何人想要变成一个失控堕落的怪物。认清自己的位置,这是我从研究之中学到的第一件事。” 泰勒满意地点了点自己的头,截至到现在,他对司维的回答都非常满意。从言语交谈中,他能明白,司维是一个认真献身于这份事业的人,不骄不躁,很清楚自己是什么样的存在。 而且司维很谨慎,自己话语中所下的套,他一个都没踩中。 这样的人,很可怕。 “其实爱格伯特和我提起过你,”泰勒突然提起了国王的名字,“他说他很欣赏你,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欣赏你这么一个传闻中眼高于顶、趾高气昂的家伙,果然……耳闻不如眼见,是我过于轻信谣言了。” 司维微低下了自己的头,“这种流言蜚语也能敦促我自己。” 这回答……太谨慎了吧…… 泰勒在自己心中暗道,还是说我表现得实在是太过具有针对性了?艾尔不是说这个人很好相处吗?我怎么感觉自己进套了? 第一百五十六章 扑朔迷离 “我们还是来说正事吧,”泰勒清了清嗓子,指了指眼前的菜品,“你不品尝一下吗?” 司维只是回以微笑,“您的女儿还没有到场,我就先动餐具,有些不符合礼仪吧?” “呃……说的也是。”泰勒见司维说得也有道理,刚准备拿起刀叉的手就给放了下去。刚才那种剑拔弩张的紧张气氛荡然无存,两个大男人就搁哪儿坐着,相互对视着,也不知道如何开口。 从一开始艾尔的形容,司维还以为公爵是一位比较严肃古板,但是对自己女儿格外溺爱的成熟男性,不过现在看来……其实泰勒公爵比自己想得要更加随和,没有那么多的死板规矩,或许是自己表现得太过教科书化了,反而使得泰勒公爵有些不适应。 毕竟公爵邀约,一般都是客人听主人的,哪有像司维这样反客为主的? “不过我个人觉得,既然艾尔罗琳小姐是自行离席,我们等候了这么久,过了约定的时间,享用晚宴已经是正常的做法了。所以……我收回刚才的说法。”司维也懂得变通,直接改了自己的口。 泰勒连忙点了两下头,“确实,我的女儿就是这种性格,你们也多包含一下吧。” 说着,他已经拿起了自己的刀叉。 “当然,艾尔小姐平日间也帮到了我很多。”司维看见泰勒动了餐具之后,自己这才紧随其后。 高级餐厅用餐就是不一样,虽然你不一定能吃出这个东西的味道如何,但就是带给你一种优越感满满的感觉。 用餐途中,泰勒问道:“我的女儿没有给你们怎么添麻烦吧?你也知道,她的那个体质……很可能给别人造成困扰。” 司维回道:“不得不说,艾尔小姐的另一个性格非常惹人喜爱,我们公寓本来就有一些冷清,她的性格帮我们增添了不少的乐趣。她成熟的性格也相当可靠,帮我们解决了不少难题。” 当然,最后一句是假话,唯一一次人鱼之脑也只能算是等价交换。 不过既然是一个溺爱自己女儿的父亲面前,肯定是要夸别人女儿一下的。总不可能张口闭口都是缺点或者完全不了解吧? “那就好,”泰勒松了口气,“这孩子自从她母亲死后就一直是那种状态,虽然我很讨厌传教士,但她毕竟是我的女儿。” 司维问了一个很关键的事情,“泰勒先生,我想问一下,艾尔小姐的双重性格被发现的时间节点,是在您妻子离世之后,还是之前就有了一些征兆?” 提及这个问题,泰勒有些意外,毕竟一般情况都会理所当然地认为是母亲死后孩子才出现这种情况。 “嗯……我也记不太清楚了……不过这孩子很小的时候就有一些不同,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有些不同?如果您记得的话,方便和我透露一下吗?” 泰勒开始调动自己的记忆,“嗯……我和我妻子一直都很忙碌,一般都是让家里的女佣代为照料。不过有一段时间,照料她的女佣变得非常嗜睡,无论换掉多少个都是那样……直到我妻子离开之后,就基本没有发生过了。”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其实艾尔就已经是一名沉睡者了? 难道……艾尔是一个天生的传教士? 司维想到了一件事,“泰勒先生,为什么您的妻子会受到万神教信徒的袭击呢?塞勒姆帝国的公爵并不止您一位吧?” 泰勒苦笑了一下,说出了一句连司维都有些惊讶的话,“我的妻子,是thulhu考察队的一员。” 艾尔的母亲是考察队的人? 这个时候,泰勒补充道:“她生下艾尔的时候,考察队刚解散没多久。” 考察队解散了,艾尔出生……万神教信徒杀死了艾尔的母亲……这其中应该是有什么联系。 考察队本就是专门对拉莱耶文化研究所组建的,或许是因为艾尔的母亲受到了什么影响,才导致艾尔作为一个天生的传教士出生,也导致了她最终引来了杀身之祸。 司维很想追问一些什么,但是这毕竟是触及到别人内心深处的伤痛,司维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去询问。 泰勒看出了他眼神之中的疑惑,坦然道:“没关系,你有什么想问的都可以问,只要能够帮到我的女儿。我听艾尔说了,今晚她之所以愿意和我见一面,也是因为你。” 自动忽略了泰勒后面的那一席废话,司维询问道:“您的妻子在考察队解散之后……有没有什么异常?或者说身上有没有佩戴一些你从来都没有见过的东西?” 泰勒居然给予了肯定的回答,“有,那是一个吊坠,上面有着星辰基金会的名字。” 星辰基金会!又是星辰基金会! 司维记得阿丽丝的父母就是星辰基金会而惹来了杀身之祸。万神教的信徒想要找到星辰基金会所信奉的混沌女神所在的位置,难道艾尔母亲的死也和这件事情有关系吗? 那么,艾尔那天生而来的恩赐之力是否也和星辰基金会有所关联? 想到这里,司维越来越觉得这个星辰基金会的存在格外神秘,不过没等他思考个所以然,艾尔便推开了餐厅的房间,径直走了进来。 “爸爸,司维。”她礼貌性地称呼了二人,坐在泰勒的身旁,“你们谈了什么吗?” “一些琐事,”泰勒支开了话题,“艾尔,我很想和你认真谈一次。” 艾尔颔首,“我也是这么想的,今天司维教授在这里,给了我一些勇气。” 比起他们俩接下来的谈话,司维更关心刚才艾尔去了哪里。 泰勒闭上了自己的嘴,准备倾听自己女儿想要说些什么。 “从我记事起,我就一直在逃避恩赐之力,因为我知道,由于妈妈的原因,你很讨厌传教士,受到了你的影响,我也有些愈发讨厌自己。 “这些年我感觉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受自己的控制,甚至必须要红酒才能抑制住另一个我的苏醒……我感觉我正在被取代,这让我感到十分害怕。 “我甚至想要让另一个我成为传教士,借此来找到解决问题的办法。幸好司维教授及时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才没有酿成更严重的后果。” 泰勒看了司维一眼,后者只是将刀叉放下,用方巾蘸着自己的嘴。 “在‘未知’面前,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所以我想通了,我不想违背自然的选择,我要顺应自然。既然‘未知’选中了我,我就要攀登至巴莱姆之网的顶端,然后将我身上的一切过错都洗清。” 艾尔的眼神中藏着坚毅,“我知道你这些年一直在追查杀死我妈妈的凶手,我不愿意坐以待毙,我也想替我妈妈报仇……所以,我会选择成为一名传教士,接受我自己的第二个身份。无论你再怎么讨厌传教士,可是既定的事实是无法改变的,我只会改变未来。” 第一百五十七章 可能性 静静地听完了艾尔说的话,泰勒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红酒。 “我很高兴你能坦白心扉,”泰勒长长地出了口气,“自从你母亲走了之后,我对于你的关爱的确少了很多,这是我的失职。所谓复仇也不过是借口而已,只是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你……你也明白,双亲任何一方的死亡对于一个几岁的孩子来说是怎样的打击。 “说是逃避,我们两个人其实都在逃避,只是你比我更加勇敢,提前面对了我所不愿意面对的话题而已。” 艾尔闭上了眼,“不……其实我也不是那么勇敢……是司维提醒了我而已……” 泰勒从一开始的叹息逐渐转变为嘴角上扬,他晃了晃自己手中的高脚酒杯,一只手撑着自己的侧边下巴,对司维道:“看来我们南约库大学的特聘教授在情感学也是有过一番研究的啊。” 司维平静地回答道:“不,只是当事人无法正确认清楚自己所面对的局势而已,旁观者却可以一眼看出问题所在。” “这就是珂蒂诗所说的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吗?真是难懂的语言呢,不过意思却是如此的真切。”泰勒笑着说道,“那艾尔,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家呢?” 艾尔思考了一下,给出了自己内心的回答,“我暂时不想回家,我觉得比起回家,我在巴莱姆公寓更能帮助我自己成长。这里的很多人都是传教士,我们彼此之间可以交流经验,分享情报。这样的局面,是我最愿意看到的。” 听了艾尔的话,泰勒也藏着几分怅然若失,“是吗?也可以,就算是你现在回家,家里应该也没有合适的人来帮你逐步成长吧……而且我也不想让你那么早就出现在帝国的视野里面……” 二人的话题眼看着要抵达终点,司维及时插嘴,提了一个问题,“泰勒先生,您的妻子曾是考察队的一员,那么我能否冒昧地询问一下……当初的考察队,一共有多少人?” 泰勒摇头,“在考察队没有解散之前,这个问题很多人都知道,但自从考察队解散,珂蒂诗失踪之后,这件事就已经成为了帝国的最高机密之一,或许只有爱格伯特知道。当然,现如今还活着的考察队成员也知道,你得去问问他们了。” 司维只认识一个考察队的成员,杰克·麦豪登,但是他有警告自己这段时间不要去找他。估计想要知道这件事的答案,得等到蜘蛛的事情彻底结束之后了。 艾尔的事情解决了,剩下的晚宴时间基本就是闲聊了。不过司维见泰勒和艾尔之间的话语更多,毕竟他们父女两已经有很久没有敞开心扉交谈了,所以他也就一个人闷着头享用着高级食材,没有选择去打扰他们。 没聊多久,泰勒意识到司维没有参与话题,他琢磨着从司维身上找一点能谈的话题,可是想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想到突破口。 直到他貌似是思想出了什么问题,问了一句,“司维,你现在情感状况如何?” 艾尔差点没被一口红酒给呛死。诚然,司维和他们二人之间没什么共同语言,但也不至于问这种问题吧? 司维的反应倒是比较正常,慢慢地抬起了头,先将嘴巴里的东西完全咽了下去,随后才说道:“暂时没有想过这方面的问题。” 这个回答使得泰勒一时之间也不知道该如何接话,这也是司维的目的,他可不希望泰勒在这种话题上和他纠缠太久,不管是哪种方面、目的为何。 艾尔轻声嗔斥了泰勒的行为,后者有些无奈,放弃了继续聊下去的打算。 这一次晚宴结束,司维和艾尔将泰勒送上了马车,后者还有一些商务上的事情要去处理,所以没有办法去现在艾尔的住处观赏,只能拜托司维将其送回去。 “不好意思,刚才我爸爸的问题有些唐突了。”艾尔再一次提及了这件事情,“不过你不要在意,他性格就是这样,一般都是说着玩的。” 司维倒是一副无所谓的模样,“没关系,你的父亲比我想得更加随和,令我有些意外。” 艾尔的笑容有些苦涩,“没办法,我父亲和国王陛下是从小就在一起玩耍的朋友,父亲能被授予公爵称号也有这的一部分原因。所以我父亲和很多贵族不一样。” 不过这不是司维所需要关心的重点,他更需要关心的是眼前的事情。 这时,他手指上的戒指突然开始散发出了一阵足以让司维注意到的温度,他愣了一下,将右手伸进了自己的左边衣兜,将全知书在里面幻化出来,然后再抽出来,尽量避免惹人怀疑。 “有什么事?”司维在自己的心里默问道。 全知书的书页上很快便有了显示,“有人在跟踪你,第二节点,夜行者。” 有人在跟踪我? 司维排除了泰勒公爵派人来监视的可能性,以全知书的能力,不可能连跟踪者的敌意都分辨不出来,所以这很可能是敌人! 自己已经杀死了万神教的埃米、席芬萨和蜘蛛,甚至连全知书都落进了自己的手里,要是万神教再不派人来抓自己,司维都会怀疑到底是不是万神教在干什么大动作。 “是冲着我来的吗?” “是的,你需要使用我‘全能’的权能吗?” 司维果断摇头,第二节点的夜行者自己也不是处理不了,要是自己让全知书帮自己处理了这种小问题,天知道到时候会收取自己什么样的代价。 “艾尔,”司维低声道,“前面那个路口,你往右走,我往左走,绝对不能回头,知道么?你直接回巴莱姆公寓。” 艾尔怔了一下,不过看见司维那略显严肃的表情,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好,我明白了。” —— 泰勒公爵方才乘上的马车,马车的车夫微微提起了自己的帽子,对车厢内的泰勒公爵询问道:“现在你见到他了,感觉他怎么样?” 泰勒从车厢里伸了个脑袋出来,嘴角含笑,“说实话,要不是他是你的棋子,我都想让他和我的女儿在一起了。这个人很可靠,而且城府很深,我没有完全看透这个人。” “如果一个人能被你完全看透,那就失去了拥有‘可能性’的乐趣了,不是吗?” 泰勒看了车夫一眼,“爱格伯特,你要记住,利用司维这种人,你也要做好被他所利用的准备。现在他还能算是你的棋子,可是他和普通的棋子不一样,他会进化,迟早有一天会变成和你一样的棋手。” 爱格伯特笑道:“当然,就是因为他拥有珂蒂诗·布兰特所没有的‘可能性’,所以我才没有放弃他啊。” 第一百五十八章 同质化 虽然全知书告诉司维有人在跟踪他,甚至连序列节点和恩赐之力也告诉了他,可是司维并不知道跟踪自己的人究竟是男是女,体貌特征和衣着都没有说明白。就算司维追问,全知书也没有明确的回答。 好在是第二节点的传教士,司维也并不过度担心自己能否赢过。 司维在之前一段时间也花了一些时间去了解比较大众化的恩赐之力,夜行者作为传教士中的一个大类,自然是情报比较多的。 在夜晚时实力会变强,这是夜行者最显着的特点,所以司维不能从格斗上去想办法赢过对方,必须智取。 司维也不可能这个时候用灵讯笔去书写什么,因为那实在是太过于引人注目,有可能让对方发现异常情况。和上一次司维被席芬萨跟踪的情况如出一辙。 这一次司维出门并没有携带那把手枪,自己本来就是正装出席,怎么可能去携带配枪?要是腰间和腋下鼓出来一坨东西,那是非常不美观的装扮。若是泰勒公爵是一个对这方面非常在意的人,肯定会因此而感到不满。 “你真应该携带那种可以威胁到传教士的武器,”全知书给出了真诚的建议,“不仅仅是配枪,你应该见过我说的那种武器吧?如果你不准备那种可以贴身携带的武器,随时都有可能陷入这种危险的境地。” 司维的确见过全知书说的那种武器,那就是诺里斯的袖剑,那柄袖剑上很明显拥有“未知”的文字,因此才能对传教士有如此强大的杀伤力。 “你说的很轻松,可是这种东西我上哪儿去找呢?就算市面上有流动的货物,我也不一定可以承担起那种价格吧?”司维一边引导着跟踪者的步伐,一边和全知书交流沟通。 全知书答道:“你可以不用去买,只要你懂得那些文字的含义,你也可以创造出来那些武器。这些武器都不是天然诞生的,一般都是高节点传教士所制造出来。” 如果自己懂得那些文字的含义,也可以做出来? 虽然司维的确懂得那些文字的含义,但是他的“懂得”也只是局限于能看得懂的范围,真要他去“写”出来,难度还是太高了。 “还有其它的办法吗?”司维问道,“既然你说这些武器一般都是高节点传教士所制造出来的,那是否说明也会有被那些高节点传教士所遗弃的武器?如果我找到了,也可以合理运用?” “你居然想去捡……”全知书对司维的这种想法只感到了无语,“一般人想要捡到这些恩赐武器的难度很高,不过还好你遇到了我。你想要使用我‘全能’的权能,去帮你找到一个合适的恩赐武器吗?” 司维果断回绝,“不,我只需要你使用自己‘全知’的权能,告诉我现在距离我最近的地方,哪里有合适我的恩赐武器就好了。” 全知书沉默了一会儿,给出了自己的回答。要不是自己现在和司维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它是不可能就这么妥协的。 “等你处理掉了跟踪自己的人,我会告诉你合适的恩赐武器所在地的。” 得到了这个回答,司维这才满意,将全知书收了起来,并且观察了一下周围。 周围已经没有了行人,场地也比较开阔。居民楼相隔较远,不算密集,是一个很不错的谈判地点。 所以,他停了下来,转身看向自己的身后,“朋友,跟踪到这里就结束了吧,你出来一下,我们好好谈谈。” 身后,是静悄悄的黑夜长路,没有任何人出现,也没有任何声音回答司维的问题。 司维挠了挠自己的头,“既然我都知道你在跟踪我了,你就这么确定我不会知道你的位置吗?躲藏是没有意义的,不如让我们之间好好谈一谈。” 这番话还是很唬人,一名浑身上下被黑色布料裹起来的男子从黑夜的阴影之中走了出来,只露出一对狭长的眸子,凝视着司维。 “朋友,你跟踪我是为何?”司维问道,顺带打量着这名男子。 这个人很瘦,比司维还高了几厘米。如果把黑色的布料全部揭开,估计能够看见那骇人的瘦骨嶙峋。 他没有回答司维的问题,只是用自己透露出疯狂的猩红色眼眸看着司维,就像是在打量一个即将被自己捕猎的猎物一样。 “先生?”司维皱眉,开始逐渐意识到了问题的不同寻常。 一滴鲜血,顺着黑色的布料,不知从何处渗透了出来,一路滑落至地面。 而那一滴鲜血之中,蕴藏着大量的金色文字,那些文字,司维可以看得懂。 “好痛!好痛!!” 司维正欲抬起自己的眸子,被全知书称之为“第二节点夜行者”的黑衣男子便朝着他猛扑了过来,胸口的黑色布料撕裂开来,露出来了一张长满了倒齿的血腥大口! 鲜血的腥臭味直接冲入了司维的鼻腔之中,迫使他整个人清醒了过来,朝着前方一侧翻滚躲过,其中一根最为粗大的白色倒齿勾住了司维的衣角,将昂贵的正装一角给撕碎了开来! 司维刚从地上爬起来,面前的黑衣男子便已经匍匐在地,头部以一个完全不可能的角度扭转了过来,目光仍然锁在司维的身上! 它像蜘蛛一样匍匐于地面,四肢各自呈三角形点在地面,就像真的蜘蛛那样!森森白骨从关节链接处突破出来,充满了金色纹路的鲜血喷涌而出,向司维倾诉着他的痛苦。 这个家伙已经疯了,成为一个不折不扣的堕落者! 司维咋舌,目光快速从周围扫过,寻找着可能的突破口。 但是!周围根本不存在能够帮助司维对抗堕落者的物品,司维必须依靠自己的力量! 全知书瞬间幻化成型,司维一边朝着身后缓慢地退去,尽量不惊扰到自己面前的堕落者,一边在自己的心中默问道:“什么情况?你不是说这是夜行者吗?为什么现在变成一个堕落者了?” 在司维的记忆中,任何传教士一旦变成了堕落者,他原本的恩赐之力就会消失,变成堕落者的恩赐之力。既然是这样,这家伙就不应该是夜行者,而应该是不折不扣的堕落者才对! “我所看见的‘过去’、‘未来’和‘现在’是绝对的,他的确是夜行者,因为他还残存着一丝理智,还保存着作为夜行者的核心。他只是因为某些原因被堕落者同质化了,本质仍然是夜行者。” 见全知书解释得有理有据,令人信服,司维也不得不搬出自己最真实的理解,“这和我能不能脱离困境没关系!你难道准备让我用食梦者的能力让这个家伙睡过去吗?” 全知书道:“你可以选择使用我‘全能’的权能。” “你明知道我死了之后落在堕落者的手上,只会更难回到哈莱亚之城!” “我的确知道,但我是不会消失的,哈莱亚之城也是如此。无论时间过去多久,只要我能够到达哈莱亚之城,无论是谁将我带过去,我都可以接受。” 第一百五十九章 赤手空拳 贝尔在思考一些事情。 南希,司维的养子,南约库大学的高材生,贝尔很难将他和万神教的人联系在一起。 毕竟现在的司维还是和他算是在同一条战线上,南希没有理由要背叛自己的养父去和万神教的人一起合作。 加拉赫和司维是同一间公寓的人,虽然这段时间他的频繁外出让贝尔很怀疑,不过经过贝尔这几天的观察,也并没有找到加拉赫就是万神教信徒的实质性证据。 南希的预言让他很在意,自己会亲手杀死自己的老师?无论是三观培养、恩赐之力的成长、社会知识的传授教导,自己的老师都是奎托斯,难道自己未来会杀死自己的老师? 难不成,这个南希还是一个占星者?占卜自己的时候看见了自己的未来? 可是……自己为什么会杀死自己的老师? 贝尔的脸色越来越阴沉,以至于他在伏灵都的大街上一直闲逛着,逛到了十点之后。 耳边传来一个女人的尖叫声,贝尔抬起目光,一个红着眼的男人提起了自己手里的短刀,手臂静静地绞在了女人的脖子上,短刀朝着周围三三两两的围观人群挥舞了起来。 “混蛋!”他大叫着,言语之中带着哭腔,“我给你们工厂兢兢业业工作这么多年,你们说把我裁掉就直接裁掉?开什么玩笑!” 因为夜已深,围观人数不算太多,心情本就不太好的贝尔迈开了步子,准备越过街道,直接将眼前的事情处理掉。 不料,一只手拦在了自己的面前。 贝尔抬头,看见了拦住自己的人,正是整天在十字教堂门口睡大觉的那个男人。 “曼斯,你干什么?”贝尔第一次叫出了他的名字。 曼斯·克劳德今晚的精神看起来不错,“这件事你别处理,你情绪不对,交给警察署的人。” “你看周围有警察署的人吗?”贝尔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现在这个时间警察署的巡逻警员早就应该到这个地方了,可是没有任何人!” 曼斯瞥了贝尔一眼,“你遇见什么事了吗?” 贝尔摇了摇头,“没什么,比起我,你更应该去帮一下面前的事情吧?那个女人快要窒息了,要是那个男人力气再大一点,她就会晕死过去了。” 女人甚至发不出哀嚎的声音,她只能无助地用自己的指甲拼死划破男人手臂的皮肤,可是肾上腺素的飙升让男子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的伤口,而是暴怒地质问着女人和周围的围观群众。 “为什么!我们只能在伏灵都最阴暗的角落里住着?就因为你们的家室好?你们抓到了机会?不!我们都是一样的!但是你们却总是剥削压榨我们的价值,这不公平!” 贝尔闭上了眼,“别让他说了,幸好今天是晚上,不然事情会越闹越大的。” 曼斯选择了赞同,本来他还等着警察署的人过来处理。不过看他的样子,要是等到警察署的人姗姗来迟,这个女人已经死掉了。 “万神教才是救赎!唯一神才是真实存在的神只,十字教堂都是骗子,守灵人根本无法救赎每一条性命!” 他突然振臂高呼,眼神之中从一开始的暴怒和质疑转变为了狂热和癫燥,像一个信徒一样高呼着唯一神的名字。 嘭—— 在所有人都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声枪响,惊醒了伏灵都安静的夜晚。 曼斯扭过了头来,看着仍在冒着袅袅青烟的枪口,脸色稍微有些难看,“贝尔·克莱夫……你在干什么。” 贝尔眼神冰冷,看着那侮辱自己信仰的尸体,无言地收起了自己的手枪,走向了那个已经被鲜血和尸体吓得无法反应过来的女子。 周围的围观群众想要强压着自己尖叫出来的声音,好在曼斯一挥手,自己身为沉睡者的恩赐之力便释放了出来,让在场除了他和贝尔的所有人都陷入了沉睡。 “我们污秽小队没有直接制裁普通人的权力!我们不能因为他喊出了万神教的名字就直接定罪!”曼斯提醒着贝尔,“你这只会让奎托斯很难办,我们可是帝国传教士的后盾,不要干这种愚蠢的事情!” 贝尔将女子轻轻地放在了地上,用袖口擦去了她脸上的碎肉和鲜血,声音平静,“你觉得……什么样的事情才是愚蠢的?” 曼斯没有理解到为什么贝尔会在这个时候询问出这种问题。 “在走投无路的时候,怨天尤人,信仰异端信仰,甚至还将以前救赎自己的信仰贬得一文不值,这种事情……才是愚蠢的。”贝尔起身,双手踹在衣兜内,露出的笑容带着自嘲,“人类就是这种背信弃义的物种,我们只是在竭力避免本性而已。” “你在说什么?”曼斯还是没有理解到为什么贝尔会提到这些事情。 他知道守灵教义是贝尔的底线,任何贬低他信仰的人都会惹来他的暴怒,可是今天的贝尔……好像有点不一样。 贝尔摇了摇头,转身离去,只剩下曼斯一个人收拾残局。 雨,从天穹落下。 练成银线的液体朦胧的贝尔的视野,雨稍有些大,不过他没有带伞,浑身上下已经被雨水所打湿。 在这个时候,他闻到了一股非常明显的臭味。 他抬起了自己的目光,在朦胧的视野之中,却看见了一个人,和一团躺在地面上,流淌出大量鲜血的事物。 贝尔看清了,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人,是司维。 躺在地上,已经失去了生机的事物,是一个浑身支离破碎,长满大嘴和倒齿的堕落者。 司维两手空空,只是默默地看着躺在地上,没有动弹的堕落者。 司维……空手杀死了一个堕落者? 贝尔感到了不可思议,就算是他,也要依靠恩赐之力和恩赐武器的双重配合之下才能完全杀死一个堕落者,而司维呢?他什么都没有,只有一双手! 而且司维的身上没有沾染任何的鲜血,这极有可能说明司维甚至没有触碰过这个堕落者,就直接将它杀死了! 这种力量,很显然就是高节点的传教士! 贝尔在这个瞬间终于验证了自己的猜测,司维……果然是一名高节点的传教士!而且序列节点很可能超过了自己! 第一百六十章 加拉赫的嫌疑 “你……你在干什么?”雨幕之中,贝尔对司维问出了这个问题。 司维单手撩起自己湿漉漉的刘海,用平静的语气回答了他的问题,“杀了一个堕落者,有什么问题吗?” “你……你是怎么杀的?”贝尔的话语中似乎是在努力遏制自己的不可置信。 司维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躺着的这具血脉横流的尸体,心中也开始回忆这个问题。 他答应了全知书,用它那“全能”的权能帮自己脱离了这一次的困境,在他和全知书许诺了甘愿接受代价之后,朝着自己扑过来的堕落者就自行摔落在了地上,鲜血从身体的各个部分涌了出来,完全丧失了生命气息。 所以,其实司维自己都不明白这家伙到底是怎么死的。 