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小坑货》 第二十五章 奇怪之处 不一会,方正和柳如海两人从胭脂楼出来了。与柳如海的愁眉苦脸截然不同的是方正的笑颜开,烈酒的销路终于有眉目了。虽然风韵犹存的老鸨看在柳如海的面子上听方正把自己的烈酒吹嘘得神乎其神,说什么一杯就倒之类的,但生意人终究要讲个眼见为。所以老鸨让方正下午带上烈酒去胭脂楼详谈。 街口,柳如海与方正分别。 看着方正匆匆离去的背影,柳如海张了张嘴,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走了。 方正回到家兴高采烈地把桶里的高度酒掺了些水,又拿出刚从街上买来的葫芦,心翼翼地装满之后皱眉尝了尝,嗯,虽然兑了水,但这股子酒劲依然很烈,想必那些嗜酒如命的人会喜欢吧。 和柔儿打个招呼后,方正来到方家祖宅,叫上吴仕杰,两人勾肩搭背地出了门。 “方大哥,你说带我去个好地方,是胭脂楼?”吴仕杰诧异地看着方正道。 “没错,就是这里,”方正点头:“走吧,咱们兄弟多年未曾一起逛过窑子了,今天就搅他个天翻地覆,让楼上这群莺莺燕燕们整夜哀婉啼鸣,让肚兜共内衣齐飞!” 吴仕杰使劲晃了晃脑袋,不敢相信眼前这个豪气冲天的少年竟然光天化日之下带他来青楼,可是逛窑子这个词未免有些太不文雅了些。还没来得及多想就被方正一把拽了进去,迎面扑来的脂粉香味让他脑袋更加昏沉了几分。 “方功子,您来了?”老鸨挥舞着粉红色的手绢儿从楼上走了下来,捂着嘴娇笑道。 “哎呀,姐姐,这才半日不见你怎么越发娇俏了?”方正也连忙堆起笑脸讨好道。毕竟现在是在跑业务,要不是柳如海引荐,人家会不会见自己两说呢,只能先装孙子把她逗开心了再说。 “哟,弟弟这嘴可真够甜的,姐姐都被你哄得一愣一愣的,来来来,上面坐。”老鸨伸手拉着方正就往楼上走,完全没注意到吴仕杰满脸的惊骇之色,以至于整个人都呆愣当场了。 吴仕杰完全没想到,自己的好大哥竟然好这一口,看这老鸨的年纪应该有四十左右了,虽然妆容很浓,但难掩那一身的风尘气息,看样子应该是风月场所多年的老人了。可就算如此,方正竟然也笑眯眯地让她牵着手,就像失散多年的姐弟?不!奸夫淫妇! “走啊胖子,愣着干嘛?”方正的呼喊惊醒了吴仕杰,这才慌忙收拾好情绪跟在两人身后,刻意离着方正远了几分。 一个布置温馨的房间里,三人分宾主落座,老鸨为两人斟满茶水后娇笑道:“弟弟可曾把你那宝贝带过来了?让姐姐开开眼呗?” 吴仕杰顿时眼睛都瞪圆了,什么玩意?那宝贝?还开开眼?瞬间脑海里联想到了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画面,嘴巴也随之张大,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正结巴道:“方大哥你们不会就在这里” 方正点头:“对啊,就在这里。” 吴仕杰顿时觉得脑袋里如洪钟嗡鸣,好好开放啊! 方正见他神色不正常,连忙问道:“怎么了胖子?” 吴仕杰摇摇头喃喃道:“我吴仕杰一生经历许多风风雨雨,但这一次相信会是我毕生难忘的经历!” 方正疑惑地看看他,转头对老鸨道:“他说什么呢?” 老鸨摇头:“吴公子莫不是失心疯了吧?” “怎么可能?他这么胖,最多是个脑溢血!”方正无情地打击道。 “对了,还不知姐姐怎么称呼呢?”方正道:“等我们做成了这事,也算是一家人了嘛。” 吴仕杰脑子里再次嗡的一声,怎么?难道你还想把这个徐年半老的老鸨子娶回家去?这太惊世骇俗了吧? “嘻嘻,弟弟现在才想起问姐姐的名字啊?哼,晚了。姐姐偏不告诉你。”老鸨捂嘴一笑,故意逗弄方正道。 方正脸色有些尴尬,看这样子老鸨是在戏耍他呀。从没有过成功泡妞经验的方正老脸一红,讪讪道:“姐姐说哪里话,你若不告诉我名字,以后该怎么称呼你呢?” “叫我凤姐吧,”老鸨伸了个懒腰,不经意间露出纤细的腰肢和白皙的脖颈,看的方正心神荡漾。 “哼,”凤姐娇哼一声,风情万种地白了方正一眼道:“怎么,还没成一家人就敢占姐姐便宜了?” “哪敢啊,姐姐您这话说得,我这不是不心吗?”方正连忙陪不是。 把这一切看在眼里的吴仕杰觉得整个世界都快崩塌了,这到底是什么情况?看这两人打情骂俏的亲密程度,保不准等下真的会当着自己的面上演一场激情戏,而且还是限制级的那种。 吴仕杰连忙起身,满脸通红地低声道:“那个,大哥你们忙,我先出去等会。一会你忙完了叫我。” 方正愕然:“你干嘛去?等下你也一起啊,这事没你怎么行?” 吴仕杰连连摆手:“不,大哥,你自己高兴就好,我就不打扰二位雅兴了。” 狐疑地看着吴仕杰,方正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但一时之间又说不上来。倒是凤姐捂嘴笑道:“吴公子怕是误会了,我和方公子嘻嘻。” 方正看着老鸨脸上那厚厚一层白色粉末随着笑容簌簌地往下落,心里便是一阵恶寒,转眼却看到凤姐脖颈处白如羊脂玉的皮肤,怎么看怎么不像三四十岁的女人所应有的皮肤,不由眉头皱起。 凤姐娇俏地白了方正一眼没说话,只是紧了紧领口。 见两人似在眉目传情,吴仕杰心里更是说不出的怪异。转身就要出门而去,却被方正一把拉住:“胖子,你是不是想歪了?” “大哥我真没那意思。”吴仕杰脸上憋出一个笑脸道:“你高兴就好,我还是出去等你,希望你大展雄威,与凤姐双宿双飞”话没说完就被方正啪的一巴掌扇在头顶。 方正怒道:“想什么呢?我怎么发现你脑子里除了油水净是些龌龊思想?咱们今天来是谈买卖的!” 凤姐眼含笑意似乎在看戏。 胖子一怔:“难道你和她” “废话!”方正再次一巴掌拍在胖子的头顶训斥道:“我今天带着烈酒过来打算与凤姐商谈合作的,你想哪去了?” 吴仕杰尴尬不已,连忙冲凤姐道歉:“那个凤姐,是弟鲁莽了” 凤姐微微一笑,似乎这种事情已经司空见惯了,不在意地摆摆手道:“行了,方公子,把你那酒拿出来让我见识见识吧?” 凤姐满脸的笑意在谈起生意的时候变得精明干练起来。 方正心道一声佩服。这种事业型的女强人在现代社会中不少见,但若放在古代社会中就可谓是凤毛麟角般的存在了。于是连忙拿出早已准备好葫芦递了过去:“凤姐,你尝尝?” 凤姐伸出手接过葫芦,眼尖的方正透过她稍显宽松的袖口发现凤姐手腕处的皮肤和手背上完全不是同一种颜色。手背的皮肤稍显暗黄,而手腕处却白腻柔嫩。 似乎觉察到方正眼神的变化,凤姐急忙缩回手去,装作观察葫芦的样子。 方正看出了凤姐此刻紧张,却不动声色地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嗯”许久后凤姐开口道:“葫芦倒蛮别致,就不知道这里面装的东西是不是如同你所言那般纯正了。” 方正微微一笑并未多言,而是做出了一个请的手势。 凤姐点点头,拔开了葫芦的塞子。 陡然间,一股浓烈的酒香扑面而来,霎时就弥漫了整个屋子。凤姐贪婪地深吸一酒气闭上眼感叹道:“不错,的确醇香,不愧是好酒!” 方正心里暗道:“这还是兑了水的,若是让你知道还有更烈的,岂不是要夸上天去?” 忽然,吴仕杰抽了抽鼻子,疑惑道:“不对啊,大哥,香味怎么这么淡?” 方正脸上猛然变色,转头怒视着吴仕杰。怎么把这憨货给忘了,他可是亲口尝过烈酒的,肯定知道眼前这种酒和昨晚不一样。 “咯咯,弟弟这是糊弄姐姐呢?寻姐姐开心是吗?”凤姐脸虽然带笑意,但语气里却是冷冰冰的。 方正脸色微微一变,忽然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这种感觉只有在上次面对自称是柳如海妹妹的那个女子身上感受到过,难道? 猛然转过身,方正双眼直视凤姐,却见她正笑盈盈地看着自己,眼中有几分幽怨之色,完全不像是能散发出那等气势之人。挠挠头,方正奇怪地打量四周,不大的房间里,只有他们三个人,那这股气势是从谁身上散发出来的呢? 在方正转头的刹那,凤姐眼中忽然闪过一丝恼意,转而再次满脸哀怨地看着方正:“好弟弟,你说呀,你是不是在骗姐姐啊?” 第二十四章 意外收获(求收藏,求推荐!) “对啊,如霜姑娘大可放心,既然柳大人如此说了,定然会给从轻发落的。”方正连忙道,生怕如霜会错过这次机会。 如霜讷讷道:“我我” “我什么我啊,不就是一个名字嘛,至于这么吞吞吐吐的吗?”方正急道。 如霜美眸躲闪着道:“我也不知道他的名字!” “啊!” 方正和柳如海齐齐一惊,什么情况?这姑娘连那人名字都不知道就把一颗芳心暗许出去了?未免也太草率了吧? 柳如海故作不悦道:“姑娘莫要欺瞒本官,那人是不是朝廷通缉的要犯?如果是,那就请姑娘免开尊口了。本官决计不会答应的。” 如霜连忙摇头否认:“大人误会了,他绝对不会是通缉犯。” “哦?你为什么这么肯定?你连他姓名都不知道又是如何肯定他不是通缉犯?难道你在欺骗本官不成?”柳如海脸色阴沉道。 “大人。”如霜吓得花容失色,连忙盈盈跪倒:“回大人,据我所知他不是本地人,刚到杭州不长时间。听口音”如霜沉思片刻不确定道:“口音并不像是大秦人,倒有几分像是前几年来做生意的外邦商队。” “哦?那姑娘你是怎么和他认识的呢?”方正不由有些好奇,这姑娘不错啊,居然找对象都找到外国人身上了? 如霜有些羞赧地低下头,似乎在回忆什么,片刻后缓缓道:“他第一次来胭脂楼的时候便是我为他抚琴,听完后他微微一笑,提笔在纸上写下了之音几个字托人交给我,而他却飘然远去了。” 方正点头,欲擒故纵,这算是泡妞三十六招里最俗套的方式了,没想到在这个时代居然也有人会用? 如霜接着道:“陆陆续续地他又来了几次,每次都是我为他抚琴。久而久之之后,我们两人就逐渐有了交流,他说是外地来的,我便也没多问。于是就与他经常私会。” 如霜眼神温柔地诉说着,脸上也充满了甜蜜之色,看的方正心里很不是滋味。 为什么自己国家的女子都喜欢崇洋媚外?别说这个时代,就算穿越之前的那个世界中都有很多女人轻信了那些黑鬼的甜言蜜语,说自己是某个部落的酋长,跟他在一起金银珠宝享之不尽。让人没想到的是,傻乎乎地跟着黑鬼回到部落一看,顿时眼前一黑,什么酋长,不过就相当于自己国家的村长,两者基本上是一个性质!而且这些国家还贫穷落后,就连自己国家最穷苦的地方都不如。 但事已至此,都已经到了别人的地盘,想跑是不可能了。于是就被那些所谓的酋长当成了生育工具,不仅自己享用,而且还如同公共自行车似的,不用扫码也能用。 眼前的如霜姑娘很明显也是被那种长相俊美,谈吐不俗的外国人给骗了。殊不知每一个感情骗子的背后都有成千上的痴心女子要死要活的心甘情愿被骗,哪怕最后落得个众叛亲离也在所不惜。 方正怜悯地看着如霜,摇头道:“姑娘你为这种人求柳大人,似乎有些不值得。” 柳如海颇为好奇地看着方正:“方老弟对这些外邦人有偏见?” 方正嘿然一笑:“偏见谈不上,只是自古以来外邦从我们泱泱华夏不断汲取精华,回去后便声称是自己国家的东西,不要脸地公然把这些成果宣之于众,让外人都以为他们才是正统。殊不知这一切只不过是我们国家的一些皮毛而已。” 柳如海肃然起敬道:“方老弟此言甚是有理,前几年的确有外邦使团来我大秦学习文化,后来回到自己国家便公然宣称这一切是他们老祖宗流传下来被我们大秦窃取过来而已。当真是不要脸至极。” 方正好奇道:“不知这个国家是?” 柳如海不屑地嗤笑道:“除了高丽还能有谁?”转瞬疑惑道:“怎么?方老弟对这些不知道?” 方正尴尬地笑笑,指着自己脑袋道:“柳大人你知道的,我这里受过伤,什么都不记得了。” 柳如海恍然点头:“这倒也难怪。”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扭头对如霜道:“不对啊,我记得这两年并没有什么外邦商队来杭州,不知姑娘所谓前两年是哪支商队?” 如霜回忆片刻这才肯定地点点头道:“就是三年前来杭州采买丝绸瓷器的倭国商队。” “倭人!”方正与柳如海再次震惊。由不得他们不震惊,因为最近抓到的倭人也只有那连个奸细,除此之外再无旁人。 “不知姑娘所说的是哪一个?”柳如海试探问道。 “哪一个?”这次轮到如霜疑惑了:“难道还有好几个?”转眼又释然了,既然是商队,难免人数会很多,于是道:“他身材有些消瘦,但是个头很高” 柳如海和方正听完后对视一眼,眼里充满震撼。是了,抓到的两人中的确有一个是高个子,而且长相也极其不凡,一看便是能讨女子欢心的那种。 “姑娘没有弄错吧?”柳如海思忖道:“据我所知那人刚到杭州不久,就连话都说不利索,怎么可能独自一人到处跑?”他说这话是有底气的,自从两个倭人见面后便一直在手下的监视中,后来出了意外才逃出升天的。 如霜闻言道:“他不是一个人来的。” “哦?那他经常跟谁一起来?”柳如海身子前倾,对于这件事情可谓事关重大,如果能从如霜这里得知杭州城里还有其他内应也算是不枉此行了。 如霜思索着道:“有时候是跟一个矮矮的男子一起来,听说是他的叔叔。有时候会和其他人来,但那些人我都不认识。” 柳如海失望地坐了回去,两个奸细中的确有一个矮个子,看来这两人与杭州城中内应并没有什么联系。 谁知就在这时候,如霜忽然眼前一亮,道:“我记起来了,有一次他是与杭州同知大人一起来的,后来听厮说那个大人姓何,叫什么” “何志秋!”柳如海眼神凌厉地看着如霜抢先开口道, “对,就是何志秋何大人,”如霜眼神黯淡道:“都怪我一直在楼里不谙世事,不然结识了何大人,想必救出他就更有把握了。”转眼看到柳如海脸上难看的神色,以为他误会自己意思,连忙解释道:“柳大人,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 “罢了,姑娘,你的意思我明白,但是”柳如海刚想告诉如霜实情,却被方正打断道:“姑娘不要担心,其实那人并没犯多大的事,只是冲撞了大人还不听劝告与大人的下属起了冲突而已。相信柳大人不会太过苛责的,你说是吧,柳大人?” 柳如海看到方正不停冲他使眼色,也只能勉强挤出笑脸点头道:“对,就是这样,姑娘莫要担心,安安心心等候便是。” 如霜一颗悬起来的心这才彻底放下,跪在地上冲柳如海与方正再次磕了几个头后这才欢喜得眉飞色舞地出去了,看她神色之间的愉悦,仿似捡到了一件无价之宝,对刚才方正无礼的举动也忘得一干二净了。 “方老弟事情越来越复杂了。”柳如海站起身,探头出去确定门外没有人之后这才关上门愁眉不展道。 “哦?还有什么事能难倒大人你的?”方正吹捧道。 柳如海愁眉苦脸道:“你有所不知。知府大人命我负责审理那连个奸细,可到现在为止都没有什么眉目。如今又牵扯上了何志秋,这还让我怎么审下去?” “难道大人惧那何志秋?”方正不接道。 “惧他?”柳如海嗤笑一声:“我秉公办案,不论牵扯到谁都一视同仁,”似乎想到了前几天赵顺的那件案子,柳如海忽然面露惭愧地自责道:“不过有些事情,我还真没办法,不然也不会让一条人命白白葬送。” 方正奇道:“柳大人如此正直无私,难道还做过什么亏心事?” 柳如海白了方正一眼道:“谈不上亏心事,只是有的人我没那本事把他绳之以法罢了。算了,此事不提也罢。” 见柳如海不愿多说,方正也不便多问,雅间的气氛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 忽然方正冷不丁道:“柳大人,你觉得我酿出来的酒怎么样?” 似乎触碰到他敏感的痛觉神经了,柳如海眉头一皱,下意识地伸手揉了揉眉心道:“太烈!一喝就醉了,而且最关键的是后劲太大!” 方正笑了:“如果我是说如果把这些烈酒稀释之后推销进胭脂楼,柳大人觉得怎么样?” 柳如海现在哪有心思管他那些事情,心里只是想着该怎么把倭人奸细的口供审出来,闻言只是点点头道:“这个想法不错,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豁出这张老脸给你说和说和。” 方正大喜:“如此甚好!来来来,柳大人,择日不如撞日,咱们这就去找老鸨说和说和!” 第二十三章 有求于人 柳如海面带愠怒地看着如霜。本来就有些心情不好专门来胭脂楼解解闷,没想到这个如霜姑娘竟然一而再再而三的找不痛快,现在弄得什么气氛都没有了,心里当然恼怒不已。 如霜呆呆的看着柳如海,脸上的泪水扑簌簌落下,神情一阵哀怨一阵欣喜。 方正狐疑的看着两人,心里嘀咕着这两人不会有什么猫腻吧?不然怎么上演出一场薄情郎君遇到痴情女的戏码?难不成柳大人以前和如霜好过?之后因为种种原因抛弃了这个可怜的姑娘?如果是这样的话 柳如海也有些尴尬,面对一个如花似玉的女子站在自己面前一副哭哭啼啼的模样,他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转头看向方正时,却见后者正一脸鄙夷地看着他,嘴一张一合的无声说着什么,凝神看去,这才辨认出来方正说的是渣男二字。 “方老弟”柳如海面带愁容指了指如霜。他压根不知道这姑娘究竟是什么情况,对于他这种粗到不能再粗的人来说,哄姑娘开心这种事一般都不擅长,于是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方正身上了。 “柳大人这个,身为男人就要为做过的事情负责,你说是吧?”方正端起茶杯好整以暇地啜了一口才幽幽道。 柳如海急了,连忙解释道:“我和她没什么!” “唉,大人这话就不对了。看人家姑娘对你一片痴心,你又怎么狠得下心说出这种话呢?”方正失望地看着柳如海道。 如霜一直注视着柳如海,对于两人的话压根没听进去。等到欣喜之情稍稍平复之后才想起来自己到底要做什么。 扑通一声,如霜重重的跪在柳如海面前哭诉道:“大人,女子斗胆求大人一件事。” 柳如海慌忙道:“姑娘有什么事情说便是,我老柳最见不得女子哭哭啼啼了。” 如霜磕头道:“求大人替我引荐杭州推官大人,女子感激不尽。” 方正愣了,什么情况?当着如来的面求佛祖? 柳如海也懵了,自己不是好端端坐在你面前吗? 也不怪他不知道,如霜自从来到胭脂楼后便一直以琴艺示人,对于官场上的人只能算得上是点头之交并不熟悉。所以对于面前之人根本不知道身份也属正常。 方正发笑道:“那个如霜姑娘,你确定是要见推官大人?” 如霜转头,一张梨花带雨的俏脸有些凄迷地看着方正点头,让他心头一震,连哭都能这么美,说是绝世美女也不为过了吧。 柳如海好笑道:“那姑娘你可知本官是谁?” 如霜摇头道:“女子不知,但您一定是杭州的大官,所以女子才斗胆求您引荐,” “那你要见推官大人做什么呢?”柳如海问道。 如霜迟疑片刻再次磕头道:“女子有一至交好友被差役抓进大牢了,所以想求推官大人法外开恩放了他。” 方正奇道:“你的好友?是女的?” 如霜脸上一红,讷讷道:“不他是……是男子。” 方正顿时明白了,感情不是什么至交好友,估计是她的情郎吧。于是故意吓唬道:“如果是女子还好说,但男子进了大牢一般都是先上架子用铁刷子洗干净,然后再滚个钉板什么的,啧啧,估计现在你见到他都认不出来了。” “啊?为什么?”如霜疑惑道。 “因为他已经变得人不人鬼不鬼了!”方正道。 如霜俏脸唰的变得一片惨白,跪坐在地上的身子晃了两下软软倒了下去。 方正见玩笑开得有些过了头,连忙起身把如霜搀扶起来。按坐在凳子上道:“姑娘莫怕。刚才是吓唬你的。” 如霜一双眸子失神的看着方正,许久后才闪过一丝亮色:“公子当真是吓唬我的?” “当然!”方正连忙点头道:“这不是看姑娘你面有苦色,想着逗你玩玩的。” 如霜破涕为笑,忽然注意到方正此刻正扶着自己双臂,顿时如被蛇蝎咬了一口,一把推开他连连后退,满脸羞愤之色叱道:“你没想到你竟是这种无耻的登徒子!” 柳如海在方正动手的时候就想制止他的,却慢了一步,只能面带不忍地看着他与如霜细嫩的手臂接触在一起,脸上露出好笑之色。想起早上出门之前被同样满脸痛苦之色的妹妹拉住,痛斥方正的种种恶行,尤其是对柳如烟的调戏行为。 柳如海本还不怎么相信的,认为方正是个正人君子,决计不可能做出那等轻佻之事。可眼前的这一幕却让他彻底推翻了心里的想法,看来自己妹妹所言不虚,眼前这家伙很可能真是个流氓。 方正被猛然推得趔趄一下,不解地看着如霜道:“我不是登徒子啊。” 如霜羞愤欲绝道:“还说不是?你竟敢光天化日之下轻薄于我”越说越觉得委屈,脸上好不容易止住的泪水再次簌簌落下,一双眼睛更是恨意浓烈地看着方正。 片刻后,如霜猛然转身,朝着大开的窗口冲去,就准备纵身一跃跳下去了却此生了。 柳如海大急:“不可!”急忙起身就要去抓住如霜。 方正大惊,他离着窗口最近,急忙冲上去从身后环腰搂住半个身子都探出窗外的如霜叫道:“姑娘莫要误会,我真不是登徒子!” 柳如海惊愕地看着两人的动作,石化在原地。这个动作实在有些不堪入目啊。 如霜半个身子探出窗外,身子去被方正从后面牢牢抱住。一股男子气息从后背传来,让本就羞愤的如霜脸上更是羞红得如同要滴出血来,贝齿更是紧紧咬着下唇,满眼尽是羞恼之色。 方正情急之下也没有顾忌那么多,使劲抱着如霜道:“姑娘千万别想不开啊,这里是三楼,跳下去不仅死不了,搞不好还会弄个终身残疾什么的,这可得不偿失啊。万一你那情郎出来看到你变成残废会怎么想?” 如霜眼神一暗,方正这句话正戳中她的软肋。的确,如果跳下去死不了变成残废,他到时候会不会嫌弃我?想着想着,身上的力气忽然消失一空,身子也软了下来。 这一下可害苦了方正,原本两个人的力量是可以相互抵消的,但如霜忽然间不再用力挣扎了,导致他力量瞬间就起了主导作用,不仅自己连连后退,还带着怀里的如霜也跟着一起退了好几步。直到身形不稳之下一屁股坐在地上,如霜也倒在他的怀里这才让所有的力道消失殆尽。 柳如海嘴角狠狠扯了扯,心里一阵无语。方老弟这不是坑人吗?刚才碰了姑娘手臂一下人家就要死要活的,后来更是从后面环抱住,现在倒好,两个人直接在地上搂搂抱抱在了一起。看样子这姑娘应该是活不过今晚了,不是上吊自尽就是服毒了 如霜猛然跌倒,不由闭眼惊叫一声,却觉得身子倒在一个软绵绵的物体上,这才缓缓睁开眼却发现竟然躺在方正怀里,猛然间身子颤抖一下,挣脱环抱住自己的手慌忙站了起来。慌乱地整理好凌乱的衣服后正要羞愤离去,忽的想起自己的目的还没达到,现在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甚是尴尬地站在原地手足无措起来。 方正哎哟叫了两声爬起来揉着摔疼的屁股,无限幽怨的盯着如霜:“姑娘,没想到你看起来柔弱,竟然还有几分重量。” 哪壶不开提哪壶! 方正话刚说完,如霜羞红的脸色忽然一白,不管不顾地转身又对着窗户冲了过去。