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九零之团宠女首富》 第一章 丧尽天良 邻居家不知道谁在刷短视频，一阵阵搞怪欢快的节奏不断响起，楼道里，混杂着电视台播报新闻的声音，一阵阵传来。 “观众朋友，今天是2020年10月3日，欢迎收看今天的晚间新闻……” 吴腊梅在这些嘈杂的声音里，忍着类风湿给关节带来的巨痛，一步一歇地爬上了孙家自建房的五楼，走到自己卧室门前，却见门虚掩着，里面黑洞洞的。 她不在意地推开门，万万没想到，耳朵里立即传来一阵男女不堪入耳的声音，嗯嗯啊啊的，床板“吱嘎”地响着，显见运动十分剧烈，空气中飘浮着浓浓的荷尔蒙气息，黑暗中，能依稀看到床上两团雪白的身影纠缠在一起。 腊梅“啪”地打开灯，雪亮的灯光下，两道缠绕在一起的身影一惊，倏地分开了。 男的是自己的丈夫孙谋，女的竟然是她的堂妹碧玉，两个人面带红潮，一见是她，脸上反倒一松，露出不屑的表情。 “你们这对狗男女，竟然搞在一起？太无耻了！”腊梅气得全身发抖，“做出这种丑事，还想我签离婚协议书？做梦！” 腊梅手捂着胸口，一阵阵胸闷的感觉袭来，她只觉得恶心、反胃、想吐。 孙谋好事被搅，刚开始吓了一跳，发觉是腊梅后，气得跳到腊梅面前，欲望得不到餍足的脸上，露出狰狞之色，揪着腊梅的衣领，反手就给了她一巴掌： “贱女人，你敢不离婚试试？老子今晚就杀了你！” “哼！她病殃殃的一个废物，你还能被她拿捏了？当年你敢杀了她爸，杀了她的青梅竹马，今天你怎么不干脆杀了她？ 杀了她，钱都是咱们的了！拆迁啊，好几百万呢！” 碧玉看到这番情形，心里早就掩藏的恶意决堤而出，幽幽如毒蛇一般吐出这些阴毒的话来。 腊梅被孙谋一巴掌打得耳朵“嗡嗡”响，但碧玉的话仍是听得清清楚楚，她身子一僵，眼泪夺眶而出，声音颤抖地道： “碧玉，你说什么？孙谋杀了我爸，杀了罗浩？” 碧玉慢悠悠地从床上光着身子坐了起来，笑道： “不然呢，你以为他们是怎么死的，还不是你好老公杀的，不杀了他们，怎么控制你？” “孙谋，碧玉说的都是真的吗？” 腊梅全身颤抖，又气又怒，胸口剧烈起伏。 孙谋一见事情全败露了，心一横，伸手掐住腊梅的脖子，狞笑道： “你想知道？那我告诉你吧，腊梅，你的青梅竹马，那个叫罗浩的是怎么死的？是我把他骗上山，推到山崖下摔死了！ 还有啊，你爸是怎么死的？呵呵，那个撞他的司机是我请的小弟，那废物，整天只会喝酒，撞死他家里就清静了！ 没想到吧，疼你的人都死在我手里！ 哈哈，你爷爷和你奶奶是怎么不要你的？每一次他们来看你，我就把他们拦在外面，说你怕他们的泥脚踩脏了屋子，多几次后，他们心灰意冷，就再也不来了！ 你这个睁眼瞎，嫁给了杀父仇人，男朋友也是我害死的，你还和我同床共枕这么多年，还帮我养儿子，还给我家做免费的保姆。 腊梅啊，你这辈子都白活了，碧玉说得对，你不如去死了干净！” “畜生！畜生！”腊梅愤怒地嘶吼，知道真相后，世界都在眼前炸裂了。 腊梅嫁给孙谋后，月子根本没人伺候，她整天要给孩子洗尿布，给孙谋一家老小洗衣服，大冬天双手一直浸在冷水里，落下了月子病，得了类风湿。 因为治疗类风湿，腊梅住了一个月的院，她今晚上是特意从医院回来和孙谋签离婚协议书的。 孙谋跟她说村里要拆迁，如果两个人假离婚拆成两户，他们就可以多分一套房，没想到却撞见了孙谋和碧玉偷情的恶心事。 孙谋借着身强力壮的优势，将腊梅几下扯到了阳台边缘，意图把她扔下楼。 腊梅双手死死扳着栏杆，身体在恐惧中抖得象筛糠一样，她哑声嘶喊： “你们这是犯法！会被抓的！” “呵呵，犯法？犯法的事我们还少做吗？腊梅，我再告诉你一件事，让你安心闭眼。”碧玉脸上的笑容十分瘆人。 “什、什么事？” 腊梅的心沉到谷底，她实在想不出来，还有什么比亲夫杀死她至亲更可怕的事。 “你千辛万苦养大的儿子，是我和孙谋的亲儿子，其实，你在医院生的是丫头片子，我们把二人对换了。 村头住猪圈的那个小傻子，你记得不？发烧变傻的那个？哈哈，那个才是你女儿！你没想到吧？” “你们，你们狼心狗肺，孙谋，你连自己的孩子也下手？” 腊梅只觉得胸口一热，嘴里一甜，一口血呕了出来，染红了她的嘴角，喷在了孙谋的脸上。 地狱空荡荡，恶魔在人间。 村头那个小傻子，每天都在翻垃圾桶找吃的，寒天腊月的，穿着露肉的破衣服，她经常出于同情，送吃送喝送穿的给她，万万没想到，她竟然是自己的亲生骨肉？ 她愤怒地将一口含着血水的唾沫吐到了孙谋的脸上：“你，你还是人吗？你是个畜牲！你不配做人！” 孙谋头一闪，没能避开这口血唾沫，他怒了，腾出一只手，狠狠地扇着腊梅的脸，剧痛中，她听到碧玉的鬼叫： “腊梅，事情你都知道了，安心去死吧！回头有人问，就说你抑郁了，想不开，跳楼自杀，谁还管这事儿啊？孙谋？快把她扔下去！” 碧玉穿戴整齐，站在了腊梅边上，居高临下，看着快死了的堂姐，舒心地吐了口气： 这个贱人，仗着好看，仗着家里人的宠爱，从小压她一头，现在终于彻底输给了她。 这几年碧玉过得很滋润，奔五十的人皮肤依旧吹弹可破，烫着时髦的大波浪，身上挂着份量十足的黄金首饰，一身富贵打扮。 而腊梅因为类风湿的影响，长期吃激素类的药，形容枯槁，像是个六十多岁的老太婆，当年校花已经不复风采，二人简直像两代人一般，难怪好色的孙谋现在偏向了碧玉。 腊梅不想死，她要活着，要给家人报仇，她挣扎着道：“你们这对狗男女，丧尽天良！” “贱婆娘，你看看你自己，又老又丑，还一身病，晦气，早就想把你换了，你活着也是废人了，去死吧！” 孙谋一脸狰狞地喊道。 愤怒和悲痛笼罩了腊梅的身心，她张开嘴，用尽全力气，对着孙谋的胳膊狠狠咬了下去，一口见血，一只手向他的眼睛抠去，要死，她也要拉个垫背的。 孙谋猝不及防，疼得惨叫：“疯狗，你这条疯狗，快放开我！” 两个人推推扯扯，胳膊上的剧痛让孙谋丧失了理智，怒火之下，他死命地一推，腊梅站立不稳，向阳台外扑去，但谁都未曾料到，仇恨让腊梅迸发了潜能，临摔下楼前，腊梅的手猛地拉住孙谋的脚脖子，把他一起扯下了楼。 惨叫声响彻夜空。 孙谋落地，被一根竖立的钢管扎了个透心凉！ 腊梅脑袋重重地嗑在了楼下的石板上，脑后溢出一瘫鲜血…… 第二章 被出卖 这辈子你都白活了！ 腊梅临死前，脑子里只有这句话！ 人会有下辈子吗？如果有下辈子，她一定要好好为自己活，努力打拼，活出一个不一样的自己，可是真的会有下辈子吗？一阵黑暗袭来，腊梅什么也不知道了。 一道白光闪过，似乎发生了些什么…… 腊梅惊叫一声醒转，她睁开眼，发现自己竟然躺在一间老屋里，她使劲掐了下自己，疼！看来不象做梦。 这里不是自己在桃源村的老家吗？土墙上贴着春节时贴的胖娃娃抱锦鲤图，上面清清楚楚写着1990年几个大字。 腊梅好一番摸索，终于明白自己重生了，回到了十七岁的那一年。 腊梅下意识地在枕头底下一摸，果然摸出自己上高中后戴的白色电子手表，表上的日历清清楚楚的写着:1990年八月30日。 看到这个日期，腊梅顿时紧张起来，心跳得那么快，仿佛要从胸口炸开。 她还没从重生的惊喜中恢复，就被即将面对的厄运吓住了。 她之所以这么清楚地记得这个日子，是因为这一天，她发着高烧，也不知怎么就昏睡过去了，醒来就见一个男人趴在她身上…… 闻讯赶来的家人将那个男人揪住一顿好打，但是，腊梅清白被夺，双方一番协商，为了堵住悠悠众口，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让腊梅嫁给了那个夺去她清白的男人，也就是孙谋，她前世的丈夫。 今天是八月三十号，是不是也会重演上一世的命运呢？不行，她得醒着，不能睡。不，她得起床，看看家里有人在吗？让他们陪着她，阻止悲剧的发生。 就在腊梅大脑紧张运转之时，门“吱呀”一声开了，她的大伯母黄莲笑盈盈地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水进来了。 看到腊梅醒了，黄莲脸上露出了殷勤的笑容： “梅梅啊，你醒了？来，把这碗鸡汤喝了，补一补！你二伯母说了，鸡汤能治感冒了，你奶奶听她一说，知道你不爱喝药，特意杀了一只母鸡，炖了两个多小时呢，就等你醒来喝鸡汤了！” 这一幕，和上一世没什么不同。腊梅这才想起，自己是因为失足落水，受了惊吓，才在大夏天发了高烧。 平时因为爷爷奶奶很宠腊梅，所以大伯母总是有点看她不顺眼，很少会这么主动热情。 当年腊梅没仔细分辨，喝完鸡汤，她就迷迷糊糊睡着了，还睡得很沉，等她疼醒，便发现了那不堪入目的一幕，这件事改变了她一生的命运，成为她悲剧人生的开端。 见大伯母端来鸡汤的举动和上一世如出一辙，腊梅不知为什么，脑子里掠过一句后世很流行的话：大郎，来喝药了！ 腊梅已经不是个17岁的小姑娘了，她有着成熟的灵魂，立马就判断出大伯母无事献殷勤，问题很大。 腊梅暂不接过鸡汤，装着虚弱无力的样子问： “大伯母，家里现在还有人在吗？” 看着腊梅西子无力的模样，青涩却漂亮的小脸，略带着病后的苍白，微微挑起的眼角却自带诱人而不自知的风情，黄莲心里不由酸溜溜的，怎么这个臭丫头生病了还一样好看，自家的女儿碧玉也长得不错，但和腊梅一比就差远了。 黄莲眼角不由一抽，脸上挤出一丝强笑，道： “家里现在哪有人呢？上班的上班，出去赶集的赶集，你妈去打麻将了，你奶让我顾着这锅鸡汤，就我一个人在。” “大伯母，辛苦你了，我要解个手，你把鸡汤先放着，我一会就喝。” 腊梅听到大伯母这么说，一股危机感涌上心头，家里除了一个疑点重重的大伯母，竟然没有其他人在，她现在呼救无门，顿时觉得后背一阵发麻。 黄莲犹豫了下，虽然都是女人，但人家姑娘大了，不愿意当着她的面解手也很正常，于是她把鸡汤放下，转身走了出去，关上门前还显得很关心地叮嘱了一句： “完事了就快喝啊，喝了鸡汤感冒就好了！” “好的，谢谢大伯母！” 眼见黄莲把门关上，腊梅费力地起床，一下床，脚步虽然还有些发飘，但她还是迅速地打开了五斗柜的抽屉，从里面翻出个东西，揣在了自己怀里…… 随后，腊梅端起鸡汤，毫不犹豫地倒在了痰盂里。倒完后，她意外地发现，碗底竟然还残留着些许白色的粉末。 下药了？ 肯定下药了！ 这个歹毒的女人！ 腊梅把碗放好，接着，她就躺在床上装睡。 大约过了二十分钟，门又是“吱呀”一声响，大伯母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看到腊梅躺床上，黄莲开腔问道： “腊梅啊，你睡着了吗？” 咦？大伯母还有这场戏？ 当年腊梅可不知道大伯母还进来窥探她，估计那时候她喝了下药的鸡汤睡着了，自是人事不知。 见腊梅背对着她，似乎睡得很香，黄莲不放心，上前摇了摇她，见她没有动静，应该是药力发挥作用了，她冷哼一声便离开了。 因为家里没人，腊梅又“药”晕了，她肆无忌惮地走出屋外，也没有关门，用正常的嗓门说： “小孙，快进去，我在外面帮你看着门。她已经晕睡不醒了，你赶紧把生米做成熟饭。她爷爷奶奶再宠她，你们俩做都做了，她不嫁给你还能嫁给谁啊？” “谢谢黄姨，完事了我就把三百块钱给你。” 孙谋熟悉但偏年轻的声音在外屋响起，还夹杂着一阵猥琐的笑声，腊梅的脑子“嗡”地一响，立即明白了整件事的缘由。 黄莲收了孙谋三百块钱的好处，把她卖了。 腊梅万千情绪翻涌，万万没想到，上辈子害她丢了清白，不得不嫁给孙谋的罪魁祸首竟然是大伯母！而她获得的好处仅仅是三百块钱！ 这三百块钱，如被推倒的第一块多米诺骨牌，引发了一大家人后面的灾祸连锁反应……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了一阵男人皮鞋底“咔嚓”脆响的声音，是孙谋进来了，这皮鞋敲打的声响，犹如恐怖音乐一般，让腊梅脆弱的神经都竖了起来。 第三章 事情败露 稍顷，脚步声在她床前停下，孙谋一把拉开她身上盖的薄毯，吸溜了一下口水，道： “小娇花，太漂亮了，五百块花得值！” 一个带着烟味的臭嘴凑到腊梅颈边，热汽扑到她耳后，试图吻她，就是这时候了，腊梅蓄势曲肘，对准孙谋的脸狠狠捅了过去。 孙谋猝不及防，眼睛被腊梅的手肘击到，他疼得“哇哇”大叫： “贱女人，你敢打我？” 腊梅翻身，对着他的肚子又是一踹。 孙谋一声怪叫：“你，你不是被药倒了吗？怎么还醒着？” 虽是这么说，但孙谋痛劲过后，见美色当前，还是硬扑了上去，将腊梅压在了身下。他的力气一向大，每天举石哑铃，手臂上都是疙瘩肌肉，还收拾不了一个弱女子了？ 但随即，孙谋发出了一声更惨烈的叫声，他手一摸大腿，就见满手湿哒哒的，血流了出来…… “呯”地一声响，屋门被人踢开了，腊梅没想到，竟然是罗浩，他不是在京城吗？怎么突然出现了？ 一冲进屋就看到腊梅被一个男人压在身下，罗浩不尽睚眦必裂，年轻英俊的脸上，浮起一股深重的戾气，他根本没留意到孙谋捂着大腿正在惨叫，愤怒地揪起孙谋，对着他的面门狠狠打了数拳，孙谋的脸上立即象开了染料坊，五颜六色尽数绽开，孙谋翻着白眼，象破麻袋一样吱溜滑倒在地，痛晕了过去。 罗浩还不解气，狠狠踢了孙谋几脚，然后才顺手解下孙谋的皮带，把他的双手紧紧地捆绑了起来。 捆绑过程中，罗浩看到孙谋腿上被捅了一个血窟窿，正“咕咕”往外冒血。 罗浩吃了一惊，抬眼看床上，就见腊梅双手握着一把沾了血的剪刀，依旧保持着戒备的状态，小脸煞白，双眼失神，正空洞地不知道看向哪里，全身抖得象台风中的叶子，巨大的恐惧笼罩着她。 “腊梅，没事了，是我，浩子，我来了！你安全了！” 罗浩心里一酸，凑上前，缓缓伸出手，示意腊梅把剪刀给他。 腊梅听到这熟悉温暖的声音，眼神总算聚焦了，她抖抖索索地把剪刀轻轻递给罗浩，一行清泪扑簌簌落下： “浩子，我怕！我怕！” “不要怕，我在，没事了！” 罗浩一看腊梅双眼含泪的模样，身体犹在瑟瑟发抖，象一只刚被猛兽追逐的雏鸟，一股怜香惜玉之情油然而生，这时他根本顾忌不了什么，大胆地上前搂着她，拍着她的后背安抚她。 腊梅在他怀里“哇”地一声大哭了起来，哭得撕心裂肺，前世今生，莫大的委屈这时候都迸发出来，罗浩一直安抚着她，轻声哄着她，极尽了温柔和耐心。 接下来的事情，就由罗浩全程接手了，罗浩喊人报了警，派出所的同志来的时候，见孙谋血拉糊糊地躺在地上“哎哎”叫，只好兵分两路，一路先把孙谋送到县医院，一路在吴家了解事情始末。 黄莲见事情败露，警察也来了，象只鹌鹑似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一问就当场全招了。 原来，孙谋是劳动局的司机，今年五一节时，他开车载领导到一中看表演，被台上跳独舞的腊梅吸引住了，便四处打听，知道了腊梅家的情况，然后收买了黄莲，企图生米煮成熟饭，迫得腊梅嫁给他。 黄莲受了孙谋三百块钱的诱惑，一直寻找帮他下手的机会，终于等到今天腊梅发烧，家里人都不在，便趁机下手。 谁想，孙谋被腊梅捅伤了，事情败露…… 家里陡生事端，一片混乱，腊梅的爷爷、奶奶先回的家，看到家里竟然来了警察，知道事情始末，气得全身发抖。 腊梅爷爷吴栋梁生得人高马大，是镇上竹器社受人尊重的老艺人，常年干体力活，让五十多岁的他不显老态； 腊梅的奶奶颜瑛在村办幼儿园当园长，平时面对小朋友，脸上总是挂着慈爱的笑容。 当知道腊梅出事，是黄莲使的坏，他们的身周，顿时阴云笼罩。 黄莲见势不妙，“扑通”一声跪下来，眼泪吧哒地求情道： “爸，妈，求你们和腊梅说说，别让警察把我带走，小明马上要娶媳妇了，如果我被警察带走，谁还敢嫁他呀？” “你光想着小明不好做人，你有没有想过腊梅要是被你设计害了，她以后怎么做人？” 爷爷气得一掌拍在桌上，牙齿咬得“咯咯”响。 “腊梅，求求你，放过我吧？大伯母一时糊涂，以后我肯定改！再也不敢了！” 黄莲一见求公公没用，双膝磨在地上，一路爬到了腊梅面前，冲着腊梅的方向就连连嗑头。 现在的执法还没有那么严格，如果家里人放过追究，派出所也是可以睁只眼闭只眼，达成民事协议，双方息事宁人就好。 所以，现在黄莲会不会被警方带走，就要看腊梅肯不肯放过黄莲了。 黄莲万万没想到，有一天她的命运会被腊梅掌握。但既然事情已经发生，她只能认怂，希望能求腊梅放过她。 这是人家的家事，罗浩一时间也不好插嘴，他站在腊梅边上，双手抱在胸前，冷眼旁观，如一尊玉面罗刹，威势天成。 如果吴家发生了这样的事，还护着黄莲，那就太让他失望了，他势必亲自出手，为腊梅讨回公道！龟孙子，动谁不好？竟然敢动他的腊梅…… 如果是上辈子，腊梅也许会息事宁人，毕竟黄莲是大伯母，而且还牵连到堂哥吴小明的幸福。 见腊梅情绪稍定，罗浩若有所思地看着腊梅，好久不见，他的小姑娘长大了，只是不知道她的心志如何？但不管腊梅做什么决定，他都不会让黄莲和孙谋好过，一定会让他们受到应有的惩罚。 一想到前辈子一家人的悲惨命运就是从这件事开端的，腊梅怎么可能放过黄莲，她克制不住内心的怒火，道： “爷爷，奶奶，我要求派出所立案，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 腊梅的声音虽然还有点颤抖，但要求很明确，不放过任何一个坏人，意思就连黄莲也不放过。 第四章 大义灭亲 一听腊梅这么说，爷爷奶奶立即点头，道：“好，腊梅，我们支持你！警察同志，请你们秉公执法！” 黄莲一听一家人都是这种语气，知道求情无望，眼神凶狠地盯着腊梅和公婆道： “要不是你们吴家窝囊，穷得连三百块的聘金都拿不出来，让小明的亲事迟迟定不下来，我怎么会去做这种事？ 腊梅不过是个小丫头片子，早晚要嫁人，她嫁谁不是嫁？能用她换三百块钱，解决了小明的婚事，为什么不可以？你们放眼看去，现在十里八乡，谁有能力痛快拿出三百块钱的？ 你们两个老的，就是一直偏心她，我倒要看看，你们偏心她一个丫头片子，她能不能给你们养老？ 老话说：养儿防老，要养老，不得靠儿子和孙子！等她嫁人，还能管到你们啊？你们还护着这个小丫头片子，不顾自己的孙子，真是有眼无珠，丧尽天良！” 黄莲越说越激动，说到最后，她振振有辞，还觉得自己有理了，觉得老吴家亏待她了。她可是生了长子长孙的大功臣！ 腊梅闻言，咬牙恨恨地道： “黄莲，你光想堂哥有没有将来，但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今天孙谋得手了，那我的将来又是怎么样呢？做人怎么能这么歹毒？光考虑自己，不考虑别人呢？” 腊梅一气之下，连大伯母也不叫了。 黄莲被腊梅呛得无语，她看出了腊梅的决心，骂过之后，又开始认怂，转而一迭连声地哀求公公婆婆，涕泪交加，看上去十分可怜。 腊梅不再说话，静候爷爷奶奶的决断，如果他们也向她求情，要她放过大伯母，她可以答应，毕竟是她的爷爷奶奶，从小都那么宠她疼她，但是以后，她就会和他们划清关系了。 罗浩也在静静等着吴家二老发声。为了安抚腊梅，他悄悄地握了一下腊梅的手。 众人都在激动中，没有人注意到这一幕。 但腊梅脸上却是一红，这……上辈子罗浩没有在这时候出现，所以她根本没有机会被他安慰，她心里莫名暖暖的，感受到了他的支持，不由多了几分抗争的勇气。 “黄莲，你好糊涂，这已经是犯罪了，必须交给公安来处理！” 没想到，大伯母才一求情，爷爷瞪着黄莲，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 “老头子，我支持你，要不是浩子及时赶来，我可怜的孙女就被她毁了！” 奶奶颜瑛也同样大义灭亲，她正紧紧搂着腊梅，不时拍着腊梅的背安抚她。 “警察同志，你们把黄莲带走吧，该怎么处罚她，法律说了算。”爷爷毅然决然地道。 腊梅见大家都支持她，这才放了心，只是没想到，她心头一松，眼前一黑，晕了过去，四周又是一片惊呼。 重生的冲击太大，又是发高烧才好的身体，一来就差点被孙谋欺负，还要决断黄莲的前程，一系列高强度事件的冲击之下，在确定自己安全后，腊梅终于承受不住了，晕倒了。 等腊梅再度悠悠醒转，已经是夜里七点多了，床前是父亲吴启智放大的脸，几乎就贴在她的眼前，腊梅吓了一跳，道： “爸，你这是干嘛呢？” “梅梅，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都怪我，不该在你生病的时候还去上班，没有请假照顾你，差点让你遭了毒手！” 吴启智一看女儿醒来，眼圈都红了，缩回了在她额头上探温度的手。 腊梅迷迷糊糊记得，这时父亲还在县里的化肥厂上班，是个普通工人，每天三班倒，很忙很累，但还想着抽空做点兼职，为改善家里人的生活而努力。 他的工资和在外面赚的钱，全交给了老婆张美玉，是个地道的老婆奴、女儿奴。 见父亲身上蓝布工作服都还没换，看样子是一下班，知道她的事就赶紧守在她的床头了。 看着父亲内疚至极的脸，腊梅道： “爸，我没事了，我好好的，大伯母和那个男人呢？” 吴启智一提起黄莲和孙谋，不由地咬牙切齿，脸都扭曲了： “俩人都扭送到派出所去了，你大伯母也是鬼迷心窍，想着小明就要订婚了，家里没钱，就收了姓孙的好处，把你给卖了，她在鸡汤里下了安眠药，说是让你喝了鸡汤睡着，好方便那男人行事！ 还好，浩子昨天回家探亲，听说你病了，正好要来看你，在窗户外听到你的哭叫，觉得不对，便跑进来救你。这次亏了浩子，不让你就被他们算计了！” 吴启智一脸杀气，换成他在现场，看到这件事，哪里是捅他一剪子那么简单，他能直接把对方的子孙根剪了。 别看吴启智在妻女面前象小绵羊一样，但其实没结婚前，他也是当地有名的混混，学了些拳脚功夫，手下还有些小弟。是结婚之后，他才转了性子，变成现在奶爸的模样。 “爸，别生气，既然都报案了，让派出所处理就好了，相信他们会秉公执法！” 听到黄莲和孙谋都被扭进派出所关着，腊梅此时内心极为愉悦，重生回来第一局，她打赢了！ 没有重演上辈子那个可怕的开局，她就不用被迫为了维护自己的所谓清白，嫁给孙谋。 明天九月一号，是学校开学的日子，她要去上学，郑重开启高三的生活，她一定要倍加努力地学习，考上好的大学，创造不一样的人生。 上辈子，她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被迫嫁给了孙谋，自是没能去念高三，一步一步沦为了平庸的家庭主妇…… 这一次，人生的开局已经被改变了，命运的齿轮发生了偏转，她一定能拥有美好的人生！她要用自己掌握的时代信息，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见女儿笑得甜甜的，吴启智一颗老父亲的心都快融化了，他是个女儿奴，一向把腊梅呵护在掌心里，腊梅刚生不久，黄莲就劝他，趁着政策不严，再偷生个儿子。 吴启智嗤之以鼻，说有女儿就够了，不需要混小子来分宠，因为这样，吴启智还被黄莲嘲笑了一通，嘲笑他以后断了子孙香火，成绝户了。 第五章 扳回重要一局 “腊梅，我端鸡丝粥给你吃，你大半天没吃饭了，不吃饭病可好不了。” 吴启智第一件事就是想到要喂饱女儿。 “好。”腊梅开心地点点头。 吴启智一听女儿愿吃饭，高兴地一溜烟跑出屋去盛粥。 吴启智一头浓密的黑发，五官分明，长得象九十年代初当红男星许亚军一样英俊，咧嘴一笑，嘴角上扬，又有一些难以形容的邪魅，母亲张美玉当初就是看上了父亲的帅气，才会嫁给他。 难以想象，父亲后来会变成酒鬼，以至于被孙谋有机会害死。 父亲为什么会变成酒鬼？还不是因为母亲在麻将桌上出轨她的麻友…… 腊梅算算日子，距离母亲曝露出轨的日子还有大半年，但现在母亲应该和那个野男人好上了。 她是不是该好好敲打一下母亲，看看母亲能不能收心回归家庭呢？实在不行，再提前告知父亲，免得他措手不及，受到太大打击。 上一世，母亲偷偷卷走了家里所有的积蓄，和那个男人私奔了，父亲根本没料到，他捧在手心的女人，竟然会如此对他，因此备受打击，一撅不振。 腊梅正梳理着这些至关重要的事，吴启智已经把鸡丝粥端进屋，用哄孩子的语气道： “梅梅，鸡丝粥里还加了海蛎干，香菇，是用茶油煮的，温胃，你赶紧趁热吃，是你奶奶特意为你熬的。” 腊梅用力点点头，端过粥，用勺子挖起一勺，入口温热鲜美，她胃口大开，吃得停不下来。 吃了一大碗的粥，腊梅顿时觉得身上有力气了，吴启智让她继续睡，多睡才能早恢复。 腊梅乖巧地道：“爸，帮我定个闹钟，明天七点半起床。” “这么早起来干什么？身体不舒服得好好养着。”吴启智不解。 “明天我们学校开学报到，我可不能迟到了！” 腊梅说这句话的时候，突然有一种眼泪要涌出来的感觉，她努力憋住。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你明天身体能行吗？要是不行，我帮你去报到，把书拿回来不就得了，第一天又不上课。”吴启智心疼地道。 “不，我要自己去报到，还要分班呢，这些你又不懂！”腊梅坚持道。 课堂，她多么向往的地方，如果说在神州大地上，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命运，而又最公平的事，莫过于读书了。 学校是能给她插上飞翔翅膀的圣殿，她太想念学校了，怎么能不亲自去呢？ “行，那你好好睡，我把闹钟定好，决不耽误你的事。”吴启智见劝说无果，也就顺着女儿的意思。 吴启智定好闹钟，留了盏床灯，便出去了，让女儿安心睡学。 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腊梅的妈妈张美玉一直没出现，腊梅也不奇怪，张美玉肯定是去打麻将去了，她能在牌桌上连玩三天三夜。 一想到张美玉，腊梅的心就揪了起来，张美玉上辈子在牌桌上认识了一个看似有钱的男人，眉来眼去的，和对方好上了。 腊梅出嫁不久，张美玉就跟那个野男人跑了，父亲为此大病一场，病好了就没了精气神，终日以酒浇愁，浑浑噩噩。 母亲离家出走一年后，有一次父亲喝多了，半夜迷迷糊糊骑自行车去上夜班，结果被车撞飞了。现在腊梅知道，父亲的事，是孙谋一手操办的。 父亲死后，爷爷、奶奶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欲绝，爷爷整天神思恍惚，在做家具的时候，不小心被大锯割断了一只手，在医院里，因为消毒不过关，得了坏疽死了。 奶奶被爷爷的死一刺激，气急攻心，高血压发作，脑溢血中了风，不久就与世长辞。 一家人一下子死了三口人，打击太大。当教师的二伯和二伯母受不了这种打击，辞职南下淘金，但是并没有赚到钱，两个教师落魄在鹏城，慢慢失去了联系。 三伯一家倒是平稳过渡，但一家子过得不温不火，三伯在工地当司机，也是成天被三伯母抱怨…… 黄莲陷害腊梅得手后，一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在吴小明结婚之后，因为上班的木材公司裁员，大伯失业了，被黄莲赶去一个山塘水库做看门人，结果在一个冬天的夜里，不知道怎么落水溺亡了。 上一世，她们吴家仿佛被霉运粘上了似的，一家人屡出意外，陆续离开了人世，一个大家庭，就这么凋零没落了。 想到这里，腊梅内心激荡着一股不甘和责任感，或许是老天爷也看不下眼了，所以才让她重生回来，改变自己和一家人的命运。 不管怎么说，第一仗，她赢了，扳回了重要的一局。 想着前尘往事，腊梅敌不过睡意，还是睡着了。她却不知道，她入睡之后，门轻轻被推开了，罗浩闪身进来，悄悄走到腊梅床前，看着她熟睡的小脸，罗浩英俊的脸上掠过一抹怜惜，他细心地替她掖好薄毯，又悄悄地退了出去。 屋外，吴启智正抽着烟，看到罗浩出来，便问道：“腊梅睡踏实了？” 罗浩从小和腊梅一起长大，上了高中才随父母去了京城念书，但凡有假期，他就会回来看腊梅，一坚持就是三年，他的这点小心思，早被吴启智看在眼里。 别看罗家已经离开了容县，但罗家在容县留下了旧部，罗家人如今在京城发展得不错，所以在容县依旧有着强大的影响力。 罗浩年纪不大，但为人沉稳老成，他主动提出来要协助吴启智处理这件事，吴启智自是松了口气。 吴启智和罗浩一起细细商量去派出所做笔录的事，以把对腊梅的伤害减到最少…… 第二天，腊梅是被闹钟叫醒的，人还有些恍恍惚惚。等察看了四周的环境之后，她立即就清醒了过来了，她是真的重生了！ 喜悦溢满胸腔，虽然身体还发虚，腊梅毅然决然地起床，准备去学校报到。 翻开衣柜，看到柜子里属于青春少女的衣物，腊梅的心也欢呼雀跃起来。 现在学校都没有统一的校服，学生只要不穿得花枝招展、不显暴露、不符合学生身份就可以了。 为了配合自己的心情，她挑了一件收腰的杏黄色连衣裙，衬出了她婀娜的身材，把她有点憔悴的脸也衬得明朗起来。 对着镜中青春气息满溢的自己，腊梅才发现，原来17岁的她，那么漂亮，就算刚刚病愈，但皎洁无暇的脸蛋，大大的杏仁眼，高挺的鼻梁，随便站在人群中，都是最令人瞩目的女孩。 17岁的她，那么好看，她对着镜子反复照着，都快爱上自己了。 这时，门“吱呀”一声开了，进来的竟然是张美玉，有着属于少妇姣好的身材，但两眼无神，好看的脸也因为熬夜而减色几分，见腊梅起床了，张美玉对发生在女儿身上的事，一点也不关心，只是淡淡地道： “腊梅，跟我去派出所一趟。” “妈，我要去学校报到，现在没空去！” 腊梅听张美玉的话音，应该已经知道昨天发生了什么，但女儿发生了那样的事，她一个做母亲的怎么如此淡漠？腊梅心里一阵发凉。 “没空也要去，学校今天又不是正式上课，去派出所重要！”张美玉断然道。 “去派出所干嘛？”腊梅警觉地问，直觉不是什么好事。 “去和派出所的同志说清楚，把你大伯母赎回来！”张美玉断然地道。 第六章 被收买的母亲 “为什么？黄莲犯了罪，凭什么让我去赎她？你知道她对我做了什么吗？” 腊梅虽然知道张美玉对她一向不上心，但万万没想到，张美玉对她竟然不上心至此，她都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张美玉的亲生女儿了。 “怎么说她也是你的长辈，一家人，她要是判刑，咱们一家名声都不好，而且，这件事还会写入你的档案，你以后上学工作，这可是个大污点，我这是为你着想。” 张美玉振振有词，乍一听没毛病，真的是为了腊梅好一般。 可是腊梅怎么可能还那么好忽悠呢？她冷笑道： “妈，黄莲判刑，要写到档案里，也是写到小明和碧玉的档案，他们是直系亲属，和我一点关系也没有。她为了三百块钱，让流氓来侵犯我，如果不是浩子哥，我已经着了她的道，我不会原谅她。” 腊梅断然道。 上辈子，她个人的悲惨命运，和吴家的分崩离析，都是由黄莲对这三百块钱的贪欲引发的，她怎么可能会轻易原谅黄莲？让法律惩罚她，已经是轻的了。 如果不是杀人也要把自己拖累进去，腊梅恨不得手刃这些仇人。 “我不管，你大伯母还欠我一百块钱呢，如果她被关着，这钱谁来还？” 一听腊梅这决绝的语气，张美玉只好另找由头。 张美玉还情不自禁地上下打量了一番腊梅，总觉得女儿和以前感觉不太一样了： 腊梅胆子大了，不象以前那样逆来顺受，很好拿捏的样子。 腊梅一听是和钱有关的事情，才知道为什么张美玉会对黄莲的事这么上心了。 母亲和黄莲的关系，一向不咋的，怎么可能这么慷慨地借给大伯母一百块钱呢？ 腊梅“呵”地嘲讽一笑，道：“妈，不是黄莲欠了你一百块钱，是她许你一百块钱的好处，让我去更改案情，好让她无罪释放吧？” 腊梅直接扯下了张美玉遮羞的面纱。 张美玉被戳破暗中的算计，顿时恼羞成怒，也不置可否，狠狠扯着腊梅的胳膊往外拖，说： “我不管，反正你现在和我去派出所。你这孩子，怎么不听大人的话呢？昨天发烧把你脑子烧坏了吗？ 大人的事，你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要管，反正今天你得跟我去派出所把黄莲赎回来。” 张美玉用的力道可大了，腊梅身体还未完全复原，本来脚步就有些虚浮，被母亲一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就在这时，正好吴启智正好进来了，见到这一幕，大吃一惊，赶紧上前扶着腊梅，责怪妻子道： “美玉，你这是干嘛呢？腊梅发烧才缓过来，你干嘛这么大力扯她？” 张美玉不曾想丈夫一大早竟然在家，按理，吴启智平时都是三班倒，上午正常都不在家，所以她才敢这么放肆地对女儿提无理的要求。 “你不该在上班吗？怎么偷跑回来了？不怕脱岗被扣奖金吗？哼，瞧你这能耐，交给我的钱，一个月比一个月少，真是没用！” 张美玉气势汹汹的，掩盖心虚。 “腊梅发烧，我请假回来照顾她。对了，美玉，你把存折放哪里了？我刚才去柜子里找，没找到。”吴启智顺口道。 “要存折干嘛？”张美玉越发慌了。 今天看来不是好日子，小的不听话，老的找她要钱，她还是赶紧开溜吧！ “大郭医药公司进了一批不错的燕窝，他说用进价卖我，能省十几块呢，我想买点给腊梅补补，所以要从银行里取点钱。” 吴启智对女儿疼在骨子里，他听老兄弟大郭说燕窝滋阴降火，对女子很补，想到女儿受了惊吓，便想买些燕窝炖给腊梅吃。 腊梅看出了张美玉虚张声势下的心虚，她不由得心里一沉，家里一向是张美玉独揽财权，她就象一只貔貅，只有喂钱进去的份，没有拿出来的份，借口是要攒钱买房子。 如若真是攒钱买房也还好，张美玉上辈子可是和那个麻友私奔，把所有的钱都卷走了，临走还找吴家的亲友借了三万多块钱，把债甩给了吴启智，自己和情夫逍遥快活去了。 想到母亲上一辈子的所为，腊梅对张美玉怎么也亲近不起来。 “腊梅一个孩子吃什么燕窝啊？你都没买给我吃过。我看买点银耳、红枣补补就很好了，小孩子不要吃太补，又贵又糟蹋燕窝。” 张美玉冷冷说完，情知有吴启智，她不可能把腊梅带走，又怕吴启智继续找她要存折，便放开腊梅的手，转身就溜走了，吴启智都叫不住她。 耳边没有张美玉的唠叨声，腊梅觉得耳根都清静了起来，这时，胳膊上一阵疼痛之感传来，腊梅不由轻抚了下胳膊，脸上露出难受的表情。 “怎么了？”吴启智紧张地凑近一看，见腊梅右手胳膊上被妻子扯出了青紫痕迹，显见扯的力道不轻，吴启智心疼地道，“你娘也是的，下手不知道轻重，她扯你干嘛？” “哦，她让我不要去报道，说今天没上课不重要，我不肯，就拉扯起来了。” 腊梅含糊了过去。 如果现在告诉父亲，张美玉要逼她赎回黄莲的事，父亲只怕会对母亲心生反感。 虽然现在看来，张美玉已经对这个家产生了二心，但腊梅觉得，自己还是要客观多了解一下实际的情况，看看母亲还能不能被扳回来，谁让她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呢？ 一家人，不要轻易说放弃。 所以腊梅就没有说出真相。 “哎，是我没本事，想买点燕窝熬给你吃，都无能为力。” 吴启智的脸垮了下来。其实他也知道张美玉手里的钱不好抠出来，他原本是想妻子能不能看在女儿的份上，大方一点，没想到没说几句妻子就走了。 吴启智摸摸抓襟见肘的口袋，真是一文钱难倒英雄汉。 “爸，我烧退就好了，不用吃燕窝了。燕窝是上年纪的人才吃的，我还少，不用吃这些大补品。 爸，你也别叹气，现在赚钱的机会不是很多吗？就看你能不能抓住了，我听浩子说，现在倒腾国库券，赚差价，利润还挺高的。” 腊梅借罗浩之名，将商机抛给了父亲。父亲是个很精明的小生意人，哪里有赚钱的门道，他都能象黄鳝一样钻进去，别说这么明确的发财商机了。 第七章 强行曝光 果不其然，吴启智一听到商机，眼睛一亮，道： “这样啊，我回头打听打听，真的有差价，我就请假去收一笔。腊梅，你吃了早饭，赶紧去报到吧。我得去接班了。” “爸，上班要专心，注意安全。”腊梅叮嘱道。 吴启智在县化肥厂上班，是一线车间的灌装工，活很累，拿的工资也不高，毕竟是一线工作，还是有点危险性，要特别注意安全生产，不然容易出事。 小棉袄这么关心他，吴启智心里甜丝丝的，比吃了蜜还甜，父女二人分头行事。 吴启智给腊梅准备了丰盛早餐，食喷喷的新米粥，煎荷包蛋，一碟用茶油炒得香喷喷的咸萝卜丁，都是开胃的菜。 腊梅吃饱了，推着自行车，准备出门去学校报到。 她就读的容远一中，离家差不多两公里左右，骑自行车也得十五分钟才能到。 腊梅才把车推出屋，就撞上罗浩从对面的老宅走了出来，阳光下的青年，清俊明朗，带着青春喷薄的气息，让腊梅有刹那的目眩神迷。 “浩子。”腊梅主动甜甜地叫。 少女淡然的脸上，昨天的惊吓似乎已然抚平，但在罗浩看来，她的强作坚强，反而让他心疼。 “腊梅，要去报到吗？”罗浩的声音，还有些变音的余韵，沙哑而感性。 “是啊，今天报道，明天才正式上课。”腊梅清脆地道。 “我正好要去一中探望老师，我们一起去吧？我家的自行车内胎坏了，正好借你车一用。” 罗浩随便找了个借口，不容分说，接过了腊梅的车把，上了自行车，大长腿把车支得稳稳地，道： “上车！” 腊梅心里失笑，大方地上了自行车的后座，当然，手只敢扶在铁架上。 哼，还假装是邂逅呢，要不是刚才和父亲说话时，从窗户看到对面门框有一角白衬衫在，她就相信了。 罗浩轻松地踩着自行车，腰板挺得直直的，时而躬身用力向前踩，充满了生机和活力。 腊梅坐在后面，自是看不到他的表情，闻着他衣服上皂粉的清香，腊梅一颗心却为了他剧烈地“咚咚”跳着。 上辈子罗浩在她出嫁前，突然从县城最高的大鹏山上滚落悬崖，摔死了，执法机构一番勘察之后，给出的结论是： 失足坠崖，没有他杀的迹象。 腊梅听到这个消息，伤心了非常久。 万万没想到，罗浩竟然是被是魔鬼孙谋害死的，看来，上辈子这时候，罗浩就已经表现出了对自己的喜欢，要不然，孙谋也不会那样做了，他肯定察觉到罗浩是个巨大的威胁。 这时，罗浩的自行车前突然跑过一个捡皮球的小孩，小孩冲出得太突然，罗浩虽然猝不及防，但反应很快，紧急按下了刹车把，腊梅脸猛地撞在了罗浩的后背上，双手下意识地搂住了他的腰。 青涩男生的腰，结实有力，体温的热力，从衬衫下接触的皮肤传来，腊梅的心都醉了。 罗浩身子微微一僵，但很快就放松了。 绕过捡球的孩子，罗浩轻声道：“腊梅，手别放开，不然，要是再有这种情况，你会飞出去的。” “嗯。” 腊梅低低应了一声，在后面涨红了脸，终究没舍得把手放开。 腊梅不会知道，她这一搂，如果让京城那些千金小姐、名门淑媛看到了，心都会碎了一地。 她们多少人想和罗浩搭句话都不可能，腊梅可好，直接上手了。 直到快到容远一中的校门口，腊梅才羞红着脸，悄悄放开了环着罗浩腰的手，道： “浩子，我在这下吧，快到学校了。” 罗浩眼珠子一转，心里浮起一股欲求不满：腊梅这么担心暴露他的存在吗？ 罗浩佯装不知腊梅为何担心，道： “我听说刘老师这届教高三，会不会正好教你啊？” “哪个刘老师？”腊梅问。一到学校，所有关于学校的记忆便浮现在她脑海里，让她和现在的生活对接毫无障碍。 “刘明语，一中的语文名师，你应该知道吧？” “啊，不会吧，正好是我们这学期的班主任。”腊梅惊喜地道。 一听罗浩要去的探望刘老师，腊梅不好阻止，于是两个人继续骑着一辆车，进了一中的校园。 “你在哪报到？这学期应该是在明宴楼上课吧？”暗搓搓的小心思得逞，罗浩嘴角轻扬地问。 “是啊，高三都在明宴楼。”腊梅点头，一时没有领会罗浩的小心机。 罗浩家人去京城后，他拖拖拉拉，以学业为名，在容县一中上完了高中，再以优异的成绩考到京城华清大学，成为容县一中的骄傲。因为是从这里毕业的，罗浩自是对容远一中了如指掌。 到了明宴楼前，大长腿的罗浩后面载着个青春美少女，一下子就吸引了楼下聚集的学生们的注意。 罗浩把自行车放进车棚里，他一身雪白挺括的白衬衫，黑色的西裤，衬衫扎进裤子里，下面是一双黑色真皮凉鞋，充满了少年的锐利之气。 而穿着淡黄色连衣裙的腊梅，就像一朵暖暖的向阳花，跟在罗浩身边，简直是一对金童玉女。 他们走在一起表现得太过自然，再加上被罗浩的气场所压制，竟然没有人敢发出喧哗。 “刘老师，你好。”罗浩和拿着文件夹的刘明语老师打起了招呼。 “哟，是浩子，该开学了吧？怎么还在老家？” 刘老师看到罗浩，高兴地道。没有一个老师不会喜欢学霸的，就算看到罗浩是和腊梅一起出现的，身上笼罩着少男少女淡淡的暧昧气场，刘老师也会选择性失明。 在老师眼里，学霸和学渣的待遇是绝对不一样的。 “我都大四了，今年准备出来实习，目前不用到学校上课，晚几天回京城。” 刘老师激动地拍着罗浩的肩膀，对着围过来学生道： “同学们，来，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老刘我的得意门生，咱们华清的优秀学子，你们的学长罗浩！现在就读于华清大学最热门的计算机系，马上就要毕业了。” 一听刘老师这么介绍，围过来的同学们都用艳羡的眼神盯着罗浩。 “原来他就是罗浩啊，比贴在学校光荣榜上的照片还要帅！” “是啊，我以为那张照片就很好看了，没想到真人的气质更好！” 女生们扎堆窃窃私语，罗浩落落大方，向着众人微笑，不时和刘老师寒暄着。 腊梅笑吟吟地在人群里，和大家一起看着罗浩和刘老师聊天，二人都没有注意到，人群中，有个叫刘艳红的女生痴痴地看着罗浩，眼神中闪出了异样的光芒。 第八章 你好闺蜜 罗浩和刘老师一番寒暄之后，说今晚再去家里拜访他，现在先行离去，以免耽误他的工作。 刘老师这才高兴地放得意门生离开。 腊梅也赶紧跟着同学们一起去注册报到，谁也没有注意到。刘艳红悄悄地跟在罗浩身后离开。 “学长，等等我。” 就在罗浩走进学校一条人烟稀少的人行道，准备从后门离开时，突然听到一个略显娇嗔的女生声音。 罗浩停下脚步，回头一看，却是一个他不认识的女生，他疑惑地皱起眉头，问： “什么事，同学？” “我叫刘艳红，学长太优秀了，我在初中的时候就知道你了，我也想考华清大学，学长能留个联系方式吗？我想给你写信，讨教一下经验。” 现在没有方便的联络工具，也没有网络，所以写信是人们远距离交流的方式。 一个女生要给一个男生主动写信，这是一种强烈的信号，再不懂风情的傻子也会品出其中不同的意味。 罗浩出色的外形，不俗的家世，哪怕是在华清大学那种人才荟萃的地方，也少不了有主动前来搭讪的女生，所以他处理这样的事情颇有经验。 罗浩淡淡地道：“对不起，同学，我的功课很忙，没有空写信，华清大学在报纸、杂志上公开的资料很多，你可以去学校图书馆里找一找，应该都介绍得很详细，我也没有更多的东西可以告诉你。” 说完，罗浩冰着脸，转身就离开了。 如果是在公开交流的场合，刘艳红问他这些问题，他肯定会多少解答一下，但刘艳红这样偷偷跑来要联系方式的行为，让罗浩很反感。 而且，他心中装了一个可爱的姑娘，再装不下其他任何人了，自然更不会和女生私下搭讪。 看到罗浩断然离开，刘艳红摄于他身上的低气压，也不敢再继续纠缠，而且她还想着给罗浩下点好印象了，只好看着他的背影，悻悻离开。 对了，罗浩不是今晚要去拜访刘老师吗？ 刘艳红顿时有了主意，他爸和刘老师是同学，她准备唆使她爸今晚去拜访刘老师，这样就能和罗浩邂逅了。 腊梅被分在了高三二班，今年的高三一班和二班是实验班，也就是俗称的快班。 除了这两个实验班，三班到八班就是普通班。学校的资源当然会向实验班倾斜，实验班配备的各科老师，都是含金量最高的。 比如刘明语老师，是老三届的师范本科生，曾经教出过语文的全省单科状元，学生拿过市、县状元的，更是十个指头扳不过来，所以，他在一中可谓德高望重，名声在外，加上人又幽默有趣，很受学生们的欢迎。 上辈子腊梅被黄莲和孙谋算计了，没能来上高三，所以都不知道自己分在什么班，更不知道自己的班主任和各科任老师是谁。 