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荒之上》 第一章 楼兰尸妖 第一节铸剑城 天地初开,四海苍茫,曰大荒。有万国,互征伐,不知几千载。中洲上国,曰楚泽,兵骁将勇,终破诸国,统大荒,四海安平。 大荒经,楚泽录。 铸剑城,地处楚泽边陲之地,却也是楚泽最繁盛的城市,顾名思义而言,这里汇聚了楚泽最顶尖的铸剑师,楚泽军队所有的兵器,皆出自些城,其于楚泽而言,地位可谓举足轻重。 远远望去,筑剑城之繁华可谓不负盛名,高大的青砖城墙延绵千里,气势恢宏,墙头旌旗飘动,随风咧咧作响,铸剑城内整齐划一,青砖铺就的道路或横或竖,将两旁林立的酒肆高楼整齐地分割两旁,从高处望去,筑剑城就像被分割成无数个田字形状,街道上人流涌动,商贩叫卖声此起彼伏,好是一番盛世景观。 但是,在城池一隅,夹在两栋楼舍间的一所小屋却与这番景观格格不入,只见那房屋的屋头已然长满了杂草,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它太破旧了,破旧得似乎只要人们走路走得重一点,都会将屋顶附满泥土的瓦给惊下来,小屋没有门,只是挂着一片油腻发黑的布草草地遮羞。 屋内,泥土浇铸的熔炉前,端座着一个男子,一袭白衣如雪,他的面庞,亦是雪白无暇,白得如那绝世美玉,若是乍看一眼,竟似有些透明,他的眼眸是蓝色的,那浅浅的蓝,犹如一汪碧波,深邃,幽远,他静静地注视着熔炉里那块烧红得通红的铁,摇曳的火光将他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他叫秦牧涯,是宸国第一铸剑师。 “你听说了吗?”门口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个人,只见此人与秦牧涯一样,身着一袭白衣,面庞洁白如雪,蓝色眼眸,亦是如那浅浅的碧波,只见他轻倚在门壁上,双手环抱着一柄剑,他叫雪迫川,宸国第一剑客。 “听说什么?”秦牧涯没头。 “楼兰尸妖,楚泽最精锐的长空骑五百人骑全部折乾沙漠。”雪迫川缓缓说道。 “哦,真是个不幸的消息。”秦牧涯没回头。 “对楚泽来说确实是个不幸的消息,但对你来说,也许倒是个好消息。” “好消息?”秦牧涯神色微微一变。 “对,好消息。”雪迫川单膝下跪,恭敬地垂下了头。“凌王子殿下。” “哎哎,你怎么跪这呀。”雪迫川身后,一个女子好奇好地看着他,只见那女子身着一身青墨色道袍,腰间斜跨着一个黄色布包,扎着道士特有的朝天发迹,将她那鹅蛋形脸形显得更加明显,衬上麦色皮肤,显得如此可爱。 雪迫川站起身来,转身看着那女子,他上来打量着她,讥诮道:“猎妖师?” 那女子毫不示弱,她也打量了一下雪迫川,不屑道:“剑客?” 长枫泽冷哼一声,擦着那女子的肩膀步入人海中去。 那女子也不去管长枫泽,她掀起布帘,走进屋去,她向着秦牧涯拱手道:“在下夜未央,敢问下可是帝国第一铸剑师秦牧涯先生?” “正是。”秦牧涯依旧没有回头。 “太好了。”夜未央高兴道:“可算让我找到你了,那个,你能不能帮我打一把剑?” “对付尸妖?”秦牧涯问道。 “没错。”夜未央清脆地打了个响指,背负双手来回踱步,骄傲地说道:“楼兰故国尸为祸,帝国精锐长空骑战殁五百人骑,帝国特招我们猎妖师深入楼兰古国猎杀尸妖,每只尸妖可获悬赏二十金,现在终于轮到我们猎妖师大显身手了。”夜未央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已经等不及一展身手了。 “我是帝国最好的铸剑师。” “我知道。”夜未央看着秦牧涯。 “所以我的价格也是最贵的。” “这个。。。。。”夜未央迟疑了一下,道:“我听说过一点点,您一般卖多少金?” “一百金。” “一百金?太黑了吧?大哥?”夜未央惊得跳了起来。 “你了可以选择不要。” “要,当然要,不过是不是价格有点过高了吧,能不能便宜点?”夜未央努着嘴看着秦牧涯。 “那好,也可以分文不取。”秦牧涯道。 “真假?”夜未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绝无虚言,不过,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夜未央急忙捂住自己的胸口。 “放心。”秦牧涯背对着夜未央,但似乎她的一举一动都被他看在眼里,他轻笑道:“我对你可不感兴趣。”夜未央松了一口气,“我的条件很简单,你只须带我到楼兰故国即可。” “你一个打铁的到楼兰干嘛?