柳如海见状慌忙闪身挡在前面,被撞了个结结实实。 柳如海身形壮硕,再加上常年习武,所以被撞这一下倒也没什么,倒是如霜被反弹之力震得连连后退好几步,正撞到刚站起身的方正身上。于是乎,还没反应过来的方正再次被华丽丽地撞到在地。 “如霜姑娘,实不相瞒你眼前这位正是杭州推官柳大人。”方正龇牙咧嘴地揉着腰吸着冷气道。 如霜面红似血,低着头也不敢看方正,手指一个劲地搅着衣角默然不语。 柳如海好笑地看着方正:“方老弟,你没事吧?”本来是想揶揄方正的,转眼又想到如霜视死如归的性子,生怕如果再提起什么让她羞愤的事儿,到时候还真的难以收场了。 方正咧咧嘴,扭动几下腰道:“没什么大碍。对了,柳大人你是不是真把如霜姑娘的情郎给抓了?看人姑娘这委屈神色,要是没犯什么大事教训一下就得了呗。” 方正这句话出,等于直接帮如霜求情了。 如霜抬起羞红的俏脸感激地看了方正一眼,水汪汪的杏眼配上红扑扑的脸庞,让方正都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咳”柳如海见两人含情脉脉的对视,似乎都忘记了他这个正主的存在,不满地打破了有些旖旎的气氛道:“那个,如霜姑娘,你且说出那人姓甚名谁,本官可酌情处理。” 第二十二章 青楼女子(求收藏,求推荐) 方正此刻就有些尴尬了,往前走生怕柳如烟会报复,退出去,可这是自己家!不由站在原地有些进退维谷。 柳如烟本打算飞身过去教训这子一顿的,可眼光却瞥到躺在地上的柳如海,身子猛然一顿,心急如焚地飞身过去抱着柳如海大声道:“哥,哥,我是烟儿,你怎么样了?” 方正连忙走了过去解释道:“柳大人是喝醉了。” 柳如烟大怒:“怎么可能,我哥哥可是千杯不醉,从来没有见他喝酒喝醉过。” 方正无奈地摊摊手:“可事实就是这样啊,不信你闻闻他身上还有酒味儿呢。” 柳如烟提鼻子一闻,果然满身酒气。但这个味儿好香啊! “酒呢?”柳如烟问道。 方正抬手指了指离她不远的木桶。柳如烟顺着他的手指看去,平平无奇的一个木桶,里面装着大半桶清澈透明的液体,只是散发出的香味很是诱人,让她不由食指大动,喉头也不由自主地耸动几下。 柳如烟脸上一红,生怕方正看到她尴尬模样,清了清嗓子故作平静道:“我才不信,”说着凑上前装作仔细查看模样,缺发现桶里还有一只勺子的时候,顿时大喜过望,伸手抄起勺子就往嘴里倒。 “慢着!”方正大叫一声就要冲上去夺过她手里的勺子。但为时已晚,满满一勺酒已经被被尽数灌进嘴里。 “唉!”方正再次痛苦地闭上眼。 第二天中午,柳如海揉着隐隐作痛的额头再次来到方家门外,当他站在门口的时候身体还摇摇欲坠。 “柳大人”方正破例没有坐在石墩上,而是坐在房间门口,因为今天的天气又些阴沉,实在不适合坐在老地方晒太阳。 “方老弟。”柳如海艰涩地开口,声音嘶哑难听。 “柳大人这是怎么了?”方正连忙快步来到门口关切地问道。 “唉”柳如海未语先叹气:“昨天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酒啊!”方正道。 “不!”柳如海断然否决“我老柳这辈子喝过的酒不再少数,从没有醉过,老实说这还是第一次醉得如此痛快!” 方正讶然看着柳如海,不明白他都痛苦得这样了还会说痛快? “哈哈,方老弟莫怪,像我这种好酒之人越是烈的酒喝着酒越痛快!”柳如海豪迈道。 方正点头。其实对于好酒的人而言,酒就如同一个个千姿百态的美女,只是性子不同而已。喝烈酒就仿佛征服一个性烈如火的女子,那种满足感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柳大人可是有什么事情?”方正见柳如海脸上似有愁容,于是问道。 柳如海沉默片刻,却露出笑容道:“没事,只是忽然想起上次你帮我那么大一个忙都还没感谢你。所以昨天就想请你去喝酒来着。没想到唉,丢人了。” 方正失笑:“柳大人哪里话,既然大人有雅兴,不如就在我家喝吧,我这就让柔儿去准备菜肴。” “不用了,”柳如海连忙拒绝道:“咱们换个地方喝。”再次痛苦地揉了揉眉心道:“你家的酒太厉害了。” 胭脂楼。 一个雅间内,柳如海与方正对坐。 对于逛青楼这件事,方正一开始是拒绝的,但碍着柳大人的邀请便也半推半就的来了,就仿佛一个被流氓非礼的饥渴少妇似的…… 作为现代社会一夫一妻制的好男人而言,回到古代第一要面对的是三妻四妾,当然这也是许多男同胞梦寐以求的。其次就是光明正大地逛青楼,相信这也是诸位老色批们可望而不可即的。 方正瑟缩着身子跟在柳如海身后,一副胆谨慎的表情让柳如海不由失笑:“方老弟,你这是干嘛?” “那个柳大人,身为公职人员公然出入这等场所,会不会有人查?”方正问道。 “查?谁来查?” “比如说有关部门?” “有关部门?那个衙门的?”柳如海被方正彻底搞糊涂了。 方正这才挺起了胸膛,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随着柳如海进了胭脂楼,心里美滋滋的。自己还没成亲就不用怕家里的妻子捉奸在床,而且这个时代也没有警察叔叔查水表,简直是梦想中的天堂啊!除了那一笑满脸往下掉粉的老鸨有些倒胃口。 叩门声忽然响起,片刻后门口走进一个厮满脸堆笑道:“两位贵客,需要哪位姑娘来陪酒?” 柳如海转头看向方正:“你可有相熟的姑娘?” 方正摇头,脸上一红道:“柳大人请自便,我没有。” “也对,”柳如海忽然想到了被赵顺抢去的翠姑娘,点点头对厮道:“我记得胭脂楼中有以为绝世美人,叫什么如霜姑娘的,你把她叫来吧。” 厮脸上神情一僵,片刻后挤出笑脸道:“贵客还请原谅,不是的不愿意,只是如霜姑娘最近不太方便。” 方正听到柳如海说如霜是个绝世美人的时候就有些好奇,究竟是要多美才能被称作绝世?本想见识一下的,谁知厮却说不方便,心里略一思索便也明白个七七八八了。 柳如海却皱眉沉思着。 厮见状也不敢离去,只得微微弯腰静候着客人的吩咐, 忽然柳如海喃喃道:“不对啊,如霜姑娘应该不是这几天啊!” 方正一愣,明白过来后不由得肃然起敬。大神啊,竟然连胭脂楼姑娘们的生理期都熟记于胸,简直可以堪称我辈楷模! 厮脸色怪异地看着柳如海欲言又止,半晌后才讷讷:“贵客实在是实在是”实在了半天都没能想出什么词来夸奖下眼前这个不要脸的老色批,不由有些尴尬。 “嗯?快去把如霜叫过来,别推三阻四的。”柳如海见厮不动,故作不悦道。 厮脸现难色:“贵客有所不知,不是的不去,而是如霜姑娘这几天真的身体不适啊。” “哼,滚出去叫你们老板过来,我倒要看看她给不给我这个面子!”柳如海这次是真的怒了。堂堂一名官员想让一个青楼的姑娘来陪酒都被拒,传出去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哎哟,柳大人,您这是发的哪门子火啊?”徐娘半老的老鸨从门口经过,听到里面的声音赶忙摇曳着柔软的腰肢进来赔笑道。 “哼,本官让你楼里的姑娘来陪我这位兄弟喝一杯,可这厮却推三阻四,究竟是何用意?”柳如海板起脸,明显已经有些不高兴了。 老鸨瞪了厮一眼,骂了声不长眼的东西后连忙换上一副笑脸对柳如海恭维道:“柳大人这是说哪里的话?您想让哪位姑娘过来还不是一句话的事儿吗?” “那好,把你们楼里的如霜姑娘叫过来吧,”柳如海脸色稍缓道。 老鸨神色一怔,脸上露出为难道:“大人这可让我为难了。” 柳如海两眼一瞪:“嗯?”一股无形的压力铺天盖地朝着两人倾泻过去。 老鸨连忙解释:“柳大人息怒,如霜这两天的确有些不舒服,连着好几天都不吃不喝的,我们也正愁着呢。” 柳如海冷哼道:“这是你们的事,本官今日必须要见到如霜。” 老鸨看着柳如海脸上不悦神色,片刻后咬牙道:“柳大人稍等,我亲自去请她。”说完叹口气摇曳生姿地出门而去。 不多时房门外飘来一阵如兰似麝的香风,随之款款而来的是一名身材高挑长相颇为靓丽的女子, 方正两人顿觉眼前一亮。眼前女子眉目清冷,像是一整季的冰雪都融入她的眼中,黛眉微蹙间似有万般心事萦绕心头。一张樱桃微微瘪着,白皙光滑的脸蛋上也带着丝丝愁绪,绝佳的身段儿在莲步摆动间摇曳生姿,每一个动作似乎都美得那么惊心动魄,一时间让两人都看呆了! 女子微微施礼后自顾自地走到了摆放古琴的位置,屈身坐下,伸出白嫩的玉手抚上了琴弦,葱白的玉指跳动间一阵悠扬动听的琴音传了出来。初时如滴答作响的水滴,随后便如涓涓溪般潺潺缓缓。待听得入神后琴音倏而一变,忽地如狂风暴雨般急切,又如惊涛骇浪般猛烈。 方正顿感如坠云端,心情随着琴音时而高亢时而低沉,又仿佛正承受着暴风骤雨的袭击。 许久之后,琴音戛然而止,整个雅间刹那间陷入了安静。众人似乎都能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可谓是落针可闻。 “啪嗒” 一道轻微的响声把方正惊醒过来。 却看到如霜姑娘坐在古琴前满脸悲戚,泪水不受控制地颗颗滴落在古琴上,发出噼啪声响。 “姑娘这是为何?”方正皱眉有些不悦道。青楼女子既然开门迎客那便要好好服侍客人。像如霜这般美貌的女子想必应该是青楼的红牌,对这些规矩应该早已知晓,断然不该为了一些私事而扫了客人的雅兴。 如霜只顾着落泪,对方正的话不闻不问,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悲伤里不可自拔。 “哼!”柳如海重重哼了一声:“如霜,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扫了本官的兴致,我看你是活腻了?” 如霜忽然回头,一双眼眸惊喜地看着柳如海道:“您是官员?” 柳如海下意识地点点头。还没等他说话,如霜忽然几步抢了过来,在柳如海面前盈盈拜倒,哭诉道:“女子如霜斗胆求大人一事!” 第二十一章 酒香四溢(下) 果然,柳如海和吴仕杰一样呆愣片刻后也轰然倒地。与吴仕杰不同的是,柳如海倒地后手上的碗依旧保持着平端的动作,碗里仅剩下的一口烈酒晃了晃,顺着碗壁又重新汇聚在了碗底。 方正痛苦地闭上了眼睛,半晌后长叹一声出门而去。 柳家门口。 方正把柳如海醉倒在自家的事情和门房说完后,在他难以置信的目光中方正再次肯定地点点头后这才转身去找来下人。 忽然一声清脆婉转的女子声音响起:“我哥怎么了?” 方正头一歪,这声音好熟悉!没等他想起什么,门口就多出一名靓丽女子的身影,接着就是一声娇斥:“是你?!” 柳如烟在家里闲的无聊,又不愿和嫂子学习女红,正想等哥哥回来跟他说下去衙门找个捕快的差事做做时,听见门房招呼几个下人去抬老爷的声音。走到门口正打算问究竟怎么回事的时候,却看到一个让她恨得咬牙切齿的人。 方正看到眼前女子也是吃惊不已,指着她失声道:“女疯子!” “哼,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你闯进来!”柳如烟冷笑一声,伸手往腰间一摸却呆了,一向从不离身的软剑今晚恰巧被放在房间里了。脸上微微变色道:“有种你别走,等我取来武器和你决一生死。” 方正回神后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柳如烟嗤笑道:“你的疯病什么时候变异了?” “啊?”柳如烟一愣,有些不明白他话里面什么意思。 “疯子变傻子了!”方正一句话说完转身就跑。开玩笑,遇到这么个不讲理的疯婆子不跑等着被虐吗? 柳如烟反应过来后刹那间脸色变红,继而变青,就连红润的嘴唇都微微泛白。柳眉倒竖指着方正,声音嘶哑地尖声道:“你站住!我要杀了你!” 方正脸色一白,没想到啊,起个好心来通知柳家下人居然也能遇到死对头,真是倒霉。心里无限哀怨的同时,脚下并没有停止动作,而是加快了步伐飞速消失在黑沉沉的夜色中。 今晚的夜色格外浓重,天空没有一如既往的挂上一轮圆月,而是阴沉沉的一片漆黑。 方正一口气跑出很远才停了下来,不是他惧怕柳如烟,而是绳命很珍贵!喘匀了气息后这才慢悠悠地往家走去,完全忘记了刚才在柳家把家庭住址全都交代得一清二楚了。 方家,柳如烟满面寒霜持剑站在门口,身边几个下人战战兢兢,也不知今年是怎么了,倒春寒来得这么猛烈,已经是阳春三月了竟然还冻得人打哆嗦。 几名下人把惊惧的眼神看向前面威风凛凛的柳如烟,再次打了个哆嗦,真冷啊。 方正优哉游哉地从不远处走来,还没走近就看到家门口几支火把明暗不定的光芒闪烁着。心里顿时一惊,妈的赵顺,这么晚了不睡觉怎么想起来找自己麻烦了?着急之下连忙加快了脚步,待得近了一些这才发现门口站立之人并不是自己的老仇人赵顺,而是一名身穿暗绿色劲装的女子。 女子皮肤在火光的耀映下格外白皙,凤目含煞地左右扫视,高挺的琼鼻下一张微微抿着的樱唇格外娇艳,只是脸上的煞气与这张美丽的脸庞有些格格不入。 此女正是柳如烟,在方正一溜烟消失之后,她怒极反笑。按着她的性子本想就这么趁着夜色追上去,仗着一身武功无需惧怕任何人。但上次方正意外从手中逃脱之事却让她耿耿于怀,对这个人的狡猾有了深刻的认识。于是按捺下内心的冲动叫来门房,待得仔细问清了方正的身份后冷笑连连:“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走,跟本姑娘一起去端了他的老窝!” 下人们惊骇万分,看这架势似乎两人之间仇怨不啊?可听老爷平时提起方公子的时候表现得格外亲热,一口一个方老弟叫着。如果真跟着姐去方家,万一方公子有个好歹,老爷怪罪下来怎么办? 柳如烟见下人都没有动静,转过头冷冷道:“怎么?难道你们分不清谁是主子了?” 下人们唯唯诺诺只得跟着柳如烟来到方家,本想进去抬着老爷就走的,谁知走到门口却被严令不可入内,非要陪着这位大姐等方公子回来再说。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柳如烟没安什么好心,就等着方正回来自投罗呢。下人们忐忑之余也只能在心里暗暗祈祷方公子今晚千万别回来。 方正看到柳如烟的时候恰巧柳如烟的头也转了过来,四目相对,哪怕是在黑暗中,一众下人们仿佛都能看到空气中闪烁着刺眼的电芒,似有呲呲的电流声响起。 “恶贼休走!” 柳如烟当机立断,充分吸取上次的教训没给方正留下一点反应的时间就一个箭步蹿了上来,明晃晃的宝剑就直接架上了他的脖子。 方正此刻才豁然惊醒,感觉脖子上冷飕飕的,不由低头一看,顿时魂飞魄散:“好汉,不,女侠饶命!” 柳如烟得意地看着方正:“跑啊,这次怎么不跑了?老实交代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你哥哥?”方正惊诧道:“谁是你哥哥?” “哼,还装蒜是吧?”柳如烟紧了紧手里的宝剑,向方正脖子上靠了靠威胁道:“不是你来我家告诉下人说哥哥在你家的吗?还让多带几个人去抬他回来?说!你把我哥哥怎么了?” 方正嘴里发苦,做好事也会遭报应? 柳如烟道:“还不老实交代?”说话的同时手动了动,宝剑距离方正的脖子又近了几分。 似乎感觉到宝剑上森森的寒芒,方正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心惊胆战道:“大大姐” “嗯?”柳如烟凤目瞟了方正一眼,冰冷的寒意如同剑芒一般刺得人心生寒意。 方正连忙改口:“女侠,能不能把你的剑挪开点?” 柳如烟见他被吓成这样,眼里闪过一丝笑意,稍稍动了动手中的剑。方正这才如释重负般长出一口气,感激道:“多谢。” “说,我哥哥呢?”柳如烟并不领情,依旧冷冰冰地质问道。 “你是说柳大人吧?他喝醉了,我一个人背不动所以才去你家搬救兵的。”方正可怜巴巴地看着柳如烟道。 “当真?”柳如烟将信将疑道,眼珠一转忽然间起了捉弄方正的心思,上次可是被这家伙从手里逃掉了,这次说什么都要好好教训一番。想到这里,柳如烟板起脸道:“哼,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的话,你这人狡诈多端,其中肯定有诈。” 方正苦着脸道:“我的命都在你手里握着,你还让我怎么样?” 柳如烟眼里闪过一丝异色,冲院子努努嘴道:“你去把我哥哥背出来,”想了想又提醒道:“你若是想要逃,先问问我手里的这把剑!” 方正心里一阵古怪,这姑娘莫不是个傻子吧?如果自己是个武林高手,这样轻易地放了自己,岂不是放虎归山?不对!方正猛然间醒悟过来,这女人好不容易抓住自己,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手!这里面肯定有阴谋。 柳如烟见他并没有趁机逃走,不由脸上闪过一丝失望。虽说现在他被控制住了,但如果此时对他不利,传到江湖上难免会被人耻笑,那就毁了一世英名。可如果方正趁机逃走,那就可以名趁机名正言顺的在他身上刺几个窟窿解解气。 方正清晰地看到了柳如烟脸上的失望,心里一阵后怕,还好没有轻易相信她的鬼话,不然下场一定很惨。 柳如烟扯了扯嘴角,无可奈何地收回剑:“你走前面,带我进去找我哥。” 方正再次仔细观察柳如烟,发现她脸上并没有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闻言便在前面带路。 要进门时方正好心地提醒了一句:“你跟着我走,不然咳会受伤。” “嘁,”柳如烟闻言脸上闪过不屑道:“难不成这里还是什么龙潭虎穴?本姑娘还就偏”说着绕过方正径直就往里闯。果然,话音未落,方正眼睁睁看着她一脚踩进了陷阱。 方正不忍再看下去,痛苦的闭上了眼。因为已经有了两个前车之鉴了,想必这位女侠应该不会例外吧。 等了好一会,没有想象中的惨叫声传出,方正好奇地睁开眼,却见柳如烟正满面怒气地站在院子另一头看着他。 方正心里暗道一声惨了,这女人肯定以为是在故意暗算她。 柳如烟确实差点就着了道,第一步就踩进了陷阱,情急之下连忙运起内力在坑边轻轻一踩,整个人腾空而起,接着身形随之一个转动,再次落地时就已出现在院子另一端了,身形矫健的完美避开了所有陷阱。到此时方才松了口气,但心脏依然砰砰跳个不停。 如果不是仗着一身武功,今晚岂不是就要折在这里?好恶毒的子! 想到这里更是恼怒,两排银牙咬得吱吱作响,美眸恶狠狠地盯着方正,恨不能上去生吃了这个可恶的恶贼! 第二十六章 强势凤姐 “凤姐,接下来咱们商量下利润分成的问题。”方正臊红着脸坐在房间的角落里低着头不敢看向凤姐。 刚才被她一声柔媚入骨的娇嗔差点把两世童男子的贞操给叫没了。方正在那一瞬间似乎闻到空气中有股甜香的味道,随后脑子一懵,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几下。还好他定力过人,立马就清醒了过来。 面带惊恐地看着不知何时来到身边满脸哀怨的凤姐,方正连忙如同老鼠见到猫似的搬着凳子就缩到了角落,可以离她远一些这才敢开口。心里却是砰砰直跳,不知道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那一瞬间仿佛陷入一瞬间的失神,不,差点失身! 凤姐嘴角挂上一抹笑容,眼神魅惑地看着方正:“哟,弟弟坐那么远干什么呢?难不成还怕姐姐吃了你?” 吴仕杰见方正坐到了角落,心里疑惑着这俩人刚才不还你侬我侬的眉目传情吗?怎么转眼间就各奔东西了?看这样子似乎方大哥挺害怕这个女人? 方正干笑两声:“凤姐说哪里话,弟这不是尊敬你所以离得远了些。哦,对了,刚才你说的那个酒啊,确实有比这个更烈些的,不是我以次充好不拿过来,而是因为酒太烈,万一喝出事情到时候姐姐你还不得怪我吗?” 凤姐妩媚地扫了方正一眼,万种风情毕露无疑:“哦?那照你这么说姐姐我还要感谢你咯?不知弟弟要姐姐我怎么谢你啊?” 方正身子再次哆嗦一下,连忙拒绝道:“姐姐说笑了,咱们都是一家人了,说谢谢太见外了不是?咱们还是商量下烈酒的分成问题吧。” 凤姐见方正如此惧怕自己,便也不再逗弄他了,轻启朱唇道:“不知弟弟想要多少分成呢?”说着用魅惑的眼神看着方正,丁香舌似不经意间在红唇边舔过,妖娆的媚态夺人心魄。 方正眼神都直了,凤姐打扮出来的年龄应该在三四十岁左右,但勉强还算看得过去,可是一旦魅惑起人来,那娇媚的神态完全不似一个半老徐娘,反而恰似青春韶华的风韵少妇。一颦一笑见尽显万般诱惑。 “咳咳”吴仕杰终于被诱惑到了,但他坐得离凤姐近一些,可以清楚的看到她脸上白色的粉末状物质正一层一层地往下掉落,不由心里一阵恶心,想到竟然被这种货色迷惑住了,于是开始低头怀疑起自己的品味了。 方正连忙转过头去擦掉嘴边的哈喇子,讪笑几声掩饰尴尬道:“凤姐当真是风韵犹存啊。” 凤姐似乎被这一句风韵犹存给逗乐了,娇笑不已道:“弟弟当真是个知情识趣的妙人儿呢,姐姐还真不舍得你了,怎么办啊?” 方正正色道:“谈正事,谈正事。” 凤姐撇撇嘴,也收敛起笑容道:“不知方公子打算如何分配?” 方正有些愣神,前一秒还是能勾引纯情少男的娇媚少妇,下一秒却忽然变成满脸干练神色的商户掌柜,这变脸的速度堪称一绝。 “额”沉吟片刻,方正开口道:“我觉得既然这个烈酒是我弄出来的,那么我理应占大头。”见凤姐没有意见,这才继续道:“所以我提议咱们二八分账怎么样?” “你二我八?”凤姐似笑非笑地看着方正。 “噗”刚端起茶杯润嗓子的方正闻言一口茶水全部喷了出来,呛咳不已道:“你你开什么玩笑?” “你开什么玩笑?”凤姐原封不动地把话还给方正。 这下轮到方正傻眼了,半晌后才期期艾艾道:“要不,三七?” “五五分账,同意了这笔生意就做,不同意一拍两散!”凤姐一拍桌子,仿佛一个土匪头子似的斩钉截铁地下了最后通牒。 方正犹豫了,五五分啊,那自己的利润就了很多了。在他的想法中最低也应该是四六分的,毕竟自己这边还要负责原料采买,也要本钱的好不好。可眼前这个女人居然一开口就要对半分,无形之中硬生生地把原本属于他的利润抢去了一大半。 “不行!”方正断然否决:“凤姐有所不知,若是五五分我这边就压根不赚钱了,先不说人工费用,就粮食的采买就要花费一大笔银子,更别说中间的损耗问题了。” 凤姐斜眼看着方正,听他说完这才道:“我也知道酿酒需要粮食,这个不用你操心,我可以用最低廉的价格买到粮食,所耗费的成本咱们必须对半分。” 方正转了转眼珠,觉得这个无可厚非,毕竟人家已经给了这么大的优惠了,于是点头答应下来。 凤姐继续道:“至于销路问题,这个也不用你操心了。毕竟咱们开这么大的场子,许多酒楼的掌柜什么的多多少少也认识几个,再说了,就我这胭脂楼一年下来也能卖出去不少呢。” 