这一世，她避开了孙谋侵犯，重新踏入了学堂，失去后再重新拥有，腊梅无比珍惜这一世的学习机会。 和暑假结束、心情郁卒的同学们相比，腊梅浑身上下奔涌着一股大干一场的豪情。 明宴楼二楼二班的教室里，报到的学生陆续出现。 腊梅站教室窗前，若有所思。她没有特别关注谁，只是亭亭玉立地站在那里，就成了众人关注的对象。 后面进来的同学，看到穿着明黄裙子的腊梅，不由得都眼睛一亮，有人窃窃私语： “这个女同学是谁？长得太好看了吧？” “你竟然不认识她？咱们一中的校花，腊梅呀，听说语文成绩特别好，作文在市里还拿过奖呢！” “不光作文写得好，她舞也跳得好，五一节跳《飞天》独舞的就是她！” “啧啧，有福气了，和校花同班！” 男生悄悄地议论着，有些女生听到了，心里酸溜溜的，但脸上却一时不好表现出来。 “腊梅，一个暑假没见，想死我了，你有没有想我？” 这时，一个短发瓜子脸、黑黑瘦瘦的女生，一钻进教室，看到腊梅，便欢喜地扑了上来，揽住了她的胳膊，亲热无比。 腊梅回头一看，是闺蜜好友郭虢，心头一热，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她浓密的发顶，笑道： “当然想你，你奶奶家好玩吗？看你，晒黑了！” 腊梅想说怎么不涂个防晒霜，却又马上意识到现在哪有防晒霜啊？ “哎，我回奶奶家能干啥啊？就是帮她割稻子、晒稻子，还要帮忙赶鸭子到田里吃谷子，整天晒太阳，能不黑吗？倒是你，好象又长高了，更白更漂亮了！” “你小嘴这么甜，怎么没把你奶奶哄开心？让你只吃冰镇西瓜，睡雕花大床，不用干活？”腊梅失笑。 郭虢这叽叽喳喳欢快的少女声音，以前她会嫌呱噪，现在觉得太好听了。 “哼，我奶奶那老封建，你知道她最疼我堂哥，怎么可能疼我？冰镇西瓜、雕花大床是他的待遇，我是小丫头片子，活该要干活！ 别人喜欢暑假，我可不喜欢，又要干活，又看不到你，开学太好了，咱们又在一个班了。” 郭虢满心欢喜地道，那份掏心掏肺的喜悦，让腊梅心里甜丝丝的。 她们俩打小一起长大，可谓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郭虢的父亲郭永坚和吴启智也是同学，关系很好。 郭永坚在县医药公司做采购员，赚得盆满钵满的，所以郭虢的小日子一直过得很不错。 但家境的富裕并没有给郭虢的容貌添彩，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长开的缘故，郭虢一直是黑皮肤、瘦瘦小小的，腊梅现在都16八公分了，郭虢只有15八高。 不过郭虢心态很好，到上高中时，一直都是这么俏皮可爱。 看到这么爽朗的郭虢，腊梅忽然想起，上辈子她辍学嫁人后，因为家庭变故，再加上所嫁非人，她伤心地斩断了和过去生活的联系，还刻意回避了郭虢。 郭虢经常去孙家看她，腊梅避而不见。久了郭虢也就不来了。 一年后，她在街上偶遇郭虢，却见她消瘦憔悴至极，整个人皮包骨头，不成样子。 第九章 小辣椒 腊梅拉着她问了一番，才知道，原来郭永坚在采购中收回扣，被上司拿到了把柄，以受贿罪判了15年的刑，不光没收了所有非法所得，还要赔偿经济损失八万元。 郭家卖了房子，掏空了积蓄，凑齐了赔款，家道一落千丈。 郭虢因此无心向学，高考失利，母亲又生了重病，她整日为生活奔忙，疲惫不堪。 一番唏嘘之后，腊梅拿了她当时仅有的积蓄两百块钱给郭虢，二人匆匆分开，腊梅就此失去了郭虢的消息。 直到几年后，偶然间，腊梅听人八卦说郭虢去了鹏城打工，为了还父母欠下的债，做了坐台小姐。 这个消息让腊梅难以置信，她单纯可爱的郭虢，怎么会去做坐台小姐呢？ 一瞬间，这些前世的记忆浮上心头，腊梅神色间有一抹黯然，但她马上想到，自己的命运都能改变，既然她已经知道郭虢的未来，那她也可以帮助郭虢改变命运。 “郭虢，咱们俩还坐一桌吧？”腊梅主动道。 “当然啦，难道你要抛下我另寻新欢吗？”郭虢乐呵呵地道。 这个没心没肺的小姑娘，哪里会想到，一年多后，她一家人的生活，会从天堂堕入地狱呢？ 腊梅比郭虢高半个头，忍不住宠爱地捏了捏她的脸颊，道： “你呀，都高三了，马上要高考了，还这么调皮！放心，我这辈子都不会放开你，我要和你当一辈子的好朋友！” “拉钩，上吊，不许变！”郭虢孩子气地伸出了尾指，和腊梅拉钩。 郭虢很开心，觉得腊梅过了一个暑假，人也变得爽朗多了，腊梅以前才不会说这么热情的话呢，她一向比较内向，郭虢曾说腊梅是一棍子打不出三个屁。 “哟，这是哪来的黑乌鸦，呱呱叫得头疼，能不能小声点？” 俩人聊着天，不曾想边上一个叫白雪的女生不凶巴巴地冲着郭虢道。 教室里学生们基本上都来了，听到白雪这么说，再看看确实晒得黑乎乎的郭虢，都大笑起来。 “黑乌鸦！黑乌鸦！”男同学起哄地喊着。 郭虢本来就神烦自己暑假晒黑了，腊梅说她没关系，但白雪这么恶意地给她起外号，她就受不了，再加上一众男生起哄，她是个小辣椒，哪里能容人家欺负她，跳到白雪身边，一把扯住了她的头发。 白雪“哇”地痛叫起：“疼，放手，救命啊！” “疼就对了，你还敢给我起外号不？” “不敢了，快放开我，我头皮都要被你扯下来了！” 白雪眼泪汪汪，但头皮剧痛，只能暂时认怂。 “哼！给我道歉！”郭虢大声道，手下继续用力。 “对不起，我不该给你起外号！”白雪含屈忍辱。 郭虢这才放开了白雪的头发。 边上的同学被郭虢这一波操作镇住了，一时没人敢再起哄了。 腊梅见郭虢如此泼辣大胆，不由抿嘴微笑，这才是她记忆中活力四射的小辣椒。 白雪原来不和她们一班，不了解郭虢的性格，以为她和腊梅嘻嘻哈哈的，个子小，就好欺负，哪会想到郭虢这么辣味十足。 教室方才平息了一场“内乱”，刘老师后脚就进来了，他说了几句鼓劲的话，就开始给大家安排座位。 刘老师让大家男女生分成两排，按高矮开始排队，这就是要随机排同桌的意思了。 郭虢赶紧站到腊梅身边，还悄悄垫起了脚尖。 在郭虢的小伎俩之下，她顺利地和腊梅成了同桌。 因为腊梅个子比较高，所以坐在了倒数第二排，腊梅没有近视，就算是坐在后排，也能看清楚黑板上的字。 “刘艳红，快来，你去哪？座位都安排好了。” 这时，白雪看到了好姐妹刘艳红，赶紧招呼她，因为刘艳红来了，她的胆子壮了，声音也不由大了起来，还狠狠瞪了郭虢一眼，似乎在示威。 刘艳红小脸绯红，脸上一股抑制不住的喜气，像是遇到了什么好事似的。 她一屁股坐到了白雪给她留的位置上，刘老师看了一眼，倒也没说什么，刘艳红的父亲和他是同学，教育局中招办主任，有这层关系在，自然会对刘艳红关照几分。 白雪狗腿地帮刘艳红用抹布擦了桌子，挽着她的手，说着悄悄话，一付找到了靠山的得瑟样。 “好了。同学们，座位安排好了，接下来就是选班委了，不过现在大家互相还不太了解，所以，我先提名一个临时班长，等一周后，大家互相熟悉了，我们再正式选班委。” 刘老师眼睛在学生中四下一扫，同学们的档案他都看过，对学习比较突出的都有印象。 于是，刘老师指了指腊梅，说： “腊梅同学，你来担任临时班长吧！” 腊梅很意外，她从上学起就没有做过班委，没想到，上高三第一天，就成了班长？ 呃，别把班长不当官，手下还管着五十号人呢！ 刘艳红方才听刘老师要选班长，她眼巴巴地看着刘老师，“看到我，看到我”，恨不得刘老师看到她，提名她做临时班长。 班长可威风了，平时帮老师点名、抓违纪，在同学们面前高人一等，耀武扬威。 她高二的时候也是班长，没想到刘老师却点了腊梅的名。 刘艳红一阵失落，脸都垮了下来，顿时想起，腊梅之前还是和罗浩一起来的，罗浩冷脸对她，看腊梅的眼神却是十分温柔，也不知他们俩是什么关系。 尤其腊梅长得那么好看，高挺的鼻梁，雪白的肌肤，眼睛又大又圆，水波潋滟，一笑嘴角有个淡淡的梨涡，简直如春风般让人沉醉。新仇旧恨，刘艳红顿时一阵咬牙切齿。 白雪在边上，把这一切看在眼里，她眼珠子滴溜溜地转，知道腊梅和郭虢是一伙的，心里便有了计量。 接下来就是分发课本，刘老师让腊梅带几个同学跟他一起到学校仓库领课本。 腊梅叫上了郭虢，还有几个人高马大的男同学，跟着刘老师去仓库。 刘老师签了字，把课本领出了库，对腊梅他们说： “你们把书拿回去，分给大家，我这边教务处还有事，你们书发完，告诉同学们可以走了。” “好的，刘老师。”腊梅脆生生地应道。 第十章 栽赃不成 刘老师是教务处长，所以工作比较忙，都是高三的学生了，在农村好多都可以嫁娶了，发课本这点小事，他也没有什么好不信任的。 腊梅带着那几个男生把书搬回了教室，开始一一分发，眼看着书都分发完了，腊梅宣布解散，让大家可以回家。 没想到，刘艳红却突然站起来，大声道：“班长，你发给我的书不对啊！” “怎么不对了？”腊梅奇怪地上前问她。 “你看，语文书里前后都缺了页，大家的书都好好的，你为什么分了本破书给我？是不是对我有意见？”刘艳红气呼呼地道。 腊梅接过刘艳红的语文书，翻了一下，果然前后有缺页，腊梅皱眉道： “我怎么可能对你有意见？咱们今天才同班，怎么可能特意把破书发给你？” 同学们没想到会有这个意外，人都有喜欢看八卦的心理，顿时都围了过来。 刘艳红左右看腊梅不顺眼，道：“别人的书都好好的，就挑了一本坏的给我，还不是针对我？” 刘艳红她爸是教育局的，平时她引以为豪，总是挂在嘴上，颇有一些同学知道她的背景，所以大家都不敢得罪她。 见腊梅吃了挂落，尤其是嫉妒腊梅长得好看、当了班长的女生，此时都带着一些看好戏的心理。 “刘艳红，你吃饱了撑的呀？发书不都是随机的吗？你要是嫌弃，我的换给你！” 这时，郭虢走过来，拿起刘艳红嫌弃的书，把自己的语文书扔给了她。 刘艳红有意找腊梅的碴，破书之事，是故意降低腊梅在同学心目中的威信，腊梅现在只是临时班长，如果给同学们留下一个办事不公的形象，那一周后正式选举班长，腊梅肯定落选。 她只要在这一周内多争取好的表现，给同学们灌迷魂汤，拉选票，到时候就能取而代之。 没想到，好戏才开场，就被郭虢破坏了。 郭虢扔完书，上前拉着腊梅道：“走了，莫理她，真是矫情！” 没想到，腊梅好看的脸上，神色从容，并未动弹，反而站定了，气定神闲地对刘艳红道： “艳红，语文书是我发的，每一本书我都翻看检查了一下，并没有出现破损的迹象。艳红，你这本书，是发给你之后才撕的吧？” 刘艳红的脸“唰”的红了，事实还真是如此，书发下来后，她偷偷在抽屉里把书撕了，才来刁难腊梅的，没想到腊梅会这么细心。 腊梅几十岁的心智要对付17岁的少女，那还不是手到擒来，她方才看刘艳红说话挺不对劲的：小眼神闪烁，语气不够坚定。这些都是说谎的表现。 看到刘艳红讷讷，郭虢福至心灵，伸手到刘艳红的抽屉里一掏，掏了一把纸出来，一看，正是语文书缺页部份。 “好哇，刘艳红，你这是栽赃陷害啊！”郭虢大叫。 一时间，大家都明白过来，看刘艳红的眼光也异样起来。 看到同学们都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她，刘艳红情急之下，立即红了眼圈，楚楚可怜地道： “书也不是我弄坏的，我哪知道这些缺页是怎么放在我抽屉里的？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郭虢，你怎么懂得要到我抽屉里找？” 刘艳红这话说地真有技巧，倒打一耙，好像是郭虢栽赃陷害她一样。 刘艳红长得有点小家碧玉的范，细眉细眼，瓜子脸，削肩水蛇腰，淌着眼泪，一双泪眼四下一扫，看起来楚楚可怜，顿时有几个男生怜香惜玉之意大发，他们嚷嚷道： “好了，也没什么大事，看你们把艳红都逼成什么样了？” “是啊，都是同学，就这么算了吧？不要不依不饶的！” 有人出来主持“正义”，一般这种情况下，大家就算了，换成前世，腊梅也肯定算了。 郭虢气得想暴跳，却一时不知道怎么反驳好，看到刘艳红柔弱哭泣的样子，她再说什么，反而象在欺负刘艳红。 腊梅呵了一声道：“你们这些人真是是非不分，颠倒黑白，怎么还怪起我们来了？ 我们有什么错？ 被错怪的人是我，但在你们心里，我就不该探寻真相，还得继续背锅，那我才是维护刘艳红了？我才是好人？ 明明是刘艳红自己来找茬的，现在她一哭，你们就觉得她做的都是对的，我们就该原谅她吗？那杀人犯要是杀了人，只要一哭，受害者家属是不是该求法官放了杀人犯，才叫仁慈？” 腊梅说完，好看的眼睛眼角微微向上，扫了那几个“少侠”一眼，眼神不怒自威，几个男生都僵住了，为什么觉得好象被一中朱校长严厉的眼神笼罩住了？ 他们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郭虢见状，大笑，一把抽出刘艳红手中的语文书，道： “语文书既然是你自己弄坏了，那我也就不和你换了，你就该自食恶果。” 说完，郭虢拉着腊梅就离开了教室。 教室里，刘艳红呜呜地哭了起来，好像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腊梅一回头，就见那几个男生围上去安慰她。 腊梅的脸上不由浮起了讥讽的冷笑，这世界上总是有这样的人，总把自己伪装成楚楚可怜小白莲的样子，什么坏事都推到别人的头上，好像自己是天下最无辜似的。 而总有一群圣母心的人能被小白莲激起他们的保护欲，即便知道小白莲所作所为是不对的，但能从她身上得到保护别人的满足感，便心甘情愿，为小白莲赴汤蹈火，奋不顾身，根本顾不上被害人有多难受。 “腊梅，你怼得好，早就该这样了，这回你真是大不一样了啊？要是以前，你肯定被刘艳红弄哭了吧？ 哈哈，爽！ 走吧，去我家，我爸从上海出差回来，给我买了两套新裙子，有一套尺码买得比较大，送给你穿好了，中午顺便在我家吃饭。” 郭虢大方地道。让腊梅在她家吃饭，也是父亲郭永坚特意交待的。 腊梅心里暖暖的。 前辈子郭家人也是对她这么好。 第十一章 危言耸听 郭永坚和吴启智是同学，发小，关系很好，和亲兄弟一样，郭永坚在医药公司当采购员，赚得比吴启智好多了，所以他每次出差，买什么，总是少不了腊梅的一份。 不过，郭永坚担心腊梅有心理负担，不肯接受，就时常编造各种拙劣的理由，像衣服尺码买大了就是其中的一种。 感受到郭家的好意，腊梅没有像以前那样百般推辞，只是欣然道： “好啊，好久没去你家了，正好去看看郭叔和肖阿姨。” 郭永坚帮了他们一家很多，包括上辈子张美玉要私奔前，还以丈夫要钱治病为理由，从郭永坚手上骗走了一万块钱，郭永坚后来知道被骗，晓得他们没有能力还，也没找他们追讨。 所以，腊梅不能对郭永坚见死不救。 郭家就在一中边上，走路五分钟就到了，腊梅推着自行车，和郭虢边走边聊，很快就到了郭家。 医药公司是个有钱的好单位，公司自己集资盖的六层大楼，当成福利分给了职工，郭家就住在集资房里，是现在人人羡慕的单元房。 现在医药行业还没有对私人开放，医药公司属于垄断企业，公司每年都要采购大量的药物，所以郭永坚做采购员，可谓炙手可热，回扣多多，赚得盆满钵满的。 这时候，回扣属于灰色的收入，并没有明文规定不能收受，也没有部门来监管。民不告官不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现在的状态。 当然，如果有人拿出证据进行举报，上纲上线，那就不一样了。 郭虢家住二楼，现在最好的楼层是四楼，接下来分别是三、五、二、六、一楼，分配福利房是按学历、工龄、评优评先等积分排名，排名靠前者先挑楼层。 但只有单位一把手才能挑四楼和三楼，郭永坚家能分到二楼，在单位也是排名靠前的人物了。 郭虢的母亲肖清是个家庭妇女，因为丈夫收入高，所以她基本没外出工作，在家操持家务，保养得很好，虽然年近四十，但皮肤细嫩，气质温婉，一看就是家庭幸福的女人。 肖清看到腊梅很高兴，说：“腊梅，两个月没见了，个子又长高了，越来越好看了。” 她让腊梅留下来吃午饭了，腊梅落落大方地答应了。 郭永坚已经下班了，他是个红脸膛的汉子，十分高大，俩夫妻一个一米七八，一个一米六八，也不知怎么把郭虢生得那么瘦小，站在一起都不像一家人，相映成趣。 看到腊梅，郭永坚眼里掠过一抹怜惜之意，昨天他就听吴启智愤然说了腊梅的事儿，他也是气得想要跳起来去打那个臭小子。 还好吴启智说孙谋已经被派出所先行羁押了起来，郭永坚说，要找关系，让拘留所里面的人好好招呼一下孙谋。 吴启智跟他说，暂且不用，罗浩已经交代了，他才强压下了口气。 郭永坚还担心腊梅会留下什么阴影，一蹶不振，还好今天看到腊梅精神还蛮好的，他这才放心了，赶紧招呼腊梅说： “腊梅啊，快上桌，让肖阿姨给你打饭，你也别客气，多吃点，这些菜，都是肖阿姨的拿手好菜。” 虾仁炒鸡蛋，红烧肉，炒空心菜，煸四季豆，红菇瘦肉汤，这段午餐在九十年代普通人的餐桌上，可谓十分丰盛了。 腊梅和郭永坚打过招呼，也没有客气，和他们一家人上桌，慢条斯理吃完了饭。 腊梅要帮肖清收拾碗筷，肖清赶紧按下了她的手说： “哪有让你洗碗筷的道理呢？你坐那看电视吧！” 郭家有一台十四寸的彩色电视机，这可是如今富裕人家的象征，一般人有个十二寸的黑白彩电，就已经很拿得出手了。 看着这台堪称古董的大肚子彩电，腊梅十分亲切，郭永坚方才将电视扭到了午间新闻，见腊梅和女儿坐过来，便道： “你们想看什么台，自己挑。” 他把电视调台的权利让给她们。 “我随便。”郭虢啃了一口肖清洗给他们的桃子道。 现在电视机还没有遥控器，要调电视，只能手动在电视调节钮上按频道。 腊梅摆摆手说：“郭叔叔，就看新闻吧，我们也要看一点时政新闻，高考说不定就考到了。” “有道理，郭虢你看，腊梅时刻不忘学习，成绩才会考得这么好，哪像你，挨实验班的门槛都是勉勉强强的。” 郭永坚忍不住趁机对女儿训话。 说实话，郭虢的成绩根本进不了实验班，是他送了两瓶好酒给年段长，才把她硬塞进了实验班。 郭虢委屈地撅了撅小嘴，说：“爸，要不是想和腊梅在一个班，你以为我稀罕实验班呀？作业又多，老师又严，我不如呆在普通班舒服。” 郭永坚听了这话，就想拧她的耳朵。 腊梅赶紧道：“郭叔叔，郭虢这学期的功课，我包了，有什么不懂，尽管来问我。” 腊梅可是年级的学霸，有她这句话，郭虢别提多开心了。 “腊梅，辛苦你了，不过，别因为要帮郭虢，把自己功课耽误了。” “放心，我懂得把握分寸。”腊梅点头，“对了，郭叔叔，你还是在做采购员吗？” “是啊，经常要天南地北的去采购，可累了。”郭永坚道。 “郭叔叔，我听说现在国家的法律越来越严了，有些采购员经常收到回扣，以后都会被当成不合法的收入严查。郭叔叔，你应该没有这方面的问题吧？” 腊梅一脸天真地道。 郭永坚有些心虚，支支吾吾地说：“没有，当然没有，怎么可能？哈哈，你郭叔叔我可是个老实人。对了，这消息你是从哪听说的？” “哦，我是听罗浩说的，他说，赣省有个钢铁厂的采购员，历年回扣收了七、八万，被查出来后判了二十多年了，这还算好的了，如果碰上严厉打击之年，可能还会判的更重，说不定死刑也有可能！” “什么？二十多年？这么严重？还、还死刑？” 郭永坚的额头，汗“唰”地冒了出来。 第十二章 有恩报恩 说实话，医药采购的回扣真的很高，他一个人的收入在公家单位，一个能抵四、五个，他的经济水平绝不只是面上露出来的这些，现在住单元房，坐真皮沙发，看十四寸的彩电，还是刻意低调了。 “我听浩子说，这样的严查制度很快就要从中央推行到地方了，到时候，管理就会变得严格起来。” 腊梅好像是无意中闲聊说了出来似的，但是，郭永坚听在耳朵里，却不能不重视。 因为他知道罗浩所属的罗家，在京城赫赫有名，都不是一般人物，他们的消息来源肯定极为准确的。 既然罗浩敢这样说，绝对不是无的放矢。 郭永坚陷入了深思之中。 腊梅看到他的表情，知道引起了他的重视，心里微微窃喜，便和郭虢去她卧室里穿那套“大码”的裙子。 这是一套水兵服，有着宽大的方领，领边蓝白条纹镶边，腰掐得很细，下摆是荷叶边，腊梅见之心喜。 裙子仿佛是为她量身订造似的，一上身，衬出了她玲珑的身段和清纯的学生气质。 郭虢看了不禁拍手叫好，道：“腊梅，太好看了？别脱了，就这么穿回去吧！” 腊梅没有推辞，大大方方收下了。 受人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 上辈子她心智不成熟，只觉得有郭家对她的好很平常，这辈子她才发现，郭家的人对她，就像女儿一样，这些刻意营造的平常，其实都是他们为了照顾她的自尊心调节出来的气氛。 事实上，如果不是深厚的感情，谁会把别人家的孩子经常叫来吃饭，又送衣服又送吃的喝的给她？ 上辈子腊梅以她十七岁的心智，没有体会到其中的微妙情感，这辈子，她成熟了，也能领会到郭家人的好意，被郭家人的友善撞了个满怀，此时她内心里有一种幸福满溢之感。 腊梅走后，当天中午，郭永坚经过一个中午的反复思考，深思熟虑，到公司向经理提出了调岗的想法。 “什么？你要调岗？调到仓库做仓管员？” 公司经理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 采购员可是个肥缺，好多人都眼巴巴地盯着呢。最近，县里一个领导的公子高中毕业，刚刚内招到医药公司当普通员工，已经看上了采购员的肥缺，正和经理嘟囔要这个位置。 但是郭永坚这几年工作兢兢业业，没有出过错，采购的药品也是物美价廉，所以经理正在发愁，不知道怎么找个理由把郭永坚调走。 无缘无故把郭永坚调走，怕他炸毛，说不该说的话，触动公司的利益。 毕竟郭永坚每次出差回来，也都送好烟好酒给他，很会做人，经理对郭永坚挺满意的，但即便如此，也架不住上司的压力。 领导公子一直给他施压，还放出话来，说如果不让他得到采购员的位置，就要把经理调离医药公司，经理为此正发愁呢，没想到瞌睡送来了枕头，郭永坚主动提出要调岗。 郭永坚吃错了什么药，为什么要调岗？ 面对经理的疑问，郭永坚不慌不忙，抛出理由： 他说采购员经常要天南地北的去采购出差，女儿现在上了高三，书读得还不错，最后关键的一年，他想好好陪陪她，希望女儿能考上好的大学。 郭永坚的理由也是冠冕堂皇，经理释然：什么都没孩子重要嘛，于是点头批准了。 经理一答应，人事那办事效率可高了，当天下午，郭永坚就把手头上所有的工作移交了出去，自己则到公司仓库做了仓管员。 当然，经理也很给郭永坚面子，对大家说：郭永坚是为了照顾高三女儿的缘故，才主动调岗的。 一时间，郭永坚博得了一个女儿奴的趣称。 腊梅倒是不会想到，郭永坚竟然是这么一个杀伐果断之人，想明白了，就义无反顾去做。 她只是觉得郭永坚被她一提醒，应该会有所收敛了。 她希望多劝说几次，能够促成郭永坚离开采购员这个岗位，避免那场灾祸，却不知道郭永坚已经当机立断，下午就调离了采购员的岗位，去做了仓管。 得到郭永坚职位的正是那个领导公子，上辈子他想要得到这个位置，却被郭永坚占着，便刻意收集证据，举报郭永坚，致他锒铛入狱，家破人亡。 如今这个人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位置，郭永坚自然不会有事。 郭永坚永远不会知道，他一个果决的举动，让全家人逃过了灭顶之灾。 腊梅骑车才到家门口，罗浩便从对面的老宅里出来了，老宅是他外婆的，罗浩的父亲是京城人，所以回老家，他都住在外婆这。 他还是一身上午出门时的衣着，白衬衫黑西裤，少年气十足，但脸上却有一股不容让人小觑的沉稳。 “浩子，你要出门？”腊梅问道，将自行车支好，“要用车吗？借你？” “下午没课吧？咱们一起到派出所去，需要你配合做个笔录，做完笔录，其它事就和你无干了。” 罗浩走到腊梅身边，轻声道。 他的声音带着好听的京腔，去京城几年，普通话没有了南方口音，已经说得浑如一个在京城里长大的孩子。 腊梅听父亲说罗浩自己在捣鼓卖计算机，还懂得自己组装计算机卖，吴启智这个电脑盲，提到这件事，便一脸欣赏。 一听要去派出所，腊梅心一颤，脸上露出惧色。 罗浩一眼看出她的心理：她怕那个男人。 看来，这件事已经在腊梅心里留下了阴影，罗浩眼里的戾色愈重： 昨天晚上叫人好好招呼了在拘留所里的孙谋，那些人应该没有手下留情吧？一会去查验，若是打得不够透，扣钱！ “别怕，有我在呢！那小子强奸未遂，至少十年。”罗浩安抚腊梅。 “浩子，我去，我会好好和警察说，铁证如山，让他狡辩不了。” 有罗浩的鼓励，腊梅鼓起勇气。 她不是怕现在的孙谋，而是上一世的孙谋把她扔下楼的阴影太深，想起那一幕，她腿还在发软。 见腊梅稳住，罗浩眉头一扬，嘴角噙了笑意，英俊的脸上，朝气蓬勃，带给腊梅以阳光和无限的勇气。 罗浩抬手，把她落在眼角的长发轻轻拂到耳后，动作如此温柔，腊梅还没反应过来，罗浩已经取了自行车，神色如如地对腊梅道： “走吧，上车！” 腊梅：好你个罗浩，原来竟然这么会撩？ 第十三章 求原谅 罗浩踩着自行车，带着腊梅来到了派出所。 罗浩此时也不过是个二十岁的青年，处事却是比同龄人沉稳许多，难怪连吴启智也觉得可以和他有商有量，还放心让他陪腊梅到派出所做笔录。 到了派出所，昨天晚上出警的两名同志接待了腊梅，然后叫了两个女民警给腊梅做笔录。 罗浩在笔录室外等着腊梅，没有陪在她身边，他是怕腊梅说到那些事会尴尬。 屋里，腊梅把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的讲了一遍，话音甫落，一名年长一些的女警家里估计也有和腊梅差不多大的孩子，忍不住一拍桌子，气愤地道： “真是禽兽，你才几岁，竟然就对你下手！” “那个大伯母黄莲也不是人了，竟然为了三百块钱，勾结外人对侄女下手，太可恶了，不严惩不行！” 另一名女警也厌恶地道。 这时候的法制意识大家都没有那么强，要不然她们也不会当着腊梅的面说这样的话了，明显听起来就是倾向同情腊梅。 腊梅听了，倒是安心了许多，果然，大部分人还是有正确的是非观，张美玉和黄莲连自己的亲人都要伤害，还觉得理所当然，简直是毁三观，长期跟这样的人生活，很容易被洗脑，找不到正确的三观。 做完了笔录，警察将笔录交给腊梅细细看了一遍，确认记录和她所说的一致，腊梅就签了名，用红印泥按了指纹。 笔录过程大约两个小时，期间，罗浩一直在外面等着，腊梅出来后，第一眼就看到罗浩关切的眼神。 “笔录做好了，你可以回去了。” 民警大姐热心地道，对腊梅深表同情的她，说话的语气也放柔和了许多，不会象对罪犯那样咋咋呼呼的。 “腊梅，累不累？”罗浩待民警大姐走后，细心地问，“警察都让你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记录了一遍当天案件发生的过程，其他没什么。” 腊梅做完笔录，也松了口气，重温一遍那时的记忆，并不美好。 “嗯，做完笔录，这件事很快就翻篇了。腊梅，我带你去个地方！” 罗浩并不打算马上离开，他要给腊梅“治病”。 治心病！ “去哪？”腊梅不解。 罗浩不说话，只是向边上一个穿着制服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会意地点点头，起身出了前院的办公室，罗浩便带着腊梅，紧跟其后。 腊梅不知道罗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她直觉罗浩不会害她，于是乖乖地跟着罗浩离开了。 那穿着制服的人带着他们去了后院，后院和前院的办公楼隔着一道高高的围墙，沿着围墙，搭着一溜平房，每间平房一道门，门下面有一个长宽二十公分左右的洞。 腊梅正纳闷这是什么地方，就听穿制服的男子对罗浩道： “小罗，这就是拘留室，昨天抓来的人都关在里面了，我去把他带出来。” “谢谢王所。” 罗浩待王所去带人，便带着腊梅到一间写着“接见室”的屋里候着。 接见室用透顶的铁栏杆一分两半，内外分别放着一张桌子和一张椅子，外面的桌椅普普通通，里面的椅子比较特别，椅子扶手上横着一根可以上锁的铁棍。 除此外，内间还有一扇通向拘留室的门。 腊梅才坐定不久，就听一阵拖着铁链的沉重脚步声，“哗啦、哗啦”传来。 内门打开，出现在门外的孙谋，脚上锁着铁链，双手戴着手铐，顶着一张肿胀的脸，踉踉跄跄地进来了。 “坐下！”王所喝令道。 腊梅看到孙谋被按坐在椅子上，坐定后，王所将铁棍横向锁上，孙谋就被固定在椅子上，不可能逃脱了。 孙谋的两只眼睛都被打肿了，一只肿得整个眼睛都看不到了，还有一只眼睛勉强能睁开一条缝，嘴唇也被打破了，上嘴唇肿着，脸上更是被打出了淤青，整张脸被收拾地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 王所把孙谋铐在椅子上，转身就离开了。 孙谋抬眼看到腊梅和罗浩，身体抖了一下，喃喃道：“我都被打成这样子了，求求你人放过我吧！” 腊梅看到孙谋这样子，心里特别痛快，她万万没想到，嚣张的孙谋，前世手上沾满她家人鲜血的孙谋，竟然也有这一天！ “孙谋，你在里面可不要太好了，要收拾你很容易！想要留得命在，你就向腊梅好好忏悔，直到她满意为止！” 罗浩说这些话时，脸上的神情很平静，但话里的信息，却如锋锐的刀刃一般，刀刀割在孙谋已经脆弱至极的神经上。 昨天晚上，牢子里收拾他的那些人没有隐瞒，直言他在外面得罪了人，有人要收拾他。 他被当成沙袋一样开练，乱七八糟的拳头打在身上，完了又喝了一肚子烟头泡的水，晚上还让他睡在腥臭的尿桶边，就一个晚上，他便感觉受不了了。 他是家里的独子，从小养尊处优，虽然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没吃过苦头，孙谋哪里想到，光是一个看守所，就让他难以呆下去了。 更别说以后去监狱里，他要怎么度过漫长的刑期？想想就令他窒息恐惧！ 而且他昨天晚上就受到了教育，说他犯的这种欺负女人的罪，是监牢中所有罪名里最让人鄙视和看不起的，是狱中犯人的最底层，谁都可以揍他，踩他两脚。 别看孙谋在外面很嚣张，但是在拘留所里根本嚣张不起来，仅一个晚上，他从堂堂的公职司机，变成了一个犯人，还受到了大家的唾弃，甚至拳打脚踢，他从肉体和精神上的抗争意识都被阉割了，哪里还硬气得起来？ “对不起，腊梅，是我色迷心窍，你长得太美了，我对你一见钟情，后来我经常去你家里周围逛，想偶遇你，和你谈恋爱。 谁知道前几天被你的伯母黄莲看到了，逮着就问我为什么老在你们家附近转悠。 我就和她说了对你有意思的事，结果黄莲说，如果我给她三百块钱，她就助我一臂之力，虽然这不是个好办法，但是，生米煮成熟饭，你就能嫁给我了！ 被黄莲这么一说，我就动心了！ 是我的错，我不该这么做，我应该堂堂正正地追求你，和你正常交往，谈恋爱，而不是强迫你！还给你下药！ 我无耻，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求求你，原谅我吧！” 第十四章 宣泄 孙谋边说边哭，泣不成声，比姑娘还要软绵绵，看得腊梅目瞪口呆，原来，剥去凶悍外衣的孙谋，也是一只纸老虎。 孙谋眼泪汪汪地看着腊梅，那表情象只乖顺的小狗，那态度别提有多真诚了！ 如果不是腊梅太了解他，差点就会被他忽悠了过去。 腊梅只要一想到上辈子孙谋害死了罗浩，撞死了父亲，隔绝了她和爷爷奶奶的亲情，就知道孙谋绝不是那么简单的人。 上辈子，他在这个年纪敢做的事儿，这辈子肯定同样也敢，只是现在魔鬼被拔了牙齿，锁上了铁链，关进了牢笼，暂时服软罢了。 腊梅冷淡地摇了摇头说：“你别花言巧语，巧言令色了，我不会上当的！ 你和黄莲两个人，推来托去，互相指摘，不管谁是主谋，都一样是犯罪，该怎么判，法官心里有数！ 但是不管法院怎么判，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最好在监狱里去死！” 说完这句听起来十分恶毒的话，腊梅转身就出了会见室。 你这个贱女人，你等着，我出来第一个就收拾你！ 孙谋万万没想到腊梅会这么说，看着腊梅的背影，他咬着牙在心里恶狠狠地道。 腊梅冲到院外的一棵苦楝树下，扶着树干不动了，罗浩追出来，就见腊梅突然干呕两声，表情很痛苦。 罗浩担心地问她：“腊梅，怎么了？哪里难受？” 腊梅喘了口气，道：“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恶心，世界上怎么会有孙谋这样的人存在？” 一看到孙谋，腊梅就猛地产生了一种生理上的反感。 此时的孙谋还没有犯下杀人罪，腊梅无从追究他这些责任，但那些事，在上辈子真实发生过。 “放心，坏人自有天收！”罗浩安慰她。 腊梅扶着树干干呕好一会儿，但是并没有吐出什么来，白皙的小脸却因此而憋得通红。 她平复下来后，便对罗浩道：“浩子，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好，什么事？你说！”罗浩一口答应下来。 罗浩一直轻拍着她的背，帮她缓解难受。 腊梅倒是笑了，道：“浩子，都不知道是什么事，你就这么痛快答应我，要是让你很为难的事呢？” “再为难的事，只要是你提的，我一定帮你办到！” 罗浩果决地道。 少年的肩膀还不是那么结实的感觉，身材瘦削颀长，如风中的白杨，感觉一阵狂风可能就会吹倒。但他有扎根实地的韧劲，身上透出了不会轻易就被大风刮倒的力量感。 腊梅心里顿时充斥了温暖充盈的感觉，于是她便和罗浩说了自己的想法。 罗浩听完，没有立马答应腊梅。 腊梅道：“这样是不是让你很为难？” “不会！你在这稍等，我去叫王所。” 不一会儿，罗浩带着王所出现了，王所从腰间取下一大钥匙，翻拣了会，找到把钥匙，打开了会客室铁围栏小门的锁头，然后对罗浩道： “你们快点，我在外面看着。” 王所说完，便走出会客室，还反手把门关上。 孙谋手被铐在椅子上，动弹不得，看到腊梅去而复返，还直接进了内间，走到他面前，不由一阵心慌，道： “干嘛，你这是想干嘛？” 看到孙谋心慌，腊梅才发现，恶人果然要恶人磨，这个胆大包天的恶人竟然也会害怕。 见腊梅不说话，只是冷冷看着他，孙谋战战兢兢的地问： “你们想干什么？杀人可是犯法的！” 腊梅不由笑了，说：“看来你学得挺快的呀，在这里一晚上就长了不少见识，知道杀人是犯法的？” 知道杀人是犯法的，上辈子还杀了那么多人？ 一阵怒意涌上心头，孙谋还没反应过来，“啪”地一声脆响，腊梅一巴掌就扇在了他脸上。 腊梅蓄足了劲，这巴掌打得有够狠，孙谋原本就肿胀不堪的脸，被这一巴掌一摔，只觉得头“嗡”地一声响，鼻血都流了出来。 “行了，腊梅，打多了手疼！我来！” 罗浩让腊梅打一巴掌，算是过瘾，但马上制止了她，自己则一脚踢翻了孙谋的椅子，孙谋“哐”一声跌倒在地上，脸向下趴着，屁股高高地撅着，看起来姿势很怪异。 罗浩看到孙谋这幅熊样，突然间就失去了兴趣。 这时，腊梅赶紧上前拉着他的手，道：“浩子，算了，你别打他，脏了你的手不值得！” 孙谋是罗浩上辈子的杀身仇人，因为孙谋，前途无限的罗浩折翼大鹏山，人生永远定格在二十岁，所以罗浩无论怎么虐孙谋，都是不为过的。 但是，当腊梅真地看到两人对恃之时，突然觉得，罗浩干净的手不该被孙谋脏了，孙谋一脚踩进了监狱的大门，往事已经成为历史，何必苦苦纠缠呢？ 直到这一刻，腊梅终于放下了前世的心结！ 因为她发现，这一世她拥有了美好的开端，不要再和孙谋这样的人扯在一起，产生过多的牵扯，不值得！ 罗浩闻言，拍拍手，拍去了手上不存在的灰尘，道： “好，听你的，走吧！反正，等他判刑进了监狱，也有他的好日子过！” 两人说话声音渐行渐远了，孙谋维持着趴在地上的姿势不能动弹，脸庞火辣辣的，内心犹如坠入无底深渊般绝望，在拘留所的日子已经很难了，到监狱里他能活多久？ 他已经不敢想象了！ 回去的路上，罗浩推着自行车，没有马上骑车载腊梅，因为他看出，腊梅需要开解和发泄情绪，陪她走走，应该会好一些。 腊梅吐了口粗气，道：“浩子，谢谢你，这一次，幸好有你！” “谢什么，这种禽兽，人人得而诛之！我只是做了一个有正义敢的人都会做的事！” 罗浩见腊梅已经能正视这件事，松了口气。 腊梅的性格比较文静内向，他还担心腊梅把一切憋在心里，憋出内伤。 罗浩看向腊梅的眼神里，有深潜的向慕之意。 腊梅没有看到，她莞尔一笑，道：“浩子，这件事就揭过了，我会努力忘记，接下来我要把精力投入学习中，争取明年成为你的学妹！” “太好了！我在华清等你！”罗浩一阵激动，“我还有一些以前高三学习做的笔记，回家整理给你！” 刘艳红如果看到这一幕，肯定酸得牙掉了。她说想考华清，罗浩根本就不起波澜，还冷脸拒绝。 第十五章 你我的约定 “行啊，浩子，你可得记住这句话，别等我到了华清，你却出国了！” 腊梅调皮地一笑。 腊梅记得，九十代前后，凡上了华清和末名大学这样国内顶级大学的学子，一般到毕业时都会选择出国，可以说一班九空，九成出国，一成不到留国内。 出国成了名牌大学大学生理所当然的标配，没有出国的大学生，在众人眼里，属于混得不好的那挂。 明年罗浩就要毕业了，如果按照正常的轨迹，罗浩一般也是会出国的，以彰显能力。 他的家世虽然不需要出国，但大家都把出国当成镀金、荣耀的事情，就算普通大学，也有学子削尖了脑袋往国外申请留学的，所以腊梅估计罗浩十有八九不会留在国内。 但是，腊梅却知道，华清、末名这样顶级大学出国的学子，由于自身素质优势，一般在国外都能混得不错，但却因为是华国人，一般都很难以融入国外的主流社会，哪怕成就斐然，也会当成异族人，不被上流社会信任、接纳。 而到了2000年以后，国内的混得不如国外的局面开始迅速扭转，由于国内新兴产业的蓬勃兴旺，经济搭上了快车道，国家和社会面貌都以日新月异的面貌发展着。 这时，留在国内的学生，混得好的成了腾马、阿马、千度周、网抑三石哥，日进斗金，非要开点钞机数钞票的话，他们一天的收入都能烧坏几台点钞机。 混得次的，在体制内的大小也是个部门领导，做生意的，一般都赚得盆满钵满，大平层、大别墅也不在话下。 象罗浩这么聪明的人，应该留在国内，何况他学的还是现在稀缺的计算机专业，有她的点拨，肯定能开创自己的新纪元。 在国内，堂堂正正做个人不好吗？非要出国？ 所以，腊梅试图用一个约定来留住罗浩。 如果上辈子罗浩可以为了她，被孙谋骗到大鹏山上，那这辈子，依赖罗浩对她现在的喜欢，或许腊梅可以用这个约定，来留住罗浩。 “言出必践，放心，腊梅，我肯定会在华清校园等你，虽然那时候我已经毕业了，但是我工作的地方离华清不远，可以经常去看你，我肯定会在华清等你的！” 罗浩坚定地说。 不光等你，还要守护到你毕业。 罗浩在心里说。 他其实现在已经开了一家叫光明的计算机公司，主要要做的就是计算机的买卖和售后的维护工作。 计算机公司在如今的市场上，还没有竞争对手，因为如今计算机是高档的办公用品，一台计算机，少则万把块，多则三五万，一般人连摸到计算机的机会都没有，只有效益好的公家单位或者公司才有能力用上计算机。 现在计算机因为销售公司少，所以挺好卖的，但计算机除了销售，还有重要一块就是售后软硬件的维护。 如今计算机专业的人才十分的稀少，市面上之所以计算机公司不多，也正是因为维护的人手不好请。 罗浩自己是华清计算机专业的优秀学生，有最强的资源优势，他在大一时便和同学一起投股开了计算机公司。 他邀约的同学合伙人都是他的铁粉，这些同学中有学软件的，有学硬件的，所以，能提供计算机售后最佳服务。 因此光明计算机公司才开张半年度，业务就非常红爆，再加上行业利润巨大，罗浩个人已经实现了这个年代的财务自由。 这一点，他从来没有向任何人说过，包括自己的家人，保持了十足的低调。 因为华清的计算机系，在全国都是一流的，和世界院校也并驾齐驱，为了方便公司的升级发展，公司办公地点就租在华清校园外面，五道口大厦那里。 所以，如果腊梅考上华清，他说的在华清校园等腊梅，完全是可以实现的。 腊梅并不知道罗浩已经取得了这么大的成就，她高兴的是孙谋现在老老实实地呆在大牢里，没有了孙谋在外面游荡，罗浩的性命安全就有了保障。 腊梅从重生到这一刻，整个人才稍放松了下来，尤其是在看守所里狠狠的打了孙谋一巴掌后，看到孙谋像鼻涕虫一样软在地上，根本无力反抗之时，腊梅才彻底放心了。 如今刑法都是从重处理，按照侮辱妇女未遂的罪名，孙谋在牢里待个三、五年肯定不成问题。 在这三五年里，她一定会让自己强大到孙谋不能企及的地位，把这个毒瘤从自己的生命里彻底的抠除。 “放心吧，浩子，我一定考上华清，不达目的誓不罢休！”腊梅郑重地道。 罗浩伸出手掌，腊梅虽然不知道他伸手干嘛，但下意识地也跟着伸出了手掌，“啪”一声脆响，两只年轻的手掌在空中相击。 “一言为定！”罗浩道。 腊梅这下明白罗浩是击掌为证，于是也露出了笑容，道：“一言为定！” 两个年轻人各自分开，罗浩回了他外婆家，腊梅则推着自行车，进了自家的院落里。 吴家现在是三进的院落。开始的时候，吴栋梁只是建了一个平层宅院，后来随着儿子越生越多，便逐年拓展院落空间，形成了前后三进，左右侧加盖厢房的格局。 四个儿子长大成人，结婚后便分了家，每个人分到一个院落，吴栋梁夫妻住在第一进的院落里； 大伯吴启明住第二进的院落里； 二伯父吴启勋住在第三进院落里； 腊梅的父亲吴启智年纪最小，娶老婆也最晚，所以便住在了后来加盖的右侧厢房里。 吴家生活的桃源村，就在县城边上，腊梅知道，桃源村后来在县城东扩时，被并入了县城的规划区，他们家这块地因为地势平坦，面积够大，被开发商盖起了别墅和高楼，成了高档的住宅区。 这一片的村民，因为拆迁，口袋里有了点小钱，只要不做妖，干些黄赌毒的事情，生活都过得还算平和富足。 腊梅才踏进院里，突然间就听到一阵嚎啕大哭的声音从奶奶的房间里传来。 第十六章 哭诉 腊梅仔细一听，这声音是堂妹碧玉的，她边哭边嚷嚷： “奶奶，你让腊梅那小蹄子把我妈保出来，我妈千错万错，还不是为了我哥结婚的事，谁让咱们家没有钱呢，谁让腊梅长的好看被人看上了？ 再说了，指不定是腊梅自己招蜂惹蝶，要不然那个孙谋怎么不盯着别人，光盯着她不放了？ 家里要没了我妈，怎么办？谁给我们做饭洗衣服？” 碧玉昨天去了邻村的外婆家，晚上就睡在外婆家，今天直到逛累了才回家，一到家，才发现母亲出了状况，当下着慌，就和奶奶哭诉了起来。 “奶奶，你们也是老糊涂，妈为了我娶老婆，还不是为了吴家传宗接代？你们怎么能听任腊梅主张，让我妈被警察抓去关起来？ 奶奶，你今天要主持个公道，如果你们不把我妈给保出来，我以后就不是你们吴家的孙子了！” 腊梅一听，原来小明也在里面。 碧玉上辈子也是加害自己的仇人之一，腊梅和她有着血海深仇，这辈子恐怕也是纠结不清，毕竟才一出场，她就收拾了黄莲，让黄莲蹲了大牢，人家母女情深，依碧玉的阴狠劲，肯定会寻机报复她。 而吴小明是个混不吝的，整天在街上打架，和县城的一帮小混混拉帮结派。 其实说什么缺三百块钱找不到老婆，实在是小明初中毕业就没读书了，在街上厮混，正经的姑娘家谁会看好他？谁愿意嫁给一个小混混啊？ 然而黄莲和儿女总是不能清醒地看待自己，总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黄莲总觉得自己的儿子女儿最优秀，长得最好看，见不得家里其它人比他们好，这一次会加害腊梅，也是出于这种嫉妒心理，否则她一个成年人怎么会如此不辨是非呢？ 上一世，黄莲对腊梅下手得逞，心里肯定乐开花了吧？ 腊梅在外面默默听着屋里的动静，心里默然道： 对不起，这一次我已经先洞悉了先机，不可能让你们再像上辈子那样把我压在地下欺负！ 