那里的尸妖可不是闹着玩的。”秦牧涯的要求让夜未央很不解。 “成交吗?” 秦牧涯问得很干脆。 “成交。”夜未央回答得也很干脆,毕竟这笔生意看似倒也不亏。 “好。”秦牧涯缓缓站起身来,他转过身去,从袖口中掏出一个精美的钱袋,递给夜未央,道:“这是一百金,你去购买三匹骆驼和足够我们食用五天的食物和清水,如果你够精明,可能还会剩余十金,这足够你找上一间上等客栈舒舒服服地住上一晚,明日一早我们在这儿会合,你最好来早一点,我不喜欢等人。” 夜未央看着秦牧涯,眼前这个不像铁匠的铁匠,不像商人的商人。 第二节 帝君蚁 日之极西处,有一国,曰楼兰,多草木,苍松翠绿,目极千里,其民皆白面碧眼,户籍百万,国富民强,疆域无尽。终楚泽西征,覆之,迁其族,伐其木,渐而黄沙作,埋之于沙下。 西荒经 楼兰录 出了铸剑城,便是楼兰古国的故地,传说中那苍松翠绿目极千里的楼兰而今已不覆存在,徒留一片无边无际的茫茫沙漠,将那楼兰曾经的辉煌埋在了尘土之下,这不得不叫人惋惜。毒辣的太阳灼烧着沙漠,那枭鸟的腾腾热气将整个沙漠显得更加虚无飘缈,夜未央照着秦牧涯的吩咐买了三匹骆驼,干粮和水,当然,她自己亏了二十金。她们二人各骑一匹,另一匹大袋小袋地驼满了各种干粮和净水,三匹骆驼排成一列,蹒跚地缓缓前行,清脆的驼铃划过寂静长空。 “哇,沙漠好美呀。”夜未央大张着双臂,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我长那么大还是第一次看到沙漠呢,哇,快看,快看那有只兔子,好可爱呀。”夜未指着前方一只灰色的野兔,眼中光芒绽放,就像孩子看到了心爱的玩具一般,夜未央瞄了一眼秦牧涯,当然秦牧涯并没有回应她,夜未努了一下嘴,但她似乎并不在乎,她继续道:“问你个问题,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来伏杀尸妖啊。” “不想。”秦牧涯干脆地回答。 夜未央讨了个没趣,她吐了一下舌头,不过她并没有生气,自顾自地说道:“其实呢,我的师姐们几日前已有三十人进沙漠了,我是瞒着我师傅偷偷跑下山的,毕竟伏杀尸妖这种艰巨的任务怎么少得了我呢,况且我也想来见识沙漠是什么样子,哎,铸剑城离沙漠那么近,你一定经常到这儿来玩吧。” 秦牧涯怔了一下,他看着远方,缓缓道:“没有,它太大,太远,我怕走不完。。。。。”秦牧涯忽然勒住了骆驼,他抬起右手,示意夜未央停下。 “怎么了?”夜未央也勒住了骆驼。 “我们脚下有东西,快走。” 但是,不等秦牧涯和夜未央做出反应,便只听得骆驼发出一声嘶鸣,三匹骆驼同时四蹄失控,陷了下去,夜未央见状,大呼不好,她纵身跃起,飞身一把抓住了秦牧涯的衣襟向飞落到地上,夜未央转过身来,想要看看情况,眼前的景象让她大惊失色,只见她们刚才站的地方此时已陷落了一个大坑,那三匹骆驼被成千上万只拇指般大的红色蚂蚁密密麻麻的爬满了,仅仅片刻,三匹骆驼便被啃嗜得只剩下森森白骨。 “是帝君蚁,快跑。”秦牧涯拉起被吓得不知所措的夜未央转身便跑。 啃嗜完骆驼的帝君蚁似乎还不知足,它们立刻散开队形,排成队形的帝君蚁延绵数里,行走时摩擦沙面发出悉悉数数的声音让人头皮发麻,帝君蚁行动迅速,片刻片便与秦牧涯二人的距离迅速拉近。 夜未央从未遇到这种情况,她此时已是两腿发软,只听得哎呀一声惨叫,夜未央摔倒在地上,秦牧涯也顺势被拉倒了,帝君蚁气势汹汹地压了上来,看着铺天盖地的帝君蚁如潮水般涌了上来,夜未央吓得嘴唇发白,瑟瑟发抖,任凭秦牧涯如何拽她也拉不起来。 “你法术呢?”秦牧涯大吼道。 “哦哦。”夜未央这才反应过来,她急忙站起身来,匆匆从腰间的符袋中拿出一道黄色的符纸“临,兵,斗,者,皆,阵,列,前,行,天火。”口诀念毕,只听得“哧”的一声,一道蓝色火焰点燃了符纸,夜未央将符纸向前过一道弧线,蓝色火焰立刻向前延伸,瞬间便形成一道蓝色火墙,将他们与帝君蚁隔作两边,面对火墙,帝君蚁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只见它们就像一头头失控的蛮牛,扑向那道火墙,但是只要它们一碰到火墙,便被蓝色火焰烧得噼里啪啦直作响空气中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焦味,看着密密麻麻的帝君蚁被一批一批地吞嗜在雄雄大火中,夜未央只觉得一阵头皮发麻,这是她生来见过最恐怖的场景。