方正咕咚一声咽了口唾沫,这下可好,连自己出去跑业务的事儿都省下了。 凤姐嘴角带笑看着方正道:“还有什么难处吗?” 方正摇摇头,忽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道:“我还要个要求,我这边还有两个股东额,股东的意思就是合伙人,你看这个怎么分配?” 凤姐皱眉指了指吴仕杰问道:“他也算一个吗?” 方正点头。 凤姐沉思片刻后缓缓道:“这样,你我都退一步,各占四成,省下两成他们一人一成,你看这样可好?” 方正知道,这已经算是给了他很大的面子了,如果不是酿酒的方法完全掌握在他手里,估计凤姐完全可以不用给他面子,一脚把吴仕杰他们俩踢出局去,然后慢慢蚕食属于方正的那部分利益,接下来再把他也踢出去,剩下她一个人完全独享这份收益,岂不快哉? “可以,”方正无奈地点点头,对于谈判这方面,凤姐可谓是把他拿捏得死死的,看来只能把酿酒的方法牢牢抓在手里才不用担心哪天凤姐一个不高兴把自己也甩了 凤姐饶有意味地看着方正,点头笑道:“你人还蛮不错的嘛,不仅知情识趣,还挺懂进退之道。” 方正勉强笑笑道:“略懂,略懂。” 脸色铁青地和吴仕杰一起回家,一路上方正都骂骂咧咧的,至于对象嘛,当然是哪个妖娆妩媚的凤姐了。等到出了胭脂楼,一阵凉风出过之后,方正才赫然醒悟过来,整个谈判过程之中他一直都处于下风,被凤姐压制得死死的,虽没有玩弄于股掌之中,但也差不多了。 “哼,这个臭女人,仗着自己有点姿色就不把人放在眼里的,当心哪天”方正边踢着路边的石子边骂道,仿佛脚下踢的就是凤姐。 “你打算哪她怎么办?”吴仕杰也看出来方正的郁闷,谈判过程他不是不想参与,而是压根插不进去嘴,好几次都被凤姐一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以至于到最后他都开始怀疑自己的商业天赋是不是假的。 方正没好气地瞪了眼吴仕杰,真怀疑这家伙是不是头猪,被凤姐三两句话下来就训得点头哈腰,就差跪舔了说道跪舔,方正脑海忽然浮现起一个胖子俯身跪舔的画面,嘴角一扯:“我打算把你送去犒劳她。” 吴仕杰大惊失色:“你你怎么可以” 看到胖子如此表情,方正抑郁的心情这才有所好转,喃喃道:“一个月要五十坛上等好酒,一百坛中等的,至于差等的完全不要,这是什么意思?难道只打算做高端?” “什么是高端?”吴仕杰不解道。 “高端,就是”方正恼火道:“给你解释这个做什么,回去跟你爹说下,把你家酒坊卖我!” 吴仕杰嘿嘿一笑,拍着胸口道:“卖你?送你都行。你是不知道我老爹听说咱们酿出烈酒之后,那个高兴劲啊。对了,大哥,你啥时候送一坛子去我家?说不定老爷子一个高兴就把房子还你了。” 方正不屑道:“不用,我要亲手赎回来!” 杭州府大牢。 柳如海愁眉不展地看着地上两个人形物体发呆。从胭脂楼出来后就直接到了大牢,抓紧时间对两人进行了提审,可结果还是一如往常,两人什么都没交代。也不知他们是不是会妖法,每当要上大刑的时候,两人总是能在承受不了痛苦的时候适时的晕过去。弄得柳如海不得不命人把他们放下来,用凉水泼醒之后再审。 可是同样的办法他们能一次又一次地不厌其烦地用下去,直到最后审他们的柳如海烦了,干脆一狠心也顾不上两人生死了,直接大刑伺候,这就导致了这两人到现在都没有醒过来,也不知道究竟是死是活。 “唉” 柳如海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和他同样的还有身边的数名狱卒,他们眼看着柳大人也要无功而返,对眼前两个不知生死的奸细无奈的同时也对这么长时间没审出什么而感到颓败。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sbk。手机版阅读址:sbk 第二十七章 执子之手 方正终究还是带上了几坛好酒去拜见了下老爹的旧友——吴德才。 方家祖宅。 跟着吴仕杰走在这个既陌生又熟悉的地方,心里五味杂陈。原本那个方正的记忆碎片纷纷在脑海中浮现,一幕幕往事历历在目,时候在院子里奔跑摔跤,被方有道宠溺地抱在怀里、和柔儿因为一点事而争吵,气的她几天都没吃饭 诸如此类种种记忆一一在脑海里闪过,方正不由自主地感觉眼眶有些湿润了。虽然这里不是自己真正的家,但既然成为了如今这个败家少爷生命的延续,那么就有责任有义务把曾经失去的一切亲手拿回来,不然怎么对得起那个败家子的身体? “方大哥,我爹听说你要带好酒过来,已经吩咐厨子备下佳肴等着了。”吴仕杰如同一个汉奸头子似的在前面点头哈腰地带路。 方正斜眼道:“胖子,这里我比你熟!” 吴仕杰尴尬地搓搓手:“这不是怕怠慢了贵客吗?” “嘁,你是怕我转身就走,你们爷儿俩喝不到美酒了吧?”方正丝毫不留情面地拆穿了吴仕杰的伪装。 吴仕杰只得干笑两声,默默地跟在方正身后。 “哎呀,这不是方贤侄吗?老夫听犬子说你要过来,就早早备下酒菜等候多时了。”这时从客厅走出一位身宽体胖,穿着一件团花绸衫的圆脸中年人,满面笑容地冲着方正走来。 方正知道眼前之人就是吴德才老爷子。 扭头看向吴仕杰,方正对比后肯定地点点头,确认是亲生的。 “哈哈,吴世伯说哪里话,子早就该来拜访您老的,奈何俗事缠身一直不得空。还望世伯见谅,见谅。”方正笑眯眯地把手里的两坛好酒递了过去。 吴德才两眼一亮连忙伸手接过。眼神贪婪地扫视着平平无奇的酒坛点头赞叹:“听犬子说贤侄近来折腾出了一种好酒,可谓是性烈至极。老一直想尝尝,但拉不下这张老脸,说来真是惭愧至极。” 方正连忙道:“世伯这是说哪里话,胖额,吴兄弟一直也没跟侄说过这件事,不然早就送几坛来给您尝尝了。” 吴德才打量着方正点头:“不错,贤侄自从醒来后就似乎换了个人,不见了以前的轻佻,取而代之的是成熟稳重了许多。若不是老夫从看着你长大,说不定会误以为你被妖孽附体了,哈哈哈”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吴德才其实并不知道他这句话正说中了方正的隐秘。 方正凝神看着吴德才许久,发现他脸上并无异色这才笑道:“哈哈,吴世伯真会开玩笑,我便是我,和来妖孽一说?”心里却不停打鼓,不知道这个时代有没有前世那些个风水大师之类的前辈高人,如果一眼看穿自己的底细那该怎么办? 吴德才摇摇头:“贤侄莫恼,老夫也只是说说而已,这个世界上哪来什么妖孽。倒是最近听说城外村落中出现一些歪门邪道的人,自称是什么圣子门徒,还说要拯救苍生于水火,哈哈,简直是大言不惭。” 方正眼神一缩,不确定吴德才是不是在试探自己,于是道:“哦?世伯对这些很上心嘛?” 吴德才脸色有些阴沉道:“不瞒贤侄说,老夫做的是丝绸生意,经常往来于村落间收购蚕丝。现在这些歪门邪道人的劝说农户信奉什么圣子,弄得他们都不养蚕了,以至于生丝生意都一落千丈,你说我能不上心吗?” 方正这才放下心来,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世伯何不报官?” 吴德才摇摇头失望道:“也有人去报过官,但都无济于事,后来更是不了了之。所以这些事情不是我们该操心的。” 吴仕杰见气氛有些低沉,插嘴提醒道:“父亲,方大哥都在外面站了许久了。” 吴德才一惊,连忙歉意道:“哎呀,贤侄莫怪,人老了有些事情难免失了礼数。” 方正摇头失笑道:“世伯不必客气,你我两家本是世交,何来失礼一说?” 吴德才老怀大慰地拍着方正肩膀道:“好!好!贤侄浪子回头,现在已今非昔比,相信方老哥在天之灵也会欣慰的。”说着对吴仕杰使了个眼色。 吴仕杰会意,连忙拉着方正进了客厅。 众人分宾主落座后,吴德才吩咐下人上菜,眼睛却紧紧盯着桌上的酒坛一眨不眨,那样子就仿佛一个孩童欣喜地看着期待已久的玩具。 “世伯也是好酒之人?”方正疑惑道,在他的记忆里吴德才好像不怎么喝酒。 “哈哈,”吴德才捋须笑道:“贤侄有所不知,老夫年少时曾和你爹号称千杯不醉,你说老夫好不好酒?” 方正一惊,那个败家子记忆中从来没有吴德才和方有道一起喝酒的画面,难道是他从不知道? 吴德才似乎看出了他的不解,虚指点着方正道:“你子以前整天就知道胡闹,十天半个月不着家也是常事,当然不会知道老夫与你爹拼酒的事儿。” 方正干笑一声,这才恍然,感情是这么回事。 见吴德才眼睛都快扎进酒坛了,方正微笑着站起身,拿过一只酒坛打开,顿时一股浓烈的酒香溢散出来。 吴仕杰喉头动了动,想起上次喝醉之后的窘态,脸上莫名红了红。但仍然抵挡不了弥漫而出的酒香,连忙拿起几只碗走到方正身边讨好地笑道:“方大哥,你是贵客,倒酒这事儿我来就好。” 方正哪能不知道他心里想什么,在这里自己毕竟是客,一切只能客随主便。于是把酒坛递给他道:“也好,不过你要切记,这里面可是那天你喝的那种烈酒,千万别给世伯喝太多。” 吴仕杰点头应下,心翼翼地把清澈的酒水倒进碗里。 吴德才眼睛一亮,看到酒水表面漂浮的一层透明的酒花,不由赞道:“酒花凝而不散,定是好酒!”说完也不招呼方正,率先端起一碗凑在嘴边,轻轻啜了一口,闭上眼细细品味起来。 随着喉头蠕动,一口酒下肚后吴德才眼睛瞬间瞪圆,一股火烧般的灼热感随着喉管流了下去直冲入腹,舌尖更是因为美酒太过辛辣而变得有些许麻木感。 良久,吴德才终于回过神来,眼神也从呆滞变得灵动起来,竖着大拇指赞道:“好酒!” 推杯换盏一番,方正只吃了个半饱。不是吴家招待不周,而是他心里还惦记一个清秀的丫鬟在家里等着他回去一起吃饭。 “贤侄?”吴德才口若悬河地说了一大通却见方正心不在焉,于是出言问道:“可是有什么麻烦?” 方正展颜一笑:“无妨,让世伯见笑了,只是侄担心家中丫鬟有没有吃过饭。” 吴仕杰眼珠转了转,他知道方正与柔儿从一起长大,两人之间的感情颇深,可毕竟丫鬟只是个下人,值得如此对待吗?于是笑道:“方大哥,柔儿只是一个丫鬟,想必在家里应该已经吃过了吧,你就不必担心了。” 方正摇摇头,正色道:“非也。其实柔儿在我心里不止是丫鬟。” 吴德才似喝的有些多了,脸色微微泛红地挑了挑眉:“收房了?” 方正失笑摇头:“还没有。相信世伯当初也知道子无状败光了所有家产,家中仆从也各奔东西了。但只有这个以前对我颇多不满的丫鬟依旧不离不弃地跟着子,从始至终毫无怨言,试问我又怎能辜负她这番情深义重?” 吴仕杰闻言,眼中忽然闪烁着崇拜的光芒道:“方大哥真是重情重义之人啊。” 吴德才却不以为意道:“不过只是一个丫鬟,贤侄未免太过在意了。” 方正摇头,严肃道:“世伯此言差矣。虽然柔儿的身份是丫鬟,但在我心里却是如同亲人般的存在。现在家父家母都已不在,只有她仍旧陪在身边。所以我曾暗下决心,只要有我方正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她!” “少爷!” 忽然门口传来一道啜泣的声音,方正一惊连忙转头看去。只见柔儿捂着嘴潸然泪下,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更是满含情谊地看着方正,看那专注的神情似乎生怕眨眨眼少爷就会离她而去。 方正惊愕地扭过脸看向吴德才父子,却见两人眼含笑意地看着自己。 吴德才点头道:“不错,看来你子是真心悔过自新了。也不枉老夫今日故意试探一番。” 方正不解地看着吴德才,却听吴仕杰解释道:“方大哥,其实我叫你来我家的时候就已经让下人去把柔儿叫过来了,刚才吃饭的时候一直让她在外等候呢。”说着看了眼自己的父亲道:“我爹说试探一下你是不是真的变了,于是” 看到吴仕杰愧疚的眼神,方正莞尔一笑,站起身走到仍旧热泪盈眶的柔儿身前,张开手一把将她楼进怀里,在她耳边轻轻道:“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sbk。手机版阅读址:sbk 第二十八章 超前理念 “哈哈,贤侄终于长大了。”吴德才欣慰地看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人。 方正半拉半抱地让柔儿挨着他坐下后,这才道:“不知世伯这么做有何深意?” 吴德才父子相视一眼,吴仕杰笑道:“大哥,其实我爹的意思很简单,想入股我们的酒水生意。” 方正闻言皱眉道:“可是股份已经分完了啊。” 吴德才摆摆手道:“无妨,贤侄且听我一言。近些日子老夫对你一直颇多关注,杰儿也对你崇敬有佳。所以老夫才做此决定。至于份额这个好办,我听杰儿说贤侄手里有四成的份额?” 方正疑惑点头,示意继续说下去。 吴德才接着道:“老夫不妨也效仿你们,把家里的丝绸生意也分成十份,拿出其中两份来换贤侄手中的一份酒水份额,你看这样可好?” 方正心里顿时大惊,股份置换!这个超前的理念在后世才有的,难道现在的这些生意人就已经想到了? 吴仕杰笑道:“大哥,其实这个法子是我受到酒水生意的启发后才想到的。上次你给我的那些个图纸我看得不是太懂,就拿去请教我爹,可是他也不懂。于是就想出了一个拉你入伙的法子。可那时候你”说到这里,吴仕杰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方正一眼,继续道:“那时候你说没钱,所以就没告诉你这个事儿。” “哦?现在和胭脂楼合伙之后就有钱了?”方正笑道。 “不是这个意思,”吴仕杰慌忙解释道:“其实我比较看好的是酒水买卖的前途,一旦能卖出第一坛,那么以后的销量就会随之增加,日进斗金什么的更是不在话下,所以才决定和你提出这个事情。” 方正恍然点头,原来如此,看来生意人的精明是与生俱来的,前些日子自己一穷二白,这两人没有任何动作。现在稍微能看到一些前景了,他们就如同嗅到腥味的猫似的,扑了上来。 吴德才一直注视着方正,见他脸上神色变幻,也大概能猜出他心里想些什么,于是道:“贤侄莫要怪老夫太过市侩” “世伯说笑了。”方正打断道:“人之常情罢了。如果是我自己做投资,看不到前景的东西也不会轻易下手的。既然吴家有这个想法,那么就按照世伯说的办好了。” 吴德才仔细打量方正,发现他并没有不悦神色这才放心下来道:“如此甚好,那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希望贤侄能摈弃前嫌和杰儿携手共创辉煌。来,干。” 方正举起碗象征性地抿了口,思忖道:“世伯,子还有个不情之请。” “哦?说来听听。” “侄打算把现有的织机做一些改变,不知”方正试探道。 吴德才笑道:“有何不可?你们两兄弟放手去做便是,老夫老了,也干不动了。今后便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了。”说着转头对柔儿道:“丫头,老夫也是看着你长大的,希望你能秉持本心好好照顾你家少爷,相信他定然不会亏待你的。” 柔儿眼里含泪拼命点头,方正连忙为她拭去泪水闻言安慰道:“放心吧,咱们会有钱的!” 福王府 赵顺自从上次惹出人命案后再次被老爹狠狠抽了一顿,并严令在家闭门思过。 俗话说狼若回头,不是报恩便是报仇。二哈回头,不是拆家便是拆楼。 像赵顺这种人指望他浪子回头是肯定不可能了,福王也只能烧香拜佛地祈祷他能少给自己惹点祸,不然这才刚刚开年,谁知道后面这段时间他能给自己惹下多少事? 下午,方正与吴仕杰刚从胭脂楼出来,骂骂咧咧回家的时候,却没注意到身后不远处有一个鬼头鬼脑之人嘴角阴阴一笑,转身进了胭脂楼,不多时再次急匆匆地出来后直奔福王府而去。 “殿下,不好了” 赵顺正享受着翠姑娘的纤纤玉手揉捏,冷不防门外穿来陆义寿的声音。翠秀气的眉头一皱,撒娇道:“殿下,这人也太不知轻重了吧,在王府大喊大叫的成何体统?妾身这就替殿下教训他一番。” 赵顺斜了翠一眼,没有说话,站起身整理好身上衣物后忽然回身一个巴掌扇在她脸上骂道:“也不看看自己什么东西?以为进了王府就飞上枝头变凤凰了?呸!你只不过是本世子和人斗气嬴回来的一个物件罢了。”说着转身就出门而去,只留下一句冷冰冰的话语:“管好自己的嘴,不然哪天王府后院的井里什么时候多出一具尸体也说不定。” 翠浑身一颤,脸色煞白地跪倒在地,惊恐的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赵顺的背影,脸上泪如雨下。 “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客厅中,赵顺语气不善地看着跪在面前的陆义寿道。 “启禀殿下,您让我注意的那个穷子”陆义寿转头看了看这才继续道:“下面人回报他今日去了胭脂楼。” “去胭脂楼有什么好奇怪的”赵顺话语猛然一顿,皱眉道:“他有那么多钱吗?”转瞬又怒道:“妈的,上次被这家伙坑了老大一笔银子,亏死了!本世子这辈子从没做过亏本买卖!” 陆义寿看着喜怒无常的赵顺,咬了咬牙这才道:“听楼里的伙计说,他是去和老鸨谈买卖去了。” “他?”赵顺嗤笑不已:“一个穷子,充其量只是个穷秀才而已,他能去谈什么买卖?0 陆义寿迟疑道:“这个,属下不知道。不过胭脂楼的伙计说他们相谈甚欢,估计八成是生意谈成了吧。” 赵顺眼神一厉,思索片刻道:“去打听打听他们谈的什么生意。” 陆义寿脸现尴尬道:“打听了,但是老鸨口风太紧,没探听出什么。” 赵顺拧眉在房间里踱步,片刻后缓缓道:“既然胭脂楼哪里打听不出什么,那就去方正家探听消息。正好本世子最近也闲出屁了,走,咱们走上一遭。” 陆义寿大惊:“殿下,王爷那边” 赵顺满不在乎道:“无妨,最近本世子在家老老实实闭门思过,现在风声也过去了,想必出去一趟只要不惹什么祸应该没什么大碍。” 陆义寿欲言又止,赵顺挥手道:“啰嗦什么,本世子说什么就是什么。走!” 方家院门口。 方正出门不久后吴家派来接柔儿的人也到了,和柔儿说了不多几句话后便一同出门而去,此刻天色已经快黑了。 赵顺和陆义寿两人犹如闲庭信步般来到院子外面。因为惧怕王爷老爹的虎威,所以赵顺这次出来只带了陆义寿一个人。两人偷偷从王府侧门溜了出来,只是打算去方家探听一下消息而已。 “殿下,”陆义寿看了眼紧闭着的院门,有些迟疑道:“家里没人,咱们要不明天再来?” 赵顺嫌弃地看着两扇残破的大门,撇嘴道:“穷人就是穷人,连个大门都这么烂,生就了受罪的命。” 陆义寿连连点头,讨好道:“谁说不是呢,这穷子自从得罪了殿下把祖宅都卖了,现在只能住在这里苟延残喘。殿下威武。” 赵顺脸上浮现自傲神色,道:“那是,别说是一个穷子,就算是杭州有头有脸的人物看到本世子也要以礼相待。哼,他算是个什么东西?竟然还异想天开去和胭脂楼谈什么生意?如果不是胭脂楼背后有京城” 陆义寿正听得起劲,不想赵顺却闭嘴不言了,不由问道:“殿下,您说胭脂楼背后有京城什么?” 赵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哼声道:“不该你问的别问,知道太多对你不好。” 陆义寿脸上一凛,心里咯噔一下。上流社会有上流社会的好处,就拿他自己来说,自从攀上了福王世子这根高枝后,不论走到哪里都有人刻意逢迎,巴结讨好。在杭州城更是混的如鱼得水,只要不得罪那些得罪不起的,好不夸张的说,基本上可以横着走了。但这一切都要建立在永远依附在福王府的前提下,一旦发生什么不可预知的事情,那后果将不可想象。墙倒众人推的事情,他见过的太多太多了。逐渐也总结出了一些经验,那就是不该打听的别打听,不该知道的别知道,不该看见的假装没看见! 陆义寿沉思间,天色已经擦黑了。 赵顺走上前去,凑近门缝观瞧许久却没能瞧出个究竟,气愤之下一脚踹在门上,只听嘎嘣一声,原本就残破不堪的大门被他一脚给踹飞出去老远,就连门框也摇摇欲坠了。 “殿下神功了得,真乃不世出的盖世英雄!”陆义寿被声响惊醒,反应过来后第一时间赶忙拍着赵顺的马屁道。 赵顺嘴角挂上睥睨的笑容淡然道:“哼,区区一扇破门还不放在本世子眼中,陆义寿,你进去看看里面有什么?” 陆义寿退缩了,犹豫道:“殿下,私闯民宅是犯法的,一旦被抓住乱棍打死都是轻的。” 赵顺冷哼一声:“那是普通人,你也不想象现在是谁站在这里,就算给他们一百个胆子也不敢拿本世子怎么样!去吧,出了事本世子担着。”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sbk。手机版阅读址:sbk 第二十九章 世子惹祸(上) 陆义寿偷眼看着赵顺,心里一阵嘀咕:出了事儿你担着才怪!但嘴上却道:“殿下,王爷那边不好交代啊。”他这话的意思很明显了,拿王爷来压世子,看你还牛不牛。 可是陆义寿刚才的马屁拍得赵顺着实受用,不知不觉间已经感觉不需要再惧怕任何人了,就连王府里老爹也不再话下。闻言瞪着眼睛怒视着陆义寿道:“混账!本世子让你去你就去,哪来那么多废话!” 陆义寿脸色难看,心里不停叫苦,但谁让自己跟了这么个主子呢?只能在心里暗骂晦气的同时一步一挪地朝着院子里走去。 赵顺在他身后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哼,本世子现在可是能一脚踢飞两扇门的神仙般存在了,还惧怕谁? 陆义寿缓缓前行,黑暗中也看不清楚前面什么情况。忽然只感觉脚下一空,整个人猛地朝前栽倒,吓得他啊的一声尖叫,随后便听得咔嚓一声,剧烈的疼痛一瞬间便从腿上传遍全身,让他浑身都颤抖不已。 “怎么了?”赵顺慌张的声音从外面传来。 陆义寿此刻已经疼得满头大汗,顾不上回答赵顺的话了。只能咬紧牙关缓缓挪动身体,待得疼痛不那么剧烈后才模糊看见腿处白森森一块骨头刺穿皮肉露了出来。 其实他不看还好,这一看之下,心里顿时大骇,腿断了!身体上的疼痛还能忍受,但是从心底升腾起的一股恐惧感却让他心胆俱裂!这是什么地方?为什么会有陷阱?里面还有什么可怖的东西在等着自己?接连不断的疑问从脑海浮现,让他不由得对方正打心底产生了一丝惧怕。 赵顺等了一会仍旧没有听到声音,不由急道:“陆义寿,你死了吗?本世子问你话呢。” 陆义寿此刻心里一万头羊驼飞奔而过,很想破口大骂赵顺这个王八蛋,要不是他强行命令自己进来,现在也不会躺在这里疼的痛不欲生了。 里面依旧没有任何声音传出,赵顺此刻有些慌了,他倒不是担心陆义寿的生死,而是怕万一出了什么事情回去老爹肯定又要责骂一番,说不定又得挨揍。眼见如此情况,赵顺心一横,必须要先弄清楚什么情况,如果一旦有什么意外发生,到时候也好在老爹面前歪曲事实,把黑锅甩到陆义寿身上。 试探着往前走了几步,黑暗中赵顺只模糊看到远处有个铁锅模样的东西,却并没有看到地上躺着的陆义寿。