腊梅没有急着进去奶奶的房间，她想听听奶奶怎么说。 毕竟碧玉和小明也是她的孙子孙女，手心手背都是肉，贡怕奶奶也难以取舍。 这时，腊梅就听奶奶冷静地道： “你妈已经走了弯路，自然有法律惩罚她，叫她学会做人，你们俩还小，还有机会。 回头是岸，我是你妈的婆婆，是你们的奶奶，我比谁都更关心焦急你妈现在的情况。 可是腊梅也是我的孙女，谁想要伤害她，我首先就不答应，不管这个人是谁！” “奶奶，你太偏心了，就掂记腊梅一个人，如果我妈真的被判刑，我就和这个家彻底断绝关系，这话我今天是放下了，我妈要是出事情，我就不叫吴小明，我就叫黄晓明！” 扔下这番重话，吴小明“登登”地从奶奶的房间里跑了出来，迎面撞见腊梅，吴小明一脸凶相，抡起拳头就要朝腊梅打去。 吴小明动作极快，腊梅眼看闪不开，要吃这一拳头。 吴小明的拳头带着破风声，如果砸到腊梅脸上，脸若不歪，也毁容了。 就在这时，腊梅身后有个男人迅速地一把攥住了吴小明的拳头，喝道： “你这混不吝的臭小子，你敢对自己的妹妹下手？” 吴小明的拳头生生让这人截住了。 “爸，你都不知道腊梅做了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你还护着她？”吴小明气得眼睛瞪得象铜铃一样。 腊梅“劫后余生”，一看救她的人竟然是大伯父吴启明。 吴启明现在在县水泥厂做临时工司机，每个月有三分之二的时间都在路上跑，昨天他出长途车，今天才风尘仆仆地回来，刚一进门就看到儿子要打腊梅，便及时出手制止了。 吴启明有一张国字脸，浓眉大眼，古铜色的皮肤，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值男人成熟魅力的黄金时期。 可是吴启明因为长期在路上奔波，得了胃病，整个人的气色并不是很好。 当然，他的力气还是有的，他做水泥车的司机，也不单是开车这么简单，还得负责卸货、搬货，练得膀大腰圆，身强力壮的，三个吴小明的力气也没有他大。 “不管什么事，不许这么打自己的妹妹！”吴启明横眉竖眉地道。 “你也不问问她做了什么好事，她把咱妈弄进局子里去了，我打她还算客气了！”吴小明咬牙切齿地道。 “什么？你妈出事了？”吴启明吃了一惊。 奶奶颜瑛从屋里出来，身后还跟着个哭哭啼啼的碧玉，看到大儿子回来了，颜瑛叹了口气说： “启明，进来吧，我有事和你说。” 说完，奶奶就把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吴启明带进了她的房间，还把门关上了。 碧玉一眼就看到腊梅，恨恨地喝问道： “腊梅，你的心怎么那么狠？我妈也没做什么错事，就是帮你牵线拉媒，也是为了你好。 孙家又不是什么不好的人家，在县城有自建房，孙谋还是个正式职工，捧着铁饭碗。 条件这么好，我妈都舍得给你介绍，你真是不识好人心，竟然把我妈送到局子里去，你做人还有良心吗？” 腊梅气极反笑，这一家人的逻辑还真是没谁了，他们坑害别人就行，别人反击还不可以了，腊梅不客气地道： “你还真能美化你妈的犯罪行为，把狼狈为奸、协同犯罪说成保媒牵线，你有本事你去和警察说，看他们相信吗？” 听到腊梅如此反击，碧玉一时膛目结舌。 碧玉万万没想到，过去害羞内向的腊梅，突然间变得伶牙俐齿起来。 要是换成过去，她只要一哭，再夹枪夹棒嘲讽一通，腊梅早就缴械投降，老实了，立即按照她的意思去办，任她拿捏。 没想到今天这一招却不灵了？ 怎么回事？腊梅好像不好唬住了？ 过去腊梅在碧玉眼里，就是个书呆子，除了会读书，长得好看，为人却很木讷内向，没什么长处。 不曾想就是这样的腊梅把母亲送进了拘留所，听说母亲还要判刑，可把碧玉可吓坏了。 第十七章 我要和她离婚 碧玉倒不是心疼母亲在牢中受苦，最重要的是，她不想要有一个成为罪犯的母亲。 这样一来，她出去被人指指点点的多难听啊？ 以后人家就会追在她背后嘲笑，说她妈是个罪犯！她是女犯人的孩子！ 没有了好名声，以后她还怎么嫁人？找个好人家。 腊梅看着碧玉此时犹显青涩的脸，不由想到重生那天晚上，碧玉和孙谋所行的苟且之事，还有他们俩之间所做的一切罪恶行径！ 原来这么小的时候，碧玉三观都已经歪了，凡是与她有利的，不管是对是错，她都认为是正确的。 “对不起，碧玉，是你妈对不起我在前，她做那种事的时候，就应该考虑到事情败露应该承受的法律后果！ 我是受害者，你有什么权利对我大吼大叫的？ 还有你，吴小明，别对我挥拳头，你今天哪怕敢伤了我一根汗毛，我立即报警。就说你们因为你妈的事，怀恨在心，加害于我！ 你说有了之前那件事，警察是听你们的，还是听我的呢？” 腊梅理直气壮，气势比他们还高，一时间，吴小明被她噎得说不出话来。 这时候奶奶房门“哐”地一声开了，吴启明一脸羞怒气地走了出来，径直走到了腊梅面前。 碧玉一看心里乐开了花，觉得父亲肯定是知道了母亲因为腊梅被抓的，所以生气了，要来打腊梅。 碧玉幸灾乐祸地看着眼前的一幕，就等着听父亲的巴掌打在了腊梅脸上的脆响。 没想到，吴启明一脸惭愧地看着腊梅，声音颤抖，内疚地道： “腊梅，是大伯不好，没有管好你大伯母，差点让畜生伤害了你！你做得对，大伯我支持你！ 黄莲这个阴险毒辣的女人，我也不可能再跟她过下去了，我要和她离婚！” “什么？爸，你疯了，就为了这点小事要和妈离婚？” 碧玉惊呆了，难以置信。 到昨天前她还是个家庭幸福美满、父母双全的孩子，现在突然间母亲被抓了起来，可能会被判刑，接着就是父亲要和母亲离婚，她一下子家破人散了，怎么会变成这样？ 电视上那些大人离婚的孩子，都会被人看不起，而且真要离婚，父母肯定要一人挑一个孩子各自带走，小明是吴家的长孙，不可能被母亲带走，母亲只会带走她。 一想到没有了家庭的庇护，她肯定要住在外婆家，和那些堂哥堂妹挤一间屋子，外婆家里好窄，不可能给她一间单独的屋子，碧玉心里就直发毛。 “小事？这还是小事？腊梅差点让她带人祸害了，这还是小事？”吴启明怒了。 他发火，主要是生气孩子的三观不正。 “不行，我不同意你们离婚！”碧玉蹦哒了起来。 腊梅没想到大伯父竟然做出了离婚的决定。 如今的人都以离婚为耻，日子没有到过不下去的地步，是不可能离婚的，凑合着总要过下去。 而且，离婚不管是谁对谁错，双方的名声都不会好。 但腊梅并不打算阻止大伯父和黄莲这样心狠手辣的女人离婚。 大伯父离婚是对的，如果不和黄莲离婚，大伯父这辈子就会被黄莲给拖垮了。上辈子哪怕他们的婚姻维持到最后，大伯父依然丢了小命，怎么说也是黄莲间接害的。 腊梅不理会小明和碧玉威胁的眼神，道：“大伯父，我支持你的决定，大伯母现在情况特殊，你最好带一个律师去，需要的话，律师我可以帮你介绍。” “好。”吴启明郑重地点了点头，竟然干脆地答应了腊梅，让小明和碧玉瞠目结舌。 吴启明又痛苦、又难过、又内疚，他简直难以想象，自己妻子竟然会做这么可怕的事情，还冠冕堂皇说什么是为了儿子的婚事。 他知道自己的儿子扶不上墙，娶媳妇十分为难，但再怎么也不能害了老四家的女儿呀！这已经突破了吴启明的人格底线。 腊梅万万没想到，事情真相一经揭破，吴家的人是这样的态度，大家竟然都向着她，而且绝不拖泥带水，行事果决利落。 上辈子她被蒙在鼓里，大家都被蒙在鼓里，只能顺着命运的车轮，走向了万劫不复的不归路。 大伯父上辈子沦落为小水库的看门人，在夜里巡库的过程中失足溺死了，一辈子寂寂无名。 大伯父对家庭的最后贡献，估计就是能给点抚恤金、补偿金之类的，继续供黄莲他们吸血。 看着大伯父憔悴的脸，清澈的眼神，刚毅的面庞，腊梅心里涌起了一股热流。 这么好的亲人，他们没有辜负她，她也不一定不会辜负他们。 “爸爸，你怎么胳膊肘往外拐？妈和你结婚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为了这么点小事，你要把妈甩了？ 爸，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别的女人？” 碧玉的脑回路果然是不一般，看到父母要闹离婚，第一件事不是反思母亲的错误，而是声讨父亲是否在外面有不可告人的情事。 吴启明怒极反笑，指着碧玉道：“你这脑子，是你妈给你灌的水吧？怎么都这么混呢？你倒是好好去河里洗洗，把你脑子里的水换一换！” 碧玉最怕她父亲了，吴启明一骂，顿时就住了嘴，哼哼唧唧，哭着跑了出去，说： “我要去外婆家，我不回来了！” “你去就去，有胆子出去，你这辈子别回来！” 吴启明气坏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做了什么孽，为什么会娶到这样一个老婆，生了两个不争气的孩子。 “哼，心里只装着外人，老婆孩子都不顾，我也没有你这样的爸！” 吴小明也气哼哼地走了。 腊梅赶紧安慰他道：“大伯父，你别生气，他们只是一时想不明白，以后慢慢教育他们，或许还能扳回正道。” “腊梅，你是个好孩子，大伯一家对不起你，我替大伯母向你道歉。” “大伯，这件事和你无关，不要再说对不起我这样的话了！” 腊梅劝慰道。 “腊梅，你进来一下。”这时奶奶颜瑛叫腊梅进屋。 第十八章 一家人护着 腊梅礼貌地和大伯父说了一声，就进了奶奶的屋里。 在临进奶奶屋之前，她回头看到大伯父然后抱着头，蹲在地上，似乎十分痛苦的样子。 腊梅的心里有一刹那的斗争。 一个男人结婚了十几年，突然间要离婚，对他来讲绝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这个老婆再坏，也和他一起过了十几年。如果不离婚，这个家就还保留着，不至于家破人散。 可是妻子做的一切又超出了他心里的道德底线，不离婚，他自己都过不去。 看到大伯父这么痛苦，腊梅心里也是一阵阵的揪扯，她终究硬起心肠，没有劝说大伯父不离婚，那是因为： 见识过魔鬼真面目的人，就会知道魔鬼有多可怕。 平常的时候，魔鬼化身为美丽的水妖，在海上唱美妙歌声，诱惑途经的水手，迷惑他们跳进海里，寻找美丽的水妖，在美妙飘渺的歌声里，水手们哪怕要淹死了，脑子里还虚幻地浮现着水妖窈窕魅惑的身影。 大伯父在这桩婚姻之中，就如那些水手一般，如果不脱离黄莲的牵绊，按前世的发展，早晚会因为她而丢了性命，不如趁着这个劲儿，让他当机立断离婚。 腊梅绝对相信，大伯父只要和黄莲继续纠缠在一起，他的命运也不会比上辈子好多少。 既然大伯父有这个决心，就让大伯父按着自己的心意去做吧！正好斩断后续可能发生的意外纠葛。 腊梅一进屋，奶奶颜瑛就轻轻搂住了腊梅，还用手拍着她的后背，安抚之意一目了然。 小时候奶奶倒是经常抱腊梅，但腊梅长大了，这样亲昵的举动就少多了。 华国的成年人，大家都比较含蓄内向，不善于直白表露自己的心迹，哪怕是和最亲热的晚辈也是如此。 “奶奶，你别难过，我没事。” 腊梅看到奶奶眼圈红红的，反而倒过来安慰她。 颜瑛在听吴启明说那些话的时候，心里也不好受，吴启明说要离婚的话她也听到了。 在颜瑛眼里，腊梅还是个只会读书的小姑娘，不该让大人间的事影响了她的学习和生活。 腊梅感受着家里长辈的呵护，心里暖意阵阵涌动。 “刚才小明和碧玉的话，你别往心里去，他们年纪虽然没有比你大多少，但也该学会明辨是非了。 这件事，其实是引导他们走正路的好机会，但是现在我看这两个孩子都有点歪了，扳不扳得回来还很难说。” 颜瑛忧心忡忡地道。 腊梅道：“奶奶，龙生九子，还个个不同了，何况他们还跟你隔了一代。 过去他们的教育都是黄莲在执掌，也从不让别人插手，黄莲自己都是那样的人了，自然不可能带好孩子。” “哎，道理是这样，可是我还是很心疼啊！你们都是我的孙子孙女。” 奶奶说着，用手背抹了抹眼角溢出的泪水。 “奶奶，别伤心，对他们，我会克制一些。”看到奶奶难过，腊梅也心疼了。 奶奶轻轻抓着腊梅的手，道：“腊梅，你放心，我不会听他们的歪理邪说，我和你爷爷昨天都表态了，我们会一直支持你，支持法律对黄莲公正的裁决，你安心读书就是。 派出所那边的笔录也做好了吧？以后应该也不会再找你了，你今年高三了，好好读一年，争取考一个好的大学！” “好的，奶奶放心吧，我会安心学习的。” 腊梅没想到，奶奶进来是和她再次表态的意思，一股热流从胸口涌起，推至眼角，她也忍不住热泪盈眶。 “你明白就好。”奶奶抱着腊梅。 腊梅哽咽地道：“奶奶，我太爱你了！” 小孩子说话都是这么直白，还好奶奶是个幼儿园园长，平时小朋友们对她肉麻的话多了，什么园长奶奶，我爱你，爱你一万年，这样的话都经常听到。 所以听腊梅一说，奶奶顿时破涕为笑，道：“你和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 “奶奶，有你们保护我，我就跟幼儿园的小朋友一样，无忧无虑！什么也不用怕！” 腊梅赖进奶奶的怀里，撒娇道。 颜瑛顿时心中大有安慰，被两个小兔崽子气出郁结的胸口，这时候也舒畅了不少。 傍晚时分，吴启智回家了一趟，却是一副步履匆匆的样子，他对腊梅说，他打听到了，安徽那里收国库券，比本地收的便宜多了，他要去那里收，利润更大。 他已经向厂里请了假，今晚就坐火车去安徽。 “要收国库券，得一大笔钱，那启动资金呢？爸，你有吗？钱不都是在妈那里吗？你找她拿回来了？”腊梅担心地问。 “钱完全没有问题，我找你郭叔叔借了五万块钱。”吴启智拍了拍手里的黑色手提包，“钱都在这呢！” 黑色手提包鼓鼓的，腊梅没想到是五万块钱装在里面，这时候的五万块可值钱了，能在省城买一套大房子。 “郭叔叔能借给咱这么多钱？”腊梅吃了一惊。 “你郭叔叔可有钱了。”吴启智呵呵一乐，“当然，他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借，我跟他说周转一礼拜就还给他，他二话不说，立马去破了一张定期存折，把钱取给我了。 我和他说，还钱的时候保证给他这笔钱定期的利息，他还打了我一拳，说我太看不起他了，不是兄弟。” “呀，郭叔叔真好！”能眼睛不眨拿出一张五万元存折，现在可算是有钱人了。 关键是郭永坚有钱还对朋友这么大方。 “对了，你郭叔叔调岗了，从采购员调到仓库去做了仓管，可惜啊，也不知是得罪了什么领导，采购员可是个肥缺，做仓管就没有那么多外快了，只能领死工资，以后他的日子也难过了，我还想着要不要约他一起做生意！ 不过，我自己还没混出息，等先趟条路出来再说吧。” 吴启智对于赚钱，从来没有像今天这么渴望，女儿透露的商机，燃起了他心中经商的热血。 别看吴启智现在焉不拉叽的，一个老实窝囊工人的样子，他可是个十六岁的时候，就知道去邻居家买鸽子，贩到市里赚差价的人。 第十九章 铁哥们的驰援 那时候卖了鸽子，有了钱，吴启智就买了喇叭牛仔裤穿，还请高中的同学们抽烟喝酒，大家都叫他老大，真是不亦乐乎。 郭永坚就是在那时候和他结下过命交情的，两个人一起打架，教训街上的混混，还博得了黑白双煞的名头。 后来，结婚生子，各自找了工作，安份了起来，什么黑白双煞也就烟消云散了。 但是，江湖上没有了双煞，吴启智依然热血犹在，领了几年微薄的工资，面对家庭生活的压力，再加上女儿的点拨，吴启智终于觉醒了。 换成一般人，就算知道了这个商机，无非是凑点小钱去乡下，找那些乡镇摊派买国库券的干部，收一些低价国购券，小赚一笔也就罢了。 换成吴启智就不一样了，他倒卖个国库券，还能搭火车去别的省收购。 现在路上不太太平，火车上扒手挺多的，坐巴士也有车匪路霸，更有小偷明目张胆地在车上偷东西，一般人还真不敢带这么多钱去那么远的地方。 有时候一个人出远门，在外面遇到事，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如今信息闭塞，联系不便，谁知道他出门遇到的是熊是虎，命丧何方。 腊梅想到这时候的治安，便提醒道： “爸，你出门还是低调点，穿上有补丁的衣服裤子，然后带个蛇皮袋。” “啊？带蛇皮袋干嘛呀？多难看呀！”吴启智不解。 “你把钱装蛇皮袋里呀，谁知道你蛇皮袋里装的是钱嘛，那就不会丢了。” 腊梅的建议，让吴启智乐得哈哈大笑，道： “我女儿真聪明，行，就按你说的办。 对了，这两天我不在家，你就和爷爷奶奶一起吃饭，我已经交代奶奶了。” “好，你放心去吧。”腊梅道。 至于腊梅到派出所录笔录的事，吴启智根本都没有再提起，不是他不关心，而是他回家时已经先去问过了罗浩，知道腊梅的笔录都做好了。 而且，接下来他已经麻烦罗浩请了律师，罗浩告诉他，请了律师以后，就算是出庭也只需要律师，不需要让腊梅再次出庭，也就是说这桩案件进入法律程序之后，全权委托给律师就行。 吴启智听了就放心了，他不想反复在女儿面前提起这件事儿，而是努力想淡化这件事。 和腊梅说了出门做生意的事后，吴启智果然如腊梅说的，换了一件屁股上和膝盖上打了补丁的蓝布裤，一件军绿色的上衣，袖口都磨破了。 这是吴启智上班时穿的工装，已经补丁摞补丁，正打算剪了做抹布，被腊梅一说，就又派上了用场。 腊梅看着父亲穿着破衣服，提着蛇皮袋，头发故意拨得乱乱的，留下一个帅气的背影出了门，腊梅在心里暗暗祈祷，希望父亲出门一切顺利。 至于郭永坚波突然间就调岗了，腊梅倒没有意识到这是由于自己提醒的缘故，而是觉得，现在看来，确实所有的事情和上辈子都不一样了。 郭永坚能调岗是件好事，离开那个危险的岗位，就不会再发生上辈子那种被人举报的事。 是不是可以这么说，郭虢的命运也和上辈子不一样了？ 郭虢会和自己继续读书，考个好的大学，有个完美的家庭，一想到这，腊梅就替郭虢高兴。 吴启智不在家，腊梅的晚饭就和爷爷奶奶一起吃。 颜瑛煎了三个荷包蛋，吵了一碟辣萝卜，凉拌了一盘豆腐，都是腊梅爱吃的菜，也是多年未吃到的熟悉的口味。 腊梅一口气吃完了一碗温热的稀粥，抚着撑起的肚子，对颜瑛道： “奶奶。我先去村里转十五分钟，消食了就回来读书。” “好。” 奶奶笑盈盈地点了点头，对腊梅读书的事，她从来就不用太干预，腊梅自立得很，以前吃饱饭就窝在屋里读书，反而让奶奶担心她会不会读书读傻了。 腊梅刚经了场事，但挺过来了，并没有想不开，颜瑛松了口气，巴不得她多出门散散心。 腊梅一出门，就看到罗浩倚在对面的门框上，看到她出现，便“咚咚”地冲她跑了过来： “腊梅，你要去哪？” “我要去散步！”腊梅道。 “我正好也想去散步，咱们一起吧！”罗浩道。 对于上辈子因她而死的罗浩，腊梅心里充满了浓浓的补偿感和歉疚感。 这么优秀的华清学子，都还没有开启人生，建功立业，就这么殒命大鹏山，死在一个垃圾手里。 这一次，腊梅面对罗浩，总是放软了性子，温和着语气，罗浩明显能感觉到，腊梅对他有着一种与众不同的宠溺。 有时候他会有一种恍惚的错觉，总感觉腊梅在宠着自己一般，让他心里暖洋洋的。 但想到这一点，又有一点羞涩，明明他比腊梅大好不好？ 在京城里，人称商界奇才的罗公子，在腊梅和他说话的语气里，却仿佛他是一个需要保护呵护的瓷娃娃一样。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罗浩心情骚动不已。 腊梅越来越好看，现在又上了高三，很快就要考大学了，上了大学，肯定很多人追求她。 罗浩好想趁这种时候先截胡，向腊梅表白。 但在高三这关键时刻他又不敢造次，生怕表白之后，腊梅不喜欢不接受，弄得他们连朋友都没得做，还会影响了腊梅的学业。 什么事都没有比高三好好学习重要，罗浩觉得自己应该忍一忍，等到高三一毕业，再向腊梅表白。 罗浩按捺下表白的冲动，陪腊梅在村里转起了圈圈。 “腊梅，你以后想上华清什么专业？” 既然都确定了腊梅的考学方向，罗浩当然要关心一下腊梅未来的专业方向。 如果腊梅不知道考什么专业的好，他还可以为她提供建议，毕竟他本人就是活的华清百科全书嘛，在华清上了三年学，还有什么专业不了解的？ “我想考你和一样的专业。”腊梅两眼煜煜生辉地道。 未来是互联网的世界，而想要占有互联网先机，最好自己就是专业人士。 “太好了，欢迎学妹！” 罗浩一点也不怀疑腊梅能否考上，而是煞有介事地伸出了手，提前表示欢迎。 第二十章 小心呵护 罗浩倒是没想到，腊梅会想学和他一样的专业。 如今计算机专业在国内属于新兴的学科，才刚刚有了些热度，计算机在普通老百姓心里，大家有所耳闻，知道是一种高端应用的机器，却又觉得和自己的生活没有什么关系。 但再发展四、五年肯定就不一样了，罗浩在经营公司时已经发现，市场对于计算机有着强劲的需求。 而且计算机在国外更新换代很快，很容易就会淘汰原来的旧机型级，罗浩发现，这是一个非常广阔的市场空间。 国外的比尔盖茨正在致力于把计算机变成一种普通家庭都用的起的生活娱乐用具。 想想国内有十几亿人口，如果真的像比尔盖茨设想的那样，每个家庭都能拥有一台计算机，那是多大惊人的市场？ 所以现在学计算机专业人才，过几年肯定到处都很抢手，因此对于腊梅的选择，罗浩也没有什么好不赞成的，还觉得腊梅有眼光，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本以为，就腊梅语文是年段第一这样的成绩，会选择文专业，但一想腊梅现在读的是理科班，倒也释然了。 “腊梅，明天有空来我家一趟，我有东西给你。”罗浩道。 “好。”腊梅以为罗浩是要给她高中的学习资料，便不假思索地点头答应。 罗浩总感觉腊梅现在和他相处，越来越大方，一点也不别扭，爽快中带着几分熟悉密友之间的毫无顾忌。 什么时候腊梅突然一下子拉近了和他的距离呢？ 好象从昨天，发生了那桩事后就那样了，或许，人经历了一些事，就会成长。 腊梅原本挺内向，所以是在那件事刺激之下，一夜间成熟的吧？ 罗浩想到这里，不觉心疼万分，都是自己没有照顾好腊梅，但现在发生在腊梅身上的变化，也不能说是坏事。 两个人在村里散步，也有好奇的村民打量着他们俩，然后，再收回意味深长的目光。 腊梅注意到这些眼神，甚至可以想象到他们肯定是在议论她和罗浩二人单独出来散步的事。 但是腊梅心里一点也不在乎，多活了一世，她活明白了，一个人就应该做自己想做的事，不要活在别人的期待和议论里，做真正的自己了。 她心里满满对罗浩的怜惜，上辈子，罗浩因为她上了孙谋的当，殒落在青春最好的年华，这一辈子，就让她加倍补偿罗浩。 或许这份感情现在还处在萌芽阶段，罗浩对她也只是朦朦胧胧的喜欢，还不到表白的地步，所以她没能够接收到罗浩爱的表白。 上辈子腊梅被孙谋侵害，不得已屈从嫁给孙谋，也许到了那时候，罗浩才正视自己的内心，明白自己喜欢的人是腊梅，往深想，他说不定去找了孙谋，要孙谋放过腊梅，才会激发了孙谋的占有欲，设计杀害了罗浩。 如果不是这样，只是单纯表白爱意，孙谋也不会激起杀心。 上辈子欠你的，这辈子我会好好补偿你。 腊梅对罗浩的感觉，之前也是朋友之上，恋情未满，主要是俩人都是学生，有学生不能谈恋爱的顾忌，再加上罗浩是华清名校的优秀生，家世惊人，腊梅自觉配不起罗浩，所以前世一直压抑着这份感情。 但是既然知道罗浩为了她，连命都丢了，腊梅怎么能不心动？ 这么好的小哥，这辈子她要定了。 就算他没有觉醒对她的爱意，她也会不惜一切倒追他，一定把他变成自己的人！ 当然，前提是要提升自己，让自己变得足够优秀，能和他坐在城里的咖啡馆，象四周的人一样闲散地喝着咖啡。 为了能和罗浩平起平坐地喝咖啡，背后不知道要付出多少努力，但腊梅甘之如饴。 她很享受现在甜蜜的暧昧气氛，在她还没有变优秀前，她不打算那么快表白。 爱情如水里的沙，捏得越紧，沙子从指缝间漏得越快。 两个人又转悠着往回走，腊梅便说起大伯父要喝黄莲离婚的事，问罗浩能帮大伯父找个律师，打赢这场离婚官司吗？ 罗浩道：“没问题，现在黄莲关在狱中，道德品质有损，要和她离婚易如反掌。 不过你大伯的道德感真是很强啊，为了这事，能和她离婚，一般人也做不到。” 腊梅笑笑不说话。 二人走到吴家院子前，腊梅才对罗浩说：“我先回家了，还要复习一下明天的功课。” “好，才开学，还没上课，你就这么认真？”罗浩开玩笑的语气，说出心疼的话。 “那是当然了，天才出于勤奋嘛，要考全国最好的大学，当然要付出比别人更多的努力！”腊梅志气满满地道。 罗浩把她送到家门口，看着她进去，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腊梅回家后，发现爷爷、奶奶还有大伯父，二伯夫妻、三伯夫妻都在，一家人围着餐桌在泡茶。 通常这种情况，他们应该是在商量家庭大事。 腊梅进屋时有点踌躇，不知道能不能留下来听，她直觉大家在商量的这件事应该和她有关系。 她先乖顺的和大家打了招呼，二伯母上前，怜惜地拉着腊梅的手说： “腊梅，你现在高三了，要是学习上有什么不懂的，尽管来问我。” 二伯父吴启亮和二伯母赵倩都是一中的老师，赵倩教的是高中物理，吴启亮上的是高中英语。 腊梅上高中后，两个学科有不懂的都经常问二伯父和二伯母。 他们对她的辅导也是尽心尽力，可以说过去腊梅学习成绩好，和他们俩的辅导也有很大的关系，毕竟家里有两个一中名师，有着先天学习的便利。 赵倩是一中的物理名师，吴启亮教英语，口语是一中的一绝，因为他说的是一口标准的英国腔。 有人听出来后，还以为吴启亮是去国外留学回来的，奇怪他怎么蜗居在县城一中教书。 腊梅却是知道，二伯父的英语是跟着bb电台自学的，所以学了一口标准的英国腔，听起来很有贵族味，蛮好听的。 腊梅开始英语启蒙的时候，也是跟着二伯父学的，所以说腊梅的英语也是带着英国腔的。 第二十一章 村里的风言风语 “对，腊梅上了高三，学习任务更重了，你各科要是有哪里不懂，也可以汇总给我们，我叫别的老师来帮你。” 二伯父是高一年段英语教研组组长，在学校里颇有威信，所以他这么说，可不是随便说说。 腊梅知道他们故意找这些话题和自己聊天，就是怕自己因为昨天发生的事而拘束。 腊梅含着笑意，道：“好，大家放心吧，上了高三学习更会抓紧，我一定要考一个最好的大学，向二哥学习。” 腊梅的二哥，就是吴启亮和赵倩的儿子，叫吴振东，是末名湖大学体育系大二的学生。 吴振东的学习也不错，在当时的容远一中年段可以排到前五十名。 可是，按这个成绩上本科还是有保证的，但要上更好的名牌大学便遥不可及。 吴振东也是个狠人，到了高二下学期开始训练体育，成了一名体育生，他冬练三九，夏练三伏，还真被他练出了好成绩，跳高和百米跑都达到了国家一级运动员的水平。 在高三体育联考中，吴振东取得了中上的成绩，这个成绩如果放在普通体育生里，上本科也是没问题，但上名牌大学是不可能的。 然而吴振东却与众不同，体育成绩中上，但文化成绩在一中年段前五十，二者综合起来，他分数就高出文化课偏弱的体育生一大截，被末名湖体育学院录取了。 然而，这还只是个开始，吴振东是个对未来及有规划、自律的人，上了大学之后，又凭着超凡的毅力，蹭着末名湖法学院的课，通过了转系的考试，成了末名湖大学法学院法学本科的学生。 现在吴振东已经大二了，他开始准备研究生考试，与此同时，他还打算拿到本科毕业证书后就参加国家司法资格，他的远大人生目标是成为一名律师，并在京城开办属于自己的律师事务所。 大学开学得比高中迟，大学开学前，吴振东去临县拜访一位末名湖大学的校友，至今未归，估计这一两天内也要回家，准备返校。 见腊梅提起自家出息的儿子，吴启亮乐呵呵地道：“你学习比二哥好，只要不松劲，一定会得偿所愿。” 三伯父吴启瑞和三伯母蔡芳芳见老二他们安慰腊梅，就站在边上暂时没有出声。 吴启瑞比较内向，但他却有个绝技，那就是他的心算的计算能力极强，腊梅曾经见他用心算将大伯父运的货和该结的账，眨眼功夫就算得清清楚楚。 只可惜吴启瑞只读到高二就没上学了，现在他也没有正经职业，到处打零工。腊梅记得几年后，他攒了些钱去考了货车驾照，才在大伯父的推荐下，去工地开货车，生活才慢慢有了些起色。 “腊梅，三伯父今晚包了肉包，是你爱吃的笋干包，一会儿蒸熟了我拿几个送你屋里去，读书累了，可以当点心吃。” 见老二俩口子说完话，吴启瑞怜惜地看着腊梅道。 吴启瑞还是个做菜小能手，平时家里过年过节聚餐，都是他来掌勺。 三伯母蔡芳芳是个家庭妇女，比较鸡肠小肚，爱算计，和腊梅的母亲张美玉也和不来。 这时她倒是开腔了，道：“腊梅，昨天的事别往心里去，咱们家里的人，心都向着你呢！外面的人风言风语，咱别管他，咱们行得正，坐得直，身正不怕影歪！” 腊梅听了，就有点懵，这还分家里人、外面的人了？外面的人说什么了？要不是蔡芳芳这一嘴，她还真不知道了。 “老三家的，你说什么呢？腊梅是受害者，咱们管它什么流言蜚语啊？” 奶奶颜瑛不满地看了一眼儿媳妇，这儿媳妇心眼多，平时她就经常敲打她。 颜瑛不喜欢这个儿媳妇，当年还曾反对过他们结婚，但就在那时候，老三媳妇找到她，说已经怀孕了，是老三的孩子，没奈何只能够答应他们结婚了。 颜瑛到现在都想不明白，老三那么老实，怎么可能搞这种未婚先孕的事情？ 但是她一个当妈的，当然不好问儿子这样的事儿，这也就成了一桩无头公案，一直没能揭开谜底。 “妈，我说的这是实话，村里人不明真相的，都在风言风语的，什么是腊梅先勾引的那个男的，结果男的答应给钱给不够，腊梅就翻脸不认账……” “住嘴！” 一声怒喝，蔡芳芳吓得一哆索。 是爷爷吴栋梁，他气得一巴掌拍在桌上，站了起来，说： “老三家的，你别转这些话了，腊梅听了多难受，爱嚼舌头的人多了，如果听他们乱喷，咱们腊梅还能抬得起头吗？ 警察都支持咱们，你可不能跟别人瞎掺合，让别人以为真的是咱们理亏！坏了腊梅的名声。” “爸，真是冤枉，我就是把村里人传的话说给你们听嘛，为什么你们这样不信任我？我也是一番好心。”蔡芳芳委屈地道。 “芳芳，好了，大家知道了，你少说两句不行吗？” 老三平时很少当着大家的面反驳老婆的，为了腊梅，他还是开腔了。 一听三棍子打不出屁的丈夫竟然也跟家里人讨伐自己，蔡芳芳顿时一脸不爽，嘟哝道： “哼，就你们是一家人，一条心，我好心提醒你们村里人说的风凉话，为什么好像是我说的坏话呢？” 说完，蔡芳芳头也不回走了。 老三也没拦她。 腊梅杵在当地，走也不是，不走也不是。 奶奶上前拉着腊梅的手说：“梅桥台，你三伯母说话不把门，随便说的，你别往心里去。” 腊梅有多坚强，奶奶算是见识到了。 因为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遇到这样的事情，还能挺身而出，状告对方，这是多大的一份勇气了？ 当知道腊梅早上镇定地去学校报到，奶奶还担心她的若无其事是装出来的。 老三媳妇说的话就像一根恶毒的针，万一腊梅在意，戳破了她假装若无其事的面纱，那腊梅岂不是会觉得没脸见人？ 第二十二章 好有缘分 奶奶哪里知道，腊梅的心理年龄早不是十七岁的小姑娘了，经过上一世生活的吊打，她的心态强悍无比，村里人这种窃窃私语，对她来说还只是和风细雨，哪怕更强烈的瓢泼大雨扑过来，也撼动不了她分毫。 孙谋的事发生之后，腊梅早就知道，外界的议论肯定是黑白参半，也肯定会有一些八卦嚼舌的人，落井下石，乱泼脏水。 这倒也不是他们对她有多大的仇恨，而是世故人情本来就是如此，每个人都喜欢加一些自己的想象，转载加工刺激的新闻，这样的新闻转到最后就面目全非了。 “奶奶放心，我的现在的心里只有学习，两只耳朵除了听课，也不会听其它飞短流长，别人说什么，都不会对我产生影响。” 腊梅说的语气轻松又调皮，奶奶听了，微微松了口气，觉得腊梅能想得开就是好事。 她轻抚了一下腊梅的头发，说：“好孩子，不要听外面的人瞎说，不要让外面的风言风语影响到你，你不光是一个人，背后是咱们一大家子呢，我们都支持你。” “好，我晓得。奶奶，我先去读书了！” 腊梅转身进了自家院子。 见腊梅去读书，脸上神情也没有大受打击的样子，颜瑛叹了口气，才回来继续端坐，说起了正事，道： “老大，今晚就是叫家里人都来帮你参详一下，你是真的下决心要跟黄莲离婚了吗？做这决定会不会太快太草率了？” “黄莲和我的感情早就淡了，不说感情这回事吧，两个孩子她也没教育好，你看小明成什么样了？一个街头混混，扳都扳不回来。 碧玉的心思曲里拐弯的，和她妈一样，自私自利，两个孩子有了黄莲做倚靠，都不听我的，这些都是促成我今天要离婚的因素。 当然，最重要的是黄莲的人品，她能对至亲的人下手，真的让我很心寒，这件事是触发点，真正的原因是积怨已久，无可挽回，我已经想明白了！” 老二和老三见大哥真的是下定决心要离婚，也无从阻止。 腊梅并不知道一家人坐在一起，是商量大伯离婚的事，她回到屋里定定心神，拿出崭新的课本读了起来。 腊梅发现自己在学校的知识并没有拉下，尤其是有了前辈子的经历，读书更专注，知识点也能够融会贯通，一点也没有像几十年没读过书的样子，很好地对接了高中阶段的学习。 腊梅高中阶段书念得很好的，一直在年段前十名，家里人和老师都对她寄予了厚望。 而且最让腊梅欣喜的是，她原本就不错的记忆力，似乎更强了，几乎达到了过目不忘的地步。 一篇课文反复背诵两三遍，就能够熟练地背诵下来，背起大家最怵的英语单词也不在话下，五十个英语单词差不多半小时就背得清清楚楚。 这样的学习效率，让腊梅喜出意外，她决定好好规划一下这一世的人生之路。 而此时，罗浩正应约到刘老师家拜访他。 罗浩给刘老师带来了一些京城的风味特产，稻香村的糕点什么的，刘老师心里美滋滋的，他倒不是贪图学生给她带什么礼物，而是享受这份学生尊重老师的幸福感。 “罗浩，怎么这么客气，每次都带东西来，老师可要批评你，下次不要这样了！” “好的，老师。”罗浩笑咪咪地道，话是这么说，下次他还是会带。 认识罗浩的人都知道，他只在三种情况下笑容可掬，第一种是在尊敬的人面前；第二种是在铁哥们在一起时；第三应该就是在恋人面前。 不过他的恋人暂时还没公布，所以能见到的就是前两种笑容…… 现在大学生在校园里谈恋爱，已经不是什么稀罕事了，甚至很多人考上大学第一个任务就是找个男、女朋友一起耍，婚前同居，校外租房，这样的事情在大学校园里也是屡见不鲜。 学校虽然有明文禁止谈恋爱的条文，但是没有人拿这当一回事。 大部分学校也知道学生是成年人了，对学生谈恋爱的事基本上都是听之任之。所以罗浩这个单身贵族，在华清大学求学快四年，竟然一直都没有谈恋爱，成为华清计算机系一大怪。 罗浩和刘老师就着一壶清茶，闲谈起来。 罗浩也善长找话题，不会冷场，他问了刘老师以前同班同学的发展情况，刘老师这经常有毕业的学生回来拜访，所以知道学生的信息比较多。 这年代没有微信、qq群，除非是关系特别铁的朋友偶尔有鸿雁往来，交代自己的现状，大部份毕业就失去联系，只有到毕业十周年、二十周年聚会的时候才会再见一面。 刘老师知道罗浩这学期在学校团委做事，便鼓励罗浩争取担任团委书记一职，以后可以争取留校。 罗浩说他喜欢做生意，不会从政。 在老师面前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罗浩直言不讳。 刘老师虽然觉得可惜，但学生眼界高了，有自己的选择，他也不会横加干涉。 这时，有人在按门铃，刘老师起身开门，见到对方，便爽朗地笑问： “老同学，怎么今晚有空过来啊？” 说话间，刘老师带着一个瘦高个子的中年男人进来了，介绍说这是自己高中同学，也姓刘，是县教育局中招办的股室负责人。 “刘老师，晚上好。” 这时，一个软软甜甜的女声道。 刘老师定晴一看，笑道：“老同学，你家小尾巴也跟来了。” “呵呵，这学期她让你教，你可得对她严格要求，学习上的事，就拜托你了。”刘股长很会来事地道。 刘艳红透过父亲的肩膀，一眼看到里面木沙发上坐着那个引得她心如鹿跳的英俊青年，不是罗浩是谁？ 寒喧一番，宾主入坐。 刘艳红赶紧坐到和罗浩一侧的椅子上，道：“浩哥，真是巧，又在这里遇到你了，今天是咱们第二次遇见了吧？好有缘分。” 罗浩没想到刘艳红这么大胆，但现在是在刘老师家，刘艳红是刘老师的客人，他也不好和她翻脸。 第二十三章 制造近身机会 罗浩只好点点头，淡淡地道：“真巧！” 刘艳红也不安份，坐在罗浩身边，开始问东问西，罗浩只能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应着。 刘艳红的父亲，则和刘老师聊起了天，好像真没在意女儿跟谁在聊天似的。 其实，他听女儿说罗浩是罗家的人，全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恨不得自己的女儿立马成为罗浩的女朋友。 罗家人不光在京城炙手可热，当年他们下放到容远县时，在这里结交了不少的朋友，有一些人如今都是位高权重之人，听说这些人也是依托了罗家的关系才有这样的发展。 如果女儿能和罗浩搭上关系，甚至成为罗浩的女朋友，那他这个中招股的股长变成教育局的副局长、局长，也是指日可待之事。 刘股长装着若无其事和刘老师聊天，实则耳朵竖起来，不时偷呼着女儿和罗浩谈话的内容。 如果女儿能够报上罗家的大腿，那不管是他自己，还是女儿，前程都是光明一片。 罗浩被刘艳红缠得有些烦了，他发现有刘艳红在，自己没法跟刘老师好好聊天，便站了起来，礼貌地道： “刘老师，我还有事先回去，有机会再来拜访您！” “哎，好，你有事你就先忙吧！”刘老师其实还想和罗浩多聊会儿，但家里来了客人，只好先让他走了。 刘艳红见状着急了，自己好不容易逮着机会可以和罗浩聊天，刚才还聊得好好的呢，怎么突然就要走了呢？ 刘艳红心里琢磨着，或许罗浩真的有事？ 今晚上她特意换了一条漂亮的碎花短裙，还画了淡妆，自己照镜子都觉得比平时漂亮了几分，难道还不够吸引罗浩吗？ 刘艳红不死心，赶紧道： “浩哥，我正好也有事要出去，咱们一起走吧。” 罗浩一阵无语，他没想到刘艳红会这么死皮赖脸。 “是啊，艳红她要去新华书店买学习资料，这一段路出去挺黑的，我和刘老师还有事情要谈，既然你也要走，那就麻烦你送送艳红吧，不然我不放心。” 刘艳红的爸简直是强力助攻，说的这些理由冠冕堂皇，让罗浩无可推卸。 罗浩只好点头道：“行，没关系。” 刘艳红大喜，要不是当了刘老师的面，她就冲她爹竖起大拇指了。 于是刘艳红就屁颠屁颠地跟在罗浩后面离开了。 刘老师住的是一中分的教师套房，外面是一条条长长的林荫道，没有灯光，的确挺暗的。 罗浩走得挺快的，大步流星走在前面，并没有等刘艳红的意思，刘艳红赶紧一路小跑，道： “浩哥，你走慢一点，我跟不上你了。” 罗浩无奈，只好放慢了脚步。 刘艳红紧着往前走了两步，却突然“哎哟”惨叫一声。 “怎么了？”罗浩下意识地问。 “脚扭了，好疼。”刘艳红蹲下身去，似乎走不动了。 女孩子扭了脚，他也不能不管不顾，只好走上去问道： “到底哪受伤了？” “是脚踝，走不动了。” 刘艳红楚楚可怜地道。 罗浩看了看四周，这里正是林荫道中最幽暗的一段，如果让刘艳红在这呆着，他回去叫刘爸爸来，也不太合适。 刘艳红看罗浩犹豫，假装吃不住劲，试着走了两步，又趔趄了一下。 罗浩见状，只好道： “要不我扶你到外面的小店坐一下，再想办法，如何？” “好。”刘艳红终于逮着机会，可以和罗浩肌肤相亲，这可是她牺牲了脚换来的幸福。 罗浩才把手伸过去，刘艳红就紧紧地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慢慢地往林荫道外走着。 罗浩只是把胳膊借给她用，身体离她远远的，好不容易把刘艳红弄到了外面街道的杂货店，他找店老板要了把椅子，让刘艳红坐下。 刘艳红欣喜若狂，享受着罗浩的照顾，感觉终于离罗浩又近了一步。 罗浩到对她道：“你在这等等，我离开一会儿。” 这里是商店，人来人往的，只要刘艳红不到处乱跑，肯定没问题。 刘艳红也不知道他去干嘛，只好点头。 但是过了十分钟，刘艳红却见自己的父亲和罗浩匆匆赶来了，刘艳红满心的欢喜顿时化为了泡影，这才明白原来罗浩是回去叫她爸爸来接她。 有刘爸爸接手，罗浩自然就赶紧溜了。 不过，他和刘老师也没说假话，他回家确实还有事情要做，回到家里，罗浩打开自己从京城带来的一个密封的箱子，忙活了起来。 腊梅一直读书到了半夜，她怕自己之前的知识点忘了，所以把高一的书都翻腾出来，重新看了一遍。 但还好，她发现各科的知识点都记得清清楚楚的，为了巩固知识点，她索性从高一开始复习起。 读书的时间过得特别的快，一转眼都半夜了，腊梅见母亲还是没有回来，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想要扳回母亲的计划没有改变，只要母亲能够回头是岸，一家人幸福和美，这也挺好的嘛，她又不是王母娘娘，喜欢拆散家庭。 大伯父提离婚是件意外之事，父亲如果也离婚，那对爷爷奶奶的打击就太大了。 腊梅把明天用要的书整理好放在书包里，到浴室里洗了脸，就上床睡觉了。 第二天六点，腊梅被定好的闹钟叫醒，这是她平时上课时起床的时间，学校是七点二十分前到校就可以了，到校后再进行一节课的早自习。 腊梅洗漱好，拿起英语课本，继续背了起来。 到了六点五十分，腊梅就出去找奶奶吃早餐了。 奶奶颜瑛正在厨房里炒菜，见腊梅起床了，笑咪咪地道： “梅梅，三伯包的肉包热好了，昨晚上蒸好，说你锁着门，怕你睡着了，就没有敲门吵你。” 腊梅道：“我在读书呢，没那么早睡，不过昨天晚上我也不饿，当早餐吃正好。” 腊梅边吃肉包边就着粥，吃完了就背上书包，骑上自行车，飞快的踩往一中。 隔了一世，学习能改变人的一生，知识改变命运，不再是口号，腊梅已经有了深刻的体会，不用别人在后面用鞭子赶她，她都有拼命读书的自觉。 第二十四章 假装暧昧 腊梅到了教室，放下书包，拿出英语书就继续读了起来，开学第一天，大家心情多少有些松散，但一中学生的学习自律性还是可以的，同学们都和腊梅一样，拿出课本，各自背诵了起来。 刘艳红姗姗来迟，脚上打着厚厚的石膏，缠着绷带，慢慢走进了教室。 白雪震惊地问：“艳红？你脚怎么回事啊？昨天还好好的呢！” “哎，昨天晚上和我爸去刘老师家，出来不小心崴了脚。对了，你知道我在刘老师那遇到了谁？” 刘艳红讲话的重点并不是在伤脚上，白雪听了，也起了八卦之心，说： “你遇到谁了？” “呵呵，我遇到华清的罗浩学长了。”刘艳红美滋滋地道，“看到我伤了脚，他还扶我了。” “啊？你运气太好了，竟然遇到了他，你的脚伤了，不是和他有关吧？” 白雪八卦之心更浓。 这时候，老师还没来监督早读，所以她们放肆地聊天。 腊梅闻言不由一阵奇怪的感觉涌上心头：罗浩？怎么回呈？刘艳红也和他扯上了关系？ 刘艳红骄傲地道：“那当然，我的脚还是为他受伤的。” “哟，怎么回事？” 白雪一听就来了精神。 刘艳红的声音，正好能让身边很多人都听到，到了关键时刻，刘艳红却凑近了白雪的耳边说话。 可是刘艳红那一句“我的脚受伤还和罗浩有关”着实吊起了大家的胃口。 刘艳红又不交代下文，只说给白雪听，却把大家胃口都吊得足足的。 腊梅看到刘艳红说起这事时，小脸红扑扑的，总觉得她这脚伤的，不难受还很幸福似的，真不知道罗浩原来还这么招人呀！ 腊梅心里暗暗笑了一下，继续专注地背着英语单词来，眼观鼻鼻观心，读好书，考上好大学，才是她眼下最需要做的事儿。 至于其他的，只有等她真正强大起来，有实力了，才有话语权。 现在即便是罗浩对她有感情，愿意为她排忧解难，承认她是女朋友，把她带到家族里，腊梅对自己都信心不足。 门当户对何其重要，她现在罗浩的家族相差十万八千里，但如果她考上华清大学就不一样了，一个华清大学的女大学生，足以匹配这个年代所有的顶级家庭。 