帝君的数量越来越少,终于,它们明白这样做不过是徒劳罢了,于是它们便掉头撤悻悻地撤走了。 夜未央终于舒了一口气,她一屁股痽坐在地上,此刻的她嘴唇发白,目光呆滞,身子不停地打战,久久不能平静。 “我们得走了。”秦牧涯道。 此时的夜未央就像泄了气的皮球,刚刚经历了那么恐怖的事情,在生死之间都走了一遭,她哪有力气还能站得地来 好无力地说道:“不行了,我没力气走了,就让我再休息一下嘛。” “我们的食物和水都没有了,如果我们不能及时地补充到水,那么我们同样会死了沙漠里,再说你的法术坚持不了多久,火一灭,那些帝君蚁便会卷土重来,再往西十里有个阴墟湖,那里曾是楼兰古国的圣湖,到了那里,我们就能补充到水了,走吧。”说罢,秦牧涯便转身向西走去。 “喂,喂,拉我一下啊,哎。”夜未央急忙起身追上了秦牧涯,:“你这人也太没良心了吧,好歹我也救了你一命啊。”夜未央没好气地说道。她急忙身,拍了拍身上的土,追了上去。 第三节 湖底女尸 烈日当空,秦牧涯与夜未央徒步走在茫茫沙漠上,炙热的沙子让他们每踏一步都倍受艰熬,夜未央仰头看了一眼天空,炙热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拿出腰间的牛皮水袋,仰头使劲地抖了抖,可是却连一滴水也抖不出来,夜未央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无奈地将水袋挂回腰间。 “喝吧。”秦牧涯将自己的水袋递给夜未央。 “哦,谢谢啊。”夜未央接过水袋,她如获至宝,仰头咕咚咕咚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你最好省着点,我们距阴墟湖最少还有五里路,这是最后的水了。”秦牧涯提醒道。 “哦”夜未央抿了抿嘴唇,依依不舍地将水袋还给了秦牧涯,秦牧涯接过水壶,继续往前走,夜未央偷偷地看了一眼秦牧涯,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其实并不像想象中那么孤傲,“我们,算是朋友吗?”夜未央问道。 “朋友?”秦牧涯怔了一下,似乎他从来没有听说过朋友这个词一般,他把一生所认识的人都在脑海中过了一遍,秦牧涯苦笑,不知道雪迫川算不算,他扭头看着夜未央,蓝色的眼眸深邃而悠远,秦牧涯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你。。。。。”夜未央气得直跺脚,“什么叫不知道啊。” 秦牧涯没有说话,他继续往前走,没有人能猜到他此刻在想什么,夜未央当然也不知道,他就像是一个谜,一个题目很美,答案却很深的谜。夜未凤背着双手,蹦蹦跳跳地跟在秦牧涯身后,一路上,她就像是一个话坛子,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从她如何上山,如何被师傅收留,再到她如何学习法术。虽然秦牧涯并没有理过她。 秦牧涯和夜未央翻过了一个沙丘,站在在沙丘顶上向下看去,只见不远处,有一个方圆百里的湖泊,浅蓝色的湖水,清澈洁净,随风拂起片片涟漪,在阳光的照射下,湖水映出点点星光,犹如那夜空繁星,湖泊的正中央,立着一尊高达十数丈的石像,石像俨然是一个女子形象,看上去是那么温柔,和蔼,让人第一眼看上去,就会想起母亲这个词。只见那那神像怀抱着一婴孩,她痴痴地看着怀中婴孩,眼神中充满了无尽的怜爱之意,些石像便是楼兰故国的武神幽若,而她脚下的湖,便是古国楼的圣湖阴墟湖了。每年,楼兰人都会到这里举行国祀大典,以寻求一年的风调雨顺,国泰民安。而今,只有从那女神石像温柔博爱的目光里,隐约能看楼兰古国当曾经的盛世之景。 “有水了,终于有水了。”夜未央大张着双手,飞奔向阴墟湖,夜未央扑倒在岸边,她直接就着湖水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喝了个大饱后,夜未央又捧了一捧水,打算好好地洗一把脸,但是,夜未央看着湖面,她只感觉胃里一阵翻腾,她想吐,想把一辈子吃的东西都吐出来,只见在阴墟湖的湖底沉着十数具女尸,她们穿着和夜未央一样的青墨色道袍,女尸面色苍白,嘴唇已经变成了酱紫色,她们的颈部有两个深深的牙印,已经被水浸得发泡了。 “师姐。”夜未央嘶声竭力地大喊道,她拼命地探下水去想要把她们捞上来。 “你干什么?”秦牧涯将夜未央狠狠地拽了起来,他一手抓住夜未的衣襟,一手指着湖水,道:“你们这些混蛋,楼兰的圣湖都被你们污染了,抓尸妖,你们抓什么尸妖?”