因为此刻的陆义寿由于惯性已经摔出去老远了,再加上他自己的移动,差不多已经接近院子的另一端了。 也不知赵顺是不是幸运之神眷顾,他没有选择和陆义寿一样从中间走,而是顺着墙角绕行,这样一来就刚好避开了院子中大大的陷阱。当他走到那口铁锅之前时,一股馥郁的酒香扑面而来。 赵顺抽了抽鼻子,如同一条哈士奇似的弯着腰顺着气味找了过去。 一个木桶在黑暗中若隐若现,赵顺一个不心一脚把木桶给踹翻了,随之而来的是更为浓烈的酒香。找到了!赵顺心里大喜,这股香味不同于任何酒香,甚至就连王府中从京城送来的美酒都不如这股香味那般诱人。 “原来这就是那个穷子的秘密?”赵顺不确定地自言自语。 “殿下,救命,”陆义寿模糊看到赵顺离自己不远,赶忙求救道。 赵顺眯着眼看了半天,这才发现陆义寿躺在地上,但两人之间还隔了一点距离。于是从怀里掏出火折子迎风晃了晃,微弱的火苗升起,稍稍照亮了漆黑一片的院落。 当赵顺看清陆义寿的情况后,猛然倒抽一口凉气,心里一阵发毛。 “殿下,救我,咱们得快点离开这里,再晚些方正回来就来不及了。”陆义寿虚弱地说道。 赵顺直愣愣地盯着陆义寿的断腿处,整个人都吓傻了,对陆义寿的声音没有任何回应。 陆义寿眼见如此,心里暗骂赵顺胆,只能强忍痛楚用手撑着地面缓缓挪动,断腿处流出的血迹在地面拖出一道鲜红的痕迹。 “殿下,扶我一把。”陆义寿艰难地咬着牙开口道:“咱们必须要快点离开这里,不然” 听着断断续续的话,赵顺身体微微颤抖着,他知道这次又闯祸了,一旦被父王知道陆义寿受伤的经过,定然要被狠狠揍一顿,但事已至此,总不可能把他扔下不管吧? 颤巍巍地扶着陆义寿,赵顺眼里一片绝望,只能硬着头皮往前走着。 忽然陆义寿脚下一崴,扯得赵顺身子一斜,火折子脱手而出,在两人目瞪口呆中直直地掉落在被踢翻的酒桶上。 火折子微弱的火苗闪了闪,似要熄灭了。赵顺两人这才松了口气。谁知这时木桶上忽的蹿起了一道蓝色的火苗,腾的一下在两人猝不及防之下猛然扩散开来,刚刚烈酒所流经的范围在刹那间全都变成了一片幽蓝色的火海。 “快跑!”眼见赵顺看呆了,陆义寿嘶声大叫道:“殿下,再不跑咱们就要被烧死了!” 赵顺眼里惊骇的神色更浓,连忙拔腿就跑,丝毫不顾已经残疾的陆义寿。 陆义寿心里一阵叫苦不迭,早知道跟了这么个主子,还不如当初老老实实在家种田来的实在。想归想,但狗命要紧,只能咬牙忍着剧烈的疼痛,用仅剩的一只脚往门口蹦去。 “咣”“咣” 这个时代中没有后世的那么多娱乐项目,所以一到天色黑下来,普通老百姓便早早地关门睡觉,这也是造成大秦国人口基数不断增加的主要原因。 但是,今晚注定是个不平静的夜晚。刚刚躺下没多久的街坊们忽然被一阵紧促的铜锣声惊醒,一个个无不脸上变色。 走水了! 伴随着急如骤雨的铜锣声,周围的街坊们纷纷拎着家里盛水的家什破门而出,四下观瞧后脸上陡然一白,纷纷朝着同一个方向冲了过去。 淡蓝色的火焰很快就覆盖了整个院子,并逐渐朝着屋子的主体蔓延过去。转瞬间,木质的柱子就在大火的灼热高温下冒出了丝丝黑烟,接着猛然腾起一簇火苗。火焰顺着干燥的木头蹭蹭地向上蹿,短短半刻钟不到,整座房子已经完全被火海淹没了。 陆义寿刚刚蹦到门口,身后一阵热浪猛然间席卷而来,瞬间就把他整个人冲飞了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昏死过去。 赵顺被突如其来的一幕彻底震撼了,眼睁睁地看着一把无情的大火让这个原本就不怎么富裕的家庭变得雪上加霜,而更为关键的是,这一切的幕后黑手正是他自己! 刚刚还在担心一旦回去被父王知晓陆义寿受伤之事的后果,现在彻底不同担心了。转而需要忧虑的是该怎么把眼前这个该死的麻烦解决,这可是纵火罪啊,确确实实要人命的罪名! 就在赵顺满脸惶恐的时候,浑然没有发觉身边已经聚集起一群面色不善的人,他们有的拎着水桶,有的怀里抱着水盆,有的连衣服都没顾得上穿好,拎着床边的夜壶就急匆匆赶了出来 当街坊们眼见火势越来越大,想要扑灭已经事不可为了,于是众人就开始着手寻找引起火灾的原因。赵顺站在门口满脸呆滞自然而然地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看清他的脸后倒抽一口凉气,福王世子!再联想到他和此间主人之间的恩怨情仇后,众人恍然大悟,不用找了,罪魁祸首就是他。 于是乎,赵顺在不知不觉中就被众人给包围在其中。待得回过神来却被吓了一跳。 “你们你们干嘛?”赵顺满脸惊恐地看着周围密密麻麻的人群。 “世子殿下,这把火是不是你放的?”街坊中有人出言问道。 “是不是!”赵顺猛然一惊,断然否决道。 “哦?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赵顺哑口无言,对啊,这里起了大火,而自己却恰巧地出现在这里,若说是两者毫无关联,骗鬼都不信。一瞬间,赵顺脸白如纸,浑身颤抖个不停,他知道这下彻底完了。 巡街的衙役闻声迅速赶到,在围着周围仔细观察一番后这才松了口气。 值得庆幸的是方正这座破烂院子也不知是不是周围邻居都不屑与他相隔太近而堕了身份,于是中间出现了很宽的一条巷子,而院子后面则是一条不宽的河流,这种风格的院落在杭州这个江南水乡是很常见的。 衙役们询问过在场街坊后很直接地就把嫌疑目标对准了赵顺。但毕竟是世子,一时之间还真拿他没什么办法,只能先带回去禀报知府大人再做定夺了。 被大火惊醒的街坊生怕衙役们会因惧怕福王的权势而私下放了赵顺这个纵火凶手,于是纷纷自发地跟随上去,一路上浩浩荡荡地朝着知府衙门走去。 面对数倍于己方的百姓,衙役们一路走得心惊胆战,生怕一个不心就引起什么误会从而导致群体事件的发生。于是原本对赵顺客气的态度也荡然无存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冷峻。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sbk。手机版阅读址:sbk 第三十章 世子惹祸(中) 天色暗下来后方正才带着柔儿告辞吴家父子往家走去,临走时吴德才好心地递给他一盏灯笼方便路上照亮。因为天色实在有些黑了,方正便也没推辞,谢过后便提着灯笼走了。 快到家时方正隐隐见远处火光冲天,照亮了大半个城东,不由嘀咕道:“谁家这么不心,现在时值初春,天干物燥很容易起火的。” 柔儿垫起脚伸着脑袋看了看,由于隔得太远看不真切,于是催促道:“少爷,咱们快过去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这一片街坊都是穷苦人,家里也没什么积蓄。这一场火烧过……唉” 方正深知柔儿的心地善良,闻言点头道:“好!远亲不如近邻,能帮上一点算一点吧!” 当下两人便急匆匆地朝着火光方向快步跑去。待得近了这才发现着火的不是别家,而是自己家的房子。 “啊,少爷,是咱们家着火了。快……快救火!”柔儿看清情况后不由急得满眼含泪,手足无措地叫道。 方正见此也是心急如焚地跑了过去,刚巧碰上衙役带着赵顺以及一众街坊正要去衙门。 “快!帮忙救火啊!”方正急促道。 衙役看白痴似的看了眼方正,指着熊熊燃烧的火场道:“火这么大怎么救?” 方正惶急道:“用水啊,你们会不会救火?” “你谁啊?”另一个衙役扫视着方正道:“火势这么大,现在去不是送死吗?” 见衙役不为所动,方正干脆转身朝着火场就冲了过去。柔儿见状忙嘶声喊道:“少爷,不要去!” 方正充耳未闻,着急之下随手抓起地上不知是谁丢下的水桶,朝着房后河道就冲了过去。 一众街坊忽见一人万分焦急地不顾性命冲向火场纷纷面上变色。立刻就有几个壮汉上前拦腰抱住了住他,这时大家才发现原来是方正。 “哎呀,方公子原来你没回家啊。”其中一老者面露惊喜道:“我们还以为你葬身火场了呢。” 方正被众人拉扯,一时间挣脱不开,不由顿足急道:“松手,我要去救火!” 老者面带惋惜地摇摇头道:“方公子,你要冷静啊。现在火势已经这么大了,进去救火无异于去送命啊!再说了只要人没事,损失些许银钱没什么的。” 方正大急:“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啊!”他所谓的东西就是酿酒的那一套设备,可是花费了好几百两银子才打造出来的,而且余留下来的银票也都放在褥子下面。这让视钱财如生命的他怎能不急? 柔儿跑上前来抹着泪水使劲拉住方正道:“少爷,你不能去了。烧了就烧了吧,只要人没事什么都无所谓。” 方正绝望地看着火势。确实,眼见火焰已经冲上了房顶,再想要施救已经是绝不可能的事了。瞬间只感觉浑身无力,眼前一黑差点栽倒在地。 这座院子虽然残破了些,却是他重生后的第一所宅子,与柔儿朝夕相处半月之久,爱屋及乌之下同样对房子也多多少少有了些许不舍。眼见着这一切被大火付之一炬,方正心里不由悲切不已。 “火怎么烧起来的?”方正咬牙瞪着赤红的眼睛一字一句问道。 一个街坊摇头叹息道:“我们也不知道啊。发现火起之后我们就赶过来灭火,却发现世子殿下站在门口发呆,地上还有一个断了腿的瘸子生死不知。” 世子?赵顺! 方正眼前豁然开朗,是他就没错了,这把火铁定与他有关! “他人呢?” 方正低沉的声音让周围一众人等心里同时咯噔一下,见他脸色漆黑如墨,双眼布满血丝,眼里狠厉程度很难让人不怀疑如果让他看到赵顺会发生多么血腥的一场惨案。 “方公子稍安勿躁。”老者叹息道:“人家是世子,咱们普通百姓斗不过的。” 方正没有回答,只是冷冷道:“赵顺呢?”言语中的森森寒意让众人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唰地让开一条通道,而尽头则是被衙役护卫在中间的赵顺。 “赵顺!”方正似狂化了一般,忽然抬头恶狠狠地盯着那个仍旧低头发呆的人。声音落下瞬间人就冲了出去,在衙役们还没反应过来时就已经突破他们的包围来到赵顺身边。 “嘭!” 赵顺还在低头惶恐,心中无限后悔真不该来这里,更不该燃起那该死的火折子!这下算彻底完了!简直倒霉到姥姥家了哇!冷不防听到有人叫自己名字,下意识的回头一看。却见一个拳头在眼前不断放大,最终狠狠击打在脸上。短暂的愣神之后便是巨大的痛楚,赵顺嗷的一嗓子捂住流血的鼻子指着方正口齿不清道:“你敢打我?” “你干什么?”几名衙役这才反应过来厉声呵斥方正。 方正似一点都不惧怕,转头看着衙役冷笑一声:“几位这是打算带着世子殿下去哪里啊?是不是打算半路把他给放了?” 衙役脸色大变,说实在的他们其实还真打的这个主意,要不是顾忌身后众多百姓,说不定刚见面的时候就会悄悄放走世子。 “呵呵,被我说中了吗?”方正冷声道:“几位身为杭州差役,拿着朝廷的俸禄却甘愿当王府的走狗,敢问是何用意?难道不再忠心当今皇上了吗?” 方正这句话可谓是歹毒之极,直接把事情提升到谋反叛逆的高度了。 几名衙役吓得脸色一白,喝到:“大胆!” “胡说八道!” “哦?那烦请几位解释一下,这是要带着世子殿下去哪里啊?” 衙役迟疑片刻道:“事关重大,我们必须去衙门交由知府大人发落。” “哈哈,好,那我就跟着几位一起走一趟吧。”方正眼露凶芒道:“若是诸位胆敢半路上私自放了他”说着转头看了眼身后的百姓道:“相信这么多街坊四邻也不会让你们如愿的。” 方正生怕这些衙役在半路上赵顺偷偷放了,所以直接把身后的百姓也拉了进来,相信如果衙役门脑子如果没问题的话,是绝对不敢一次性得罪这么多百姓的,万一闹起民变可是要被砍头的。 几个衙役脸色再次变了变,满脸苍白地擦着额头上的冷汗故作威严道:“你把我们看成什么人了?哼,我们办事从来都是秉公执法,岂容你信口雌黄地玷污我等名声。”说完转身带着赵顺,抬起地上生死不知的陆义寿朝着衙门走去。 方正脸上露出一丝得逞,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于是转身对着众人鞠躬道:“子方正,在这里先行谢过诸位不顾危险前来救火的恩情了。不过子还有一事相求,请诸位随我上衙门走上一遭做个证人。” 众人纷纷点头应允。 当下一众人浩浩荡荡地朝着衙门走去。 知府衙门后院。 刘大海这几天老是睡不好觉,因为他收了一些不该收的东西。 上午时候,何志秋带着一名姿色不俗的女子来到衙门,摈退左右后凑在他耳边细语一番,听得刘大海眉飞色舞,两眼色眯眯地在女子身上打量许久这才命人带去后院。 随后何志秋又拿出一叠银票双手奉上,声称是一个商人托他转交给知府大人的孝敬。刘大海先是故作庄严地推辞一番,在何志秋的百般恳求之下这才不情不愿地收下了银票。 送走何志秋后刘大海便迫不及待地来到后院,想与刚送来的貌美女子颠暖倒凤一番,却在不经意间发现女子说话的口音很奇怪,于是再三逼问之下这才赫然发现她是倭人,是被头领送来取悦刘大海的工具! 近几年倭寇经常在沿海肆虐,残杀无辜百姓不计其数,其凶残之名在大秦国传播甚广。朝廷三令五申官员不得勾结外邦,否则一律以通敌罪论处。可今天却因为一时的色迷心窍,稀里糊涂地接下了这么大一个麻烦。 刘大海眯眼打量着女子,见她虽然穿着寒酸,却难掩靓丽的容颜,婀娜的身段如风摆杨柳般袅袅娜娜。看得他心痒难耐,很想一个饿虎扑食上去好好享用一番,可打心底对朝廷的恐惧却不得不忍下冲动,拧眉沉思该如何处理这个女子。 杀了?或者送到京城去邀功?如此一个貌美如花的娇俏可人儿,刘大海可舍不得。但不这样做又能怎么办?总不能就放在身边吧?万一哪天被人发现后告密,那自己的仕途就算是走到头了,不仅如此,更恐怖的还在后面,要知道通敌之罪可是要诛连九族的! 纠结之下不知不觉天色已经晚了。刘大海对眼前这个女子也没有刚开始那般的急迫心情了,纯欣赏性地看了女子许久,直看得她脸升红霞羞涩万分之时才意犹未尽的挥手让仆人先带下去休息。自己则和衣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是一些不堪入目画面,意淫对象自然是刚刚出门而去的倭人女子。 “唉!”刘大海长叹一声,杀又舍不得,留下又没那胆子。想起女子那妙曼的身段儿,更是如猫爪挠心般难受!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sbk。手机版阅读址:sbk 第三十一章 世子惹祸(下) 就在刘大海愁肠百结的时候,忽然禀报说外面有一大群百姓汇聚在府衙门口。当下把刘大海吓了个魂飞魄散,一度以为事情败露了,导致百姓愤怒之下冲击府衙。如果一旦发生这种事情,那这个知府他是肯定干不下去了,贬职倒是事情,关键是背后那个大人物交代给他的任务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查到任何眉目。当然这也与他在这几年间只知道一味的贪财好色有极大的关系。 慌忙整理了下衣服,刘大海顾不得许多便挺着肚子急匆匆来到了大堂。此时两班衙役早已被惊醒,穿戴整齐站立两旁,庄重肃穆的气氛瞬间让心情忐忑的刘大海稍稍镇定几分。 清了清嗓子,刘大海吩咐衙役打开大门。 随着厚重的大门缓缓打开,刘大海那颗脆弱的心脏再次跌落谷底。门外乌压压地站满了一大群衣衫凌乱的百姓,手里火把的光亮让整个知府衙门外亮如白昼。 见大门打开,百姓们轰的一声吵闹了起来,七嘴八舌控诉赵顺的不轨行径。纷乱的情形让大堂里站班的衙役也是额头隐见冷汗。多久了,多久没见过如此多百姓包围衙门了?恐怕自从当今皇帝开国以来就没有出现过吧?看来今晚的事情不简单啊! 刘大海强行稳定心神,摆出一副威严神色喝道:“大胆!门外何人喧哗?” 声音经过大堂特殊构造的放大后才稍稍压制了一些喧闹的声音。 众人鱼贯而入,把个宽敞的大堂塞了个严严实实。刘大海看得眉头直皱,心中暗暗打鼓,万一待会出现个什么不可预料的事情,恐怕逃都逃不掉吧? 定了定神,满是肥肉的脸上已经满是汗水。狠狠一拍惊堂木开声喝道:“肃静!” 两班衙役得到信号,同时把手里的双色水火棍在地上使劲杵动,嘴里大喝:“威武。” 众多百姓被这种场面震撼住了,大堂里终于重新恢复了安静。 刘大海满意地看了眼衙役,掏出手帕擦擦脸上的汗,对带人过来的几名衙役问道:“尔等深夜带着如此多百姓冲撞府衙意欲何为?” 几名衙役慌忙跪下道:“大人,属下不敢!只因世子殿下深夜不知为何火烧民宅,被街坊们堵了个正着。所以属下等人才不得已带着他们来此。” 刘大海细的鼠眼陡然睁大,臃肿的身子蹭的一下弹了起来,撑着公案的手也开始微微发抖,吃惊道:“什么?世子火烧民宅?” 衙役无可奈何地把事情经过详细说了一遍。刘大海越听额头越是冷汗涔涔,最后满脸惨色地一屁股摔坐回椅子上。 这个世子殿下也太能闹腾了吧?才帮把人命案子摆平没几天,现在居然敢火烧民宅了?真是太无法无天了!也不知王爷平日里是怎么教育这个儿子的,是不是当初生儿子的时候把胎盘留下养这么大了? “大人?”这时,身材瘦眼神锐利的师爷匆匆从屏风后绕了出来,见知府大人面如土色,赶紧劝说道:“事涉世子殿下,我等不可轻易做主,还是尽快通知王爷吧。” 刘大海眼前一亮,对啊,儿子惹了祸,当爹的不来擦屁股谁来?难不成指望外人来帮他收拾残局?当下便微微点头,对衙役道:“事关世子殿下,需王爷到场方可。来人,速请王爷来此。” 方正两眼一眯便心道不好,如果福王来了赵顺岂不就有了靠山?于是连忙道:“大人,此举不妥吧?” 刘大海惊讶道:“方正?你怎么在这里?” 方正摸摸鼻子道:“启禀大人,世子殿下烧的房子正是在下的。” 刘大海眼里露出释然神色,赵顺和方正之间的仇隙他知道,也明白了今晚的纵火凶手定然是世子无疑了。于是点头道:“你想说什么?” 方正犹豫片刻道:“不知大人的意思是请王爷过来主审呢还是旁听?” “当然是主审!”刘大海脱口而出。 顿时方正脸色就是一变:“大人岂不闻清官难断家务事?倘若王爷亲审此案难免会落下一个包庇罪犯的口实。” 刘大海沉默了,的确如他所言,如果当真让福王来审,似乎有失公允。 “大人,王爷只是来听审的,主审官还是您啊!”师爷连忙凑上前提醒。 刘大海眼前一亮道:“对对对!世子犯错,本应与庶民同罪。但念在王爷是皇亲国戚的份上,特许旁听!。” 方正抿抿嘴无话可说,刘大海铁了心要请福王来给世子保驾护航,他一个平头百姓还能怎么办? 话说福王下午听下人禀报说世子偷偷出了王府,起初他也有些愤怒,认为这个儿子整天就知道胡作非为地惹祸。正打算叫侍卫去把世子抓回来,转眼又想到这几天世子在家表现挺好,最起码表面上一副乖巧模样,想必偷溜出去也是因为在王府憋闷太久,想出去透透气而已。于是也没做多想,转眼就把这件事抛在脑后了。 晚上,福王刚刚躺下,忽然门外侍女禀报说侍卫长有重要情况报告。 福王不耐烦地起身,满脸不高兴地穿好衣服来到客厅,却见侍卫长焦急地在门口转着圈,一副火急火燎之色。不由蹙眉问道:“什么事这么急匆匆的?” 侍卫长见到王爷,眼里满是焦急,忙跪下道:“王爷,大事不好了。” 福王叱道:“一惊一乍的成何体统?慢慢说,天塌不下来。” 侍卫长咬咬牙道:“回王爷,世子殿下他” 福王当时就是一愣,赵顺?顿时提心吊胆起来,该不会是这混账东西又出去闯了什么祸吧?急忙问道:“快说,世子怎么了?”这焦急的神态丝毫不复刚才的沉着稳重。 侍卫长犹豫片刻,沉声道:“世子殿下夜间纵火烧了一座院子!” 福王顿觉眼前一黑,身子笔直地朝着后面倒去。 就在这时,负责守门的侍卫也疾步过来禀报:“王爷,知府大人请您移驾府衙!” 知府衙门。 刘大海不停地擦着额头冷汗,眼睛四下乱转,不断扫视着堂下逐渐变得躁动不安的百姓。等了许久也不见福王到来,百姓们开始有些不耐烦了,毕竟第二天还有繁重的生计等着他们,在这里耽搁太久影响休息,家里一大群老老少少还等着吃饭呢。 “哎,你们说刘大人不会是想拖延时间吧?等咱们扛不住困意回家睡觉后再偷偷放了世子?”人群中忽然有人怀疑起刘大海来,与身边人声议论着。声音虽然不大,但在大堂特殊构造的加持下变得清晰响亮。 刘大海忽然身子一抖如同被电了一下,猛地抬头尖声道:“胡说!本官是那种人吗?” 人群传出一阵哄堂大笑。如果说其他官员说这话还没什么,可偏偏是一个整天就知道变着法儿搜刮民脂民膏的贪官说出这话时尤其引人发噱。你不是这种人,难不成还是个两袖清风的青天大老爷不成? 刘大海恼羞成怒地看着人群,几次想要出言呵斥,但顾及人数实在太多只好强行忍了下来。眼前的情况如果一个不心就会酿成一场不大不的变故,到那时候,别说是他刘大海,就算是背后的那个大人物都不一定有好果子吃。 赵顺在人群中脸色一片死灰,他知道今晚算是彻底完了。上次是没有当场抓住他,所以才逃过一劫。但今晚不同,俗话说捉贼捉赃,当他被一群百姓跟孙子似的堵在火场时就已经注定了如今的结局。 “福王殿下到~” 一声悠长的唱和让刘大海脸上一喜,一溜跑地来到门口。身上的肥肉也因为动作太过剧烈而颤悠悠个不停,看得一众百姓无不面现鄙视之色,皱眉避得远远的,似乎是在躲避一坨人见人憎的臭狗屎。 刘大海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微微躬身,对着走进的一名身穿暗黄色团花绸衫的面相威严中年男子拱手道:“臣杭州知府刘大海,见过王爷。”说完一撩衣袍下摆便要下跪。 “哎,刘大人不必多礼。”福王威严的脸上霎那间如春风拂过般挂上了笑容,快步上前扶住正要下跪的刘大海道:“本王惭愧啊,教子无方连累大人了。” 刘大海受宠若惊道:“王爷折煞下官了。世子殿下年幼无知闯些祸实属正常,王爷不必挂怀。” 方正两眼骤然一缩,刘大海这话就很有意思了,一上来就把赵顺闯祸的性质改变了。直接定义成了年幼无知!这样一来,恐怕再想把纵火罪名加到他头就不可能了!当下,便开始在心里盘算起来,到底要达到什么目的才能最大限度的降低自己的损失又不能太过得罪福王。皇亲国戚不好惹啊! 福王微微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其中意思,畅快大笑声中与刘大海把臂同时进了大堂。周围的人群无不慑于福王的威势自觉地避让开一条道路,纷纷跪下道:“草民见过王爷!” 方正看着跪满一地的人群,也只得不情不愿地跪了下去,心里万般不甘却也无可奈何。毕竟人家王爷的身份在那里摆着,如果不跪就会落下个大不敬的罪名! 第三十二章 初见福王 刘大海对满地跪拜的百姓熟视无睹,反而谄媚地邀请福王去他的位置就坐,被拒绝后连忙吩咐衙役道:“来人,快给王爷看座!” 福王摆摆手,对刘大海的殷勤视而不见,而是转身面色急切地对跪拜的百姓虚扶道:“诸位快快请起。百姓乃国之根本,是我等之父母。