因此司维只能给出模糊且暧昧的说法,“我就这么站在这里,然后它就死了。” 这是实话,但是误导性很强。 贝尔从他的这句话中听了出来,司维的实力已经强到根本不屑去移动,就直接将一位堕落者给杀死的程度! “你还真是深藏不漏啊,”贝尔看着那具尸体,上前几步,皱着眉说道,“这是洞窟之主的信徒吗?” “洞窟之主?”这也涉及到了司维的知识盲区,所以他本着不放过任何知识的态度,询问了这个问题。 贝尔点头,“万神教的所有信徒分为好几个派系,除了他们派系本身的神只,他们还共同信奉领导这些神只的‘唯一神’。与洞窟之主同等级别的还有最近北海闹得沸沸扬扬的、被谣传即将苏醒的深海之主。 “像你现在杀死的这种身体结构的家伙,绝大多数都是洞窟之主派系的信徒,像深海之主派系的信徒,一般都是半人半鱼的怪物。” 原来如此,那么说来,自己在奥新斯街时所遇见的那些鱼人怪物也可以说是深海之主所为的吗? 这个情报还是司维第一次获得,很有记录下来的价值,“你还知道万神教的其它几个派系吗?” 贝尔摇头,“万神教的信徒都藏得很深,只有近些年来频繁露面的深海之主以及洞窟之主派系为人所知,剩下还有没有……或者说还有多少派系,这我就不清楚了。” 能够获得这种情报,司维已经比较满意了,贝尔也补充了比较关键的一点,“会变成这样的不仅仅是那个派系的信徒,如果是受到了这些‘未知’影响的普通人也有可能会变成对应的堕落者,所以不能轻易断定一种堕落者是否是万神教的信徒。” 司维表示自己明白,顺带着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路过,”贝尔简单地解释了一下,“这具尸体你准备怎么处理?堕落者的尸体有可能会藏着一些恩赐材料,我不会和你抢夺的,我对这些没有兴趣。” 说实话,就算给贝尔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抢司维的东西。 在他的心中司维的实力早就深不可测了,自己裁决者的恩赐之力确实很好用,但是对过于高节点的传教士作用很小。 司维耸了耸肩,蹲在尸体的旁边,面不改色,直接掰开了那张长满倒齿的血腥大口,开始在伤口之中翻找着有没有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贝尔见司维如此激进,不由得问道:“你不觉得恶心吗?” 司维懒得回答这个问题,要解释起来废话太多,他不想干这种没有意义的事情。 堕落者的尸体内没有找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司维也不想打碎这人的头把头骨给取出来。这个家伙的所有骨头基本都已经发生了异变,带回去只会让自己的邻居们恐慌吧?而且阿丽丝还小,要是看见自己的房间里藏着骨头,估计会吓得直接报警。 “这具尸体我就不需要了,如果你们需要堕落者的骨头,可以选择带走。”司维看贝尔一副想提要求又不敢提要求的样子,主动帮他提出了这件事,“堕落者的骸骨对我来说没有那么大的价值。” 这句话在贝尔听来又是另外一番意思,就像司维在说,以自己的实力,根本就不缺堕落者的骨头。 这份自信……就是源自于自己强大的实力吗…… 一时之间,贝尔又对高节点的传教士充满了向往。 司维默默地摇了摇头。 “对了,”贝尔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既然司维将这么一大具基本完好的堕落者尸体送给了自己,那他理应也表示一些什么,以维持自己和司维目前看来还算良好的关系,“你有一个养子兼学生,对吧?” 司维对他突然提到南希的事情而感到疑惑,“是的,他叫南希,有什么问题吗?” 贝尔道:“刚才,我在跟踪你们公寓的加拉赫·莫林森的之后,遇见他在和南希碰面。并且南希应该是一个传教士,他预言我以后会杀一个人。” 加拉赫?和南希见面?为什么? 南希是传教士这一点,司维早有预料,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所以在贝尔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惊讶。 但是加拉赫和南希私下在见面,这一点让司维非常意外。 最近这段时间加拉赫外出的次数在增多,而且很长一段时间都在大喘气…… 难不成……加拉赫也是万神教的信徒?不对……他明明说自己是虔诚的守灵信徒……这一点难道是骗自己的?他也在筹划帮助蜘蛛复活? 脑海中蹦出了一大堆的疑问,司维认为自己最好还是和加拉赫当面对质比较好,自己一个人胡思乱想很容易引起什么不必要的误会。 而且加拉赫不一定会知道南希的身份,也许只是碰巧?毕竟加拉赫也是一个占卜师。 想到这里,司维对贝尔点了点头,“我知道了,很感谢你的情报,那我就先行告辞了,还有一些要事需要处理。” 贝尔表示无所谓,用目光送走了司维。 大概过了有七八分钟的样子,一把伞遮住了他头顶的细雨。 “你就这么在大雨里傻愣愣地站了快十分钟?”修女服的女子对贝尔道,“就算是个正常人也知道躲雨。” “茱恩,”贝尔叫出了修女服女子的名字,“你相信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种第九节点,但是还保持正常神智和认知的人类吗?” 茱恩·贝利纳被问住了,“这……我还真不知道。” “我今天应该是见到了,第九节点的传教士。”贝尔的眼神异常坚定,“他……已经快到达成我想要见证的‘真理’了。” 第一百六十一章 雨后春笋 “司维?你怎么淋着雨回来的啊?”尤金看着浑身湿透的司维从雨帘之中沉默地走进了巴莱姆公寓的大门,关切地询问道,“你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吗?” 司维摇了摇头,“没有料想到,而且随身携带着雨伞也不太方便。” 尤金从自己的吧台下面拿出来了一张毛巾,递给了司维,“先擦擦你脸上的头上的雨水吧,然后你上去洗个热水澡,免得生病了。” 司维接过了毛巾,简单擦拭了一下自己的头发和面部,便将毛巾还给了尤金,踩上了楼梯,留下了深色的脚印,一路走到了自己的房间门前。 打开门,司维看见姬娅坐在自己的房间里面,正看着自己。 “你怎么在这里?”司维问道,“你不应该在学校吗?” 姬娅的回答也很有道理,“期末考已经结束了,我觉得我没有必要再待在学校里,所以……就来了这里。” 尤金没有让姬娅住进来,这一点司维还是很清楚的。如果尤金想要让姬娅住进巴莱姆公寓,早在看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就提出邀请了,就像阿丽丝那样。 在司维看来,姬娅应该也是一个传教士,即使不是传教士,也是对拉莱耶文化研究非常深刻的人,为什么尤金没有让她住进来呢? 司维没有问过尤金这个问题,但并不代表他不在意。 “先去洗个澡吧,”姬娅端起桌面上的红茶,她好像早就摸清了司维房间内的物件位置,一切都是那么的轻车熟路,“要是你明天一病不起,可是会有很多人感到手足无措呢。” 司维“嗯”了一声,走进自己的卧室,准备好了换洗的衣物,然后进了浴室,给自己洗了个热水澡。 待到洗完后,司维穿上了素色的衬衫和长裤,头发仍有些湿漉漉的,略有些热气升腾直上,准备出门。 “你要去哪儿?”姬娅问道,“这么晚了,外面很冷,你就穿这么一点,和你不洗澡是一样的。” 司维头都没回,“放心好了,我就在巴莱姆公寓内找个人,很快就回来。” 姬娅没应声,只是一边喝着自己的红茶,一边观察着司维离开的背影。 巴莱姆公寓,402号房间。 司维敲响了加拉赫的房门,门后没有任何回应,但是在数秒之后,房门便被人从内部打开了。 加拉赫阴沉着脸,低着头,目光上移,与司维视线相交,“你来了。” “听你的语气,你似乎早就知道我要来?” “我占卜过了,结果表示你今天的这个时候会来找我。”加拉赫让开了一条过道,“先进来吧,我觉得你现在还很正常,我们之间还能正常地交流。” 司维从他身边擦肩而过,“我倒是想要知道你所说的‘不正常’的交流是什么样的。” 加拉赫对于他的疑问,严肃地给出了自己的回答,“我相信你不愿意知道这件事情的。” 走进加拉赫的房间,司维一眼便在起居室的一堆神秘学物件之中发现了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静静地躺在茶几上,上面似乎是加拉赫和一个女人的合影,背景花团锦簇,春意盎然。 加拉赫没有注意到司维看见了照片,而是走到了沙发前,双手握在一起,手肘撑在大腿上,身体前倾,一副十足的低落模样,“你来找我……是为了什么?” 司维在他旁边的单人沙发里坐了下来,“既然你做了占卜,那你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找你吗?” 加拉赫没有回答他的这个问题,虽然他做了占卜,但是仅仅是占卜了司维是否会来寻找自己谈判,而没有占卜具体的内容。 要是自己无意之间将什么重要的、司维并不知晓的事情自爆了出来,那就得不偿失。 见加拉赫没反应,司维也就主动说出了自己寻找加拉赫的目的,“你和南希认识,对吗?” 闻言,加拉赫算是明白,司维来找自己的原因果然是为了这件事。 虽然上次他在巴莱姆公寓门前看见了司维和贝尔之间的交流,不过也没想到二人已经关系好到能将这种线索相互共享的地步了。 “认识……这也很难说,”加拉赫苦笑一声,“我最多算是被他利用了而已。” “此话怎讲?” 加拉赫将自己的目光投向了茶几上的那一张照片,道:“照片上的那个女人,你认识吗?” 司维一愣,自然是摇头,“我并不认识。” “那是我的姐姐。小的时候,我们的父母便将我们抛弃了,只有我和我姐姐相依为命。好在我的姐姐非常聪明,勤工俭学间,也考上了我们城市最好的大学。 “然后……自从她加入了thulhu考察队,我就和她失去了联系……” “等一下!”司维在这个瞬间打断了加拉赫的话,“你刚才说什么?” 被司维突然之间打断了话语,加拉赫愣了一下,“刚……刚才说了什么?我说自从我姐姐加入了thulhu考察队之后,我就和她失去联系了。” “你姐姐是thulhu考察队的人?”司维万万没想到居然还能碰见这种事情,原本一个个要么失踪、要么自杀的考察队成员,现在如同雨后春笋一般冒了出来,全部涌入自己的视野之中! “是……有什么问题吗?”加拉赫对于司维的惊讶感到了疑惑。 现在,司维可能知道了为什么,尤金没有让姬娅住进巴莱姆公寓了。 阿丽丝,她的父亲是星辰基金会的一员。 艾尔的母亲,是thulhu考察队的成员。 加拉赫的姐姐,也是thulhu考察队的成员。 尼德霍格的原主人极有可能是thulhu考察队领头人的珂蒂诗·布兰特。 瓦夫和原thulhu考察队的成员,杰克·麦豪登认识。 如果要找到一些联系的话……司维可以做出一个猜想,那就是……星辰基金会有可能与考察队有关,而且尤金知道考察队的所有成员,并且可以将于他们有密切关系的人分辨出来! 那么,尤金是否也曾是考察队的一员?甚至还是星辰基金会的信徒? 而且想要住进巴莱姆公寓,还要和星辰基金会或者thulhu考察队有关系? 那么自己,即原来的司维教授,又是和thulhu考察队和星辰基金会有着怎样的瓜葛,才能够获得入住巴莱姆公寓的机会? 第一百六十二章 内定成员 “所以,你帮南希干了什么事情?”司维问出了这个最为重要的问题。 加拉赫笑了笑,满是苦涩,“干了什么事情……说来惭愧,是帮他建了一座坟墓。” 一座坟墓? 司维没想到南希居然会让加拉赫干这种事情,他还以为南希是让加拉赫去帮忙种下种子,结果是……建一座坟墓?给谁的坟墓? “给谁的坟墓我也不太清楚,”加拉赫对司维的疑惑早有预料,抢在他提问之前便给出了解答,“我只是挖了坑,准备好了棺材和墓碑,剩下的碑文以及其它杂碎的东西,都是南希自己在准备。” “你现在还在和他合作了吗?” 加拉赫摇头,“我和他的见面被贝尔·克莱夫跟踪了,南希已经当面和他对峙过了,想必之后和我也不会有合作了吧……不过他已经把最重要的线索给了我,无论真假,我觉得都应该去尝试一下。” 司维抬眉,“线索?我能知道线索是什么吗?” “当然可以,我相信有你的帮助,或许能够帮助我更快找到我姐姐。” 我的帮助? 司维疑惑,难道加拉赫姐姐的失踪还和“未知”有关系?不然的话自己能够帮到什么事情? 加拉赫对司维说出了那一条线索,“只要可以找到星辰基金会的混沌女神,我就能从祂口中得知我姐姐的下落!” 又是星辰基金会,又是混沌女神? 司维记得蜘蛛的目的就是找到混沌女神的下落,而南希和蜘蛛合作的目的尚不为人所知,难道南希的目的也是混沌女神? 然后他为了找到混沌女神,给了加拉赫这种信息,让他去帮自己寻找,随后自己坐享渔翁之利? 这件事司维没有告诉加拉赫,从他那期颐的表情来看,加拉赫根本不知道蜘蛛与南希合作的事情,他满脑子都是找到自己失踪的亲人。 坟墓……但是自己从尼德霍格的口中并没有获得和坟墓有关的信息啊?坟墓和这次的通灵仪式也有一些关系?自己漏掉了一些部分? 见司维一脸困惑,南希还以为是自己的话不足以让司维信服,便拍了拍自己的胸脯,说道:“你可以用自己食梦者的恩赐之力来检测我说的是否是实话!” 司维摆手,“不了,我相信你没有欺骗我,我现在在思考的是别的事情……总之,你这段时间不要和南希有任何的接触,你也不知道他究竟有没有在骗你,对吧?” 加拉赫很赞同司维的这句话,说到底他也只是怀着试一试的心态而已。而且帮忙建一座坟墓也不算什么困难的事情。 和加拉赫告辞,司维下了楼。吧台前,阿丽丝坐在转椅上,晃荡着自己的双腿。 这段时间可以看得出来,阿丽丝的脸色已经变好了不少,逐渐失去了以前那种骨瘦如柴的模样,蜕变成了一个很漂亮的小姑娘。 艾尔照顾孩子还是很有一套,至今也没有发生什么让二人产生不愉快的事情。 尤金在吧台前给阿丽丝表演着调酒的各种优雅动作,后者时不时拍手,脸上流露出了幸福的微笑。 “阿丽丝,”司维走到了她的身边坐下,“这段时间感觉怎么样?” 阿丽丝扭过了脑袋,笑容有些傻乎乎的,但是很可爱,“嗯!这这段时间我感觉很快乐,很幸福!” 她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有一天可以毫不介意地生活在这么温暖的地方,身边还有愿意陪伴自己的人。 同样的,她很感激司维,要不是司维,她可能一辈子都遇不到这种好事。 点了点头,司维也没有和她有太多的唠嗑,直接转头对尤金道:“尤金,你应该瞒着我一些事情吧?” “你指的是什么?”尤金狡猾地笑着。 “公寓住户们和星辰基金会、以及thulhu考察队的关系。” 尤金脸上闪过一丝惊讶,“看不出来啊,你这么快就了解到了大家的背景……我原本以为还需要半个月呢。” “意思是你承认了吗?只有与这两个团体有关系的人,才有资格住进巴莱姆公寓。” 尤金闭着眼,用无所谓的神情耸了耸肩,“是的,有什么问题吗?” 司维追问道:“你是thulhu考察队的一员……还是星辰基金会的信徒?” “你猜呗,我相信以你的头脑,总有一天会在没有我的提示之下,也找得到答案。”尤金一副铁了心不将答案告诉司维的样子,“而且,就算你现在去问尼德霍格,它估计也只会给你一样的答案。” 司维一早便料到了这种结局,索性改变了问题,“那么……我和考察队,以及星辰基金会有什么关系?” 尤金的眼神变了。 刚才他的眼神还是那一份随意与不在乎,可是在司维问出这个问题的时候,尤金的眼神明显变为了绝对的震惊和不可思议。 “你……把这个忘了?” 司维皱眉,对于尤金现在的反应感到十足的诧异,“有什么问题吗?” “忘了……不会吧……这么大的事情,为什么没有通知我们……等等……原来如此……是这样吗?”尤金连续说出了一大堆关键词和蕴藏着大量信息的语句,“司维……你真是让我大开眼界了。” “你这是什么意思?” 尤金哈哈大笑了起来,突如其来的态度转变甚至连一旁一头雾水的阿丽丝都被吓了一跳。 “哈哈哈!天意弄人啊!没想到他居然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们所有人都没有想到啊!” 司维无法从他的话语之中找到逻辑性,说白了就是什么都没听懂,“尤金先生,你先冷静下来,告诉我,我忘记了什么?” 尤金低下了头,看向司维的眼神也从震惊转变为了浓浓的笑意。 “司维,你,南约库大学的历史学教授。 “你在还未出生之前,就已经被钦定成为thulhu考察队的最后一名成员! “可惜考察队在此之前便已经解散了,否则的话,将来的你,就是过去的珂蒂诗·布兰特!” 第一百六十四章 守墓人 篝火区,克林姆公墓。 司维下了马车,将钱和小费递给了马车车夫。 “对了,先生,”马车车夫对司维提醒了一句,“我看您也不是篝火区的常驻民,所以我想提醒您一下,克林姆公墓是没有守墓人的,请您一定要小心一些。” 小心?小心什么事情? 司维也不认为篝火区的公墓会有那种盗墓人,因为篝火区就没有特别健康的人存在,即使是盗走了刚刚下葬没有多久的尸体,得到的器官也是或多或少存在一些毛病。 目送着马车离开,司维将自己的目光再度放在了公墓的大门口。这座公墓和阿克拉仲时,埋葬原主父母的公墓有着很明显的差别。围墙上全部都是盘错生长的藤蔓和植物,看起来非常杂乱。而且就算是占地面积,也是寻常公墓的三分之一。 这也很正常,篝火区大部分地区都被“私人搭建”的住户给占据了,根本就没有那么多的空间留给人们埋葬尸体。 篝火区每天死去的人数超过伏灵都其它区域的总和,而且很多篝火区居民承担不起昂贵的埋葬费用,一般情况都是找一个地方就地埋葬,更绝的就直接扔河里。这也导致柏罗河日益浑浊。 司维跨过了没有关闭的铁门,原本该是守墓人看守安保的隔间还是完好的,可惜没有人愿意来应聘这个职务。 其实司维对于篝火区的猜测也有一些错误,这里的盗墓贼还是比较多的,只不过挖出来的尸体,一般……都不是司维所想的那种用途。 不过这并不是重点,司维刚一走进公墓,就在视野之中看见了一个自己的熟人。 亚历山大·瓦夫,他正蹲在一个小山丘上,前面似乎是一座坟墓。 “亚历山大,”司维走上前去,看见了捧着一束洁白花朵的瓦夫,“你怎么在这里?” 瓦夫回头,放在墓前的洁白花朵挡住了墓碑上的名字,不过还是露出了瓦夫的形式,应该是他的家人,“司维?你今天醒的挺早啊……怎么想到来公墓了?” 司维随口说了一个借口,“阿丽丝说她的一个朋友曾经被葬在这里,我顺带过来看一下。” “原来如此……”他的声音有些低,藏着一些负面情绪,估计是在看见自己亲人坟墓时受到了些许影响,“阿丽丝那个小丫头这些年活得也并不容易啊……” 她现在活得也很不容易,要是自己不将蜘蛛彻底铲除掉,这孩子就会一直受到死亡的威胁。 司维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只是耸了耸肩,话语表示赞同,“确实,篝火区的生活很难熬。亚历山大,你以前也是住在篝火区的吧?能够成就现在的高度,你确实很了不起。” “哈哈,”瓦夫尴尬地抽笑了两声,“或许吧,这种大环境下,只能够改变自己了,可惜我改变的还不够完美。你这家伙一出生就不愁吃喝,和我不一样,你理解不到我的感受。” 不,事实上……我从记事起就在孤儿院了,虽然环境还是不一样,不过我那个孤儿院的环境也不太好。 司维仍然没有将这句话说出来,毕竟在这个世界,这是属于他一个人的记忆和秘密,除了他自己以外,没有人知道他是穿越者,“确实如此……” 瓦夫将最后一束花朵放在了墓碑之上,起身,对司维道:“那我就先回去了。话说回来,伊芙琳太太已经没有再感觉到自己被跟踪了,酬金已经交给了我,就在我房间的办公桌上,等你回去的时候可以直接去取。” “好的,我明白了。”司维回答道,没有阻拦瓦夫离开。 即将离开之时,瓦夫再一次回过了头来,露出了自己苦涩的笑容。 “真是不错的坟墓啊,你说对吧?” 司维没有理解到他这句话的意思,便保持了沉默,只是嘴角没有意义地抽动了一下,表示自己听见了。 瓦夫又补充了一句,“不知道制造这座坟墓的人心里在想什么呢?是在想今晚吃什么,还是说……躺进这里的人有多么悲哀呢?” 一怔,等到司维反应过来时,瓦夫已经双手插进衣兜,慢悠悠地离开了这里。 司维注视着瓦夫离开的背影,待到瓦夫彻底从司维的视野之中消失时,哈莱亚的全知书才有了反应。 “有什么事?”司维将全知书放在手中,询问道。 全知书语出惊人,“把你脚底下的这座坟墓挖开。” “你在和我开玩笑?”司维皱眉,“你让我盗墓就算了,你现在应该知道这座坟墓的主人和我的朋友有关系,你还想让我这么做?” 全知书沉默了一下,才给出了回应,“你自己好好看看这是谁的坟墓。” 司维将目光从书页移到了墓碑上,然后蹲了下来,轻轻用手,将花束拿开。 墓碑上写了一个人的名字,这个人司维认识,而且很熟悉,因为他刚刚才和司维说了话。 亚历山大·瓦夫。 除了诞生年份,这上面并没有明确标注死亡日期,而是在最下面一行刻上了属于他的墓志铭。 没有人可以永恒,没有人可以重生。我们只能期待来生,但不能期待过去 这是……怎么一回事? 司维在这个瞬间,脑子里突然回想起了自己不久之前和加拉赫的对话。加拉赫明确表示,南希让自己去建一座墓,但是并不知道那是谁的墓,因为碑文是南希自己写的。 难道……这个就是南希让加拉赫所修建的墓?可是为什么南希要给与他毫无干系的亚历山大修建一座墓? 结合上面的文字,刚才和瓦夫的对话,以及这一段时间来,司维所收集到的情报,甚至还有一些直觉上的直观感受,司维做出了一个大胆的推测。 蜘蛛,即托里得·亚翁,就附身在亚历山大·瓦夫的身上! “无论你现在在想什么,我都建议你先把这座坟墓挖开,因为里面有你想要的东西。”全知书提醒了司维,“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是不管面对什么样的敌人,你至少要有自保的能力,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赤手空拳。” 司维将蜘蛛和瓦夫的事情先抛至一边,要是蜘蛛真的附身了瓦夫,就算自己现在想要去追他,时间也来不及了,只能先将注意力放在眼前。 现在最大的问题摆在了司维的面前,即使这里没有守墓人,他也需要一把铁锹。 第一百六十五章 行走的恩赐武器制造机 深夜,司维给自己换上了一身不那么容易弄脏的衣服,肩上扛着一个铁锹,给自己准备了一个功率不算太大的手电筒,这就是他的“盗墓”工具了。 本来他在回去之后也想过找瓦夫对峙一下,结果他回去的时候却发现瓦夫并不在公寓内,索性就暂时放弃了找到他的打算,而是从尤金那里借来了铁锹,做好了准备。 按照记忆来到了瓦夫的坟墓前,司维并不太熟练地用铁锹挖着土。由于这本来就是为别人准备好的、暂时还没有放置遗体的坟墓,所以棺木放置得不是很深,司维很快便碰到了棺木的表面。 将棺木四周的土挖掉,司维跳下了坑洞之中,用手拍去了上面剩余的泥土,将这具深黄色的棺木暴露在了空气之中。 司维试着将棺木掀开,并不算重,他只是稍微发力,棺木的盖子就被掀了起来,内部传来了一些香料的味道,不算刺鼻。 棺木内就是非常单调的木头,甚至连枕料都没有。如果不是埋在公墓里,司维甚至可能会认为这就是一个普通的储物箱。 箱内只有一张纸条和一枚黑色的圆形珠子,直径可能只有几毫米,反射着手电筒的光芒。 戒指散发着温度,司维将全知书拿了出来,问道:“你说的恩赐武器……就是那个小玩意儿?” “是的,”全知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只要你把它吃下去,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东西。” 暗叹一声,司维给出了令人信服的理由,“你觉得我到底会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将一个完全陌生的东西给吞下去?只要是一个正常人,我想他都不会这么做吧?” 全知书给出的回答也很简单,“你吃不吃,和我都没有太大的关系。只要你吃了,你就能得到更强的力量,这是你所期待的事情,和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不是么? “我的目的始终都是回到哈莱亚之城,这和杀死你之间没有任何必要的联系,这种简单的利弊权衡,我想就算是你也会做的。” 全知书说的确实很有道理,可是唯一的问题就是,司维根本就没有办法证明它的真实身份。 无论是名字、能力还是目的,司维都只是得到了言语的片面信息,没有有力的证据作为佐证,鬼知道这个家伙是不是骗了自己? 不过司维确实没有选择,只能做出相信的决定。 因为哈莱亚的全知书已经向自己证明了它的实力,虽然那次事件也有作假的嫌疑,不过司维暂时还没有看出来任何的疑点。 所以,他选择了相信一次,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 他捏起了那枚小珠子,扔进了自己的嘴里,不小心还给咬爆开了。里面有一些液体流入了自己的口腔之中,并没有带给司维任何的不适感。 相反,这玩意儿的口感有点像薄荷,让司维一瞬间有了一种清醒过来的感觉。 可是司维本人没有任何的影响和不适,他没有感觉到任何的变化。 全知书突然道:“你把刚才那个铁锹拿起来。” 司维照做,依旧没有任何的反应。 “你尝试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试试。” 依旧是照做,不过这一次明显有了不同的地方。铁锹的表面开始突然出现了一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文字,这是恩赐武器的一种非常明显的特征! 当司维开始收敛自己的恩赐之力时,铁锹上的异种文字开始快速褪去,恢复了刚才正常的模样:依旧是一把正常的铁锹。 