说罢,秦牧涯将夜未央狠狠地推倒在地上。 “秦牧涯,你混蛋,这能怪我吗?”夜未央呜咽地大骂道,她蜷缩着在地上,将头埋在膝盖里委屈地哽咽起来。 秦牧涯望向阴墟湖,湖水清澈如初,只是已不复当年的纯净,“这里,是楼兰最后一片净土啊。”秦牧涯苦苦一笑。渐渐地,他收回了目光,望着夜未央,夜未央依旧埋头抽泣,秦牧涯忽然心生不忍,道:“把她们都埋了吧。” 秦牧涯帮着夜未央把她的师姐们拖出水面,夜未央没有埋她们,她们被尸妖咬了,她们那紫色的嘴唇表明,若再晚几个时辰,她们也会化为尸妖。所以,夜未央把她们集中在一起,烧了她们,蓝色的火焰随风飘摇,焦黑的枭烟慢慢消散在空中,散发出令人作呕的难闻气味。夜未央的符袋又鼓了起来,她将她们生前最重要的信物都收集起来,有发簪、玉配、耳环等等,再过几个时辰,她们就会化为灰烬,而这些信物,将会是她们曾来过这个世界唯一的证明,夜未央轻轻摸了摸鼓涨的符袋,我会证明,你们曾来过这个世界。 可是,这些尸妖为什么会沉尸于此呢,秦牧涯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但也仅仅是一闪而过,此时的他,并没有任何心情去想这些问题。 入夜,漫漫的长夜。沙漠的夜晚,总是那么寂静,死寂的世界,就连虫鸣的声音都没有,秦牧涯找了所有沙漠中能找到的木枝,生起了一笼篝火,他和夜未央坐在火旁,飘忽的火焰,将她们的脸庞映得忽明忽暗。 我们,会不会也死在沙漠里面?”夜未央忽然问道,才进沙漠一日,她便经历了两次生死。生命,原来是那么脆弱,她终于明白,广袤无垠的沙漠,并不像她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沙漠中充满了未知的死亡和恐惧,这里有可以将人瞬间嗜为白骨的帝君蚁。而尸妖,也并非是想象中的那种一把剑,一道符就可以杀死的。一个人,只有真正地经历了死亡,才能体会到死亡的可怕,夜未央体会到了。 “或许吧,死亡,其实并不是那么遥遥无期。”秦牧涯轻笑一声,道:“不过那有什么呢,至少,我们现在还活着。活着,就有希望,不是吗?” “谢谢你。”夜未央道。 秦牧涯道:“先睡吧,我来守夜,沙漠的夜晚,比白天更可怕,随时都会有饥饿的野兽将我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我。。。。。”秦牧涯本想说与夜未央两个时辰轮换一哨,可他却收回了话,因为他发现夜未央睡着了。看来,她真的是累了,夜未央倦缩成一团,双手枕着头,呼吸平顺,睡姿像极了一只猫。秦牧涯看着熟睡的夜未央,他摇头苦笑,看来他只能辛苦一些了。 秦牧涯仰头看着夜空,皎洁的月光,给沙漠披上了一层洁白的银霜,璀璨的繁星犹如母亲详和的目光,一切的恐惧、疲备,此刻似乎都消散竭尽。 第四节 蜃妖莎娜 “哥哥,哥哥。”周遭寂静如水,一个女子的声音,空旷而幽远。 秦牧涯怔住,他急忙环顾四周。但是,漆黑的夜,除了时有的萤火虫,什么也没有。但是,那个声音,分明就在附近,秦牧涯站起身来,他寻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走去。 “哥哥,我在这儿,哥哥。。。。。”犹如鬼魅的声音似乎很近,但是任凭秦牧涯如何眺望,却依然不见此人身影。秦牧涯不停地走着,秦楚,他的妹妹,他必须找到她,然后,带她离开。秦牧涯不知走了多久,终于,不远处,一个身着一袭白衣的背影映入秦牧涯的眼帘,“妹妹。”秦牧涯激动地大呼,那个和身影转过身来,面色洁白似碧玉,浅蓝色的眼眸碧波荡漾,惹人生怜。她,秦楚,秦牧涯的妹妹,秦牧涯长舒了一口气,真的是她。随即,秦牧涯冲上前去,他扶住秦楚的两肩,秦牧涯他细打量着秦楚,“楚儿,你瘦了。”秦牧涯声音颤抖得就像落入冰窖一般,他太激动了,是啊久别重逢,又叫人如何能不激动呢。 秦楚“扑吃”一声笑了,她嘟着嘴唇,凝视着秦牧涯,道:“哥哥,你倒是胖了。” 秦牧涯愣了一下,原本想像的感人至深的相逢画面,却被秦楚这一调侃,弄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要说什么,秦牧涯捏了一下秦楚的鼻子,假装生气道:“你胆子大了,敢说我胖了。”秦牧涯看着秦楚,静静地看着,良久,他才缓缓道:“妹妹,我要带你离开沙漠,走吧。”说着,秦牧涯拉起秦楚的手转身欲走。 “不,哥哥。”秦楚拂开了秦牧涯的手。“我不走,我属于沙漠,不是吗?楼兰啊,多美啊。”秦楚环顾夜色下的楼兰沙漠,此刻的楼兰,静谧如诗,是那般深邃而幽远。