本王万万承受不起诸位如此大礼!” 方正这是第一次见到福王,见他身材微胖却不臃肿,国字脸上始终挂着和蔼的笑容,不论对谁都是一副亲切模样。只是身上隐隐透露着一股子威严的气势,让人不由自主地主动与他保持着距离,更是打心底升起敬畏之心。 众人纷纷起身谢过福王,百姓们对这个王爷还是比较有好感的。虽然世子在杭州胡作非为多年,但王爷却经常带着侍卫到街头巷尾体察民情,时不时还因为百姓的贫苦生活向皇上递上一封奏疏。所以,对于福王百姓们是又爱又恨。 赵顺见老爹来了,原本灰败的面容顿时充满喜悦,眼神也猛然间亮了起来。 这时福王隐秘地朝他摇摇头,可脸上神色依旧如初,没有丝毫改变。在那一瞬间赵顺都怀疑是不是眼前出现了幻觉。 但多年来老爹带来畏惧感让赵顺缩了缩脖子,现在只能先忍耐着静待事情的发展。既然父王已经来了,最起码这条命算是保住了。 刘大海等福王落座后这才坐下,满面堆笑道:“这么晚还劳烦王爷亲自跑一趟,此乃下官之罪,还请王爷谅解。” 福王闻听刘大海这么说,脸上浮现愧疚神色道:“刘大人哪里话,犬子闯了祸该由本王亲自把他押送府衙听凭大人发落,可悲的是本王居然是最后得到消息之人,真是唉,本王愧对皇兄,愧对天下黎民啊!” 方正冷眼看着两人互飙演技,心里无限感慨,这两人不去当演员简直是浪费人才了。短短时间一个爱民如子的王爷和谦逊有礼的知府形象就出现在众人眼前。如果有不知情的,或许还真被两人给骗过去了。 “世子年幼贪玩不心烧了方公子的家,这不,参与救火的百姓们也跟来看热闹了。”刘大海指着一众百姓对福王道。 福王眼神温和地看了过去,在方正身上停顿了下,随后起身对众人道:“本王教子无方,让诸位受惊了。夜深寒重的劳动这么多百姓护送世子,本王实在过意不去。” 方正心里猛然一沉,听福王这意思直接把扭送赵顺来官府转而定义成了护送。不愧是王爷,行事作风甚是老辣。 福王轻咳一声:“所以本王决定,在场每人都可以拿到一两银子,就当本王代世子谢过诸位的护送之情了。”说罢福王一躬身,对众人施了个大礼。 街坊们见堂堂王爷居然对自己一众平民百姓施礼,慌忙下跪磕头道:“王爷言重了,使不得使不得啊。” 福王连忙走上前,亲自扶起一位老者,温言道:“老人家这么大年龄了精神还如此矍铄,肯定会长命百岁的。” 老者感动得嘴唇颤抖连话都说不出来,只顾一个劲点头,嘴角都快咧到耳朵根了。估计他这辈子最风光的便是此刻了! 方正面色一苦,福王的做法说到底就是在收买人心,先把赵顺有意纵火变成无意失手,这样一来罪名就会轻很多,再用银钱收买证人,那这件事情的结果…… 扭头看着一直默默站在身边的柔儿,发现她脸上泪痕未干,仍旧低头啜泣不已。 方正咬咬牙,就这么屈服吗?不,哪怕自己对这一切都不在乎,可就算为了柔儿也要尽力搏一搏。不奢望能把赵顺绳之以法,最起码也应该为此事负责吧?难道任由福王在这里颠倒是非? 方正深吸口气,闭上眼努力压下心里的恐惧。再次睁开眼时一缕坚定在眸子里闪烁着。 “王爷,您忙完了吗?”方正终于站出来开口了。 福王手里动作一顿,闻言疑惑地转过头:“这位兄弟是?” 刘大海眼珠一转,连忙从公案后转出来道:“王爷,这位就是方正方公子,世子殿下失手烧掉的就是他的房子。” “哦”福王微笑点头,看向方正的目光里带着些许好奇。 方正既然已经站出来了,也就不会再惧怕什么了。于是坦然道:“王爷认为世子殿下是意外失手?” 面对方正的问题,刘大海心里一惊,暗道此子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当着王爷的面问这话,这不是明摆着给福王找不痛快吗?于是连忙呵斥道:“方正,休得胡言!” 福王却满不在乎,依旧一副笑眯眯道:“哦?难道方公子有异议?” 方正点头道:“不瞒王爷,世子殿下和在下之间一直有些矛盾,所以我认为这次纵火并不是所谓的意外!” 一众街坊刚才是被福王的亲切所感动,听到方正的话又纷纷反应过来,对啊,今晚我们可是当场抓住了纵火凶手的,难道为了区区一两银子就要昧着良心说瞎话? 不得不说这个时代的人淳朴善良。当下便有好几个人站出来道:“王爷,草民等人亲眼所见世子殿下当时就在院子外面,而院子里一片滔天火海,这把火是谁放的一目了然。” 福王脸色微微变了变,他没想到做了那么多的铺垫,最终还是有百姓站出来反驳,不由得心里一阵愤怒。但长期保持的良好修养让他没有当场发火,只是冷冷道:“这也说明不了什么,说不定是世子路过见到里面起火了呢?” “王爷此言差矣,”方正道:“如果世子殿下路过发现起火,那为什么他会在外面站着而不是大声呼救?” 刘大海怒道:“方正,你不要强词夺理!” 方正理也不理只是看着福王,等待着他的回答。 福王沉下脸并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问道:“你就是和世子有仇怨的那个书生?” “不知王爷此话何意?” “呵呵,本王听说世子和一个书生之间有些许矛盾,想必就是你吧?”福王重新换上一副笑脸道:“本王一直在关注此事,不过据本王所知世子在你身上不但没讨到好处,反而被你的阴了一把,不知此事当真?” 方正瞳孔一缩,被仇人的父亲盯上可不是什么好事,但事已至此只能硬着头皮道:“王爷误会了。不知世子殿下可曾跟您说过我曾救过他一命呢?” 福王故作讶然道:“还有此事?” 刘大海连忙上前面色铁青对方正不停使眼色,严令他不得无礼。 方正视若无物接着道:“想必世子殿下怕丢了面子所以没敢告诉王爷。上次殿下带人到我家,在门口却如同泼皮似的耍起了无赖被百姓识破,引起众人的愤怒。当时还是在下急中生智想出一计救下了世子。虽然此事对我来说不值一提,但也不是他恩将仇报的理由吧?” 福王嘴角挂上讥讽笑道:“此事本王倒也听说过一些捕风捉影的消息,也不知是真是假。” 听闻此言,周围百姓看向福王的眼神都变了。此事虽谈不上家喻户晓,但周围的居民多多少少都知道,尤其是这里面还有不少是那天亲眼见证赵顺是如何在地上撒泼耍赖的。所以对于福王这种死不认账的态度很是鄙视。 福王敏锐地发现了百姓态度的转变,心里暗自恼怒,赵顺这个混账东西究竟背着自己在外面做了多少恶事?几句话的功夫便让百姓的态度转变得如此之快! 方正知道福王今天是打算彻底不认账了,但被烧的是自己家啊,晚上没地方住可怎么办?俗话说狗急了跳墙,人急了可是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 “本王认为方公子是个聪明人,不是吗?”福王忽然冒出来这么一句话,把正琢磨怎么办的方正听得一愣,心里一动明白福王是迫于百姓的压力不得不做出了妥协。 “不知王爷此话何意?”方正有些拿不准福王的意思,只能开口问道。 福王眼神锐利地扫了方正一眼,转头对刘大海道:“本王有个问题想请教大人。” 刘大海忙道:“不敢不敢,王爷请尽管吩咐。” 方正扯了扯嘴角,知府做到这个程度简直太丢人了! 福王沉思道:“本王记得大秦律有规定,如果当事双方私下商议,并且做出相应赔偿后官府便不予追究,是有这条吗?” 刘大海眼珠一转,立刻心领神会道:“对对对,确实有这条。”转而对方正道:“方公子,今日情形你也看到了,世子确是无意纵火,或许只是贪玩造成的失火也说不定呢?如果你一意孤行” 方正心里一惊,话里话外威胁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话虽然是从刘大海嘴里说出来的,肯定也代表了福王的意思。刚才福王的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他一直在关注着自己。所以此事一旦处理不好说不定就会大祸临头!别说把赵顺绳之以法了,自己能不能走出衙门都还两说。 第三十三章 倒打一耙 “父王,孩儿是被冤枉的!” 就在方正思忖的时候,赵顺忽然发神经似的喊道:“父王你要为我做主啊,孩儿只是路过并没有纵火。是方正,是他诬陷我!” 一众街坊纷纷震惊了,见过不要脸的,但没见过不要脸到这么彻底的?一时间纷纷把鄙夷的眼神投向福王,意思很明显:你确定这是你亲儿子吗?会不会是当初抱错了,把王府隔壁二傻子家的孩子养这么大了?这智商一看就不随您啊! 福王脸上一阵青一阵红,心里也暗骂不已。这件事眼看就快接近尾声了,在他和刘大海周旋之下正一步步朝着预想的方向发展。可谁曾想赵顺竟然来个打死不认账!并且还想把责任推到方正身上去,这不是让他们前面所有的努力全部功亏一篑了吗? “休得胡言!”福王沉声道:“本王说了,是你失手烧了方正的院子!” 赵顺还没明白福王的意思,仍旧瞪着眼睛嘶声大喊:“父王,你要相信孩儿啊,孩儿确实没有纵火,都是方正这狗贼,他自己放火烧了房子反而诬赖我!他这是污蔑!是想让福王府难堪,让父王您丢脸啊!父王,您千万别被这群刁民给蒙蔽了啊!” 方正眯眼看着赵顺,本来他已做好打算如果福王和刘大海坚持认为此事只是一场意外,最多只能随便让他们赔点钱了事,俗话说冤家宜解不宜结嘛!没想到这个不懂事的熊孩子居然发动了倒打一耙的技能,真是太坑爹了。 福王也气得脸色铁青,冷冷地看了眼这个混账儿子,心里的悔恨无以复加。究竟是上辈子造了多少孽才生出这么个混账玩意儿? 刘大海也被赵顺这忽然间的举动弄得张口结舌,扭头幽怨地看着福王,脸上肌肉明显抽搐不已。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都被人围得跟孙子似的送到府衙了,在这么多人证面前狡辩?真当这么多百姓是聋子瞎子不成? “住口!”福王再也忍不住心里的怒气了,抢步上前抬手就给了赵顺一巴掌,啪的一声清脆的耳光声回荡在大堂里,一时间竟压过了一众百姓的交头接耳声,让堂上瞬间安静下来。 “父王!”赵顺不敢置信地看着福王,从到大父王从来没有当着外人面训斥过他一句,更别提动手了。就算是教训也是私下训斥。 这一巴掌彻底让赵顺懵了,不仅因为福王这个耳光让他半边脸火辣辣的疼,更是因为在这么多人的面前丢了面子。身为世子殿下,在任何人面前都是高高在上的存在,何曾受过如此屈辱?但这份屈辱是自己老爹给的,只能无可奈何地忍下了。 忽然,赵顺唰的转头看向方正,眼里充满怨恨,一对眼珠更是逐渐变得赤红,咬牙道:“方正,今日之事都是拜你所赐,你我的仇算是结下了!本世子发誓有生之年定要你不得好死!”语气中的怨毒让人听得毛骨悚然。 “哗” 一众百姓闻言惊恐地齐齐朝后退了一步!接着转头惊诧莫名地看向福王。赵顺这一下算是彻底豁出去了,在这么多百姓面前发下如此恶毒誓言! 子不教,父之过。 福王忽然感觉脑袋一晕,眼前瞬间只觉得一片黑暗,身子摇摇欲坠地晃了晃。幸亏侍卫见机不对上前搀扶这才没有倒下去。 “逆子逆子!”福王缓了老半天这才从齿缝里蹦出两个字,满脸灰败地扭头看向刘大海道:“刘大人,本王唉,本王惭愧啊。” 刘大海眼珠转了转,堆起笑脸道:“世子殿下年幼无知,难免会说些胡话。王爷不必往心里去。” “够了!刘大海,莫要以为你是个什么好东西,在本世子眼里不过也只是一条狗罢了!”赵顺早就受不了刘大海一口一个世子年幼了,怒斥道:“今天你若是不把方正下狱,福王府一定向皇上参你个贪污受贿的罪名!哼哼,本世子可都记着你收王府好处时的嘴脸呢。” 刘大海闻言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这这是个什么东西?疯狗一样逮谁咬谁?但终究他不能拿赵顺怎么办,只能看向福王,希望他能管管这个智商严重不在线的东西! 福王脸色涨红,努力撑着站直了身子。忍无可忍便无需再忍!回身从侍卫腰间唰的抽出连鞘钢刀,作势就要朝赵顺打去。侍卫们见状换忙上前阻拦,赵顺也吓得一机灵,瞬间满脸恐惧地看着福王。 “我本王打死你这逆子!”福王作势要再次挥舞手中的钢刀,却被侍卫拦腰抱住苦劝不已。 忽然,当啷一声手中的钢刀脱手掉在地上,福王脸色苍白,用手死死按住胸口似呼吸不过来了。整个人也瞬间两眼一翻栽倒在侍卫怀里。 刘大海吓坏了,王爷如果再府衙出了什么事那还得了?慌忙命令衙役去请大夫,自己则连忙来到福王身边关切道:“王爷,王爷您怎么了?您可不要吓我啊!”语气之中的担忧之意很是真诚。 福王在侍卫的搀扶下坐了下来,听到刘大海的声音忽然睁开眼,朝着他眨眨眼后再次闭上,脸上神色似乎变得比刚才更加灰败。 刘大海愣了愣,转眼就明白了福王的意思,不由嘴角抽动几下,转头对众人道:“王爷身体不适,今日暂且退堂,择日再审!” 赵顺见老爹被自己气成这样了,心里也开始害怕了,连忙走上前扑通一下跪倒在福王身前哭道:“父王,都是孩儿的错,孩儿不该惹您生气。” 方正也以为福王被气晕了。不过正好不心看到他挤眉弄眼,再听到刘大海这话便已经明白了福王定然是装病。面对如此多的百姓他不敢公然以势压人,便只能采取装晕这个办法先把众人打发了再徐图后计。 方正心中一凛,恐怕到那时候福王就会露出狰狞的面孔对自己威逼利诱,硬生生地把这件事情彻底坐实在自己头上了! “刘大人且慢!”情急之下方正连忙出言道:“王爷爱民如子,现在生死未卜让我们如何放心的下?大人何不让大夫替王爷先医好病也好让大家伙安心啊。” 刘大海张了张嘴无话可说,如果强行驱赶众人难免会让人以为他心里有鬼,可王爷是装病啊,这要怎么医治? 福王在侍卫们的簇拥中听到方正的话,眼皮跳了跳,万万没想到这个穷子居然看穿他是在装病。现在怎么办?是继续装下去还是现在就醒来? “大夫来了。” 这时门外进来两人,正是衙役带着一名背着药箱的大夫回来了。两人皆是满头大汗,一看就是一路急匆匆地跑着过来的。 大夫进门后一眼就看到坐在椅子上两眼紧闭的福王,连忙脸色一正,快步上前放下药箱开始替福王诊脉。迎着众人希冀的目光,大夫一丝不苟地诊着脉,脸上缓缓露出深思之色。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众人纷纷屏息凝神地看着大夫,期待他能创造出奇迹让福王殿下立刻生龙活虎地重新站起来。 可事与愿违,大夫满面沉思之色地摇摇头,不言不语地搭上福王的另外一只手开始诊起脉来。 众人被他这个动作弄得心里一惊。众所周知,不怕大夫不开口,就怕大夫缓摇头! 方正眼见如此也是疑惑不已,难道判断错了?福王果真是气晕了过去?看大夫这模样,恐怕还凶多吉少。 赵顺泪流满面地看见大夫摇头后猛然站起身,一把揪住他的衣领提了起来嘶吼道:“你什么意思?” 大夫仍旧在想着心事,忽然被人抓住也是一惊,待看清楚是世子后松了口气,没顾得上回答又重新皱眉思索起来。 赵顺心里一凉,看大夫的表情难道是无药可医了? “你这个庸医!”赵顺怒不可遏地抓起给桌上的茶盏兜头朝着大夫砸了过去。 众人大惊失色,这一下如果砸中了,大夫岂不是半条命都没了?但事发突然,而且赵顺的气势也很是迅猛,待得众人反应过来的时候,茶盏已经与大夫的脑袋亲密接触在一起了。 嘭的一声,仍旧沉思的大夫捂着脑袋满脸不敢置信地看着赵顺,接着两眼一翻栽倒在地。他万没想到出个诊竟然还遭个无妄之灾。在闭上眼的最后一刻嘴里还喃喃念叨着:“不应该啊” 方正眼皮跳了几下,没想到赵顺的反应如此激烈,连给他爹看病的大夫都敢痛下毒手?可见平时是多么的飞扬跋扈,简直太丧心病狂了! 福王眼睛微微睁开一条缝,待得模糊看清发生了什么,不由得脸上神色更加惨白几分,连忙重新闭上眼装作若无其事。赵顺今晚这么一搞,虽然可以冠上个心系父亲病情的原由,但出手伤人确是事实。本来就因为方正一事焦头烂额的福王,此刻想打死赵顺的心都有了。 “那个刘大人,我有个土法子不知能否试上一试?”方正眨眨眼,忽然一条妙计成形。 第三十四章 交个朋友 “不行!”刘大海想都没想断然拒绝。 事情的发展可谓是一波三折,眼看就要完美解决了,却不防备赵顺从中作梗。福王豁出老脸装晕又被方正识破,找来的大夫竟然让赵顺给砸晕过去了…… 这一切简直是在折磨他那颗脆弱的心脏啊。现在又听方正说有办法医治福王的病,刘大海心里顿时警觉起来。没怎么让他说话都出了这么多事儿了,要是再让他再干点什么,说不定会弄出更大的乱子来。 方正没有理会刘大海,径直走到赵顺身边道:“世子殿下想不想救王爷?” 方正能看出来赵顺的此刻疯狂完全是因为福王危在旦夕。 一旦福王死了,世子虽然能名正言顺地继承老爹的位置成为新的王爷,但他那臭名昭著的名声如果传到皇帝耳朵里,龙颜大怒之下就定然会削去他的王位贬为庶民!而这种生活绝对不是赵顺想要的! 如果福王活着,那么对于这一切赵顺就不那么在乎了,天塌下来还有老爹顶着呢,他依旧还是那个纨绔世子! 果然,在听方正说有办法救福王后,赵顺双眼忽然恢复了一丝清明,紧盯方正一字一句道:“你能救我父王?” 方正道:“应该能吧。” 刘大海大惊,连忙阻止道:“不可!世子殿下,方正并不是大夫,绝对不能让他出手。若然王爷有个三长两短怎么办?” 赵顺冷冷地看了眼刘大海没有理会,而是对方正道:“你有多大把握?” 方正伸出手掌,比了个五的手势。 “五成?”赵顺眼神一缩:“不行,把握太低了。” 方正好整以暇地伸出了另一只手翻来覆去地在眼前仔细打量片刻,双手在赵顺面前翻来覆去,像展示珍贵的宝贝一样。 “十成?”赵顺眼前一亮抓住方正就往前拖:“还磨蹭什么?赶紧的!” “等等!”方正连忙叫到:“世子殿下,如果我没记错的话现在我们还是仇家吧?你烧了房子不说还公然威胁让我不得好死,那么我有什么理由替王爷医治呢?” 赵顺被问得哑口无言,确实,方正所说的这一切都是事实。仇人见面,不说拼个你死我活,最起码怒目相视的表情还是要有的。帮仇人救老爹这种混蛋事儿,相信谁都做不出来! “那你打算怎么办?”赵顺有些不甘的道。 “我这个人呢,虽然算不上侠肝义胆,但也不会斤斤计较。对于你以前做的事情我可以既往不咎,但烧房子这件事不行!” “你到底想怎么样才肯出手救父王?”赵顺急了。 “老规矩,赔钱!”方正终于说出了最终目的。 没错,要钱。在这个封建王朝中,他只是一个穷书生而已。如果就凭这个和高高在上的王爷掰手腕,那无异于痴人说梦。况且现在情形已经一目了然了,福王和刘大海联起手来想把此事压下去,他们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想用权势把方正压得死死的让他吃个哑巴亏。如果不是赵顺忽然跳出来搅局,估计这会大家都该回家洗洗睡了。 眼下情况对方正来说已经糟的不能再糟了,恰巧福王装晕,一时半会肯定不好意思醒过来,再加上赵顺情急之下砸晕了大夫,福王更不会在这个时候替儿子善后。面对如此良机,方正怎能不好好敲上一笔呢? “赔钱?” 不仅赵顺,就连周围一众人等都惊讶出声。 “对!赔钱。”方正点头确认:“刚才王爷和刘大人也说了,世子殿下是无心之失,那我也就暂且信了。” 众人闻言脸上都浮现出古怪神色,但回头一想也没办法。两个大佬都这么说了,一个平头老百姓还能说些什么?只能忍气吞声地选择妥协了。 “世子殿下,如果有人不心打碎了王府的名贵瓷器,您会怎么办?”方正忽然问出了一句不着边际的话。 “哼,当然是打断他的狗腿让他赔!然后丢出王府自生自灭!”赵顺想也没想就说道。 “哦”方正点点头:“照这么说,我是不是也可以理解为现在我有权利可以打断世子殿下的双腿呢?” 赵顺脸色一变,自知失言,连忙辩解道:“当然这只是对王府下人而言。” 方正闻言失望道:“既然如此,打断殿下腿这种残忍的事儿我是做不出来的,那么管你要点补偿还算合理吧?” 众人纷纷点头,瞬间对方正的好感直线上升,这是要多么宽广的胸襟才能饶恕一个人烧了自家房子这样罪大恶极的罪与过错?这已经不是一个普通人能拥有的胸怀了。 赵顺犹豫了,生怕一个不心再说出什么不利于自己的话,只能低头沉默不语。 方正见状微微一笑:“世子殿下看来是不打算救王爷了?也罢,那我也只能自认倒霉了。” 瘫在椅子上的福王闻言眼皮猛地跳了几下,好恶毒的心思啊。如果赵顺不答应,那就落下一个不孝的名声,传出去更是落了天家的威名。如果答应下来,那就只能任由方正狮子大开口了。 赵顺眼神闪过一道不甘之色,终究还是点点头道:“我愿意赔钱,请你救救父王。” 方正笑了:“如此甚好。那么咱们接下来谈谈该赔多少吧。” 赵顺急了:“本世子说会赔给你便会赔给你,前提是你要救醒父王” 方正摆摆手打断道:“我知道殿下的意思,放心,王爷我肯定会救的,而且保证让他醒过来。但是咱们这个价格必须要先说好,免得一会儿有人不认账。”说着眼神瞟向一边的刘大海,心里对他已经反感到极致了,身为知府竟然和王爷沆瀣一气,简直就是个败类! 刘大海闪躲着方正的目光,随口敷衍道:“方公子若有法子,尽管一试。” 赵顺咬咬牙道:“你要多少?” “五万两!”方正淡淡道。 “嘶!” 在场众人纷纷倒抽一口凉气!这哪里是狮子大开口啊?传说中的饕餮也不过如此了吧?就连闭着眼睛的福王猛然间脸皮也抽动几下,可以想象这个数字是多么的震撼! “不可能!不就是一座破院子吗?值当这么多钱?”赵顺断然拒绝。 “呵呵,殿下可曾进去过?”方正道。 “哼,陆义寿的腿就是在里面折断的,我还没跟你算账呢!”赵顺气愤道。 “哦?那就是进去过了?”方正笑眯眯道:“那这么说这场火是殿下有意为之咯?” 赵顺猛然一惊,草率了,又被这个狡猾的穷书生给算计进去了。 刘大海满头大汗,看着赵顺的眼神满是焦急,很想出来训斥方正,但见周围百姓的不善目光后赶紧缩了缩头不动了。 周围百姓纷纷看向赵顺,眼里充满鄙夷。刚才还口口声声说是方正陷害他,现在却不打自招地承认了进入过院子,简直太不要脸了。真不知道福王殿下是怎么养出这么个东西的。 “算了,不管怎么样,我先前也说过这是殿下无心之失。”方正无所谓地耸耸肩道:“那殿下可曾看到里面有个桶?” 赵顺迟疑片刻,还是老老实实地点点头。 “那就对了。殿下有所不知,其实我家并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 赵顺长松口气,这才把提起的心放下来下。谁知方正接着道:“当然,除了那个桶!” “一个破桶能值几个钱?”赵顺感觉自己被耍了,恼羞成怒道。 “殿下莫恼,那个桶确实不值几个钱。真正值钱的是桶里的东西。相信殿下也闻到了那浓郁的酒香吧?实不相瞒,那是我酿出的烈酒。下午刚和胭脂楼老板达成合作。也就是说那桶酒我已经卖了。所以世子殿下你要赔偿的东西里还包括那桶酒。” “一桶酒而已,本世子赔得起。”赵顺脸色铁青道。 “好!”方正击掌赞道:“王爷不亏富甲天下,从殿下的挥金如土的气势上就能略知一二。那么接下来咱们就算算该赔多少。” 