全知书给出了解释,“从现在开始,你自己本身就是一个可移动的恩赐武器制造体,你接触到的任何具有一定形态的物体,你都可以将其转化为自己的恩赐武器,威力根据你自身的序列节点来决定。 “当然,一旦你没有再对其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相应的,这件物体也会失去你附加的属性,重新变成原本普通的物体。所以,你无法靠这个赚钱。” 司维看了全知书一眼,“你以为我是那种满脑子都是赚钱的人吗?” 全知书根本就没理会司维的这句吐槽,继续道:“相应的,有利也会有弊,普通的恩赐武器是固有属性,即使不适用自己的恩赐之力也可以正常使用。可是一旦你想要使用自己的恩赐武器,就必定会暴露自己的恩赐之力,你偷袭成功的概率会急剧降低。” 这句话的意思也很简单,相当于司维想要开枪,硝烟味会先于掏枪的动作,进而被对方觉察到,做出一定的防备。 不过司维对此不算太过在意,他也有巨大的优势,也就是他根本不需要在意恩赐武器是否携带在身边,危急时刻,身边的石头,晚宴上的刀叉都可以作为恩赐武器! 论起应对危险时,他存活下来的可能性远高于任何一位同等节点的传教士! 而且,他甚至可以不用再花钱额外购买过多的鲸骨弹,一旦自己将手枪作为恩赐武器,那他射出的每一枚普通子弹,威力都等同于鲸骨弹! 这,就是他最大的优势所在! 想到这里,司维对自己一时间的战力已经有了不少的预估提升,就是不知道自己能否在实战之中合理地运用了。 司维将注意力放在了棺木中的那一张纸中,他将纸张拿了起来,开始阅读上面的文字。 “有些花朵也会选在冬天盛开呢,老师。你有见过在人身体内盛开的花朵吗?或许……我有机会让你见证一下,依靠汲取人类血肉之躯才能盛开的一些花朵。” 全知书不知何时已经变为了戒指,重新在司维的食指上沉寂。 而司维,也默默地将纸条重新放回了棺木之中。 他没有将棺木合上,也没有将棺木重新埋入公墓的泥土之中。由于没有守墓人,对于这种空的棺材,并没有几个人在乎,除非是那种急缺木材的木匠。 从纸条的内容之中,司维已经确认了,南希在向自己传达一个信息。 通灵仪式马上就要开始了,蜘蛛……不,托里得·亚翁,即将开始自己的复活计划,要将那一千九百多条人命……送入守灵人的怀抱! 第一百六十六章 觉悟 “司维,事情有点不对劲。”属于乔的灵讯笔之声传入了司维的耳内,“提灯区内有一股恩赐之力正在流动,这股恩赐之力不属于任何人,应该是某种大型的通灵仪式启动了!你那里有什么头绪吗?” 此刻的司维还站在公墓的大门口,他拿出了自己的灵讯笔,在墙壁上写下了回应的话语,“你先到一处叫做巴莱姆公寓的地方等着我,我要先去做一些事情,你应该能在那里找到我。” 本来司维以为乔会迅速给出肯定的回答,但是他的回答却让司维有些意外,“能换个地方吗?我现在不太方便,西顿广场可以吗?距离你说的巴莱姆公寓也不算太远。” “好的,我会尽快赶过来的。”司维回答道。 断掉了灵讯笔之间的通讯,司维找到了一辆夜间还在行驶的马车,给足了路费和小费,这才让对方愿意在这个世界还载着自己前往巴莱姆公寓的所在处。 等抵达了公寓门口,时间已经快到凌晨了。司维知道尤金肯定没睡觉,因为只要自己站在巴莱姆公寓的大门口,尤金肯定就还在吧台处看着今天的报纸。 推开门,尤金一边抽着烟,一边看着司维急匆匆走进来。看见了他满是泥土的手和没有带回来的铁锹,笑着说道:“你是跑去挖了人家的坟墓,然后被抓住了,急匆匆跑回来的吗?” 对于他的猜测,虽然不完全一样,可是也很接近了。司维随意耸了耸肩,应和了一声,便直接上了楼梯,冲向了203号房。 瓦夫的房间门依旧是开启的状态,司维没有犹豫,推开了房门,步入其中。 瓦夫的房间依旧和之前司维来到这里时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就好像瓦夫根本没有回来过一样,可惜有一件事物,让司维判断瓦夫一定是回来过,只是快速离开了而已。 一张纸条,被放在了茶几上,格外的显眼。 他上前几步,拿起了那张纸条,粗略地看了一下上面的文字。 司维教授,我相信当你看见这张纸条的时候,一定是明白了一些真相。即使你真的不知道任何事情,纯属巧合拿起了这张纸条,我建议你快速离开伏灵都,并且离开万神教的视野。 但如果你没有听从我的劝告,依旧在伏灵都内生活,无论情况如何……那我就只能视为……你已经做出了自己的觉悟 上面写下了落款,名字是托里得·亚翁,属于蜘蛛的名字。 果然,亚翁已经占据了瓦夫的身体,从一开始,交给瓦夫的记事本就是一个陷阱,一个阴谋的开始! 一定是有人意识到了自己肯定会杀死亚翁,提前给了他一个存活下来的机会,而这个人……司维只能想到南希! 也就是说,南希对司维的实力有一个预估,他相信自己无论是什么情况都能杀死亚翁,所以提前自己、亦或是派人将记事本通过某种方式传递到了瓦夫的手里,借瓦夫之手来进行亚翁的复活仪式! 记事本上并没有标注尼德霍格告诉司维的那些话,上面只有误导性的话语,让瓦夫以为那只是降低自己灵感的通灵仪式,最后被利用,甚至被当做了一个器皿! 司维不确定瓦夫是否还活着,但有一点,他可以确定。 现在的亚翁,已经快要完成自己的通灵仪式了! —— 提灯区,十字教堂。 沉睡中的曼斯·克劳德惊醒了过来,和坐在教堂前方的奎托斯对视了一眼,皆是看出了对方眼中的惊讶。 “好浓郁的恩赐之力,这是贝尔觉察到的那股通灵仪式开始启动了吗?”奎托斯询问道。 曼斯用不确定的语气回答了奎托斯的问题,“这一点我不清楚,但是这一定是什么不好的预示……在我们眼皮子底下发生的事情,要去介入吗?” 奎托斯犹豫了一下,随即摇头,“不,在帝国下达直属命令前,污秽小队是不能随意介入任何事件的。现在茱恩和贝尔不是在外面配合警察署巡查吗?希望他们可以意识到这件事情。” “茱恩那孩子比较粗心,贝尔应该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吧,毕竟很早之前他就在追查这方面的事情。”曼斯叹息一声,“这就是被操控的感觉吗?明明已经是火烧眉毛的危急关头了,我们却必须等待命令……啧。” 奎托斯没接话,只是默默地看着窗外、从五色琉璃玻璃之后透过来的月光,对着守灵人的雕塑默默祷告着,希望贝尔一切平安。 于此同时,在巴莱姆公寓附近晃荡的贝尔也于同一时间意识到了问题所在,如此庞大的恩赐之力流转,他还是前所未见! “是蜘蛛的通灵仪式吗?”他紧锁着自己的眉头,司维有的情报,他可以称得上是什么都不清楚,自然不知道现在的瓦夫已经被亚翁附身了。 在十几分钟之前,他才看着瓦夫走进巴莱姆公寓然后出来,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在怀疑加拉赫的他根本就没有管瓦夫去了哪里,紧紧监视着加拉赫的动向。 直到他看见司维和瓦夫一样,先是冲进了巴莱姆公寓,然后又是在不久之后冲了出来,令人摸不着头脑。 “这家伙……在干什么?”贝尔发出了疑问,在这种浓郁恩赐之力突然开始爆发的时候,司维显得这么慌张,而且目的地好像还是有目标的情况下,贝尔很难不怀疑这家伙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所以,他又开始选择了跟踪司维。 在他开始跟踪司维不到一分钟的时候,全知书就给了司维警示,后者用之前所使用的手法将全知书拿了出来,问道:“又有什么事?” “之前和你合作过的那个警察在跟踪你,你小心一点。” 警察?难道是贝尔? 为了稳妥起见,司维还是选择了先将贝尔甩开,再和乔见面,于是他问道:“如果我使用灵讯笔,以现在的距离,那个家伙看得见我的动作吗?” 这一次全知书倒是比较人性化,给出了回答,“看不见。” 得到这个结论,司维便果断掏出了自己的灵讯笔,假装在全知书的书页上写字,但实际上信息全部传到了乔的耳内。 “有个人在跟踪我,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甩掉他,但别杀了,他是帝国那边的人,和万神教无关。” 乔的回复很快,“好,我已经看见这个家伙了。” 第一百六十七章 取代 司维站在一家已经关闭的店门前,看着手腕上的手表,计算着时间。 距离乔回应了司维的话,没有过三分钟,他便从旁边的楼房上面跳了下来,轻盈落在司维的面前,“我回来了。” “你对他干了什么?”司维问道,毕竟他看乔身上没有任何伤势,可能是用了某种手段让他昏迷过去。 乔耸肩答道:“没干什么,只是用贫民窟很常看见的迷药把他弄晕了过去而已。这些东西对传教士的效果还是比较薄弱的,我们最好抓紧时间,那家伙应该只需要十多分钟就醒过来了。” 司维点头,将亚翁附身在了瓦夫身上的事情告诉了乔,并且把自己到现在为止收集到的一些有用信息告诉了他。 比起贝尔,司维更愿意相信自己面前的乔,即使现在司维不知道乔是属于哪一方势力的人。 乔闻言,借助司维简单易懂的讲述,很快便将整件事情整理清楚了,问道:“那也就是说,我们现在的目的就是当初我的怀疑对象之一吗?那我们又该去哪里找他?” 司维也在思考这个问题,虽然他现在知道了亚翁究竟附身在谁的身上,可是并不知道对方在哪里。恩赐之力的流动是呈环状的,盘旋在提灯区的上空,只有感知力强的传教士才能知晓这一点。 “这样吧,你先去调查亚翁可能出现的地方,我去恩赐之力徘徊的中心看一看,或许能够找到他。”乔很快给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现在最合理的一种处理方法,“我们之间有灵讯笔,可以正常的互相交流,你应该没问题吧?” “好,那你一定要注意一下。对方的实力不弱。” 听了这句话,乔只是象征性地笑了笑,然后转身离开。 司维有理由相信乔和亚翁是同等序列节点,甚至更高的传教士,但是小心为上终究是没有错的。亚翁这个家伙很狡猾,司维能够看得出来,更何况还有一个暂时还没有暴露自己行踪的南希? 送走了乔,司维转身快速回到了巴莱姆公寓之内,一路上到了六楼,来到了尼德霍格的房间之中。 刚一进门,尼德霍格就对司维说道:“通灵仪式已经启动了吗?” 司维关心的是别的事情,“公寓内的人有觉察到这件事吗?” “哼……有危险的没有觉察到,觉察到的不会有危险。”它给出的答案比较模糊,不过也是间接在告诉司维不需要担心这件事情。 司维在它旁边坐下,问道:“你觉得现在蜘蛛最可能出现在什么地方?” 尼德霍格纠正了司维的思维方向,“你现在该思考的,不是蜘蛛会出现在什么地方,而是亚历山大·尤金会出现在什么地方。” “为什么?” “蜘蛛死了之后,只是一部分灵魂脱离了出去而已。就算他占据了别人的身体,那也只是在短时间内有着操控权而已。其它之后,他只能微妙的影响别人。” 司维跟上了下半句,“也就是说现在的瓦夫其实还是在主要位置,只是被蜘蛛影响着,对吗?” 尼德霍格点头。 但即使是这样,司维仍然不知道瓦夫会在这种被影响的恍惚状态之下前往什么地方。他没有原主以前的记忆,对于瓦夫根本就不够了解,这一段时间也并不清楚和瓦夫相关的往事,与他相识的杰克也已经离开了…… 等等,还有一个人! 如果瓦夫不是杰克推荐进来的,那么有一个人可能对瓦夫有一定的了解。 尤金。 尼德霍格见他看起来是有了方向的样子,也就放弃了提醒的念头,因为现在的司维比他想得更聪明。 司维刚走出666号房间的门口,脚步便硬生生地顿在了门后。 哈莱亚的全知书散发出了些许温度,不过就算司维不将全知书拿出来,他也知道全知书可能对他说些什么。 某些微妙的直觉告诉他……有一个人正在自己的房间里面。 深呼吸一口气,司维关上了666号房间的房门,然后走到了自己的房间前……轻轻叩响了房门。 果不其然,没过十多秒,便有人打开了司维的房门。一张文儒书生的笑脸出现在了司维的视野之中,今天的南希戴着金色的圆框细边眼镜,穿着一身正装,头上戴着一顶礼帽,拿着装饰性的烟斗,看起来还有那么几分意思。 不过司维看着他的眼神就没那么和善了,“你应该知道,私自闯入别人的住宅,我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的。我正愁没有罪名把你给扔进监狱,你还自投罗网?” 南希哈哈一笑,“怎么会呢?我可不算是闯入,我是从正门走进来的。尤金先生可是认识我的,我们之间又算什么闯入不闯入的呢?” “你想干什么?”司维问道,“托里得·亚翁正在执行自己的复活大计,你却在这里和我闲聊,作为合作伙伴……这不太合适吧?” “我只是来求证一些事情的,老师,请不要那么冷漠。”南希的笑容突然变了,有些冰冷,也有一些别的味道,“司维教授……请问你真的是司维教授吗?” 这个问题也有出现过,不过那一次是对自己暂时没表现出恶意的尼德霍格。 现在的南希,司维也预测不出来自己说出了答案之后会做出什么样的举措。 但是,司维仍然选择了坦白,“我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我叫司维,但我不是你的养父。” “原来如此……”南希竟然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并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敌意。“真好,和我想得一样。” 想得一样? 司维还没来得及发问,南希突然掏出来了原本属于司维的巴莱姆石板,用自己的食指在门框的金属尖锐处划了一道口子。 “事实上……我也不是南希本人,只不过我被赋予了‘南希’这个名字而已……” 一滴鲜血,滴在了巴莱姆石板之上。 鲜血顺着其中一条急速攀升,一直抵达了连司维都无法想象的地步! 眼前的南希……竟然是第八节点的外来者! 南希将巴莱姆石板重新交到了司维的手上,笑容依旧没有消失,“放心,你依旧是我的老师,我只是顺应了祂的旨意,取代了‘南希’的存在而已,他的记忆、心情和我都是共享的……所以,我只会做原本的南希会做的事情。 “如果你想找到亚历山大·瓦夫,不如去询问一下吧台的尤金先生,他一定可以给出你想要的答案。” 第一百六十八章 最后的线索 看着司维走下了楼梯,坐在吧台前的尤金用一种言语无法形容的眼神看着司维,“哟,今天的你挺忙啊,跑上跑下的,楼梯上全是你的脚步声。” 司维沉默着坐在了吧台前,问出了自己的问题,“尤金先生,你对亚历山大的了解到了什么地步?” 尤金没有对司维的这个问题感到意外,就好像他早就预料到了司维会问这件事一样,“亚历山大啊……这家伙算我半个童年伙伴吧?不过我以前并不是在伏灵都出生的,只是在之后才搬到了这里来。 “亚历山大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他的父母在他十岁的时候就已经离开了人世,他的学费一直是我的父母在代为承担。不过呢……我们也算不上什么中产家庭,承担两个孩子的学费依旧是比较吃力,可是我的父母没有任何怨言。 “好在我和他都一起考入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只是我们二人奋斗的方向不一样而已。” 尤金的回忆是司维没有预料到的,后者本以为亚历山大能够住进巴莱姆公寓是靠和杰克的关系,没想到居然是因为和尤金是童年玩伴。 尤金继续回忆道:“在他成年之后,亚历山大也离开了我们家,去寻找更广袤的天空。我的父母在一段时间之后也相继离开了这个世界,只留下我一个人,继续着自己的工作。 “接下来,就是我和他的伏灵都偶遇,那时的我已经成为了这里的房东,也就对他发送了邀请函。” 一听到这句话,司维摇了摇头,“你邀请他住进巴莱姆公寓的原因不是因为童年吧?而是因为亚历山大和杰克有关系。” 尤金笑了笑,“你要这么理解也可以,毕竟也占了一部分原因。” “那你知道亚历山大最怀念的地方是哪里吗?就像是他在潜意识驱使之下,会前往什么地方?” 这个问题问的很奇怪,一般人会不明白司维在问什么,不过尤金并不是一般人,他隐约可以猜出来司维的想法,只是不够完全而已。 “要问这个问题……或许有两个地方吧。”尤金幽幽一叹,脸上露出了些许的怀念和悲伤,“一个是他原本的家,另一个……是我们以前曾居住过的地方。” 司维从自己的衣兜中拿出了一张纸,递给了尤金,“能帮我写一下这两个地方的具体位置吗?我想去看一下。” 尤金接过了纸张,不忘提醒司维一声,“你应该知道伏灵都的发展有多么迅速吧?几十年前的建筑,可能早就被拆掉,用作工厂的搭建了。” “没事,”司维道,“我的目的和那些事情没有关系,只要有地址,这就足够了。” 见司维如此坚持,尤金也就没有劝阻的必要了,快速给出了两个地方的具体地址,交给了司维。 拿到地址之后,司维刚准备出门,就碰见了一个脸色很不好的家伙。 贝尔铁青着脸,上气不接下气,胸口起伏地很离开,“你刚才干了什么?” 司维决定装傻,“你在说什么?贝尔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你刚才出门,然后我跟踪了你,随后我就被迷晕了过去,你觉得我会相信这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吗?” 司维的演技很棒,做出了一副连贝尔都说不出话的困惑表情,“贝尔先生,你跟踪我?真是不可思议!你为什么会跟踪我!而且我甚至都不知道你跟踪我这件事,我又有什么理由袭击你呢?” 贝尔对司维只是有一丝怀疑,毕竟在他眼中实力极强的司维存在转身就出现在自己身后的可能性,指不定就是他自导自演的闹剧。 但是碍于完全没有证据,贝尔也只能作罢,“加拉赫先生现在还在巴莱姆公寓吗?” 没想到居然还有一个帮自己挡枪的人,司维自然愿意将加拉赫当做自己的挡箭牌,“当然,他现在还在自己的房间里面呢,我刚刚才去确认了,有什么事情吗?” “不,没什么。”贝尔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了巴莱姆公寓。 司维跟在他身后,挑了一个不错的时机离开了这个地方,然后找了一个地下无人的位置掏出灵讯笔,将亚历山大曾经的居住地位置告诉了乔。 乔回答道:“这是地址吗?你怀疑亚翁在这个地方?” “只是猜测,”司维的答案比较细致,不至于让乔误会些什么,“如果你在那个地方地毯式搜查之后没有找到亚翁的影子,你就到另一个地方来,如果我遇到了亚翁,不一定会有时间回复你。我也是这样。” 乔给出了自己肯定的回答,随后二人之间的灵讯笔便断掉了联系。 空气之中涌动的恩赐之力有加强的趋势,司维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呼吸,没入黑夜之中。 —— 此刻,有一个比较危险的家伙正在司维的目的地周围徘徊。 她就是污秽小队的唯一一位女性成员,茱恩·贝利纳。 今天她仍然是穿着那一身惹眼的改良款修女服,行走在伏灵都的街道上。 不过她和其他人的目的不一样,她压根就没有感知到空气之中涌动的恩赐之力。毕竟只有感知能力很强的传教士才觉察到了异动,贝尔和司维这种算是例外。而她……真的就只是那种实力比较强,但是强的很平均的家伙。 正当她走在大街上时,一道身影拦在了她的面前。 如果是乔,那么眼前这个人他一定认识,因为这个人就是曼堡市时,亲口说自己是“司维的保护者”的家伙! “你是谁?”茱恩对这个戴着面具的家伙怀着一定的警惕,“这个时间点戴着面具,还拦在我的面前……你不会是万神教的人吧?” 面具男依旧是那低沉的嗓音,“无论是谁……都不希望你进入前面的区域。这一次的事件……和你没有任何的关系。” “什么意思?前面会发生大事对吧?”茱恩露出了猖狂的表情,“那我就更不能让步了,我对那里会发生什么……非常的感兴趣啊。” 面具男见状,随口说道:“所有高序列节点的传教士都没有插手这次的事件,看来你是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无知者无罪,我就不杀你好了。” 茱恩还没来得及质问面具男这句话的意思,她的腹部就已经受到了一次足以让她昏厥过去的冲击!整个人直接瘫软在了面具男的手臂上。 随后,面具男带着她没入了黑色的阴影之中,整条街道……重归寂静。 第一百六十九章 食梦之人 “没想到居然真的在这里遇见你了。”司维双手插在自己衣兜里,任由寒风将自己的头发吹拂,面向着背对着自己的亚历山大……或者说是亚翁,“现在你遇到了我,你有选择放弃吗?” 亚翁回过了头来,用着亚历山大的皮囊,做出了诡异的笑容,“你知道吗?司维,其实我根本就不怕你,即使是你杀了我一次,我也依旧不怕你。原因……你知道吗?” 司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可不是你脑子里面的东西,我可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见司维不想回答自己的问题,亚翁哈哈大笑了起来,“因为那根本就不是你自己的力量啊!你有主教大人的硬币,肯定是用主教大人的力量保护了自己!所以……当时对你出手的我触怒了主教大人的命令,才会被惩罚,得到了一次死亡的洗礼! “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了,我没有对你出手,只是想要复活我自己。只要我对于主教大人来说还有用,就不会导致主教大人的力量对我的惩罚!哈哈哈!认命吧,司维,失去了主教大人硬币的力量,你拿我根本就没有办法!” 司维猜到了他会想尽办法来解释自己身上的力量,不过他倒是没想到亚翁竟然会用这种借口来解释,估计是从某个万神教信徒身上得知了自己有主教硬币的事情吧。 司维随便从地上捡起了一块石头,“你就那么确定,没有你们主教的力量,我就拿你没有办法了吗?” 亚翁振臂大笑,夜空的月光照耀下来,本属于亚历山大的面庞扭曲而狰狞,就像是真的疯了一样,“是的,司维,你只不过是一个实力孱弱的低节点传教士,你在我面前……甚至连反抗的力量都没有!就算我站在这里让你攻击我,你都不可能对我造成任何的伤害!” 咻! 司维奋力一挥手,满是异种文字的石块便砸中了亚翁的肩头,毫无防备的他摆了摆自己的手,对司维这种孩童般的方法发出了嘲笑,“你在干什么?玩……” 他“过家家”三个字还没出口,就意识到了问题所在,他已经无法控制自己的右臂了。 鲜血顺着自己瘫软的手臂滑落下来,没有任何声音,甚至没有痛觉,刚才的那一块石头竟然直接砸碎了他的肩膀!导致右手手臂的剩余部分脱离了自己的控制,无力地垂了下来。 发生了什么?! 亚翁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盯着司维,自己确实没有任何的防备,但是自己这种第七序列节点的传教士绝对不可能被一块拳头大小的石头给伤成这样才对! 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 司维倒是看着他流淌出来的鲜血,即使是亚历山大的躯体,流淌出来的鲜血内也缠绕着金色的文字,上面只重复着四个字,“祈求救赎!” 很明显,这是属于亚翁的疯狂。恩赐之力作用于灵魂,这基本上表明,亚翁此刻已经在亚历山大的身体内占据了主导地位,就算司维摧毁的是亚历山大的身体,可是流淌出来的鲜血已经属于这个名叫托里得·亚翁的人了。 “你这家伙……究竟干了什么?!”亚翁尖叫着对司维提出了质疑,司维已经听出了他歇斯底里之下的恐惧。 因为他已经疯了,情绪开始极端,无论是什么样的情况都会将一种情绪急速放大,变成现在的样子。 第七节点的传教士有很多办法直接杀死现在这个阶段的司维,可是亚翁已经死过一次了,他根本没有恩赐之力来实现自己的力量,只能用约等于第三节点传教士的力量来对抗司维! 司维依旧站在原地,冷漠地对亚翁的尖叫做出了回应,“你不是说我是借用了你们主教的力量吗?现在我正式地回应你……这是属于我的东西,和你们的主教没有任何的关系。” 亚翁呆在了原地,因为司维的这句话足以击溃他的很多幻想。 每一个万神教的执事,都想得到主教的青睐,但是他们从来都没有得到过。但是自己眼前这个普普通通的历史学教授,却直面了万神教每一个人都想见到的主教,甚至从他的手中获得了信物。 这本来就是足以让每一个执事都感到极端的嫉妒,现在的司维和自己说,这些力量和主教没有关系? 这在亚翁看来简直就是吃干抹净之后就撇清关系的行为,相当的无耻,简直就是在摸黑主教的名字! “司维!!”亚翁大叫着,浓郁的恩赐之力在空气之中弥漫着,他已经丝毫不在意自己的复活大计。恐惧和愤怒已经占据了他的大脑,克苏鲁的力量带给他的震撼至今都没有消失,一直影响着他,将他拽入癫狂的深渊。 现在,所有的副作用已经全部爆发了出来,让他彻底失去了自己的控制力。 在他的身边炸裂开了些许空间的裂纹,诡异的生物从中攀爬了出来。亚翁本就是一名驭兽者,他所驾驭的恩赐生物或者普通生物并不会因为他的序列节点降低而降低实力,只是被召唤出来的恩赐生物没有那么强大而已。 第三节点的恩赐生物,也足以让司维头疼了! 那些从裂纹之中攀爬出来的生物,一个个都没有可以形容的身体,基本就是黑乎乎的一团,然后各种被杂糅进去的东西从表面伸了出来,看了让人san值狂跌! 那些惊悚的叫声从这些恩赐生物的口中传了出来,对司维的双耳简直就是一次灾难性的打击。它们的速度奇快,仅仅数秒就突破到了司维的面前,好在后者的适应力极强,食梦者的恩赐之力扩散开来,作用在了两只恩赐生物的身上,让它们扑空了目标。 嘭—— 司维转身掏出了自己腋下的手枪,将那蕴含着恩赐之力的子弹发射出去,撞击在了其中一只恩赐生物的体内,让它的身体直接炸开了一个大洞! 但是,会威胁到司维的,不仅仅只有那两只恩赐生物! 亚翁拖着自己孱弱缓慢的身体朝着司维走了过去,手中掏出了属于亚历山大的手枪,里面塞满了子弹,只等着让司维脑仁开花。 