秦楚张开双臂,她轻闭双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似乎要将整个楼兰都拥入怀中。良久,秦楚缓缓睁开双眼,好看着秦牧涯,道:“哥哥,我该走了。”秦楚一步一步地向后退去,她望着秦牧涯,那目光,是决别。秦牧涯知道,这一走,便不知春秋几时,“妹妹,哥哥和你留在沙漠。”秦牧涯拔腿就要追上去。可是,他整个人就像被一种无形的力量禁锢住了,无论他如何努力,也挪不动腿。 “不,哥哥。”秦楚摇头,眼中早已上了一层泪雾,秦楚不舍地说道:“沙漠太危险了,你要活着,好好地活着,知道吗?”茫茫的夜色吞嗜了秦楚那瘦弱的身体。她终究还是走了,像那追寻自由的蝴蝶,飞向沙漠深处。楼兰没了,族人没了,他再不能失去她唯一的妹妹,他要找到她,一定要找到。 “怎么,刚才的表演还算精彩么。”秦牧涯的身后,一个黑衣女子,声音犹如鬼魅,披散的长发直达腰迹。她那墨色嘴唇微微上扬,露出一丝邪魅的笑意,她轻轻走到秦牧涯身后,那女子将整个身子贴在秦牧涯身上,修长的双手游在秦牧涯胸前,她将脸贴在秦牧涯耳旁,对着秦牧涯的耳垂轻轻地呼了一口气,柔声道:“我伟大的凌王子殿下,你可还记得我么。” “蜃妖莎娜?”秦牧涯努力地将头偏向一旁,想要避开夜莎呼出的气息。 夜莎捂着嘴唇,发出银铃般的笑声,道:“ 凌王子殿下,你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好了,玩够了。”说罢,莎娜将手轻轻一扬,将秦牧涯身上的禁锢解除了。秦牧涯惯性地向前了两步,“你不该用我妹妹来玩弄我。”秦牧涯没有回头,他最执着的信念,消失在夜色中,他要撕开那无边的黑夜,找到她。任谁也不能阻挡。 莎娜咬着嘴唇,幽怨的眼神凝视着秦牧涯,怒嗔道:“秦牧涯,你个死没良心的,你干嘛去。” “找我妹妹。”秦牧涯没有回头。 “她说了,让你不要再回来了,沙漠是被死神眷顾的地方。你每次来了又走,她都知道的。秦牧涯,秦楚说,她此生所求,便是要你好好活着,诚如你的所求一般。” 秦牧涯闭着双眼,他紧紧地握着拳头,指甲几乎插进了肉里,“莎娜,没时间了,你知道吗?” “我知道。” 秦牧涯转过身来,他走过去扶住莎娜的双肩,正定地看着她,道:“所以我希望你能帮我” 莎娜极力地回避着秦牧涯的目光,那慑人心魄的双眸,让她的心几乎都要跳出来了。莎娜知道,她又一次无可救药地沦陷了, “本王子奉旨缉杀蜃妖,斩级二十者三,莎娜,束手就摛吧”一匹白色高头战马,一身威风凛凛的白色战铠,手执利剑架在她的脖子上,还有那比星辰大海还要深邃的眼眸。那是楼兰最年轻最勇敢的战士,凌王子,秦牧涯。那一刻,莎娜便沦陷在他的眼眸之下,“我想知道答案。”莎娜道。 “什么?”秦牧涯不明白。 “当初你为什么不杀我?”莎娜问道。 “因为当初经过大军镇压,蜃妖所剩无几,对楼兰已经构不成威胁,所以当初或不杀,都已无妨了。”秦牧涯答道。 莎娜望着秦牧涯,幽黑的眼眸点点泪光流转。答案果然想同,和当初一样,“可你知道我想听的答案不是这样的,秦牧涯,即使你骗我一下也好呀。” “对不起,我不喜欢骗人”秦牧涯答道。 莎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努力地挤出了一个容,道:“好的,我知道了。”夜莎缓缓转身,她走出几步,停下身来, “秦牧涯,原谅我,这次这不能帮你。但请你相信我,我一直在帮你。”夜莎没有回头,她继续向前走,身影渐渐没入黑暗之中。 看着莎娜孤寂的背影,秦牧涯的心像是被什么猛地刺了一下,当初为什么不杀她?秦牧涯摇头苦笑,他也不知道。 秦牧涯回到驻地,夜未央不知什么已经醒了,篝火也已经息灭。她蜷缩成一团,冻得瑟瑟发抖,连嘴唇都有些发白了。秦牧涯默默地走过去坐下,他用夜未央拾来的枯柴又生起了一团火,秦牧涯没有说话。 夜未央挪动着身子,尽量靠近篝火。她瞪了秦牧涯一眼,没好气地说道:“刚才我去找你了,但没找到你。” “你本不用找我的。”秦牧涯道。 “可是,你不是不知道,沙漠有多危险。” “我可以应付。”秦牧涯道。 “你。。。。。。”夜未央气不打一处来,她捡起一根木枝扔向秦牧涯,虽然并没有扔到。夜未央怒道:“秦牧涯,你真是没良心,你人又笨又不会武功。除了脑子好使点外,什么也不会,可是,脑子会打架吗?我不管,以后你要去哪必须告诉我一声。” “好。”秦牧涯拍了拍被木枝溅在身上的灰尘,淡淡地回了一句。夜未央说的话他倒是一句也没听进去。 