椅子上的福王脸色陡然一变,一直闭着眼睛安静地听着众人谈话,听到方正这句话后忽然间没来由的心里升起一阵不详的预感。 果然,方正接下来的话印证了福王的预感,只听方正道:“那一桶是原浆酒,也就是说要勾兑之后才能卖出去。按照比例来说,一桶原浆可以勾兑五十坛上等美酒加上一百坛中等美酒,至于最次的就算了,反正那玩意卖不出价钱,就当送殿下一个人情好了。” 赵顺脸皮抽动几下,咬牙问道:“一共多少钱?” 方正掰着手指一边计算一边道:“上等美酒胭脂楼定价是一百两一坛,那就是五千两银子。而中等是五十两一坛,也是五千两。嗯,加上买酿酒的设备的两万两,共计三万两银子。院子嘛就当交个朋友算你两万两银子,嗯一共是五万两整!殿下认为这个价格如何?” “噗” 紧张得出汗太多的刘大海刚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猛然间听到方正算出的结果后顿时满嘴的茶水全喷了出来,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正,就连端着茶盏的手也颤抖个不停,心里更是骇然不已,这个穷书生想钱想疯了吧? 第三十五章 讨价还价 刹那间,整个大堂寂静无声,只是偶尔有吞咽唾沫的声音咕咚传出。 方正笑眯眯地看着赵顺:“世子殿下,你觉得这个价格怎么样呢?” “异想天开!”赵顺还未说话,倒是一旁的刘大海率先开口道:“不就是一座破院子值得了这么多?再说你所谓的烈酒谁知道是不是真的存在,说不定是你杜撰出来的呢?” 方正没想到刘大海会质疑,不由好笑道:“刘大人,您是朝廷的官员还是王爷的官员?” 刘大海张了张嘴正想说点什么,却猛然醒悟方正这句话的用心之险恶,后背瞬间便渗出一层冷汗! 绝世大坑!如果一秃噜嘴说出个什么大逆不道的话被传到皇上耳朵里,那可是谋逆的大罪,是要被诛九族的!再看到方正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时,刘大海连忙识趣地闭上了嘴。 赵顺直接被方正的话给震撼到半晌都没反应过来。五万两啊!在经过仔细计算之后他才赫然发现,这果然是一笔巨款!以至于巨大到连身为世子的他都不敢轻易做主。 扭头看向福王,赵顺咬咬牙道:“事关重大,本世子暂时不能做主。不过只要能救醒父王,相信他一定会答应你的。” 方正撇撇嘴,心道如果等福王醒过来会给钱才怪。他也知道自己这个价格实在是有些太高了,于是笑着冲赵顺道:“那世子殿下能给多少呢?” 在场众人都傻眼了,什么情况?难道这不是在公堂上而是在菜市场?竟然还有讨价还价一说? 赵顺眨巴几下眼睛这才回过神来,沉默片刻道:“一万。” 方正摇头:“俗话说漫天要价,落地还钱。买卖买卖,就是要讲求有买有卖。既然殿下不同意五万两这个数目,当然是可以还价的。但你一下就少了这么多,难免显得不那么诚心了吧?” 刘大海忽然感觉有些牙痒,明明是一件很正经的案子,怎么到了方正嘴里就变成一桩买卖了?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想想当了这么多年的知府,从来没有一次收到过这么多钱!这赚钱的速度比当官要快太多了! 刚想出言讽刺方正的不要脸,转眼又想到刚才他话里的意有所指,于是很明智地在心里决定静观其变,尽量不要去招惹这个随时随地给人挖坑的混账东西。 福王此刻真的很想跳起来指着方正怒骂他不要脸,胸中的怒火简直喷薄欲出了!只是一座破院子而已,居然要两万?而且还敲诈到世子头上了。这简直是不拿王爷当干部啊! 不过刚才是他主动晕倒的,现在醒来难免面子上会挂不住。于是心里只能一边纠结要不要醒来一边暗暗咒骂方正的无耻。 柔儿水汪汪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满脸惊恐地看着方正,她没想到少爷居然狮子大开口管世子殿下要这么多钱!这座院子只不过是当初账房先生心软之下送给他们的,按照市价最多也就只能值个几百两,和两万这个天文数字一比,真的是巫见大巫! 方正见赵顺沉默不语,于是转头看向福王,见他仍旧满脸苍白地坐在椅子上,心里便是偷笑不已。叫你老子装晕,现在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吧? “嗯,世子殿下,我觉得王爷的脸色似乎比刚才还要难看一些了,是不是病情加重了啊?”方正故意转移话题道。 果然,赵顺在听到福王的病情加重后连忙上前来查看,见他脸色的确比刚才难看几分之后不由得心里一惊,难道父王就要不行了?这可大事不妙啊,连忙转头对方正道:“方正,你现在就给父王治病,只要你能医治好他,别说区区五万两了,就算再多我福王府也拿得出来!” 闭着眼睛的福王猛然间脸上浮现一丝红晕,完全是被这个败家儿子给气的!什么叫区区五万两?感情这些钱都是大风刮来的不成?说得这么轻松写意的,有本事你给我挣一个试试? 方正一眨不眨地盯着福王,时刻注意着他脸上的神色,发现变化后心里更是偷着乐,但却故作为难道:“殿下,其实我这个人呢,虽然算不上正人君子,但最起码的骨气还是有的。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如此我也只能勉强出手试试了,当然不一定保证成功啊。” 赵顺一听不干了:“方正,刚才你不是说有十成把握的吗?” 方正点头道:“对啊,是有十成把握。可那是刚才啊。你磨磨唧唧的不肯给钱那会就已经耽搁了王爷的病情,现在嘛我也只有大概不到八成把握了。” 见他一副煞有介事的模样,赵顺吓坏了。生怕再耽搁下去这八成把握也没了。于是连忙道:“好好好,五万就五万,只要你把父王救醒我马上给你。” 方正为难道:“殿下唉,你这就让我为难了。罢了,我会尽全力救治王爷,一定要把他老人家从阎王爷手里给抢回来!” 刘大海眼见他这副英勇就义模样就一阵恶心,嗫嚅几下嘴唇却始终不敢说一句话! 一众不明真相的百姓见方正如此菩萨心肠,纷纷感动得热泪盈眶:“方公子真是个好人啊,世子对他百般刁难都毫不在意,竟然还无私地替危在旦夕的王爷诊病,真是大慈大悲啊!” 身为当事人之一的福王此刻犹如吞了一万只苍蝇般恶心,眼皮不停抽动,心里五味杂成,嘴里更是如同吃了黄连般苦涩。 方正来福王身前仔细观察了他的神色后点点头。在一众人不解的目光下凑到福王耳边轻声道:“王爷,您还不醒来吗?是不是子要得太少辱没了王爷的身份?要不我再加点?” 福王的胸口肉眼可见地猛然起伏一下,心里无比愤怒就要睁开眼,却听耳边声音继续道:“如果王爷认为子今晚是在无理取闹,讹诈王爷的钱的话,我真的不介意重新帮世子殿下捋一捋事情的经过,到那时这个残局可不是那么好收拾的了。王爷还请三思!” 福王心里猛的一跳,赵顺已经把事情搞得几近不可挽回了,现在方正打算要点钱就息事宁人了,他怎么可能再多生事端?于是隐秘地点点头,缓缓睁开了眼睛,一双深邃的眸子紧紧注视着面前这个少年,勉强挤出一丝僵硬的微笑道:“方公子真是妙手回春啊!本王多年的顽疾竟然被你一朝治愈了。” 在场意中人全都惊呆了!方正真的会医术?或者说是他的这个土办法真有效果?不然连大夫都束手无策的福王怎么在他说几句悄悄话后就醒了过来? 一时间众人对方正的敬仰之情又增加了几分,有的人已经在心里暗下决心,回家后一定要提上礼品好好和这个方公子搞好关系,万一那天也来个命悬一线,说不定能求得他给自己再增加几年阳寿。 方正笑眯眯的看着福王:“王爷,感觉如何?” 福王此时脸色很是红润,一方面是刚才被方正给气的,另一方面是觉得丢人的羞臊。 “呵呵,本王好得很!”福王狠狠地剜了眼方正,眼神里的威胁意味很明显。 方正了然点头:收到!他明白福王的意思,知道装晕的事情既然被你子看穿了,那就最好别乱说话。 对于福王这个的要求方正感觉还是能满足他,但前提是钱必须要到账,不然玩个鱼死破什么的也不在话下,反正自己是死过一次的人了,对这条烂命压根不在乎。所以又是讹诈银子又是帮福王治病的,这一切都是源于对柔儿的亏欠,或者说是对以前那个方正的混账行为所作出的补偿吧。 福王冷冷扫了眼方正,转头看向众人。 “父王,您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孩儿了。”赵顺一头扎进福王的怀里,也不管他这么大个子会不会一头把父王顶翻过去。 福王嫌恶地看着怀中这个儿子,智商低也就算了,还专门去挑战高智商的人,被别人蒙在鼓里还尤不自知,难道当初真的抱错孩子了? “恭喜王爷大病初愈。”刘大海也不甘人后地连忙上前拍起了马屁。不过这个马屁却结结实实地拍在了马脖子上,福王横了他一眼,冷哼一声扭过头去理都没理他。 刘大海心里咯噔一下,福王这眼神,明显是责怪他没有帮上忙,反而因为惧怕方正而造成王府的损失!可自己为什么非要上前去找不自在呢?难道是拍马溜须成习惯了? 方正看着这喜相逢的场面也感动坏了,抹着泪花儿哽咽道:“那个王爷,子就不打扰你们一家人团聚了” 福王怒目而视,牙齿咬得咯咯响:“方公子请自便!” “可……世子殿下答应子的五万两银子”方正腼腆道。 福王脸上猛然一白,暴跳如雷地指着方正道:“你这是敲诈!别说五万两了,就是一两银子本王也不给!” 方正愕然,刚才不是说得好好的吗?怎么现在又变卦了?看来有权有势的人才是最不要脸的! 闻言周围百姓哄的一下炸锅了,瞬间一片指责声就淹没了福王:“嘿,还要不要脸了,方公子好心好意地给你治病,现在病好了就不认账了?还是王爷呢?” “感情王爷这些年在城里的慈善都是装出来的啊?” “谁说不是呢?” 福王惊呆了,没想到随便一句话就惹起了众怒?不过面对黑压压的一众百姓就连他也发怵,今晚的情形一个处理不好估计这条老命就要交代在这里了。就算不出什么意外,难保不会被别有用心之人捅到京城,万一被圣上知晓 “王爷,眼下情况不妙您赶紧带着世子殿下走吧。”人群中刘大海夹杂着哭腔的声音。 方正眼神一厉,到了这个时候还能想到福王,不得不说刘大海的忠诚度太高了,就像隔壁徐大娘家养的那天花斑土狗! “好!”福王当机立断转身就走。 “王爷”刘大海可怜巴巴道:“您不带上我吗?” 第三十六章 赎回祖宅 百姓们的呼声越来越大,甚至有人已经率先开始冲击福王的带来的数名侍卫了。 刘大海面色骤变,如果让王爷在他的地盘上发生什么不测,那就百死难辞其咎了!但眼下情况危急,若是站出来保护王爷,百姓们是否会把火发在他头上?万一身死当场那就不划算了。一时间刘大海愁肠百结,犹豫不定。 方正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混乱的场面。虽然这一切都是因他而起,但真心没想把事情闹这么大啊! 忽然一道凄厉的惨叫声从人群中传了出来:“啊!殿下快跑!咱们被人发现了!” 瞬间,原本的剑拔弩张犹如被人当头一盆凉水泼下,场面霎时间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看向声音发出的方向,眼中有不解,有失望,有惊惧 陆义寿自从被抬进大堂就一直昏迷不醒,对于发生的一切自然完全不知情。也不知是谁在混乱中忽然一脚踩在他的断腿之上,剧烈的疼痛瞬间让他从昏迷中醒了过来。 狗为何是狗?因为你当他是狗的时候,他是真的狗!但狗最大的优点就是忠诚! 在陆义寿醒来看到乌压压一群百姓时还以为是在方正家纵火后被发现了。于是连忙大声喊着赵顺赶快离去,浑然不顾自身的处境。 不过他的忠诚在此时此刻却用得不合时宜。一句话成功的把所有的目光都吸引到了自己身上的同时也血淋淋的撕开了福王父子虚伪的面具! 刘大海更加犹豫不定了,连王府的走狗都承认了纵火的事实,难道还要继续坚持维护福王吗?狭细长的眯缝眼骨碌碌转动间看到被吓得脸色苍白的福王父子,心里就是一阵失望。原本指望帮他们父子把这件事解决之后能落下一个人情,可现在看来等同于在自掘坟墓。 眼见下一刻或许就会被愤怒的百姓给群起而攻之了,刘大海决定不再坚持下去了,放声叫道:“世子殿下纵火之罪属实,来人呐,把他给本官拿下!” 这下轮到百姓们傻眼了,明明和福王父子穿同一条裤子的知府大人,现在怎么忽然倒戈相向了? 事情的发展可谓是跌宕起伏,转眼间原本占据优势的福王父子就落得个孤立无援的下场。眼见如此情况,福王有些急眼了,连忙气急败坏地指挥侍卫护驾,一边把已经吓得魂不守舍的赵顺拉到身后保护起来。 短暂的宁静之后换来的是更为猛烈的暴风雨。一直被刘大海压制的百姓们出离愤怒之下,指责谩骂声铺天盖地朝着福王父子倾泻而去,有胆大的已经缓缓向前逼近了,暗自捏紧拳头准备把胸中的一口恶气全发泄到福王身上。 侍卫们也有些胆寒了,虽然他们个个身怀武功,不过对这么多普通百姓也不敢贸然下手。一旦发生冲突,说好听点是互殴,说得不好听了就是福王仗势欺人。如果传到天子耳中,福王受斥责的同时难保不会壮士断腕,果断牺牲他们这些侍卫来保全皇家的颜面。 “住手!本王赔钱便是!”福王终究还是惧怕了,急忙出声制止住百姓们的冲动,并忙不迭地从怀里往出掏着银票。 方正眼尖地发现福王的手颤抖不已,连带着掏银票的动作也变得迟缓无比。不由咧嘴笑了,刚才那么好的机会不珍惜,出尔反尔落得如此下场,该! 一场闹剧最终在福王的金钱攻势下息事宁人了。福王不仅支付了给方正的赔偿款五万两,而且连带在场的百姓每人都拿到了五两银子的辛苦费。百姓们自然心知肚明这是给他们的封口费,免得他们把今晚的事情传出去败坏了皇家的名声。 方正在福王漆黑如墨的脸色下带着柔儿出了府衙,连夜来到他的好兄弟——吴仕杰家,扣响门扉后自报姓名,管家连忙把他们领进客厅,又慌忙让下人去请老爷出来。 “贤侄深夜到访有什么事吗?”吴德才老爷子人还没进屋浑厚的声音就传了进来。 “深夜扰了世伯清梦是子的罪过,请世伯莫要怪罪。”方正连忙起身躬身道。他不得不这样,毕竟房子被烧了晚上都没地方可住,思来想去只能厚着脸皮来到吴仕杰家。 “贤侄说哪里话?有什么难处不妨说出来,老夫定然鼎力相助。” “子想赎回宅子!”方正犹豫许久道。原本是想说在这里借宿一晚的,可始终拉不下面子说出口。作为穿越人士混到无处可去的地步,怎一个惨字了得?惨归惨,但面子还是要的。当然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事情他是干不出来的,所以只能厚颜无耻地用赎宅子为借口企图蒙混过关。 “赎宅子?”吴德才不敢置信地看着方正:“深更半夜你跟老夫说你要赎回宅子,你这是想连夜把老夫赶出去吗?”说到最后语气中已经带着一丝不满了,看向方正的眼神也略带责备。 “世伯误会了。”见吴德才有发火的前兆,方正连忙解释道:“其实是这样的。世子今晚把我的房子给烧了今晚没地方住,所以不得不厚着脸皮来到世伯家借宿” 方正心里这个后悔啊,刚才就该把事情一五一十地说清楚的,现在反倒弄得里外不是人了。 吴德才闻言一惊:“什么?世子烧了你家房子?真是岂有此理!贤侄莫怕,今夜就在这里委屈一宿,待得明日老夫广邀杭州商界翘楚一道去府衙为你讨个公道!” 方正脸更红了,吴德才老爷子对他亲如子侄,可他却大晚上的来赎宅子,干的什么混账事儿?于是只好愧疚地解释道:“不用了,王爷已经赔了一笔不菲的银子给子,所以今晚才” 吴德才吃惊道:“什么?王爷赔你钱了?” 方正点头。 吴德才眼神灼灼打量着方正,许久才啧啧有声:“不得不说你子真他娘是个人才啊,连堂堂福王都要服软?来来来,说说今晚是个什么情况?” 看到吴德才犹如孩子般好奇的目光,方正索性便也不隐瞒了,详详细细地把所发生的一切都告诉了他,直听得吴老爷子两眼发直,一个劲地倒吸凉气。看他脸上懊恼的神色,似乎因为没有见识到如此盛大的场面而自责。 第二天一大早,方正就被喧嚣的声音吵醒,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发现昨夜和衣躺在身边的柔儿已经不见踪影,疑惑之下起身,却见到枕头上斑斑泪痕。 方正呆呆地看着枕头,心里一阵五味杂陈。原本属于自己的宅子,却以客人的身份入住,想必柔儿心里也不好受吧。 “少爷,你醒了?”柔儿闷闷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方正抬头看去,清秀的面庞上一双眼睛红红的。 “柔儿”方正忽然发现心里有些堵得慌,连忙故作平静道:“外面什么声音这么吵?” “是”柔儿低着头嗫嚅道:“是吴世伯在搬家。” 方正一惊,连忙起身出门一看,果然院子里许多人忙忙碌碌地整理着一箱箱的物品,有的已经打包好放在马车上了。在众多忙碌的身影中,吴仕杰赫然在列,臃肿的身材犹如一个球状物体一会滚过来,一会滚过去,指手画脚地指挥着下人们搬运物品。 “贤侄起来了。” 方正扭头一看,原来是吴德才正笑眯眯地看着他,手里还拿着一张纸。 “这是房契,贤侄你收好。”吴德才面露感慨捋须道:“不过一个月而已,贤侄已经完成了当初老夫给你定下的条件,可见你真的长大了。嗯,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方正感激地看着他,虽然身材和吴仕杰相仿,但在心里却忽然变得和父亲一样高大起来。 吴德才欣慰地看着方正,转而担忧道:“福王最为护短,昨夜你不仅得罪了世子,还将王爷也牵扯进来,以至于知府大人都不得不见风使舵。老夫实在不敢想象他会怎么报复你”顿了顿,似乎在权衡什么,终于一咬牙继续道:“不过你也不必担忧,老夫虽然一直在杭州经商,但京中也有相熟之人。如果福王欺人太甚,就算是豁出这条命老夫也要为你讨一个公道!” 方正闻言不由眼眶一红,对着吴德才深深鞠躬道:“子谢过世伯大恩。” 吴德才笑着摆摆手,转身招呼吴仕杰道:“都收拾好了吗?” 吴仕杰滴溜溜地滚了过来笑道:“爹,放心吧,都收拾好了,咱们随时都可以走。”见方正面上尴尬,眼珠转了转道:“方大哥,不是我说,你家宅子住着真不舒坦!” 方正知道吴仕杰这是给他留面子,闻言哈哈一笑:“胖子,以后你要是敢再赖我家不走,看我怎么收拾你!”言罢,两人把臂而笑。 吴德才看着亲如兄弟的两人,也打心底里替他们高兴,于是笑呵呵地指了指他俩,随后转身挥手:“走!回吴家!” 门口,方正拱手相送,眼含感激地看着吴仕杰指挥着一辆辆马车从侧门鱼贯而出,心里不由一阵心疼,要是全留下,自己得省下多少钱啊? “贤侄!”吴德才站在门口,忽然转过头看着方正道:“老夫记得你还没给钱吧?” 第三十七章 婵娟此豸 方家祖宅, 方正和柔儿安顿好一切后来到了祠堂,先是把一个个祖宗牌位仔细地擦拭一遍后,又里里外外地把祠堂彻底打扫个干净。这才点起香烛跪对一众列祖列宗行三跪九叩大礼。 对这些封建迷信活动,方正是拒绝的,但奈不住柔儿那双水汪汪的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他,眼中的谴责意味很是浓烈,似乎不按照她说的做,下一刻就会哭给方正看。 方正一脸无奈地举起双手投向,一板一眼按照柔儿教的动作对祖宗进行叩拜大礼。一系列流程下来,心里别提多腻歪了。毕竟不是他真正的祖宗,换做谁不拜自己祖宗反而拜别人的心里都会不忿。 安定下来后,方正再次回到了那个好吃懒做的性格,整天除了吃了睡,睡了吃便是寻到一处堪比以前那个破旧院中石墩的存在——门口的石狮子。从此以后他就如同一只尽职尽责的看门狗似的,吃过饭便爬上了石狮子背上,或坐或爬,有时甚至仰躺在上面呼呼大睡,充分地享受着春日的阳光。 一连几天过去了。这一天,方正骑坐在石狮子上趴着发呆,忽然耳边出来一个女子的娇笑声:“有骑马的,有骑驴的,还从来没听说过骑狮子的。咯咯,弟弟你真是让姐姐大开眼界啊。” 正处于失神状态的方正想都没想顺口道:“你又不让我骑。” 凤姐脸色顿时冷了下来,没想到这个斯斯文文的子竟然会说出如此下作的话,心里暗骂的同时莲步款移来到方正身边,仰头看着骑在石狮子上那个高出许多的人,咬牙伸出纤柔的玉手在他腿处狠狠拧了一把。 “嘶” 方正疼得倒吸一口凉气,连忙缩回腿正要破口大骂,猛然看到凤姐满面嗔怒地看着他,一个没反应过来,整个人便从石狮子上仰面栽倒下来。 见得他如此狼狈模样,凤姐这才稍稍出了口气,来到方正身边扶起他,笑靥如花道:“哟,弟弟这是怎么了?看到姐姐这么欣喜啊?” 方正龇牙咧嘴一阵,挣脱凤姐娇柔的双手,如避蛇蝎般离开老远道:“凤姐,你怎么来了?”那惊恐的表情无以复加,语气更是带着些许颤音。 凤姐脸色一阵青一阵白,恨恨地跺脚道:“你这是什么表情啊?难道我是鬼不成?” 方正缩了缩脖子,并不是凤姐长相有多恐怖,而是对她这个人的神秘很是畏惧。虽然整天顶着一张扑满胭脂白的有些过分的脸,但从行为举止可以看出她虽然人在青楼,但是对礼义廉耻很是在意,尤其是在方正偷看到她白皙的脖颈和手腕时,变现得格外警惕。再加上对方正造成不心理阴影的一次不成功魅惑,充分能说明凤姐这个人身份的神秘。 既然别人不愿意坦诚以待,那就尽量离她远一些。古语有云:君子不立危墙之下。虽然凤姐不是一面随时都会倒塌的危险,不过在方正看来,她的隐瞒却代表着麻烦,无穷无尽的麻烦。 对于麻烦,方正的选择是敬而远之,有多远躲多远!我不去招惹你,你也别来惹我。所以才造成了看到凤姐就如同见鬼一般的表情。 “呵呵,”方正勉强挤出一丝尴尬的笑容:“凤姐您说哪里话,如此国色天香的美人怎么会是鬼呢?弟这不是一看到您就惊为天人。我对您的思念可谓是如滔滔江水绵绵不绝。俗话说我住长江头,你住长江尾,我洗一个澡,你喝一口水” “呸!”凤姐白的有些吓人的脸上忽然泛起嫣红,捂住猩红的嘴咯咯笑个不停,脸上的粉扑簌簌地往下掉。看得方正脸上一片惨然,喃喃道:“凤姐,有句话我不知当讲不当讲?” 凤姐微微斜了他一眼,眉目之间的风情万种让方正一时间都有些吃不消了。连忙别过头去咕哝道:“寒江孤影,江湖废人,相逢何必曾相识” “说人话!”凤姐娇声叱道。对方正的油嘴滑舌可谓是深有体会,见他又开始胡说八道了,于是连忙出言制止。 “额其实我想说的是,凤姐你有什么事情差人来吩咐一声便是,何必劳驾亲自跑一趟呢?” 凤姐狠狠地剜了眼方正道:“还不是因为你,不然你以为我整天这么闲到处跑啊?” “因为我?”方正讶然。 “还记得咱们商量的合作吗?这都多久过去了?老娘可是一坛酒都没见到,枉我在客人面前吹嘘烈酒多好多美味,现在倒好,那些个给了定钱的客人都在楼里堵着老娘要酒。你居然还有闲心在这里晒太阳?”凤姐越说越气,又上前狠狠地拧了方正手臂好几把,直疼得他连连求饶这才作罢。 