嘭—— 子弹射击了出去,没入了司维的太阳穴,精准无比,令人惊叹! 可惜的是,没有鲜血溅射出来。 “朋友,是你的恩赐之力不足了吗?你在射击哪里?”司维的声音,在他的耳后响起。 亚翁猛地惊醒,自己的恩赐生物和司维皆是消失在了自己的视野之中,回头,却存在于自己的身后! 在这个瞬间,他反应过来了,从一开始……自己和司维见面的那一刹那起,自己就陷入了司维的梦境之中! 司维的本体在自己的身前,可是在梦境之中,司维站在自己的身后,若不是自己阴差阳错召唤出了两只恩赐生物,很可能现在的自己已经死在了司维的枪下! 不过事实上司维不会那么草率开枪,毕竟他并不知道,现在的亚历山大有没有机会救回来。 第一百七十章 一心三用 从梦境之中惊醒过来的亚翁猛地回头,对着自己的身后直接开了一枪! 若不是因为他现在只有第三节点级别的实力,他根本就不需要借用这些外在力量!而且亚历山大的身体根本承受不住他的灵魂力量,导致现在的身体随时都有可能支离破碎,不可能和司维进行高难度的冲突。 这一枪,空了。 因为司维站在距离他数十米之外的距离,被两只恩赐生物隔离开来,可刚才的声音就好像是在他耳边说出口的一样! 司维的一发子弹击中了其中一只恩赐生物,不过对方已经开始自愈了,愈合速度相当之快,肉眼可见。 另一旁的恩赐生物挥舞着自己的触手朝着司维挥舞过来,后者根本来不及闪过这种速度极快的抽击,只能勉强抬起自己的手臂抵挡,导致浑身的衣服都有了一定程度的破损,甚至全身都是渗出鲜血的伤痕。 很快,司维便抓住了机会,在一根触手即将当空劈下,正中自己天灵盖的一瞬间,他猛地朝着前方扑了过去,将枪口直接塞进了恩赐生物的嘴巴里面,开了一枪! 黑色的液体伴随着那些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肉体炸裂了开来,溅了司维一脸。不过还好没有腐蚀性,否则司维这张脸就彻底毁了。 “混蛋!!!”亚翁完全失去了自己作为人类的理智,仅剩的一只手臂拔着不属于自己的头发,鲜血从额头上流淌下来,显得他的面容更加可怕。 此刻的亚翁,身体已经有了一定程度的变异,在他的身后已经有些轻微的突起,看起来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快要破体而出了。 他猛地摆动了一下自己的躯体,原本就处于悬挂状态的右臂直接断开了连接处的肌肉组织,朝着司维飞了过来。 在飞过来的同时,那只手臂居然开始了产生了诡异的波动,于半空之中变成了某种在地面蠕动爬行的生物! 在其头部,一张类似于蒙古沙虫一般的螺旋状大口裂成了四瓣,每一瓣上都长出了骇人的尖牙。 沙虫的移动速度奇快无比,司维还在努力用自己的动态视力跟上它的速度,沙虫就已经来到司维的脚下,一个飞扑挂在了他的脖子上! 司维勉强在半空中抓住了它的头部,但是长度达半米的沙虫已经捆住了他的脖子,想要让他窒息而亡。 此刻的司维双手都在抵御沙虫朝着自己的的脸上咬来,又怎么可能会有空闲时间去把沙虫的身体扯开? 亚翁也没有闲着,单手抬起了手枪,就准备朝着司维的胸口开枪。 好在司维眼角的余光艰难地意识到了亚翁想要朝着自己开枪,恩赐之力扩散,作用在了他的身上。在精神恍惚之下,亚翁开出了一枪,却未能命中目标。 意识已经开始有些朦胧,司维的脸色已经开始变得紫红,开始有些干呕的声音,舌头开始不受控制。 甚至于他双手之上的力气都开始逐渐变小,沙虫的尖锐牙齿逐渐朝着他靠近了过来。 嗷呜——! 在这刹那之间,一声悠扬的狼嚎之声灌入了司维的耳内,一道黑色的影子从司维的眼前掠过,脖颈处突然得到了放松,司维没适应过来,单膝跪倒在了地上,开始拼命地喘气。 “你没事吧?”一只手,突然出现在了司维的面前。 好不容易喘上一口气,干呕了几声的司维抬起头,看见了那张雪白的手掌。 灿金色的头发在空中摇摆着,那一双海蓝色的眸子背着光,却散发出了璀璨的星河光芒。 司维握住了他的手,被乔一把拉了起来,看向怒不可遏的亚翁。 一旁的凶狼将整只沙虫狼吞虎咽,舔了舔自己布满鲜血的獠牙,走到了乔的身边。 亚翁看见了乔,原本歇斯底里的双眸突然多出了几分清明,“你是谁?” “乔·鲁柏特,一个随处可见的画家而已。”乔的自我介绍很简单,笑容温和,可是一旁的凶狼可就不是这样了。 “第二个驭兽者……原来如此……你就是杀死独臂的那个家伙吧?我还好奇,在伏灵都里,究竟有谁敢在我的眼皮子底下杀死我的手下。你这个家伙……不想活了吗?” “独臂先生吗?真是一个草率的名字,”乔耸了耸肩,对自己杀死了他手下的事情毫无悔过之意,“不过我只是为了保护一个孩子而已,杀死他,我觉得没有任何的过错。” 亚翁怒吼道:“那个家伙本来就该死!她的父亲欺骗了我,那样的话她就该信守承诺,被我取走性命!” 司维拍了拍自己身上被沙虫带来的鲜血,冷静且漠然地回答了亚翁的怒吼,“那么,你该去找她的父亲,毕竟许下诺言的是她父亲,不是这个叫做阿丽丝·蜜黛儿的孩子。” “他已经死了!”亚翁强调着这件事。 司维反而是一脸疑惑,“所以呢?我们现在的工作,不就是在送你去见她的父亲,然后索要承诺啊。” 乔被司维的这一席话惊得说不出话来。 “你这个混蛋……是在逗我玩吗?!” 司维摆了摆手,“不,我这个人不怎么喜欢违背诺言,特别是你这种看起来特别在意诺言的家伙。所以我很乐意帮助你去找到阿丽丝的父亲,难道你觉得……这不好吗?” 食梦者的能力悄然发动,司维倾尽全力地影响着亚翁的思考能力。 与此同时,他掏出了自己的手枪,已经将其改造成了恩赐武器。 一旁的乔用惊讶的目光看着司维,他同时感受到了司维的恩赐之力分为了两股,在分别进行着不同的工作。 在这个情况的基础之下,司维还在和亚翁对话…… 一心三用,而且其中有两用是使用恩赐之力! 一般人光是将恩赐之力完全用作一种用途就已经是极限了,而现在的司维,已经表现出了自己超乎常人的掌控能力和理解能力。 即使是乔,也不一定可以像司维这样一心三用,甚至干的每一件事都没有任何的破绽,没有缺陷! 在乔看来,司维这种人……简直就是传教士中的天才! 第一百七十一章 真正的公寓主人 “口舌伶俐的家伙……”亚翁捂着自己的头,眼睛睁得很大,眼珠都似乎快要从内部脱落了出来一样。嘴角流淌着涎水,那失神的双眸似乎在诉说着某种痛苦。 在司维和乔身后,原本被司维开枪破坏了的恩赐生物已然恢复了所有的伤势,匍匐着朝司维和乔靠近了过来。 就在它们距离二人不足半米的之后,两只爪子分别拍在了两只恩赐生物的头顶上。 除开乔身边的凶狼,竟然还有两只毛发泛紫的凶狼出现在了恩赐生物们的身后,露出了自己可怖的獠牙,将恩赐生物们撕碎殆尽! “司维,有点不对劲。”乔出声提醒道,“空气中的恩赐之力流动方向改变了……它们正在朝着亚翁的体内流去!” 司维皱起了自己的眉毛,手中的枪却迟迟都没有扣下扳机。 瞬间!司维扩散出去的,属于他自己的恩赐之力受到了某种剧烈的反弹,竟然直接作用回了司维的灵魂之上。 “呕……”司维呕出了一口鲜血,即使他用自己的左手去捂住了嘴巴,可是殷红色的鲜血依旧从指缝之中流淌了出来。 乔见状,正欲搀扶着摇摇欲坠的司维,却陡听一声尖啸刺入了他的耳内,简直就是带着破坏性的魔音! 亚翁发出了惨叫的魔音,身后的突起在这一刻完全爆发了出来,惨白色的骨刺穿透了肌肤和衣衫,像蜘蛛的节肢一般在中途突兀地弯了过来,点在地面,数量足足达到了八根! “该死,已经堕落了吗……”乔咋舌,如果说亚翁还没堕落,虚弱状态下的他可能只有第三节点的力量,但是一旦他堕落,就彻底没有了限制,完全恢复了自己第七节点的力量。 虽然这种情况下亚翁无法使用自己作为第七节点传教士的一些能力,但是第七节点的堕落者……连柏芙丽和贝尔都压制不住! 乔身后的凶狼们意识到了危险的存在,三只同时跳在了他的身前,靠拢在了一起,然后……诡异地融合了起来。 凶狼们的体型开始急速膨胀,三个头颅融为一体,散发出来的恩赐之力再拔一个台阶! “司维!”乔迅速扭头对司维道,“我们要想一个办法,现在这里是工厂区,可一旦这家伙移动到了居民区,造成的伤害可就太严重了!” 但是,司维没有任何的回应。 乔看着司维,后者的目光却无比坚毅,原本被反弹回来的恩赐之力再次扩散了出去,笼罩在亚翁的身上。 “你疯了吗?亚翁已经堕落了,你再用自己的恩赐之力去窥视他,你会受到污染的!” 司维没有回答乔的问题,只是用行动证实了自己在干什么。 “你这家伙……你还在赌那个亚历山大·瓦夫的灵魂还在吗?”乔咬了咬牙,身旁的凶狼已经扑了出去,对着已经堕落的亚翁撕咬过去。 咔嚓—— 亚翁的身体,或者说亚历山大的身体,出现了一道裂纹,从他的右肩与脖颈的交界处,开裂到了左侧腹的边缘。 一张比凶狼还要大的嘴巴,张开了。 獠牙恐怖,几乎成了两半的亚翁依旧在笑,可那笑声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生气,只剩下了不受控制的癫狂和痛苦。 第七节点的传教士,一旦不小心,依旧逃不过堕落的风险。 八根节肢只需要四根就足以维持住亚翁的平衡,剩下四根节肢在半空中和凶狼扭打了起来。由于节肢的灵活性,凶狼在短短十数秒之内就受到了超过十处的擦伤和一处险些成为致命伤的伤口! 乔的力量肯定不止于此,但是一旦他要使用自己传教士的真实力量,就不得不估算一下周围可能会承受的损失了。 最起码,附近的好几所工厂都会有一段时间的停工。 在他考虑的刹那,司维的身体突然瘫软了下来,斜靠在他的身上。 食梦者的能力,在沉睡的亚历山大·瓦夫的灵魂身上,奏效了。 —— 春暖花开,阳光明媚。 这是司维对这个梦境的第一评价。 彼时的伏灵都,还不是那种黑烟缭绕的工业都市,即使是篝火区,也有阳光明媚的一天。 司维走在砖瓦不齐的石子路上,耳边是孩童的欢笑打闹声,即使这时的篝火区还有那种暗藏着敌意的人,数量也仅是屈指可数。 他于人群之中,看见了从路边经过的亚历山大·瓦夫。 与他同行的,还有一个司维很熟悉的人。 巴莱姆公寓的房东,尤金。 二人有说有笑,欢声笑语盖过了周围的嘈杂和喧嚣。篝火区的路边盛开着精致的黄色花朵,有点像菊花,但又不是。 司维跟随着他们的步伐,朝着不知晓的目的地前进着。他有一种直觉,跟着他们,就能找到亚历山大沉睡的灵魂。 在数次拐弯之后,司维来到了一个很熟悉的地方。这条街道,这一段时间司维天天都在路过。 目光朝着熟悉的方位挪去,那熟悉的牌匾也映入了司维的视野之中。 巴莱姆公寓。 在尤金长大之前,巴莱姆公寓就已经存在了? 尤金和亚历山大手牵着手,敲响了巴莱姆公寓的门,在不久之后,门开了。 一位样貌绝美的女子走了出来,身材很好,只是身前的弧度略逊于一般水准。 这个女人,司维见过。 在奥新斯街,一副被乔·鲁柏特所描绘出来的画卷上,这个女人就是绝对的主角。 她的名字叫做……珂蒂诗·布兰特。 巴莱姆公寓原本的房东……其实是珂蒂诗·布兰特? “你看见了很重要的记忆呢。” 听到这个声音,周围的景致在快速褪去,即使是褪去的刹那,司维仍然看见了珂蒂诗抬起了自己的头,对着“本不该属于这段记忆”的自己,微笑着挥了挥手。 回过头来,司维看见了满脸血污的亚历山大站在自己身后,脸上是非常无奈的表情。 “真是不好意思,纯粹是意外,不可抗力。” 亚历山大笑了笑,用手想要抹去自己脸上的血污,可是他做不到,“话说回来,你是来干什么的?作为食梦者潜入我的梦境,肯定是为了一些目的吧?” 司维点头,不紧不慢地开口。 “我来通知你一件事,你即将被我杀死。”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理失格 “你说的还真是够露骨啊,甚至都不愿意委婉一点吗?”亚历山大尴尬地笑了笑。 司维闭上了眼,用平和的语气说道,“就算我能够救你,你现在的躯体,你也活不下去吧。倒不如让你解脱了,对你来说或许是一个更好的结局。这种满是传教士的世界,你是不愿意活下去的。” 亚历山大笑容消失了,“看来你还算挺了解我啊……” “有什么遗言吗?或者夙愿。” 双肩抽动着,亚历山大居然再一次笑了出来,“哈哈,夙愿吗?你真要问我有没有什么夙愿……我还真不好说啊,因为有太多的发明没能实现和公之于世呢。” 司维没有应声。 亚历山大接着说道:“算了……你应该知道吧,在篝火区出生的孩子,基本上是一辈子就被烙上了篝火区的烙印。我算是唯一一个例外,因为有了尤金的帮助……所以,在我死后,麻烦把我葬在篝火区吧。 “无论是柏罗河、提灯区还是伏灵城,我都呆吐了,或许只有在回归故土的时候,才能有片刻的安宁。” 司维抬起了自己的眼帘。 亚历山大的表情在这一刻低沉了下来,刘海的阴影遮住了他的面庞,“司维,我本以为在巴莱姆公寓,最难相处的就是你,因为你狂妄自大,对别人的出身理所应当的批判,甚至连脾气都那么臭…… “不过在最近几天的相处,你确实变了不少。虽然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我感受出了你那惊人的改变。你变得更好相处、更加理性、更加善于察言观色、甚至更加友善…… “但是我有一句话,从这几天看见你的第一瞬间就一直想说,但是怕你生气,一直没能开口。我现在想要将它说出来。” 亚历山大真正意义上露出了在面对死亡时,足够爽朗的笑容。 “我还是更喜欢以前的那个你啊! “如果能再和你畅快淋漓地吵上一架,我宁愿自己干点蠢事,让你主动来骂我!” 听到了亚历山大的这一席话,司维并没有恼怒。 他只是合乎时宜地,做出了一个笑容,一个可以让亚历山大满意的笑容,并且加上了符合情景的话语。 “你能这么想,我很开心,亚历山大,毕竟……你是我见过得,最厉害的发明家。” 亚历山大露出了自己的牙齿,挠了挠自己的头,“你也是我见过得,最具有探索精神的历史学教授了!” 亚历山大在司维的面前逐渐模糊,后者明白,亚历山大的灵魂已经走到了尽头,能够强撑着和自己进行完最后的对话,已经是竭尽全力了。 轻轻地挥了挥自己的手,司维看着朦胧成了一团的亚历山大,也在挥舞着自己的一部分肢体。 然后……静候着恩赐之力的消失。 —— 贝尔已经抵达了恩赐之力涌动最严重的地方,也看见了那几个街区之外就能看见的森白骨刺。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难道真凶和加拉赫没关系吗?”贝尔在自己的心中自言自语道,一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现场。 于此同时,司维已经睁开了自己的双眼,视野中是乔那张关切的面庞,“你没事吧?你没有被污染吧?” 司维点了点头,沉默地强撑着自己站了起来,用目光看着使用骨刺将凶狼刺出了几个窟窿的亚翁。 “他堕落化还不够完全,但一旦他完全堕落,就不好对付了!”乔提醒道,一边用自己的右手拦住了司维的前进,“这里还是交给我吧,要是他突然使用了自己的某种能力,那就很难对付了。” 这时,司维的手将乔的手臂按了下去,从他的身后走了出来。 “司维?”乔用疑惑的眼神看着他,“你要干什么?” 在亚翁的面前站定,司维抬起了自己的眼睛,和他对视。 那基本已经违背了人体结构的头部扭转了三百六十度,用蔑视的眼神看着司维,很难想象这种情况下的亚翁还有清晰的神智,“你……不……想……活……了……吗……” 有某种力量在驱使着司维前进,他自己并不明白那是什么,但是他还是按照自己的直觉走到了亚翁的面前。 见司维没有回话,刺耳的笑声再度在昏暗的天空之中回荡着,那并不是属于亚翁的笑声,而是属于那裂开的大嘴中真切的狂笑。 就好像是在诉说……又是新鲜的食材! 呼—— 大嘴猛张,朝着司维咬合了过来。 那张大嘴的咬合力,怎么也不可能比河马和鳄鱼更小! 在獠牙即将合上的一刹那,司维动了,但不是身体。 他的嘴巴动了。 “再见。” 哗——! 不属于人类身体组织一部分的獠牙瞬间化作黑色的烟尘洒落一地,整片街区都好似被这些黑色的粉尘物质给填埋。亚翁的尸体依旧保持着分裂成两半的样子,瘫倒在地,只有司维一人站在尸体的开裂处,目光仍然停留在刚才的高度,好像没有反应过来一样。 街区,突然之间安静了下来。 乔、司维、甚至是姗姗来迟导致只能躲在街区尽头旁观的贝尔都说不出一句话。 “恩……恩赐权能。”贝尔过了好半天,才能突出这个名词。 这是一种只有传教士到达了第五节点才能使用的能力,每一个人都可能是不一样的,就像亚翁可以喷吐蛛丝一样。 而司维的恩赐权能,是说了一句话,就让第七节点的堕落者瞬间化为灰烬? 这是何等强大的力量!难道之前司维就是靠这种能力第一次杀死了蜘蛛吗? 过了足足十秒,司维才低下头,看了一眼脚下,此刻只属于亚历山大·瓦夫的身体,随后又看向了自己身后的乔。 “你把我吓了一跳。”乔没有表现出震惊,只是放心了下来,“如果你有底牌,早点和我说啊。” 司维也不知道,他只是下意识地说出了这句话,同时脑海里面像是被人为操控一样,冒出了一个没有听过专有名词。 真理失格。 第一百七十三章 协同人员 亚历山大的尸体最终还是被埋在了由南希亲自打造出来的坟墓里面。这也是无奈之举,如果真的要遵从亚历山大的遗愿,能供选择的公墓就只有那一处。 尸体在下葬之前也是被进行缝合过了,殓妆师的手法很好,简直像是活人一样。 至于有没有实行火葬……司维也不清楚,因为关于亚历山大的葬礼都是由尤金来主持的,他只是参加了葬礼而已。 亚历山大没有直系亲属,研究院的那些同僚也没有收到邀请函,导致最后下葬时参加葬礼的只有巴莱姆公寓的几人。 尼德霍格倒是也来参加了葬礼,不过是躲在司维的衣服里面,导致后者只能穿着宽松的黑色风衣,显得有些不太尊重。 不过在座几人以及亚历山大肯定都不会在意这些的。 下葬后,司维在南约库大学里老老实实恶补了一下自己欠缺的历史学知识。也许是因为恩赐之力的影响,他学习起来很快,整个图书馆历史系的书他用了一周的时间就基本上都记住了。 可如果真的要胜任教授的职务,肯定还要去学习一下更多的知识,比如政治方面的书籍以及地理方面,这才能更加完善他自己。 不过接下来这段时间他肯定是没有那么空闲的时间了,因为还有人在别的地方等着自己。 乔在亚历山大下葬后的第三天就找到了司维,询问了一下关于他最近的情况。 全知书和他提到了关于第五节点才能使用的恩赐权能,全知书也很好得和他解释了一下,不过关于为什么司维这个时候可以使用的事情,全知书选择了沉默。 的确,要是全知书回答自己不知道,就相当于变相否认了自己“全知”的权能,要是回答错了……也相当于否认了这一权能。 所以司维很贴心地没有过多询问。 在蜘蛛事件之后,司维又测试了一下自己的序列节点,没想到已经达到第三节点了。至于是自己达到了第三节点才使用了恩赐权能,还是因为自己用出了恩赐权能才达到了第三节点……这一点司维自己也不清楚。 由于在使用恩赐权能的时候,脑子里冒出的那四个字,司维也将自己的恩赐权能命名为了真理失格。可是它有什么样的能力,该如何正确使用……司维也是一头雾水,估计只有达到第五节点的时候才能完全掌握吧。 期间诺里斯也用灵讯笔和司维进行了联络,貌似是从乔那里得到的消息,司维也准备找个时间启程前往至今都混乱至极的查得里尔。 但是一个很严重的问题摆在了他的面前:自己该怎么前往查得里尔。 现在没有任何一艘正常的渡轮会通往北海,前去那边的基本都是帝国军方的船只,司维想要乘上去肯定是不可能的。 司维也找过贝尔,得到了后者义正言辞的拒绝。 污秽小队的人可没有这种权利,就算他们自己想去北海,也必须有上面的批准,走正常的流程才行,更别提帮人偷渡这件事了。 一时之间,司维竟然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要是学着像上次诺里斯那么干,去偷渡。他自己是通缉犯倒没事,自己一个大学教授,要是被发现就完了,更何况自己还带着姬娅,总不能两个人一起被列入通缉名单吧? 正在司维犹豫着要不要去找艾尔的时候,有一个意料之外,但情理之中的人找上了司维。 爱格伯特。 在皇宫内,爱格伯特居然亲自下令让司维前去查得里尔,调查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并且还说会派一位“专业”的队员对司维进行协助。 司维有些怀疑这位“专业”的队员会不会就是贝尔…… 临走之日,司维只带了一些比较关键的东西,以及亚历山大给自己做的手枪,便准备上路。 “又准备离开了吗?我只希望下一次回来的还是你,而别又换了一个人。”尼德霍格这么说道,也没给践行礼。 对于司维来说,尼德霍格这段时间以来,对他的教导已经是最好的礼物了。 阿丽丝问道:“你还会回来吗?” 司维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放心吧,巴莱姆公寓已经是我的家了,我肯定会回来的。” 毕竟还要回来给国王陛下复命啊…… 加拉赫和司维喝了最后一杯酒,彼此之间倒没说什么废话。 艾尔给了司维一个礼物,那是一朵用鲸骨打造而成的胸花,非常精致,“没什么好说的,这是我的礼物,和我爸爸没关系。” 小姐,你没必要这么强调的…… 尤金看着司维,露出了笑容,挥了挥手,“谢谢你。” 司维微颔首,对众人加一蛇挥了挥手,便走出了巴莱姆公寓的大门。 门外,姬娅已经准备好了马车和自己的东西,静候司维许久了。 一个让他颇为意外的人站在姬娅的不远处,居然是那个叫做波比的男生。 “有什么事吗?”司维笑着问道,笑容很容易让人感到亲和。 波比挠了挠自己的头,支支吾吾地憋出一句,“呃……走好啊!” 姬娅只是点头,然后便登上了马车,根本就没回头看他一眼。 司维倒是礼貌性地挥了挥手,上了马车。 看着马车远去,波比踢了踢脚边的石子,发出了由衷的叹息。 “唉……我就像一个笨蛋一样……” —— 依旧是圣丽奴火车站,这一次司维需要原路返回,只是目的地从阿克拉仲变成了查得里尔而已。 不过唯一出乎司维预料的是,等着他和姬娅的人并不是贝尔,而是一位穿着修女服的貌美女性。 而且司维总觉得这身衣着和这个身材……像是在哪里看见过一样。 “你们就是司维教授和其助手姬娅·格琳薇尔对吧?” 茱恩立正,倒是行了一个很标准的军礼,“我,茱恩·贝纳利,将作为二人的辅助人员,一同前往查得里尔。” —— “什么?!”十字教堂,贝尔用不可置信的语气和扭曲的表情质问道,“茱恩那家伙去了查得里尔?帝国疯了吗?” 奎托斯耸肩,一旁的曼斯也只是在喝着酒,“没办法,帝国的直属命令,我们污秽小队是没有权利拒绝的。” “这不是在把人往火坑里推吗?至少也要有两名小队成员啊!”贝尔还记得自己在阿克拉仲时遇到的事情,阿克拉仲还不是最严重的北海受灾区,这一次茱恩直接前往了最危险的核心地带?这不是明摆着要人死吗! “没事,放心,不是有一位决议官在查得里尔吗?”奎托斯示意贝尔冷静下来,“那位决议官的实力,你应该认可吧?至少你挑衅过别人,但是没赢,对吧?” 贝尔想起了那个人,名字叫做萨顿·基立。 “那……也还行吧……”一听见那个人的名字,贝尔顿时瘪了起来,因为别人的实力真的没有值得质疑的地方。 不过还有另外一位传教士……也让他很在意。 司维吗…… 希望这个世界能够安稳一点吧……那么多高节点的传教士……危险系数只会直线拔高吧…… 某人的手稿:其三 许久不见了,这一次的故事倒是持续了很长的时间。 托里得·亚翁算是司维第一次直面的最强敌人了,已经达到了第七节点,而且还变成了堕落者。 乔在这次事件帮了司维不少的忙,作为三人联系纽带的灵讯笔也起到了很关键的作用。 蜘蛛的事件算是司维第一次真正进入了万神教信徒的视野之中,对他的未来或许会有不小的影响。 爱格伯特作为一国之君,显然是有某种私心,否则不会让司维成为自己的“盟友”,加以利用的。 至于爱格伯特在想什么,想要干些什么,这都没有人清楚,唯一知晓的可能就只有他自己了。 污秽小队倒是全员进入了大家的视野之中,这四人基本就是帝国传教士力量中的后盾,每一个都是要么拥有很强大的力量,要么就是拥有超乎常人的潜质。 在巴莱姆公寓的各位,都是一个个非同寻常的住户,特别是作为恩赐生物的尼德霍格,对司维来说,就是一位老师般的存在。而且它还和考察队有所关联,说不定以后就是司维获悉考察队情报的关键切入口。 说到考察队,不得不提到基本上都和考察队有关系的公寓住户们了。虽然他们对考察队是没有了解的,但是和考察队又一定有着某种关系,这也是司维最为在意的一点,因为尤金似乎对考察队的众人很了解。 现如今已经出现在大家面前的考察队成员已经有了一些眉目:珂蒂诗·布兰特、在阿克拉仲帮助了诺里斯的赫士列特、凡尔赛杂货店的杰克·麦豪登、艾尔的母亲,加拉赫的姐姐。 至于阿丽丝的父母是否和考察队有关系,这也是司维有待求证的一件事。 至少就现在看来,考察队的成员已经逐渐浮现在了司维的面前,只要等到所有成员被司维了解清楚,或许就能知道当初的考察队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至于姬娅私底下曾和亚翁见过面这件事……暂时还是一个秘密,至少我们可以知道姬娅是万神教内部一个举足轻重的角色,但是她为什么要靠近司维,这就是一个未知数了。 而且姬娅也不止和亚翁一人见过面,至今为止司维见过的万神教信徒,基本都和姬娅或多或少有着联系。 南希是一个很难界定的家伙,从现在的角度来看,他是绝对的恶,可是从他的言行之中看来,他对司维却又怀着一片热忱之心,着实很难让人判断他究竟是怎样的一个人。 而且,他还是现如今,司维见过的序列节点最高的传教士,更何况还是一个外来者? 司维对外来者不熟悉,整个世界对外来者也不熟悉,只能等着司维慢慢去探索这个世界的真相了。 如今,司维终于要踏上重返北海的路程,带着姬娅以及一个并不熟悉的协同人员:来自于污秽小队的茱恩·贝利纳,天知道在混乱至极的查得里尔,会发生什么事情? 所以,还请各位继续期待,届时会发生的有趣之事吧。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海盗船长 司维双手举起,并且低下了自己的头。 现在的他正被一群海盗给押送下船,身后跟着没有抵抗的姬娅和茱恩。 