夜未央倒是似乎并不在乎,她看到被自己弄得无奈至极的秦牧涯,心中暗自偷笑,“哎,你说,我们在沙漠中走了不下百里了,怎么连一个尸妖都没遇见过呀?”夜未央随找了一个题。 秦牧涯看着腾腾火焰,陷入了沉思。他也不明白,长空骑是楚泽最精锐的军队,却一下子在楼兰折损五百人骑,还有夜未央的二十个师姐,能被派进沙漠缉杀尸妖者,也必不是等闲之辈。能够做到如此的,恐怕尸妖已具规模,可是能惊动楚泽精锐之师的尸妖,此刻却似乎突然销声匿迹了。这是为何,他们莫不是在害怕什么?况且,长空骑和猎妖师进入楼兰都被杀了,为何唯他们俩人相安无事?秦牧涯不明白。 “尸妖,到底是什么样的?”秦牧涯问道。 夜未央道:“尸妖,是一些心术不正旁门左道之士以人的尸体炼就而成的,尸妖按级别可分为黑尸、赤尸和紫尸。黑尸其指甲通黑,不过是一群初通怪力低级尸妖,刀砍可入,剑刺即穿。赤尸的特征为指甲为赤红色,这种尸妖力大无穷,身如玄铁,刀枪不惧,唯独怕火。而最高级的便是紫尸,指甲为紫色,这种尸妖已具呼风唤雨,飞天盾地之神力,这种尸妖只有术法可破。最可怕的是,这些尸妖皆有思识,若是被人组织起来,那么,除非知道尸妖的弱点,否则,世上没有任何一只军队可是他们的对手。“ “你说,尸妖有思识?”秦牧涯问道,似乎有些明白尸妖为什么不袭击他们了。 “对呀,怎么了?”夜未央问道。 秦牧涯苦笑道:“看来这下麻烦了。” “我知道呀,不过我已经从死神手里逃脱过一次了,现在倒是没那么害怕了。”夜未央满不在乎地说道。 秦牧涯道:“我说的不是我们” “那还能有谁?”夜未央不解。 秦牧涯摇头道:“没什么,明日我们到沙漠腹地。那里曾是楼兰故国都城殷都,在那里,或许我们都能,找到自己想要找的,不过你可能会有点麻烦。” “什么麻烦?”夜未央问道。 秦牧涯闭上眼睛,不说话。 “你。。。。。。”夜未央气得直跺脚,又是只说到一半。 第五节 帝国反击 楚泽,国都天都。 浩然威凛的议朝大殿,文武百官站在两旁。前方的白色大理石磊筑的的石台上,摆放着一座金色龙椅,龙椅上端座着一个身着赤色龙袍的帝王,此人便是曾经征踏四方,一统六合的玄天大帝楚偃。而今的他,已是须发尽白,岁月在他的脸上犁出了道道皱纹,但是眉宇间依旧可以看出当初那威震四方的风采,坚定的眼神显示出一代帝王的不怒而威。楚偃扫视了一眼群臣,嘴角间浮现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即便在战事已经偃旗息吉鼓的今日,他依为当年之功绩自豪。“众卿今日可有事启奏?”玄天大帝问道,声音回响于大殿之内,他的声音已经有些沙哑,但却也还有帝王那令人不敢违抗的气势。 “帝君,臣有事启奏。”站在最前面的一个身着金色战甲的武臣往侧边移了两步,站到了中间。此人容貌俊朗,面庞如雕刻一般五官分明,剑眉突起,目光如剑,眉宇间英气逼人,他便是楚泽的靖安王楚渊,玄天大地的义子。是楚泽最年轻也是最令人骄傲的元帅。 楚偃神色未动,道:“奏” 楚渊躬身道:“禀帝君,据前方赤候来报,首批进入楼兰故地的二十个猎妖师已遭遇不测,而在数月前还活动频频的尸妖,却在数日前突然沉寂。据臣了解,这些尸妖皆有思识,臣认为,此次尸妖之乱,绝不是偶然事件,臣以为。。。。。。。”楚渊抬眼望了一眼楚偃,又急忙恢复原状。 楚偃已然猜到了他的意思,他冷哼一声,道:“你是说,此次尸妖之乱,是楼兰遗子们欲想违天道行事,亡我楚泽大统是否?” “什么,什么。。。。怎么可能。。。。。?”殿中群臣一阵哗然,纷纷交头接耳,皆作恐惧状。 楚渊急忙将头压得更低,微声道:“臣子不敢。” 楚偃轻叹一声,道:“其实此事朕早有准备,朕四十年前扫南滇,南滇便操纵妖兽意反,三十年前平大宛,大宛便群起鬼兵,之后的东莱,西夏,大小百余国,哪次没有向个违天事逆朕道的反叛事件发生,列位臣工何须如此慌张,好了,你继续吧。” “是。” 楚渊暗自舒了一口气,继续道:“帝君,想我楚泽帝国得天道顺民意,几十年来横扫六合,平定诸夷,我族基业尚有千秋万世,区区蚍蜉安能撼动冲天之树?但是纵是猛虎,亦烦虫蝇扰之,此次楼兰尸妖之乱,虽于帝业无忧,但是若任其坐大,也会扰我民安。臣子以为,与其守株待兔,不如我们主动出击,将之消灭在沙漠之中。” “嗯。”楚偃连连点头,显然楚渊刚才的那番话让他很是满意,他微笑道:“爱卿想必此时已是成竹在胸,说说看,你有何破敌良方。” 楚渊道:“禀帝君,臣日前得报,尸妖在袭击猎师后,最后出没的时间,是于楼兰古国都城殷都以东十里范围之内,臣以为尸妖消失之后,最可能去的地方,便是殷都。” “哦,何以见得。”