方正捂着手臂嘶嘶做声:“哎哟,凤姐你可饶了我吧,不是弟不想给你送啊,只是前几日世子殿下一把火把我家房子连同酿好的烈酒全都烧没了。” “哦?前几日我倒是听说世子又闯祸了,没想到居然是烧了你家房子。”凤姐点头道:“不过你俩的恩怨归你俩,咱们的合作可不能不作数,不然那么多人堵着,老娘的生意还做不做了?” 方正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已经给几个合伙人飞剑传书了,让他们速度过来重新准备酿酒的设备。” “什么?酿酒的工具也被烧了?”凤姐惊讶道。 “对啊,不然这几天早就酿出好酒给你送过去了。” “哼,这个赵顺仗着有福王撑腰就无法无天了吗?竟然敢坏我的生意”凤姐脸色冰冷道:“我还就不信了,在大秦国他福王能一手遮天了不成?” 方正心里一动,凤姐这话的意思是打算出手教训福王父子咯?可人家是王爷,她有这大能力么? 凤姐扭过脸看着方正,见他满面狐疑之色便知失言了,连忙换上一副媚笑道:“弟弟你可别骗我,是不是家里藏着美酒不想给姐姐,要坐地起价啊?” 方正怔了怔,实在想不通这女人是什么做的,前一刻还满面寒霜,下一刻又妩媚妖娆,变脸的速度比翻书都快啊! 凤姐娇笑道:“咯咯,姐姐我都来这么久了,也不见弟弟你招呼姐姐进去坐坐,怎么?难道真藏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说着也不等方正招呼便自顾自地扭动着柔软无骨的腰肢朝着院子里走去。 方正一双眼睛看着妖娆的背影一阵热血上涌,眼睁睁地看着凤姐一步一步地走了进去,两眼呆呆地注视着挺翘的浑圆在长裙的掩映下若隐若现,随着莲步摆动,纤细不堪一握的腰肢如水蛇般扭来扭去 “少爷?这位是?”柔儿的声音把方正惊醒,连忙擦了擦口水走上去悄声道:“这女人是个妖精,千万别跟她玩。” 柔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仍旧问道:“她是谁啊?” “她”方正犹豫了,要不要告诉她凤姐的身份,可一旦说出来,柔儿势必就会知道他去胭脂楼的事情,万一生气了该怎么办?要知道哄女孩子可不是什么轻松的事。 就在他犹豫的档口,凤姐已经在院子里转了一圈了,走回方正身边赞赏道:“弟弟这座新院子不错,嗯,就是大了些。就你们两口住不觉得有些冷清吗?” 柔儿听到两口,脸上顿时如同火烧般滚烫,连忙害羞的低下头蚊讷道:“奴婢只是个丫鬟。” “哈?”凤姐眼中露出好奇神色,上前围着柔儿上下打量,如同欣赏一件艺术品道:“丫鬟么嗯?”看那眼神几乎要看进柔儿的内心,把她看个通透。 方正见凤姐如此,怕柔儿尴尬,于是转移话题道:“凤姐,我已经让胖子去通知苏二娃了,最近两天便能重新开始酿酒了,相信过不了几日就会有美酒送到过去” 凤姐古怪地看了方正一眼,揶揄道:“还说是丫鬟,我看是通房丫鬟还差不多吧?咯咯” 方正脸现尴尬之色,讪讪笑道:“那啥,凤姐你放心好了,答应你的事情我一定会做到。要不您先回去静候佳音?” “弟弟这是什么意思?”凤姐好笑地看着他:“姐姐这才进来一会你就要撵我走了?难不成我就这么不受欢迎?” 方正心里暗道:岂止是不受欢迎,我躲都来不及,更何况现在柔儿也在,如果让她和凤姐多接触几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保不住好好一个姑娘就彻底毁了。 凤姐苦楚一笑:“呵呵,罢了既然你不欢迎我,那我便回去了。”脸上落寞的神色一览无余。 方正张了张嘴,一瞬间心里浮现一丝不忍,但始终没有开口说出来,只是目视凤姐一步步出了院子,直至渐行渐远。 “弟弟,难道是你那方面不行?不然这位妹妹为何到现在还是处子之身?咯咯。” 凤姐走了,身后幽幽留下一句话,伴随着空气中还带着她身上甜香的胭脂味。 方正胸口猛然一窒,有种呼吸不上来的感觉。半晌才指着凤姐消失的方向破口大骂:“你这个狐狸精!”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sbk。手机版阅读址:sbk 第三十八章 二娃出事 下午吃过饭后方正就独自在门口徘徊等待着。不一会,一个呼哧带喘的声音出传来:“方大哥,不好了!苏二娃出事了!” 方正面色一变。他一直等着吴仕杰去接苏二娃过来一起把酿酒设备弄好,重新启动发财大计呢。没曾想听到这么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二娃怎么了?”方正连忙把吴仕杰让进屋里,给他倒了杯茶急忙问道。 吴仕杰缓了缓才娓娓道来。原来苏二娃回到村子里打算把和方正等人合伙做买卖的事情告诉二姐,想着让她有个盼头最起码也能开心一些。想必这些日子被关在家里肯定憋坏了。 可到了地主家却被拒之门外,打听之下才得知一个噩耗,地主竟然出尔反尔把二姐许配给县衙潘主簿的儿子,且婚期就定在半月之后! 如同五雷轰顶的苏二娃不敢置信地使劲拍打着大门,期望能再见二姐一面,从她嘴里证实这个消息是假的。但地主家大门紧闭,不仅没有给他开门,而且地主还吩咐下人如果再有人拍门就乱棍赶走! 苏二娃心如死灰,就这么傻傻地跪坐在大门外久久不愿离去,一跪就是一整夜。 直到第二天潘家下人送来聘礼,同行的还有他的儿子潘保玉。这是一个十足的二世祖,虽然身份不能与杭州的世子赵顺相比拟,可那股子纨绔劲儿却丝毫不差。 地主听闻潘公子大驾光临,连忙打开大门堆起满面笑容迎进客厅,在商议了具体的迎娶礼仪之后潘保玉又被地主亲自送出门口,那股子亲热劲儿,仿佛上辈子就是一家人! “这是?”潘保玉斜眼看着跪在地上的苏二娃,高傲地昂着下巴询问道。 地主脸色一僵,连忙苦着脸道:“他就是那个窥伺女的穷子,昨日到这里想见一面被我严词拒绝了,想必还是不死心才会一直跪在这里。” 潘保玉不屑地嗤笑道:“什么东西?一个低贱的农家子也配?”说完像只高傲的孔雀似的迈着八字步走开,身后的下人们也同样报以鄙视眼神从苏二娃身边走过,刺耳的嘲笑声在他耳边环绕着。 苏二娃本就老实,寻常时候受些委屈便也忍下了。但这一次不同,心仪的姑娘就要嫁人了,可新郎却不是他。一家人勤勤恳恳地给地主家干活,就是为了能娶到二姐这个如花似玉的闺女给苏家传宗接代,为此父母不惜常年超负荷的劳作,以至于后来更是久病不愈下一命呜呼了。 然而对于这一切,地主觉得是理所当然。对苏二娃想娶自家闺女更是嗤之以鼻,认为这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当初答应下来只是为了断绝闺女寻死的念头罢了。 所以当潘主簿派人上门提亲的时候,地主二话没说便满口答应下来,丝毫也没有考虑过当初给苏家的承诺。 苏二娃对耳边的声声嘲讽并不在乎,只是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地主,奢望他能告诉自己这一切都是假的,与二姐的婚事还能如期举行。 地主站在门口目送着潘家队伍远去,脸上喜滋滋的表情在看向苏二娃时就变得如同看到一坨臭狗屎般恶心,嫌恶地转身便进了院子。没等苏二娃开口,砰的一声大门再次紧紧关闭。 苏二娃心如刀绞,也不知怎么就钻了牛角尖,认为这一切都是那个潘公子引起的,如果他不出现那二姐仍旧还是会欢欢喜喜成为苏家的媳妇。 越想心里越是憋屈,转头看去,潘家队伍已经走出老远了。苏二娃咬咬牙,常年被太阳照射成麦色的脸上浮现潮红之色,抄起地上打柴用的斧子一路跑就赶上了潘保玉的队伍,大叫一声便没头没脑地朝着人群冲了过去。 潘保玉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从地主家出来,这些年在县城里凭着老爹和上面打点的关系,虽然在县城是主簿,但就算县令见了也得笑脸相迎。 作为儿子的潘少爷更是把父亲的嚣张学了个全,而且还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架势。除了几个不能招惹的存在以外基本上算是地方一霸了。所以区区对一个地主完全是召之即来呼之即去,更别说只是让他把闺女嫁给自己了。 果然,在潘家提亲之后地主直接应了下来,而且对潘保玉更是礼敬有佳。那恭敬的态度比起过年给祖宗上香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就差领着全家老来三跪九叩了。这让潘少爷很是满意,大言不惭地对地主许下了很多空头承诺,反正只是动动嘴皮子的事情,又不耗费什么精力。 没想到就在洋洋得意打道回府的路上却遇到了麻烦,毫无防备的他直接就被从后面冲来的苏二娃突破人群来到身后,一个饿虎扑食就按倒在地,举起手里的斧子作势就要砍下来时,潘保玉吓得心胆俱裂,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面对死亡,刹那间裤裆里就传来一阵温热感,接着便是一阵鬼哭狼嚎的求饶声:“壮士饶命啊,我是严州县衙潘主簿的独子,我家三代单传你可不能杀我啊!” 苏二娃也是一时间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清醒过来却赫然发现正骑在潘公子身上,手里的斧头离着对方的脑袋近在咫尺,不由被自己的行为吓得魂飞魄散。如果这一斧子下去,岂不是成了杀人凶手? 穷人的悲哀,就连违法犯罪都那么没底气。 于是可怜的苏二娃没有任何犹豫放开了痛哭流涕的潘保玉,手足无措的站在一旁神色惧怕地看着一群人。 让他没想到的是刚才还在身下求饶的潘少爷翻身起来,一把抹去脸上眼泪,恶狠狠让下人把他绑了个结实,满脸戾气对着躺在地上的苏二娃拳打脚踢。那嚣张的模样,活脱脱是另一个赵顺! 就这样,苏二娃被潘府下人连拖带拽地送进了县衙。在潘主簿的愤怒下,县令大人没等过堂便判了个充军流放,目前正羁押在监牢中等待押解人犯的差役前来提人。 吴仕杰来到村子里寻二娃时听周围百姓七嘴八舌议论起这件事情,这才知道大事不妙,连忙回到杭州把事情告诉方正,希望他能想个办法救出苦命的苏二娃。 方正无语了,不就是一个女人吗?苏二娃犯得着弄这么大动静?现在可好直接进了大牢,接下来就会被充军。 啧啧,多好一伙子,就这么毁了。 叹息归叹息,方正思虑良久后万分痛恨自己的同情心泛滥!虽然他们只是合作伙伴关系,但他却做不到见死不救。一番权衡后暗自决定如果事不可为便作罢,坚决不能为了一个冲动的年轻人再把自己的命搭进去! 夜幕降临,方正提着一盏灯笼来到柳府门口,通报门房后便心惊肉跳地在门口等待着。柳如烟给他的印象足够深刻了,不得不时刻提防着那个疯女人随时跳出来找他麻烦。 “方老弟登门有失远迎,来来来,赶紧里面请。”柳如海匆匆走出门,看到方正后面上一喜拉着他就往里面走。 方正使劲挣扎,惊惧地看着柳如海道:“不,在外面说就好了。” “为何?”柳如海不解道。 方正畏缩地看了眼柳家大门,生怕从里面蹦出来一只择人而噬的猛兽,缩着脖子道:“我觉得这里还是比较安全的。” 柳如海失笑道:“哪有客人来了不让进屋的。方老弟怎么变得这么客气了?”说着直接强行地把他连拉带拽的拖了进去。 客厅中气氛很是诡异。 三个人分三个方向坐着,谁都没有主动开口,均是大眼瞪眼地互相对视着。 方正心里无限哀怨,说了不进来不进来,非要把自己拉进来,现在好了吧?仇人见面分外眼红,照这个剧情发展下去,下一刻就该柳如烟拔剑相向,大喝一声纳命来! “哼,奸贼,纳命来!” 果然不出他所料,柳如烟在发现比拼眼神干不过方正后,果断地一拍桌子站起身,随手就往腰间摸去,大喝一声就准备朝着他扑过来。 “烟儿!”柳如海断喝一声,及时打断了柳如烟接下来的动作,哀叹一声揉着眉心道:“方老弟为人不拘节,那次的事情应该是个误会。” “那在他家那次算计呢?害我差点折在那里。此仇不报誓不为人!”柳如烟杏眼圆睁怒视方正道。 “那也是个误会”柳如海痛苦叹息道:“刚才方老弟不也说了吗?那是为了防止世子对他不利做的准备。他也没想到你会去啊。” 柳如烟不满地瞪了眼哥哥:“哥,我还是不是你妹子?你怎么老向着他说话?” 柳如海作为哥哥的威严受到了挑衅,面现不愉道:“多大点事,至于斤斤计较这么久吗?” 方正见势连忙附和:“对啊,多大点事嘛,那次只不过和你开个玩笑别太计较。退一步讲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也要背个杀人的罪名,所以说何必呢?不如我们相互理解一下,都看开一些,什么事情不都过去了吗?最不济也算是不打不相识了,就当不打不相识?” 柳如烟拧着眉头听着,只觉得方正话里话外道理是没错,但为什么总感觉有一股子怪怪的味道充斥其中?难道是错觉? 第三十九章 致命遗憾 方正详细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想着凭柳如海推官的身份能不能帮上什么忙,毕竟自己相熟的官员也就只有他了。 柳如海沉吟半晌,摇摇头道:“并不是不想帮你,而是此事超出我的能力之外了。” 方正想了想便也了然,毕竟柳如海只是杭州府的推官,地方有地方上的一套领导班子。如果是刘大海或许还能帮上点忙,但前几天得罪福王时连带着把知府大人也给得罪了,所以他绝对不会帮忙,反而会在中间使绊子。 想起这些,方正都有些怀疑自己的人品是不是太差了。穿越过来才半个月,杭州数得过来的几个大人物都得罪了个遍,看来以后还是尽量少出门的好,不然一个不心犯了事落到他们手里,那才叫吃不了兜着走。 眼见夜已深沉,柳如海感觉没有帮上他什么忙,心里过意不去之下吩咐厨房准备酒宴,也算是聊表歉意。 盛情难却之下方正也只好应承下来。说不定以后有事儿求到柳如海头上呢?不论前世今生,官场上的事儿不都是在饭桌上解决的吗? 宴席上,柳如烟也赫然在坐,于是一顿饭的气氛就变得有些微妙起来。方正整个早上都胆颤心惊,待得酒足饭饱朝急不可耐地告辞离去。 “方老弟慢走!”柳如海叫住他,回头对柳如烟道:“烟儿,天色也不早了。我知道你武功不俗,送方公子回家的任务就交给你了。” 原本慑于哥哥威势勉强赔笑的柳如烟这下不干了,脸色难看起身就走,冷冰冰的撇下一句没空便迈步出了大门, “柳如烟!”被妹妹扫了面子的柳如海面色难堪到极点,板起脸呵斥道:“方老弟是我的至交好友,你若还斤斤计较,那就休怪我不认你这个妹妹!” 见因自己而导致兄妹俩闹翻了,方正尴尬道:“柳大人,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好。” 柳如烟背对着两人,脸上神色变幻莫定,心里更是恨死了方正,就因为一个外人哥哥便不认自己了吗?真是个祸害! 心里万分委屈之下的柳如烟美目含泪,暗暗忍下心中的不忿对方正道:“既然方公子是哥哥的至交好友,那送你回家便也使得。只是女子有些怕黑。” 方正闻言也松了口气,他也怕柳如烟送自己回去的半路上出什么幺蛾子,万一再揍他一顿多不划算。于是连忙道:“不用不用,如烟姑娘留步,我先告辞了。” 柳如烟听他这么说,心里的恨意稍稍消减几分,最起码还是挺上道的嘛。 “既然如此,女子便送公子出府吧。”柳如烟不能违了哥哥的命令,又实在不想送他,便只能想出个折中的办法。 方正巴不得赶紧离开这里,连忙对柳如海拱拱手便率先朝着府外走去。 柳府是三进的宅子,通往府门的路上会经过片一丈见方的池塘。虽然时值初春,可气温依旧带着丝丝寒意,池塘里漂浮的水草枯黄一片,水面在灯笼照耀下显得一片死寂。 方正来时路过这里就有些惊讶,没想到府宅里竟然还有池塘,还曾在心里腹诽柳如海也不是个好官呢。 这也是由于对这个时代的不熟悉才会表现得好奇,在大秦国凡是上得了品级的官员不论是真有钱还是为了充门面,或多或少都会在院子里弄一些附庸风雅的玩意儿,就是图那么个意境而已。所以就连一向大大咧咧的柳如海也不能免俗。 “柳大人真是颇有雅兴啊,院子里居然有个鱼塘,想必炎炎夏日时能在凉亭里垂钓也是一件很惬意的事情”方正路过时特意绕到池塘边停顿片刻,啧啧有声地感慨。 可就在还没感叹完的时候,只觉得屁股上忽然袭来一股大力,接着便不受控制地朝着水面飞了过去,还没等反应过来,整个人已经扑通一声落水了。 柳如烟拍拍手,神态自若地站在池塘边也顾不得淑女的形象张开嘴乐不可支,圆溜溜的杏眼更是弯成了两个月牙儿,心里一股恶气终于得以发泄出来,怎能不让她开心? 方正前世有许多遗憾,但对他都没有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最多也只是单身近三十年而已。可这却不能算是最大的遗憾,因为此刻他发现了一个两世为人以来足以致命的遗憾——他不会游泳! 是的,前世欺软怕硬的城管,为了生存不得不学习一系列保命技能,而游泳正是其中的一项关键技能。可能是天赋原因吧,一直以来他不仅没有学会游泳,就连每次下水时都非常抵触,以至于每次看到水都会产生惧怕情绪,一度认为这就是民间所谓的旱鸭子。 不过在方正看来,只要不往有水的地方跑,相信凭着出色的长跑成绩一般人还真的拿他没办法。 万万没想到,前世的遗憾在这一世对他造成了侮辱性和伤害性极强的一击。 刚刚落水的时候只感觉心里霎时间一紧,刺骨的冰凉感从四面八方袭来,不留丝毫空隙的包围了周身所有空间。随着整个人逐渐向着水底沉去,窒息感也慢慢席卷了所有的感官。呼吸不畅之下还没来得及呼喊救命就没入了水中,任凭他怎么挣扎,始终改变不了继续下沉的命运。 岸上的柳如烟笑得前仰后合,差点都直不起腰了,却见水面冒气几个气泡后便平静了下来,顿时大感不妙。她并不知道方正不会水,因为从生长在江南水乡的孩子从生下来就开始与水打交道,长大后更是多数随着长辈以跑船为生,早已练就了一身不俗的水里功夫。所以在她看来这么一个池塘肯定不会出什么意外的。这才恶作剧般的一脚把方正踹了下去,准备看他在水里的狼狈模样从而通过嘲笑他来一抒胸中恶气。 可眼下看来方正的表现有很大可能性是一点水都不会,那她这一脚岂不是直接把他送去了鬼门关?心里焦急之下瞬间就失了方寸,只顾着在岸上焦急冲着重新恢复平静的水面大声呼喊方正的名字,生怕他万一出个什么意外不好跟哥哥交差。 柳如海晚间喝了些酒,感觉有些昏沉沉的,于是便出了客厅打算转回后院休息。可就在这时忽然传来柳如烟焦急的呼喊:“救命啊,方正掉水里了!” 这句话的作用和那句经典的“帮主掉粪坑啦”有异曲同工之妙。 柳如海瞬间脸色一变,什么?方老弟掉水里了?那还得了?急忙冲到池塘边仔细看去,却只看到平静一片的水面,哪里有方正的影子?不由气道:“胡说八道什么?大姑娘家家的大半夜鬼哭狼嚎成何体统?” 柳如烟此刻也没心情跟哥哥置气,指着水面语无伦次道:“方掉下去了” 柳如海看妹妹满面焦急神色,这才信了八分,急忙问道:“真掉下去了?” 柳如烟急切点头,结结巴巴的解释道:“天太黑他一个不心掉下去就没见上来。” 柳如海大惊失色,衣服都不顾上脱扑通一声就跳了下去,一个猛子扎进水里费了老大劲才把方正捞了起来。此刻周围一众下人也都闻声围拢过来,七手八脚地这才把奄奄一息的方正从池塘里抬出来。 当夜,柳府灯火通明。 柳如海在顾不上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以及冷得直哆嗦的身子,风风火火地冲出门来到了距离几条街远的一家医馆门口,用砂锅大的拳头死命地敲击着大门。 睡眼惺忪的大夫打着呵欠刚一打开门,还没来得及说上句话就被一只有力的手猛的拉扯之下被夹在了腋下。只听得耳边风声呼啸,有那么一瞬间大夫差点以为遇到了云游的仙人看上他了准备带上仙界,正在半空云里腾云驾雾呢。 直到来了柳家被放在地上这才如梦初醒,吓得魂不附体地连忙跪地求饶,又误会是被哪个土匪恶霸掳掠了。 “别废话了,赶紧给方老弟看看。”柳如海顾不上喘息急切道。 大夫胆战心惊地颤抖着手为躺在床上生死不知的方正把脉,接着用银针给他梳理气血,忙活了大半夜这才把他从鬼门关拉了回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又被管家拉着到了另一个屋子,再次给冻得瑟瑟发抖的柳如海医治起来。直到天色大明才被柳府下人客客气气地送了回去。 方正做了一个很长的噩梦,梦里柳如烟那恶魔般的笑容始终萦绕在身侧,时不时忽然从某个角落蹿出来照着身上某个部位踢上一脚,或者伸出白森森全是骨头的双手掐着脖子让人呼吸不过来。 “方老弟?”耳边熟悉的声音响起,方正眼皮动了动,费劲九牛二虎之力才睁开,一道刺眼的光线在眼前亮起,伴随而来的是一个满脸络腮胡,双眼通红的黝黑脸庞出现在眼前。 “柳大人呵呵,”方正艰难地张开嘴,嗓子犹如灌了铅似的沉。 “唉,老弟你受苦了。” “不柳大人,我命苦!”方正说完两眼一闭再次昏睡过去。 第四十章 又生事端 方正再次睁开眼的时候已经下午了。他不得不感慨命运对他的眷顾,没想到在生死一线之际柳如海奋不顾身地纵身一跃再次让他死里逃生。 映入眼帘的是床边支着脑袋打盹的柳如海,看到那张黝黑的面容以及浓重的黑眼圈就知道他肯定一夜没睡。方正尝试着扭动脖子,慢慢看清了周围的事物。 这里应该是柳家的客房,而此刻躺在床上的方正无比虚弱,似乎刚刚转动脖子都已经用完了他所有的力气。这种感觉在刚刚重生过来的时候也曾有过,应该是濒临死亡后的虚脱吧? 兴许是手臂长时间支撑着脑袋而变得有些麻木了,柳如海忽然向前一栽,人也随之清醒了过来。 “哈,方老弟你终于醒了!担心死老哥我了。”柳如海发现方正眼睛睁开后便是欣喜万分地叫出了声,声音之大让虚弱的方正感觉耳边犹如响起一声惊雷,炸得他头晕目眩。 “来人,快把熬好的药端来让方老弟喝下去!”柳如海风风火火地出门对着下人一阵呼喝。 不一会凌乱的脚步声传来,端来汤药的却不是下人,而是换上一身素雅女装的柳如烟。白皙的素手捧着一只青花瓷碗款步走了进来,随着脚步的移动间宽松的衣裙下曼妙的身姿若隐若现,再配上一张清丽脱俗的面容,活脱脱一个天上下凡的仙女正双手捧着长生不老药摇曳莲步缓缓行来。 方正一时间看痴了,不知不觉间嘴角的涎水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柳如烟好看的秀眉一皱,眼神带着些许厌恶地看了方正一眼,又心翼翼地从眼角余光中看了看柳如海,嘴角瞬间一瘪,带着万分不情愿走到床前挨着床沿坐下,回头对方正嫣然一笑:“方公子,吃药了!” 方正的瞳孔莫名紧缩,也不知是不是险死还生后听觉出现了问题,在一刹那间他似乎听到柳如烟说的是“大郎,该吃药了!” 