他到死都没想到,在抵达北海海域之前,他们就遇到了海盗……而且海盗头子实力不弱,居然是一个第六节点的传教士…… 这年头高节点传教士已经随处可见了吗? 因为是传教士,司维也就让另外两个人没过多反抗。一旁的茱恩倒是跃跃欲试,想要上去和那个海盗头子比划两下。 司维看在那个海盗头子是个女的,估计对这两位貌美如花的女性不会有什么过分的举动,也就选择了放弃抵抗,主动作为人质上了贼船。 对方倒是很欢迎司维、姬娅和茱恩这一类传教士,司维也是到现在才知道一直陪着自己的姬娅是一个传教士。 虽然之前都只是怀疑,不过到今天终于是有了证实,只不过司维并不知道她是什么类型的传教士,也不知道她的序列节点。 一番自我介绍,司维了解到这位海盗头子的名字叫做詹妮安·多提,是北海海域臭名昭着的四星核之一的海盗船长。 四星核也是赫赫有名,在各大海域都能知晓他们的威名,只是司维自己一个人不知道而已。 詹妮安的装束一身火红,穿着影视剧常见的海盗装束,胸前的汹涌澎湃倒是一点都不加遮掩,露出了大片的雪白。不过船只上没有任何一位船员敢对她有任何非分之想。 就可靠情报,四星核也有喜欢詹妮安的人,可惜也没能爬上她的床。 她有着火焰一般的长发,不加打理,但有一种油然而生的狂野风,和那一身火红色的船长装束相得益彰。 詹妮安没有往自己眼睛上戴眼罩的习惯,她觉得这种影响自己视线的行为很傻,所以一般都喜欢往自己的腰上绑一些铃铛,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原属于帝国的船只本就只是为了将司维送到查得里尔,也就没有携带什么重要的货物,詹妮安见没有意思,就把船只放走了,只把司维、姬娅和茱恩三个有明确目的的人留了下来。 抵达查得里尔的速度,远超出了司维的预料,基本是第三天,他就看见了查得里尔的码头。 “小伙子们!准备靠岸了!准备工作不需要我多说了吧?自己麻利点!” 詹妮安一声令下,周围的水手们都开始忙碌了起来,只有司维一个人慢悠悠地晃荡到了甲板上,看见姬娅和茱恩都站在这里,上去询问道:“已经到了吗?” 詹妮安走到三人面前,一巴掌拍在了司维的背上,“你在干什么呢!这两位小姐是我的贵客,而你还是囚犯啊!你怎么一点都没有囚犯的样子?” 会有人把囚犯关在有舒适的床、每天还有丰富食物、甚至还能出来瞎逛的环境里面吗? 司维还是举起了自己的双手,示意自己无害,“还好吧,主要是你们船上的氛围很好。” “那是当然!”见司维夸起了自己的航船,詹妮安顿时鼻子都快翘到天上去了,“我的隼箭号可是北海有名的快船!而且内部很团结的!等会儿我放你们去查得里尔里面逛一逛,隼箭号下一次出航是在一周后,你们可别跑了啊!” 我怎么感觉你这句话反而是很期待我跑了呢? 司维叹了口气,问道:“那下一次你还会回到查得里尔吗?” 詹妮安想了想,回答道:“嗯……看我心情吧!要是你表现得好,或许我会把你们载回来!主要是要去参加四星核的会议,不然我也懒得出航了。” 身为一船之长,这种性格真得合适吗?而且为什么要看我的表现,旁边两位妙龄女子你是忘记了吗? 万般无奈之下,司维、姬娅和茱恩于今天下了船,前者在水手们的监视之下,脱离了船只。 詹妮安目光直接放在了一旁的酒馆上,对三人竖了个大拇指,眨了眨眼睛,“记得一周后回来哦!” 然后她就冲进了酒馆里面… 司维放下了自己的双手,问道:“我怎么感觉这位船长对我们的敌意不是那么重呢?” 茱恩道:“谁知道呢?或许是因为看上你了呢?而且隼箭号和帝国之间的关系到没有那么紧张,只能算你运气好。” “如果你把中间那句话去掉了,我就会真的感觉自己运气好了。” 和茱恩闲聊了一小下,对查得里尔一点都不了解的司维果断掏出了灵讯笔,在自己的手背上写下了自己的所处位置。 诺里斯那边也很快给出了自己的回应。 在等待着诺里斯的片刻时间,司维也有了一些空闲可以来观察一下码头的风土人情。 不过就现在表现出来的……所有居民们面色都很不好。 地上流淌着好似刚刚才打翻的餐具和菜品,三两家店面已经关门了,甚至没有用木质和玻璃制的门,而是换成了坚硬的金属。 一名衣着朴素的妇女还在清扫着自己店面门前的狼藉,好似刚刚才有人在这里闹事了一样。 “两位小姐,”正当司维的注意力集中在附近的时候,一群身材健硕,皮肤黝黑的水手走到了三人的身边,自动忽略了司维的存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去酒馆喝酒啊?” 茱恩撩了撩自己的秀发,姬娅则是双手抱胸,懒得回应这群人。 无论是姬娅的学生模样,还是茱恩的修女服,对这群人的吸引力都是极大的,在大海上能遇见的只有一群大老爷们儿,就算有女性也是肌肉不逊色于他们的存在。 真要说绝色……要么没有,要么就是像詹妮安那样谁都不敢招惹的存在。像茱恩和姬娅这种,大半辈子都不一定能见到一个! 司维估计这两个人是把问题抛给了自己,于是出面交涉道:“几位,我有点问题想问一下,不知道是否介意?” “啊?你是谁啊?男朋友?”几位水手面露不善,“你这家伙很烦啊!” 其中一名水手刚准备去推他,司维便果断扣住了他粗壮的手腕。虽然没扣稳,但也发动了自己的恩赐之力,直接让这家伙昏睡了过去。 眼看着自己一个兄弟仅仅因为被反扣住了手臂就晕了过去,剩下几人顿时愣在了原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我再重复一遍我的请求,”司维依旧和言善气,没有表现出恼怒,可在水手们看来这更加可怕,“我想知道一些事情,不知道你们介不介意告诉我什么?” 水手们连连摇头,简直就像司维以前玩过的拨浪鼓一样。 毕竟,一下子就把自己一个兄弟撂倒了……谁敢说一个不字啊! 第一百七十五章 哈莱亚之城的背面 按照司维提供给他的位置,诺里斯用比较快的速度抵达了目的地,不过在他到站的时候,看见了让他颇为意外的一幕。 “你在干什么呢……” 诺里斯看见司维坐在一家饮品店门前,一张圆形的茶几放在他、姬娅和一个陌生的女人面前,剩下两三个水手站在他们身边,表情凝固,看起来相当紧张。 司维见穿着一身休闲服的诺里斯,友好地打了个声招呼,随后才解释道:“这几位是我刚认识的‘朋友’,因为有些事很好奇,所以拦住他们问了一下。本来我都想放他们走了,结果这位茱恩·贝利纳小姐偏偏要让他们请我们喝一杯下午茶。” 茱恩瞪了司维一眼,对他这种直接将自己供出来的行为感到很不爽,“喂,我看你也是乐在其中啊!” 诺里斯看见了茱恩和姬娅,绅士地伸出了自己的手,“很高兴再一次遇见你,格琳薇尔小姐。茱恩·贝利纳小姐,初次见面,深感荣幸。” 姬娅只是高冷地点了点自己的头。 茱恩冷笑着站了起来,反手握住诺里斯的右手,手掌暗自发力,“嗯……最高级通缉犯,诺里斯·安德森先生,我也很荣幸见到你。” 最……最高级通缉犯? 一旁的水手们直接听傻了,虽然这段时间的北海的确鱼龙混杂,帝国通缉犯遍地跑,但谁能想到最高级别的通缉犯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啊! 能够被列入最高等级的通缉犯,不是那种穷凶极恶的杀人魔,也绝对是杀人不眨眼的家伙。这家伙看着身体很健硕,没想到还是这种狠角色! 他们突然开始庆幸自己做了正确的决定,没有和司维起正面冲突,都不说他们能不能赢得了司维,诺里斯这个通缉犯他们可不愿意招惹啊! 诺里斯对茱恩的言语挑衅没有任何恼怒的情绪,甚至自己的手掌都没有发力,任由茱恩肆意妄为。 见诺里斯毫无斗志和敌意,茱恩也放弃了继续挑衅的打算,转头看向司维,“这个就是你在船上一直提到的同伴吗?你一个前途无量的教授,可别和这种人厮混在一起啊,你会自毁前途的。” 司维喝了一口红茶,“嗯,你说得对,但是我拒绝。” 茱恩不知道司维为什么能拒绝得这么果断,难不成是有什么把柄落在了诺里斯的手上? 心中有了这种猜测,茱恩抬起了头,看向和自己差不多高的诺里斯,眼神中开始充斥敌意,“你,有司维教授的把柄?现在他可是帝国的贵客,我不管你想干什么,最好离他远点。” 诺里斯从她的脑补能力上看出了柏芙丽的影子,难道帝国十字教堂势力的人都有这么出色的脑补能力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诺里斯随口答应了下来,不过就司维和姬娅对他的了解,诺里斯肯定不会兑现这个诺言的。 茱恩见诺里斯还是有点自知之明,也就放弃了将他缴械的打算。 毕竟诺里斯身上还是有保护令的,就算自己现在把他抓起来也没有用。 茱恩终于安静了下来,司维也有时间对诺里斯询问道:“柏芙丽小姐呢?” “她?她这段时间似乎有点忙,审判院的假期已经过了,貌似上面有人要兑现自己的诺言,让她重新坐回神裁院的位置,所以这几天正在拼命‘工作’,好让自己的申请履历变得更好看一点。” “嗯,既然如此,现在的查得里尔的确是一个很不错的工作地点呢……”司维的眼神飘忽了一下,看见了一旁打着群架,甚至已经准备动刀的帮派成员们,“真是够乱啊。” 诺里斯拉来一张椅子,偏了下脑袋,闪过飞来的易碎品,对司维道:“关于查得里尔的事情我们就不多提了,我在查得里尔调查了一段时间,不过没有什么和哈莱亚之城入口相关的情报。” “哈莱亚之城?”茱恩一听二人此行的目的居然是这个地方,脸上流露出了明显的惊讶,“你们俩居然想去那么危险的地方?而且不是基本被调查完了吗?你们为什么还要去?” 诺里斯双手抱胸,简单地回答了她的问题,“只从一个入口调查,只能调查到片面的东西。加上那个入口已经被帝国‘手动’关闭了,我们只能从另一个入口去调查,关于哈莱亚之城的‘背面’了。” 这一点司维倒是不知道,他原以为每一个入口通往的地方都是不一样的,没想到还会有这样的秘密存在。 他众目睽睽之下,从衣兜中掏出了全知书,在心中问道:“即使是哈莱亚之城的‘背面’,你也能接受吗?” “当然,倒不如说我本来就像让你带着我去哈莱亚之城的另一侧。另外,我看你即将完成自己的任务,也就给你一点好处。在哈莱亚之城的背面,或许有你一直都想知道的东西。” 我一直都想知道的东西? 司维想知道的东西可就多了去了,不知道哈莱亚之城的背面到底能帮自己解决多少疑惑呢? “那你有入口的线索吗?”司维问了最关键的问题。 关于这一点,全知书却没有给予回答,而是从侧面回答了这个问题,“我不能直接告诉你答案,但是入口一定就在查得里尔内。要怎么找到……就得看你自己了。” 废话,我也知道就在查得里尔里面。 放弃了从全知书身上套出情报的想法,司维收起了全知书,目光再度放在了彼此冷嘲热讽的诺里斯和茱恩身上,“总而言之,我们还有一周的时间将哈莱亚之城的入口找出来,希望大家再接再厉吧。” “一周?为什么是一周?”诺里斯对司维突如其来的时间限定感到了疑惑。 司维用手指了指隔壁吵闹的酒馆,“在来的路上,我们被海盗打劫了……” “但你们现在的样子可不像是被打劫了,更像是被当成贵客送了过来。难不成……打劫你们的是隼箭号?” 司维点头。 诺里斯闻言,露出了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这也就难怪了,隼箭号的船长是出了名的性格古怪,只要是她看上的人,都能得到贵客的待遇。可要是她看不对眼,那你可能已经被剥皮了。” “嗯……看来我们的运气确实很好。” 第一百七十六章 圣十字教堂 “我们现在住哪里?”在诺里斯领着三人前进的路上,司维问了这么个问题。 诺里斯侧过头来,“你想体验一下一大清早起来,自己的房门就被撬开,财物和女人全部都被劫走了的情况吗?” 虽说司维不怕这些情况,身边的两位女性看起来也不像是那么容易会被劫走的样子……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他很果断地回答道:“不想,要是每晚都这样,那就太麻烦了。” “所以我们最好在市中心,找一处和警察署距离比较近的地方落脚,那样的话这群小混混们就会知道收敛了。”诺里斯似乎在回忆一段比较痛苦的回忆,“我在这里住了快有半个月多了,基本上每天晚上都有人从窗户或者门外潜入进来,我已经受够这种生活了。” 茱恩道:“你一个通缉犯还敢住在警察署附近?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啊。” 诺里斯对此倒是毫不在意,“你也是帝国的人,你要抓我吗?” “嗯……我不想干这种蠢事,就算我现在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帝国也会把你赦免了的。” 诺里斯耸肩,“连你都是这种心态,那些甚至不认识我的警察们还会把我抓起来吗?况且现在查得里尔已经乱成这样了,警察署也有心无力,只要我不干什么蠢事,基本是不会被找上门来的。” “我觉得我们最好还是别谈论这种事情,”司维打断了二人,“现在不如商量一下该怎么找到哈莱亚之城入口的信息,现在我们除了查得里尔这个地理信息外,就没有别的线索了吧?” “确实,不过我有一些别的收获,”诺里斯指了指查得里尔最高的那一处建筑,即使是司维等人现在所处的边缘位置,也能看得一清二楚,“那座现如今规模最大的十字教堂,里面应该有一个万神教的信徒。” 茱恩一听,脸都抽了,“你和我说查得里尔的圣十字教堂里面,有万神教的信徒?你和我开玩笑吧!” 对于茱恩的质疑,诺里斯给出了不负责任的解释,“反正这是可靠情报,但至于是圣十字教堂里面的哪一位,我就不清楚了,必须要进一步调查。反正我是不会踏进十字教堂一步的,我讨厌里面的味道。” 司维主动揽下了这个工作,“行吧,等到安顿下来,我就去看看情况。或许运气好,那个家伙被我给揪出来了呢?不过这位万神教的信徒和哈莱亚之城有什么关系吗?” 诺里斯快速地瞥了一旁沉默不言的姬娅一眼,这个动作倒是没被司维注意到,“依旧是可靠情报,这个家伙应该是在查得里尔呆了有一段时间,一直在等着有人能开启哈莱亚之城的入口,而且他貌似应该是万神教中深海之主派系的信徒。” 茱恩从诺里斯这句话中听出了他的意思,“也就是说,这个人和深海之主的苏醒有关系吗?” “喂,你这句话很危险啊,简直就像是在说深海之主和哈莱亚之城的沉没有关。” 茱恩一脸不解,“嗯?相关学者不都是这么猜测的吗?因为哈莱亚之城触怒了万神教所信奉的深海之主,所以才导致了沉没。司维教授,你对这方面很了解,这应该是对的吧?” 被突然点名,司维也是好好想了一番正确的说辞,才回答道:“你要这么说也不完全准确,毕竟那只是学者们的猜测而已。现如今根本找不到和哈莱亚之城相关的古籍,想要验证所谓的哈莱亚文明是否存在过也是难事。 “况且我研究的方向时拉莱耶文化,你问我哈莱亚之城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嘁,大学教授就这么水平吗?”茱恩貌似有些不快,毕竟从离开伏灵都开始,计划就一直脱离了她的预期,先是被海盗劫船,然后又在查得里尔和一个最高级通缉犯接头,她心情能好就有鬼了。 司维懒得和她纠结这些事情,不过在这个时候,姬娅倒是扯了扯他的衣角。 回过头,司维看见姬娅正在指着自己身后的一个方向。顺着姬娅所指的方向看去,司维却看见了一位穿着一身白金色长袍、胸前挂着守灵人吊坠的男子站在他们的不远处,一头浓密的黑发,两鬓却有些斑白。笑容和蔼,皱纹不算太多。 他就那么站在那里,对着司维微笑。 却带给了司维一种很不好的感觉。 “怎么了?”诺里斯见司维停下了脚步,也止步询问。 司维愣了一下,再回头,那个男人已经消失了,就像幽灵一样,仿佛从未出现过,周围的行人也没有任何的反应,堪称灵异事件。 但是姬娅确实是看见了那个男人,因为是她提醒了司维。 “你看见他去哪里了吗?”司维问道。 姬娅摇了摇头,“眨眼的瞬间就消失了,我也不知道他去哪里。” 是恩赐之力吗?还是恩赐权能? 司维无法做出判断,所以只能选择了放弃,重新跟上了诺里斯的步伐。 —— 不知名之处。 杰克·麦豪登,那个凡尔赛杂货店的老板,这一次又在查得里尔出现了。 他走出了黑暗的甬道,碧绿色的辉光照耀在了他的脸上,仿佛有什么东西在他面前绽放出了柔和的光芒。 “很成功,是吧?”杰克问道,“希望不枉我从伏灵都跑一趟,还要刻意避开你们万神教的耳目。” 一个慈祥温和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应了他,“放心吧,凡帝罗之树茁壮成长着呢,只要它完全成熟,得到了那一枚果实,你就能完成你们星辰基金会所有人都想完成的事情了。” 杰克扫了一眼黑暗深处,“不过你最好也知道自己在干什么,现在司维已经到了查得里尔,你最好别干什么愚蠢的事情。” “嚯嚯……愚蠢的事情……我可是很能认清我自己的,司维这个人……一旦我杀了他,想必无论是万神教的同僚、十字教堂的那群家伙、甚至你们星辰基金会的所有人,都不会放过我吧? “哈哈!真是可笑,这么一个实力孱弱的小家伙,居然能够同时得到三方势力的庇佑。 “或者说……是同时受到了三股势力的利用吗?哈哈哈!真是讽刺啊!” 杰克铁青着脸,没有回答他的嘲讽,只是深深地盯着那股碧绿。 第一百七十七章 海盗旅馆 “现在这个地方,是我能在目前的查得里尔所能找到的最好的一家旅馆了。”在跨进大门之前,诺里斯像是给所有人打预防针一样提醒道,“因为这家店的老板和帮派和海盗有一些关系,所以比较安全,但是价格方面……就不是那么好商议了。” 茱恩下意识地问了一句,“每天多少?” 诺里斯贴心解答,“每天一千勒姆,如果有介绍客人过来,每介绍一位,减少百分之十的租金。” “原来你是把我们当做优惠券啊……”司维回忆了一下自己小金库内的余额,还好自己拿到了伊芙琳太太委托的钱,不然的话连一周可能都住不下去。 托里得的赏金,帝国那边的确是给了他一部分,但由于不能将他的存在直接表明出来,所以他只是作为“机密人员”领取了酬金,大概也就只有五十多万勒姆。 还给了加拉赫全款,自己也就只剩下零头,日子只能说略微得到了改善。 至于南约库大学那边的工资……还没到发放的时候。 姬娅貌似也是一个不带钱的主,丝毫没有掏钱的准备。这个时候代表了帝国颜面的茱恩则是显得格外大方,“没事,钱我来付就行了。这一次国王陛下给了相当充裕的行动资金。就算是我们一个队伍出任务,也没有拿到这么多的行动资金啊……” 说着,她的眼神还不自觉地朝着司维看了过来。 你看我也没用,你以为我和爱格伯特有多么密切的关系,其实我只是被他心甘情愿的利用而已。 司维在自己心中暗道。 “不愧是帝国的人,出手就是阔绰,和柏芙丽那家伙就不一样。”诺里斯装模作样地央求道,“不如你把我的那一部分钱也出了吧?” 茱恩只是用冷漠的眼神瞥了他一眼,“神经病。” 诺里斯耸肩,即使被骂也没有什么表示,因为他才懒得和茱恩这种家伙计较。 他所选择的旅馆确实和警察署挨得很近,毕竟警察署就在旁边,就算自己这里有了什么异动,警察署那边肯定都是第一个知晓的。 旅馆的名字叫做海盗,就是这么奇怪的一个名字,整体用木料搭建,看起来颇有些复古风,就是不知道里面会是个什么情况。窗户什么都是完好的,从外面看起来窗帘也很干净。 推开了木质的大门,诺里斯率先走入其中,随后跟着的便是司维、姬娅和茱恩。 店内的老板是一个体格健硕的人,手臂肌肉能顶司维一个脑袋大小,看起来经常健身,擅长街头械斗。 他只穿了衬衣,但是袒露出来的胸膛、双臂甚至是面颊上都有不同程度的疤痕,都是些陈年旧疤,也看得出来他曾经经历过怎样的风雨。 “卡约·恩多可,我给你带了些客人,你看看怎么样?” 卡约把自己的目光从自己桌面上的一堆杂乱白纸上抬了起来,看向刻意做出了一脸微笑的司维,以及身后一个面无表情的姬娅,一个一脸不屑的茱恩。 然后,他给出了回答,“男人回去,女人可以住下。” 茱恩还没发言,一旁的姬娅就开口了,黛眉微蹙,“我希望可以得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卡约指了指司维还没有消失的笑脸,“这张脸虽然不像是假笑,但我看着很来气。我和这种喜欢笑的家伙合不来,我更喜欢和安德森这样的人。” 诺里斯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司维,他很清楚司维这家伙是什么性格,他为什么会在卡约都这么说了的情况下,还保持着自己的笑容? “既然你不欢迎这位,那我觉得也没得谈了,”茱恩撩起了自己的秀发,“现在的查得里尔应该不止一处你这样的黑心店家吧?我觉得我们大有选择。” “是吗?”卡约的语气有些轻佻,“你知道像你这样装束的女人在外面会遇到什么情况吗?这些海盗们只要是异性,可都是能下手的。更别提你们二位这种身材好,脸又好看的女人了。” 茱恩根本就不怕这些情况,要是她轻易就被那些家伙制服了,自己也不用在污秽小队里面待着了。 姬娅刚准备开口,司维却用手拦在了她的面前,“恩多可先生,如果不出意外,你现在应该被一些问题困扰着吧?” “你是什么意思?” 司维指了指他桌面上那一堆白纸,“如果我没猜错,那些白纸上的内容,应该和你目前的旅馆有一些关系吧?” 闻言,卡约的眉头越皱越深了,他不知道司维是怎么知道这件事的,他一直注视着司维的目光,他应该没有朝自己的桌面上看去过! 还是说,是在进门的一刹那就看见了?那怎么可能? “是……又怎么样?” 司维指了指诺里斯,“诺里斯一共给你带来了三个人,也许你可以把我排除在外,那也是百分之二十的折扣了。如果我可以帮你解决那些疑难杂症,你不如让我也住进来,同样给我百分之二十的折扣?” “哦?你帮我解决这些事情?我都不一定有办法完全处理,你那么有自信?” 司维摊了摊自己的手,“不如我们更换一下筹码,你不用给我折扣,但是关于查得里尔的一些信息,你有问必答,如何?” 很巧妙的谈判手法,通过中途更换条件,将对方的注意力从“他为什么要提出交易”转移到“他为什么会改变筹码”,一定程度可以影响对方的判断,因为他一时之间需要考虑的事情就变多了,很多人是无法同时思考两个独立的事件。 不过卡约的脑子比司维想得更简单,“你还是不笑的时候,我看着顺眼一点。我也不需要你帮我的事情多了,只要你帮我把一个孩子从一个地方救出来,你说的那两个条件我都满足。” “真是个直爽的人呢,”司维上前一步,看似随意地从白纸之中抽了一张出来,却刚好抽中了卡约所说的那个委托,“希望这个‘任务’也能如此直爽。” 果然,这个家伙是知道我桌面上的白纸写了些什么。 卡约看向司维的眼神有了些变化,他根据司维的衣着和身边陪同的两位女性,所做出的最初判断,是司维只是一个贵族子嗣,不知道为什么带着两位女性来到了这里。 不过现在看来,能被诺里斯带过来的人……果然不是从街道上随便拉过来的家伙啊…… 第一百七十八章 代理教皇 圣十字教堂,作为全世界最大的十字教堂,主要是由三座大小不同的教堂组成。最核心的教堂最大,一般只会让神职人员或者重要贵族入内,一些重大的神圣仪式也会在这里举行。 另外两座教堂比较平民化,能够让一般群众入内,看守也很严格,算是查得里尔为数不多的“净土”。 当司维走到正教堂面前时,旁边的两座教堂都已经排满了长龙。今天是十二月的开头,来做祷告的人不少,更何况这些人一个个都像是饱受了海盗折磨的样子。 以司维原有的身份,本来是不能进入正教堂的,但他偏偏却有国王的信物:一张通行证,所以他也能在正教堂畅通无阻,没有人敢拦住他。 当他走进正教堂的时候,才能深刻体会到整座建筑的恢弘之处。这是无法用言语来形容的壮观和美丽,真不知道建筑师们究竟有着多么灵巧的双手,才能堆砌出如此巧夺天工的建筑。 找了一张靠前的长椅坐下,司维摸了摸散发着木香的长椅,将目光投向了被五彩光芒照耀的布教坛。 “朋友,请问你是谁?”一个男人的声音将司维从眼前唯美的景致之中唤醒了过来,从教堂的右侧走出来了一位穿着白金色长袍的男子,“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个地方?这里可是正教堂。” 司维看清了男子的样貌,随后露出了虚假的笑容,“不好意思,主要是想欣赏一下正教堂的美丽。光是在外面无法充分领略,所以我才选择了进来。” “那你是怎么进来的?”男人一脸疑惑。 司维将通行证拿了出来,给男人看了一眼,随后便收进了自己的衣兜内,“就靠这个。” 看清了通行证,男人顿时就释然了。既然能够国王陛下亲自署名的通行证,那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十字教堂的贵客,“恕我失礼,司维阁下,我确实没有料到您居然会有国王陛下的通行证。不过可惜的是教皇大人因为危险而转移了,所以无法迎接您的到来。” “没关系,你是谁?”司维摆了摆手,表示自己对此并不关心。 男人刚行了礼,抬起头来,微笑着自我介绍,“您好,司维阁下。我叫做奥古坦·巴萨,是目前圣十字教堂的代理教皇。” “代理教皇?真是失礼了,我还以为你是从哪里混进来的老鼠。”司维站了起来,用奇怪的措辞说道,“毕竟你让我想起了一个人。” 奥古坦面部表情保持地很不错,没有因为司维的话语而有任何的动摇,“司维阁下,您刚才的那一席话未免有些太难听了吧?” 司维走到了他的面前,二人身高差不多,目光也刚好齐平,“是吗?那我还得向你道个歉。不过相应的……你是否也应该和我道歉呢?” 面露不解,奥古坦问道:“哦?为什么?” 打了个响指,司维指了指自己的脑袋,“你需要回忆回忆,代理教皇先生,不久之前我刚刚抵达查得里尔,和朋友们前往旅馆的途中……你是否见过我?” 没错,这个奥古坦·巴萨和司维一开始看见的跟踪者长得一模一样。如果这家伙真的是代理教皇,能在外面瞎晃悠?教堂就没有琐事需要处理了吗?这怎么可能! 闻言,奥古坦有些尴尬地抽笑了两声,“您在开玩笑吧?司维阁下,圣十字教堂最近要处理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我怎么可能出现在教堂以外的地方呢?我想您一定是看错了。” “看错了?