楚偃对于此事,自然是了然于胸,不过,他还是想听听楚渊的见解。 楚渊道:“禀帝君,楼兰故地现如今已是茫茫大漠,只有殷都尚有保存尚好的残城,相比他地,殷都更便于藏身。他们闹出如此大的动静又忽然消失,想必也是怕我们进行大规模的反攻,而他们想要防守或反击,殷都都无疑是最佳的地点,那么臣设想,我们可以趁此机会,将它们聚歼在殷都城内。” 玄天点了点头,道:“那么爱卿打算如何围剿?” 楚渊道:“禀帝君,臣日前曾就尸妖一事与长门听雪的琉樱掌门探讨过,并非所有尸都是刀枪不入的金刚之身,关情尸妖的具体种别,臣也已经在前日的奏本中呈与帝君。此次,臣愿亲率两万大军,以巨石破城,弓弩阵射杀黑尸,以火油阵烧杀赤尸,对对于最强的紫尸,琉樱掌门表示,愿亲自与臣一同前往。” 玄天点了点头,道:“关于尸的类别,朕已经看过了,以爱卿的战术,确也可行。”玄天扫视了一眼殿中群臣,问道:“众卿以为此计如何?” 殿中群臣皆交头接耳地谈论了一番,片刻之后皆拱手齐声道:“臣等以为此计可行。” “此事牵涉甚广,朕需要考虑一下,众卿若无他事启奏,便退朝吧。” “是,陛下。”众臣齐声道,便纷纷转身退去。 “楚爱卿,随朕来。”玄天起身,背负双手转身向身后的楼道走去。 御花园,亭宇林立,石廊交错,石廊两旁的池水清澈见底,水面飘浮着碧绿的浮萍,好是副怡人的景观。玄天站在石廊上,他不时地将手中的鱼食投入水中,池中五颜六色的小鱼便簇拥上来将鱼食一扫而光,玄天静静地望着池水,就像看着他那秀丽的江山,“楚渊哪,你知道为什么朕至今没有对楼兰完成驻军占领吗? ” 玄天身后的楚渊拱手道:“帝国连年征战,虽功绩不婓,但这也至使帝国近五成的兵力折伤于战场,而今帝国的军力恐只能用于维持帝国的稳定,对于他国只能攻之而不能占之” 玄天笑道:“你只言对其一,如今帝国的军饷,都已出现亏空,况且你此次远征楼兰,那茫茫大漠无水无粮,其所需要的物资,已相当于十万大军的所需供给,这对帝国而言,无疑是雪上加霜哪。” 楚渊道:“臣明白,但是于帝国而言,如今最重要的,是稳定的民心,此次尸妖之乱,若不及早平息,如若有一天,尸妖真的突入帝国境内,那么刚刚稳定的民心将会再次动乱,于帝国的万世基业,这无疑是至命的。所以,臣以为,平定尸妖,宜早不宜迟。” 玄天撒完了最后一把鱼食,他拍了拍手上残渣,背负双手,仰头望着长空。头上的天,是他的,脚下的地,也是他的,他的天下,他的江山,诸天神佛都要向他伏地听宣,何况这区区尸妖,年迈的帝王,他要向六合证明,谁,才是这片土地真正的王,“我许你精兵五万,粮饷二十万石,帝国所有的猎妖师听你调谴,三月之内必须完成战事,所有负责调配的朝臣,如有延误者,立斩不赦。此话即是圣旨,去吧。” “是,臣定定当不辱使命。”楚渊斩钉截铁道。 第六节 兵戎天下,长夜未央 楚泽,这个可怕的帝国,在玄天大帝的一旨令下,便再一次向世人展现了他强大的战争动员能力。短短三天,所需的粮草军械便都已调配齐全。楚渊,帝国最年轻的元帅,率领这三万精骑,在宸国民众的夹道欢之下,踏上了远征楼兰之路。 楼兰,沙漠。 宸国的长空铁骑,排成一条不见首尾的长龙,身着金色战甲的兵士,犹如一条金色长龙,游走在这无边际的沙漠中,他们身下的战马,都是经过精心挑选,能够适应残酷的沙漠环境,无数的旌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 楚渊策动战马,走在大军的最前面。此役,长门听雪的掌门琉樱大师也亲自出战,她与楚渊并肩而行,琉樱大师已年事过百,不过她们这些修仙求道的猎妖师,容貌自然与常人有很大差别,即便在万千粉黛中,她也不输颜色。 楚渊望着远方,他曾经参与了对楼兰的征伐之战,此时的他,思绪万千,他亲眼见证着一个六合中最富有的楼兰帝国成为一片茫茫沙漠。人,为什么要有战争?楚渊暗问自己。 “人不需要战争,但国家需要战争,楚渊,你我不过是各为其主罢了。” “谁?”楚渊急忙转眼环顾四周,急忙作拔剑状。 “怎么了,靖安王殿下?”身旁的琉樱大师亦是警觉地望了一下四周。 楚渊这才发现,这里除了他的大军,什么都没有,便是连天空的苍鹰都被他的大军吓得失去了踪迹,而那个声音,不过是他脑海中浮现的幻象而已,他失笑道:“没什么,只是我忽然想起了一位故人。” 琉樱大师安慰道:“大战在即,殿下为了此役劳心劳力,应当多注意身体。” 楚渊笑道:“多谢琉樱大师,不过此役事关重大,本王又岂能平静得了,为了这群尸妖帝国已经折损了五百长空铁骑。” 琉樱大师长叹一声,道:“听雪门又何尝不是呢,尸妖未擒,我门便已损失了二十个徒弟。