一纸学历，证明了能力，足以改变命运！ 刘艳红边和白雪说这些话，边偷眼向后瞟着腊梅，她就是要故意说给腊梅听的，想腊梅吃醋生气，知难而退。 她觉得自己长得也不比腊梅难看，家境又比腊梅好，凭什么罗浩选择腊梅，不选择她？ 腊梅是什么家庭呀？母亲是个烂赌鬼，父亲在化肥厂做搬运工人，穷家小户，罗浩只是暂时被她迷住了。 只要她主动出击，罗浩早晚有一天会是她的。 她故意说得好像自己在和罗浩交往似的，如果腊梅计较，这样她就有更从容的时间来争取罗浩的好感。 没想到她一瞟再瞟，腊梅却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样子，正常的读书看书，刘艳红不由气坏了。 第二节下课，课间有二十分钟休息的时间，郭虢和腊梅说起了父亲职位调整的事情。 郭虢说不晓得父亲为什么主动和领导说了要调职的事，她说： “腊梅，你知道吗？我这才晓得爸对我有多好！” “哦，怎么回事？”腊梅奇怪地问。 “我爸昨天主动去找领导调岗了，说不做采购员，要调去仓库去做仓管，我爸的理由竟然是为了照顾我，让我高三要好好学习，我真是太感动了，如果我再不好好读书，太对不起我爸一番苦心！ 你知道他这一调动一年要损失多少钱吗” 腊梅心里十分吃惊，她依稀已经能感觉到，郭永坚之所以会调职，是因为接受了她建议的缘故。 郭叔叔的果决真是超出了她的认知。 “郭叔叔一年要损失不少钱吧？”腊梅也说不准。 “一年要损失好几万，我爸说，想约朋友一起下海经商，以弥补亏空。”郭虢道。 “下海经商？你爸要辞职吗？”腊梅还真是比较震撼，为了郭永坚的勇气和见识。 “不用辞职，我爸说现在上头有政策，可以停薪留职，他打算这么干，如果生意做成了，就彻底辞职，做不成，大不了再回去做仓管呗。”郭虢道。 腊梅这才想起，这时候的确有这种政策，是国家要鼓励公职人员下海经商而制定的，如今的大环境是鼓励经商的。 “那让我爸也去打听一下，如果他们化肥厂有这个政策，也让我爸停薪留职，不如让他和郭叔叔一起下海吧？”腊梅豁然开朗地道。 “咦，有道理哦，我爸正好想找个搭档。”郭虢也很兴奋。 这时，上课铃声响了，两个赶紧匆匆进了教室，没有再续话题。 腊梅下课后，背上书包，郭虢陪她走到自行车库取了车，往一中门口走去。 一中门口此时热闹得很，一群学生和路人围成一团，似乎出了什么事，大家在看热闹。 透过人群，腊梅依稀看到，一个中年妇女手里拿着一张大字报，上面写着些应该是声讨谁的字，她边举着大字报，边骂： “一中高二二班的吴腊梅，勾引我的儿子，害我儿子丢了铁饭碗，进了大牢，吴腊梅，你出来和我说清楚！” 腊梅正好经过，听到人群里一个中年妇女在厮骂，而骂的对象竟然是她？ “怎么回事？哪来的泼妇？” 郭虢并不知道腊梅遇到的事情，郭永坚瞒着她，不想她在和腊梅交往时，显得异常，伤了腊梅。 所以郭虢此时骤然听到对方分明骂的就是闺蜜，不由气炸了。 郭虢不叫还好，一叫，大家回头一看，也有人认识腊梅的，顿时现场一阵安静。 “哟，腊梅，真看不出来，你还有这本事啊？” 这时，人群中刘艳红现身，嘲讽起腊梅来。她正恨不得给腊梅制造麻烦，此时有脏水可以泼，她就趁机煽风点火了。 被刘艳红一说，那中年妇女认准了目标，径直冲到了腊梅面前，气势冲天地指着腊梅骂： “你就是吴腊梅？你这个小贱人，你害了我儿子一辈子！” 第二十五章 反驳 腊梅定晴一看，眼前这气势汹汹的中年妇女，正是腊梅前世的婆婆尤桂玲，相处几十年，腊梅对她的恶毒和鸡肠小肚的本性，一清二楚。 尤桂玲十分护犊子，而且是护得过份的那种，儿子都二、三十岁结婚了，她半夜还能摸进来给儿子盖被子。 所以孙谋会无法无天，也是她惯出来的。 “这位大婶，请问你刚才说你儿子在哪里？”腊梅心性如今极为强大，面对同学们的围观，面对尢桂玲的辱骂，不慌不忙地问。 “他在看守所里，会被警察抓进去，都是你害的！”尤桂玲跳脚大骂道。 “大婶，如果是我犯罪，现在在牢里的肯定是我，不是你儿子，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我还能正常上学，你儿子却在大牢里了？” 腊梅此言一出，大家顿时“哦”了一声，一副了然的表情。 大家能上一中，也不是傻的，一想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肯定是这位大婶的儿子犯了罪，腊梅是无辜的受害者。 尤桂玲一看势头不对，只能硬着头皮继续泼脏水： “明明是你先勾引我们家儿子的，勾搭不成，你就翻脸，还说我儿子要污辱你！警察肯定是被你迷惑了，才会抓我儿子。 你这样满嘴谎话的小贱人，还能在一中上学，一中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 尤桂玲真是恶毒，在一中校门口制造舆论，想要直接毁了腊梅的名声。 腊梅还没反驳，倒是郭虢看到闺蜜被污辱，受不了，跳出来道： “你往学生头上泼脏水，你这样算是什么本事啊？做人怎么这么恶毒呢？” “这位大婶，你无中生有，损坏了我的名声，我可以告你侵犯名誉。你还诬陷警方办案不力，相信警方对此也会进行追究！” 腊梅镇定地道。 尤桂玲一时语塞，突然态度一变，拍着大腿道： “你一个小姑娘怎么这么心狠手辣，非要让我儿子进大牢吗？不过就是亲亲抱抱，要什么紧？会掉一块肉吗？你反正也要嫁人，为什么不嫁给我儿子就完事了？ 我儿子有什么不好？人长得高高大大的，又有正式工作，还是单位的司机，捧着铁饭碗，你要是嫁给我儿子，我们家不光不要你的彩礼，还要把你当祖奶奶供起来。走，跟我去派出所，和警察说清楚，说你们是搞对象，根本不是什么耍流氓。” 尤桂玲这些话半真半假，但是如果能化解儿了的牢狱之灾，她当然愿意腊梅嫁给儿子。 学生们谁也没想到，尤桂玲还会有这样的骚操作，顿时议论纷纷，还有人起哄说，嫁啊，现在赶紧嫁，嫁人就不用读书参加高考了，多轻松啊！ 刘艳红幸灾乐祸地道： “腊梅，你都和人亲亲抱抱啦？我看啊，要挽回名声的办法就是你嫁给那个男人，要不然以后你未来的男朋友知道这回事，谁还敢娶你哦！” 刘艳红这句话，似乎还挺有杀伤力的，有的同学竟然跟着点了点头，白雪自是趁机附和起刘艳红来： “腊梅啊，你如果嫁了那个男的，既救了他，也保全了自己的名声，不也是挺好的？ 你没听说那个男的条件很好吗？有正式工作，还是司机，工资可高了。” 这年代司机是单位里面赚钱最多的岗位，除了领和大家一样的工资，开车还按公里数有补贴，路上还能够接私活载人，赚外快，平时还经常报销车辆的修理发票，给单位开车，相当于私人多了一个移动的小金库。 据不完全统计，单位里的司机，每个月能多赚同龄人一倍的钱，全部是啃“阿公”而得的。 所以有不少姑娘都喜欢嫁给司机，并不觉得司机的地位不高。 听说孙谋是单位的正式司机，甚至中还有人羡慕地道： “如果是我，能嫁个司机也不错，读书好有什么用？高考的时候，也不一定考出这么好的成绩，千军万马过独木桥太难了，不如嫁个有好工作的男人稳妥！” “是啊，就算考上大学，以后不是也要嫁人吗？现在不用考大学，也能嫁个工作不错的，为什么不嫁？还要把人送进牢里？” “腊梅人家可是年段前十，可以考名牌大学的，就这么嫁了，太可惜了。”也有人弱弱地道。 腊梅听到大家的这些议论，万万没想到，一中也有这么多目光短浅的人，不禁想笑。 这世界上总是不乏圣母心之人，腊梅任凭大家议论，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看着周遭发生的这一切。 腊梅如此淡定，反而让尤桂玲不淡定了，她总觉得腊梅一个高中学生，被她上门大闹，应该吓得瑟瑟发抖，觉得无颜见人才是。 尤桂玲来闹，打的主意来是：如果腊梅害怕了，真的去派出所里撤销指控，她儿子就会没事。 就算腊梅不答应，也要败坏腊梅的名声。凭什么她儿子去坐牢，腊梅还可以安然无恙地在一中上学呢？ 最好能把腊梅的名声搞臭，逼疯她，让她去跳楼才好呢！ 然而，腊梅本人和她想象的不一样，腊梅身上，有一股从容不迫的气势，从腊梅出现的那一刻起，就一直用居高临下的态度睥睨着她，让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跳梁小丑似的。 但是众人的窃窃私语，又让尤桂玲打起了精神，她眼珠子一转，换了一付可怜巴巴的语气道： “腊梅，你听到了没有？你看那么多人都觉得最好还是撤销对我儿子的指控，你要是嫁给他最好了，以后他继续开他的车，你可以安安心心的在家里相夫教子，又不用读书那么辛苦，有什么不好的？” 说话间，尤桂玲上前扯着腊梅的袖子，做苦苦哀求状。 腊梅没想到尤桂玲的脸皮这么厚，还能舌底生花，说出这一番话来，腊梅气极反笑道： “你到底有什么优越感？让你觉得，我这么一个在一中上学，学习还名列前茅的优秀学生嫁给你家高中没毕业，弄了个假文凭去上班的儿子，是对我的天大恩赐？ 更别说他为了满足自己的一己私欲，还联合人对我下药，没有达到目的，被警察抓捕后，你又来这里上窜下跳，败坏我的名声。 难道就因为我是女性，被人试图侵犯，就不清白了？就必须屈从犯罪，甚至嫁给罪犯，才能洗涮我的名誉？” 腊梅此言一出，众皆哗然！ 第二十六章 集体安慰 腊梅索性当着众人的面，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说得清清楚楚，真相大白后，四周同学的风向又变了。 “我怎么觉得腊梅说得很有道理，按这位大婶的意思，以后哪个男生看上女生，只要不择手段，协迫她同意就可以，不必讲道理，不必讲法律。” 这话是郭虢说的，她的脑瓜子可好用了。 “哟，没错，我刚才就觉得这个大婶说得不对，但不对在哪里，一时想不明白，原来是不对在这里！”有同学恍然大悟。 尤桂玲一时语塞，她万万没想到，腊梅一个高中生，处事不惊，镇定从容，还能在同学们面前坦然说出真相。 她本以为遇到男女之事，总是女人吃亏，腊梅肯定会遮遮掩掩，越是这样，其实她越容易往腊梅身上泼脏水。 可是腊梅现在把事情说的明明白白的，也摆明了不怕她泼脏水，她无计可施，只能耍起泼来，躺在地上拍着大腿，哭嚎着，完了觉得不过瘾，又上前一把扯着腊梅，非要拖她去派出所说个清楚。 就在这时，吴启亮和赵倩听到消息，从学校里赶出来，正好看到那泼妇正扯着腊梅，说什么要去派出所说清楚的话。 赵倩上前扯开了尤桂玲，厉声对尤桂玲道：“这里是学校重地，你来这里捣什么乱？要陈述案情，你应该去找警察、找检察部门，你来学校骚扰学生，我可以报警把你抓起来！” 尤桂玲原本以为男女绯闻的桃色事件没有人会替腊梅出头，没想到，一下子来了俩老师，还说要报警，她只好悻悻地甩开赵倩，一溜烟跑了。 吴启亮上前一把扯下挂在树枝上的那些标语，在手里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里，对看热闹的学生说： “看什么看？都散了。” 看热闹的同学们见老师来了，也都跟着跑光了。 刘艳红拄着拐杖，不疾不徐地离开了，不管怎么样，腊梅被人摆了一道，她可开心了。 和一般学生的家境不同，刘艳红父亲是教育局中招股的股长，有点小权力，所以她见多了有人拎着烟酒找父亲办事的殷勤样子，刘艳红因此有一种傲气，总觉得自己比其它同学要高贵许多。 赵倩担心腊梅受到打击，正想安慰她，没想到腊梅只是淡淡地笑了笑，清丽的脸上，表情坚毅地说： “二伯母，我没事，我早就料到他们家人不死心，会来闹的。喏，这是她刚才骂我的录音。 下回她敢再来闹，我就告诉她要把这份录音交给警方，她威胁受害人，扰乱社会治安，证据确凿，要受到法律的制裁，我看她还敢不敢来闹。” 腊梅从书包里掏出一个学习机。 学习机是录播两用的，体积不大，是吴启智为了能让腊梅学好英语，托出差的刘永强从鹏城带回来的走私货，没想到，这一次腊梅用它派上了用场。 “腊梅，你真是长大了，不用我和二伯父出面，你也能自己解决事情了。 不过，腊梅，有什么事还是别自己撑着，你现在还没有出社会，经验还有所欠缺，有事一定记得找我们大人，我们解决的办法总是比你多，好吗？” 腊梅感受到二伯母的温暖，想起上辈子二伯父和二伯母辞职，离开一中去鹏程创业，也没有创业成功，这一世有机会她一定要帮他们。 郭虢一脸钦佩地道： “腊梅，你太厉害了，要是我，刚才被那个泼妇一闹准气哭了，没想到，你那么镇定，还几句话把她气跑了！” 腊梅和尤桂玲上一世大大小小斗争过无数次，不过每一次她都处于下风，被她压得死死的。 这辈子站的立场不同，又加上熟悉她的性格和弱点，所以腊梅终于扳回了一局。 赵倩和吴启亮担心尤桂玲在半路上对腊梅不利，便护送腊梅回家。 郭虢虽然对整件事仍心有疑惑，但当着吴老师的面也不好问，便先和他们告辞，准备下午再问腊梅。 到家后，奶奶颜瑛知道尤桂玲去一中骚扰腊梅的事，脸上浮起了一层寒霜。 颜瑛在村办幼儿园做园长，因为面对的都是孩子，性格一向平和，能让她这么生气，也说明尤桂玲确实触到了她的逆鳞。 “奶奶，别生气，我手里有证据尤桂玲骚扰我，以后她敢再出现，我就交给警察。” 腊梅把录音的事告诉颜瑛，颜瑛心疼地一把搂着腊梅，直说自家的乖孙女长大了，懂得保护自己了。 罗浩听到腊梅回家的动静，就过来找她，进来正好听到腊梅说这件事儿，他静静听完，并未发言，腊梅没有注意到，罗浩的眼眸又阴沉了几分。 腊梅不知道，转头罗浩就让人在牢子里给孙谋“加料”。 孙谋当天下午就打电话给尤桂玲，让她到看守所来一趟。 尤桂玲还以为孙谋的案件有转机，兴冲冲地来了，结果在接见室一看，孙谋的眼圈是乌青的，头上鼓起了两个大包，整张脸肿得象发面包子，要不是孙谋叫她，真认不出这是自己的儿子。 “我的儿啊，你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尤桂玲心疼地大喊。 “妈，你在外面不要给我整事情了，你在外面越闹，我在里面越被他们招呼，我早晚死在这里面。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等我先捱过这阵再说。” 孙谋早被牢里的人收拾得服服贴贴了。不服也不行啊，不服打到他服。 “好，我懂了！”尤桂玲怕儿子在牢里被打死，只能答应不再在外面搞事情。 “我会找人加快对那个人渣的处理进度，只要案件还没有明确下来，他的家人就会不死心，在外面继续蹦哒！”罗浩一开腔便道。 颜瑛自是知道罗家的影响力，听了心里稍有安慰，道： “那就辛苦浩子了。” 罗浩反正了解事情的所有经过，腊梅便坦然道： “不要紧，尤桂玲爱闹闹吧，等案件审理结果出来，大家就明白了。” “嗯，你专心读书，不要受他们的影响，等你考上华清，大家都只会记得你的好和光彩，没有人敢看不起优秀的人！” 罗浩这几句话，显出他的沉稳和睿智，眉眼间的坚毅，让腊梅不由心中怦然一动。 原来罗浩这么优秀，这么成熟，比起他的同龄人，不知道优秀多少倍。 第二十七章 化危为机 被大家集体安慰，腊梅心里也舒坦了，尤桂玲什么的，这一世已经不能伤害她了。 罗浩让腊梅吃了中饭去他家一趟，腊梅应承了下来。 奶奶颜瑛让罗浩留下来吃饭，罗浩说自己吃过了，就先离开了。 奶奶颜瑛中午的饭菜做得比平时丰盛，炒肉，炒西兰花，一条桂花鱼，猪腰子汤。 吴家的家境普通，所以也不是每顿都有肉的，通常一周就买两次肉，可是腊梅见奶奶这两天又是杀鸡，又是买肉的，为了她大手大脚，让她心里暖暖的，被家人宠爱的感觉真好。 这时，爷爷吴栋梁下班回来，他在镇里的竹器社上班，是个老手艺人，很受大家尊敬，主要是从事木雕和漆艺的活计。 吴栋梁虽然不爱说话，但平时眉眼舒展，腊梅却注意到爷爷今天一脸愁眉不展，腊梅便体贴地问： “爷爷，你出什么事了？怎么好象有点不高兴？” “没什么，工作上的一些事。”吴栋梁想忽悠过去。 他不想因为自己工作上的事，惹腊梅心烦。 腊梅现在上高三了，专注于学业就好了，而且她小孩子嘛，也解决不了什么事情，告诉她只是徒添烦恼罢了。 在大人眼里，只要孩子还在读书，没有走出社会，就是未成年人。 “爷爷，有什么事就说出来嘛，没准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腊梅见状，更肯定爷爷有事，便坚持道。 见腊梅执拗的样子，吴栋梁思忖了下，心想：说就说，大不了自己再安抚她几句，说自己有办法解决就好了。 “哎，镇里的竹器社效益不好，准备关闭了，也就是说我们要失业了。” 吴栋梁嗫嚅了一下，终究不甘心地道。 “关闭就关闭嘛，大不了回家种田，或者去山上承包果园，我看娘家的兄弟他们承包果园，赚的还不错呢。 今年的桔子一斤八零果的话可以卖到七毛钱，他们承包了二十多亩，亩产说是能达到四千斤，卖了快六万元呢。” 奶奶颜瑛安慰老伴。 吴栋梁听了，似乎有好受点，但他也知道，果园也不是想承包就承包的，还要懂得技术，前几年的投入也很大，象桔子一般要种三年以上才能够有收成。 刚开始的时候，果树小，产量也很低，说不定果子都不够药钱和工钱。 三年后，就算是结果率提高了，每季的剪枝喷药施肥，都是重活，以他的年纪，还能做得了这样的重活吗？ 但是一旦真承包了果园，这些活就得干，不干就会亏钱。 听奶奶这么说，腊梅却记起，以前承包桔子园的果农，在夏天喷农药的时候，也有被农药熏死的，她可不想让爷爷去做这么繁重的工作，如果是年轻的时候，还可以考虑一下，现在爷爷年纪都一大把了。 腊梅灵机一动，道：“爷爷，这是个机会呀，竹器社要破产了，咱为何不把它承包下来了？自己做！” 竹器社是镇办企业，马上要破产了，只要有人愿意承包，价格一定很低，因为镇里肯定不想企业倒闭，一来不好安置工人，二来领导脸上也无光。 听腊梅这么说，吴栋梁眼睛一亮，道：“腊梅这个主意好，我一辈子做手艺活，再做别的工作，我也做不成，但是做手艺的话，我还能做个二十年。 只是承包下来要一笔费用，而且销路也是个问题。现在企业之所以会倒闭，就是产品利润不高，销售上不去。听厂长说，我们这个月畚箕、簸箩只卖了二、三十套，连发工资都不够。” “爷爷，那是你们做的产品太老套了，不适应市场的变化，我感觉用竹木作原料，制作工艺品的话，一定会受市场欢迎的，而且要以外贸市场为主，可以赚美金哦。” 腊梅的口气好大啊，竹木工艺品他们这批老手艺人自是不在话下，肯定能做出来，但是做外贸？和外国人做生意，八杆子打不着吧？ 但是再一想，腊梅的提议也挺在理的，平时他们几个老家伙也经常在一起聊天，虽然他们上了年纪，但思想并未退化，都觉得竹器社生意不好，是卖的产品太普通了。 就说簸箩吧，一块簸箩普通人家最少能用五六年，甚至更久，主要面向本地市场，早就饱和了，所以销量怎么上得去？ 畚箕也是如此，而且最主要的是这种农具价格都不高，一块簸箩，一平方米大的，才卖两块钱；一对畚箕才卖三块五，怎么算都是亏本生意。 但由于是镇办集体企业，盈亏都是公家的，负责人领的也是固定工资，他才懒得管企业好坏。企业倒闭了，他还里镇里的干部，依旧领一样的工资，所以一直不思进步。 “腊梅，你怎么懂得这么多？被你一说，爷爷我突然有信心了，要不，爷爷真地把竹器社承包下来吧？ 那些老伙计，其实除了做畚箕、簸箩，本事可大了，他们还会做漆篮，编竹衣。只是这些东西要卖哪里去？做外贸？咱们两眼一摸黑呀！” “爷爷，我看报纸，听说现在广交会可红火了，广交会分为春秋两场，每场都会有很多外国的客商来寻找合适的商品。 报纸上登了，今年春季广交会，到访的客商有四万多人，来自一百多个国家！” 腊梅说得有理有据，吴栋梁自是相信了。 “这，腊梅，咱们乡下的手艺，人家外国人能看得上吗？”吴栋梁担心的是这个。 “民族的才是世界的，爷爷，你不如先让大家伙赶制些漆篮、竹的纸巾抽纸盒、还有木和竹制的首饰盒，各种各样的，你们能想到的精品竹木工艺品，赶制十几件出来，秋季广交会再有个把月就开始了，咱们到那里寻找商机。 至于外国人，你也不用担心，让二伯父请假跟你去，他英语说得那么溜，正好派上用场。” 吴栋梁听了腊梅的话，大喜，道： “行，那我下午去打听一下，要把竹器社承包下来得多少钱？” 第二十八章 转折 爷爷心灵手巧，别看他是个身高一米八，体重一百六十斤的汉子，但是手上功夫却很好，能把一根竹蔑剖得泼得比发丝还细，做出来的竹器产品十分受客户欢迎。 在公私合营的时候，镇里因为吴栋梁手艺好，才把他招进了竹器社。 但是镇里的竹器社一开始是以服务农业为方向的，所以那些精细的手艺都用不上，光生产畚箕、簸箩等农产品了。 这时候，国内劳力价格低廉，生产的手工制品物美价廉，但在国外，劳力是最贵的商业成本之一，手工制品要卖到象国内这样低廉的价格简直不可想象，因此国内的产品只要质量好，在国际市场上根本不愁销路。 腊梅对爷爷的产品可有信心了，因为她从小就见识过爷爷的手艺，现在她案头用的梳妆盒，就是爷爷送给她的作品。 颜瑛见他们爷孙谈兴正浓，都顾不上吃饭，只好催促道： “梅梅，老吴，快吃饭吧，菜都凉了，对胃不好。有什么话说不完的，边说边聊。” “好嘞。” 腊梅解决了爷爷的心头大患，他的心情变好了，利索地吃起饭来。 腊梅吃过午餐，便去对门罗浩家。 罗浩的外公外婆都是几十年的邻居了，一直是慈眉善目的，看到腊梅过来，便和她打招呼，问她要不要一起吃午饭。 腊梅微笑着摇头，说过来找罗浩。 “罗浩从昨天就在屋里，也不知道捣鼓什么，你自己去他屋里看看。” 罗浩外婆笑咪咪地道。 她挺喜欢腊梅这个聪明漂亮的小姑娘，从小和罗浩一起长大，可惜罗家都迁回京城，要不然，腊梅能成为她的孙媳妇也不错，知根知底的，多好。 她听说京城里的小姑娘可能来事的，还嫌弃乡下人，她总觉得京城里小姑娘不靠谱，如果罗浩找了京城里的小姑娘，没准以后都不太会回她乡下这里了。 罗浩住在二进院子右边的厢房里，腊梅熟门熟路地摸进院子里，就见罗浩的门开着，她站在门口，看到罗浩正在捣鼓的玩意儿，不由眼前一亮，道： “浩子，你会组装电脑？” “对呀，这是最新款的二八六电脑，我刚组装好，送给你用。” 罗浩插好键盘，手指熟练地在键盘上操作的。 腊梅看着这台电脑，满满的新奇。大肚子二八六的电脑，用的是赛扬的系统，内存只有六十四，比后世的手机还不如，但却是这时候最先进的计算机了。 腊梅知道这台计算机至少万把块钱，赶紧摆手道： “不行，浩子，我不能要，太贵了。” “没事，我是打算拿回来放在家里用的，不过我马上要回京城了，我外公外婆年纪大了，根本用不上，这么好一台电脑放在这积灰，你说，那不是暴殄天物吗？ 我先把它借给你用，你可以用它学学basi，fxbase数据库等基础知识，或者干脆学学编程，对以后上华清学习衔接有好处。 电脑这东西，和所有的家电一样，越不用越容易坏，你先替我用着，等我回来，你再还给我用。” 罗浩一本正经地道。 “那好吧。”腊梅情知罗浩用的是借口，明明就是想把电脑给她用。 可是她如果真的想考计算机系，提前学习基础知识是很有用的，尤其是编程，如果能熟练掌握，那简直就是一门捞金的技术。 腊梅却之不恭，而且电脑也能给她学习提供帮助，从罗浩外婆嘴里她也知道，罗浩为了组装电脑，忙了一夜，她不忍拒绝罗浩的好意，只好道： “不过电脑要是被我用坏了，你可别心疼呀？” “呵呵，不心疼。我把电脑搬到你屋里去，喏，你帮我拿着键盘，还有桌上那几本相关的教程。” 说完，罗浩拆了键盘和电脑的联接线，他一手一个，拎起电脑显示屏和机箱。 腊梅见他这急吼吼的样子，好象生怕不赶紧放到她屋里，她会拒绝他似的，不由抿嘴一笑。 腊梅并不怕用罗浩这么贵的电脑，因为她将回报给罗浩的，远比这台电脑有价值多了。 当然，如果给她电脑的人不是罗浩，她也不用接受。 一个连命都给过她的男人，她还有什么不敢要他的？ 腊梅跟着罗浩，回到了自己的屋内，罗浩三下五除二在书桌上把电脑放好，几条线接好，然后教腊梅如何开机，如何关机。 这时候的人学电脑，都是从怎么开机、关机开始学的，听起来很搞笑，但大家都很郑重地，比如开机要轻按几秒，关机要把电脑正在运行的程序先全部停止，才可关机，不然会损伤电脑里的元件…… 只能说，仪式感很足。 还好罗浩没有这么浓重的仪式感，他只是告诉腊梅开机和关机要如何操作……不然，太把电脑当宝贝了，腊梅怕是会尬笑。 “喏，这里有一个练习五笔输入法的程序，你有空每天进去练一练，每次练个半小时，学会打五笔，就可以在电脑上写信了，速度可快了，等你家装了电话，拉了网线，就可以用电脑给我发电邮，英文名字叫eail，瞬间即达。” 罗浩给腊梅点开的是系统自带的eail程序，ulk，他一步一步教腊梅怎么使用。 腊梅后世只用过手机qq邮箱，但也不经常用，还是为了申请银行信用卡需要一个电子邮箱号码才去申请的。 不过qq邮箱使用很简单，所以她还真不知道ulk怎么用，待罗浩教了她步骤，她便一一记在心里。 通过计算机发电邮，这是如今世界上最快捷的联系方式了，只可惜腊梅家还没有电话，也申请不了上网，所以现在他们还互发不了电邮。 腊梅觉得互发电邮依然是一件很落后的事，她对罗浩道： “浩子，你说以后电脑要是人手一台了，如果电脑上有一种可以及时联系的通讯小程序，是不是会博得大家的欢迎啊？” 腊梅于是把qq的概念告诉了罗浩。 罗浩听了，眼睛不由闪闪发亮，他为什么没有想到这个主意呢？ 如果他们马上着手研发出这种程序，一定会成为受欢迎的社交工具，罗浩可是极看好电子计算机产业的未来。 “腊梅，你这个主意太好了，说不定可以改变一代人的联系方式。” 罗浩对腊梅钦佩不已。他以为这只是腊梅想获得即时联系而触发的灵感。 第二十九章 未来可期 腊梅见罗浩的神情，就知道他上了心。 腊梅只能在心里对马老板说对不起了，我把你的起家的程序创意偷走了。 现如今的马老板，应该差不多大学毕业了，正在深圳开始创业了，不过马老板创业也是一波三折，开始的时候并不是那么的顺利，而且他暂时应该还没想到qq的主意，所以，罗浩必须加快研发速度了。 “科技进步就是为了服务人类，我能想到的，别人也会想得到，我觉得，你要是有心，得加快研发的速度。” 腊梅刻意给罗浩增加一些压力。 “好，我听你的。” 罗浩受腊梅的启发，摩拳擦掌，心想： 如果自己把这个软件研发成功，岂不是就能够和腊梅取得实时的联系了吗？书信往来太慢，从京城寄到这儿至少也要三、五天时间。 就算能通信联系，但是总比不上心意能够时时刻刻、第一时间抵达对方的心灵。 他和腊梅暂时要两地分开，但他一定要时时占据腊梅的心灵，而现在，腊梅新手给了他这个重要的工具！要是不赶紧研发出来，也太对不起华清计算机系学霸之称的他了！ 腊梅哪会知道，自己给罗浩的创意，激发了他的灵感，但是真正的动力却是罗浩对她的爱恋。 腊梅家其实还没有装电话，现在还不能够上网，只能够用电脑学习编程，罗浩将自己珍贵的几十张编程的软盘送给了腊梅。 现在储存的设备用的是软盘，一张软盘最小的储存量只有16，最大的是12八，所以，要存一个大点的文件，就要很多张的软盘。 腊梅看到这些古董出现在自己的眼前，也是有点捉急啊。古董遏制了时代前进的步伐。 但腊梅没知道，这是急不得的，所有计算机软硬件的开发都不是一日之功，尤其是国内这方面的基础很薄弱，还需无数科研人员持续不断的努力。 她的上辈子，一直到了后面，国内也没有在计算机领域内独占鳌头，很多的专利知识产权都被国外业界垄断了，每年光是使用版权费，就要交很多很多的钱。 腊梅看着眼前眼眸闪闪发光的罗浩，不知道他是不是能够在计算机领域里，就像破冰船一样划出一片新天地，如果可以，那简直太好了！或许自己国家在这方面的积弱就会被改变！ 腊梅知道这事急不得，她现在要是告诉罗浩太多的相关信息，罗浩不知道能不能承受得起。 她只是一个山区小县城的高中生，思维如果明显超出了业内的优秀人士，也未免太惊世骇俗了。 如果罗浩能够集华清优秀学子的力量，研发出即时通讯的软件，已经领先了业内一大步。 而且，关于这款即时通讯软件的主要架构，腊梅已经充分地告诉了罗浩，这是最重要的内核，罗浩只要用数字语言去填充完成就行了。 “腊梅，我明天就得回京城了，后天学校开学。” 罗浩临走前，依依不舍地对腊梅道。 “啊，这么快？明天就要走了？” 腊梅心里也涌起了一股怅然若失。 前世今生，她失去了罗浩，隔了三十多年的岁月，这辈子一来就能再见到他，简直是老天的恩赐。 然而，才相处没几天，罗浩就要走了。 腊梅心里很舍不得，但双方都各有学业，目前还不是考虑长相厮守的最好时机。 还好的是，一年后她还有个盼头，如果她真的能考上华清大学，就可以离罗浩比较近了。 她一定要好好努力，一定要考上华清大学。 “我有空就会回家！”罗浩顿了顿，又接了一句，“看你！” “啊？哦！好！” 腊梅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听懂了罗浩的意思，罗浩说回来，主要是为了看她吗？ 腊梅心绪很复杂，脸上泛起了少女羞涩的晕红。 罗浩看着眼前的画面，心里一酥，见腊梅神情扑簌，长长的睫毛，象息了翅的蝴蝶，歇息在好看的双眼皮上，却又轻轻颤动着翅膀，撩得他心里痒痒的，他好想伸手扶平蝴蝶翅膀的躁动不安，但是他又怕蝴蝶害怕会飞走…… 罗浩克制着内心的激情，道：“我明天早上一早就走，五点半的长途车到省城，再换乘飞机。” “那么早？” 腊梅这才想起，现在没有高速公路，到省城要两个小时，不象后来有了高速公路，到省城只要四十多分钟就可以了。 “是啊，九点的飞机。” 现在只有省城有机场，所以罗浩回来一趟，也不容易。 腊梅点点头说：“那么早，我就不送你了！” 倒也不是那么早她起不来，而是那么早，她特意起来去送罗浩，好象太明显了，人家一看肯定就会议论。 “嗯，不用送，我又不是不回来。”罗浩的情愫在心里流淌，叮嘱道，“你要好好学习，等你家装了电话，连了网络，我天天给你发邮件，告诉你华清大学最有趣的事情。” “好。”腊梅欣然道。 待罗浩离开后，腊梅研究了一会儿2八6的计算机，又拿出罗浩给她的软盘，上面有一些基础编程的学习，腊梅津津有味地学了起来。 她发现自己似乎在这门学科上真的有天赋，很容易就上手学会了。 以她这种学习水平，将来在华清未必不会成为个中翘楚，如果能在未来的编程大赛中崭露头角，就可以借此上一个新的台阶。 到了九十年代中期，正好是网络浪潮兴起的时间，这个时期也是风投对于网络疯狂烧钱的阶段。 腊梅扳指一算，如果明年顺利考上华清大学，差不多正好遇上风投疯狂往网络烧钱的时期，一夜之间就能制造一个网络暴富的神话，她肯定有机会成为神话的女主角。 有了远景规划，腊梅学习计算机编程更加认真，她给自己规定每天学习一小时计算机基础知识，其余的时间还是要专注于目前的学业，毕竟，能考上华清大学，才有托起她腾飞的基础。 第二天一早起床，腊梅上学的时候，看了一眼对面罗浩外婆家，没有看到熟悉的衣角出现，腊梅心里不由一阵失落。 现在已经是六点四十分了，罗浩快到省城了吧？ 想到未来可期，腊梅也就收拾起失落的心情，踩着自行车，奋力往一中赶去。 第三十章 羞辱 经过昨天尤桂玲来闹事的风波，腊梅在一中似乎涨粉不少，而且还是黑粉。 当她骑着自行车进一中校园的时候，有些同学看到她，都开始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腊梅不用亲耳听到，就知道他们在谈什么，肯定是昨天尤桂玲来闹的事。 如果是前辈子，她一个花季少女，被人用这种男女之事来指指点点，肯定羞愤欲死。 但是经历了上辈子的折磨，她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呢？ 腊梅懒得理会这些窃窃私语的人群，就象罗浩说的，没有人敢看不起优秀的人。 到了教室，值班的老师还没来，一进班级，腊梅就看到白雪和刘艳红正在热烈地讨论着什么。 看到腊梅进来，刘艳红脸上似乎刻意露出了一副骄傲的表情。 腊梅正思忖着发生了什么让刘艳红得瑟的事，这时，就听白雪拍刘艳红的马屁道： “艳红，你真的有罗浩学长的地址啊？他真的让你给他写信？” “当然有，是他留给我，你说我写不写？”刘艳红原来是在显摆这个。 腊梅还真是心无波澜，以她成熟的心性一想就知道，罗浩怎么可能给刘艳红地址？ 罗浩不是那种看到女孩子就得意忘形的人。 刘艳红看了眼腊梅平静的神情，故意道：“那天在刘老师那不是遇到罗浩学长了吗？他说要送我回家，后来又给我地址，他真是热情。” 说得好象罗浩要追求刘艳红似的。 腊梅放下书包，拿起英语书开始读起来。 她才不信刘艳红的鬼了，罗浩的地址她也有，不过却是一个私人邮箱的地址，罗浩告诉腊梅那是他在校外租房的地址，其实是他公司的邮箱。 这个地址比邮政员送信到华清大学稳妥多了，毕竟大学里的信都是直接扔在收发室里，乱糟糟一大堆，还很容易弄丢了，私人邮箱则可以保证不丢失信件。 这时刘艳红得意洋洋地把几张厚厚的信纸塞进一个信封，信封上写了一个地址，她摇晃着信封，对白雪道： “我现在走路不方便，一会儿你去帮我买个邮票贴一下，顺便到校门口邮箱帮我投递下。” 白雪作为刘艳红的头号狗腿子，自是义不容辞的接下了这个重任。 腊梅在刘艳红拿着信封耀武扬威的时候，倒是看清了她信封上的字，的确是华清大学的地址，那个地址也写明了什么院系几班，谁收。 乍一看，就象真的是罗浩给刘艳红他的联系地址似的。 罗浩当然没有给刘艳红地址，刘艳红的父亲是中招股的股长，他能查到过往学生的学籍和录取的院校，所以应该是刘艳红通过父亲的关系拿到了罗浩的地址。 这就像路上有追求者拿着花送给你，总不能说是被追求者的错吧？ 腊梅才不会这么鸡肠小肚呢！ 今天第一节课是英语课。英语老师是今年新换的，姓程，叫程武。 腊梅刚看到英语老师的名字时，还有些担忧，因为程武和二伯父庄启亮在教学上有过分歧，二人争吵过，程武还愤愤不已，说过二伯父的坏话，说他是假洋鬼子，没去留过学，还整天说一口英国腔的英语云云。 后来腊梅才知道，程武教学不如二伯父，评副高职称时，被二伯父评走了，所以才找碴吵架，实则是发泄对二伯父的不满。 所以，当腊梅发现自己落到程武手里时，便提醒自己谨慎小心，要在英语这门课上多下功夫。 腊梅本来你基础就好，所以程武上课即便屡屡突击，提问各种刁难腊梅，但腊梅都能轻松应对，倒也一直有惊无险。 这节课又是英语课，程武一进教室，看到腊梅心情就很不爽，他觉得，即便腊梅高考拿了高分，也不能给他长脸，人家肯定会说，那都是庄启亮的功劳，所以他对腊梅没有像一般老师对好学生那样疼爱。 上课上到一半，程武叫学生们自习，然后却把腊梅突然叫到了外面的走廊上。 腊梅心里十分奇怪，迅速检视了一遍自己最近的所为，似乎没有得罪程武呀？ 该完成的作业都完成了，该背的功课也都背了，还有余量，她自己已经在复习高一的课程了。 程武叫她出来，肯定不是好事，但是为了什么事呢？ “腊梅，听说你扯上刑事案件了？为什么没有和学校报告呢？这可是很严肃的事情，你和我到政教处吧，把你牵涉的案件一一写出来，要写具体一点，为什么牵涉其间，在里面充当了什么角色，都要写清楚。 要知道，我们可是一中，一中的学生不该和犯罪份子有牵连，这是我看在你学习好的份上，给你一个机会。 你一定要写得清清楚楚，不然学校会考虑开除你！” 程武板着脸，冷漠地道。 腊梅听了，内心一阵膈应。她这才明白，程武现在不是以英语老师的身份要求她，而是以政教处主任的身份命令她做这件事。 程武评副高不成，于是去走关系，得了一个政教处主任的位置，要不他怎么会和吴启亮的关系缓和了些许呢？ 吴启亮评了副高，但程武升职了，还管着吴启亮了，这才让他心理平衡了起来。 现在职称是评聘分开，能评上副高的职称，但也要看学校有没有副高的职数聘这个人，如果聘不上，职称也只能空挂着，享受不到副高的待遇。 程武走马上任后，他也马上对吴启亮下手了，在校务会上，讨论教师评聘工作时，程武拉了好几个有权利参加校务会投票的人，在吴启亮聘任一事上投了反对票。 收拾了吴启亮，程武还不爽，现在又要对腊梅下手了。 真是个小人，打击起对手来不遗余力。 腊梅明明是受害者，现在却要被迫写自述材料，而且程武肯定已经知道了腊梅案件的大体过程，还特别交待她要写得清清楚楚，这不是有意羞辱腊梅吗？ 要知道，按大家的认知，腊梅现在才是个1八岁的小姑娘啊，未谙人事，懵懂无知，却要把被侮辱的事情写得清清楚楚，这对腊梅，可是灭顶的打击。 程武见腊梅沉默不语，脸上露出几丝狰狞的笑容…… 第三十一章 无妄之灾 程武在和腊梅说这些话的时候，并没有压低声音，而是故意说得有点大声，就像是在训斥腊梅一样。 南方初秋，天气还很热，所以教室里都开着窗户，这是上课时间，走廊上没有学生往来，因此在走廊上说话的声音，都清晰地传入了教室里，教室里每个学生只要侧耳细听，就能听得清清楚楚。 程武面上虽然平静，但说话的声音却带着训斥的味道，让人觉得是腊梅做错了事，而程武是在批评她。 腊梅不由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看着程武，这个程老师，还真是出其不意，摸准她的痛处，扎了她一刀。 没想到堂堂一个政教处主任，也会因为私怨而对学生下手。 当然，腊梅不是否定教师这个行业，不管什么高大上的行业，都会出现几个渣渣，程武的行为，并不影响腊梅对整个教师行业较高的评价。 这么多老师，大家都很尽职尽责，她至今也就遇到了一个程武这样内心阴暗的老师。 看到腊梅神情平静，甚至还微睨了他一眼，程武因为狠狠打压腊梅得逞而欢喜的心，突然间就没那么舒服了。 在他想象中，说了那么一堆“恐怖”的话之后，在他话术的压迫下，腊梅应该难堪，尴尬，甚至吓得哭出来。 可是腊梅这么平静地看着他，就像他是一个小丑似的，程武反而莫名觉得自己很尴尬。 这让程武觉得，自己的打击还不够深刻，没能让腊梅屈服，于是他悻悻地道： “腊梅同学，你听清楚我在说什么了吗？” “听清楚了，程老师。你说的受害经历，我已经在派出所做过笔录了，我是受害人，这种案件属于隐私案件，为了保护受害人，一般都不公开受害人的姓名，地址，身份，程老师，你是从何得知这起案件的？还让我写受害经过，似乎踩到法律的底线了吧？” 腊梅不卑不亢地道。 程武万万没想到，一个未出社会的高中生会和他讲法律，一时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而且腊梅的眼神亮晶晶的，好像烛火一般，洞见了他那颗黑暗之心。 程武拉下脸，恼羞成怒地动用起政教处主任的权力，道： “派出所是派出所的事，在一中，你被我管着，你就得听我的，反正你得写出来，不写出来，我就会建议学校开除你。 谁知道你和犯罪分子有什么牵扯？你在校园里出没，会不会危及学生们的安全？” 话说到这个份上，教室里的同学们都不由偷偷交流起来，还用奇怪的眼神看着腊梅。 在学生眼里，老师就是天，老师的话就是真理，程老师如此说腊梅，看来，腊梅真的有点危险…… 腊梅冷静地深吸了口气，说：“可以，那我现在就和你去写这份材料。” 缓兵之计得用上，不然她干嘛要折白站在这里被程武羞辱？ 程武背着手，冷哼了一声，率先抬脚往政教处而去。 腊梅隔着窗户，对着郭虢使了个眼色。 郭虢中午来上课的时候，就听落腊说了孙谋意图侵犯她的事情，郭虢气得大拍桌子，说： 如果她当天也在，肯定狠狠地踢孙谋的子孙根。 腊梅是受害者，郭虢万万没想到，程老师竟然会这样对待腊梅，见腊梅给她使眼色，郭虢马上明白了，待程武和腊梅都离开，她赶紧从座位上站起来，快步向教室外走去。 刘艳红看热闹不嫌事大，建腊梅的小跟班郭虢也不在了，便在教室里放肆地道： “腊梅怎么和罪犯扯上联系了？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象她这样的人还能当班长？” 一时间，教室里议论纷纷。 白雪趁机把昨天尤桂玲来闹的事拿出来说，同学们都炸了锅，众说纷纭，感觉太刺激了…… 腊梅到了政教处，老师们都在上课，所以政教处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 程武让腊梅坐在一张空的办公桌前，拿了一叠的教案纸还有笔，叫腊梅开始写案情的经过。 “程老师，这份材料你有什么用途？我觉得如果是学校方面用的，你完全可以去申请向派出所复印一份我的笔录材料，更有法律效力。” “我叫你写就写，你废什么话？你把那个男人为什么要侵犯你？是不是你做了让他误会的举动？你们是不是早就有谈恋爱了？要不然你大伯母怎么会帮助他等等，所有的事情都写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程武板着脸道。 腊梅一听，把笔放下了，她又不是傻子，如果按照程武提供的方向写，那分明写成她是一个不要脸的女人，勾搭孙谋在前，这不是往自己头上泼脏水吗？ 腊梅来政教处，一是避开教室，二就是为了看看程武到底有什么手段？想使什么手段？ 没想到程武就是想用白纸黑字的方式，让自己臭名远扬，他是想以此来羞辱吴家，尤其是二伯父和二伯母吧？ “程老师，你这么说的话，我不会写，因为根本没有你说的那些事，我受的是无妄之灾。 如果你真的要因为这件事而开除我，我相信，一中你还不是校长，做不了这个决定！” 腊梅把笔扔在桌上，站了起来，双眼直视程武，表情坚定地道。 腊梅现在已经16八公分了，在一中也算个子高的女生了，程武才165公分左右，所以从气势上，腊梅居高临下，竟然把程武的气势压住了。 “你混蛋，你竟然敢嘲笑我？”程武气坏了，命令道，“从今天开始你停学，不许来上课，直到学校对你作出明确的处罚为止！” “程主任，你这么做太过分了！” 接到郭虢报信，匆匆赶来的吴启亮正好听到了程武对腊梅说的话，他沉着脸，从门外进来了。 “吴启亮，你也是老师，你侄女是掺和到刑事犯罪案件中，我让她写明经过，有什么不可以的？ 万一她深度参与这起案件呢？万一她本人带着的危险因素会给同学们造成伤害呢？你对的起这个责任吗？” 程武义正严词，把自己猥琐的私人出发点，挂靠在工作上，俨然站在了正义这一方。 他这几句直接把腊梅和犯人划上了等号。 第三十二章 程武的崩溃 吴启亮怒了，用手指着程武的鼻子道： “我家侄女学业优秀，年段前十、清清白白一个小姑娘，你非往她头上泼脏水，你做人还有良心吗？ 你可是个老师啊，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你对你自己的女儿会下这样的狠手吗？你会用这样的语言来侮辱他吗？” 程武被吴启亮几句话问得无言以对，但一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达到副高评审的条件，职称却被吴启亮夺走，心里那股一直憋着的邪火，“碰”地燃烧了起来。 趁他病要他命，此时把腊梅踩在脚底，损毁腊梅的名声，吴启亮肯定会气得暴跳如雷，郁闷不已，还沾了一身腥，形象彻底转负。 用作风问题来整人是最好手段。 要整惨一个人，不管男女，只要说对方作风有问题，造成舆论影响，就算是查出来根本没有作风问题，但大家心里总还是有点怀疑。 作风问题，是泼脏水的最好方式，程武深谙三味。 腊梅正好牵涉到桃色案件中，是老天爷给他最好的反击吴启亮的机会，所以哪怕被吴启亮和腊梅反抗，他也要把这个观点进行到底。 “吴启亮，你别得意，你敢指着我鼻子骂？我告诉你，我还真就有这个权利了，我是政教处主任，我有权判定一个学生的素养，若是一个学生的素养不符合一中学生的标准，完全可以开除她！” “程武，你这样做就太过分了！” 吴启亮气得脸色通红，太阳穴边青筋暴突。 别看他斯斯文文的，事实上，他们兄弟几个还真不是善碴，年轻的时候都在街头混过，只不过吴启亮脑瓜子好用，擅长学习，竟然让他考上大学做了老师。 但年轻时那个混街头的刁蛮劲和野性还在，只不过平时潜藏在教师斯文的外表下。 这时，他被程武三番五次刁难腊梅气炸了，尤其看到腊梅一脸懵懂不自知的模样，心里的保护欲更是爆棚，怒气爆发了出来。 吴启亮眼睛四下一瞅，看到放在边上的板凳，便一个箭步上前抄起了板凳。 在场的人都万万没想到，吴启亮一个文质彬彬的老师，平时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的人，此时竟然会抄椅子砸人。 看到吴启亮抄起椅子，程武心里不禁有些发毛，边用手指战战兢兢指着吴启亮，边道： “你要是敢打我，你明天也得滚出一中！” “打的就是你！” 吴启亮早就忍他很久了，之前职称评聘的问题，程武一直找各种借口卡他。 事实上，吴启亮并未去争这个副高的职称，只是在评审的时候，他的业绩明显各方面都比程武优秀，所以职称就评给了他，没想到程武一直以为是吴启亮把他的职称抢走了，怀恨在心。 吴启亮拿到副高职称后，原本以为很快就能够聘上副高，但万万没想到，就是老聘不上，评聘分开，如果评上职称，但聘不上，一样是拿不到副高的工资，白瞎。 后来吴启亮才知道，原来是程武一直在有意打压他。 这笔账吴启亮记在了心上，但这些都尚属能忍的范围，没想到程武又把欺压的磨爪伸到了腊梅的头上，还扬言要把没有犯错的腊梅开除。 腊梅是什么人？他们顾家唯一的姑娘，小时候，粉嘟嘟的一团，别多受大家宠溺了。 长大了又很优秀，学习刻苦努力，学业优异，如果正常发挥，肯定能考个好大学。 却不想遇到了那档子的事情，本来腊梅就因此遭受了很大的心理打击，现在程武竟然抓住这个痛处，三番五次刺激腊梅。 吴启亮忍无可忍，所有的情绪在这一刹那都爆发了出来，他拿着板凳，狠狠的向程武砸了下去！ 程武万万没想到，吴启亮真的敢动手，当板凳砸来的时候，他唯一的感觉就是我命休矣！ 他下意识地伸出双手挡了一下，并转身避让了下，亏得他这下一躲一挡，板凳被他手一推，擦过了他的额头，顿时血“哗哗”地流了下来。 头皮本来就是血管丰富的地方，哪怕划了一条伤口，都会有血流成河的感觉，何况一个这么大的口子，血都糊住程武的眼睛了，他有些懵，更是害怕，以为血流这么多，自己是不是要死了，顿时如杀猪一般惨叫起来。 腊梅万万没想到，二伯父竟然会为了她和程武开打，还搞得这么大，腊梅想要阻止时，二伯父手里的板凳已经砸下去了，腊梅只能拉着二伯父的手道： “二伯父，别打了，打死了他，你都得坐牢！” “腊梅，他这样污蔑你，伤害你，我这都要气炸了！”吴启亮指了指胸口，道，“他平时拿工作打压我没事，平时挤兑我也没事，但是他欺负你，欺负我们顾家唯一一个姑娘就是不行！” 说时迟那时快，吴启亮再次抄起板凳，往程武身上欲重重砸去。 程武看到吴启亮这样的气势，真的吓坏了，他感觉到了吴启亮身上那股不死不休的气势，再加上自己的头已经被砸破，流了半拉子的血，他捂着脑袋，边夺门而出，边尖叫道： “来人啊，要出人命啦！” 吴启亮脑子已经发热了，根本不顾后果。 腊梅还是第一次看到斯文的二伯父发飙，所谓的不要欺负老实人就是这样…… 程武一看势头不妙，趁着腊梅拉着吴启亮的时候，飞快跑了出去，边跑边喊救命。 程武的惨叫声和血拉糊糊的惨状，成为了90届一中高中师生记忆鲜明的一幕，永远留在了他们日后“话说当年”的历史里，成为以后他们同学聚会时，畅聊不衰的话题。 政教处在教室办公室一楼，出来就是高三的教学楼，当时正好下课，下课钟敲响，所有的学生都涌了出来，与其同时，大家就看到令他们记忆深刻的一幕： 一向显得威风凛凛的政教处主任程武一路狂奔，一手捂着脑袋，血还不断地滴下来，程武后面跟着拿着板凳的吴老师，原本文质彬彬的吴老师此时气势全开，简直像下山打虎的武松一般，追击捕猎着前面溃逃的程武。 第三十三章 大事化小 而在吴老师身后，有个娇俏的身影拼命地追赶着他们，那是腊梅，她企图制止吴启亮的行为。 腊梅追不上他们，担心死了，生怕二伯父会把程武打死，腊梅心里不由抱怨程武真是嘴贱：少说两句不好吗？非要惹怒二伯父？ 这幕闹剧在一中的朱校长，还有赵倩她们赶来之后，才被喝止。 校长朱一新，别看是个女人，却在一中有极高的威信，一出现就镇住了程武和吴启亮。 赵倩听说丈夫在追杀程主任，也吓得扔下学生跑了过来。 被朱校长和妻子喊停，吴启亮才气咻咻地扔下了手里的板凳。 程武见状，知道自己的小命得救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了起来。 朱校长原本还想问问这二位到底出了什么事，非要打打杀杀的，弄成这样，师道尊严何在。 但一转眼看到程武一个大男人，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样子，又好气又好笑，只好绷着脸着道： “程主任，你倒是说说，出了什么事儿？” “吴启亮，你他妈的不是人，我就说了腊梅几句，你非要往死里打我，你真是个牲口！” 有朱校长和赵倩等人在场，程武倒是不怕死了，尽情地发泄着对吴启亮的愤恨。 谁知发泄完，他突然又记起自己是叫政教处主任的身份，于是一屁股从地上站了起来，抹了把脸上的血泪，对朱校长道： “校长，吴启亮他打我，我要报警！” 朱校长眼眸一深，喝道：“报什么警？还不赶紧去医务室处理一下伤口？处理完了都到我办公室去！” 程武怕朱校长，只好乖乖地被几个老师带着去了医务室。 医务室的老师哪见过这阵仗，说程武这个伤口要消毒，至少要缝三针，医务室条件不够，他搞不定，让程武去县医院。 没奈何，程武只好让有摩托车的老师载他了去县医院缝伤口，嗞牙咧嘴地地被折腾了快两个小时，都快下午放学了才搞定。 “你们两个老师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下午四点半，朱校长把所有当事人都叫到她的办公室。 腊梅进到朱校长办公室，看到室内一桌一椅，极为简朴，都是本地师傅手工制作的，沙发也是木头的，只上了一层清漆。 腊梅重生之后第一次来朱校长的办公室，不禁感慨现在一中校长的清贫和简朴，内心的敬意油然而生。 “校长，事情是这样的……” 腊梅见程武还在哼哼唧唧，便主动报告了今天事情的整个过程。 朱校长是知道腊梅的，年段有几个学习成绩好的同学，她肯定都放在心上。 腊梅初中就是在一中读的，到现在学习排名一直靠前，校长对她也寄予了厚望，今年能冲清北的，也就这几个尖子生了。 朱校长一听腊梅说了前因后果，顿时一拍桌子，指着程武的鼻子道： “程老师，你太糊涂了，你虽然是政教处主任，但是腊梅说得对，这是属于高度隐私性的案件，派出所没找你，你都不能够随意泄露当事人的情况。 你有什么理由直接去找腊梅同学？她还是未成年人，还要受我们的呵护才对，你这样子是对她的侮辱，二次伤害！ 我要求你给我写一份深刻的检讨报告，接受学校的处份，还有，你要立即向腊梅同学道歉！” “什么？我可是堂堂的老师，我哪能向她道歉？”程武脱口而出。 程武一听朱校长这么说都傻了，他头上被缝了几针，也不知道会不会破相，正窝火着呢！ 没想到还要向腊梅道歉？还要受处份？ “你若不道歉也行，腊梅同学要是不原谅你，那么，我们一中也不欢迎你，你完全可以申请调出一中！”朱校长沉声道。 程武一听懵了，一中可是县里最知名的中学，如果离开一中，他还能去哪里呢？ 即便别的中学要他，但他是被踢出一中的，本县的教育界这么小，很快风声就会传遍四方，那样他就是去了新中学也是会被同事看不起的。 程武是个好胜心极强的人，怎么可能受得了这样的羞辱？ 他觉得如果腊梅是个懂事的，此时应该大度地对朱校长说：不需要程老师的道歉。 然而，腊梅却依旧直挺挺地站在那，分明就是在等他道歉。 程武气得牙痒痒的，但是在朱校长的硬逼下，只好硬着头皮，小小声地道： “对不起！” 此话一出口，程武的脸“唰”地红成了大红布。 一把年纪，是个成年人了，还是个教务处主任，打死他也不会想到，他竟然要和一个学生说对不起。 “程老师，说得大声一点，真诚一点！”朱校长不满。 “对不起，腊梅同学，今天这事是我做错了！” 程武只好大声地道。 老脸都丢尽了。 反正道一次歉是丢脸，道两次歉也是丢脸！ 腊梅只是淡淡地微微点了点头。 象程武这样的口头道歉，根本不足以弥补他对学生心灵的摧残，如果她是个心理素质比较差的学生，或者没有经过上一世的磋磨，心性已经变得极为强大，被程武这样羞辱，说不定就想不开了。 腊梅记得，上一世有个女中学生，就是因为在学校被羞辱，患上了抑郁症，最后当众跳楼了。 但是以程武现在的身份，朱校长还能逼他给学生道歉，也是尽了最大的努力。 接着，就听朱校长道：“就事论事，吴老师，你这次也太冲动了，打人是不好的事情，要是打出人命怎么办？ 而且，你们还在校园里追杀，为人师表，简直是颠覆了学生们对老师的尊敬之心。” 之前见朱校长让程武给腊梅道歉，吴启亮心气平复了许多，算是公平的处理，他心服口服。 听朱校长这么说，他也冷静了下来，道：“ 校长，对不起，这事是我冲动了，可是腊梅是个乖孩子，又是我们一家人一直捧在手心里的宝贝疙瘩，这次遇到了这样的事，程老师这么为难她，我心里很难受，所以一时丧失了理智，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 “嗯，你认识到自己错误就好，你也和程老师道个歉，这件事就这么揭过了。”朱校长道。 这才是朱校长真正的目的。 第三十四章 辞职 表面上是要吴启亮和程武道歉，但其实朱校长已经网开了一面，吴启亮把程武伤到了，若是程武去报警，吴启亮少不得被治安拘留，甚至有可能被提起诉讼，面临牢狱之灾。 这件事朱校长要强压下来太难，因为目击证人太多了，高三的师生都是证人，朱校长只能够如此来缓和调解，正好程武也有把柄捏在她手里，双方扯平也就罢了。 吴启亮冷静下来之后，当然明白自己刚才的行为引发的后果有多严重？ 他现在心里也明白，朱校长是有意在庇护他，但是要让他和程武道歉，那是万万不能的。 程武这个小人，整天在政教处主任的位置上蹦哒的，没怎么得罪他，就已经千方百计要打压他，现在得罪了他，看来以后也好不了，目前来说，朱校长也没有足够的理由将程武免职。 吴启亮思前想后，最终，他定了定神，道： “朱校长，要道歉，我也是向你道歉，给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给学生不好的形象，但是我绝不会向程武道歉，他就是个卑鄙的小人，不配为人师表！ 我侄女都经受了重大的打击，他还从精神上来刺激她、羞辱她。类似这样的事情，我也不知道他以后会不会收敛，所以我今天郑重的向你提出一个请求！” “什么请求？”朱校长心中一跳，感觉有点大事不好的样子。 她没想到吴启亮会拒绝和解。 “我请求你不要让程武再教腊梅了，把腊梅调班或者把程武调班都行，这不光是站在腊梅伯伯的立场上，也是站在学校的立场上。 你也知道要培养一个尖子生多么不容易，我们家腊梅发挥稳定，今年冲击清北有望，希望朱校长以学校大局为重，答应我这个不情之请。” 冲击清北的学生在哪个都是学校的宝贝，也是学校每年能维护住声誉之希望所在。 像一中这样的名校，一年没几个考上清北的，平时校长工作做得再好都没用，家长和社会、领导都只认这个。 反过来说，平时校长再懒政，一年只要考三五个清北学生出去，她的工作就算成功了。 所以，清北录取率就是一个考核朱校长工作的硬指标。 十几年来，容县一中每年清北生录取都在三人以上，今年冲击名校学生资料调查名单里，腊梅也是很显眼的。 朱校长叹了口气，说：“这个条件我答应你，但是，吴老师，你要向程老师道歉，毕竟伤了人是不对的。” “朱校长，确实，在学生面前打打杀杀，是我影响了学校的声誉和教师形象，，这件事，我会和学校有交代，等下我就去写辞职信。” 吴启亮说出这些话的时候，赵倩吓了一跳，她从说没听过丈夫有辞职的意愿，没想到丈夫却突然要这么做，她急坏了，不禁夺口而出： “老吴，你都四十岁的人了，这时候辞职能去干什么？工地搬砖吗？” “不用担心。”吴启亮只是简单地道，不想在外人面前表露太多情绪。 赵倩又劝道：“老吴，你这是干嘛呢？不要冲动，校长说了，让你跟程老师道歉，这件事就此揭过！ 你就向程老师道个歉吧，你要是不行，我来道歉，我们是夫妻，我道歉也是一样的！” “不要！”吴启亮冲着妻子摇了摇头说，坚决地道，“赵老师，这次你听我的！” 吴启亮是个宠老婆的，平时大小事都是听赵倩的话，只是没想到，这一次大事他自己做主，就是这样的大事。 赵倩一时间很惶惑。 腊梅也懵了，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她的意料，上辈子她没见过这一幕，没想到二伯父的性子这么刚烈，宁愿辞职也不向程武道歉。 但说实话，腊梅很赞同二伯父这种风骨的，程武这种人简直是不配为人师表，教师队伍里的垃圾。 当然，二伯父打人，还打出了血，肯定是不对的。 打太重了，还当着众人的面打，证据太多，不好收场……如果暗地里来，没有人证就好了…… 腊梅定定地看着二伯父道：“二伯父，你真的要辞职吗？” 吴启亮笑说：“没事，我有手有脚，能养活自己。朱校长，我不是说着开玩笑的，谢谢你多年的栽培！” 吴启亮这样说时，突然郑重地向朱校长躹了个躬，这个躬躹得郑重又缓慢，一眼就看出了决绝告别之意。 朱校长心中一震：“吴老师，你是个优秀的英语老师，一中不能少了你，我不接受你的辞职。” “谢谢朱校长，但是我去意已决。” 程武站在边上，没有等到吴启亮的道歉，等来的是吴启亮的辞职，不知道为什么，他心里并未有挤走对手的快意，反而有一种失落。 这种失落的感觉就是：吴启亮这个废物竟然辞职了？以后就不是一中的老师了，脱离了他的掌控，他想再对人家暗中使绊也不灵了！ 吴启亮带着赵倩和腊梅走出了办公室。 三个人在一中校园里慢慢走着，腊梅道：“二伯父，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朱校长很器重你，我看得出来，她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好老师！” “老吴，你太冲动了。振东还在上大学呢，现在正是要花钱的时候。”赵倩叹了口气。 丈夫被程老师打压的事情，她当然也是清楚的，但奈何他们都是老实人，有什么办法呢？ 吴启亮打定主意辞职后，却像突然焕发了活力似的，笑咪咪地道： “赵老师，你不相信我的聪明才智吗？前几年大家都赶着下海发财，我们看得眼红心热，你说还是继续当老师，领固定工资稳妥，可是你看人家现在都开起了豪车，住上了大房子，我们还是那么清贫。 儿子是在上大学没错，可是上了大学出来，他也要找工作，娶媳妇，要有房子，按咱们两个现在加起来一百多块的工资，什么时候能过上好日子呀？ 我早就不想干了，我打算辞职和爸一起去承包竹器社，不然爸一把年纪了，没有人帮忙也是不行的。” 赵倩无语地看着丈夫，半晌道：“你这是临时起意还是早有心动？” “都有，心里一直憋屈着呢，但如果不是发生这样的事，我也不会这么决绝。” 吴启亮说完，看了看腊梅说：“腊梅，你也不必替二伯父担心，我没傻没疯，我已经想好了退路。” 腊梅哑然，她没想到，二伯父到底还是辞职了，不过辞职时间大大提前了，上一世是她结婚两年后二伯父才辞职去的鹏城。 想来二伯父辞职的事情都是会发生的，和他在学校里受到打压有关，男人都是有血性的，长期憋屈的环境，再加上九十年代热火的创业环境，都会让二伯父产生辞职的念头。 “二伯父，你既然坚定信心要辞职，就辞职吧，我知道你在学校这口气也是憋不下，爷爷的竹器社一定会大有前途的，说不定你下海后，一年半载就成了有钱的大老板了。” 腊梅鼓励道。 赵倩：……赚钱有这么容易吗？ 第三十五章 父子创业 三人回到家里，天色还未暗下，三个人的心情莫衷于是，但是站在自家门外，却听到屋内欢声笑语的，家里的气氛和他们这时候的沉默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三人踏进厨房，迎面一个阳光的大男生，一抬头看到他们进来，便冲着腊梅扬起笑脸： “梅梅，下课了呀？爸妈，你们一起回来啦！” 腊梅心下一热，这是吴振东，二伯父的儿子，末名湖大学大二学生，全家人的骄傲，难怪屋里这么欢乐，都是他带来的。 每见一次故人，腊梅都有一种内心酸涩的感觉。 过去如此相见何其平常，但是这一世，每一次的相逢都让她内心热火灼烧，澎湃翻滚。 每一个人的命运和未来，上一世她都清清楚楚，尽在掌握。 吴振东原本打算在大学毕业之后，独自创业，开办律师事务所。但在大四面临毕业选择时，因为和女朋友分手，借酒浇愁，在冬天的雪夜里，一头栽进了末名湖。 第二天，吴振东被人发现时，已经溺水而亡好长时间了，身体都硬了。 噩耗传来，家里备受打击。 腊梅这时想起来了，二伯父和二伯母就是因为受不了失独之痛才毅然辞职，远离家乡，去鹏城创业。 失独何其惨痛，在故地总免不了被人用同情的眼光探寻，那些欲说不说的话语才让人难受，所以，他们放弃了稳定的职业，选择了颠沛流离，那是为了消磨内心失去儿子的痛苦。 “二哥！” 腊梅也不知怎么的，猛地向前搂住了吴振东的胳膊，亲热地晃动着他的手臂，撒娇地叫着。 他们兄妹的感情很好，腊梅小时候，吴振东背着她满村跑，身高腿长的吴振东，背着没那时还没长开的腊梅小短腿，就像一匹狂奔的野马在村里晃荡。 吴振东并未被腊梅这个很久没有的亲热举动吓到，他轻轻拍着腊梅的背，说： “没事，没事，都好了！” 吴振东以为腊梅这是因为孙谋的事，看到他，心里骤然委屈，才会如此举动。 一回来就听爷爷奶奶说了腊梅的事，吴振东内心也很愧疚，谁让他去同学家玩那么久，要是他在家里肯定不会发生这样的事。 至少，他能把那家伙狠狠的收拾一顿，不会让白白便宜了那家伙。 腊梅有点想哭的冲动，因为她太激动了，看到一腔热血的吴振东，青春洋溢，意气风发，她感觉太幸福了。 她并未想到孙谋意图侵犯她的事情，但两颗年轻的心同样灼热地为对方而感动，都想安抚对方。 吴启亮和赵倩，还有腊梅的爷爷、奶奶看着这一幕，脸上倒是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长孙、长孙女被黄莲那个女人教坏了，跟他们都不亲，腊梅和振东感情打小一直很好，而且走的都是学霸路线的正道，看到他们俩这么亲密，总算让他们这些天焦虑忧愁的心开朗了不少。 见腊梅闪着泪花，大家都以为她是因为看到吴振东，想把内心受到的委屈发泄出来，也都没有说话。 奶奶颜瑛假装忙碌地擦着桌子，最后还是用手背擦拭了一下眼角，暴露出来她内心的想法。 爷爷抽着手卷的劣质纸烟，一股烟草的浓味在屋里弥漫。 好一会儿，腊梅才不好意思地对吴振东说： “二哥，你怎么去那么久？” 腊梅言下之意是因为想他，才会如此失态。 吴振东也不揭穿，道：“那个同学是我的学长，要出国留学了，这一去就得好几年，也不知道以后回不回来，说不定就在那里定居了。 我们在学校关系很好，所以就在他家多住了几天，眼看着要开学了，这不就赶紧回来了嘛！” 当着大家的面，吴振东也没有直接问腊梅这几天发生的事。 奶奶颜瑛笑道：“你们俩也真是的，才分开几天不见，就这么激动，好了，来吃饭，饭快凉了。” 颜瑛疼孙子，孙子马上要回京城上学，所以今晚上她多做了两个菜，让吴启亮一家都在她这吃。 腊梅心想：哪里是分开一阵子，分明是分开了一辈子，阴阳相隔…… 二哥真的好帅啊，比记忆中还要炫目，他个子有一米八左右，遗传了爷爷的身高优势，侧颜看起来有些熟悉，腊梅想了好一会儿，才想起，二爷象韩剧里被韩国人称为国家宝物的男人元斌。 二哥眉眼分明，鼻梁高挺，因为练过体育，宽肩细腰，身材匀称，浑身上下洋溢着一股青春勃发的气息，走在街上，随时随地能吸引女孩子的眼光。 就是这样的男孩，因为女友劈腿，竟然在毕业前夕不幸溺亡。 腊梅记得，那时候消息传来了，大家都感觉天要塌了，二哥可是他们最大的骄傲啊，没想到年纪轻轻就撒手人寰，还死得这么惨！ 腊梅心中犹如巨鼓雷动，这一辈子她一定要改变二哥的命运。 最好的办法就是阻止二哥和那个女孩子谈恋爱，只是不知道二哥现在已经恋爱了没有？腊梅心里嘀咕着。 大家上桌子吃饭，吃完了饭，吴启亮才告诉二老，他要从学校辞职了。 这事他可不敢在吃饭前说，说了，怕二老会吃不下饭。 果然，爷爷和奶奶都很吃惊，颜瑛问道： “为什么要辞职？你在一中不是干的好好的吗？还评上了副高？据说人家想评都评不到。” “评上也没有用，他们不给我聘，压着我，评上两年了，现在也没能享受到副高的待遇。” 吴启亮淡然地一笑，这件事他已经想开了，不和程武这个瘪犊子玩，心里感觉舒畅无比。 爷爷吴栋梁听到儿子说辞职，虽然吃惊，但身为男人，到底比较沉着，只是和声问道： “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有什么想法吗？你是大老爷们，总不能辞职了，就在家里混吃等死吧？” “爸，你怎么这么说我呀？我怎么可能在家混吃等死？我还有一技之长呢，我英语好，你不是说想去参加广交会吗？我正好去给你当专职翻译。 竹器社承包的事儿，你和镇里谈了没有？咱们父子一起创业吧！” 吴启亮说出了自己的打算。 第三十六章 二哥恋爱了没有 吴栋梁听了，眼睛一亮，说：“我还没谈呢，你知道，我这人不擅长社交，和镇里那些头头们也不熟，所以还在考虑。” “爸，谈承包的事我来办，镇长儿子正好在赵老师那一班，是她的学生，我去镇长不敢不理我。” 吴启亮脑瓜子很活络，这份才能都淹没在了他的工作岗位上，但也难怪，做教师的话，他根本就不需要想那么多职场上的事情，过去他一心想把书教好，现在打算辞职了，他的情商和社交能力又开始活跃起来。 “行。”吴栋梁觉得这个关系能用得上，点头赞成道，“要不咱们现在就去，趁热打铁。” 吴振东见他们大人谈话，便对腊梅招了招手，两个人离开厨房网，进了吴振东的卧室。 吴振东的卧室格局和腊梅屋里差不多，放着一张硬板床，一张书桌，一个书架，靠墙立着个大衣柜。 吴振东是个爱干净的人，床上的被子叠得整整齐齐，就差没有捏出豆腐块了。 “腊梅，我刚回家听说了你的事。你现在怎么样？还好吗？” 来自吴振东的问候，让腊梅心潮涌动，她又是眼圈一红，这么好的哥哥，可不能英年早逝啊！ “二哥，我没什么，现在挺好的，坏人已经被绳之以法，应该不久就要开庭审理这个案件了，他的犯罪证据板上钉钉，证据确凿，跑不了。” 吴振东认真地打量着她脸上的神情，小心翼翼地道： “腊梅，你真的没事吗？” “真的，你放心。我只是开始时被吓到了，又没有真的受到什么伤害。”腊梅露出笑容。 看到腊梅神情明朗，没有想象中的抑郁，吴振东松了口气，道： “我就担心你是强装出来的放松，都怪我那几天没在家！” 吴振东觉得自己说这种话，亡羊补不了牢，已经太晚了。 “没事，二哥，你呀，别担心我了，我现在忙着学习，哪有空去想这些破事儿，等明年我考上华清大学，就能经常和你在一起了！” 腊梅把话题引开，不想在这件事上让大家过多纠结，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 从腊梅的话里，吴振东感觉到了腊梅的无限朝气和蓬勃希望，他心领神会地一笑说： “你的成绩要冲击华清大学完全没有问题，只要稳住心态，不要崩，发挥好，完全可以，我在末名湖等着和你会合。” 听吴振东提起末名湖，腊梅心里不由得一抽，末名湖？那不就是二哥的殒落之地吗？ “二哥，你给我讲讲大学里的生活呗，让我产生向往，给我动力！” “好啊！”吴振东已经感觉到腊梅的性格似乎有了些许的变化，更加外向了，愿意表露自己的内心。 以前的腊梅，安安静静的，小时候还一起疯玩，长大后反而有些拘束，很少像这样和他在一起聊天说笑。 吴振东宠溺地看着她道： “腊梅，大学不光是好玩的，好的大学最重要的就是能提供一个有高度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上，有很多优秀的人，他们能给你不一样的知识储备，能打开不一样的眼界。” 吴振东徐徐道来。 腊梅时不时地问几句，主要还是听吴振东在讲，腊梅适时问了一句： “二哥，你在学校谈恋爱了吗？有女朋友吗？” “啊？什么？”吴振东张口结舌，不曾想腊梅会突然问这个问题。 “我听说现在大学生谈恋爱可流行了，二哥这么优秀，肯定会有姑娘喜欢你吧？” 看到腊梅一脸八卦的神情，吴振东心里倒不觉得奇怪的，反而觉得这就是女孩子的天性，喜欢问这些八卦的事情，但这也说明腊梅的心态挺好的，没有因为那件事受到严重的伤害，他乐意和腊梅多聊聊，让她开心。 “嘿嘿！”吴振东一笑，摸了摸鼻尖，道，“目前还没有女朋友，但是有几个喜欢我的女生，说实话我也挺为难的，她们整天主动帮我打饭，洗衣服，想拒绝又怕伤害到她们，只能硬着头皮受了。” “哦，有几个女生啊？你说说，都叫什么名字？以后上了华清大学，我说不定还会认识她们呢！”腊梅盘根究底。 吴振东觉得还真有这种可能，见腊梅这么若无其事的，他也没觉得这个话题在他们之间很突兀似的，于是扳着手指道： “刘菲菲，陈娇，张灵……” 张灵？腊梅听到这个名字，一怔，没错，就是她，上一世在吴振东出事后，她才了解到吴振东大学的女朋友叫张灵。 张灵的情况和吴振东一样，也是农村考出去的孩子，她和吴振东谈了两年恋爱，听说还是张灵主动追求的吴振东。 但临近大学毕业之时，张灵才发现，她读的虽然是全国顶级学府，面临大学分配时，自己除了学业之外，一无所有，没有任何依仗。 家里有背景的同学都去了部委，或者去了赫赫有名、待遇丰厚的国企，留在了京城，很快就能有工作有户口。 但像她这样草根家庭的孩子，无依无靠，任国家分配的话，也不知该去向何方。 出国吗？家里也没钱供不起她留学。 回老家混又不甘心，她是老师同学心目中的天之骄子，考上了皇冠上明珠一般的大学，如今却又要回老家，那岂不是会被曾经羡慕她的小伙伴们和父老乡亲们嘲笑? 左思右想,张灵就答应了一位曾经追求她的公子哥，那公子哥的家世背景不错，能帮她争取到留京指标，只不过公子哥的人品和样貌比吴振东差太多了，据说身高只有一米六多一点，还是秃顶。 就是这样的张灵，让二哥因为失恋而悲伤不已，丢了性命，太不值得了。 “哇，这么多姑娘喜欢你呀，二哥，你动心了没有？” 腊梅做出一副只是对二哥感情的事感兴趣的样子问道。 “没有动心，怎么会动心？二哥可是有大志向的人，再说，咱们家里的条件也就这样，我得先立业再成家。”吴振东头脑很清醒地道。 吴振东虽然说得坚决，但也不代表他的想法就不会改变，上辈子，张灵主动追求他，吴振东还是和她谈上了。 第三十七章 不准谈恋爱 每一份的感情开始时都是美好的，腊梅觉得二哥也没有那么傻，会随便爱上那个张灵，张灵肯定有让二哥动心的地方，一旦动心，二哥现在不谈恋爱的立场就会变化。 比如，张灵要是和二哥说，她不在乎二哥清贫，相信自己能和二哥一起创业，白手起家…… 所以腊梅总觉得即便知道了二哥不想谈恋爱的想法，还是不稳妥，现在不动心，不代表着以后他不动心，爱情的事情谁能说得清楚？ 有时候，一句暖人心窝的话就可能让对方沦陷。 真是难办，腊梅有点发愁。 看到腊梅刚才还温和笑着的脸上露出一丝忧愁，吴振东心里一紧，难道刚才腊梅那些开朗的话语都只是装出来的吗？ 他上了末名湖大学，听过心理学教授的讲课，知道人是有创伤后遗症的。 那时候教授是以美国大兵在二次世界大战后的心理创伤为例子，侃侃而谈，说创伤后遗症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 吴振东没办法想象，彼时生病的腊梅是如何面对那个禽兽的，要不是腊梅果敢地用剪刀保护了自己，她就被那个禽兽夺去清白。 一想到这，吴振东用更温和的声音，露出笑容，问道： “梅梅，怎么了，突然间就皱起了眉头？” “二哥，有件事你能不能答应我？” 腊梅看到吴振东紧张她的脸，心里忽然明白了，二哥肯定是以为她在受孙谋那件事的困扰，现在对她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刺激了她。 腊梅于是仗着吴振东的宠溺，决定提出一个无理的要求。 “行，只要你高兴起来，我什么都答应你。” 吴振东的话温暖了腊梅的心。 “二哥，那么多优秀的姑娘追你，你肯定难保不动心，但是，你能不能答应我在大学里不谈恋爱？ 因为我想要你做一个负责任的二哥，等你有条件的时候，能保证给一个姑娘幸福一生的时候，才去谈恋爱，好吗？” “这？”吴振东一时有点懵。他没想谈恋爱啊，腊梅为何还要这么郑重？ “你想啊，在大学里谈恋爱虽然很甜蜜，但是你们一般都来自全国各地，尤其是毕业后，有人要出国，有人回老家，有人留京城，一切都不确定。 我不想你伤害一个姑娘的心，你想想，以你现在的条件，能承担起一个姑娘的未来吗？ 与其这样，不如不谈，是不是？” “腊梅，你的话说得好有道理啊，让我豁然开朗！” 吴振东没想到腊梅这番话让他顿悟了，对这几位追求他的姑娘，他还真是摇摆不定。 要说一见钟情，怦然心动的，目前还没有，只是大家都很优秀，要说完全没有好感也不可能，但腊梅的话让他彻底清醒了： 一个好男儿不正该象腊梅说的那样吗？在没有能力给对方一个光明的前景之时，就不要浪费人家的时间了。 在末名湖大学里，有多少家庭条件优越的同学，有多少能力卓越的学子谈恋爱，平素甜甜蜜蜜的，但毕业时，因为各种现实的原困，说分手就分手，那些肝肠寸断的分别场面，他在大学两年，也见识了两年。 确实，八九成恋爱过的学长学姐，毕业前后都分手了。 爱情就如腊梅说的，不是不爱了，而是因为现实条件的不允许。 交通那么不发达，异地恋的话，坐铁皮火车路上往来都得三、四天，要工作要生活，没有钱，哪里能经得起？ 远隔重洋就更不可能了…… 话说吴振东在大学两年了，还真是比较少见到大学里恋爱，毕业后能顺利结婚在一起的，有当然有，但属于比较幸运的那一挂。 能从象牙塔走进婚姻殿堂的，要么是来自同个城市，要么都能留京的，有现实的条件，才会促成好的姻缘。 吴振东在青春热血的冲击下，也曾经产生过想要找个女朋友的想法，但经过腊梅这么一说，他真的彻底清醒了。 吴振东到底是学法律的男人，是一个对自己的人生极有规划的青年，本来就很自律，此时听到腊梅提出这个条件，哪怕是为了让腊梅开心，都不能拒绝，于是他道： “腊梅，我答应你，这不是很难的条件，放心，我在大学里一定不会谈恋爱的。” “拉钩保证！”腊梅略带孩子气地伸出了小手指，“你敢吗？” “哎，那有什么不敢保证的，我现在真的没有女朋友，而且大学里肯定也不会有，我要好好读书，考研，也许还考个博，成为京城大律师。” 吴振东颇有远大志向地道。 “行，只要你不谈恋爱，把心思都放在学习上，我相信你肯定可以成为全京城最出名的大律师的。” 腊梅对于二哥的智商颇有信心的，一个体育生能够转系成为法律系的学生，而且还是在国内最高级的学府内，不是一般人能办得到的，吴振东却做到了。 二哥一向是言必行，行必果。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掉。盖章！” 吴振东主动和腊梅拉勾。 腊梅惬意地笑了，只要二哥不谈恋爱，就能避免失恋的悲剧，她稍稍地利用了一点二哥的宠爱，不过，她一点都不愧疚。 腊梅和吴振东说完话，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就回屋里去学习了。 那边厢，吴启亮和老父亲一人骑着一辆自行车，吴启亮载着老婆赵老师，三人到了镇里的干部家属大院。 林镇长的家就在家属院里，大院挤挤挨挨的，因为一楼房间外面都是临时搭盖的小屋。 小屋砌了一半的砖墙，支起木头，上面搭上石棉瓦，廉价实用，这就是家属们的厨房了。 吴启亮是第一次来这里找林镇长，还拉着老婆一起来，赵倩虽然有些局促，但想到今天发生的事情，便硬着头皮发挥一个贤内助应该做的事： 找学生家长，助夫君创业一臂之力。 踩着几几嘎嘎的楼板，他们仨来到了二楼林镇长家里。 林镇长一家人才刚吃了晚饭，桌上放的残羹剩菜和一般干部也没有什么不同： 一盆作为菜底的酸笋咸菜，一盆炒上海青，还有一盆西红柿炒鸡蛋。 第三十八章 白得一家企业 林镇长的老婆正在收拾餐桌，看到赵倩敲门，她眼睛很尖，立即认出了她，堆出了笑容说： “哟，是赵老师啊，快请进！” 她还以为赵倩是来家访的，十分热情。 林镇长的儿子在一中读高一，平时都是住校，所以今晚不在家，这让赵倩避免了在学生面前找家长办事的尴尬。 仨人坐定之后，林镇长热情地给他们泡茶，一番寒暄，赵倩说明了来意。 本以为要好好求求林镇长，没想到林镇长一听，挺高兴的，说： “赵老师也不是外人，老吴同志也是竹器社的老员工，情况都很清楚，竹器社的实情就是： 现在每个月都在负债经营，不光不能为镇里赚钱，还要镇里往里面倒贴钱。 竹器社经营了这么多年，为我们镇农业生产作出了贡献，但是光贴钱也不行，跟不上时代的发展，所以镇里确实考虑要把它给关闭了，你们要承包是好事，我表示支持！” 吴启亮听镇长这么说，心就放宽了，笑道： “承包竹器社的话有什么条件？” 林镇长正在为竹器社要关停的事头疼，主要是头疼工人的分流问题。 竹器社现在有三十五名员工，其中有二十人都在五十岁以上，十五个人年纪在三十岁到四十岁之间。 三、四十的这些人算是壮劳力，还能消化在镇办的农场，去当农场工人，但那些五十岁以上的就不好办了，年纪大了，农场那些场长也会拒绝接收。 五十多岁了，年纪这么大，接收下来干不了几年，当爹供着啊？ 谁愿意啊？ 场长们都会算账的。 听说厂子要倒闭了，最近就时不时有竹器社的老工人来镇里和林镇长寒暄聊天，虽然还没到扯破脸皮的份上，但是林镇长也明白，他们话里夹枪带棒的，都有威胁之意。 大抵意思就是他们在这里工作一辈子，年纪大了，镇里不能象资本家那样把他们踢出去。 如果镇里真的把他们踢出去，他们就要去和上级闹，甚至要去找报社的记者来写报道，云云。 老工人的态度让林镇长头很疼，他四十郎当岁，正是仕途上最好的年纪，工作做出色了还能往上走一走。 但是如果被老工人一闹，那就给领导留了个不好的印象，还想往上提？不被揣边上坐冷板凳就很好了。 妻子也劝他，都是为了公家的事，何必呢？ 于是竹器社要关闭的事，就这么拖着拖着，但那也不是事啊，每个月都往里贴钱。 没想到这烫手的热山芋如今有人接手了，林镇长大喜过望，面上又装着不动声色。 “哈哈，吴老师也是痛快人，我的条件就是：如果你们要承包竹器社，就必须把竹器社现有的工人全都接收，不能辞退。” 原来如此，这个条件却正中吴栋梁的下怀。 他有底气承包竹器社，就是看中了社里老艺人的手艺，如果没有这些老艺人，他还承包个鬼啊！ 吴栋梁正想一口答应，但却被吴启亮先抢住话头道： “镇长，竹器社的老工人那么多，如果不实行人员年龄结构的优化，我们承包之后会吃很大亏的！” 吴启亮言下之意，承包竹社器后还会辞退工人。 “那可不行，这条件你不答应我，就没办法让你们承包！”林镇长大摇其头。 吴栋梁不知儿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但还是先闭嘴聆听。 “如果要接收老工人，也不是不可以，但是万事开头难，镇里能不能给些政策，比如说五年免税，再借我们一笔无息贷款！” “这个嘛……” 林镇长犹豫了一下，想到那二十多个五十多的工人，可都是二十个危险因素呀，哪一个要是跟他闹崩了，上窜下跳，或者真的找记者写他，那就麻烦了。 要关闭竹器社容易，但是处理后续的人事关系的确是一道难题，能让人焦头烂额，搞不好说定影响到他的前程。 最近，他听到风声，说上头明年要把一批优秀的科级干部列为副处的后备考核对象，他颇有希望。 如果竹器社能成功承包出去，稳住这些工人的情绪，他的考核就稳了。 林镇长于是定了定神，道：“行，这个条件我答应你，五年免税，十万无息贷款你们从镇企业办的集体基金贷。 但是，我唯一的条件就是，你们接手这个企业，不能够辞退任何一个工人。” “行！没问题。”吴启亮心里唱起了欢快的歌，这可是空手套白狼啊，平空得了一家企业，还得了十万元创业资金。 无息贷款，这不就是白给吗？ “承包款，你们一年交个两万块意思意思！”林镇长道，主要是能把那三十五个工人甩脱出去。 “好，这个条件我可以接受。” 吴启亮迅速算了一下，广交会迫在眉睫，他得赶紧把承包的事搞定，再象腊梅说的，研发出新产品，有这十万块启动资金，足够了。 “嗯，那明天上班时间，你就到镇里，我让镇企业办写个合同，咱们签下合同。” 林镇长如释重负，万万没想到啊，这个烫手的热山芋终于甩出去了。林镇长尽量克制着内心的兴奋，不动声色。 “好，我明天十点到镇里。”吴启亮一口答应下来。 吴栋梁是个老实巴交的手艺人，让他经营企业有些为难，但是现在有了儿子的加盟就完全不一样了，像这种外交上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给儿子处理。 谈完事，一行三人回到家，兴奋不已。 腊梅差不多读到夜里十点时，觉得口渴了，家里却没有一口热水可以喝。 这几天母亲张美玉只是回家晃了一下，见父亲不在家，又跑了出去，根本就不管腊梅的事。 张美玉知道腊梅极其自律，只会呆在家里读书，不会到处乱跑，又有公公婆婆照顾三餐，她完全可以当个甩手掌柜。 张美玉回家就是洗澡，吃饭，睡觉，养精蓄锐，一转眼又从家里消失了。 对母亲这样的状况，腊梅有心想要和她交流，张美玉却总是神龙见首不见尾，腊梅又要上学，母女俩都对不上时间了，腊梅只好先暂时搁着。 家里清锅冷灶，热水都没有，腊梅只好去奶奶的厨房拿热水，一到厨房，却见爷爷还有二伯父夫妻正在热烈地谈论着什么，桌上还放了几瓶啤酒，奶奶正在炒菜，显然一会要喝酒吃宵夜。 这么隆重？有什么喜事？ 第三十九章 猜透心思 奶奶一看到腊梅，便道：“正想炒好菜叫你出来吃宵夜。你书读完了吗？” 腊梅笑咪咪地道：“奶奶，我就来喝口水，我不想吃宵夜，不饿。” 腊梅因为张美玉从小对她都不上心，小时候老是肠胃炎，落下了这个毛病，夜里吃不得油腻。 奶奶也知道，便道：“没事，我用红菇煮面线。红菇是你二哥从他同学家带回来的。” “嗯，我那同学家里是做菌菇生意的，什么红菇，香菇，草菇，是那一片的大批发商，我回来时他非让我带回来的。”吴振东道。 “红菇养胃，吃了没事。”爷爷也疼爱地道。 南方人吃红菇，上好的红菇一斤现在是十元左右，对比如今机关干部百元不到的收入，可谓天价了。 好东西不管什么年代都贵，腊梅记得后世的红菇好的一斤也要上千元了。 红菇确实清淡消炎，腊梅表示可以接受，她坐下，问道： “爷爷，二伯父，你们怎么喝酒啊？有什么好事吗？” 腊梅见桌上摆着的黄河啤酒，一瓶要八毛多呢，奢侈！没有好事家里人肯定不会这么喝。 “腊梅，刚才我们去和镇长商量好了，把竹器社承包下来了，明天就去订合同。”二伯父心情愉快地道。 这年代下海叫博击，只要有勇气下海，身边的人都会竖起大拇指，叫你一声x老板。 在下海潮汹涌的九零年代，或许是幸存者偏差吧，大家眼里看到的都是下海后的功成名就，因此脑子里下意识地觉得，下海就是赚大钱，当然，实情并非如此，能成功的人不少，但也不是人人都能创业成功。 “呀，这么快，太有效率了，镇里有什么条件吗？”腊梅问，“你们资金够吗？”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镇里的条件就是接收竹器社的全部人员，镇里给咱们五年的免税政策，十万的无息贷款。”二伯父美得咪起了眼。 “啊？十万无息贷款？五年免税政策？这条件不是一般好，这不就是把一个厂白白送给咱们家吗？” 腊梅乍听有点不敢相信。 要是放在后世，有这样的条件，竹器社的承包哪能轮得到没有后台的他们家，早被人横空拦下了。 但再一想如今是九零年代也不奇怪，吾之蜜糖，汝之毒药，竹器社对镇来讲这是负资产，处理不好，还会影响镇长的前途。 “确实是这么好的条件，其实仔细想来，也不奇怪，我们正好踩到了点上，所以镇里才会给这么优厚的条件。 具体来分析，对镇长来讲，低息贷款、免税政策，都是他手中权力的部分，用这部分权力交换，把一个负资产盘出去，他就可以干净清爽，锦绣前程不在话下。 对他来讲，用权力盘活一个烂企业，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了，反正他释放出去的权力，也不需要他个人承担责任。 成功了，就是他盘活企业资产，有眼光，敢作敢为；失败了，那反正就是试错成本，公家的钱和物，于他自己不会损失半根毫毛。 而且到那时候，他早就调离此地，或者高升了，就算失败了，也找不到他头上。” 二伯父侃侃而谈。 腊梅不禁对二伯父刮目相看，还真是这个道理。 “恭喜爷爷和二伯父，广交会迫在眉睫，你们应该要赶紧赶制出些样品来才对。” “嗯，腊梅，你有什么想法吗？”爷爷莫名觉得腊梅可以咨询，因为腊梅也是个学霸，天生让人有一种信服的感觉。 腊梅当仁不让，她就算没有这方面的手艺，但她有上一辈子的阅历啊，她虽然没出过远门，但后世网络那么发达，全世界的信息，都集中在一个小小的手机里，谁还没有一个智能手机啊？ 腊梅于是道：“我从报纸和杂志上看到，外国人对于产品的要求就是环保自然，咱们的竹木制品，正好符合了他们的向往……” 腊梅洋洋洒洒地说了一通。 爷爷听得频频点头，道：“好，深受启发，你说的这些产品，我们都能做得出来，这些上年纪的老伙计手艺可不是吹的，以前姑娘的嫁妆，什么首饰盒，送嫁箱，不都是手工制的吗？” 赵倩看着眼前这一幕，心里也很欣慰。今天丈夫辞职，还让她震惊到了，一时手足无措，甚至有些许的焦虑。 但目前看来，前程还是一片光明的，而且做外贸生意，高大上，也符合丈夫的专业特长。 “不过到底要做成什么样的产品，外国人才会接受？要是能有个图参考一下，会更具合格。”吴栋梁心里一时还真没底，道。 腊梅打了个哈欠说：“爷爷，要不我去画几张图纸，你们看看，我画的不是很标准，但你们可以感觉一下。” “腊梅，这么晚了，别画了，明天再画，早点睡，别耽误了身体，那可不好。” 奶奶颜瑛最看重的是腊梅的身体，这孩子前几天才受过惊吓，也不知晚上会不会做噩梦，张美玉那个当妈的不上心，她这个做奶奶地自是得提着心。 “没事，我画的很快，一会儿就好。”腊梅吃了红菇面线，就回屋里了。 因为她突然想起屋里还有电脑，电脑上也有绘图软件，她上一世自学过电脑绘图软件，只会粗浅的用法，但应该能画得出来。 只是电脑没带打印机，不管了，先画出来再说。 腊梅进屋把电脑开机，熟悉了一会儿绘图软件后，总算折腾着把想要的图画了出来。 