眼皮猛然跳动几下,忽然想起了昨晚被救晕倒前的最后一刻,模糊间看到柳如烟扁着嘴,一副悔恨的神色。现在想来应该不是后悔把他一脚踢下池塘的自责,而是对没有把他弄死而生出的不甘心。 想到这里,方正更是对端着汤药坐在身边的女子生出了恐惧之心,两眼惊恐地看着巧笑倩兮的柳如烟,下意识地就想挪动身子离她远一些。但怎奈身体太过虚弱,在尝试了好几次未果之下只能满脸颓然的认命般一动不动了。眼神却依旧带着希冀地看向柳如海,希望他能人品大爆发再次拯救自己于水深火热中。 对于方正神色的变化,柳如烟一丝一毫都没放过,见他如此惧怕不由心里升起一股畅快。这家伙终于被吓坏了,看来还是不能对他太过心慈手软。 柳如海似乎对这一切恍若未觉,揉了揉阵阵发疼的太阳穴呻吟道:“我也该去服药了,也不知昨晚那个大夫开得药怎么那么苦”说完便在方正哀求的目光下毅然转身离去了。 柳如海一走,柳如烟的笑容收敛起来,把药碗随手往桌上一放冷声开口道:“方正,你我的恩怨就此一笔勾销。”虽然嘴上这么说,但脸上却分明有着不甘之色。 方正吃力的点点头,眼神透着惊惧看着柳如烟,生怕因为自己答应的不够坚定而触怒了这个随时会暴起发难的疯子。照现在这情况,估计等不到柳如海的再次施救直接先一命呜呼了。 柳如烟起身长吁口气,似放下了什么心结似的脚步轻快地出门去了,一阵香风拂过,眼前伊人已经消失不见。 至此方正才算放下心来,这条命是彻底保住了,今后只要不主动招惹她,想必应该不会出什么意外吧? 方正是被一顶软轿抬回家的。 还没进门便被一个圆滚滚的肉球给拦住了,只听那人急吼吼道:“不好了,苏二娃那边又出事了。” 方正定睛一看正是吴仕杰在面前满面焦急之色,不由急声问道:“又出什么事了?” “应该是潘家搞的鬼。下午我派去打探消息的人回来说潘府的下人死了一个,听说是被砍伤后不治死掉的。潘家已经向官府递上了状纸告苏二娃持刀行凶了!” 方正面色陡然一变:“你不是说二娃并没有伤人吗?” “是啊,”吴仕杰信誓旦旦道:“我亲耳听到村民们说二娃当时就扔了斧子老老实实地被绑了,可下午却传来死人的消息。” 方正脸色一沉,拉着吴仕杰进了屋,坐下后揉了揉仍旧隐隐作痛的脑袋缓缓道:“有两个可能性,第一应该是村民所言不实;第二则是潘家想要置二娃于死地!” 吴仕杰大惊:“那该怎么办?” 虽然吴仕杰和苏二娃之间认识的时间并不长,但经过那夜柴房的相处之后他觉得二娃这个人老实,还是很值得交往的。所以对这件事情便格外上心。 方正起身踱步道:“这两个可能性不论哪一个都能让二娃丧命,所以这件事情还真不好办。我今天下午去找了柳大人,可他也无可奈何。所以” “所以什么?” “所以救苏二娃这件事情不可行。而且其中牵扯上县衙的主簿大人,若是贸然出手很可能连我们自己都搭进去。”方正沉吟道。 吴仕杰颓然地坐在凳子上一言不发,他也知道这件事情已经超出了两人的能力范围。可要他就这么看着苏二娃含冤死去却也于心不忍,毕竟二娃也是他们的合作伙伴啊。 “方大哥,难道就没有办法了吗?”吴仕杰不死心问道。 方正摇摇头,认真地看着吴仕杰道:“不是没有办法,而是咱们斗不过。” 自古便有冤案,不论什么时代都不会缺少冤死之人,尤其是得罪了官府中人,被安个莫须有的罪名砍头流放的不计其数。除了寥寥可数的几个因为有贵人相助才得以逃出生天之外,放眼古今又有谁能斗得过官府? 方正只是个普通人,这辈子他只想安安稳稳地发点财平平静静地了却残生。穿越过来却背负上与世子殿下交恶的身份,现在更是连王爷和知府大人都得罪的死死的,如果贸然插手进苏二娃的事情中,说不定会被抓住把柄趁机把他也拖进这个要命的旋涡中。 得不偿失的事情方正决然不会去做,现在躲着那些达官贵人还来不及怎么会主动把脑袋凑过去让他们砍?所以在权衡之下不得不昧着良心做出了袖手旁观的决定。 深夜,方正辗转难眠。不断翻动身子的动静吵醒了一向睡觉比较浅的柔儿。 “少爷,你怎么了?”柔儿在方正耳边吐气如兰道。 方正沉默许久才问道:“你觉得苏二娃这个人怎么样?” 黑暗中柔儿的美眸闪了闪,白天隐约听见苏二娃入狱的事情,但具体原因不甚明了。现在少爷这么问肯定是有什么难以抉择的事情吧?于是她轻轻道:“二娃么,人挺老实的,干活也卖力。” “就这些?”方正不由失笑。 柔儿撑起身子爬在一侧,认真地想了想,点了点头却忽然想起在黑暗中少爷看不到,于是连忙道:“就这些啊,反正在我心里他就是个傻子。” “傻人有傻福。”方正若有深意地感叹了一句,转过身子搂着柔儿日渐丰盈的身子道:“你不也是个傻丫头吗?” “哼,人家才不傻呢!”黑暗中柔儿从被窝里掏出拳头示威般挥了挥,转眼想到是夜里,又气鼓鼓地哼了一声这才缩进方正怀里,只是那双明亮的大眼睛里忽然闪过一丝担忧。 第二天,方正破例起了个大早,没等柔儿起床便快步出门直奔吴府而去。 焦急地在门外等了一会,吴仕杰披着一件外套匆匆从里面出来,两只黑眼圈充分说明了昨夜他并没睡好。“方大哥,这么早有什么事吗?” “跟我去趟严州!” 严州,距离杭州百里左右。 方正和吴仕杰大清早骑着两匹快马风驰电掣般地从杭州出发,直到天色将黑的时候才堪堪赶在城门关闭之前进了城。 “胖子,你这马不错啊。”方正龇牙咧嘴地揉着屁股由衷夸赞道。 “那是当然,这可是我花重金从胡人手里买来的千里驹呢。”吴仕杰爱惜地抚摸着马头心疼道:“这一天时间我们水米未进的不要命赶路,马儿也累坏了。走,先到我家在严州的分店去吃点东西。” 方正点头认可,一整天的奔波下来也让他有些吃不消了。刚开始骑马的时候还因为不熟练时常被颠下马,慢慢的掌握了方法后便熟稔许多了。可马鞍实在是太硬了,饶是在上面垫上一层柔软的羊皮,一天下来也颠得人五脏六腑都快移位了。人都尚且如此,就更别提负责赶路的马匹了。还好这是吴仕杰花了大价钱买来的良驹,一整天下来除了嘴里冒白沫略显疲态之外,并没有其他异样。 第四十一章 赶赴严州 严州,座位杭州府的下辖州县,虽然位于杭州以北百里,但也享受到了一些福利。比如杭州往京城上供的丝绸基本上都要从这里经过,所以严州也就成为了一个不折不扣的中转站。每每有京里下来的采办官员都要在此地盘桓数日,也间接地提升了比地的人均经济。 严州县令是一个本本分分的文人,科举中第后又耐心在翰林院当编修,老老实实地熬了五年资历这才被外放为官。当然这也与他是个书呆子有很大的关系,毕竟指望一个读死书的人去走后门攀关系是很不现实的,这些事情圣人在书本里都没有教过,这让他们从何学起? 可人与人最大的区别就是有的人天生擅长人际交往,比如严州主簿潘大人。此人虽身为主簿,可关系却错综复杂至极,不仅在当地官府中人缘极好,就连杭州城中也有相熟的同僚,更有传闻说他和皇宫内院出来的采办司官员都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所以这也就造成了如今的他能在严州只手遮天的原因,就算是县令也得给他几分面子。 严州潘府中,一对父子正在书房密探。 “父亲,孩儿这么做也有不得已的苦衷。”一个年轻人开口道,声音略显阴柔,明显给人中气不足的感觉,但若是转过身来定然会让人误以为此人乃是山上猴子成精了,因为他不仅身材瘦,就连脸上也是一副尖嘴猴腮模样。 “哼,老夫不是怪你擅自做主,而是让你长长记性。做事之前先要思虑周密,像你这般毛手毛脚的,出了纰漏怎么办?” 在年轻男子对面坐着的正是他的父亲,严州县主簿潘义盛。 潘义盛年过五旬却依然脸色红润,比起他儿子可强上太多。观其相貌想必年轻时也是一表人才,虽然人到中年身材难免有些发福,但脸庞却依旧与年轻时有七八分相仿,只是颌下多了一缕美髯,更加衬托得整个人成熟稳重许多。 看着身体越来越差的儿子,潘义盛打心底一阵无名火起。在儿子的时候因为要不停地巴结上官,所以忽略了对他的管教。放浪形骸的潘保玉便犹如脱缰的野马般驰骋在红粉堆中,不到十三岁便破了童子身,后来更是成为了烟花之地的常客,从此也被严州多嘴的好事者送了一个绰号——潘探花。当然,此探花非彼探花。而是说潘保玉从就流连烟花之地,长大后更是花丛老手,也造成了如今的身体日渐消瘦。 “唉,明日老夫派人去请神医许莫华来给你把把脉,开几幅滋补的方子。”看到儿子如今这幅模样,潘义盛便也不忍责怪了,叹息一声端着茶盏陷入了沉默。 潘保玉闻言脸上一喜,知道这事儿过去了,心里对如今这般模样更是感激涕零。每次闯了祸回家只要让老爹看到瘦弱不堪的他,基本上都会不忍再多加责备。 原本他从地主家回来吩咐下人把苏二娃送去县衙后便可高枕无忧地等着迎娶二姐过门了。可还没到下午地主家便派人上门商议更改婚期一事,原因是二姐因为伤心过度而绝食了!地主担心这样下去女儿的身子会吃不消,所以恳请潘家能稍稍延后一些日子,也好让女儿调理调理身子。 如果没有苏二娃这件事情潘保玉也不会胡思乱想,只会单纯地认为这只是女子嫁人之前闹脾气而已。 但偏偏此事发生在苏二娃出现之后,这就不得不让潘家少爷怀疑事有蹊跷了。连忙派人去当地四处打听之下才得知二姐与苏二娃之间早已情投意合,并且曾得到地主的应允。 这下潘保玉就不干了,平白无故地头上多了一顶绿油油的帽子算怎么回事?堂堂潘家何时受过如此欺辱?当下就派人去狠狠训斥了地主一番,还没等下人回来,气愤之下的潘少爷便把火撒在了无辜的苏二娃身上了。 在家里想了半天也没能想出如何整治苏二娃的潘保玉叫来了经常和他一起逛青楼的死党胡幺幺。 胡幺幺虽然名字有些古怪,但人却十分聪颖。从好学的他曾被先生认为是最有希望中举人的学生之一,可这家伙却从来不把聪明用在正道上。自从和潘少爷勾搭上之后,经常绞尽脑汁地想出一些阴谋诡计来坑人,并长期以此为乐。 当得知潘少爷竟然被人带了绿帽子,胡幺幺顿时炸了毛,扬言定要整死那个奸夫。于是在两人密谋之下,潘保玉暗中找来亡命之徒随便在街上拉了个身材相仿的乞丐,换上潘府下人的衣服后用刀残忍地将之砍死,接着便报官称苏二娃失去理智之下砍伤了潘府下人,回到府中后重伤不治身亡。 潘义盛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是接近傍晚了,对这个漏洞百出的计划可谓是嗤之以鼻,同时对于计划的实施者严厉痛斥了一顿,但又不得不忍下心中怒气为他擦屁股。谁让这个不争气的东西是自己儿子呢? 方正和吴仕杰两人因为此地条件有限,被掌柜的安排住进一间不大的房间里。 “方大哥,你说这件事情怎么会这么巧合?” 黑暗中辗转难眠,耳边忽然传来吴仕杰的声音。方正不由苦笑道:“你也看出来了?” 圆睁双眼的吴仕杰语气不满道:“我又不是傻子,再说了二娃的性子我还不了解吗?就算借他十个胆子也不敢拿刀砍人,更别说在那么多人的围视下了。” 方正默然,许久才幽幽道:“显而易见,这是潘家少爷为了断绝那个二姐的心思不惜代价要弄死二娃。” 吴仕杰翻身而起:“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事儿,难道县令会不知道?” 方正失笑道:“咱们对严州还不熟悉,这里面的弯弯绕多着呢。” “你昨晚不说不打算救二娃了吗?怎么又想通了?” 方正咳嗽一声,掩饰道:“昨晚柔儿说二娃做事勤快踏实,我想了想家里的确还缺个苦力。” “切,你骗鬼去吧。” 第二天,方正与吴仕杰兵分两路。 吴仕杰负责打探城里官员之间的关系,包括对于苏二娃这件事情县令的态度以及城里百姓对于官员的风评。而方正则孤身一人骑上马,晃晃悠悠地来到苏二娃所在的村落探听消息。 “大爷,请问您知道苏二娃吗?”方正毫不讲究地蹲在田间一位正在憩的老人身边,笑眯眯地掏出火折子为他点燃手里的旱烟。 “二娃呀,我知道。这娃子不错,经常给我们这些老不死的家里送柴火。说给他钱还打死不要,嘿,跑得比兔子都快!”老人砸吧着旱烟双眼眯成一条缝道。 “那您老知道二娃被抓起来这事儿吗?” “哼,还不是丧尽天良的孙家,仗着巴结上严州潘家就出尔反尔,不仅不承认当初应允二娃的婚事,还把他打出大门。哎哟,要我说啊,孙家丧了大德咯,也难怪他家二女儿最近中了邪似的不吃不喝。嘿,你就等着看吧,过不了多久他家就该操办丧事了。真是该啊!” 老人提起这个话题便对姓孙的地主家满腹怨念,用力在石头上磕了磕烟枪,似乎那块石头就是孙家地主。又慢吞吞的重新装着烟丝道:“二娃命苦啊,前天上午才被抓走,下午就听说他把潘家下人砍死了。简直是胡说八道!平时连杀鸡都不敢的苏家娃子会杀人?打死老汉我都不信!” 老人越说越是气氛,胸膛起伏不停下猛烈地咳嗽起来。 方正连忙上前帮他顺顺气道:“老人家切莫动怒,身体要紧啊。” 老人疑惑地看着方正道:“你这娃子从哪里来的?怎么忽然打听起这件事儿了?” “我是二娃的朋友,想着能从村子里找些证据救他出来。”方正直视着老人浑浊的双眼认真道。 “好!好娃子啊!”老人粗糙如老树皮的手拉着方正,满面欣慰道:“二娃能交到你这个朋友真是有福气啊。” 方正抿嘴一笑,又听老人絮絮叨叨地诉说了一些苏二娃的事情之后这才目送老人离开,眼神深邃地看着孙地主家的方向,握拳的双手微微颤抖。 又在村子里寻找了几位村民,一番打听之下连前世身为城管的方正都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愤怒了。 在苏二娃眼中的好人孙地主,在村民眼里却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吸血鬼,不仅强取豪夺村民的土地,而且还和严州县衙中的某些贪官污吏串通一气把前去告官的百姓痛揍一顿,关个几天不给饭吃。命大的还能活着回来,命短的在县衙大牢中就一命呜呼了。 面对如此草菅人命的行径,村民们敢怒不敢言。哪怕是在大牢中死去的村民家人也从来都不敢去打听任何消息,生怕惹祸上身! 站在村口遥遥看着那个最豪奢的宅院,方正心里一阵冰凉。前世的黄世仁恐怕都没有眼下这个孙地主这般无法无天吧? 人在做天在看!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第四十二章 毫无进展 回到严州已经是下午了。 夜幕降临时吴仕杰满脸疲惫回到店铺,看到方正后张了张嘴,最后只是发出了一声叹息。 “怎么?情况不妙吗?”方正脸上露出淡然的笑容,对于这一切其实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从打探出的消息就能看出来孙地主和城里的某位或者是某几位官员有很亲密的关系,不然村民何至于敢怒不敢言?其次对于这件事情能在短短时间内就发生如此大的转变,照常理是说不通的,除非里面有大人物在暗中做了手脚。 “唉。”吴仕杰坐在桌边端起茶杯一饮而尽愤愤道:“别提了。你是不知道,下午县令开堂过审了。” “哦?”方正并没有问结果,因为早已知道,所以不必再问了。 吴仕杰满脸愤慨道:“当时我也去看了。县令对潘主簿那叫一个礼敬有佳,整个审案过程可谓是行云流水,好像提前商量好似的,还没等二娃说出个什么就已经定下了罪名。” “意料之中。”方正淡淡道。 “可你知道是什么罪吗?”吴仕杰站起身烦躁地转了两圈道:“死罪啊!现在二娃就等着秋后问斩了。” 方正表情并没有什么变化,手指敲击着桌面缓缓道:“淡定,这不是还有半年时间吗?” “就怕潘家那个混账少爷等不及,暗地里对二娃下黑手啊!” 方正点点头道:“倒也不是不可能。所以我们必须要加快速度了。” 吴仕杰闻言惊喜道:“你有办法了?” 方正摇摇头:“没有。” 吴仕杰颓然地坐下没好气道:“那你说个屁。” “先说说今天打听到什么消息了?”方正重新给他倒满一杯茶道。 “那个潘主簿名叫潘义盛,虽然是严州的主簿,但权力可不一般。听说他结交上了京城的采办官,和杭州的一些官员也相交甚笃。在严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可谓是手眼通天。” “那你有没有打听到那个死人的身份?”方正道。 “不是潘府下人吗?”吴仕杰疑惑道:“难道这里面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我只是怀疑。今天在村子里所有人都说当时并没见到二娃动手,也就是说那些下人不可能受伤。这样一来死掉的那个人身份就很可疑了。”方正思忖道:“如果真的是潘府下人,潘家的手段就可谓是歹毒至极了,连自家下人都不放过的人,对苏二娃更不可能轻易放过。那这件事情咱们就不能再插手了,一个不小心就是惹火上身,到时候连你我都会牵连进去。” 吴仕杰听得眼睛都直了:“不会真有人这么铁石心肠吧?” 方正摇头道:“我也不知道,现在只是猜测而已。” “如果死的不是潘家下人呢?”吴仕杰急忙问道。 “那么这件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方正道:“现在关键就是在死者身份上。” 吴仕杰闻言站起身就往外走。方正急道:“你去哪?” “还坐在这里干嘛?去打听消息啊!”吴仕杰的身影随之消失在门口。 方正苦笑摇头,这件事哪有说的那么简单?只不过是说给吴仕杰听让他宽心而已。首先不论死者是不是潘府下人现在都改变不了了一个事实,那就是人已经死了,而且所有的人证都是潘家的,这也让苏二娃难以自辩。其次潘主簿在严州的地位可以说是只手遮天,定然会察觉到有人在他眼皮子底下打算搅乱他的计划,那么他和吴仕杰的处境就更加堪忧了! “唉。”方正痛苦的揉揉眉心,实在想不通为什么会脑子一热就跑到严州来干这么危险的事情,这完全不符合自己一贯的作风。 “方大哥!好消息!” 深夜,方正坐在桌边沉思的时候,忽然门外传来吴仕杰惊喜的声音。 方正一怔,唰的起身。 砰的一声,吴仕杰急匆匆地撞门而入,满面喜色道:“我打听到了,死的那个人还真不是潘府下人,而是街上一个流浪的乞丐。” 方正眼前一亮:“你确定?” 吴仕杰使劲点头:“千真万确。是城里的地痞亲口说的。” 方正点头道:“不错,还是你聪明,知道打探消息这些地痞流氓才是最佳人选。” 吴仕杰嘿嘿一笑,无不自豪地摸摸脑袋道:“那现在是不是可以证明杀人凶手不是二娃了?” “不,现在还不能证明。”方正摇头看着吴仕杰失望的眼神道:“现在最为关键的是要查出这件事是谁做的,又是谁指示的。没有人证物证的情况下怎么能证明苏二娃是清白的?” 吴仕杰刚刚燃起的希望被一盆凉水无情地扑灭:“现在上哪里去找凶手?谁又会傻到主动承认自己是杀人凶手呢?” 方正拍了拍吴仕杰肩头宽慰道:“事在人为。先好好休息吧,反正还有段时间才处决。对了,明天你送点银子给狱卒,托他们好好照顾二娃,莫叫他在牢里受了委屈。” 时间总会在不知不觉中流逝,就像指缝里的沙粒,越捏得紧越是流失得快。 想要找到杀人凶手谈何容易?三天时间转眼便过去了,小小的严州城就这么大,这几天几乎被两人翻了个底朝天。可始终打听不到丝毫关于此案的线索,这让两人不免有些丧气。 这一天,方正和吴仕杰依旧分开打探。一个上午过去了,方正依旧没有收获,又累又饿地来到一家酒肆前打算先吃点东西。 “小二,一碗阳春面。”方正轻车熟路地坐在酒肆外面的桌边对小二吩咐道。 这家酒肆的生意很好,基本上都是一些囊中羞涩但不得不充饥的客人来此吃上一碗面。所以经常此地都是人满为患,掌柜的迫不得已在店门口也摆上了好几张桌子方便客人坐下就餐。当然,这里的面条分量很足,价格也格外公道,不然也不会吸引到这么多人来此用餐。 这几日方正经常来此,每每都会要上一碗阳价值五文钱的春面充饥,所以对于他的到来小二丝毫不感到意外,只是响亮的应了一声后便转身去了后厨。 很快的阳春面便端了上来。方正拿起筷子正要吃时忽然发现不远处有两道衣衫褴褛的瘦小身影靠着墙眼巴巴的看着他,看他们的装束应该是流浪的小乞丐。 方正展颜冲他们一笑,伸出手招了招。 两个小乞丐相互对视一眼,迟疑片刻后似乎受不了阳春面的香味缓缓走了过来。 待得走近一些,方正惊讶的发现两人中竟然有一个女孩,虽然脸色稍显蜡黄但却难掩眉目之间的秀气,一双灵动的眼睛先是四下扫视一圈,便又重新看向方正,眼神透露出不属于这个年龄的沉稳。 而与之相反的是那个男孩,虽然两人个子差不多高,但他给人的感觉却是有些胆小怯懦,眼神中带着畏怯地看着周围,满脸都是戒备之色,只有时不时瞟向身边女孩的时候,眼神里才浮现起一丝安稳之色。 “你们是饿了吗?”方正满脸微笑问道。也不知为何,他一看到这两个人心里忽然没来由地升起一股想要亲近的感觉。 小乞丐中的男孩喉头动了动,并没有回答。依旧转过头去看女孩。 女孩顿时被看红了脸,羞怯地扭过头去。男孩见状只好冲方正点头小声道:“我们是从很远的地方来的路上钱用完了” 方正点点头,对于乞丐从没有看不起的想法。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命运,不论是当官还是当乞丐,都是为了活下去而已。 “小二,再来两碗阳春面。”方正扭头招呼道。 店小二从店铺内探出脑袋瞅了一眼,发现方正面前的那碗面还满满当当的,笑道:“客官您今儿饿了?” 方正指了指身边的两个小不点道:“给他们吃的。” 小二这才注意到旁边的两个小乞丐,脸上露出嫌恶之色为难道:“客官恕罪,本店不接待花子。” 方正皱眉道:“哪来那么多废话,让你煮面便煮面,又不会少你钱。” 小二缩了缩头不敢吱声,只是看向方正的眼神犹如在看傻子,摇摇头转身进了门。 两个小乞丐听到小二的讥讽,脸色变得很不好看。 女孩一拉男孩的手转身就走,可身后之人却仿佛生根了,任她怎么拉扯仍旧纹丝未动。不由转头一看,顿时气呼呼地呵斥道:“弟弟!” 男孩似乎很是惧怕姐姐,身子轻微颤抖一下,可怜兮兮小声恳求道:“姐,我饿。” 女孩气呼呼地一把甩掉男孩的手:“本笨蛋,我是怎么教你的?廉者不受嗟来之食!你还有没有一点羞耻?” “哦”男孩很委屈地低下头,眼里似有泪光闪动。女孩更是大怒:“哭哭哭,都多大的人了怎么还像个孩子,丢不丢人?” “等等。”方正在听到女孩说出廉者不受嗟来之食这句话时心里一震,暗道这两人绝对不是乞丐那么简单,曾经定然受过良好的教育,或者是出身不俗。可为什么会沦落到当一个乞丐呢?于是连忙出言叫住他们:“我这不是施舍,而是借!” 女孩闻言一滞,男孩抬起泪汪汪的眼睛,均是面带不解地望着方正。 “比如说这一碗面五文钱,两碗就是一两银子对吧?” 见两人点头,方正继续道:“那就当时我借给你们一两银子好了,等你们什么时候有了再还给我。这样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