而今,我最宝贝的小徒弟夜未央也偷偷溜进了楼兰,现在还不知道怎么样了呢。” “夜未央?”楚渊笑道:“就是那个野蛮丫头?” 琉樱大师惊奇道:“殿下认识她?” 楚渊道:“岂止认识,简直就是印象深刻啊,本王的爱骑踏燕骑就是被她味了巴豆,到现在还是匹病马呢。” 琉樱大师心中暗暗骂着夜未央不懂事,她急忙道歉道:“是贫尼教徒无方,还望殿下大人不计小人过。” 楚渊仰头大笑道:“琉樱大师言重了,本王可从来没有生过这小丫头的气,这丫头不畏权贵,倒也算是纯真可爱,大师尽可放心,这丫头鬼精得很,她必定会平安无事的。” 事已至此,琉樱也只能祈求夜未央平安无事了。夜未央,对于她来说,不仅是最心爱的徒弟,更是一个承诺,一个故友的承诺。 “大师,我的女儿就拜托给您了,求您一定要将她抚养成人,不要告诉她她是谁,让她一辈子,无忧无虑地活着。”一个战甲残破,浑身是血的男子将一个锦布包裹的婴孩递给了琉樱。 琉樱看着怀中的婴孩,她睡得很熟,似乎这世上之事,皆与她无关。“她叫什么名字?”空月问道。 “还没取。”那男子仰头看着夜空,月光皎白无瑕,夜色愁人,何时可以朝霞拨月色,见到那曙光。“兵戎天下,长夜未央,便叫她夜未央吧。”男子猛然转过身去,吞没在这漫寞无人的夜色之中。 “兵戎天下,长夜未央。”琉樱大师沉吟道。 “什么?”楚渊看着琉樱,问道。 琉樱急忙从沉思中恢复过来,笑道:“没什么,我也是刚好想起了一位故人。” 楚渊叹道:“时光易逝,故人难忘。大师,有时候,人有记忆,也未必是件好事。” 琉樱笑道:“但也未必是件坏事,至少,有时候想起来,便会觉得从前并不是那么空白如纸,不是吗?” “是呀,也未必是件坏事,我这个故人,刚好也是我的敌人,有时候想想他,我才知道,我楚渊,帝国最优秀的将军,也曾失败过。”楚渊很骄傲,但也很谦虚,他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优秀展现出来,但也毫不保留地将自己的失败表露出来,这个帝国最年轻的元帅,的确有他骄傲的资本。 沙漠深处,阴虚湖旁。 秦牧涯取出牛皮水袋,浸入湖中,在沙漠中,水比黄金还要珍贵,虽然这湖水曾经浸泡过死尸,喝起来绝对会让人恶心至极,但他别无选。,一旁的夜未央看着他,眉头紧皱,就像是在看一个怪物一般,“你不会是。。。。。。要取这水喝吧?”夜未央道。 “没错。”秦牧涯将灌满水的水袋系回了自己的腰间,“把你的水袋给我。”秦牧涯将手伸向夜未央。 “不要。”夜未央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水袋,她干咳两声,故做镇定地说道:“额,不用了吧,其实呢,我是说,你那一袋水,应该够了吧,其实吧,我喝水也没那么凶的,我觉得,我还是能忍住的,我。。。。。。”夜未央极不情愿地取下水袋递给秦牧涯,夜未央偷偷瞄了一眼秦牧涯,小心道:“怎么了,生气了?” “没有。”秦牧涯起身,“我只是觉得,你应该活下去。” “什么呀?”夜未央不懂。 “五年前,楼兰与中洲之战中,我作为军中统帅,在战场上,我从死神手里逃脱过十八次,每一次,我都庆幸自己还活着,我但每一次,我都责怪自己为什么没有死去,因为战争还在继续,我还要继续那种看着自己的同袍死去却又无能为力的生活,战争就是这样,我们各为其主,我们活着,是为了让敌人死去,而每一次杀死对手,都不禁会问,他们,真的该死吗?”秦牧涯看着夜未央,道:“战争是可怕的,我不希望有人再像我一样经历十八次死亡,每天数着自己身上那一道道与死神擦肩而过的伤口而聊以慰藉自己,至少我还活着,你明白吗?” 夜未央摇头,她不明白,因为她没有经历过战争,亦或是,她曾经经历过,只不过是她不知道罢了。 秦牧涯道:“此时,楚泽恐怕已经厉兵秣马,准备征讨尸妖,所以我必须找到她,说服她,不应该再有人为这场无谓的战争死去,亦或是尸妖,他们也不应该死,该死的,是战争。”秦牧涯将水袋递给夜未央,道:“这些水,足够你走出楼兰沙漠,回到中洲。” “我不。”夜未央急道:“秦牧涯,这些,这些都不是你丢下我的理由,你是不是觉得我笨,觉得我会托累你。”夜未央的眼中闪着泪花,她急得连连后退。 “我此去,是为了制止尸妖祸乱,我是在赌,拿我的命在赌此事是否如我推断那般,而你不一样,你不必参与到这将豪赌当中,明白吗?” “好,既然你觉得我是个累赘,我走便是了。”说罢,夜未央愤然离去。 秦牧涯无奈,这丫头到底有没有在听他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