罗浩给的软盘中还有几张是空白盘，她把画好的图存到了空白盘里，准备拿到学校门口打印店去打印出来，再交给爷爷。 这么一折腾，也到了十二点，她洗漱完，头一沾到枕头上，立马就睡着了，奶奶担心她会做噩梦什么的事都没有发生。 第二天，腊梅去上课的时候，一进教室，就感觉教室里弥漫着一股异样的信息。 看到她进来，大家好像是得了集体暗示似的，都把头低下来不看她，空气中一股疏离的气息飘荡开来。 腊梅情知是昨天发生的事情，让同学们对她心里有了想法，也许大家觉得她对抗程武不会有好下场吧？ 第四十章 谁调离 没有人愿意得罪课任老师，所以大家用这样集体排斥的态度，来跟她划清立场。 腊梅一点也没有因此而显得伤心难过，趋利避害是人的正常本能。 同学们怕因为和她亲近，怕得罪程武，这也是他们的正常反应，但就像罗浩说的，优秀的人，根本不必怕被别人伤害，她只管优秀就够了，时间到了，一切自然会有回馈。 现在她被疏离，只是因为她还不够优秀，不够强大！ 腊梅背着书包走到了自己的座位上，郭虢一如既往地热情，道： “腊梅，今天怎么来得迟了？” “昨晚上有事情，忙得比较晚，有点困，睡过头了。” 腊梅身为班长，来得比较迟，于是不好意思地笑了。 看到如沐春风的郭虢，腊梅心里就很温暖，一想到郭虢不用像上辈子那般的悲惨，会一直保留这份暖意，腊梅心里就默默地给自己点了个赞。 没办法，做好事不能明扬，自己夸自己一下总可以吧？ 郭虢也没有辜负腊梅对她的好，在众人都嫌弃腊梅，和她划清界限的时候，郭虢一如既往，顶着被程武排斥的压力，依然对她那么热情有加，彰显她们牢不可破的闺蜜情。 就在这时，班主任刘老师走了进来，大家都有些奇怪，因为今天的早读应该是英语，怎么刘老师来了？ 不是应该程武来吗？ “各位同学，我来和大家宣布一个消息，程老师因为个人原因，需要调整班级，以后他上三班，三班的英语老师调到咱们班上课，这位是英语老师，张老师，大家欢迎。” 刘老师说完这个消息的时候，大家都惊呆了，怎么突然间就换了英语老师？ 这时有人不禁联想到了昨天发生的事儿，看着已经端坐在教室里的腊梅，最让他们震惊的是，身为老师的程老师离开了他们班，而身为学生的腊梅还留在本班。 程老师被踢出了班级？ 程老师昨天不是还放话说，有可能开除腊梅吗？ 现在看来，程老师那是吹牛啊，腊梅才是比程老师更牛的人！ 很多同学不禁肃然起敬地看向腊梅，想起方才要和腊梅划清界限的事，都感到羞愧。 大家暗暗思忖，腊梅怎么这么厉害？竟然能够把程老师挤走？程老师可是学校的政教处主任呀，在学校里也算挺大的官了！ 大家不禁心里暗暗掂量腊梅的背景。 刘艳红也很震惊，出了昨天的事后，她心里认为，肯定是腊梅倒霉，就算不会被开除，以后都会生活在程武的阴影下学。 她对此幸灾乐祸，谁不知道，要好好学习，能不能学好，和课任老师的关系很大。 如果一个老师不看好这个学生，老是故意刁难她，处处为难她，那个学生就算是学习能力再强，也会被毁了。 但她可没想到，被踢出班级的不是腊梅，而是程老师，刘艳红脑子一热，不禁站起来道： “刘老师，事情不对，怎么会是这样？” “哪里不对了？”刘老师刚要从讲台上下来离开，冷不防被刘艳红这番话给勾住了脚，奇怪地问。 “程老师不是说腊梅和犯罪分子有牵涉，她还顶撞程老师，程老师让她写犯罪经过，也是为了她好，为了同学们的安全，腊梅不照做，是腊梅的错，应该处罚的是腊梅，学校怎么把程老师调去教差班了呢？” 刘艳红这番话一问出来，有许多学生目光灼灼地看着刘老师，他们也想知道原因，只是没人敢像刘艳红那么大胆发问而已。 刘老师顿了顿，道：“关于调班，这是学校的决定，腊梅同学的事，大家也不要乱说，交由警方来处理才是对的。 目前来说，案情基本清楚，腊梅同学是受害者，程老师处置方式不对，但校长也是征求了他的同意，所以才调离了咱们班。” 刘艳红一听刘老师这么说，也傻了眼，只好怔怔地坐了下来。 她可没想到，整个学校都护着腊梅，甚至为了腊梅，还将程武调整了班级，这在一中的历史上可是很罕见的，只有学生去就老师的，哪有老师去就学生的？ “同学们，请大家把心思放到学习上，有些事情现在不是你们需要想的，请大家配合学校的安排。” 刘老师离开后，新来的张老师也是个严肃的老师，进教室就开始行使起老师的权力来。 腊梅自己都惊呆了，她可没想到朱校长会为了她，真的把程武给换了。 腊梅觉得，应该是二伯父的话打动了朱校长，他说腊梅是冲击清北的料，如若遇到一个不好的老师，那冲击清北的希望就渺茫了。 朱校长做这个调整，不是因为腊梅有多大的背景，而是尊重腊梅的学习实力。 明白了这一点，腊梅迅速沉下心来，开始背起这两天新教的单词和课文来，只有绝对的实力，才能换来绝对的尊重。 在朱校长的办公室里，吴启亮把写好的辞职信，放到了朱校长的办公桌前，道： “吴老师，你可以再考虑考虑，这封辞职信，我先给你放着，你先请假一个月，冷静冷静吧！” 朱校长说实话，真的很爱惜人才，舍不得放吴启亮离开。 四十出头的年纪，正是当老师最成熟的年纪，既有教学经验，又身强体健，孩子已经上大学了，可以将全部的精力投入教学之中。 “朱校长，我已经下决心下海创业，不可能回头了，我连公司都谈好了。” 吴启亮内心虽然感谢，但一旦辞职的念头升起，就觉得天空任鸟飞，海阔凭鱼跃，不想困在小小的校园里了。 “什么？这么快？” 朱校长万万没想到，平时闷声不响的吴老师，一旦要行动起来，这么迅速，这边辞职信才交，那边企业都谈好了。 朱校长到底是儒雅之人，劝说无效之后，只好答应了吴启亮辞职的要求。 刘启亮其实对朱校长还是满怀感激的，朱校长这时才告诉他，已经接受他的要求，把程武调了班级。 “腊梅是个优秀的好学生，你放心，就算你走了我也会护着她，不会让程老师的自私狭隘毁了她。” “谢谢朱校长。”一直到这时候，吴启亮才真正动容。 第四十一章 他老实了 这事如果是方才朱校长在劝说他不要辞职时拿出来说，吴启亮可能会觉得，这是朱校长挟以报恩。 但没想到朱校长刚才一个字都没有说，直到他真正确定要辞职了，朱校长才说出来。 这说明朱校长对腊梅是真正的重视爱护，也不会拿腊梅的事情来做交易。 吴启亮心里一股热流涌动，真诚地道谢。 “不用谢，腊梅学习这么好，也很乖巧，她是一中宝贵的财富，以后也是国家的栋梁，现在她还是棵稚嫩的小树苗，需要我们好好教导她，好好呵护她。 你在和不在都是一样的，之前没这事儿，我只知道腊梅学习方面的情况，现在既然知道了，之后我会更加关注她。 你放心吧，不会让她受到学习以外的干扰！我保证给她创造一个安心学习的环境。” 朱校长斩钉截铁地道。 吴启亮胸口一热，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地道： “朱校长，我也敞开天窗说亮话，这次辞职下海，我是抱着必胜的决心而去的。 哪一天我吴启亮发财了，一定回来一中做校董，捐资助学，把一中建设得更好！” 朱校长一听也乐了，道：“那就盼着你发大财，到时候找你要捐款，我可不会客气的！” “没问题！尽我所能！”吴启亮拍着胸脯道。 看着吴老师离开办公室，朱校长惋惜地摇了摇头，但想到他说做校董的话，嘴角又不尽微微上扬。 一个优秀的老师离开了一中，朱校长希望他是带着对一中的美好回忆离开的，而不是一肚子怨气，甚至出去之后，诋毁抱怨一中，看来，吴老师会是前者。 想到腊梅，朱校长又从案头上抽出她的档案，认真分析了起来，完了又结合派出所那里发来的各种信息，朱校长对腊梅有了很强的信心。 这个孩子，家庭条件普通。父亲是工人，母亲是无业人员，以她这样的家庭条件，除了吴启亮夫妻，没有人能够扶着她。 但她从初中就一直学习扎实，成绩稳定地保持在年段前十名，这样的学生的确是最有潜力冲击清北。 朱校长摘下眼镜，揉揉发涩的眼睛，然后又把眼镜戴上，这才起身向办公室外走去。 这时下课的铃声刚刚敲响，学生们蜂拥着从教室里出来，有的冲往厕所，有的冲往小卖部的，或者在操场上，抽空打球，踢毽子，跳绳…… 刚才还安静的校园，瞬间如滚油里倒入了热水的，沸腾热闹起来。 朱校长找到高二二班的教室，从窗外就感觉到教室里气氛有些异常。 她意外的发现，被调班的程武竟然意外地出现在教室里。 程武对着腊梅正骂得起劲： “不要以为二伯父在一中，你就能够无法无天，告诉你，是我程武主动不教你的。 你这样的学生，品行败坏，污蔑师长，就是考上了清北线，知道你品德这么差，清北也不会收你这样的学生，你不配！” 教室里还有十几个同学都在，听到了程武的话，大家面面相觑。 原来程武是来找回场子的，知道被调到教差班，程武气得暴跳如雷，却又没有办法，只好一下课就来找腊梅发泄他的情绪。 腊梅挺直腰板，不卑不亢地道： “程老师，你说错了，品行败坏的人是你吧？我一个学生，跟你有什么怨？有什么仇？ 你为什么三番两次来调查我，还给我扣不好的帽子，污蔑我，对我泼脏水，我尊重你是老师，一次两次我可以忍着，但是如果再有第三次我就不客气了！” “不客气？你还敢威胁我？这是你的学生应该说的话吗？” 程武气得暴跳如雷，气得牙痒痒的。 “程老师，你刚才说的话也不像是一个老师能说的话呀？ 既然你不是以老师的身份在说话，那我也不是以学生的身份在和你说话！ 咱们现在讲究的是互相尊重。” 腊梅不想和程武在这里吵，但程武变本加厉，她只能够奋起反击。 腊梅知道，她如果不敢反击，程武肯定会变本加厉，现在她希望把事情闹大，如果能让朱校长知道就好了，朱校能给让程武调班，明显就是护着她。 但是，朱校长也不可能这么巧，正好看到程武来压制她，腊梅心中略有遗憾。 谁知才这么想，她一抬眼，竟然看到朱校长踱进了班级里，腊梅心中一喜，没想到自己的祈祷竟被朱校长听到了。 程武正想继续骂，却突然感觉身体周边的气氛不对，他回头一看，吓了一跳，是一脸寒霜的朱校长。 程武呐呐地道：“朱、朱校长，你怎么来了？你来多久了？” 程武在学生面前可以耀武扬威，但是在朱校长面前，他就是个瘪犊子。 “程老师，我来了挺久的了，你说的话我都听到了，腊梅同学说的对，你说这些话，的确不像是老师应该说的话。 你要记住，师者：传道授业解惑也！ 所谓师道尊严，是老师用自己的能力和素质，来赢得学生的尊敬的。 而不是说你作为一个老师，去欺负一个学生，还要强迫学生来尊敬你。 你好好反省一下，记得再写一份检讨给我，然后认真上课，不然你就停课，我叫别的老师顶上。” “什么？朱校长，又写检讨？这也太严重了吧！还要把我换掉？这可是高三，老是换老师会影响学生成绩！” 程武叫屈。 “你搅乱学生心的做法，才是错语的，影响更为恶劣！你想不明白的号，明天就不用上课了！”朱校长笃定地道。 “啊？我、我错了还不成吗？” 一听说朱校要停他的课，程武顾不上尊严，只能赶紧向朱校长求饶。 他还想趁着吴启亮辞职的东风，赶紧再去拼副高的职称，停课对他的形象影响太坏了，会影响他评职称的。从中级到副高职称，可关系到一个月多赚十几块钱的大事。 “你反思清楚就好，过去的事可以不提，但是从今天起，你就不要来腊梅的教室，也不要影响腊梅同学上课，要是让我知道你违反了这两条禁令，马上按停课处理！” 朱校长是校长，当然懂得怎么治人，也懂得怎么拿捏老师。 程武最看重的不就是评上职称吗？行，她就针对程武这个需求下手，程武果然就老实了。 第四十二章 来自校长的庇护 程武耷拉着脑袋走出了二班的教室，朱校长看着他走出去，便转过身来，拍拍腊梅的肩膀道： “腊梅同学，你的事情我都了解了，你是个勇敢的孩子，很好地保护了自己，打击了罪犯。 你不要受学习之外的因素影响，你的所有表现，我都看在眼里，我支持你好好学习！ 你要是有什么委屈，或者受到不公道的待遇，你可以直接来找我！校长室的门永远都向你敞开着！” “谢谢朱校长。”腊梅太感动了，她没想到朱校长能为她做到这份上。 她可是无权无利的学生啊！ 说得难听点，程武和朱校长是下属，也是同事，朱校长为了她不惜得罪程武，让程武难堪，程武过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办法来报复朱校长，朱校长却是扛住了。 腊梅被程武伤了的心，又变得温热起来。 “没什么，这是我应该做的，你好好学习就是了！”朱校长又拍了拍她的肩膀，才转身离去。 在班级里的同学们看了这一幕，都震惊了，直到朱校长才离开，也不知道是谁带头鼓起掌来，还有人喊道： “朱校长英明！” “朱校长太棒！” 学生们把这一幕深深地印刻在脑海里，这就是真正的传道授业解惑，朱校长言传身教，点点滴滴在教他们怎么做人。 这比给他们上什么道德讲堂，都要生动和现实！ 当然，大家看腊梅的眼光，也变得不一样起来，之前是小心翼翼地躲闪，现在立马有同学拿着课本来问腊梅，说： “腊梅，你数学最好了，这道题怎么解？” 也有人拿了英语课本问腊梅语法等问题。 腊梅也没有拒绝她们，都一一耐心地解答了起来。 倒是郭虢见状，待她们走后，在边上不高兴地嘀咕： “腊梅，你别理他们这些墙头草。之前程老师来骂你的时候，她们可都是跟你划清界限的，现在还敢让你帮她们讲题，真是太恶心了！” 腊梅笑了笑说：“郭虢放心，我始终跟你最好，你才是我真正交心的姐妹！我是临时班长，帮她们，也是不想班级里气氛那么紧张。” 郭虢本来有点酸溜溜的，觉得腊梅被别人占走了，现在听到腊梅这么说，她就开心了。 在镇企业办，吴启亮正在和镇长签合同，他接过合同认真地看了一遍。 这样的承包合同条件简直不要太优惠：五年的免税，三年十万无息贷款，二十年的承包期，每年交两万元承包款。 只要签完合同，竹器社就是他们父子的了。 吴启亮毅然拿起笔，签下了合同。 镇长也在甲方上签了名字，然后是盖公章，一式两份，合同正式成立。 吴启亮在镇企业办的服务中心，办理了贷款的手续，总计十万元，不过这十万元，也不能够马上到手，走程序也得走两三天。 现在镇里的企业办贷款中心的钱，都是由镇里的干部集资而来的。 钱贷出去后，有了赢利，镇里每个季度会给干部们分红，这是镇里给干部们增加收入的创收途径，后来国家严管就不能这么做了。 吴家父子两个昨夜已经协商好了，吴栋梁就挂名技术经理，吴启亮则挂总经理，父子两个股份四六开，吴栋梁六，吴启亮四。 这些头衔，还是腊梅帮他们想的，腊梅说爷爷叫技术经理，外国人接受得快，一目了然就知道他的能耐。而总经理则是统揽全局的。 等所有手续都办得差不多了，林镇长和吴家父子到了竹器社，由林镇长向竹器社的工人们宣布了这个消息。 大家万万没想到，竹器社关闭这件难摆平的大事，就这么被搞定了，都十分的意外。 但听完了吴启亮的条件后，大家又安静了下来：不管年纪多大，不裁员，保底薪水每月浮动十元，以后还和工作量挂钩，多劳多得。 而且承包人是吴栋梁，他们一向信得过的老艺人，吴栋梁担保绝对不开除一个人，要带着大家攻克难关。 于是竹器社承包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但是也有几个老伙计拉着吴栋梁，问他接下来会不会变天？为什么要来承包竹器社，不怕亏本吗？ 吴栋梁笑道：“这还不是为了发挥你们的特长啊，老张，我记得你家是祖传做漆篮的吧？ 老陈，你家祖传的凉席编织也是一绝！ 老梁，你的木工活还没拉下吧？” 吴栋梁太了解这些老伙计了，他们都是公私合营时被收编在一起的，原本都各自有祖传的手艺。 但是在之前的体制下，只能编些粗陋的农具，着实浪费人才。 “各位叔伯，我们从今天起，不再做簸箩、畚箕这些农具，我们要恢复你们的手艺，做一些高附加值的艺术品，或者说叫类似于艺术品的生活竹木用品。” 吴启亮也发声道。 “哟，老吴，小吴，你们当了经理，连说话的口气都不一样了！”有人打趣道。 吴启亮微笑，拿出来腊梅打给他的那些图纸，将每一份发到对应特长的人手里，说： “大家好好研究一下，用竹木如何把这些东西做成成品，一周内我要看到样品。” 吴家父子的操作，解决了竹器社关闭的大事，大家也不用担心失业了，顿时都提起了精神，拿着吴启亮给的图纸，仔细揣摩研究。 “这些东西不难做出来，但我觉得，咱们镇上应该卖不出去吧？还不如畚箕、簸箩好销售。” 工匠师傅吞吞吐叶地道。 “哈，放心，这些新品不是卖给咱们镇的，以后他们想买都买不到，全部是卖到外国去，赚美金！” 吴启亮第一次讲了他的想法。 “什么？不得了啊，吴经理，咱们的产品要卖给外国人？可是外国人会买吗？这些小物件一点也不实用。”有人怀疑。 “这些你们就不用管了，只管把手艺使出来就行，其它的我来搞定。”吴启亮沉稳地道，语气令人信服。 谁晓得他对于到广交会上卖货的事，八字都没一撇呢！ 但吴启亮充分发挥老师上课时，面对一大群学生，自信飞扬的感觉，顿时赢得了工人们的信任。 腊梅下课回家，才进屋就看到屋里十分凌乱，被翻箱倒柜的，好像是遭了贼似的。 腊梅吓了一跳，正想退出屋子，张美玉撅着屁股从床下钻了出来，看到了腊梅，头上挂着蛛网，脸上被灰尘染画出一道一道痕迹的张美玉，一点也不尴尬。 她从床下钻了出来，然后打开手心，一枚不知道什么时候被丢在床下的五分钱硬币，在她手心里闪闪发亮，她满足地把钱收进口袋。 “妈，你为什么把房间翻得这么乱？”腊梅问。 张美玉避而不答，只是问道：“腊梅，你爸给你的零花钱呢？还有多少？都拿出来！” 第四十三章 赚了一大笔 “爸没有给我零花钱，我是在奶奶那家吃饭，又不用花钱。” 腊梅警惕地看着张美玉。她又不是小孩子，才不会被张美玉楚楚可怜的样子骗出钱来。 其实父亲出门的时候有给了她二十块钱，但那是应急用的，看张美玉的样子，找钱找疯了，肯定有问题，二十块钱都不会给她。 “哼，你爸最疼你了，就是不给我钱，也会给你钱了，你乖乖给我拿出来！” 张美玉略带凶巴巴地道。 “妈，你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急着找钱？”腊梅反问。 “哦，有个朋友，让我合伙入股香厂，只要我出五千块，就能成为香厂的小股东，这家香厂生意很红火，香都卖到了外国去。 我想有这样的机会也不错啊，只要出钱就能分红，所以要凑钱去合伙投资。”张美玉说到这，有点得意洋洋。 现如今，谁家没人做生意都会被看不起，就算本人不下海，再不济，也要拿点钱和下海的亲友合个股，不管赚不赚钱，但显得倍有面子。 “哪个香厂？”腊梅疑惑地问。 “联顺香厂。”张美玉道。 入股做生意，如今这个年代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现在这个年代大家都在做生意，即便是公职人员，只要有本事的，头脑活络的，也会兼职一二。 如果是稳赚不赔的入股，能入股的都是对厂方有用的人，比如说监督管理部门的人。 母亲一个家庭妇女，又不认识什么人，怎么会有人让她入股投资呢？ “联顺香厂，咱们镇上最大的那一家香厂吗？人家有钱，为什么还要让你投资？”腊梅奇怪地问。 “他们据说签了一个外国的大订单，产量必须比现在提高两倍才能供应，所以现在的机器设备、厂房都不够用了，要买机器设备，要租厂房，一时间也凑不到那么多钱，他们就想着拉股东入股了。 咱家现在只有一千八百元的存款，三年定期时间都还没到，我还得去银行破定期，可惜了定期的利息。” 张美玉嘴里说着可惜，但脸上都是即将发财的神采。 “妈，月饼虽好，但不会凭空掉下来，我觉得你还是谨慎小心一点好！” 腊梅听了，心里一惊。 母亲要把全家和积蓄押出去一赌，她总觉得这次投资有问题，大概率这钱是扔出去拿不回来了。 一千八百元，家里攒了多少年才有这笔钱？现在一百元可是能买七十斤猪肉呢！按后世的物价比，一百元能抵大约二千元用，一千八百元，就是将近四十万元。 不算不知道，一算之下，这可是笔巨款。 当然，用猪肉来换算比，并不完全真实，但放到今天来说，对于工薪阶层，的确是一笔巨款。 “你这孩子，还在上学呢，你懂什么？大人的事你不要管，有钱拿给我就行了。” 张美玉被女儿教训，面子上挂不住，耷拉着脸道。 “妈，那你五千块怎么凑出来？家里钱不是只有一千八吗？差多了。” 张美玉知道女儿挺聪明的，见她问东问西，只好无奈地道： “我又不傻，我想了个主意，我把五千块分成了五份，我一人占两份，出两千块。再去找三个愿意投钱的，各出一千，那不就五千了吗？ 到时候，等我成了香厂的股东，分钱的时候，我再分给他们三份的利润不就得啦？” 腊梅没想到张美玉能想出这样的主意，劝道： “妈，算了吧，你和人家素昧平生的，人家香厂怎么肯让你做股东？ 你又找人家凑三千块，万一香厂投资不顺利，钱要不回来，那不等于你欠了人家三千块吗？是你约的人家，那些人肯定找你要钱，不会找香厂。” 张美玉听着女儿的劝阻很不爽，总觉得腊梅阻止了她的发财大计，她不客气地上前夺过腊梅的书包，翻出两张十元的人民币，哼了声： “钱不是在这吗？小小年纪就学会了说谎！” 说完，张美玉把钱放在口袋里，转身就要走。 腊梅赶紧扯住她说：“妈，这钱是爸给我应急用了，你留十块钱给我吧！” “小孩子有什么急用呀？实在不行，找你奶奶要去！” 说完，张美玉拍拍口袋就离开了。 腊梅只好无奈地摇了摇头。 她直觉母亲投资做生意的事就是个坑，这样的事情发生得还少吗？ 现在只不过骗骗身边的人入股，随着时代的发展，这些骗子跑到国外混乱地区建立大本营，开启的是叫“杀猪盘”大骗局。 张美玉刚走不久，小院向街的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腊梅抬眸一看，却是一个戴着鸭舌帽的中年男人走了进来。他穿着补丁旧军装、解放鞋、背上背着双肩包，胸前挎着帆布大书包。 “大叔，你找谁？” 腊梅吓了一跳，问道。 “腊梅，是我！”男人一把扯下压了半个脸的鸭舌帽，露出吴启智又黑又瘦的脸庞。 “爸？是你！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了？” 腊梅吓了一跳，想到父亲带了那么多钱出去，也不可能没吃的，怎么变得又黑又瘦的。 “我这次出门，长了不少见识，赚了不少钱，来，腊梅，给你看看。” 吴启智走到屋内，打开他平平无奇的大帆布书包，“呼啦”一下把包里的钱放在餐桌上。 五十元、一百元的人民币，还有一堆的钢蹦，满满地摆了一大桌，看上去数目不少，也不知道有多少万。 腊梅吓了一跳，吃惊道：“爸爸，怎么有这么多钱？” “哈，你的点子是个好点子，我去了安徽省，收了那里大量的国库券，再倒到上海去，收低卖高，来回倒了十来趟，就攒下了这么多钱，大约有九万块。” 吴启智笑眯眯地道。 腊梅知道九十年代做生意来钱快，可是没想到来得这么快，扣除找郭永坚借的五万元，还净赚了四万多元，几乎要翻倍了。 “爸，你还真是有做生意的天赋！”腊梅高兴地夸道。 “腊梅，我打算辞职了，出去逛了一圈才发现，外面的商机很大，我不想一个月只赚几十块的工资了。” 腊梅愕然，没想到，他们家从她回来之后，发生的最大的蝴蝶效应就是：家里人接二连三地辞职。 “爸，你辞职？二伯父也辞职了。” “啊？怎么回事儿？你二伯父老师不是当得好好的吗？为什么辞职？” 第四十四章 吴启智如何发财 腊梅于是说了自己遇到程武打击的事，吴启智气得一拍桌子道： “程武那个瘪犊子，打小的时候和咱们是老街的邻居，他从小和你二伯父就不对付，嫉妒他聪明，老是针对他下绊子，没想到，现在还想扰乱你的心神，影响你学习，这人太可恶了，我非揍他一顿不可！” “爸，算了，程武已经有报应了，被二伯父打了一顿，还被调到差班去教书，你打他，要是被抓起来怎么办？我不会受他影响的，朱校长可支持我了，要是你再去打程武，就太不给朱校长面子了。” 腊梅赶紧劝阻。 关于二伯父和程武的事被朱校长压下，已经揭过，她不想父亲再横生枝节，这样万一程武再提起被二伯父打的事，二伯父也讨不了好。 听了腊梅的分析，吴启智暂时按下怒火，道： “竹器社被承包了？我得去看看！” 吴启智让腊梅把钱收收好，自己就离开了。 事实上，光是收国库券，并不能赚这么多钱。他走了偏门，他第一次卖国库券的时候，和一个收购国库券的客商聊天，听他说现在红木、紫檀的物件开始涨价了，好多有钱人都在买这些东西。 吴启智从小对做手工很有兴趣，经常被父亲吴栋梁点拨，对老物件颇有研究，不过那时候父子只当成一种消磨闲暇时光的乐趣，没想到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我收了老物件，卖给你行吗？”吴启智当下问对方。 “行啊，你有多少我就收多少！” 对方给了吴启智一张名片，是什么红木家俱协会的会长，叫张德贵，还说瓷器什么的古董都收。 吴启智胆大心细，这次去农村收东西，发现农村有许多值钱的老物件，但农村人眼光不够，老物件很多人没有当成宝贝，有了张德贵的承诺，吴启智索性边收国库券，边收起了这些老物件。 吴启智上心后，还真收到了几件值钱的老物件，比如说在一户农户家买到了清朝珐琅粉彩碟。 这个粉彩碟，这家人是用来给猫吃饭的。 为了买这个粉彩碟，吴启智灵机一动，先花了五块钱买了猫，然后借口说猫还要有个吃饭的家什，顺带花五毛钱把粉彩碟买下了。 还有一件是在牛栏里无意中看到的破屏风，当时这破屏风扔在牛圈一角，沾满了牛粪，但却是宋代紫檀屏风。吴启智用十块钱收了下来。 这两个老物件，他倒手卖给张德贵，张德贵粉彩瓷碟给了一万，紫檀屏风给了两万五。 张德贵见吴启智动是个人材，表示希望能够继续长期和他合作。 现在虽然不如八十年代那么好寻淘宝，但是，在偏远的乡村，还是能找到一些值钱的宝贝的。 吴启智光在乡村里溜达了，所以变得又邋遢又黑又瘦的。 不过这些内情，他都没有和腊梅说，只是说倒卖国库券赚了些钱，不想让腊梅因为这些事情而分神，毕竟他所从事的是个灰色地带。 腊梅见父亲漫不经心地把钱在桌上一堆就走了，赶紧把钱都收进帆布书包里。 这么多钱，这可是九十年代啊，五万块便可以买一套一百平方的套房了。 腊梅心“扑通”跳得很厉害，万万没想到父亲这么有能耐，出门一趟就赚了这么多钱。 她想到还好母亲刚才出去了，要不然，如果看到这一袋钱，母亲肯定全部拿走了，按父亲的脾气，就算心疼也不会拦着她。 腊梅提着这个书包，在厨房找到奶奶的，道： “奶奶，你大衣柜的钥匙给我一下。” “干嘛呢？”奶奶从口袋掏出钥匙给她。 “我这里有些贵重的东西寄放在你柜子里。” 奶奶屋里有个结实的大衣柜，下面的柜子是带锁的，平时奶奶有什么重要的物品都锁在里面，母亲不会到公婆屋里翻腾，所以，腊梅决定先把钱藏在奶奶这。 奶奶把钥匙给腊梅，腊梅把钱在奶奶柜子里放好，把钥匙还给了奶奶。 眼见还没到吃晚饭时间，腊梅索性又骑上自行车，到竹器社看看爷爷他们的工作进展。 竹器社里，爷爷和二伯父、父亲都在，他们蹲在厂房里，研究着一件竹器成品。 “腊梅，你来看看，你说的纸巾盒做好了，这玩意儿是不是太简朴了，我总感觉不会太吸引人。”吴启亮道。 国内现在还没流行用抽纸，所以，这个纸巾盒肯定是要出口的，引不起外国人兴趣，只能砸在手里。 “确实有些朴素，两边梅、兰、竹、菊花纹选一样雕上，如何？既是装饰，又彰显我们传统的韵味。”腊梅建议道。 “嗯，这个主意好。”爷爷点头。 厂里不缺会雕花的工人，立马就按照腊梅的主意去做了，果然竹盒子两边都雕上兰花后，立马感觉高大上了许多。 腊梅满意地说：“我觉得这样可以了，太花哨老外也不喜欢，行。” “腊梅，这个杯垫怎么样？用麦草编的。”爷爷问道。 “这个好，浑然天成，生态环保，老外最爱了。”腊梅表示许可。 有订单才能生存，才能够赚高薪，竹器社一成立，吴启亮就给大家每天都这样洗脑。 于是竹器社的工人们，都卯足了劲，加班加点干开了，很快就做出了第一批的样品。 腊梅一一鉴赏过去，她没想到大家的手这么灵巧，做出来的产品让她看了都喜欢。 “没问题，只要有一样产品被客户看中，咱们厂子就有希望了。”腊梅也给大家鼓劲。 “是啊，还有一周就是广交会了，我得跟你爷爷准备一下，把这些样品打包，托运。”吴启亮道。 “二伯父，你没有提前去订摊位吧？现在恐怕订不到了！” 腊梅突然间想到这个致命的问题，她没参加过广交会，但在报纸上有看过报道，知道要参展要提前布馆，百密一疏，她却忘了告诉二伯父这件事。 “啊，是没有订摊位，那怎么办？” 吴启亮傻了。 错过一个广交会就是错过半年的订单，厂子要再熬半年都难，光顾着埋头研发新品，就没想到要去订展位的事儿。 “不要着急，你们可以在广交会门口租个摊点，摊位费便宜，但客商一样多，因为他们肯定要从门口进去。” 腊梅急智之下，想到了以前报纸上看到的故事，说是有个商人，就是在广交会门口摆摊，迎来大订单，于是灵机一动，便出了这个主意。 第四十五章 扶弟魔 “回家吧，时间不早了，都回去吃饭。”吴栋梁首先放下手头的工作，“事情是做不完的，不能饿坏了腊梅。早点回去吃饭，让腊梅能安心读书。” 一听父亲这么说，吴启智和吴启亮兄弟俩赶紧起身准备回家。 的确，工作再忙，也不能耽误了腊梅吃饭学习。 回去的路上，两辆自行车，驮着两代人，很快就到了家。 竹器社到家也就十五分钟骑车的距离，到家后，奶奶已经做好了饭菜。 菜都是清淡的农家菜，水煮南瓜，韭菜炒鸡蛋，一大碟的咸菜，一碟炒萝卜干，稀饭都盛好了，放在桌上凉着。 吴启亮回自家吃，吴启智因为今天傍晚刚回来，没时间做饭，所以还在母亲家搭伙。 “腊梅，多吃点蛋，听说吃蛋脑子会聪明！” 吴栋梁拿腊梅的筷子，将韭菜炒鸡蛋拨了一大半给腊梅。 “好的，爷爷，你们也多吃点，不要都给我一个人吃。” 一桌子菜，只有炒鸡蛋沾了荤，爷爷便把好菜让给腊梅。 腊梅以前不懂，遇到这种时候，她只当是平常。 但重生一世，二十来年没有被人关心过的她，被爷爷这一顺其自然的举动，弄得全身都是暖洋洋的，沐浴在幸福的阳光之下。 这时她已经能品味出来，这些看似平常的举动，都出自于对她的关爱。 腊梅吃完饭，就回屋里，准备复习。 随后不久，吴启智也回家了，他一身邋遢，脏兮兮的，便自己用煤气炉烧热水，准备洗澡。 张美玉到现在也没回家，腊梅见老爸回家也是清锅冷灶，还要自己烧水，不禁替老爸心酸。 “爸，我把钱放在奶奶的大衣柜里了，钥匙在奶奶身上，你想用钱的时候记得找她拿。” “好，你怎么把钱藏到奶奶屋里去了？”吴启智奇怪地问。 “妈傍晚回来，翻箱倒柜，连我的二十块零钱都拿去了，说要投资什么联盛香厂，要五千块钱，她打算把家里的积蓄都拿去投那个厂。”腊梅自是要告状。 “啊，什么？你妈脑子进水了吧？”吴启智老婆不在眼前，说话还挺硬气的。 当然，他也觉得这事情透着蹊跷，他是个成年人，有社会经验，他想了下，说： “腊梅，你别管，读书去吧，我来处理！” “爸，妈如果是在往歪路上走，你可得拦住她呀！” 吴启智叹了口气道：“你妈最多就是贪财，爱占小便宜，打打牌，不会走歪路的！放心，我经常会给她敲警钟！” 吴启智信心满满地道。 腊梅觉得父亲还是太轻敌了，自己还是要想办法提醒父亲，让他重视。 父女俩说着话，开水也烧开了，吴启智刚想将开水倒入洗澡的桶里，小院的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谁啊？请进。” “启智，是我。” 腊梅一听声音，是她的外婆林明月来了。 一听是丈母娘来了，吴启智赶紧到门口去迎接，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了，林明月绷着一张脸，一脚跨进院子。 林明月一眼看到吴启智突然变得又黑又瘦，还穿着破旧的军装，脸上不由浮出了鄙夷之色，念叨道： “我女儿做的什么孽呀？当然是村里的一枝花，怎么就跟了你这不长进的东西？ 当年追她的小伙子都排成了长队，她不嫁，偏偏要嫁你。现在哪个不比你混得好？ 人家现在都是穿着西装、皮鞋，一身打扮都要好几百，就你这跟乞丐一样，破衣服扔垃圾堆都没人捡，你怎么还穿着呢？” 吴启智知道丈母娘就是这个脾气，每次来都要狠狠地嫌弃他一通。 因为妻子的关系，吴启智依然是客客气气地，道： “妈，我平时没有穿这么差，这时因为出门才……” “启智啊，我说你老大不小一个人了，你怎么不懂的，马靠鞍装，人靠衣妆，既然要出门，更要穿好看一点，不然会被人看不起的！” 念叨完了，林明月忽然想到，如果吴启智真地挑起了兴头，要去买几百块的西装，把自己好好包装一下，那不得找女儿要钱吗？ 在林明月心里，女儿的钱就是她的钱，让吴启智用了，就亏大了。 于是她赶紧闭上嘴，换了话题道：“美玉呢，哪去了？我找她有事。” 腊梅看到外婆，并没有油然而生亲切感，心里反而对她有抗拒之意。 外婆从小并不疼她，张美玉小时候带她回外婆家过年，林明月嫌弃她是个赔钱货，不待见她。 林明玉给孙子发压岁钱，都是一块、两块的，而腊梅只有一毛、两毛，待遇天差地别。 这些都还是小事，重要的是林明月总是表现出不喜欢她的样子，让腊梅一度自信心备受打击。 她小时候实在搞不懂，觉得自己学习好，人长得不难看，为什么外婆不喜欢她？ 现在她明白了，没有为什么，就因为她是个女孩子，林明月重男轻女的思想十分严重。 腊梅原本心情极好，看到林明月一进来就开始各种嫌弃父亲，被气坏了，刚道： “外婆，我爸不是不懂得穿，他年轻的时候，这条街上谁不夸他长得最帅，衣服最新潮？ 结了婚，他赚的每一分钱都交给我妈，自己克勤克俭，舍不得买一件新衣服。 对我和我妈却是大手大脚的，不是给我妈买新衣服，就是给我买学习资料。 我爸不是不懂打扮，是舍不得打扮，他为了这个家，付出得太多了。” “哟，你这孩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牙尖嘴利了？” 林明玉吃了一惊，腊梅不是一向都挺老实的吗？三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没想到，小嘴现在变得这么伶俐？ “腊梅，你去读书吧，我和你外婆说话。” 吴启智怕岳母会把怒火转移到腊梅的头上。 腊梅点点头，心知肚明，林明月来找母亲，肯定是来要钱的，每一次外婆家有什么事，第一想到的就是母亲。 张美玉也是，十几年如一日，乖巧地从口袋里掏出钱给林明月。 按后世的话来讲，张美玉就是典型的“扶弟魔”。 腊梅有一个舅舅，好吃懒做，到三十岁才娶了老婆，现在孩子才上小学，他完全不出去工作，家庭一应开销，就找家里伸手。 林明月又极端宠溺着儿子，儿子有需要，没钱了，就来找女儿要。 张美玉给娘家钱，已经习惯成自然了。 第四十六章 借五千块钱给我 腊梅听父亲的话，回自己屋读书了。 林明月松了口气，问吴启智：“美玉到底去哪里了？今晚几点回来？” 吴启智道：“不知道，我这几天都在外面跑，回家也没有遇到她，都不知道她在忙什么，几点会回来。” 就在他们说话间，“哐”地一声，门开了，张美玉兴高采烈走进来了。 “美玉，你总算回来了，我等你好一会儿了。”林明月抱怨道。 张美玉对母亲一直是百依百顺的，看到母亲生气，赶紧巴结道： “妈，我不是正好也出去吗？有什么事？” “你过来，我们边上说。” 说完，林明月就把张美玉拉到屋外，站在屋檐下说话了。 母女俩压低着声音窃窃私语，完全不把吴启智放在眼里。 吴启智无奈，他总不能凑到她们母女俩跟前听她们说些什么吧？ 于是吴启智拿起兑好的热水桶，到厨房边上自己搭的卫生间洗澡。 卫生间很简陋，是一栋吴启智捡的破砖搭的小屋，差不多三平方米，里面接了水管，门背后订了几个钉子，可以挂衣服。 墙上钉了个木架，木架上摆放着香皂、洗发香波。墙上还拉了条铁线，上面可以挂毛巾，擦澡用的。 吴启智开始洗澡，在外面都没能痛快洗过澡。 腊梅原本这种场合是懒得理会母亲和外婆说私房话的，但是外婆对母亲的影响太大，她不能不防。 而且一看外婆一脸诡秘的样子，就不知道不是好事，腊梅左右思量，还是蹑手蹑脚，走到院门边上偷听。 “妈，五千块太多了，我现在拿不出来。”张美玉为难地道，“以前的钱不都拿给家里了吗？现在启智都不知道，如果知道了，肯定会扒了我的皮。” “什么？拿不出来？你还怕他？我就你一个女儿，不找你找谁呢？他吴家那么多儿子，你找他们借呗，一人借了一千多不就有了？”林明玉口气好大。 “主要是这笔钱太多，让人为难了！”张美玉头疼。 “你弟盖房子是一辈子的大事，咱们要盖，至少要盖三层小楼的砖房，村里现在都是盖这样的房子，咱们盖得差了，会让村里人笑话咱家没本事的。 尤其是你还嫁了个工人，拿着国家工资，不帮弟弟多出点钱，背后也会被人戳脊梁骨的！看你怎么有脸回娘家？” 林明月说得振振有词，仿佛全村人的舆论导向，都是她一个人指挥似的，只要她一声令下，村里人都会一起批判张美玉不帮衬娘家。 “啊？”张美玉被母亲的话给镇住了，犹豫了一番道，“好吧，那我想办法再去借借。” “嗯，那要快点，现在买地的钱已经凑齐了，只等你钱借来，就可以开始盖第一层了。 我们算过了，盖一层一百平方大约需要五千块，你拿五千块来，勉强够弄一层。边盖边想办法借钱吧！”林明月道。 腊梅震惊了，外婆一开口就不是好事，要母亲借五千块钱给舅舅盖房子，舅舅那个邋遢又懒的人，五千块借给他，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而母亲竟然也答应了。 难怪家里这么多年积蓄，只有一千八元。 按道理，自家的积蓄应该比普通人家多才是。腊梅知道，父亲除了上班，还抓紧一切空余时间出去赚外快。 吴启智头脑灵活，夏天背着爷爷奶奶编的竹席走村串户去卖，冬天就去踩三轮车，帮人家扛活，赚来的钱全交给张美玉。 腊梅没法得知家里能攒下多少钱，但正常来讲，肯定不止1八00多块。 要不是今天张美玉说漏了嘴，腊梅也不会知道，这么多年来，张美玉没攒下多少钱。 听到她们俩谈话中断，腊梅赶紧返回屋里，假装认真读书。 母亲自己要投资香厂的钱都出不起，哪里找五千块给外婆？ 腊梅想着这些事，不由心事重重。 母亲还一口答应了外婆，要借五千块给她，一个真敢要，一个真敢给。 腊梅想到放在奶奶衣柜里的钱，顿时紧张起来了。 不行，不能让爸把赚钱的事儿告诉母亲，不然那些钱肯定保不住了。 父亲想要去包工程，还需要创业资金呢！ 腊梅听到父亲洗完澡出来，开始给母亲做面条吃，张美玉很配合地说说笑笑，一时间，夫妻关系看上去十分和谐，简直是恩爱有加。 腊梅插不上话，心里暗暗着急。 没想到，张美玉才吃完宵夜，就有人打电话来，让她出去打牌，张美玉又两脚抹油地走了。 “爸，妈在你出去的时候，也是整夜不归家，你觉得她这样正常吗？ 而且我刚才听外婆说了，要让妈给舅舅借五千块盖房子，妈说拿不出钱来，答应外婆要到处去借了。”腊梅赶紧道。 “什么，你舅舅盖房子，让你妈拿那么多钱？还得去借？不对呀？她拿不出这笔钱吗？” 吴启智起了疑心。 这么多年，他给张美玉的，多多少少加起来肯定不止五千多块，怎么还落到要借的地步？ “那你好好查查妈的帐吧。” 腊梅扔下话。 吴启智看着女儿郑重的样子，虽然一时间有些心乱如麻，但还是摸了摸她的脑袋说： “小孩子别想太多，大人的事我们自己解决。 哦，对了，我这次去上海给你带了好多好东西，你看，两条裙子，一条给你，一条给郭虢。 以往都是你郭叔叔买衣服给你穿，这回，我也给郭虢带了一套。” 说完，吴启智抓起地下的双肩包，拉开拉链，里面除了她自己简单的行李，就是两套叠得整整齐齐的连衣裙。 腊梅看到连衣裙的价格标签，真不便宜，不由一阵感动，道： “爸，好贵，太浪费了。” “穿着好看就行。贵什么呀？以后爸赚了钱，还要让你住大房子，买好车给你开。”吴启智拍胸脯道。 “谢谢爸。”腊梅高兴地道。 “谢什么呀？这一百块你拿去花，你不是说零花钱被你妈收走了吗？这次你放好了。”吴启智乐呵呵地道。 第四十七章 起了疑心 “爸爸，给我这么多钱干什么？”腊梅推开，不想拿。 一百块钱，是现在干部两个多月的工资，拿在手里可烫人了。 “拿着吧，以后爸爸肯定会赚很多很多钱，你只管花就是了，我就你一个女儿，我不疼你，谁疼你？” 吴启智的话，让腊梅心中热泪涌动。 因为爱，才这么慷慨大方。 腊梅可知道父亲是一个多么节俭的人，和母亲结婚以后，打她记事以来，父亲一年只会置办两套衣服，一套是冬天的，一套是夏天的。 父亲没结婚以前是一个多在意自己形象的男人啊！结婚后为了家庭，操劳不说，还克抠自己。 “爸爸，外婆说得没错，你也该去买几套西装好好打扮一下，如果在外面做生意，穿着上不能太差了。这次外婆倒说了句对的话。” “噗嗤”一声，听到女儿这么说，吴启智忍不住笑出了声，说： “腊梅，你可真调皮，我这次出门，真是长见识了。老话说：先敬罗裳后敬人，这句话的确是颠仆不破的真理。 我去银行换钱的时候，穿着刚才那身衣服，人家把我当乞丐赶了出去。 我只好换了一套整齐的衣服，装钱的麻袋也换成了皮包，结果，人家就对我特别客气，还是同一家银行，只不过换了套衣裳，待遇差那么多。” 吴启智感概地摇摇头。 “爸，这就是社会现实，咱们要好好适应。” “你呀，小丫头就不用操这份心了，你爸我懂分寸，你早点睡吧，明天还要读书。” 吴启智不想女儿熬得太晚。 他看着腊梅进屋里把灯关了，自己则坐在家里简陋的木沙发上，想起腊梅说的张美玉的种种表现，他脸上浮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 良久，他似乎下定了决心，起身走到自己的卧室里。 看着屋里上了锁的五斗柜，吴启智找了把螺丝刀，将刀尖伸进锁头扣里，然后往上用力一挑，“砰”地一声，锁头被他撬开了。 这个五斗柜，相当于张美玉的私人保险箱，钥匙一向在她身上，她开抽屉时，都不允许吴启智在场。 吴启智上回找不到钱用时，都没想过如此动粗，但是，女儿的话，再加上老婆的表现，到底引起了他的怀疑。 家里穷，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物件，五斗柜最值钱的就是腊梅小时候戴过的银质长命锁、手镯。 除此外，就是那个绿色小皮包里放着的存款单了。 吴启智打开小皮，抽出存单一看，不由傻眼了。 存单一共三张，都是存了三年定期的，但数额不对，一张一百，一张五十，一张六十，算起来只有两百一十元。 看看日期，都是这两、三天马上要到期的存款，吴启智太阳穴的血管“别别”地跳。 如果按正常计，家里这几年少说也得有五千块以上的存款，但现在只剩下了两百一十元？ 这几张快要到期的存单还能苟留着，估计是张美玉觉得快到期了，舍不得利息，所以才没取出来。 投资联顺香厂要五千块，给弟弟盖房子要五千块，其中投资联顺香厂的三千，还要找人借？ 那就是说，家里只有两千块不到的积蓄，多的钱张美玉花哪去了？ 如果不是他这次出去做生意赚了钱，张美玉一旦到处借钱，加起来将近一万块的债务，压在他身上，他肯定会睡不着的。 就在吴启智生气之时，院门“吱呀”一声响，一阵高跟鞋敲着青砖路的声音传来。 张美玉进屋，就见吴启智瞪着她，她的宝贝五斗柜被拉开了，张美玉吓了一跳，着急地道： “家里遭贼了？怎么五斗柜被撬了？” “是我撬开的，美玉，到底家里的积蓄都哪里去了？怎么只有这两百多块钱？” 张美玉一阵心虚，道：“哪有什么积蓄？你一个月才赚几十块，吃喝拉撒哪样不花钱？你还有脸找我要钱？” 吴启智以前出于信任，被张美玉蒙蔽，如今看到的现实，让他渐渐清醒了，见张美玉做贼心虚，便按下怒火，耐心地道： “我交了多少钱给你，大体上我能记得住，也知道大约一个数目，该花的花，我没意见，但家里如果只有这两百多块钱，腊梅马上要考大学了，她的学费、生活费怎么办？