或许吧,”司维伸了个懒腰,看起来就像是刚睡醒没多久的样子,“说到看错了,你刚才真的从通行证上面看见了我的名字吗?” 奥古坦一怔,“这……我当然是看见了啊,不然的话我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的呢?” 啪—— 他话音刚落,司维的一巴掌就直接落在了他的脸上,把他整个人都给扇愣住了!响声之清脆,整个正教堂都能听见! “司维阁下!”奥古坦捂着自己发红的侧脸,面露不善,“这是为何?” 司维翻来覆去看了看自己扇人的右手,装模作样地说道:“嗯……原来万神教信徒扇起来是这种感觉啊……” 奥古坦发怒了,“你这是诽谤!司维先生,如果你不能拿出证据来支撑你的观点,我可以向国王陛下直言这件事情!” “是吗?”司维低下了头,眼神略寒,“可我要是告诉你……通行证上根本就没有我的名字呢?” 这句话一出,奥古坦直接愣住了。 随后没过三秒,他嘴角突然勾了起来,“我哪里暴露了?” 司维打了个哈欠,把通行证重新拿了出来,打开给奥古坦看。 可是在通行证的第一行,就出现了司维的名字,而且还是单独标注出来的。 “你骗了我?”奥古坦看着司维,眼神中充满了惊讶,“你在还没有确定的情况下,就敢诈我,甚至还给了代理教皇一巴掌?” 司维的笑容依旧是那么的虚假,“逻辑漏洞,不是吗?而且……谁说我没有确定?我从看见你的第一刻起,我就确定了你是万神教的信徒。不过令我没想到的是,万神教信徒都能通过伪装坐上代理教皇的位置,看来十字教堂内部不是一般的迂腐啊。” 奥古坦不知道司维是怎么确认自己身份的,但是从刚才的言语交锋来看,自己是无颜的惨败! 这就是杀死了执事的人吗?果真有不同寻常之处。 “现在你确认了我的身份,你有什么想做的事情吗?”奥古坦张开了自己的双臂,一副生死任君的表现,“你是准备在这里掏枪杀了我,还是留我一命,放长线钓大鱼呢?” 司维双手抱胸,“我为什么要杀了你?你还没有触及我的底线,而且我现在杀了你,也走不出去。或许我还真得留你一条小命。” 奥古坦放下了双臂,“是吗?真是可惜,我还很期待你能在这里杀了我。” “你也有某种底牌吧?否则不会做出这样的行为,”司维完美用行动诠释了狐假虎威这个成语,“毕竟你应该知道,上一个挑衅我的人,已经死掉了,连灵魂和肉体都不剩。” 奥古坦的笑容和司维有些类似,不过他的笑容之中还藏着一抹诡异。 “这一点我当然知道,司维阁下。不然的话……我也不会这么草率地出现在你的面前。” 第一百七十九章 化蛹 和奥古坦“闲聊”完了之后,司维毫发无损地从正教堂走了出来,刚走出教堂的一瞬间,两旁的警卫队对自己行了个礼,以表示尊重。 司维则是在门前逗留了一会儿,从衣兜中抽出了自己在卡约那里拿到的纸条,确认了一下自己该干什么。 这份纸条其实是一个威胁信,一群不知道哪里冒出来的家伙想要海盗旅店的地皮。通过正常渠道,这些人都不可能拿下地皮的使用权,更别提私下和卡约“交流”了,于是这群人就想了这么个损招,想要通过威胁的方式,迫使卡约交出使用权。 看样子卡约也是个平日间关心邻里的“暖男”,否则他们也不会想到用这种方式。 司维找到旁边的一位警卫队成员问道:“朋友,我想问一下,这个地方该怎么走?” 警卫队的成员也细心地为司维解释道:“不好意思,先生,我也不知道。我们是刚从伏灵都调过来的,我建议您可以在查得里尔买一张地图,我想这样比我说的话更具权威。” “嗯,你的建议很中肯,我接受了。”司维拍了拍他的肩膀,在不少人看来,这样的行为可能就代表这个家伙很快就会受到提拔了吧。 不过很可惜的是,司维并没有这方面的能力,说到底他都不是个贵族,只是一个拿着通行证的“秘密行动员”,根本没有权力提拔这位年轻人。 而且司维就没想过这种事,在他眼里,更重要的事情摆在面前时,这种不足挂齿的事情就会被自动忽略了。 —— 花了快半个小时才找到一家有卖查得里尔地图的杂货店,司维摊开了地图,却发现这上面根本就没有自己要找的地方。 “看来这是一份有点年头的地图啊,”司维一边念叨着,一边将全知书拿了出来,“你能给我一份崭新的查得里尔地图吗?” “你这是在准备使用我‘全能’的权能吗?” 司维摇头,“不,这只是在提出请求,你可以回绝。” “那我拒绝。”全知书的回绝也是相当快的,几乎在司维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就跟上了拒绝的话。 司维又道:“那你方便和我说说威胁信里面的地方怎么去吗?” “这一点可以。” “为什么这就可以?和你给我地图不是一样的吗?还比较省事。” 全知书给出了合理的回答,“我告诉你目的地抵达的方法,但是你不知道以后该如何抵达其它的目的地,或许会使用我‘全能’的权能。但如果我给你地图,你就会知道查得里尔现在的样貌,以后就很可能在一些事件上不需要我。” 司维双手抱胸,居然还很认真地点了点头,“嗯,你说的很对,看来下一次不能给你挖坑了,你是肯定不会跳的。” “当然,你可别忘记我现在是全知全能的存在。” “那你能回答我为什么我可以使用恩赐权能吗?” 司维这个问题一问出口,全知书立马就陷入了沉默,甚至连光芒都黯淡了几分。 耸了耸肩,司维道:“好了,你还是告诉我地方怎么去吧,不然今晚我可就没地方住了。” 全知书很配合地将抵达的路线告诉了司维,这是他才发现,那个地方其实离现在的自己并不是很远,只需要步行五分钟就到了。 “再给你一个温馨提示,避免你出事。”全知书的书页上突然浮现了这么一行字,“这段时间,查得里尔的公共马车或者公共电车你最好不要乘坐,因为现在这种公共交通枢纽有很大一部分都是被帮派成员所掌管。你和隼箭号的船长有关系,或许会招惹到一些海盗或者帮派成员。” 司维有过这方面的设想,不过他也着实没想到自己从隼箭号上下来的事情会这么快就传遍了整个查得里尔,这简直比信息时代的绯闻八卦传播速度还要离谱。 “我明白了。”司维答应了下来。 走出杂货店,司维转身混入了人流之中,按照记忆之中的路线,很快就到达了一处废弃的两层建筑前。在大门处燃烧着火堆,三名衣着朴素,但是身上都带着武器的男人围坐在火堆旁取暖。 虽然他们在取暖,不过狠辣的目光依旧在周围徘徊,明显是在寻找着自己的目标。 司维确认了对方的身份,并且在建筑的周围打量了一下,确认二楼的窗户没有人在监视外面之后,便果断地从杂乱的人流之中脱离了出来,走到了三人的面前。 “朋友们,我想问个问题。”又是一贯的司维式搭讪法。 三名男子用凶狠的目光看着司维,“干什么?没事就滚开!别有事没事就靠近这里!” 司维一边发散着自己的恩赐之力,将其束缚在一个具体的范围之内,避免惊扰到可能存在的传教士,一边对着三个人说道:“放松点,朋友们,这么温暖舒适的火炉旁,火气怎么能怎么大呢?” 虽然司维不能确认,但是凡事都要想到坏的一面,假如里面有传教士的存在,说不定就感知到了自己恩赐之力的使用,所以必须维持在一个范围内才行。 这也导致司维的恩赐之力威力被削弱了一些,不过对付这些普通人还是很轻松的。 在司维的言语催眠之下,这三个人很快就丧失了意识,不过却保持着刚才弯腰取暖的动作,就像三尊人偶一样。 司维从一个人身上取到了钥匙,右手拿着钥匙,左手揣在衣兜内,慢慢悠悠地走到了大门前,然后……用钥匙打开了房门。 门开,在门后的却是几个坐在一起打牌的小混混。司维有些失望,趁着他们还没发现自己的时候,就用恩赐之力让他们全部昏睡了过去。 剩下的,就只有二楼了。 司维活动了一下自己的筋骨,传教士在面对普通人时的确有太强的碾压力了,这一点在司维升至第三节点的时候有了明显的感受。 第二节点的时候只能近距离让对方睡过去,但是现在已经能够在中距离影响对方的意识了。在和亚翁的战斗里面甚至用自己的梦境迷惑了对方! 要是等司维抵达了亚翁的高度……那真不知道能力还会有怎样的蜕变。 第一百八十章 灯塔哭声 “我说,你们又在背着我干些什么事情?”詹妮安尽显海盗头子风范,翘着二郎腿,坐在二楼唯一一张木椅上,旁边就是一个被绑住,嘴巴里塞了抹布,一脸绝望的小男孩。 她面前有两个正在被训斥的男子,其中一个甚至是隼箭号上的二副。 二副道:“那个……我们得知卡约·恩多可正在经营一家旅馆。然后又想起来这个家伙以前对我们干过的事情……就想报复他……然后就绑架了这个孩子。” 詹妮安听见卡约的名字,眼神顿时冷下来不少,“我是不是和你说过,没事别去打扰卡约的事情?难道你是听不懂我的话吗?” “不……不是……” 另一旁的男子连忙为二副脱罪,“不是的!多提船长,是我怂恿他去干这件事的,和他没有关系!” “我让你说话了吗?!”一声怒喝,詹妮安火红色的眸子在男子身上一瞪,就好似有一股巨力作用在了男子的身上,将他直接撞飞了出去,直接和墙壁来了个亲密接触。 没有任何肉体接触,纯粹是恩赐之力浓郁到了一种程度,然后化作看不见的实体将男子撞击了出去! 二副冷汗直流,詹妮安还是留手了,不然的话那个家伙现在已经死了! 要是自己再触怒詹妮安,自己说不定就是整间屋子里第一个死掉的家伙! “我问你,”詹妮安的声音归于平静,但在二副听来却像是黄昏时刻的丧钟一般,“你是听不懂我说的话吗?” “不!老大,我听得懂!” “那你为什么要违抗我的命令?” 二副无法给出回答,因为他知道,要是自己将内心所想的真实想法说出来……詹妮安肯定会杀了自己,不会有任何犹豫! 求求你了,不管是谁都好,救救我……我还不想死啊! “我……”詹妮安刚想说话,逼问二副的理由,却听见复式楼梯处传来的嘎吱响声。 她回过了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 司维。 挠了挠自己的面颊,司维看了一眼二楼的惨况,问了一句,“我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 詹妮安揉了揉自己的脑门,长叹一声,问道:“你来干什么?虽然我在二楼就感觉有人在外面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不过确实没想到居然会是你。” 司维指了指蹲在詹妮安旁边的那个小男孩,“我是接了某个人的委托,来把那个孩子救出去的。我想如果我们之间能够不起冲突就最好了。” 和第六节点的传教士起冲突,司维可没有绝对的把握。况且真理失格这个恩赐权能他都没有能够熟练掌握,贸然战斗,可能会把自己的性命送掉。 詹妮安听见司维的那句“某人的委托”,顿时就了然了,手上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把锋利的小刀,割掉了这孩子身上的绳索,说道:“你可以把这孩子带走,我不会说什么。” “那就最好了。”司维从詹妮安的身后走到了这孩子的身边,用手取掉了他嘴巴里的抹布,顺带帮他将僵硬酸痛的下巴复位,问道,“你没事吧?没事就点点头,有受伤就和我指一下位置。” 男孩点了点头。 司维放下了心来,又看向詹妮安,询问道:“所以……你是在审讯你的下属?你们隼箭号又和这位卡约·恩多可先生有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就算有,和你说了也是白说。”詹妮安将小刀收了起来,对自己的二副道,“你,给我滚回隼箭号上,这一周你就在船上给我关禁闭!下次最好别有这样的情况发生,知道么?” 二副闻言,如释重负,用极端感激的眼神看着司维,随后快速离开了这栋建筑。 詹妮安又掏了一把别的刀出来,“想要把人带走,你也满足我一个要求吧。” 司维接过了詹妮弗递给自己的刀,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那个家伙,问道:“你是准备让我把这家伙杀了吗?” “确实,”詹妮安很大方地承认了,“如果我今天没来,想必你和他遇见也肯定是有一个人要死的结局。现在我出现了,打乱了原本的局面,可是你还是得杀他。” “明明就不需要这么做,事后还得浪费时间处理尸体,你这明摆着是在试探我的胆量。”司维很直白地戳穿了詹妮安这番言行的目的,“不管人杀不杀,你要给我一个理由,你应该知道莫名其妙就背上一条人命是很恼人的一件事吧?” “这么多废话,你杀还是不杀?” 司维在自己的手中摆弄了一下小刀,“你能给我一个正当的理由,借用我的手来杀人,我就心甘情愿地把他头给你割下来。但要是你给不出来,我肯定不会这么干的。” 他也是掐准了詹妮安给不出合理的理由,要是这家伙真的是那种十恶不赦的混蛋,那就得交给茱恩来处理了。 “唉,和你这种聪明人交流起来实在是太费脑子了,”詹妮安选择了放弃,“你把刀给我吧,我和你另外商量一件事。” 司维照做,结果詹妮安在拿过刀的一瞬间就照着男子的心房捅了上去,神魔难救。 杀完人,詹妮安脸不红心不跳,也没管旁边那名孩子惊恐的眼神,直接对司维道:“我这里有个差事,能给你一个不错的回报,你干不干?” 司维还是老样子,“报酬是什么?” 詹妮安也是一副不想和司维动脑子的模样,直接给出了答案,“一周后的四星核会议,我把你带过去。” “再加两个人。”司维恬不知耻地讨价还价。 “不,最多再加一个。” “成交。”司维爽快地答应了詹妮安的交易,随后才询问道,“你想让我干什么?” 詹妮安道:“码头的灯塔,你应该在来的时候见过了吧?听说最近一段时间灯塔的礁石那边时不时有女人的哭声,我想让你去看一看。” “嗯……你交给我的差事肯定是不会那么轻松的,不过我都答应下来了,不去照做就很显然是毁约行为了。”司维自顾自地开始了一番胡乱分析,又在不经意之间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这么照顾我们三个?” 这个问题从司维见到詹妮安第一眼时,就想问了。她遇见自己三人的时候眼神没有任何的侵略性和敌意,很显然是有所目的,否则的话不可能对自己三人这么友好,这绝对不是一句“和帝国交情好”可以敷衍过去的。 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詹妮安笑着说道:“你别多想,我的目的只是为了接人而已。至于接的是谁……反正就是你们三人的其中一个,你自己慢慢想吧。” 第一百八十一章 凡帝罗之树 和詹妮安交接好工作后,司维便离开了这栋建筑。一楼的小混混们都还睡着,没有被楼上的动静吵醒。 将小孩的情绪安抚好,司维将他送回到了他原本的家里,随后才回到了海盗旅馆的所在处。 刚一进门,司维就看见茱恩和姬娅两个人坐在旅馆的大堂内,甚至连行李都还堆在这里。 “你们两位怎么回事?”司维问道。 坐在案桌前的卡约解答道:“这两位小姐相当倔强,貌似你不住进这里的话,她们也会随时动身离开这里。” “那你同意她们的意见吗?” 卡约闭着眼回答了这个问题,“我选择履行男人之间的约定,只要你完成了自己的任务,我就让你住进来,并且满足你之前的要求。可要是你做不到,无论拿多少钱,我都不会让你住在这里的。” 司维难得听见姬娅发出了“啧”的声音。 他走到卡约的面前,将之前的威胁信交给了卡约,在那个男孩到家的时候,司维还特意让他的父母在威胁信上签了名,以证明自己确实是完成了和卡约的约定。 卡约接过威胁信,看见签名的瞬间确实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反应了过来,“看来你的确不是普通人。我很高兴看见你毫发无损地完成了我们之间的约定,那么按照我的承诺,你可以住进来,并且享有优惠。” “听见了吗?两位小姐,现在你们可以住在这里了吗?”司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老板,“贝利纳小姐,付钱吧。” 茱恩白了司维一眼,“叫我茱恩就好了,我是你们的协同人员,说简单点就是一条绳上的蚂蚱,称呼还那么见外,会影响我们之间的信任度的。” “没有问题,茱恩小姐。” 在茱恩付钱的时候,司维随口问了一句,“诺里斯人呢?我一回来他就不见了吗?” 卡约接过茱恩的钱,甚至都没有仔细点过金额,便将三串钥匙从橱柜上拿了下来,交给茱恩,顺带着解答了司维的疑惑,“安德森先生出去了,至于出去干什么,我也不太清楚。” 司维将自己的行李留在了原地,她们自己的行李交给了两位女性处理,毕竟他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卡约先生,方便问一下吗?你和隼箭号有什么关系?” “哦?你都已经了解到这个地步了?”卡约有些惊讶,毕竟司维看起来就是一个刚到查得里尔不久的人,这么快就知道了自己和隼箭号有关系,难不成是绑架那孩子的家伙们和隼箭号有关系? 司维摊手,表示无可奉告。 卡约没有生气,“这件事说起来比较简单,可要是说明白,那就比较复杂了。总之我是隼箭号上一任的大副,因为某些原因脱离了隼箭号而已。绑架那孩子的家伙们和隼箭号有关系吗?” “我实话实说吧,的确和隼箭号的船员有关系,不过你的船长保住了那孩子的性命,不然的话我也没有办法那么轻松把他带出来。” 卡约听见了极其关键的一点,“你是从多提手里把孩子救出来的?你和她没有起任何的冲突?” “没有,这有什么问题吗?” “你知道我为什么讨厌你这种人吗?” 司维没料到卡约会这么诚实,“我确实不知道。” 卡约看起来像是在回忆,他的记忆正在逐渐将一个性格暴躁的詹妮安勾勒出来,“因为在我从船只退役下来之前,多提就很讨厌你这种男人。也就导致我逐渐受到影响,也开始讨厌你这种男人……但是你和多提没有起任何冲突……我还真有点不相信……” “你信不信是你的事情,”司维身体前倾,双手按在了案桌上,支撑着自己的身体没有沉下去,“卡约先生,我也感觉詹妮安·多提对我隐瞒了什么,她对我天然地缺少了一份敌意,我很想弄清楚是为什么。” “这种事你问我也没用,我脱离隼箭号已经很多年了,多提之前的上一任船长就是我在辅佐,我不可能只了解她一个人。” 见卡约身上得不到什么可用的信息,司维也就选择了放弃。毕竟一直追问着相同的一件事,是个人就会感到厌烦。现在的卡约给自己提供了一个较为安全的庇护所,最好还是不要轻易惹怒他比较好。 提上自己的行李,司维捏着自己房间的钥匙,登上了复式楼梯,前往了自己的房间。 今天晚上,自己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处理,那就是詹妮安给自己的委托。 —— 在司维抵达海盗旅馆的五分钟之前,诺里斯就已经离开了这个地方。他忽视了自己身旁那些混混之间的争吵战斗,也放弃了去帮被欺凌的普通民众,迅速且隐秘地抵达了约定好的地点。 柏芙丽用兜帽遮住了自己的面部,好在她的头发不算长,否则隐藏长发又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有什么事?”诺里斯开门见山,“你已经失踪了快半个月,现在来找我肯定不是为了叙旧吧?” “我和你一个通缉犯有什么旧好叙的?”柏芙丽深呼吸一口气,从自己的衣领里面抽出来了一样东西。 那是守灵人的吊坠,也是守灵信徒最好的证明之一。 “我已经被秘密恢复了神裁院裁决议员的身份,只是现在明面上我还是审判院的人而已。” 诺里斯点了点头,“所以你是来和我炫耀的?” “你这个疯子,能不能听我把话说完!”柏芙丽一拳锤在了诺里斯的胸口上,可惜后者连大气都没喘一下,“我通过裁决议员的权力,搞到了一个关键词,和查得里尔的深海之主苏醒事件有些关系。” “什么关键词?” 柏芙丽深呼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出了五个字。 “凡帝罗之树。” 诺里斯皱起了眉毛。 凡帝罗和巴莱姆同属于一种古语系,后者的意思被译为“真理”。 而前者的意思,现在普遍被认为是……“进化”。 也就是说,凡帝罗之树的意思,很可能就是进化之树。 但,这和深海之主的苏醒有什么关系? 第一百八十二章 人鱼之声 等到司维、姬娅和茱恩收拾好细软,已经到了黄昏。 躺在床上小憩了一会儿,姬娅在隔壁的房间等着准时将司维叫醒,而茱恩……则是跑到街道上,领略现如今查得里尔的“风土人情”了。 月色渐明,姬娅来到司维的房间,将他叫醒,随后便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司维没有让任何一个人陪同自己,唯一一个或许可以给自己一定协助的诺里斯也不知所踪,所以他只能独自一人前往码头。 好在码头并不算很远,从姬娅叫醒司维的时间,加上步行过去的时间,也差不多刚好凌晨左右,和传闻中哭泣响起的时间相一致。 夜晚的查得里尔街道比起阿克拉仲更为冷清,基本上就不会有继续营业的店家。隐约之中还能从薄雾内听见有人被痛殴的声音,也能听见异性双方之间的低喘。 司维没有管这其中的任何一件事,专心面对自己即将面对的疑难杂症。 他还没走到灯塔处,只是遥遥隔着薄雾看见了灯塔的探照灯,就已经听见了那低沉的、延绵不断的哭泣声。 “呜……呜呜……” 这个哭声很奇怪,并不吓人,但是却像是那种撒娇时的哭声,这令司维有些奇怪。 他的目光掠过了隔壁街道处,一两桶用来盛放啤酒的木桶,那后面蹲着一个人,目光鬼祟,似乎是来调查和哭泣声相关的事情。 但是在哭泣声响起的近十秒钟之内,他就开始抱着自己的头,嘴巴里吐露出不详、且不属于这个世界的语言。 他的七窍都开始流淌出殷红色的鲜血,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着他的心神,而且鲜血之上都开始浮现了金色的纹路。 依旧是简单的文字,“我为什么要来这里?” 这估计是某种情况下的自责,要是他不来到这里,不听见这哭泣声,说不定还能多活几天。 不过他的出现倒是给司维印证了一个猜想,这个哭声和“未知”有关,否则的话不可能仅凭哭声就让一个成年男性癫狂至此。 司维上前一步,轻轻地在男子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帮他解除了刚才的癫狂状态。虽然金色的文字逐渐模糊,但是以他的状态来看,估计这一生都会疯疯癫癫地,并且落下一定的后遗症吧。 可惜,这是他自己的选择,司维总不可能回到过去,改变他的选择。 灯塔旁有很多块礁石,不过巨大到可以藏住人类身躯的礁石并不算多,司维很快就通过自己的恩赐之力和哭声锁定了其中一块礁石,并且稳步且小心地朝着那块礁石靠近。 现在是凌晨,根据这个世界的时间推算,刚开始退潮不久,礁石湿滑,一个不小心就可能落入海水之中,说不定会受点伤。 司维甚至没有带手电,纯粹靠自己的肉眼来观察着礁石的样貌。 眼力也是肉体提升的一部分,要不是司维现在已经是第三节点了,他肯定会带一个手电筒。 可是光芒可能导致哭泣声来源的打草惊蛇,百般权衡之下,司维最终选择了冒险。 哭泣声距离他越来越近了,司维也越来越觉得哭泣声开始变得奇怪了起来。它不仅仅在哭泣,甚至还在抽噎,断断续续的哭声让他想起了孩童的哭泣声。 很快,他抵达了那块礁石的正面,而哭泣声则是从礁石的背面传来的,二者相距不过一米远! 正当司维有所行动的时候,哭泣声突然停了下来,转而是一个带着哭腔的声音对司维说道:“我……我知道你在后面……呜呜,你出来吧,我又……又不会吃了你……” 已经被发现了? 司维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被发现的,但既然对方已经这么说了,甚至也和自己保持着这种距离都没有离开,司维也只能选择现身。 他缓缓地举起了自己的手,然后直起了自己的身体,将上半身从礁石上面露了出来,“嗯……希望你原谅我的偷窥……行……为。” 之所以司维的声音逐渐放慢,也是因为出现在他面前的家伙有些让他意外。 绝美的面庞,但是在脖颈处和面颊处却有着些许在月光下显得碧绿色的鱼鳞。上身没有穿任何的衣物,露出了自己堪称造物主之力的完美身躯。幽蓝色的长发散发着海水的味道,以及一股不知名的香味。 可是,她的下半身却是鱼。 这个,不就是司维以前世界,传闻中的美人鱼吗? “你是……人类?”她的嗓音很好听,可是带着哭腔,让人不由自主地产生了怜惜之意。不过司维没有一点反应。 司维看了看周围,确定发出哭声的家伙就是自己眼前的人鱼后,他问道:“你是人鱼吗?” “人鱼?”她摇了摇头,“你们人类都是这么叫我们的,可是有一个女人喜欢叫我们塞壬……” 塞壬? 司维猜估计又是珂蒂诗干得好事,不过她可能记错了,塞壬不是人首鸟身的海妖吗? 没想到一位享誉学术界的拉莱耶文化教授居然会把这种事情搞错…… “我们不提你们是不是塞壬的问题了……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不提这件事还好,一提到这件事,她又是一副快要哭出来的样子,“呜呜呜,我也不想在这里哭啊,但是……但是……我想喝酒啊!” 喝……喝酒? 司维愣了一下,“你没和我开玩笑吧?” “谁和你开玩笑啊!我就是因为想喝酒才在这里的啊!本来是靠喊的,但是喊了没人听,逐渐就变成哭了。” 刚才差点有人因为你的哭声直接死了啊。而且你是不知道人鱼之脑在市面上的售价有多高吗?居然还敢叫人类过来,要不是今天出现在这里的是我,你早就鱼首分离了啊。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我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老实回答,我就会考虑明天带酒过来给你喝。” 人鱼顿时面露喜色,“好啊好啊,你问,我保证老实回答你!” “你和詹妮安·多提是什么关系?” 人鱼眼眸一亮,“就是她和我说能在这里找到酒喝!” 原来如此,果然是一早就准备好的局。詹妮安通过某个人的渠道知道自己回来这里,然后提前布置好了这么一个陷阱让自己往里面跳……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和她一起去参加四星核的会议吗? 