你有没有想过孩子？” “哼，你不是会赚钱吗？这不是我考虑的事。” 张美玉硬气地扔下这句话，上前一把抢过吴启智手里那三张存单，利落地放进自己的口袋里。 “你？你连这两百块也不放过？”吴启智气得手发抖。 “我为什么要放过？这不是我的钱吗？你给了我，就是我的。你以为我在家什么事都没干吗？腊梅是我生的，她学习好，我不也有一份功劳？家务不是我做的吗？” 张美玉振振有词。 张美玉说的这些都是事实，吴启智也不能反驳，正因为这样，他才保证将赚到的每一分钱都交给张美玉，生怕她在家里做家庭主妇委屈。 因为收入不高，他就想办法克扣自己，把剩下的每一分钱都用在她们母女身上。 这些原本是爱的付出，但是被张美玉顺口一说，就好像是一种买卖交换似的。 吴启智的心“唰”地凉了，道:“我这些年交给你的钱，加起来肯定有四万块以上。生活花销各种，怎么也能剩下一万多。 但是你要投资联顺香厂，要给你弟弟盖房子，怎么都还要找人借？” 张美玉一下子愣住了，没想到吴启智都知道了，她楞了楞道： “钱花了就花了，我哪知道花在哪里？你不会赚钱，还不准我赚钱了？ 我好不容易认识有人脉的人，帮人家做了好多事，人家才答应让我入股，我能错过这个机会吗？ 还有，我弟弟盖房不是大事吗？村子里谁不是盖了新房，而且个个盖得特别气派，我家凭什么要输给人家？太没面子了。” “你娘家房子盖得再气派，也不会留给你一间房。” 吴启智早看穿了丈母娘吸血的本质，只是到底人家养了女儿，如花似玉的年纪嫁给了他，他总是心怀感恩，所以忍下了丈母娘的各种刁难。 “呸，你不要挑拨我和娘家的感情！”张美玉生气了。 第四十八章 气回娘家 “你已经结婚了，这里才是你的家，你娘家人现在把你当客人，回去会给你碗饭吃，给你个地方暂时歇脚。 但是有一天如果你离开自己的家，你相信他们会让你在家里吃住拉撒一辈子吗？” 听到吴启智的话，张美玉莫名有点心虚，想不出反驳的话，于是就不说了，转身换了睡衣，躺到床上去睡了。 这一夜夫妻俩背对着背，谁也不理谁，气氛十分尴尬，他们夫妻的关系，经过这一架，降到了冰点。 第二天一早，腊梅起床的时候，就看到父亲一个人在厨房炒菜做饭，没看到母亲的踪影。 她昨晚上隐约听到张美玉回来的脚步声，心里还有点高兴，觉得张美玉在父亲面前还懂得收敛了，至少没有夜不归宿。 但是看父亲眼下有乌青，一脸憔悴的样子，二人似乎起了争端？父亲没有睡好？ 腊梅也不好直接问，默默吃完早餐去上学了。 张美玉一早睡醒之后，就开始翻箱捣柜，将自己穿的衣服都装了一个大袋子，又把五斗柜里那些银器通通装到口袋里。 吴启智看着她闹腾，也不劝她，只是冷冷地问： “你这是打算要去哪里？收拾那么多衣服干嘛？” “哼，我要回娘家，你都不相信我了，没什么意思，我要跟你离婚！” 张美玉说完，拎着包就往外走。 吴启智在背后看着她，觉得眼前的妻子既陌生，又奇怪。换成以往，夫妻吵架也不是什么大事啊，张美玉要回娘家，他早就去劝阻了。 可是这一回，他只觉得心累，家里十几年来没有落下一文的积蓄了，不用逼问张美玉，吴启智心里也知道，除了她打麻将输了钱，就是补贴给娘家了。 张美玉对家庭如此不放在心上，让他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结婚这十几年来，竟然是结了个寂寞。 吴启智不动弹，眉头紧锁，看着张美玉走出了院子。 张美玉提着包走出院子的那一刹那，心里就后悔了，她以为吴启智肯定会上来拉着她，不让她离开，没想到吴启智一点表现也没有，她顿时心里就慌了。 但是，已经一脚踏出了院门，如果再返回去，岂不是会让吴启智看不起，她觉得自己丢不起这个人，只好硬着头皮，真的离开了。 吴启智在张美玉离开后，立即骑自行车离开了家里，到厂里找到了厂长，和他说了要辞职的事儿。 厂长虽然吃了一惊，但是这几年化肥厂也有工人耐不住清贫辞职的，大家都是奔着下海经商去了。 只是他没想到，都已经年届四十了，吴启智还要辞职，以往辞职的都是小年轻，象吴启智这么大年纪的还真没有。 于是厂长规劝道：“老吴，你年纪也不小了，化肥厂虽然工资不高，但是稳定，铁饭碗的好处就是细水长流嘛。 你要是下海做生意，一旦失败了，就不能回头了，你可要考虑清楚！” “厂长的好意我心领了，我已经考虑清楚了，谢谢厂长。” 吴启智将写好的辞职信递给了厂长，厂长见他连辞职信都写好了，态度十分坚决的，只好无奈地摇头道： “那行，你把辞职信留下来，我们下午正好要开个厂务会，我在会上过一下你的事，你就可以去办辞职手续了。” “谢谢厂长！感谢你多年的关照！” 吴启智铺排了几句漂亮话，给厂长敬了根烟，转身就离开了，他要去电信局申请电话，同时给腊梅办上网的手续。 他回家发现腊梅有了电脑，知道电脑能做大事，心里早就打算好了。虽然现在要装一部电话得五千多块，但为了孩子能发挥电脑的作用，值！ 吴启智才走，厂里的副厂长踱进厂长办公室，抬眼看到吴启智放在桌上的辞职信，便有些不屑地道： “现在的人啊，可真容易冲动，以为下海都是捞金，我有个表弟，好好的干部不当，去下海说开发什么一次性筷子，卖到日本去，能赚大钱，还召集了亲戚合股，有的一家就投了上万元，盼着搭他的顺风车发大财。 结果，东西是生产出来了，但卫生不达标，日本那地，对卫生标准卡得可严了。货到了，又被退回来，亏了十几万了，现在都不知日子怎么过了。” 副厂长和厂长闲聊着，没有人对吴启智下海的前景看好， 毕竟，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工人，有本事的话早就发达了，还等到现在？ 而且他们也一向没有听说吴启智有什么背景，如今和八十年代摆个摊都能发财不一样了，没有背景做什么生意？所以心里都对吴启智辞职做生意很不屑。 吴启智把辞职信一交，全身通泰，好象束在身上的无形枷锁被打破了。 他这时才体会到二哥说的：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的心情。 吴启智办好了电信安装电话机和上网的手续，便到县医药公司仓库，找到了摇身变为仓管的郭永坚。 郭永坚穿着公司的蓝布制服，头上戴着蓝布帽子了，正在登记仓库进出的药品。 见吴启智来，他扔下手里的笔，把他扯到边上泡起茶，聊起天来。 “你辞职了？”郭永坚惊诧完，笑道，“对辞职一事，咱们俩还真是默契，我也正好想辞职，只是一时还想不到有什么生意可做，所以才没有下决心。” 这边两个人就创业的话题展开热烈的探讨。 腊梅则开始了相对平静的上学生活。 高三气氛越来越紧张了，开学几天的松弛一收，每个人都陷入了高度紧张的学习状态。 如今大学的录取率可不高，一个班的最多只有十来个人能被录取，其余的要嘛只能读大专，要么只能读中专，上了一中，谁不想拼个本科？ 腊梅的学习成绩很稳定，开学几次小测，都是班里第一名，把刘艳红这个排级倒数前几压得无话可说。 郭虢的成绩则起起伏伏的，但还好和腊梅同桌，有什么不懂的问题就直接问腊梅，慢慢地，她学习上也有很大的进步。 这天数学小测，郭虢拿了一百分，她高兴坏了，这可是她上高中后的第一个一百分，多亏了腊梅一直耐心给她讲题。 郭虢便吵着腊梅，说等放学后请她吃冰沙，腊梅高兴地允下了。 第四十九章 我想你了 白皮肤男生王钊听到魏凉叫他，便提着书包走过来，和腊梅她们拼桌。 腊梅和郭虢都没有注意到，看到腊梅时，王钊眼里溢出了一抹一闪即逝的柔情，耳朵尖上也微微地发红，但他掩饰得很好，在她们对面坐了下来后，显得一脸平静。 “小郭子，腊梅，你们都要什么口味的冰沙？有芒果、西瓜，红豆。” 这时魏凉扯着大嗓门喊道。 “我要芒果的。”腊梅说。 “我和腊梅一样。”郭虢最爱跟风了。 “那我和王钊就西瓜的吧！” 魏凉说完，就去服务台那里付账，然后拿了座位牌过来，把座位牌搁在桌上，坐在了王钊的身边。 腊梅还不太习惯面对这种场合，但还好有郭虢这个欢乐豆，她的嘴叽里呱啦说个不停，顿时缓解了腊梅面对不熟悉男生的局促之感。 事实上这才是正常的高中生活，腊梅听着郭虢和魏凉两个人斗嘴，心里有一种被青春撞了一下腰的感觉，所以笑容很快像坚冰化开，融化在她的嘴角边。 王钊细微地体察到了这一点，嘴角微微上扬。 芒果冰沙端来，王钊不动声色地把冰沙往腊梅面前推了推，这时，服务员又端了其余剩余的三份冰沙，于是，这点似乎有意无意照顾的小心思，便被大家忽略了。 郭虢挪过芒果冰沙，不客气地说：“开吃啦！” 一边吃着甜甜的冰沙，一边聊着学校发生的趣事，腊梅不禁想：青春好甜呐！ 腊梅在这边和同学相处愉快，但在京城那里，罗浩可坐不住了，他在腊梅身边偷偷安了眼线的，知道腊梅最近一切如常，他就安心了，没想到却收到腊梅和两个优秀男生在一起吃冰沙的消息。 罗浩翻看魏凉的资料，魏凉性格大大咧咧的，没有感情经历，学习成绩一般； 王钊就不简单了，他是年段前十名，长期占据榜首，而且，身为一个男生，他的文科读得比理科还好。 老师们私下都说他和腊梅应该互换一下，男生的文科读得这么好，理科却偏弱还是比较少见的，和腊梅的情况正相反。 当然，老师们这么说也不对，事实上，腊梅的文科也不错，只是理科太好，掩盖了她文科的光环。 最让罗浩紧张的是，他发现那个叫王钊的男生，长的就是一副吸引女生的模样，内双的丹凤眼，挺秀的鼻梁，白皙的皮肤，看上去干干净净的斯文小生，令罗浩不禁有了危机感。 奈何他学业尚未完成，同时，f软件的研发，也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所谓的f，是英文faealk的简称缩写，这是他受腊梅的启发，触发的灵感，给这个程序起的名字。 f的意思就是面对面地说话，他所有的研发目标都立足于此。 现在的人，有电话机就已经是奢侈了，但是如果能够把f用在电脑上，实现远程不间断联系，罗浩感觉通话成本一定会大幅下降，私人电脑也会因此更加快速地推动开来。 而且在f上，他们还可以附加看新闻、看电影、电视剧、看书等等功能，聊天娱乐两不误。 这是一款能赚大钱的程序！ 罗浩把它看成自己的腊梅爱的结晶，等着它成功面世的那一天，再把它奉献给腊梅。 一个男人，没有事业打底，一切都是空谈。 但如果事业有成，丢了自己心爱的姑娘，那他所骄傲的事业又有什么意义呢？ 腊梅于他，就像头上的星辰和前方的大海一样，闪闪发光。 于是，等腊梅从学校才回到家的时候，巷子口张婶就来叫她听电话了。 张婶在巷子口开了间日用杂货店，装了程控电话机，供村里人打电话，叫一次接电话，要给她两毛钱。 腊梅一拿起电话机，就听电话那头传来罗浩醇厚的男中音，略带磁性，让腊梅听得耳朵痒痒的。 她嗔怪道：“怎么这时候打电话？不是说周末才打吗？” 罗浩返京后，给她写了好几封信，和她约好了，以后每周末都给她打一次电话。 腊梅知道罗浩对自己极为上心，只能答应他。 但是上周末才打过电话，怎么又打来了？她有点担心罗浩出了什么事情。 想到这儿，腊梅紧张地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哦，没有，我是想跟你说一下f的进展，我太开心了，内心的喜悦无人分享，所以才打电话告诉你！” 罗浩委屈巴巴地道。 一听他这么说，腊梅的心就软了，说：“这是个大喜事，f有什么新进展？” 腊梅关切的声音，让罗浩的委屈度似乎瞬间降了十度的，他的语气变得愉快起来，道： “已经进入初步的测试阶段！我们打算在同学中推广应用。” “什么？这么快？”腊梅吃惊。 “兵贵神速，主要是你的创意很好，我们现在先在同年级的计算机系的学生中测试，反应很好。 大家说，如果这个程序嵌入电脑里，一定能够改变整个国内的通话格局，实现国内网络交流的革命。 所以，我现在打算挑几个院校一起同步推广，看看效果如何，同时也可以收集大家用户体验，改进bug。” 罗浩兴奋地道。 腊梅想起前世小企鹅当道的盛况，笑眯眯地说： “那是肯定的，起步之初，会有各种你想象不到的困难，但我觉得再难也不要把它出卖了。” 小企鹅刚面市时，因为资金周转困难，马总差点就把它卖了，结果因为卖不出去，才又埋头继续研发推广。 如果当初售卖成功，也就没有后来在世界首富榜占踞一席之地的马总了。 但是这一世，抢占先机的是罗浩。 “放心吧，这个创意是你给我的，我会把它当成眼珠一样爱护，再困难也不会卖掉它，怎么可能卖掉它？” 罗浩听出腊梅话里的关切之意，心里甜丝丝的。 “我觉得未来的时候，是数字帝国的时代，你拥有它，不会后悔的。” 腊梅知道，现在还比较少人提网络时代，但是有一个美国科学家已经出了一本叫《数字帝国》的书，很好地描绘了未来互联网在生活里的重要性，她建议罗浩找这本书看看。 罗浩自是一口答应。 “腊梅，我想下周回去。” 腊梅吃了一惊，说：“还没有放假吧？你有时间吗？” 罗浩心里嘀咕了一句：因为我想你啊！ “外婆家有事，我要回去一趟。”罗浩给了个明面上的理由。 第五十章 变天账 腊梅听了，心里有些小失望，不过，如果罗浩是专程为她回来一趟，似乎有点太奢侈了，腊梅可不敢这么奢望。 也好，他回来外婆家，她也能看到罗浩，不挺好的吗？ 于是腊梅高兴地说：“好，等你回来，我还有好多计算机不懂的东西要问你。” 聊了会，两个人便愉快地挂了电话，毕竟接的是公共电话，腊梅说什么，张婶在店里都听得一清二楚。 若是在陌生的地方还好，但张婶可是熟人，她那嘴巴一说，整个村子的人都会知道了，腊梅可不好意思说什么亲热的话。 而且罗浩也没和她表白过，两人的事八字没一撇，只能静待日后花开了。 腊梅回家，却发现刚才平静的院子里，吵闹声震天，家门口还聚集了一堆看热闹的村里人。 腊梅站定，仔细一听，便听到从院子里传来一阵泼妇骂街的声间，是外婆林明月： “吴启智，你这个小瘪三，当初你娶我女儿的时候，穷得叮当响，我都看不上你，是我女儿死活要嫁给你，要不然，早就嫁给有钱的大老板享福了，你真是癞蛤蟆吃了天鹅肉，还不懂得珍惜！” 外婆这些年来，老是反复拿这些话来骂父亲，腊梅都快能背上来了，甚至外婆骂上一句，她能接下一句，保证严丝合缝，不会出错。 因为家里经济普通，外婆一直看不上父亲，但是腊梅知道，外婆一家生活得那么滋润，还不是父亲辛辛苦苦的劳动养活了他们。 腊梅分开人群，走进了院子里，就见父亲阴沉着脸，任岳母骂，却没有还嘴。 林明月骂得痛快，停不住嘴了，指着吴启智的鼻子道： “我女儿有什么错，给你们吴家生儿育女，操持家务，花你一点钱不是正常吗？ 难道生活费不需要花销吗？现在物价都贵，你一个月就赚几十块钱的人，还整天抠抠索索地算账，算我女儿把你赚的钱花光了，你有没有良心啊？” 腊梅也是无语了，真是猪八戒倒打一耙。 看来，外婆是因为母亲气回娘家的事，替母亲讨回“公道”。 在林明月心里认为，骂赢了就是镇住了吴启智，然后把女儿赶回家，他们就可以毫无心理负担地继续依附在吴启智这棵树上，吸血来养活他们一家人。 腊梅让自己冷静，沉住气道：“外婆，你别骂了，消消气，这是又怎么了？” “腊梅呀，你来看看你爸，太不像话了，赚不了三瓜两枣的，还整天和你妈算计，把你妈给气回外婆家去了！你可得擦亮眼睛，以后找对象，不要找象你爸这样的男人！” 林明月看到腊梅，还火上浇油了。 如果腊梅不是重生一次，还是个孩子，说不定会被林明月带偏了。 看着院外围观看热闹的村里人，腊梅不慌不忙，温文一笑，道： “外婆，事情好像不是你说的那样，我给你看个东西，你就会明白我爸为了外婆家，都做了什么！付出了多大的辛苦和努力，在我们家还穷得丁当响时，让外婆家过上了好日子！” “啊？这话什么意思？” 一听腊梅一字一句，说得清清楚楚，院外围观的村民不由议论开了。 林明月被腊梅说得猝不及防，呆立在原地，楞楞地看着腊梅从屋里翻出了一本账本。 林明月接过一看，帐本上写得歪歪扭扭的，正是女儿张美玉的字迹，翻开一看，里面记的全都是张美玉这些年来拿给娘家的财物。 张美玉没什么事会上心，但对于记账，却是十分上心，每一笔都记得清清楚楚，包括每次回娘家送的鸡蛋、大米、油，少的几块钱，多的有上千的，都写明了年份和日月。 “外婆，这是我妈写的没错吧？”腊梅淡定地问。 一看这账本，不光林明月惊呆了，就连吴启智也惊呆了，他怎么不知道老婆还有这样的账本？ 他抢过来一看，果然每一笔具体的花销都记了账，张美玉还做了每年的总结：这一年里共给娘家送了多少钱，多少物，折合多少钱款。 吴启智一看，光是去年，自己一年连带着做小生意，收入大约在五千元，张美玉就给了娘家三千多元，占了他家庭收入的三分之二。 他不禁太阳穴又一阵别别跳，难怪钱都不知花哪里去了，都在这呢！ “岳母，这可是你女儿亲笔写的。从她嫁到我家时候起就开始倒贴娘家。 那时候钱比较大，我一年赚五百多块，她给娘家花销了四百多，年年比例都如此，给娘家的钱，差不多占我收入的三分之二。” 吴启智翻了一下账本，道，“到了今年，全部加起来就有四万多块了，这些钱全都到你们家的口袋里，我们一家才花销了一万多。” “什么？四万多？这么多？张美玉是怎么搞的？是把所有家当都搬回娘家了呀？” 听到吴启智报数，一时间，围观着的村民都骚动起来，觉得不可思议。 四万块，能买一套房了，还是在城里。 他们亲眼看到了腊梅拿出那本账本，林明月也没有否认那是她女儿记的账，哪有不相信的道理？ “这，这……”林明月因为证据确凿，一时间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 这么多年的账本，明细清楚，的确不容否认，而且张美玉的笔迹，一家老小都认得，也容不得她耍赖。 吴启智冷眼看着丈母娘说： “原来你们一家老小，都是靠我一个人干活养的！” 吴启智这话说的很重，林明月老脸一红，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吴启智内心失望至极！ 这么多年，张美玉一直跟他抱怨，说他不会赚钱，让她吃不好，穿不好各种。 吴启智一个大男人，他自己吃穿差了没事，听了老婆抱怨，为了多赚钱，他就努力做小生意，自己不置办新衣物，从衣缝里抠下能抠的每一分钱，希望能让老婆满意，也把女儿带好。 但是看看眼前的腊梅，瘦骨伶仃的，这可是他们唯一的亲生女儿，而张家一家人呢？ 小舅子成天西装革履，头发用发油梳得溜光水滑的，外甥吃得白白胖胖的，家里牛奶不喝，挤着当水枪玩。 一想到那些，再看看女儿瘦削的身子，吴启智怒火就不打一处来。 第五十一章 你们离婚吧 原来这么多年来，这一家人吃他的喝他的，还一直嘲讽他骂他，贬低他，堂堂三尺男儿，是可忍孰不可忍！ 吴启智一字一句地道： “你回去告诉张美玉，她要回来就赶紧回来，别躲在家里矫情了，过往的事我既往不咎，但是如果她还不回来，就不要回来了，继续跟你们张家一起过吧！” 林明月被吴启智的重话惊呆了，她看出来，这回吴启智是动真格了。 她一阵心虚，但仍冷哼一声，说： “我养女儿二十年，她回报给家里不也应该吗？ 是你没本事，赚不了钱，拿点钱你就斤斤计较！你算什么男人？” 扔下这些话，林明月便落荒而逃。 随着林明月离开，看热闹的人群也渐渐散去。 村民们都感慨，这张美玉可真不是人，结婚这么多年，也没把自己的家放在心上，倒贴娘家也就算了，还倒贴得这么狠，有这么多钱，吴启智早就可以在村里盖个小楼了。 如今人工物料便宜，四万块还真能够盖起一栋至少二层的小楼，还包装修。 腊梅也是心塞得很。 这账本连父亲也不知道，她是怎么知道的呢？ 上辈子父母离婚的时候，母亲在回娘家后，开始娘家人勉强接受她，后来时间一长，就开始嫌弃她。 尤其是舅妈，最终忍无可忍，不客气地对张美玉说： “阿玉，出嫁的女儿，谁还长久住在娘家？” 舅妈把张美玉给惹火了，于是她甩出了这本账单，上面一分一厘都记得清清楚楚的，回骂舅妈说： “你们吃我的喝我的十几年，养我几个月怎么啦？你觉得我会嫁不出去？告诉你，我会找个更有钱的！” 听到张美玉的话，当时舅妈被骂得哑口无言，腊梅正好也在场，才知道了事情的真相，十分震撼，关于那本账簿，她就深深地记在了脑海里。 张美玉收拾东西回娘家后，腊梅就一直在想着，母亲那天早上走的匆忙，可能账簿忘了带。 于是她就到处找，果然在父母床下的暗格里被她找到了，她直觉这本账簿能派上用场，果然今天外婆来骂，她拿出了物证，外婆就哑口无言了。 “爸，你要是觉得过不下去，就离婚吧，放心，我能够接受。” 腊梅看了一眼父亲有些哆嗦的手指，假装若无其事地道。 若是上辈子，她可做不出这种事，叫父母离婚。 但她却知道，母亲绝非父亲的良人，一个人三岁看老，这么多年，她的性情，她的个人习惯已经养成了，形成了自我的小世界，难以打破。 如果到现在母亲还改不了，这辈子都改不了了，而且看来母亲也没有悔改之意，两个人分开了更清爽利索。 吴启智苦笑说：“腊梅，离婚了，你就没有一个完整的家了，以后你也会被同学笑话的。” “爸，这是什么年代了？你还这么想。” 腊梅知道父亲是为了她考虑，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如果离婚，不光对夫妻双方的名声有影响，对子女的影响也不小。 从残破家庭走出来的孩子，大家都会觉得他们心理有问题，在工作上可能没有影响，但在找对象上，是个减分的因素。 “嗯，我再考虑考虑吧，看看你妈的表现，给她一个机会。”吴启智道。 虽然张美玉的做派让他心很凉，但考虑到女儿今年读高三了，为了不影响腊梅的学习成绩，吴启智还是不想让家庭出现裂痕。 “好吧。” 腊梅当然并不想让父母离婚，重生一世，很多事情都改变了，也许母亲能够挽救得回来呢？ 少年夫妻老来伴，父母一起走过了十几年的岁月，若是强行拆开了，两败俱伤，除非父亲真的死心。 腊梅当然还是残存一点希望，但愿母亲能洗心革面，两个人能够和好。 腊梅不否认自己还心存侥幸，对于亲生母亲，她不可能象对孙谋和黄莲那样下手无情。 吴启智心情抑郁至极：没有钱他可以去赚，但是妻子和他不同一条心，这家就没法整了。 妻子无情地把他十几年来对家庭的贡献一笔抹消，若不是腊梅及时发现，以后他做生意赚了钱，还会傻傻放到妻子手里，然后让她继续去供养张家那帮子懒汉。 一想到这些，吴启智就心有不平，扳指一算，张家现在住的混砖二层小楼也是在张美玉嫁给他三年之后才盖起来的。 仔细想来，当时张家也没有哪里可以捞外快，丈人年纪大了，平时在村里打些零工，小舅子不着四六，整天都不干活，在家瞎混。 然而，自从张美玉嫁给他，张家的日子却是一天好似一天，不光盖起了两层小楼，一家人还吃得油光水滑的。 小舅子娶老婆、生孩子后，夫妻俩都不去打工，他当时心里还嘀咕，也不知道这俩夫妻怎么有钱养孩子？ 看着他们每次都穿得那么光鲜亮丽，吴启智一度以为张家有其他的外快收入，自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现在想来，张家人花的那些钱，哪一笔不是他赚的血汗钱？ 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为了节约返城来回奔波的时间，每个调休时间，一次就背了三十几张竹凉席到处卖。 他晚上都舍不得回家，走到哪卖到哪，卖到哪天黑了，就随便找个破砖窑或者破庙睡一觉，第二天喝口山泉水、溪水，就着馒头，继续卖凉席。 这么辛苦赚来的钱，却“哗哗”地经过那个败家女人的手，流入了张家人的口袋里，滋润着他们的生活，而自家却是过得如此狼狈不堪，包括腊梅也养得瘦兮兮的。 吴启智越想心头越疼，不行，明天他得去和张美玉打开天窗说亮话，让她反省一下自己，如果还不行，那就离婚。 吴启智却不知道，这时候张美玉正窝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风流旖旎。 “阿盛，你说入股联顺香厂真的能赚钱吗？我的五千块可是好不容易攒起来的。” 张美玉为了脸面，也没有和姘夫说五千块里有三千块是她忽悠别人入股的钱。 第五十二章 风流旖旎 章盛快活完了，抽了口事后烟，徐徐道： “放心吧，香厂的老板是我的发小，要不是这次急着扩充厂房，买机器设备，这么好的生意，怎么可能让外人入股呢？ 我呢，其实分了五万元的股份，给你的五千块名额，是我挤出来的，你说，我会亏待你吗？我什么好事不第一个想着你啊？” 章盛半真半假地道。 “原来这样，那你可不能亏待我。” 张美玉起床悉悉索索地穿好衣服，从皮包里拿出了一个鼓鼓的信封，一脸舍不得地递给了章盛，道： “喏，这里面有五千块，你数数。” “数什么数，你是我的女人，我还能不相信你吗？” 章盛心里窃喜，脸上装着很不在意地接过钱，手里沉掂掂的感觉，让他感觉五千块的份额是足的，于是装着大方的样子，随手扔在了枕头边上，然后一把搂住张美玉。 “阿玉，这么快就要走了？今天还早呢，你不是已经从吴家跑出来了吗？又没人管你！” “说的也是！”经章盛一提醒，张美玉突然恍然大悟似的，又被那个男人拖上了床…… 腊梅第二天中午放学回来，就看到了自家屋里有几个陌生的男人正在忙碌着，他们从屋外接入一条白色的线路，不知道在做什么。 腊梅赶紧问吴启智。 吴启智说：“这些是电信的技术员，他们在给咱们家装电话呢！” 他还告诉了腊梅一个好消息，就是他也给腊梅申请了上网。 “什么？我可以上网了！”腊梅高兴坏了。 “小姑娘，你这台电脑很先进啊，比我们办公的主机都要先进，二八六，奔腾！” 电信的技术人员正要给腊梅的电脑接上网线，看了它的配置，赞叹道。 “这台电脑很贵吧？估计得上万块。”另一名电信技术员道。 “是朋友放我这里的，他就是学计算机的。”腊梅提到罗浩，虽然没有提名字，但却心里有股隐秘的甜。 “估计是咱们县最先进的电脑了，喏，我们已经安好了调制解调器，也就是俗称的‘猫’，你上网的时候，需要把‘猫’的电源打开，然后按这个图标拨号上网，懂了吗？” 电信技术员教她。 其实这个操作很简单，但是在这个年代的人看来，却又很神秘。 “叔叔，上网费怎么算？”腊梅问。 “上网费一小时两块钱左右，还挺贵的，如果你要上网发邮件，最好是先写好内容，把发件人的地址各种也填写好，上网马上发出去，能省好多钱和时间。” 两块钱听着不起眼，可是现在一斤猪肉才一块多呢，而且上网的人都知道，网上的信息内容十分丰富，浏览网页什么的，一不小心，三个小时就这么过去了。 而且真的要在网上和别人交流，没有两个小时以上是不会酣畅淋漓的。 腊梅这么一估算，如果一天上一个小时的网，一个月也得六十块钱的上网费，再加上电话费，现在固定电话每个月要交月租费十八元，真是太贵了。 难怪现在家里装程控电话被视为奢侈品，和豪华车一样，买得起养不起，光是交这个月租，就足以让绝大多数百姓肉痛。 腊梅于是把父亲拉到边上，道：“爸，上网申请可以取消吗？太贵了！” “取消什么呀？你相信爸爸一定能赚很多钱的，我已经和你郭叔叔谈好了，他也要辞职下海，我们一起去承包镇里的建筑公司。 你二叔和林镇长闲聊时，听林镇长说，他打算把这里的建筑公司也承包出去。 昨天我去和林镇长接洽了，我们给他一份干股，他给我们批十万块无息贷款，三年免税，条件是接纳原来建筑公司的所有工人，今天我抽空和镇里签合同，签完我就是镇建筑公司的总经理了。” “爸！这么快就搞定了？”腊梅听了不由得一阵惊喜，然后疑惑地问，“为什么不自己去拉支工程队，要去承包镇里的建筑公司呢？” “镇里的来头大呀，而且背靠镇里的资源，我们也能拿到好多项目。 今年咱们容远县向上头争取了一个村村通水泥路的项目，从今年起，每个村都要通上水泥路，计划在三年内全部完成。 有了这个计划，不要说是其他乡镇的活了，就是本镇的活，我们也做不完。” 吴启智透露的信息让腊梅又惊又喜。 她爸懂得通过承包公司来迅速扩充自己，简直是搭上了时代发展的快车道。 毕竟现在的“黑包头”，未来就是很多是闻名于世的房地产商，后世那些大地产商，好多都是从乡镇企业发展起来的，最有名的比如某桂园。 “那就祝你生意兴隆，大胆去做吧！”腊梅见父亲自有主张，便表示支持。 吴启智发展事业的目的，是为了给女儿提供更好的物质生活，他晓得女儿心疼他，舍不得他背上沉重的生活负担，所以他索性把事情说得明明白白。 “吴同志，你来看看，上网和电话线都接通了。” 这时，电信的技术员让吴启智过去看他们测试。 见能通话能上网，技术人员就撤离了。 腊梅看着客厅中央摆着的红色电话机，一想到这是父亲为她特意装的，不由心里一阵暖意。 “腊梅，3八959，这是咱们家的电话号码，你要有哪个朋友想通知的，赶紧给他打电话吧！” 这时，吴启智促狭地冲着腊梅眨了眨眼。 腊梅听父亲一说，脑子里第一个浮现的人就是罗浩，一张脸不由飞上了红霞。 父女二人吃完午餐，吴启智就踩上自行车去找郭永坚，准备一起去找林镇长签合同了。 腊梅待父亲走后，便拿起电话，拨打了罗浩的电话。 “嘟嘟”几声响之后，对面有人拿起了话筒，腊梅突然一阵忐忑，不知道要说什么好，所以沉默了一下。 耳边传来的是罗浩似乎近在咫尺的声音： “你好，请问你找谁？” “浩子，我是腊梅。”腊梅发现自己的声音竟然有点颤抖，这是她有生以来第一次主动打电话给罗浩。 “腊梅，是你！你是在哪里打的电话？这号码我以前没见过！” 罗浩吃惊地问。 第五十三章 发现私情 以前腊梅都是在巷子口张婶那打电话给他，所以那个号码罗浩一直记在心里，不过这个号码挺陌生的。 “浩子，这是我家新装的电话，我们家的电话号码，还有啊，我爸也给我申请了上网功能，我差不多一周上一次网吧。” 腊梅怕自己分心，也怕上网费太过昂贵。 “好的，这样你就可以给我写邮件了。”罗浩高兴地道。 “嗯，我盼着你赶紧把f研发成功，那我们就可以实时通话了。” 腊梅道。如果f研发成功，异地情侣上网通话，一小时两块钱也是能承受得起的，毕竟上网费两块钱，可是现在一分钟通话费就要两毛钱，一小时连续通话的话，得十二块钱。 有这样的价格钱，f肯定会一飞冲天的。 “哦，你不提我倒忘了说了，f现在在校园网内测效果很好，很多同学都接受了它，只不过现在上网费太贵了，所以大家使用频率虽然不很高。 所以到现在为止，这个软件看不出什么盈利前景。这是现在最大的难点和瓶颈。” 罗浩有点发愁地道。 “浩子，上网最重要的就是培养稳定的客户群体，随着网络的普及，才会有盈利模式的产生，但是在这之前，你们一定要占据先机。” 腊梅道。这不光是罗浩的困境，也是所有互联网项目创始人的共同困境。 “有人建议我，把这个程序改成收费的软件，下载一次一块钱，你觉得这样可行吗？” 罗浩犹豫了一下，问腊梅。 这可是一个重大的决策，事关f的生死。收费首先就会扼杀了客户使用的欲望。 腊梅已经明晰互联网的发展模式，当即否决道： “互联网行业在孵化开始，一切都是免费的，必须培养了人们使用习惯之后，才能开始收费。 之后，你就可以从广告、产品的营销上获取赢利。不能急，重要的是抢先占有客户资源。 而且，你想象一下，当你的f被一万人使用，十万人使用的时候，资本会无动于衷，但是f被一千万人使用，一亿人使用时，资本还会漠视吗？ 到时候，是你挑资本，不是资本挑你！” 腊梅的话，有一股股动人心的力量，罗浩原本还看不清f发展的前景，但被腊梅如此强大气场的语气鼓动，顿时心就象涨满了的帆，就期待马上扬帆出海了。 “好，我明白了。” 罗浩总觉得腊梅有一股能让他安心和奋斗的力量。 不知道为什么，他认真吸纳了腊梅的意见。 二人又聊了好一会儿，才挂掉了电话。 然后，腊梅开始尝试着拨号上网，很快就成功了，她好奇现在网络上都有什么，正要打开网页，就听“叮”地一声提示，她收到了一封电邮。 腊梅一看发信人，是罗浩。 他的速度还真快，第一封电邮写的内容并不多，可能是为了抢时效吧，或许就是为了抢第一个给腊梅发邮件这个头衔，所以写的很简单，只是庆祝腊梅可以上网了，让她以后要经常和自己保持联系，在不影响学习的情况下，给他多写信。 腊梅美滋滋的，也迅速回了罗浩一封底电邮，内容也和罗浩的差不多。 做着一件简单的事，内心却很甜，这就是恋爱的滋味吧？ 吴启智和郭永坚都是办事利落的人，相约到了镇里，很快就和林镇长签好了合同。 吴启智任梅花建筑公司的总经理，郭永坚任副总经理，林镇长见这个烫手的热手芋又甩出去了，心情大好。 何况，吴启智还答应给他一份干股，以后如果公司盈利，他就白坐着赚钱，如果公司亏本，于他也无干，何乐而不为？ 办完事，吴启智在街上溜达着，看到有卖葡萄的，就蹲在路边的小摊子上，准备买串葡萄回去给女儿吃。 就在他蹲下来挑葡萄时，突然听到从身后走来一男一女，正亲热地说着话。 那女人的声音那么甜，那么嗲，顿时让吴启智身体一僵，愣住了。 “亲爱的，我家那口子一直逼问我问存折的事，把我吓坏了，你说拿那一万块钱去买房子的事，有没有着落呀？” “当然有，那房子是银行盖了新楼房，旧楼房要出卖，内部价，一万块一套。 等房子买了，你就和那个废物离婚，咱们俩一起生活，以后有联顺香厂的分红，咱们只管享受就行了，不用操心钱的事。” “好啊，那可就太美了，还是你有本事，不像吴启智，整天只会扛大力，一身泥一身灰的，什么本事都没有！” 两个人说说笑笑，没有留意蹲在路边买葡萄的吴启智，等到那对男女走了，吴启智猛地站起来，扔下手里的葡萄，飞快地追了上去。 卖葡萄的老大爷一看吴启智突然变得凶神恶煞的样子，看到被他摔在筐里的葡萄坏了几颗，也只能憋屈地忍下了。 老人家多吃了几年饭，看吴启智脸上的神情，就知道要出人命了！ 吴启智的心都要炸开了，刚才那一男一女勾勾搭搭的，不是他老婆张美玉是谁？ 男的他并不认识，看来是张美玉在外面勾搭上的野男人，张美玉早就给他戴绿帽子，两个人甚至都花钱准备买爱巢了，最可笑的是，花的那笔钱，竟然还是自己每天辛辛苦苦上班和兼职赚来的钱。 这么多年，他把张美玉当仙女一般供着，舍不得让她干粗活，只求她在家带孩子，做点家务就行了。 没想到张美玉根本就没有考虑到自家男人的辛苦，还生了外心。 吴启智虽然怒火在心头烧，但意识却很冷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冷静。 他借着地形，紧紧跟在这对狗男女身后。 过去混社会的经验，让他意识到，捉贼捉赃，捉奸捉双。他现在就冲上去，反而会打草惊蛇，根本逮不到他们的证据。 张美玉肯定不会承认的，她会说：在大街上和男人聊天说话都不成吗？现在是什么社会了？还这么封建。 所以，他必须忍！把奸情抓实了。 第五十四章 抓奸抓双 吴启智的老丈人和小舅子一向眼馋他能赚钱了，一听这话当然乐意。 县城不大，不出十五分钟，老丈人张震南和小舅子张鑫就在这个胡同和他碰头了。 吴启智领着他们来到了刚才那个小院落。 “姐夫，你是带我来倒影碟机吗？那玩意儿现在可赚钱了！” 如果能拿到货，一台影碟机转手能赚两三百，小舅子兴奋地摩拳擦掌。 吴启智“嘿嘿”一笑，猛地踢开了张美玉和那个男人进去的那间屋门。 “姐夫，你这是干嘛？” 看到吴启智踢门，小舅子张鑫吓了一跳，但答案马上揭晓了，他和张震南听到屋里响起了一个女人杀猪般的惨叫声。 二人面面相觑，因为他们听到那声音好象是张美玉的，于是赶紧冲到屋里，就见吴启智正狠狠揍着两个在床上光溜溜的男女。 从他们的样子来看，显见这对男女方才正在进行着妖精打架的伟业。 吴启智的拳头主要照着那个男人打，他的拳头只打男人，不打女人了，这是他的原则。 张美玉猝不及防，接着看到自己的弟弟和父亲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她，她吓得赶紧拿被单遮住了身体，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 她万万没想到，自己的私情这么快就暴露了。 “饶命啊，大哥，你是谁啊？” 章盛几下就被吴启智打得血肉模糊了。 “龟儿子才是你大哥呢，张美玉给你的一万块钱在哪里？给我吐出来！”吴启智恶狠狠地道。 “什么一万块钱？”章盛还在狡辩。 “我是她老公，你要是不拿出来。我就告你，强迫猥亵妇女！” 吴启智混过社会，学过拳脚功夫，在化肥厂当搬运工，一身的力气，章盛根本不是他的对手，给打趴了。 见正主找上门来，章盛只好艰难地道： “钱藏在桌上铜香炉下面的香灰里。” 吴启智这才一把将他放开，果然从铜香炉的香灰里找出了一迭钱。 张美玉见状，有点傻眼了，章盛不是和她说钱拿去买房了吗？怎么还在手上？ 看到还在哭着的张美玉，吴启智对老丈人和小舅子道： “抱歉。今天不能带你们做生意了，我和张美玉好歹夫妻一场，但是你们也看到了，她竟然给我戴了绿帽子。 你们也是男人，肯定懂得是男人就不能忍这种事！ 你们把她领回去吧？这一万块钱都是我辛苦工作、做生意攒下来的，张美玉一点都不心疼，把钱拱手给了这个野男人，所以这钱我也不能给她了。 我给你们老张家留点面子，下午就去民政局领离婚证！” 说完，吴启智揣着钱，义无反顾，头也不回地走了。 在他离开时，身后传来了老丈人和小舅子的怒骂声，那是对张美玉的： “你眼睛瞎了？这男人长得獐头鼠面的，和吴启智怎么比？” “姐，你是想换个口味吧？怎么还把这么多钱给野男人呢？我找你要钱，你都说没有。”小舅子也生气了。 有多少柔情就有多少恨。 吴启智一旦下了决心，做事果决得惊人。 只是回家的路上，想到女儿，他十分担心，不知道，该怎么把这事告诉女儿，他真怕腊梅承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吴启智不懂得要和女儿怎么说，到了巷子口张婶的杂货店里，他买了一瓶红星二锅头，一口气喝了下去。 酒精给了他些许勇气，他迈着沉重的步伐回家了。 吴启智到家的时候，腊梅正在屋里写作业，看着女儿安静娴雅的小脸，吴启智心里涌起一股深深的愧疚，但真的要他忍下这口气，也是不可能的。 一个男人，被戴绿帽子就是最大的冒犯。 吴启智正在失神间，手不小心挥掉了放在桌上的搪瓷缸子，落到地上，发出了“碰”地一声响。 听到动静，在屋里做作业的腊梅出看了一眼，不由面上一紧，问道： “爸，你回来啦？下午不是去签合同吗？你怎么一脸不高兴？难道签合同的事情遇到麻烦了？” 腊梅看到吴启智的神情，就知道事情不妙，出大事了，父亲身上，有一股收敛不住的煞气，“咕嘟咕嘟”地往外冒着。 听到女儿这么问，吴启智眼神闪了闪，心绪杂乱，他一心想忽悠过去，说： “没什么事儿，一切顺利，我已经和镇里签约了，从今天起，我就是总经理，你郭叔叔就是副总经理，我占六成股份，他占四成。” 腊梅觉得这是个天大的好消息，但为什么父亲说来却有一股苦涩的味道。 “事情不对吧？爸，你不会是签了卖身契吧？合同上有什么不合理的条约？” 腊梅直觉父亲的精神状态很不对劲，而且身上一股浓烈的酒味，她想起了上辈子父亲喝醉酒，然后被车撞死的那些场景，她心里一抽。 父亲在喝醉了之后容易失控，于是她穷追不舍地问： “爸，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和我好好说，万千都有好商量。” “腊梅，我要和你妈要离婚了，我对不起你！” 吴启智终于苦涩地道。 这件事女儿早晚要知道，他还是选择了坦诚以告。 腊梅神色变了变，但并未象吴启智想象的那样惊慌失措，悲痛欲绝，反而有些冷静地道： “爸，我之前不是和你说了吗？如果你们日子过不下去，就分开吧，我已经是成年人了，我能经受得起这样的打击，你不要担心我，你自己的幸福比什么都重要！ 而且，你不要担心社会舆论对我的影响，我一定会考上好大学的，到时候大不了我不回这里了，所以这里任何的舆论对我都没有影响。” “你、你真的能够理解爸吗？” 吴启智实在难以启口他和张美丽离婚的理由，那不是他女儿干净澄澈的心灵应该知道的。 “爸，放心啦，我真的长大了，不是你想象的那个小孩子了。” 腊梅见父亲不肯离婚的原因，都是为了她，便坚决地道。 “腊梅，你放心，就算离婚，我也会让你过得比别的孩子更好！” 吴启智的眼睛一下子湿了，差点哭了出来。 刚才在妻子出轨的现场，在老丈人面前，他没有掉泪，但面对女儿，他却有深深的负疚。 “爸，男人以事业为重，你现在是建筑公司的总经理，和妈分道扬镳，也许是你人生新的开始！加油啊，爸！” 腊梅感觉这辈子有的事情改变了，有的事情还是朝着上辈子既定的轨道发展。 就比如说父亲和母亲注定要离婚，但是，既然她没有嫁人，就可以好好安抚父亲的情绪。 而且父亲现在有了事业，她要把父亲引导到为事业打拼的方向，决不会让父亲沉迷于酗酒，死于车祸中。 第五十五章 办离婚手续 “腊梅，你真的不怪我吧？” 吴启智红着眼睛道，酒劲上来，就爱说重复的话。 “爸，我真的不怪你，你赶紧去屋里躺着睡一觉吧，看你这一身酒气的，下午要是去民政局，民政局的人如果闻到酒味，会以为是你的错。”腊梅劝道。 吴启智“嗯”了一声，酒力发作，也来不及多想，踉踉跄跄地往自己屋里去了，一头躺在床上，在酒精的作用下很快就睡着了。 腊梅赶紧去做饭。 过去，三餐不是等吴启智回家再做，就是她自己到街上买个饼糊弄对付一下，张美玉是不可能做饭的，而且也经常不在家。 吴启智总是变着花样给腊梅增加营养，有时候会自己去河里钓鱼，晚上去山涧里抓牛蛙，或者到田里抓泥鳅，不花钱，但想办法给腊梅吃好的。 吴启智上午出门前已经在锅里炖好了鱼汤，米饭也用电饭锅煮好了，所以腊梅只要炒两个菜就可以了。 为了追求速度，腊梅炒了个上海青，又炒了一个鸡蛋西红柿。 炒好菜，见父亲睡得正熟，腊梅也没叫他，自己盛了一碗米饭，就着鱼汤和自己做的菜吃了起来。 说来也怪，父亲说要和母亲离婚的事，一点也没有影响到腊梅的胃口，她像平常一样，吃完了一碗米饭，留了一半的菜给父亲，然后又继续回屋里做作业了。 高三了，老师发的模拟卷子特别的多，中午要做完一张数学卷，下午就要讲题，所以腊梅也是争分夺秒。 等一点半要去上学时，腊梅才叫醒了父亲。 吴启智睡了一觉，身上的酒精已经消化得差不多了，呼吸也没有那么浓重的酒味了。 腊梅道：“爸，我菜炒好了，放在桌上，你自己热一下，饭在电饭锅里还热乎呢。 一会儿你要出门前，洗个澡，好好刮刮胡子，别太邋遢。” 吴启智迷糊地答应了，然后才想起上午发生的事儿。 这时腊梅已经推着自行车，出了院子。 吴启智便从床上爬起来，他对着镜子一看，胡子拉碴的，再闻身上，一身的酒味，如果这样的形象去离婚，估计大家都觉得是他的错。 吴启智扒了碗饭，然后洗了个澡，细心地刮了胡子，换上一套干净的蓝色衬衣，黑色的西装裤，穿上过年时才舍得穿的新皮鞋，整个人立即就精神了起来，也没有了浑身的酒气。 吴启智打扮得这么精神，如果不知道的，会以为他是去相亲，而不是去离婚。 吴启智如约来到了民政局。 说实话，他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离婚，他以为和张美玉结婚就是一辈子了，两个人相携到老，华发满头。 没想到…… 张美玉还真如约而至了。 张美玉换了一身漂亮的碎花裙子，吴启智看到这套裙子，心头不由得感到刺痛。 裙子挺贵的，要六十多块钱，是他去上海的时候买的，张美玉当时高兴坏了，上海的衣服代表了整个潮流风向，能穿上这么新潮的裙子，她做梦都会笑醒。 裙子是收腰的，很好地勾勒出了她窈窕的身材，让她显得楚楚动人。 林明月有一点说对了，她女儿当年的确是村里的一枝花，长得窈窕动人。 