那么……又是什么原因,需要自己陪同詹妮安一起去参加这个四星核的会议呢? 第一百八十三章 荒诞的梦境 在和人鱼的交流之中,司维得知了她的名字,叫做赛丽亚。作为恩赐生物的一种,她们的数量极其稀少,就连渔民也是很难见到一面,就算是见到,基本都是当做都市传说。 不过传教士们肯定不会这么认为,他们都是涉及了这个圈子的人物,自然知道恩赐生物的概念。这也是为什么,巴莱姆公寓没有任何一个人敢将尼德霍格拉出去溜圈的原因。 一只会说话的巨蛇,估计会引来神裁院的注意。 司维问过她为什么不给自己的上身准备点衣物来遮羞,却得到了离谱的回答,“如果穿你们人类的衣服,入水就会湿了。也有人和我们建议过用贝壳来遮羞,可是……唔……没有合适我的尺寸……用小贝壳又等于没有,所以我就索性这样了。” 真是“难以反驳”的理由啊……司维看见她那张充满童真,涉世未深的脸,还真不知道该说什么。 约定好了明晚在这里,司维会为其带来酒,赛丽亚也心满意足地重新入水,消失在了微光粼粼的海面之中。 司维没有询问她关于哈莱亚之城的事情,至于原因……也只有他自己知道而已。 海盗旅馆晚上也不会关门,避免有类似于司维这种喜欢大半夜出门的家伙,所以司维也很顺畅地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隔壁的姬娅和茱恩貌似已经熟睡了,而诺里斯依旧没有回来,不知道去了哪里。 司维脱掉了自己身上的衣物,反正最近这段时间也没有什么特别要紧的事情,所以司维现在完全可以睡觉,一直睡到明天晚上为止。 简单洗漱,司维上了床,开始在大脑里面整理今天所获得的情报。 不过,很快,司维就意识到了一件事。 自己的思维在变得模糊,对周围的认知之间变得薄弱。 这不是自己食梦者的被动发动了,而是自己被一位传教士拉入了对方的能力之中! 意识开始模糊,司维咬了咬牙,眼帘无法抑制地开始合拢。 居然……在这个时候来袭击自己,还是用这种方法吗…… —— 细密的雨声,在司维的耳边回荡着。 睁开了自己的双眼,司维的眼中所呈现出来的画面,是一幅失真的城市图案。 工业都市的黑色蒸汽袅袅直上,污染了整片天空。司维看不见任何的蓝色,也看不见任何的云朵,只有被工业废气所染黑的太阳。 但是地面上却生长着各色的鲜艳植物,为黑色的城市增添了美妙的色彩。 雨水带着一股臭味,淋在身上带来一丝丝刺痛,显然是工业进步所带来的副产物,但是这更是让眼前的植物们显得更为诡异。 司维摸了摸自己的戒指,还好,全知书还在,散发出了温热,提示自己的存在。 回过头来,整条宽阔的街道上,只有司维和一个人的存在。 他穿着白金色的长袍,正是司维在圣十字教堂的正教堂所遇见的代理教皇,奥古坦·巴萨。 “这位代理教皇先生,你把我拉入自己的能力中,是有什么事情吗?”司维抬起了自己的右手,任由那腥臭的雨水在自己的手掌中蓄成小小的一滩,“如果可以的话,我更喜欢你能将这些雨水,给变得干净一点呢。” 奥古坦笑了,“如果我不用这种极端的环境来提示你,你是否还会以为自己在现实世界呢?唯有荒诞的景象,才能真正展现出那个由谎言所编织出来的真实世界啊。” 司维根本就不准备听这人的话,“现在我知道这不是真实世界了,所以呢?” “我想让你明白一些事情,司维教授,这是任何人都不能告诉你的。”奥古坦大言不惭,振开双臂,用上位者的眼神俯视着司维,“什么才是真实的,什么才是虚假的……我觉得你有分辨的能力,但如果你所经历的一切从一开始就是谎言,那么你的分辨能力……就有待权衡了。” “说了这么多,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司维挠了挠自己被雨水打湿的头发,“而且你的这一场雨让我感到很难受。” 奥古坦缓慢地收回了自己的双臂,微微地低下了头,胸前的守灵人吊坠闪耀着银色的光芒,“从现在开始,这个虚假的城市内将会有一个足以摧毁整个梦境的‘炸弹’。一旦这个炸弹引爆,无论是你还是我,灵魂都将灰飞烟灭,连带着肉体一起死去。 “如果你找到了‘炸弹’,并且用正确的方式摧毁了,你就能离开这个梦境。” 司维点头,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这个梦境和现实世界的时间流速是一样的吗?我和一个家伙有一个约定,我不想食言。” “放心好了,”奥古坦贴心地解答了司维的疑惑,“说到底,这也只是我身为沉睡者所制造的梦境而已,只要你解除了‘炸弹’,那么明天早上你就必定会醒来。” 在奥古坦回答了这个问题之后,司维快速地点了几下头,随后从自己的腋下掏出了枪支,将其恩赐化,一枪打爆了奥古坦的头! 鲜血四溅,流淌在地面。伴随着奥古坦的无头尸体逐渐倒下,周围也变得嘈杂了起来,人群开始出现,丰满充盈了这个虚构的空洞世界。 司维收起了枪支,转身走入了一条不引人瞩目的小巷,掏出了全知书,“回答我,你是全知书吗?” “你这个问题非常的没有价值,”全知书道,“假如我真的是梦境的一环,作为你的欺骗者出现,我就一定会欺骗你,说我就是全知书。” 听到这句话,司维就能够确定全知书的真假了。 作为食梦者,司维很清楚梦境是根据一个人的经历、记忆等碎片所串联起来的,无论是多么诡异的梦境,都无法脱离“构建者”本身。要证明全知书的真实性,就要它自己来证明。 而刚才,就是它对自己证明的过程。 “他刚才说如果梦境被摧毁,我和他都会死掉,这是真的吗?” 全知书给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因为他要监视你的行动,那么就必然会把自己的灵魂保留在梦境之中。不过你刚才已经开枪杀了他,那么按照常理来讲,奥古坦·巴萨这个人就已经死了。只不过梦境还维持着而已。” 奥古坦已经死了吗…… 虽然司维总觉得他都能混到代理教皇的位置,应该没有那么轻易送命,不过全知书都这么说了,司维也可以选择相信。 毕竟自己目前的当务之急是脱离眼前的梦境。 而自己又是食梦者,那么……他理应可以很快脱离这场荒诞的梦! 第一百八十四章 灾难与恩赐 “大哥哥,你在干什么啊?”司维站在原地,目光远眺着干净的街道。一旁,一位年幼的女孩凑到了司维的身旁,一脸天真,并用自己的手扯了扯司维的衣角,“我看见你一直站在这里,是在看什么啊?” 司维低下了头,和女孩无邪的目光对上,“没什么,只是觉得有点累了,所以站着休息一下而已。” “哦哦!原来如此!”小女孩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我还以为大哥哥你是遇到了什么事情呢!或者说是看见了美女走不动路了。” 这么小的孩子也懂这些事情吗。 司维指向自己正前方的一栋建筑,问道:“小朋友,我想问一下,那个是什么?” 他所指的建筑异常之恢弘,高度广式目测,可能就有三百多米,而且占地面积也很离谱。其整体看起来就像是dna的双螺旋结构,两栋圆柱形建筑彼此环绕,然后升腾直上。 在建筑的表面似乎有某种反光的材料,在日光的沐浴之下更显得熠熠生辉,整体呈现出青绿色的色泽。 “大哥哥,你很奇怪诶,你居然不知道那个是什么。”小女孩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你不是我们这里的人吗?” “也可以这么说,我是第一次来到你们的城市,你可以和我解释一下那栋建筑是什么吗?” 小女孩插着腰,小骄傲地仰起了自己白净的下巴,言语中颇带着自豪,“那是来自神只的馈赠,对我们帝王最好的身份证明,被誉为真理起源的素玛图腾!” 什么玩意儿……怎么从来都没听过这个东西。 在司维的记忆中,无论是南约库大学的图书馆内,亦或是和自己交流过的传教士们,从来都没有提及过这种东西的存在。难不成……这是奥古坦那丰富的想象力所幻想出来的东西? 小女孩在解答完司维的这个问题之后蹦蹦跳跳地离开了,只留下了司维一个人驻足原地,欣赏着那所谓的素玛图腾。 在两分钟后,有一个人和司维并肩站在了一起。 “你也很喜欢素玛图腾的样子,对吗?” 这个人的声音中藏着深深的疲倦,又像是一个垂死之人,对着司维发出了由衷的感慨。 司维回过了头来,看向了自己身旁胡须拉茬的男子。他穿戴整齐,不过衣着风格显然不是塞勒姆帝国的居民,或许更像是司维原来世界的衣着风格。 “您是……?” 男子苦笑了一声,对司维伸出了手,“不好意思,没有自我介绍。我叫本切,只是一个落魄的神学家。” 神学家? 司维与他握手,下意识地问道:“神学家……主要是干什么的?” 闻言,本切贴心地解释道:“我们这个职业,简单来说,就是在探讨和研究‘神’的所作所为,其背后的意思。就像是素玛图腾,就是我们推测出来的神之恩赐。” “原来如此,真是难懂的学科呢。”司维看了一眼他乱蓬蓬的头发,与他精致的衣着显然不是同一种风格,“不过您为什么要自称自己是落魄的神学家呢?” 提及此事,本切的笑容就更显苦涩了,甚至已经看不出来笑容的轮廓,“因为我和同事之间推测出来的神意,出现了相违背的地方。” 司维提问,“难道每一次你们所推测出来的神意都是一样的吗?否则也不会一次的相违背就让你成了现在这样吧?” 本切摇头,“神意是不会被推测错误的,一旦出现了相违背的地方,那么就一定是少数派出现了错误。而一旦发生了错误……我们就不能继续推测神之意了。” 这种管理方法倒是很容易造成权力滥用的情况呢,想要排除异己,然后就怂恿其他人与受害者的推测结果相违背,然后受害者被排除掉…… 不过这和司维也没多大的关系,他更关心别的事情,“你推测出来的神意是什么?” 本切道:“你只是一个外人……唉,算了我都被研究所踢出来了,又有什么外人不外人的说法呢?他们推测接下来十天之内,会有一次新的恩赐降临。可是我推测的是……灾难降临。” 司维响起奥古坦对他说的那句话,“这个虚假的城市内将会有一个足以摧毁整个梦境的‘炸弹’。” 或许这个男人所推测出来的灾难,就和那个炸弹有关? “我想你也不相信,对吧?”本切哀叹一声,“毕竟我们因为国王陛下的智慧一直得到了神只的恩赐,现在和你们说我们即将迎来灾难,谁都不会相信的。” 司维否认了本切的猜测,“不,我对你的推测结果感到相当在意。我也有这种预感。” 本切抬起了自己的眉毛,“你也是神学家?” “不,”司维晃了晃自己的食指,纠正了他的说法,“比起神学家……我更像一个……预言家。” “你就别拿我开玩笑了,”本切摆手,“预言家什么的,都在素玛图腾里面被供着的,怎么会有落单的预言家出现在我的面前?” 司维问道:“本切先生,你怀疑你自己的推测?” “不……这倒不是……” “那你相信你们国王陛下的智慧吗?” 听到这句话,本切瞳孔一扩,下意识地说出了自己的猜想,“难道……你是国王陛下派来的……” “嘘。”司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你应该明白,有一些秘密是不能轻易提及的,对吧?” 被素玛图腾踢出来,走投无路的本切,竟然在怀着微弱希望的情况下,选择了相信司维。 即便他没有办法证明自己的身份,但这更能符合本切对于神龙见首不见尾,但却蕴含着大智慧的国王陛下的猜想。 或许只有这种隐秘到自己都不能证明自己身份的存在,才是真正属于国王陛下的使者,来帮助自己完成自己应完成耳朵使命! 阻止这一场……即将降临的,属于神灵的灾难! —— 姬娅醒了过来,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似的,从自己的房间内走了出来。 而且,她刚好看见了正蹲在司维门前,撬着他门锁的诺里斯。 诺里斯看见姬娅从房间内走出来,非常平静地问道:“你也觉察到了吗?” “勉勉强强。” 诺里斯没说什么,只是已经撬开了司维的房门。映入眼帘的,除了躺在床上的司维,还有一个趴在地板上,看起来已经彻底断气的男人。 奥古坦。 “到底是发生什么事情了……”诺里斯挠了挠自己的头,“我们先把尸体处理了吧。” 姬娅点了点头,但是没有说任何一句话,发表任何一个意见。 第一百八十五章 素玛石板 “你能告诉我,你所推测的神意具体是什么样的吗?”本切带着司维来到了他现在居住的出租屋,在进门的时候,司维询问了这个问题。 本切先是关上了房门,拉开了窗帘,打开紧闭的窗户,给浑浊的室内灌入了一些新鲜的空气。随后才打开了电灯,坐在了一张并不怎么干净的沙发上。 “我很难讲清楚,也许你听我的话像是在胡言乱语,但我相信你肯定是愿意理解我的。”本切深呼吸一口气,调整好了自己纷乱的心态,“我当时推测的神意是:十天之内,如果我们不完成一件事情,祂就会降下神罚,让整个城市毁于一旦,无论是谁都无法扭转这个结果。 “我在神意之中感受出了神灵的恼怒,我不知道我们做了什么事情,才触怒了高高在上的祂,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确认的。素玛图腾成就了我们现在的繁荣,如果祂可以让我们繁荣,也同样可以让我们的文明就此陨落!” 司维皱眉,“这个素玛图腾是怎么让你们繁荣起来的?” 听到司维提出这种居民们人尽皆知的问题,本切愣了一下,但还是解释了原因,或许是因为想要试探自己的文化底蕴?借此来确认这能否为自己的理论打下基础? “素玛图腾上面记载着神灵的文字,只有历代被选中的人才可以读懂上面的意思。我们现在的文明正是因为我们的国王陛下是被选中的人,才获得了上面的知识,随后科技飞跃,从原本的石器时代快速进入到了工业时代。” 那你们的科技进步也太快了吧。 司维揉了揉自己的太阳穴,“你们又是怎么确认一个人读懂了上面的文字?万一一个人信口开河,岂不是所有人都会被玩的团团转?” 本切摇头,“在皇宫的正门距离一千米远的地方,有一个石碑,上面是国王陛下根据素玛图腾上面的文字雕刻出来的,只有能够读懂那些文字的人,才能被确定为被选中之人。” 这个故事怎么感觉在哪里听过?石中剑的神灵版本? “我知道了,那么我们该怎么规避神灵的怒火?”这个问题很关键。 听到司维提到这件事,本切顿时露出了痛苦的神情,他抱着自己的头,表情狰狞,冷汗从他的后背渗出,“我……我不知道……我本来可以得知之后的内容,但是研究所把我踢出来了,我也不知道接下来的内容了……我需要石板,我需要素玛石板,否则我也不知道内容!” “这个素玛石板该去哪里拿?” 本切抬手,在狭窄的出租屋之中指向了皇宫所在的位置,“在研究院里面……素玛石板是记录神之语言的重要媒介,会受到重重保护!司维先生,你是国王陛下的使者,一定可以将素玛石板带到我的面前,对吧?” 这就让司维犯了难,虽然他是传教士,在这个梦境之中貌似也能使用自己的恩赐之力,不过他对皇宫的安保力量完全不了解,要是这里也有传教士,自己一个第三节点的不是送死吗? 但看着本切殷切的眼神,司维估计自己直白地拒绝了之后,他肯定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怀疑,所以必须要用非常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我会尽力的,不过我也希望你能明白我与国王陛下的立场,这件事并不是百分之百成功的。” “能得到您的这句话,我就已经死而无憾了!”本切用着夸张的表述方式表达着自己的喜悦。 司维做了个双手下压的动作,示意他冷静下来,“我先去做一番准备,你也要有心理准备,明白了吗?我不希望你拿到了石板之后,还和我磨蹭许久,明白了吗?” “我明白了!”本切郑重地点头。 和本切交代完了一些事情之后,司维走出了他的出租屋。昏暗的太阳所倾洒下来的日光并不算温暖,甚至还有些令人皮肤生疼。司维默默地叹了口气,将全知书拿了出来,问道:“那个什么素玛石板,我该去哪里拿?” 这个问题其实司维也没有得到回答的期待,虽然全知书有“全知”的权能,但这毕竟是由奥古坦所创造出来的梦境,它的权能或许无法覆盖到虚拟世界。 可是,全知书的回答却详细到出乎了司维的预料,“素玛石板一共有两块,一块在研究院的手上,另一块下落不为人所知。” “这些事情你是怎么知道的?难道你的全知全能还能作用这种虚拟世界?” 关于这件事,全知书并没有给予任何回答,只是保持了沉默,恢复了高冷的样子。 见全知书不想回答这方面的事情,司维也很知趣,问了另外一件事,“那么,那一块下落不明的素玛石板,我该去哪里找呢?” 全知书给了回答,但只有一个字。 “等。” 得到了这个回答,司维看了眼周围,茂密的花坛旁边有着可供行人坐下的长椅,而且还有类似于遮阳伞一样的遮掩物存在,司维便直接坐在了那里。 反正全知书让自己等,自己在哪里等不是等?正好给他休息的时间,何乐而不为? 他倒是有些好奇那所谓的神之文字,自己可以看懂现实世界中“未知”的异种文字,那自己是否也能看懂这个世界的神之文字? 如果时间合适,司维说不定也会亲自前往一趟皇宫一千米远处的石碑前,验证自己的猜想。 —— 与此同时,在相距司维数百米远的沙滩旁,有一位年轻貌美,身材曼妙的女性在海滩边捡到了一个东西。 如果司维站在她的身边,或许瞬间就能将其认出来,因为这是与他在不久之前,才做出了约定的赛丽亚! 那个人鱼! 她穿着泳衣,大片的肌肤裸露在黑色日光的沐浴之下,然后蹲了下来。 在黑黄色的沙滩之上,她一眼就发觉了这个颜色异于周围的东西。 那是一块四四方方的石板,整体呈土黄色,上面雕刻着一些看不懂的诡异图画,让她不由得歪了歪脑袋,黛眉微蹙。 随后,她嘀咕道:“也许这种东西爸爸会更在意吧,反正都要到家了,就当做是给爸爸的礼物吧!” 第一百八十六章 赛丽亚的父亲 整整一天,本切都没有从出租屋里面出来。而司维也是真的在出租屋外面坐了一整天,依靠着观察过往人群的行为举止和面部表情,消磨了无聊的近二十个小时。 在这二十个小时之内,司维发现了一些很有趣的事情,那就是今天一整天,没有一个“罪犯”的出现。 这种说法或许不太准确,但是司维肉眼所及之处,都没有那种濒临犯罪边缘的家伙存在,显而易见的罪犯也没有出现在他的视野之中,更没有那种行踪诡异的人混迹在人群之中。 唯一一个能在人群之中称得上奇怪的人,只有司维自己而已。 毕竟没有谁能够坐在街边的长椅上,一坐就是一整天。 在司维的观察之中,路过的每一个行人脸上都必定绽放着笑容,再不济也是那种轻笑,绝对不会出现任何愁眉苦脸、有负面情绪遍布的表情。 这一件事,耐人寻味。 在司维所经历过或者见证过的文明或者文化之下,从来都没有任何一个国度、一个文明可以让所有的民众都拥有如此高昂的幸福感,即使司维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上城区,也不可能所有人都保持着微笑。 唯一一个露出了悲观情绪的,只有被踢出了研究所的本切。 这只能用奇迹来形容!难怪司维会感到这么城市如此失真,不仅仅是因为环境污染与绿化程度的不和谐之处,更是因为这些像极了假笑的笑容。 在这个枯燥乏味的过程之中,司维从来都没有对全知书的建议提出任何的质疑,就那么坐在这里,仿佛对全知书有着绝对的信任。 很快,司维就迎来了突破口。 “那个……你好,能打扰一下吗?”温柔的声音在司维的耳边响起,他回过了头,却看见一张熟悉的面庞占据了他的视野。 赛丽亚撩起自己颜侧的秀发,微躬下身体,将一纸黄褐色的信封呈现给了司维,她用自己白腻的指尖指着信纸的寄出处,问道:“请问一下,这个地方在哪里?” “赛丽亚?”司维下意识地叫出了她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赛丽亚愣了一下,用手指指着自己,“诶?你认识我吗?” 这怎么可能? 在司维的记忆中,赛丽亚可是一条人鱼,而现在站在自己面前的赛丽亚四肢健全,甚至连发色和瞳色也是正常的黑色,难道这场梦境其实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构建的? 司维对周围建筑的风格感到完全陌生,绝不像是他记忆之中见过的任何一种建筑风格。可是赛丽亚却是他所认识的人,这并不能关联在一起。 或者说……这其实冗杂了很多人的记忆,才有了这种幻想式的世界么?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一时之间司维也无法给出最为正确的答案。 “我确实认识你,”司维敷衍地回答,自己都把别人名字叫出来了,总不可能现在糊弄别人吧?“不过你并不需要对我为什么知道你的名字而感到惊讶,你要问的地方在哪里?” 赛丽亚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司维,因为后者说话的语气感觉就像一个神棍,还是骗钱的那种。 不过毕竟都问了,赛丽亚现在选择放弃,未免有些太不尊重别人了,所以她嘴角一勾,重新将信封放在了司维的面前,“就是这个位置。” 司维越看信封上面的位置越觉得眼熟,随后他扭头看了一眼本切的出租屋一样,上面的门牌号居然和赛丽亚信封上的所记载的一模一样…… “就在这里,”司维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出租屋,随后又问道,“我能冒昧地问一句吗?你为什么要找到这个地方?” 得到了确定,正在收起信封的赛丽亚听见了司维的问题,露出了一个好看的笑容。 “因为住在这里的人是我的爸爸啊!” —— 噔噔噔。 轻快急促的敲门声传入了本切的耳内,他挠了挠自己乱糟糟的头发,将自己从地上一堆杂乱的神学书籍中抽了出来,快步跑到门前,准备开门。 他没有想到司维居然那么快就找到了素玛石板,自己甚至都有点没有做好心理准备呢! 结果,一开门,不是他所期待的司维,而是一个自己基本没时间顾及到的女儿。 “嗨!爸爸,我来找你了!” 本切的笑容直接垮了下来,摆了摆手,“你来干什么,前段时间不是给你发了电报吗?你还来瞎凑合。” 看见自己父亲遇到自己心爱的女儿悄无声息的回家,居然不是惊喜而是失望,赛丽亚顿时嘟起了自己的两腮,气鼓鼓地说道:“不带这样的啊!我是你的女儿,你就不能笑一下吗?” “我现在笑不出来,准确来说我已经不算王国公民了,没有微笑的权力了!” 赛丽亚一惊,追问道:“什么?这是怎么一回事?爸爸你不是研究院的神学家吗?为什么被剥夺公民资格了?” “这种事,小孩子就别管了!” 赛丽亚还准备追问什么,司维却紧随其后,走进了出租屋中,“本切先生,发生什么事情了?” 本切一见司维回来了,笑容又一次出现在了自己的脸上,“司维先生!你终于回来了!素玛石板找到了吗?我已经准备好剖析神意了!” 见状,就连赛丽亚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谁才是本切的孩子了。 “爸爸,你认识这个人?” 本切疑惑,“怎么了,有什么问题吗?” 赛丽亚摇了摇头,只是言语之中带着些许的疑惑,“他见我第一面就叫出了我的名字,我有点惊讶……” “废话!”本切的声音陡然拔高,“司维先生可是国王陛下的使者,他当然知道身为我女儿的你叫什么名字!” 纠正了自己女儿的印象,本切这才重新看向了司维,“司维先生,你找到了素玛石板吗?” 司维挠了挠自己的面颊,因为这个谎要圆起来还是比较麻烦,“国王陛下让我等,至于具体结果我也就不太清楚了。你也明白,我们这些帝国的工作者,很多人身自由都是受到限制的。” 闻言,本切也露出了几分感同身受的表情,“确实如此!唉,这就是资本主义的万恶之处啊!” 司维居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本切简直就是一个聊天鬼才,总能完美地让他无法接下下一句话。 第一百八十七章 童话般的社会体系 “对了,爸爸,我在来的路上捡到了一个东西,你看看呗。”说着,赛丽亚不知道从哪里掏出来了刚才在沙滩捡的石板。当然,她现在没有穿着泳衣,而是穿着素色衬衣与牛仔裤,将自己婀娜的身子隐藏在了衬衣之下。 本切没有一点兴趣,赛丽亚很小的时候就捡回来过一堆东西,不过很可惜,全部都是垃圾,从来都没有好东西。 但是今天!赛丽亚第一次刷新了本切对于运气两个字的认知! 当他看见赛丽亚手中的石板时,他差点惊得眼珠子从眼眶之中蹦出来,猛地从自己女儿手里面将东西抢了下来,一边鬼叫道:“素……素玛石板!?” 不仅赛丽亚懵了,连司维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果然全知书的建议是对的,只要自己等,东西就会自己找上门来。 不过……这也太凑巧了吧? 本切倒是将这件事情全部归功于司维,第一次和自己女儿见面叫出了她的名字,而且还让赛丽亚捡到了素玛石板……而且国王陛下的旨意是等待……在他看来这绝对不是偶然,而是多重布局之下的必然! “感谢你,司维先生,你有可能拯救这个世界!”本切郑重地握住了司维的双手,双眸之中涌现出来的感激之色显而易见。 司维敷衍了过去,“没关系,小事而已。而且我相信我们的时间应该并不算多吧?本切先生,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了一部分,现在该你大展拳脚了。” “好的!”本切就差立正给司维敬礼,“我一定会解析出正确答案的,请等着我的好消息吧!不过在剖析神意的时候,我需要一个相对安静的环境,正好我的女儿也回来了,不如让她陪你在城市里面闲逛一下吧。” “爸爸!”赛丽亚有些不太情愿,自己好不容易见到自己父亲一次,却一直被往外面打发,就算是这个城市的人们幸福感十足,也会有不开心的情绪存在。 本切用严厉的眼神瞪了赛丽亚一眼,叮嘱道:“赛丽亚,现在爸爸在做的工作很重要,希望你听爸爸的话,现在不要来打搅我!” 见本切都这么和自己说话了,颇为懂事的赛丽亚也选择了放弃,委屈地看向司维,说道:“那我们出去吧……” 司维对本切行了注目礼,然后跟着赛丽亚走出了本切的出租屋。 —— “我爸爸说你是国王陛下的使者,这是真的吗?”赛丽亚在和司维于街道上漫步的时候,突然问出了这个问题。 司维没回头,目光倒是看向了旁边的面包店,“你为什么这个时候才问出了这种问题。” “因为我觉得你不像,但是我没有证据,只是单纯的直觉。”赛丽亚脸上保持着微笑,和周围的行人一样,可是她的言语之中却没有着那么浓郁的善意,“我看在我父亲那么开心的份上,没有提出问题,不过你的言行举止总是让我感到怀疑。” “你觉得我是骗子?” “不。”赛丽亚几乎是司维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就发表了自己的否定意见,“在拥有着无穷智慧的国王陛下引导下,是不会有罪犯的出现的。我只能怀疑你是否为了某种目的接近我的父亲,但我不能说你是一个诈骗犯。” 一个不会有罪犯的完美国度么……真是可笑的童话设定呢。 司维没有对此发表自己的意见,在现在的他看来,现在他所处的整个世界都是虚构的,而在虚构的世界之中寻找真实感是一种非常愚蠢的行为,他才懒得这么做,“是吗?那你觉得……我是什么人呢?” “你的身份是可以确定的,毕竟我相信拿到素玛石板、并且你第一时间叫出了我的名字,这绝对不会是偶然,你一定对我们家有些了解。而由于我父亲身份的特殊性,能够对我们家了若指掌的,只可能是帝国的核心成员。” 赛丽亚抛出了足以说服自己的理由,“但你一定是有某种目的,不然的话不可能在我父亲如此落魄的时候找上他,你的目的是什么?我对此很感兴趣。” “你没有听本切先生说吗?我们是在拯救世界。” 闻言,赛丽亚冷哼一声,双手抱胸,“在国王陛下的引导之下,怎么可能会有世界末日的产生?我们的文明是神眷文明,所谓的灾难不过是说笑罢了。” 看来这个世界的人们对这位国王陛下相当的信任,否则的话,在现实世界不可能有人敢说出这种话来,当面拍马屁除外。 司维对这个虚构文明没有什么兴趣,不过他很好奇究竟是什么样的凝聚力才能让这个国家有如此虚假的一面。 从司维现在的视角看来,每个人都是挂着勉强且虚伪的笑容,在这种童话般的社会构成之下,却显得如此真实。 “赛丽亚小姐,”司维对一件事物来了兴趣,“我想去一个地方,方便带一下路吗?” 赛丽亚对着司维抛去了奇怪的眼神,“你不是国王陛下的使者吗?你难道连路都不认识?” 司维给出了合理的解答,“怎么说呢?我觉得我还是需要一下伪装的吧?毕竟现在明面上来讲,我是见不得光的存在,和你的父亲合作。所以,还是需要装作什么都不懂,由你将我带过去。” 从他的话语之中挑不出什么毛病,赛丽亚也只能答应了下来。自己的父亲把自己打发了出来,让自己像一个陪酒女郎一样给司维陪好喝好,自己也就只能照做了。 “你想去哪里?”赛丽亚问道。 司维微抬起了自己的目光,看向了高耸入云,屹立于工业都市之巅的素玛图腾。 “我想去见识一下那块由国王陛下亲手刻下了文字的石碑。虽然可能性甚微,不过我也想去验证一下可能性。” 赛丽亚挑起了自己的一侧眉毛,“你确定吗?我觉得去了也是白去,毕竟那个地方谁都能去,但是迄今为止都还没有任何一个人可以在国王陛下之后解读其中的文字。” 司维露出了笑容,和周围的民众一样。 笑容都是虚假的,没有表露出自己真实的情绪。 “万一,我就是国王陛下之后的那个人呢?” 第一百八十八章 适应或者灭亡 “就是这里了。”赛丽亚停下了脚步,抬头看向了正前方一个占地面积足足有进一百平方米的祭坛。 在四四方方的祭坛周围,有四根树立起来的石柱,一些唯美的浮雕被留在了上面,若是仔细打量,也能观赏出些许的艺术价值。 而在十层阶梯的祭坛正中央,竖立着一块青绿色的石碑……或者说用石柱来形容更加贴切。 在看见石碑的一刹那,司维竟然有那么一丝丝的熟悉感。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环顾四周,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的眼熟! 这里的地面……四周的建筑以及其布局,在阿克拉仲,那艘通往哈莱亚之城的船只……穿越时间的旅程……这里的广场,竟然就是司维在哈莱亚之城所看见的广场!也是他、诺里斯、乔以及考察队另外三名随同人员醒来的地方! 难道……这个地方是根据自己的记忆搭建出来的虚构场景? 人群来往,不过鲜有驻足于此,长时间观望石碑的人。毕竟这又不是刚刚才修建的景观,民众们早就失去了对其的新鲜感,也就只有司维一人会在这里眺望远观了。 周围也有一些写生的画家和学生,大多数取景都是这座石碑。 “到了,不过你也不可能直接就上去观赏石碑。”赛丽亚指了指石碑旁的一张木桌,一位年轻人坐在那里打着哈欠,桌面上摆放着登记用的表格,“每一个人想要观摩石碑的内容都必须要等登记姓名以及住址,这样可以最大程度避免放掉那些读懂了文字的人。” 司维点头表示明白,问道:“那我现在直接去和他说吗?” 赛丽亚果然没有怀疑司维是一个骗子,双手抱胸,坐在了祭坛周边的花坛边上,摊了摊手,“直接去和那个人说就好了,我在这里等你,反正我估计你五分钟不到就会选择放弃。” 没有任何反驳,司维甚至都懒得动嘴,果断地踏上了祭坛的阶梯。 乌云,略微有了些许的驱散之意。 周围的民众停下了脚步,看着又一位自诩不凡的挑战者踏上了登临神位的阶梯。 那位年轻人睡眼朦胧,仍然在打着哈欠,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司维的靠近。 直到司维走到了他的面前,出声询问,才将他的睡意完全打散,“你好,我想观摩一下石碑的文字。” “啊……又一个啊……”年轻人伸了个懒腰,将一支笔和登记表格推到了司维的面前,“你写一下吧。” 司维随手写上了珂蒂诗·布兰特的名字,并且捏造了一个地址,将其退回给了年轻人。 随后,那令司维无比眼熟的石碑已然矗立在了他的视野之中。 只不过这一次,上面所写的文字……和上一次司维所看见的文字,则完全不同了。 司维停在了距离石碑只有十几厘米远的距离,然后他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轻轻地覆盖在了石碑之上。 诺大的石碑,竟然只被刻上了一句话,还真是暴殄天物。 石碑的表面有些颗粒感,并不是完全平滑,不过摸着的感觉依旧很舒适,有一些冰凉透过肌肤,直达骨髓深处。 摩挲过刻入石碑深处的文字,司维逐渐将其辨析了出来,一个字一个字。 乌云逐渐散去,黑色的太阳高悬于天空,将自己那灼人的光线释放出来,被这日光照耀之后,甚至有孩子疼得哭了出来。 这个世界,开始有人感受到了负面的情绪,那来自于疼痛。 年轻人也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太对劲,他仰起了自己的头,却和黑色太阳的光芒对视,燎人的火焰从他的眼眸之中爆发出来,瞬间将其眼眶占据! 撕心裂肺的惨叫从祭坛传到了城市的每一处,孩子们仿佛感应到了什么异样的存在,在不同的地点,相同的时间,开始了自己的哭泣。 这次的负面情绪,来自恐惧。 本切的出租屋,投身于古籍和素玛石板之中的他抬起了头,瞳孔一扩,像是被操控一般,从自己的口中吐出了几个字。 “触碰石碑,筛选就开始了!” 这不是灾难,这是筛选! 筛选适合下个时代的生物,不适合的,将被淘汰! 与此同时,司维已经将所有的文字辨析了出来,并且将其串成了完整的话语。 “不要尝试去读懂这段话,这是祂让我这么做的,一旦有第二个人读懂,这个世界就完蛋了!” 这段话的语序是颠倒了的,司维直到认出了最后一个字符,才将其串成了完整的话语。 也就是说,国王陛下的提醒来晚了! 一种无形的压迫力笼罩在了周围的所有人身上,天空从黑色开始变为深邃的蓝色。这不是净化,这是取代!原本属于大自然的天空被某种有了实质的力量所吞没填补,成了现在的模样! 司维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影响的人,他仰起了自己的头,黑色的太阳已经失去了自己的光辉,开始分崩离析。 身旁的年轻人已经失去了生的气息,他的尸体开始皱缩,有一些不属于人体的东西开始从他的尸体内爆发出来。 这一瞬间,包括司维在内的全世界所有人,耳中都开始回荡着一句话。 这句话不属于任何一种生物,你甚至听不出音色,但是你知道有人在自己的耳边说了话,没有感情,没有音调变化。 没有人达成选拔条件,适应……或者灭亡 没有人达成选拔条件?这是什么意思?什么时候的选拔? 轰——! 宛若惊雷一般的炸响在城市每一处回响,惨叫声、恸哭声,几乎在脑中之音响起的刹那便开始传遍大街小巷! 那些脑海中第一时间选择遵从国王陛下想法的人,和司维身旁的年轻人一样,双目喷火,顷刻倒地,身体皱缩,皮肤透露出青色,不属于人类的骨骼滋生。 简直……就像是传教士的集体堕落! 赛丽亚依旧是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她只是将自己焦急的目光抛向了司维,而后者则是俯视着她,双眼冷漠,手掌依旧按在石碑之上。 适应……还是灭亡? 第一百八十九章 醒来 “这就是所谓的‘炸弹’吗?我估计是算没有阻止这件事的发生,反而成了促成‘炸弹’引爆的罪魁祸首吧。”司维看着周围的民众在火焰的吞噬之下变成堕落者,心中开始思索起了别的事情。 然后,畅快的大笑传入了司维的耳内。 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在素玛图腾顶端,站着一位男性。他振开双臂,穿着长袍,对着那轮分崩离析的黑色太阳发出了嗤笑。 “哈哈哈哈!灭亡?不可能!我可是伟大的玛拉基·牧佰·哈莱亚!即使我没有通过选拔,彻底成神又如何?即使你们杀死了我的八位门徒,但是我的第九位门徒迟早会通过凡帝罗之树,将我彻底复活! “届时,即使是你们,也不得不在我的面前俯首称臣! “我的子民们!抗争吧!作为哈莱亚之城的末裔,在混乱混沌的世界存活下去,然后帮助我的第九位门徒,恢复哈莱亚之城往日的荣光吧!” 说完,他大笑着坠下了素玛图腾,司维目睹了一切,而这一切也彻底将司维之前的猜测推翻了。 他现在经历的,不仅仅是梦境……而且还可能是属于曾经的哈莱亚之城没落的真相! 但这不应该是奥古坦的梦境吗?难不成……还存在着第二位哈莱亚之城的末裔? 第一位被司维怀疑是哈莱亚之城末裔的家伙,是在阿克拉仲的那个孩子,现在由出现了第二个疑似末裔的家伙,又怎能不让司维惊讶? 哐当! 撞击的巨响,深蓝色的海水开始从城市的边缘灌入这座充满了死亡气息的古城,这是祂们的意思,即使是被哈莱亚之城居民们相信的哈莱亚,也不可能改变这一结局的产生。 司维知道自己不可能躲到哪里去,所以非常平静地看着海水朝着自己涌来。 这时,一只手突然抓住了自己。 抬起头,司维看向了冲上来的赛丽亚,她不知何时登上了祭坛的阶梯,然后抓住了他的手。 随后,赛丽亚开口了。 她叫出了一个名字。 但那个名字并不属于司维。 “珂蒂诗!” 她叫出了一个司维完全意想不到之人的名字。 轰—— 冰冷刺骨、冲击力极强的海水拍在了二人的身上,让司维在刹那之间便失去了意识。 —— “你醒了?”司维在海水撞击在自己身上的数秒后,听见了这个声音。 视野一片漆黑,司维尝试着操控着自己眼皮抬起,也是耗费了不小的精力。 睁开疲惫的眼睛,司维看见了坐在自己床前的姬娅,后者坐在长椅上,手里捧着一本书,但是她的目光却是斜着过来,看向了司维。 也正是因为如此,她才在司维有异动时注意到了这一点。 司维用双臂将自己撑了起来,靠在床头,“我睡了多久?” “还好,八个小时吧。”姬娅随口报了一个时间,“反正现在是早上九点,具体你多久睡觉,我也不清楚。” 按了按自己的心脏,司维确认了自己还活着,全知书的戒指散发着温热,看样子是想和自己聊一些东西。 “你为什么会在我的房间里?”司维问道,“你应该没有我房间的钥匙吧?” 姬娅耸肩,“昨天我看见诺里斯撬开了你房间的房门,然后拖出来了一具尸体。处于好奇,我就进来看了看。” 一看就看到早上九点是吧? 司维也不准备纠结这些事情,转而问了比较关键的问题,“尸体?我和你形容一下长相,我需要确认一下。” 向姬娅描述了一下奥古坦的样貌,姬娅给出了肯定的回答。看来昨天奥古坦的确是死了。 既然如此,司维就算是失去了很多情报的来源,毕竟已经被怀疑成了哈莱亚之城的末裔,司维肯定就有很多问题想要去询问了。 姬娅在确认了司维醒过来之后,便主动告辞,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之中。 趁着这个机会,司维幻化出了全知书的本体,问道:“你有什么事情?” 全知书的回答很简单,甚至封锁了司维的很多疑问,“关于你梦境之中所遭遇的问题,我知道你有很多事情想要问我。但是有很多问题我不能回答你,你最好想清楚了再问,否则会浪费你自己的时间。” 司维猜到了全知书会闹这么一出幺蛾子,它就属于哈莱亚之城,关于沉没的真相,肯定是有一些事情不愿意回答他的。 但是,即使是知道这些事情,有一些问题司维还是需要知道答案。 “奥古坦是哈莱亚的末裔吗?” 全知书给出了回答,“是的。” 相当简洁。 “哈莱亚的第九位门徒是谁?我见过吗?” 这个问题,全知书拒绝回答。 “赛丽亚是哈莱亚原本的居民吗?在那场灾难之中幸存了下来的适应者?” 全知书答道:“是的,不过哈莱亚之城的很多真相她都不明白,她只是一个普通公民而已。” 能够得到这些回答,司维已经很满足了。他没有选择得寸进尺,而是将全知书收了起来,给自己洗了一澡。 奥古坦为什么要将他拉进由自己记忆所构建出来的梦境之中?而且以结局来看,似乎自己怎么做都能够醒来,根本就不存在错误的解答。 既然如此,奥古坦的用意就很值得玩味了。 唯一可惜的一点在于,奥古坦已经被司维在梦境之中杀死了。而在梦境之中死掉,现实世界中的肉体也会死亡,姬娅的证词已经佐证了这一点。 现在最后的线索已经留在了变成了人鱼的赛丽亚小姐身上,如果她是在哈莱亚之城的那场灾难之中活下来的人,那么理应她就应该知道如何正确地进入哈莱亚之城。 今晚,司维不得不去赴约,而且还得把她给伺候好了,不然这唯一的线索都有可能断掉。 换好衣物,司维走下了复式楼梯。坐在收银台的卡约对他点了点头,高冷地没有多说一句话。 司维本来也想叫上姬娅和茱恩两位女士共进早餐,不过等到司维洗漱完毕去找她们的时候,她们居然一个都不在房间…… 因此,司维也只能一个人在街上闲逛,寻找一家还算不错的早餐店。 第一百九十章 复活的奥古坦 找了一家还算不错的咖啡店,司维走了进去,随便找了个靠角落的位置坐下。 侍应生走了过来,怀里抱着菜单,微笑着递给了司维。 随便点了一份甜品和咖啡,司维将菜单还给了侍应生,将自己的目光放向窗外。那些身材彪悍的海盗依旧在大街上吵闹,做着不正道的事情。 警察署的警力肯定不够,就算加上了伏灵都派遣过来的警卫队,依旧是有些无法应付。 对于现在的查得里尔,这种结果是必然的,谁让现在这地方几乎满地都是万神教的人呢? 在来之前,茱恩也和司维科普了一些关于万神教的事情。一般情况下,司维所看见的万神教成员基本都是外围信徒,就是那种和万神教内部基本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单纯在布道者的引导下崇拜万神教某一神只的存在。 而那些引诱外围信徒的布道者,才算是万神教的内部成员。 这些内部成员人数很少,一位执事手下可能才只有几名布道者,这些人就是万神教最难以剔除的存在。理论上来讲,只要将这些布道者和执事清除掉,万神教就不攻自破。 至于万神教信徒口中的“主教”,除了司维之外,可能还没有任何一位万神教以外的人知晓情报。 司维也很疑惑,为什么万神教的主教会找上自己,甚至还帮助了自己。以他的借口“见证过去和未来的相似性”,司维也理解不到一些东西。 或许,只有当司维对万神教的了解到了一定程度,或者是自己的序列节点抵达某种程度,才能够理解主教的意思吧。 正当他这么想着的时候,侍应生已经将司维的甜品和咖啡用银盘端了过来,放置在司维的面前。 他刚把头扭过来,便看见了不知何时坐在自己面前的人。不过他也只是动作顿了一下,没有表现出过多的惊讶。 用刀叉将甜品送入自己的口中,司维小饮一口咖啡,回味了一下口中的香韵之后,才不紧不慢地开口,“有什么事吗?从坟墓里面爬出来找上我,肯定不是为了来嘲讽我一番吧?” 没错,坐在司维面前的是理应昨晚死在司维房间内的奥古坦。现在后者毫发无损,甚至干干净净地出现在了司维的面前! 这比亚翁的复活之术更加恐怖! 奥古坦保持着微笑,“我知道你肯定有很多疑惑,所以专门来为你解答。” “解答疑惑?我可不觉得你会把正确答案告诉我,甚至还有可能做出言语上的误导。”司维又咽下了一块蛋糕,懒得用正眼去看他,“我更关心你是怎么从土里面爬出来的。昨天有人处理了你的‘尸体’,我想他应该是把你埋进土里了吧?” 奥古坦回答道:“我死在了哪里……你去问问你那个同伴就知道了。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些好事,那就是……凡帝罗之树,已经萌芽了。” 司维抬眉,他还记得梦境之中,哈莱亚所说的话。 我的第九位门徒迟早会通过凡帝罗之树,将我彻底复活! “你是哈莱亚的第九位门徒?” 关于这件事,奥古坦没有回答。 “行吧,你不想告诉我也无所谓,反正你是不是这所谓的第九位门徒也并不重要。”司维重新喝了一口咖啡,“不过我很好奇,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凡帝罗之树萌芽的事情。假如你不告诉我,你的事情还能很完美地进行下去,但你偏偏要来我面前这么作死一下……能告诉我原因吗?” 这一次奥古坦倒是回答了,“这不是没事找事,因为我有必须的理由告诉你这件事,只不过这个理由,你现在并不清楚而已。” 司维皱眉,他从奥古坦的这句话里面听出来了很深的阴谋,这种被别人操控的感觉让他感到有些不爽,“是吗?那我什么时候有资格知道这个理由?” “这一点我可不知道,毕竟我来找你,也绝非我自己的本意。” 他的这句话,算是透露给了司维一件事。 在奥古坦之上,还有另外一个指挥着全局的人,甚至能够让奥古坦做一些他并不想做的事情。 至于这个人是谁,司维一点头绪也没有。 奥古坦之所以现在还能这么放肆,也是看在司维不敢大庭广众之下直接杀死自己。司维暂时还没有解开奥古坦的复活之谜,贸然杀人绝对不是最优的选择。 而且今晚他还要去和赛丽亚赴约,提前被警察给抓起来了,就算有爱格伯特的通行证,自己也可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才能从警察署出来。 因此,司维只是继续喝着咖啡,懒得去理会这个在自己面前肆意妄为的奥古坦。 只要他还没有试探自己的底线,司维就暂时不会轻举妄动。 笑着,奥古坦起身,帮司维付了甜品和咖啡的钱,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咖啡店。 看着窗外被警察们制止了暴行的海盗们悻悻离去,司维同样起身,走出了咖啡店。 —— 诺里斯扛着一个人大的麻袋,找到了一处四下无人的寂静之地,拿起手里的铁锹开始挖坑。 等到坑挖得差不多了,诺里斯打量了一下差不多可以埋下一个人后,便将麻袋抱了起来,准备扔进自己挖得坑里面。 但是!在这个瞬间,他似乎意识到了有哪里不对劲。 这个硬度……这个感觉……不太像是人类。 怀着疑问,诺里斯将麻袋打开,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将奥古坦的尸体装进了麻袋里面才对。 然而,当诺里斯打开麻袋时,却发现此时的麻袋里面,竟然已经没有了奥古坦的尸体。 取而代之的,却是一堆干枯、坚硬的树枝! “这是……怎么回事?”诺里斯皱起了自己的眉毛,自己的记忆不可能出了差错,尸体也没有被人掉包的可能性,难不成……从一开始这具尸体就是某种假象? 但是就现在为止,诺里斯还并不知道有谁拥有这种伪装的力量,就算有,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 “这么快就被骗了,我还以为你和那个丫头会更聪明一点呢。”又是那个自称魔鬼的男人的声音。 诺里斯翻了个白眼,“有什么就直说,不要和我说谜语。” 男人嘴角含笑,“真正的奥古坦·巴萨,从来都没有出现在任何人面前过啊。” 第一百九十一章 无解的问题 夜深,到了约定的时间。 司维提着从码头酒吧买下的一打啤酒,再一次回到了灯塔的礁石处。 今晚似乎是因为司维和赛丽亚之间的约定,所以没有任何的哭泣声在码头回荡着。不过这并不算是好事,若是有人还是因为好奇而像昨晚那个不自量力的家伙一样,跑来调查,或许会撞见自己与人鱼见面的场景。 不过时间的限制也由不得司维多想,他小心翼翼地跨过湿滑的礁石,来呆了约定的地方。 赛丽亚背靠在礁石上,眺望着海平面倒映出来的圆月,并不知道她在想着什么。 “赛丽亚小姐,”司维越过礁石,看见了赛丽亚的长发,出声提醒道,“我来了。” 一惊,赛丽亚猛地回头,看见了整个人靠在黑色礁石上,手里提着一打啤酒的司维。 “你来了!”她的话语之中藏着惊喜,“等你好久了!” 现在才刚刚凌晨,距离码头的工人们离开也刚过了一个小时而已,这就是人鱼文化中的“久等了”吗。 司维将啤酒递给了一脸欢喜的赛丽亚,干净的月光衬托地她精致的面庞更加圣洁,可惜这位人鱼小姐却很喜欢喝酒…… 用手撬开了瓶盖,赛丽亚完全不顾及自己形象地灌入了一大口啤酒,其姿态甚至让司维有些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在酒吧里面,专门学过这种“粗暴”的喝酒方式。 “哇!”足足灌下了半瓶、接近三百多毫升的酒液,赛丽亚畅快地出了口气,用手臂擦了擦自己嘴边的液体,露出了满足的笑容,“还是这里的酒最好喝啊!可惜这一段时间没人帮我带酒,所以只能麻烦一下你了。” 司维表示没什么,况且这一打啤酒只是酒吧里面最常见的那种烈性啤酒,真要说起售价,还算不上什么昂贵。 要是赛丽亚只愿意喝艾尔小姐喝的那种高档红酒,司维今晚甚至可能不会过来赴约。 那东西,可不是一般人能消费不起的。他刚把五十万勒姆的外债还了没过多久,而且爱格伯特也没给活动资金,哪来的钱支撑这位“陌生人”的高昂消费。 趁着赛丽亚心满意足地喝着啤酒时,司维问道:“反正我帮你把酒买来了,你介意回答我几个问题吗?” 赛丽亚就是那种,只要你把她安排满意了,不管你说什么都能够接受的人,“好啊!你问,我知道的都告诉你。” “那么,你知道哈莱亚之城吗?” 这是司维最为关心的一点,如果自己在梦境之中看见的,的确是属于奥古坦的记忆,那么赛丽亚这个人很可能也不是凭空捏造,或许真的就是哈莱亚之城那场末日之中幸存下来的人。 如果说选择了毁灭的人是当场变成了堕落者,那么选择了适应,是否就会像赛丽亚一样,变成这种恩赐生物? “哈莱亚之城?”出乎司维预料的是,赛丽亚在听见这个名词的时候却是一脸迷茫,“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呢。” 不知道? 司维皱眉,问了另外一个问题,“那你住在哪里的?你可别告诉我,海洋这么大,哪里都是家。” “你这是什么意思啊?”赛丽亚俏脸有些驼红,气呼呼地辩解道,“你别把我说得像是无家可归的人一样啊!就在这附近的海面下,有一个刚好能供我通过的通道。只要顺着那条通道一直游,就能到我家了。” “那你家是什么样子的?”司维就像是查户口的一样,什么事都要问得一清二楚。 还好赛丽亚有啤酒作伴,否则指定得喷司维一脸海水,“我家可大了,那可是一座很大的海底城市!至于是不是你说的什么哈莱亚之城,我就不清楚了。毕竟我们大家醒来的时候,所有人都没有记忆了。” 哈莱亚之城的原居民,忘记了有关哈莱亚时期的记忆? 这就是祂所说的适应吗?不仅要适应环境,还要适应时代。 假如有人还记得哈莱亚时期飞速进步的工业技能,或许会影响到现在的时代,导致一些无法预估的事情发生吧。 这也只是司维自己的预测而已,在得到足够强力的证据作为佐证之前,他无法确认自己的想法。 不过,从赛丽亚的口中,他倒是得知了一些更加有趣的事实,“你们?也就是说生活在海底城市的人鱼,不止你一个吗?” 赛丽亚点头,“我们大概是在一百年前醒过来的吧?当然,是以你们的年历来算的。不过能够通过那条通道的人只有我一个,所以只有我可以和你们的世界产生联系了。” 为什么? 这是司维在听了赛丽亚的话之后诞生出来的困惑。 首先,为什么祂要在提问了哈莱亚人民适应或者毁灭之后,将选择了适应的居民关在哈莱亚之城里面。 其次,为什么只有赛丽亚一个人可以出来?她是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在这个困惑萦绕脑海之中的刹那,司维想起来了一件至关重要,而且在理论上讲是不可能发生,但是的确发生了的事情。 那就是,在自己脱离梦境的前一刻,赛丽亚抓住了自己的手,叫出了一个人的名字。 珂蒂诗·布兰特。 为什么?哈莱亚文明存在的时候,珂蒂诗·布兰特甚至根本就不可能出生才对,为什么赛丽亚会叫出她的名字? 并且,为什么是对自己叫出来的? 难道自己在梦境之中是操控着某个人的身体?但是无论是小女孩还是本切,都没有怀疑过自己的性别。 这个困惑,深深地困扰住了司维。 这简直就像是一个无解的谜题,没有钥匙指引着他,那么就根本不可能找到答案。 赛丽亚歪了歪头,月光明亮,更显得她的脸颊红扑扑的。 不过她很清醒,自然觉察到了司维的异样。她看得出来司维被什么问题困扰着,只不过她自己都失去了关于从前的记忆,确实不知道该如何解答司维的困惑。 赛丽亚自己也对自己的情况感到迷茫,所以才选择用酒液来麻痹这些困扰。 沉默着,她摇了摇头,没有去打扰司维的思考过程。 她唯一能做的,就是解答司维想知道的事情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