这么多年吴启智一直宠着她，把她捧在手心里，所以张美玉养尊处优，即便是生了孩子，仍然风韵犹存，难怪能够勾搭到野男人。 更让吴启智痛心的是，和张美玉一起来的，除了岳父、岳母、小舅子，甚至还有那个野男人。 章盛那脸上青肿一片，却换了一身挺括的白西装，手上还夹着个真皮包，若不是脸上的青紫，就象南洋来的番客大老板一样。 林明月看到吴启智，不光没有羞愧之意，还嚣张地走到他的面前说： “吴启智，你这个男人太没有担当了，我女儿嫁给你十几年，不就花你点钱吗？你竟然还斤斤计较！ 今天跟你离婚，也是美玉的命好，我女儿长得这么好看，随便都能嫁个大老板！要你这种小气的男人有何用？” 看来林明月已经了解了事情的原委，还知道张美玉和那个野男人在一起，要不然怎么会把野男人也一起带来？明摆着要用章盛羞辱吴启智。 吴启智冷笑一声，他的心彻底凉了，这家人已经和他没有关系了，他何必为了这家人伤自己的心？ 就像腊梅说的，他要把感情都投入到事业上！ 一个男人没有事业基础，就不配得到尊重！ 这是这次被绿帽吴启智最深刻的感觉！ 切肤之痛！ 张美玉会跟那个猥琐的男人在一起，不就因为她觉得那个男人有钱有本事吗？ 吴启智深吸了一口气，忍下了回骂的冲动，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民政局楼下那间写着婚姻登记处的地方。 林明月看自己唾骂无果，便冷哼一声，拉着女儿，一家人亦是进了婚姻登记处去。 当然，章盛没有跟进去，估计是怕被人鄙视，或者怕在这里被吴启智揍，那就更没面子了。 吴启智“刷刷”地填好了表格，交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了下表格说：“你填的太简单了，离婚与否，你们协商好了没有？有几个孩子？抚养权归谁？有没有共同财产？财产要怎么分配？” “有一个女儿，抚养权归！”张美玉脱口而出。 让她带着腊梅，那她还怎么嫁人？ 腊梅接下来就要考大学了，上大学要花一大笔钱，如果带着腊梅，谁都会怕这个负担，谁愿意替别的男人养孩子啊？她当然不可能带着女儿走。 “吴同志，你没有意见吗？没有就这么写上去，女儿的抚养权归你？”工作人员问。 吴启智最怕的就是张美玉和他争夺女儿的抚养权，所以已经就张美玉的弱点，做好了万全的准备。 没想到张美玉根本就没有考虑要带走腊梅这档事，直接就不要了。 吴启智内心一阵窃喜，或许这是他这一天受到暴击之后，唯一的快乐了。 但是，吴启智是个生意人，他懂得喜行不露于颜色，依旧漠然着一张脸。 “那张同志，你要给你女儿一个月多少的抚养费？当然，按国家的标准，你每个月至少得给她你收入百分二十的抚养费，一直到她十八岁成年。” 第五十六章 结了个寂寞 “民政同志，我女儿已经十八岁了，应该不用再给了吧？”张美玉声音里带着一丝如释重负。 “哦，那算是成年了，不过她有参加劳动了吗？能独立生活吗？就是能自己养得起自己？” “这？还没有，还在上高中。”张美玉讷讷地道。 “她还没有参加工作，你要是有能力的话，看着给一些吧？”民政局的同志道。 “我哪有能力啊？我也没有工作，我是家庭妇女，不赚钱的。”张美玉赶紧声明道。 “吴同志，张同志无力支付女儿的抚养费，你怎么看？” “不给就算了，我能养得起。”吴启智痛快地道。 “还有共同财产，你们打算怎么分配？” “我们没有买房，现在住的房子是我爸妈的，家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大件，没有冰箱，没有彩电，只有床、桌、椅、碗、筷，这些基本生活用品，她想要都可以搬去。”吴启智道。 “谁要你那些破烂玩意儿？都用了十几年了，还能用吗？搬到路上都散架了，我什么也不要，你把那一万块钱给我就行！” 张美玉凶巴巴地道。 现在已经穿上了衣服，她也不是处于被抓奸的狼狈场景下，又恢复了原来的趾高气扬。 “一万块都给你？你想得美！”吴启智故意道。 “凭什么不给我？我虽然没有工作，但是我有做家务，养孩子，你不应该给我报酬吗？” 张美玉还夸自己是贤妻良母呢！ 吴启智为了给女儿留住面子，所以他在离婚的理由上，写的是感情不和，没有写妻子婚内出轨。 张明玉看到吴启智这么写，就更加放得开了，讨价还价。 “共同财产的分配你们两个自己具体商量，没商量好的话，回去商量。等明确了财产分配，再来办手续吧？” 民政局的工作人员算这年头脾气好的了，还耐心解释。 但也有可能长年在这工作，因此被离婚的夫妻磨得没有脾气。 “不行，我们今天一定要离婚。” 张美玉被吴启智抓了奸，已经没了面子，不可能再回吴家，她现在就想赶紧拿了钱，和章盛在一起，过上有钱人的生活。 工作人员抬了下眼皮看吴启智。 吴启智脸上露出恶心的表情，道：“你要钱是吧？行，一万块给你，你好自为之。” 看到吴启智厌恶的样子，张美玉心里也挺膈应的，理解为：吴启智一看到她就恶心。于是她更想马上离婚了。 虽然被抓奸在床，但谁还没有个自尊心啊？ “钱你带来吗？一手交钱，一手领证！”张美玉也是冷漠到了极点。 她对吴启智早就没有感情了，这个男人，除了会做点小生意，赚点小钱之外，身无长物，在化肥厂里也是最底层的搬运工，领导都懒得和他打招呼。 张美玉长了一张漂亮招人的脸，当初嫁给吴启智，是贪他长得帅，如今狠狠后悔了，就该嫁有钱人。 吴启智二话不说，从随身带的军挎包里，将那一万块钱掏了出来，放在了桌上。 张美玉的眼睛顿时亮了，伸手就要去钱。 吴启智一手按在钱上，道：“你先签字！” “好，签就签。”张美玉在离婚协议上签了自己的名了。 不知不觉，张美玉就被吴启智牵着鼻子走了。 吴启智一手按着钱，一手签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那张离婚协议书递给工作人员。 “二位，如果你们都决定了，从现在起，就从法律意义上解除你们的夫妻关系，在我这个公章没有盖下之前，现在要后悔还来得及。” 工作人员苦口婆心地道。 其实在九十年代，离婚并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儿，不是卡在程序上，而是卡在人们的心理过程中。 但凡两个人要离婚，首先受到困扰的就是长辈、亲朋好友，甚至是单位的领导同事。 大家都会表现出古道热肠的样子，义无反顾地纷纷前来劝和。 应付完这一大波友好，往往想要离婚的人就精疲力尽了。 如果不是太大的矛盾了，有的人甚至就真的被劝好了，还有的人面对汹涌的舆论压力，无力招架，哪怕心有不甘，也只能撤回离婚的申请。 有的单位还把员工离婚上升到单位形象的高度，领导会找当事人谈话，说为了维护单位的形象，离婚要慎重。 被领导这么说，有些人也就吓退了。 还好吴启智这次正好辞职，没有单位管他了，家里父母虽然还不知道，女儿却表示了支持，所以他单枪匹马地就来了，毫无牵绊。 张美玉这里，虽然被丈夫撞破奸情，还抓奸在床，她也没脸再和吴启智生活下去。 再说，她原本也就有离婚的打算，这次就顺水推舟了。 之前她主要担心吴启智不肯和她离婚，现在吴启智主动提出要离婚，她当然巴不得马上就离了。 因此，他们俩并没有经历这个年代人所必须经历的离婚“三重奏，直接就来到了民政局。 在民政的婚姻登记处办离婚是最快捷的手段，只要两个人在财产分配、抚养孩子等方面达成一致，就可以办理离婚，而且没有法院判决后的“后悔期”，一经批准，立即生效。 民政的工作人员好心规劝了他们，见他们不为所动，便道： “那行，我盖章了，你们在这两本证上签字吧！” 离婚证书一人一本，吴启智接过证书，把钱扔到张美玉的面前，道： “钱拿去，你好自为之！” “哼，我跟谁过也比跟你过更好！” 张美玉抓起钱，放到自己的口袋里，拿着离婚证书头也不回地走了。 吴启智气得脸色发青，但是仍然忍了下来，他的家虽然破了，但是没有散，家里还有个女儿，他还要给女儿遮风挡雨呢！ 过去的事就过去了，就像女儿说的，他的人生也要翻开新的篇章。 林明月等张家人见离婚还挺顺利的，女儿也拿到了钱，都冷着脸，对吴启智招呼也不打，簇拥着女儿就离开了。 张美玉走在中间，高昂着头，仿佛是凯旋的女王似的，而他们一家则像她的护卫一般，踩着胜利的步伐离开了。 第五十七章 不守妇道 吴启智苦笑一声，自己这十几年来做牛做马，给吴家的人打工，却落得一个这样的下场！ 活该！谁让他识人不清！ 活该！谁让他过去那么信任张美玉呢！ 吴启智走到街上，忽然内心感觉极度的孤独。想哭吗？好象没有那种感觉！ 难过吗？ 有！ 很深！ 但一时也说不清楚为什么难过。 这时，他看到前面有个卖葡萄的摊子，吴启智下意识地想起，上午他想给腊梅买葡萄，结果没有买到，却逮着了张美玉的奸情。 一时间，吴启智精神都恍惚起来。 这个季节葡萄已经接近了尾声，再不吃就得等明年了，于是吴启智走到卖葡萄的摊子前，问道： “葡萄多少钱一斤？” “八毛钱一斤，我自己种的，下的是农家肥，可甜了。” 卖葡萄的大爷边说边抬头看了吴启智一眼，不由得哆嗦了一下，因为这张脸他可记住了，上午来找他买葡萄不成，黑着脸走了。 “你有没有杀人啊？”卖葡萄的大爷忍不住问了一句。 “杀人，我为什么杀人？”吴启智奇怪地问。 大爷这才震惊地道：“我早上看你一身杀气全开，我还以为你要去杀人了！” “大爷，这是法制社会，我怎么可能随随便便就去杀人了？” 被这位莫名其妙的大爷如此一说，吴启智反而回过神来，挑了两串又大又圆的葡萄，让大爷上秤，最后拿了两块二的葡萄走了。 吴启智回到家里，感觉心里空落落的，他经过巷子口张婶的杂货店时，踱进去买了瓶红星二锅头，回到家，一口气喝光，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腊梅下课的时候，看到的父亲醉醺醺地躺在床上睡觉的样子，便知道他心里难受，便默默地去做饭了。 吴启智是被饭菜的香味熏醒的，他抬眼看看窗外，天都黑了，赶紧一骨碌爬起来。 餐厅里，腊梅正扎着碎花的小围裙，从灶台上端着一盘青菜过来，看到他起床，腊梅笑眯眯地道： “爸，你醒了？快来吃饭吧！我都做好了。以后少喝点酒。” “嗯，腊梅，就今天喝，以后不会这样了。以后都是爸做饭。”吴启智有点郁闷。 他这个爸爸真是不合格，女儿高三了，学习任务那么重，还让他做饭。 “爸，没事的，也不耽误时间，我正好边炒菜边背英语单词，已经背完了今天的任务，我懂得统筹利用时间，你放心吧，吃完饭我再去写模拟卷。” 腊梅乖巧的样子，让吴启智心里一酸，说： “腊梅，对不起，我下午和你妈离婚了！” “爸爸，那你有要我的抚养权吧？” 腊梅没说别的，就问了这一句。 “那是当然，我什么都可以不要，怎么可能不要你呢？” 吴启智脱口而出。 腊梅笑眯眯地道：“我就知道是这样，你肯定不会不要我的。 爸，现在你养我以后，等我长大了，有能力了，我给你养老！你放心吧，没有妈，我们还有一个家。” “嗯，好的。”吴启智没想到女儿还反过来安慰他了，一时间也说不出太多的话来，声音略带哽咽。 腊梅假装没听出来，给父亲盛了饭，拿好了筷子：“爸，快吃吧！” “腊梅，你别忙了，一起来吃。 今天爸是挺难过的，但是相信爸，明天就会好了。” “难过是应该的，你不难过才不正常啊，我只是想说你不要再喝酒了，喝太多酒对身体不好，你能答应我吗？”腊梅道。 上辈子父亲就是因为喝醉酒，才出车祸撞死的，而且还被判为父亲全责。所以，腊梅最大的心愿就是父亲能不喝酒。 “可是我要做生意，不喝酒怎么行呢？” 吴启智还有点犹豫，现在流行酒桌应酬，感情深，一口焖，不这样都交不到朋友。 “爸，只要你的生意能够带给对方足够的利益，就算不喝酒，人家也会和你做生意的，是不是？”腊梅道。 “嗯，说的也是，好！我答应你！戒酒，不喝了！” 吴启智觉得自己离婚已经很对不起女儿，女儿对自己也没有什么要求，这一点小小的请求，还是为了他好，他能不答应吗？ 父亲是个一诺千金的人，一听他这么保证，腊梅放心了，接着道： “爸爸，你得挑时候和爷爷、奶奶说一下这件事。” “腊梅，大人的事你不用操心！” 吴启智心疼地拍拍女儿的肩膀，都是他们大人不好，生生把女儿逼成了样样都要操心的“小大人。” 吃完晚饭，腊梅要收碗筷，吴启智不让，自己收拾碗筷洗了起来。 “爸爸，我以后三餐还是跟奶奶吃吧，你给他们交生活费，这样你能专心的做事呀，不用操心照顾不到我。”腊梅提议，“你现在担心的无非就是我吃三餐的事情，学习上你也帮不到我，我会自觉的。” “嗯，可以，我这就去和你奶奶说。” 吴启智没想到女儿早就想好了这一切，把自己安排得妥妥的，心里不由一酸。 “什么？你离婚了？是不是你对不起人家了？美玉虽然懒点，但好歹也是梅梅的亲妈，你到底整什么妖蛾子？” 颜瑛看到儿子拿出离婚证书，瞪大了眼睛，一脸难以置信。 她知道张美玉不好，但也没想到儿子会离婚。 “妈，我说了你别生气，是美玉出轨了。” 吴启智把事情的始末一一道来，只是说到抓奸现场时，轻描淡写，不想让母亲生气。 “什么？美玉竟然做出这样的事情？”颜瑛坐定，半天无语。 吴栋梁的烟抽个不停。 没想到儿媳妇会不守妇道，他是公公，不好横加置喙。 “离就离吧，她走她的阳关道，你走你的独木桥。只是梅梅这孩子怎么样？她是不是很难受？” 颜瑛心疼死腊梅了。 才刚遇上孙谋的倒霉事，又遭遇父母离婚的大事。这两件事，哪一件都能打垮一个孩子。 “妈，梅梅没事，她还鼓励我要走进新生活，不要被过去的阴影笼罩。”吴启智说着，眼睛却红了。 说到离婚他没哭，说到孩子的懂事，他却忍不住眼眶酸涩。 第五十八章 继承神秘箱子 “腊梅在这次事情中表现得很成熟，她还反过来安慰我，这才让我有勇气和张美玉离婚。”吴启智垂着头，“我离婚让家庭蒙羞了，让孩子变成了被人议论和同情的主角。” 吴启智内心很愧疚，掏心挠肺般地难受。在他没有意识到的时候，他喃喃地把这些想法说出了口。 “儿啊，你这话就说错了。离婚的事，我支持你，错的是张美玉，不是你。”颜瑛道，“就像你大哥，也正在申请离婚！” “什么？大哥，他也要离婚了？” 吴启智并没有正面和大哥交谈过这件事，吴启明提出要离婚的时候，他正在外面赚钱，回家后，家里一时也没有提起，所以没想到大哥要和大嫂离婚。 “是啊，他说和黄莲没法过了，黄莲做的事，太伤他了。”颜瑛道。 “哎，早知道她要离婚，我就忍忍！不要那么快离。”吴启智道，“咱们一家两个儿子都离婚，别人会怎么看咱们家？” “人家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们觉得离了婚比没离婚的日子过得好就行了。” 没想到，一直沉默抽烟的吴栋梁一锤定音。 离婚这件事，真是冷暖自知，没有身涉其中，你就永远不会知道个中的滋味，所以被父亲这么一说，吴启智犹如醍醐灌顶，顿时打消了去劝说大哥的念头。 换成是他，如果大哥来劝他不要离婚，他不仅不会感激，可能还觉得大哥不理解他。所以吴启智立即放弃了劝说大哥的想法。 “好了，你们都振作起来，你不是和永坚签了建筑公司的承包合同吗？今天允许你难过一天，明天你就得像个男人一样去上班，别忘了家里还有腊梅，等着你给她撑起这个家！” 父子平时交流只局限于吃喝和工作，很少有这么温情的时刻，但关键时刻，吴启智感受到了来自家庭支持的力量。对他来说，这很重要。 “以后腊梅就跟我们吃，你做生意，肯定不能够三餐按时做给她吃，可不能让孩子饿坏肠胃，我反正还有半年就退休了，到时候我就专心回来做饭，侍候你们这些生意人。” 颜瑛的话，正中吴启智下怀，他原本就有这个打算。 村里其实一直在挽留颜瑛多干几年，说她是老园长，有经验，原本颜瑛还有些心动，反正留下来她能多领几年工资，但看到儿子们这样，她就不想续约了。 其实她现在在幼儿园也挺轻松的，做园长主要是看头看尾，管一下几个老师，让她们别懈怠了就行，每个月还可以多领几十块钱的补贴，但和维护好儿子们的生活相比，这点钱似乎也不重要了。 颜瑛早年随父母下放到这个村子，她的父母是旧时代的知识分子，来历颇有点神秘感，除了吴栋梁知道，外人都不知道。 颜瑛在父母的熏陶下，从小就养成了知书达理的样子，因为那个特殊年代的关系，她上到初中就不能够继续深造。 但父母给她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那就是对知识的重视和渴求。 因此她的眼界和素养，在同村同龄人的妇女中，是无人能及的。 正因为她的豁达睿智，所以腊梅天然就喜欢跟在她的身边。 吴启智回家和腊梅说了爷爷奶奶的表态，腊梅心里暖洋洋的。 父女正说话间，奶奶颜瑛来了，她问腊梅： “梅梅，你的作业都做得差不多了吗？” “做好了，正准备过会睡了。”腊梅道。 “哦，你来我这儿，奶奶有事和你说。” 颜瑛带着她，一路走回卧室里，接着从自己随身不离的荷包里，掏出一把小拇指大的黄铜钥匙，打开了放在五斗柜边上的大木箱子。 颜瑛的这个大木箱子总是锁着，从不公示于人前，让腊梅觉得很神秘，没想到奶奶今天要开箱给她看。 颜瑛笑着说：“你们小时候，都想打探这个箱子的秘密，我没有告诉你，也没让你们看，是怕你们小，不懂得珍惜，糟蹋了好东西。” 说完，奶奶已经把箱盖掀开。 腊梅往里一看，不由倒抽了一口冷气，原来箱子里装了满满一箱的，都是书，仔细看清楚，不是书，是字贴。 而且一看就是年代久远的字贴，纸页都泛黄了，整整齐齐地摆着，至少有上百本，而且边上还有一摞同样泛黄的笔记本。 腊梅万万没想到，奶奶的宝贝是一箱子的字贴？ “腊梅，这些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字贴孤本，都是我爸爸妈妈，也就是你的外太婆，外太公留下来的。 他们都是末名湖大学的学生，当然，那是在解放前了，他们一个学文，一个是学历史的。 后来因为各种原因，他们被下放到了咱们这，他们这辈子搬家好几次，辗转丢了很多东西，但是这些珍贵的字贴却都留了下来，传给我。 你是个会读书的，但是读书有时候还需要养气，一个人静心明志，才能成就大事！ 现在呢，我把这些字贴传给你，你现在高三，没空练习没关系，等你上了大学，就好好练练。” 腊梅震惊地无以言表。 腊梅翻了一下这些字贴，《温泉铭》、《张朗碑》……她上辈子由于自身的局限，所以对书法并未过多涉猎，但她记得罗浩是爱书法的，问问他，应该能知道这些字贴的来历。 腊梅知道，奶奶把这些书赠给她的意思，就是要她正视现在的困难。 但是，其实腊梅并没有受到父亲和母亲离婚的困扰，对她来讲，父母离婚，这才是最好的选择。 “奶奶，放心吧，我一定抽空好好练字，静心凝神，从容提升自我修养。” 腊梅接过了奶奶给她的黄铜钥匙，这是一份沉甸甸的爱。 腊梅回到家，就上网发了封电子邮件给罗浩，跟他说了父亲母亲离婚的事情。 腊梅觉得罗浩是个可以倾诉的好对象，这件事她可能不好向别人倾诉，听到的人肯定会以为她疯了吧？居然会庆祝父母离婚的事情。 没想到她的邮件才发出去不到五分钟，罗浩的回信就来了，之所以是在时隔五分钟之后，腊梅感觉那是罗浩写回信给她的时间，所以这是秒回吗？ 她点开了邮件。 第五十九章 互诉衷肠 腊梅，我知道你现在心情很复杂，但是，请你一定不要因为这件事的影响，就放弃对美好感情的憧憬和向往…… 罗浩发来的是一份表示安慰的邮件。 他充分理解腊梅现在的心情，或许是因为他外婆是吴家的邻居，对张美玉的所作所为早有耳闻。 对于腊梅和吴启智离婚，罗浩也许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感到惊讶。 腊梅，你以后要是有什么伤心难过的事，哦，还有高兴的事，都要记得告诉我，我是你可以倾诉的朋友。 罗浩信的末尾说道。 腊梅看了，不由得嘴角微微上扬：就仅仅是朋友吗？ 才看完邮件，这时屋里的电话声响起。 腊梅拿起放在她床头柜边上的分机，耳朵里便响起了罗浩略带着磁性却又少年活力的声音。 “腊梅，我觉得信件不足以表达我的想法，所以还是打电话和你聊聊。” 腊梅没想到罗浩会直接打电话和她聊这件事，但内心又有着一些小安慰。 “嗯。”她安静地道。 “其实我和你处境一样，我爸我妈分居了，和离婚也差不多，和你父母不同的是，这件事是我爸犯的错，他在外面又有了新欢。 这件事发生在我们刚回京城不久，所以我妈已经住到科研所单位宿舍去了，现在我是和我妈一起住。” 罗浩简单的几句话，让腊梅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她万万没想到，看上去平易近人的罗叔叔竟然会另寻新欢？ 罗浩的母亲何淑怡是一个多么干练漂亮的女人，还具有极强的科研能力，是腊梅崇拜的女科学家，没想到在感情上却不幸福。 “怎么会这样？”腊梅十分震惊。 “感情的事，我也无从置喙。不过这件事并未传回老家，我爸和那个女人虽然走得很近，但我爷爷奶奶不同意他们结婚，也不想他和我妈离婚，所以现在他们就这么一直拖着。” 罗浩把家里的丑事说给腊梅听，有些局促，有些尴尬，但是他知道，相同的经历会让腊梅对他更加敞开心扉，也能给腊梅带来些许的安慰。 如此一来，腊梅或许会发现，这个世界上和她受同样磨难的并不只是她一个人，那样她就不会再感到孤单了。 腊梅能感受到罗浩安慰她的诚意：罗浩是把伤口撕开来给她看。 这份信任也让腊梅心里掠过一道热流。 “浩子，你不要难过。何阿姨那么独立，科研能力又那么强，她一定找到了让自己安心的办法。” “我妈已经把自己嫁给了科研事业，现在整天忙得昏天黑地的，我回家也就我一个人，所以我现在经常都没回去，住在大学里。” 罗浩落苦笑了一声。 腊梅万万没想到，表面阳光的罗浩，原来还潜藏着这样悲伤的家事。 罗家是个体面的世家，离婚！而且是儿子出轨，找小三而离婚，罗家的长辈肯定不允许！ 难怪罗浩父母分居的消息没有传回这里。 罗家现在在京城声望日隆，肯定不希望有这么一条不好听的丑闻传出去。 “浩子，你放心吧，我不会把这事告诉给其他任何人！”腊梅保证守口如瓶。 腊梅和罗浩说了好久的话，过后反而有点像腊梅在安慰罗浩的意思了。 两个人聊了快一个小时，罗浩才依依不舍地道：“腊梅，不耽误你时间了，你得去复习了，把精力放在学习上，这是你当前最重要的事。” 腊梅虽然意犹未尽，但也听话地放下电话，然后洗了把脸，让发热的脑子清醒，便开始拼命读书。 从这一天之后，腊梅便过上了在奶奶家搭伙的日子。 吴启智和郭永坚都是干大事的人，他们两都辞了职，不给自己退路，一头扎进了事业里。 恰逢其会，国家要求村村通水泥路，并拟定了一个推进计划表，吴启智和郭永坚因为这个政策，所以，上任伊始，公司的业务就有起色，梅花建筑公司将全镇通村公路的活都接了下来。 吴启智信守对女儿的诺言，即便是应酬接待，也不喝一滴酒。 一开始，这让被接待的对象很不爽，但是吴启智不管别人怎么刺激他，他都只是说对酒精过敏，实在不适宜喝酒。 都扯到身体问题上了，客人也无可奈何，反正一桌子的人，除了吴启智，没有不喝酒的，也不担心没有人陪喝，吴启智只要开始坚持不喝，后面就被放过了。 生意场上，但凡和吴启智有接触的人，都知道吴启智不喝酒，渐渐地，也就没人再劝他喝酒了。 后面，不断看到有生意伙伴，或者在做生意时有接触过的人因为喝酒出事，吴启智到这时候反过来琢磨女儿的话，这才觉得腊梅说得真香。 就在腊梅试图平静心绪，安心学习的时候，这天，她忽然接到了一封法院寄来的挂号信。 拆开挂号信，是一封开庭告知书，说下周三将不公开开庭审理孙谋、黄莲涉嫌强奸猥亵女性案件，对当事人予以告知。 除了这封挂号信，腊梅也接到了罗浩给她聘请的律师，周志明打来的电话。 周志明例行询问腊梅当天出不出庭。 腊梅说她要去。 周志明本来只是出于告知的义务，没想到腊梅竟然还要去出庭，便好心劝道： “腊梅，你已经全权委托我处理本案，而且这起刑事案件，检方会提起公诉，你不用出庭也可以。” “不，我要出庭了！” 腊梅永远忘不了，自己前世被孙谋推下楼的那份恐惧，她想亲眼看到孙谋被宣判，然后被投入大牢。 “行，那你当天是自己来还是我开车去接你？”周志明问。 “谢谢周叔叔，我骑自行车过去，也就十来分钟的路。”腊梅道。 容远县城并不大，县城面积只有三平方公里左右，他们村子在县城边上，骑自行车到法院的确不用二十分钟。 周志明也没有强求。 腊梅发了封邮件给罗浩，告诉他法庭开庭的日子。 罗浩回得很快，说知道了。还告诉腊梅，现在f的测试效果很好，校园内的学生都喜欢用f。 学校如今是时沿和潮流的前沿地，学生中有一部分家境富裕的人，会自己买了电脑在宿舍里用，f的出现，让他们如获至宝。 第六十章 大订单 上了f，就可以和陌生的网友聊天，不见面的聊天充满了神秘感，说话又很容易直达心灵。 按f发烧友的话说：你无法知道对面和你聊天的是不是一条狗，但是只要你能和它聊得愉快，那就不会浪费了一个晚上几十块钱的流量费。 f迅速地在有电脑的学生中流行了起来。 罗浩看着f的注册账号从零到一，到成百上千，直至上万，每一个数字量级的跨越，都让他惊喜无限。 与此同时，用户人数上去了，产品设计的bug和瑕疵等种种问题都出现了。 罗浩需要和技术员一样，去给这个程序升级打补丁……f总体来讲，是在不断进化和完美中，是个非常有前途的软件。 罗浩怕腊梅因为开庭的事不快，所以开庭的事他只淡淡掠过，重点讲的还是f的种种。 吴启智不让腊梅去参加庭审，说怕腊梅会被报复。 奶奶颜瑛也很担心，拉着腊梅的手说：“梅梅，就当是一场噩梦，已经过去了，咱们不要去参加开庭，反正检察官和法官肯定会主持公道的。” “爸，奶奶，你们不要担心我。这事肯定会给我留下一些阴影。所以，如果我能亲眼看着他被绳之以法，心里最后这点阴影也会被抹杀掉。” 腊梅的理由正当而充分，最终还是说服了吴启智和全家人，大家只好答应她去参加庭审，当然，条件是家里人也会跟她一起去。 吴栋梁和吴启亮不在家，他们去了广交会，带着他们竹器社研发的二十几样的样品，到了广交会场馆外。 由于没有预定到摊位，所以他们便依腊梅的主意，在广交会门外，买了块长条桌，支起了个临时摊点。 还好，广交会很宽容，这是一个为了促进国内商贸物流发展的大会，所以并没有制止他们在外面摆摊。 父子二人不会预料到，他们的摊点才摆开，立即以期特色环保的产品吸引了一个美国客商的注意。 美国客商叫劳埃尔，他正要进广交会展馆，就看到两个穿着打扮都很朴实的男子在展馆外摆摊，他对竹制的抽纸盒很感兴趣。 因为他还没在国内市场上看到过类似的产品，但竹制品却又很符合现在美国人环保的理念。而且这么精致的竹制抽纸盒，还能提升家居用品的楼次感。 于是戴着蛤蟆镜，穿着花衬衫、牛仔喇叭裤腿能当拖把的劳埃尔，依着他在华国和群众交流的习惯，向吴栋梁和吴启亮打起了手势，拿起一块竹抽纸盒，比划着，意思是问这个多少钱。 没想到吴启亮展颜露出一口大白牙，笑道： “一个三元钱，纯天然制品，无毒无污染。” 好家伙，乖乖，吴启亮操的竟然是一口流利的英语，而且还带着伦敦腔，比劳埃尔的美国腔都要好听上几倍。 如果闭上眼睛不去看眼前的人，还真以为说话的是一位英国贵族。 “啧啧，先生，你英语真好，是英国留学回来的吗？” 劳埃尔不急着谈价格，价格是什么？九十年代，华国内的物价，对拿着美金的劳埃尔来说，就象后世到越南玩，看越南盾一样。 他观察吴启亮的气质不像留学生，但一口伦敦腔的英语也太溜了，便好奇地问道。 吴启亮抖擞精神，道：“我是个英语老师，当然会说英语，我是跟着bb电台的主持人规范发音的。” “太棒了，那我们交流就没有障碍了！”劳埃尔高兴地竖直敢大拇指。 老外来这里最大的困扰就是，这边的人英语不太好，说话磕磕巴巴，交流起来，虽然连比带画，也能明白对方的意思，但沟通起来总是有障碍，不爽！ 这下可好，吴启亮英语这么溜，劳埃尔开心极了，一一问过几个产品的价格。 见抽纸盒全部都是用榫卯结构支撑，没有加一颗钉子，没有一点工业胶水，劳埃尔大喜，立即下了一个十万份的订单。 十万份，一个纸巾盒卖三块钱，成本差不多一块钱，十万份就是二十万块的利润。 再加上他们现在又有免息贷款和免税收的优惠政策，二十万块几乎就是纯利润了。 竹器社有这样一份订单，就够他们撑半年了。 “这个也很有意思……”劳埃尔竹蔑编的杯垫，道，“如果能编一些花纹出来就更好了。” “没问题，这个完全可以办到。”就在吴启亮无助之时，吴栋梁不慌不忙地拿出一根竹子，对劳埃尔说，“我现场就可以编给你看。” 劳埃尔看着竹子，笑着摇摇头说：“怎么可能？这么粗的竹子，你一个大男人怎么编得出来？” “放心，这是我的祖传手艺。” 吴栋梁说完，就拿出蔑刀，开始破竹。 他破竹子的速度很快，一根坚硬的竹子，不到十分钟就被他破成了一条条细长的竹篾。 劳埃尔见状，大为赞叹。 破到最后，最薄的竹蔑不及一根头发丝的宽度，但却依然坚韧有度，这就是竹子神奇的力量。 有了足够的蔑条，吴栋梁便开始编起杯垫来。 只见他三下五除二，不出十分钟，就编出了一个带着波浪纹的竹制杯垫。 劳埃尔惊呆了：“太棒了，这种传统手艺，我也要十万个。” 现场感受到吴栋梁的手艺，看到了杯垫制作的过程，劳埃尔深深体会到，这个产品也是个环保产品，纯手工，完全不用任何的工业化学原料。 光是这几个优点打出去，这些杯垫肯定会供不应求。 杯垫虽然一个只卖一块钱，但是成本其实只有三毛钱，还有七毛钱就是纯赚的，十万个杯垫也是七万块的收入。 “如果销量好，我还会再给你们下订单。” 劳埃尔又拿了他感兴趣的几个样品，问他们可不可以买下来，他要带回去给客户看。 “不用买，送你了。”吴启亮潇洒地一挥手。 “那太好了！”劳埃尔高兴得很。 三个人就在桌子边坐下来，商谈起合同的事宜，当场就签了两份大订单。 广交会还有几天才结束，吴家父子决定从头参加到尾，期待更多的大客户出现了。 杯垫和竹抽纸盒已经有大订单的事儿，吴启亮第一时间打电话回去，告诉厂里，从现在就开始赶工制作。 消息传来，全厂一片沸腾，大家都没有想到，吴家父子去广交会，还真成事了。 竹器社有希望了，他们不用怕失业了。众人都不禁喜极而泣，腊梅知道后，也感受到重生带来的点点滴滴的力量，正从水滴汇聚，变成一股河流，推动着大家向前走去。 第六十一章 判决出乎意料 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到了法庭开庭审理孙谋案件的日子。 腊梅向班主任刘老师请了假，因为今天审理的是刑事案件，所以法庭门口站了很多维护治安的法警。 周志明律师已经在法院门口等候了，看到腊梅家来了好多人，包括大伯吴启明也来了，周志明不禁多打量了这个男人几眼，见他一脸郁色，情知他是为离婚官司所困扰。 周志明同时也兼任了吴启明离婚官司的律师，正在积极为吴启明办理离婚手续。 黄莲的情况特殊，不能到民政局办离婚，只能通过法院起诉离婚。 还好，吴启明请了律师，不然的话，光是陌生的法律程序，估计就能吓退他离婚的想法。 案件的当事人，也是主角之一的腊梅却显得很淡定，她穿着米色的小方领短袖衬衫，下面是一条卡其色的七分裤，脚上穿着一双白色的皮凉鞋，显得淡雅有致，从容清澈。 周志明觉得，腊梅这样的形象挺好的，如此有教养、有内涵的姑娘，被一个流氓痞子欺负，差点酿成失身的惨剧，法官看到腊梅都会产生同情。 双方打了招呼。 这时，一辆警车“呜呜”地从远处开来了，车驶入法院内停了下来，从车上押下两个戴着手铐的犯人。 大家伙定睛一看，这二人不是孙谋和黄莲是谁？ 腊梅发现，孙谋脸上已经没有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痕迹了，难道牢里的犯人放过他了？ 但是，腊梅看到孙谋走路还挺费劲的，一瘸一拐的，不由得心中一动，情知罗浩并没有放过折磨孙谋，只是因为他今天要开庭，所以估计那些力气都招呼在脸面上看不到的地方。 孙谋被两个法警一左一右挟着往里走去，突然，一声尖利的哭嚎声传来： “我的儿，你受苦了！” 尤桂玲一把扑了上去了，抱着孙谋“呜呜”地哭了起来。 边上的法警眼疾手快，把尤桂玲往后一拖，说： “你这是妨碍公务知道吗？要是犯人被你这么一弄，逃了，你要被判刑的！” 有了法警的厉喝，尤桂玲也不敢哭了，只是一脸痛彻心扉地看着儿子离去的方向。 黄莲则是被两个女警挟着走，黄莲看起来没受到不好的待遇，但面色苍白，可能是因为很长一段时间没有晒到太阳的缘故，整个人虚虚的，走路的时候，脚下也是颤抖的。 看到威严的法庭，黄莲不由“呜呜”地哭了起来，一边抽泣道： “我只不过想要三百块钱，为什么就把我抓起来？再说，那三百块钱我又没有收到手！” 吴家的人在另一侧看着黄莲，脸上的表情莫衷于是。 吴启明是带着一种厌恶的表情。 颜瑛则是恨铁不成钢，忍不住伸手紧紧地握着腊梅的手，她心说： 想着腊梅被黄莲设计成功，现在不知道有多惨。 一时间，她对黄莲的同情也没有了。 开庭了，腊梅和家人坐在旁听席上。 法官穿着蓝色的制服，戴着大檐帽，大檐帽上扣着一个国徽，看起来很有正义感的样子。 检察官也是蓝灰色的制服，腊梅注意到，提起公诉的检察官是个女性。 看来，检察院充分考虑到了案件当事人是女性受害者的感受。 进入法庭后，黄莲和孙谋被带到被告席上坐下，法警给他们解开了手铐和脚镣，但是，他们坐的椅子上了锁，根本不可能逃走。 由于是不公开审理的案件，所以只有当事人的家属在场，并没有其他的群众参与，让腊梅有一种很浓的安全感。 尤桂玲和他的丈夫孙泰都来了，坐在旁听席上，远远地和腊梅他们隔开。 腊梅对于这对前世的公婆，一点好感也没有。 他们只是把腊梅当成免费保姆，往死里用她，从来没当她是自己人。腊梅看到他们，连一个眼神也不想给。 没想到的是，吴小明和吴碧玉也到场了，不过他们也没有和吴家人坐在一起，甚至都没有打招呼，而是远远地挤在了另一个角落。 他们兄妹看向腊梅的时候，都是愤怒又生气的表情。 案件开庭后，经过控辩双方一番激烈的交锋，最后法官当场宣判： 孙谋意图强奸妇女罪成立，判处有期徒刑五年，黄莲作为从犯，判处有期徒刑一年，当场执行。 判决一出，孙谋的脸“唰”地白了。 五年，一个人能有多少个五年？ 他今年多二十五岁了，在牢里呆五年出来，就三十岁了。 法官没有判缓刑，这是让孙谋最绝望的，如果有缓刑，按现在的政策，他就可以保留公职，还能去上班呢！ 孙谋控制不住了，当庭绝望地回头看向旁听席，嘶叫道： “爸，妈，你们不是说找好关系了吗？说要给我判缓刑吗？为什么没有？为什么是实刑？” 法官在上方一听他这么说，举起了法锤，“叭”地敲了一下道： “犯人禁止在法庭喧哗！” 法警利落地把孙谋拖走了。 尤桂玲和孙泰听到这个判决，看起来也傻眼了，喃喃地道： “明明疏通好关系了呀？为什么是这样的判决？不行，我们不服，我们要上诉！” 尤桂玲的腿都软了，孙泰也沉着脸。不是缓刑，那儿子的公职保不住了。 他们对腊梅没有一点歉疚之感，只感觉这小姑娘太可恨了，害他们儿子进了大牢！ 不就是让儿子玩玩吗？有什么了不起？而且儿子又不是不娶她？ 一个姑娘，总是要嫁人的，他们儿子看上腊梅，是腊梅的福份，他们家条件这么好，有自建房，儿子还有公职。 但是这一切都让腊梅给毁了！ 他们恨啊！ 黄莲一听到自己被判了一年，腿就软了，站都站不起来，还是被女警架出去的。 小明和碧玉上前拿出了一袋水果要塞给黄莲，但是被法警给劝阻了，让他们回头申请探监时再送。 小明和碧玉看着囚车把母亲带走了，一抬头就见腊梅被奶奶和自己父亲包围着，呈保护她的姿态，二人怒了，碧玉冲上去指着腊梅骂道： “都是你这个小贱人害了我妈，我妈一个家庭妇女，她懂得什么是犯罪？你为什么不跟法官求情啊？连一个机会也不给我妈，你还是人吗？” 第六十二章 救下腊梅 腊梅无语地看着碧玉，黄莲害人她还有理了。 腊梅不客气地道：“你妈这是自食恶果，她做这事的时候，没有想过会毁了我吗？ 肯定有想过吧？可是她还是做了，所以我凭什么同情她呢？” 说完，腊梅狠狠地看了碧玉一眼，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碧玉冲上前去，看她的动作，是想袭击腊梅。 家里人一时没防备，眼看着碧玉就要一拳砸到腊梅头上，碧玉这一拳有血管不轻，如果被砸到，有腊梅受的。 众人一阵惊呼，这时，碧玉听到耳边传来一阵破风声，接着，有人在她腿上胫骨处踢了一脚，碧玉“扑通”一声，向前摔倒在了地上，腊梅危机得解。 竟然是罗浩。 意外出现的罗浩站在腊梅身前，警惕地看着地上的碧玉。 “浩子，你也帮着腊梅？” 小明也是从小和罗浩做邻居的，当然很熟。 “腊梅是受害者，我当然帮她。你们也该好好反省下自己了，不要在错误的路上越走越远。” 罗浩不动声色地对小明道。 “哼！”面对罗家的人，小明不敢耍横，他在社会上混的，知道罗家人势力有多大，有罗浩护着，难怪腊梅这么嚣张。 碧玉嫉妒得脸都发青了，她现在真恨，恨母亲那么笨，没有把腊梅药晕了，如果腊梅现在失身了，那罗浩就是她的了。 但凡腊梅的东西，不管是人还是物，碧玉都想据为己有。 小明拉着妹妹走了，看到奶奶和父亲一声招呼也没打，径直从他们面前走过，像他们是陌生人一样。 颜瑛气得脸发白，她上前几步，拉着小明道： “你们俩也闹够了，该回家了！” 自己的孙子、孙女，她不能放弃，总还是要挽救一下。 “哼，我虽然是长孙，但你们从来都没有把我放在心上。现在我和碧玉已经跟你们吴家没有关系了，她才是你们吴家的人。” 小明指着腊梅道，甩开了颜瑛的手，呵呵一笑，转身离开了。 颜瑛听得心里一阵刺痛，脸色愈发煞白。 腊梅见状，赶紧上前扶着奶奶说： “奶奶，怎么了？哪里难受？” 颜瑛只觉得心口一阵阵绞痛，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说： “没事，没事，就是胸口闷疼。” 腊梅紧张地道： “奶奶，你还是去医院检查一下身体吧？” 腊梅记得上辈子奶奶就是因为她出事后，家里又接二连三出事，最后奶奶气出了心脏病，有一次急性心脏病发作，走了。 爷爷失魂落魄，不久也和奶奶到天国团聚去了。 腊梅此时看到奶奶出现心脏病的症状，当然立即提高了警惕。 “不用了，不要大惊小怪，缓缓就好了。”颜瑛摆摆手。 见母亲这样，吴启智不干了，他说：“妈，要爱护身体，可不能这么大意，这里离县医院不远，咱们去做个检查，很快的。” 在众人的劝说下，颜瑛架不住了，只好和他们到县医院查了心电图。 仪器测过后，医生说没有大问题，不过上了年纪的人，要适当运动，不要经常生气，保持心态平和，心脏才会好。 听到医生的诊断，腊梅心里更难受，这说明奶奶上辈子真的是被活活气死了，她才没有心脏病呢！ 这一世，她一定要让奶奶健康长寿。 见母亲没事，吴启明和吴启智兄弟松了口气，把母亲送回了家。 安排母亲先躺下休息，吴启明和吴启智在灶间抽烟。 “周律师刚才和我说，昨天去看守所看黄莲，她已经签了离婚协议。” 吴启明说这话时，脸上波澜不惊，似乎没有难受的感觉。 腊梅正好走到灶间门口，听到这句话，便悄悄退了出去，不想让大伯父觉得尴尬。 但她听到大伯父离婚这个消息，松了口气。 今天是她重生以来重要的一天。 孙谋和黄莲两个造成她前世噩运的始作俑者被判入狱，这两个人蹲在牢里，罗浩、大伯父的命运彻底扭转了。 腊梅觉得，今天真是幸运日，一切都在朝好的方向转变。 罗浩约腊梅散步，二人不知不觉，踱进了村头的李子园里，这个季节，晚熟的李子已经开始结果，两人在园中漫步，看着累累垂垂的果实，心情甚好。 这种李子特别酸，是用来做蜜饯用的，因此不需要人看守，根本无人偷采，采了也不敢吃，太酸了，除了不怕酸的孕妇，一般人看到这种李子，都会觉得满口酸胀。 “浩子，你没吭一声，怎么突然回来了？昨天还在发电邮呢，也没有透露一丝半点。”腊梅嗔怪地道。 个把月不见，罗浩好像没什么变化，又有了些许变化。 不变的是那份少年气十足的英俊，变化的是腊梅和他的交集比以前深多了，罗浩看她的眼神也不太一样了。 “周律师说今天开庭，所以昨天下午下了课，我就乘晚班飞机赶回来了。 不过昨天到省城时，已经是半夜，没有车了，所以只好早上搭最早一班的班车，幸好还赶得上。” 罗浩解释。 赶得上从碧玉拳头下救她！ “谢谢你浩子，这一次你帮了我的大忙。” 腊梅听到孙谋一家在法官宣判后的对话，顿时明白罗浩这次出了多大的力了。 她知道孙家的人可会走关系了，无孔不入，不然能给高中没毕业的儿子找到公家单位司机这份铁饭碗吗？ 但这一次，他们走后门却不见效。肯定是罗浩出力了。 如果不是罗浩，没准还让孙谋一家谋划成了，给孙谋判个缓刑，按现在的政策，缓刑可以保住公职，其实等于没有判刑一样，那孙谋一出来，肯定会找腊梅麻烦的。 但现在不一样了，把孙谋关在牢里五年，五年人事沧桑，出来就不是他的天地了。 “咱俩还用说这么客气的话吗？以后都不要说了。”罗浩轻笑道，“这么客气，我要生气了。” 腊梅心里怦然一跳，双颊飞红。 罗浩知道，腊梅、郭虢最近和那两个叫王钊和魏凉的男生相处得不错，经常下课后走在一起。 罗浩得到这个消息，心里其实是很紧张的。 第六十三章 忐忑表白 这次回来，罗浩觉得腊梅长得更好看了，经历了大事考验的缘故，腊梅的气质愈发出众，衬着她出彩的容貌，散发着一股吸引人的魅力。 “好，我以后不客气了。”腊梅也轻笑。 “腊梅，其实有句话我一直想和你说。”罗浩犹豫了下。 腊梅心里一跳，脱口而出道：“浩子，你想说什么？” “原本这句话想等你上大学后再说的，但是，我感觉再不说，我要憋坏了。 腊梅，你能做我的女朋友吗？” 罗浩终于说出了这句一直想说的话。 腊梅的心因了这句话而“砰砰”跳得很快，她没有被人追求的经验，上辈子更没有人有机会追求她，腊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罗浩面红耳赤地道：“腊梅，我的要求是不是太过份了？ 你可以考虑考虑再回答。 原本我不懂对你的感情属于哪一种，是青梅竹马长大如兄妹一般的感情，还是恋人一般向慕的感情？ 一直到自己考上大学离开你后，我才发觉，原来你一直在我心里，挥之不去。 只是你那时候还小，我怕吓到你，不敢说，但我一直在关注着你。 最近我一直想对你表白，只是你现在高三，不想你分心，不过。我还是忍不住了。 你要是不喜欢我，就当我自作多情好了，还象从前一样对我就好了。” 罗浩忐忑地看着腊米，反正话他都说了，一颗心奉上，就看腊梅如何判决。 就在他们说话的时候，李子园里有一阵轻微的“悉索”声，二人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都没有注意到。 腊梅看着罗浩期盼又紧张的眼神，突然她“扑哧”一声笑了，说： “好，我知道了，我答应你！” “答应我什么？”当惊喜突如其来，罗浩懵了，脑子转不过来，是答应做他女朋友，还是答应把他当普通朋友看待？ “答应做你女朋友啊！”腊梅清楚地、一字一句地道。 “真的，你真的愿意做我女朋友？” 罗浩惊喜若狂。 腊梅郑重地点了点头，她错失了一辈子的恋人，她怎么舍得拒绝他呢？ 罗浩一把紧紧地攥住了腊梅的手。 腊梅还小，他不敢有唐突的举动。 腊梅第一次被罗浩握着手，不由地脸红心跳。 “浩子，你握疼我了！”腊梅嗔怪道。 “啊，对不起！”罗浩赶紧松开手，挠挠自己的头发，傻笑道，“太好了，我也是有女朋友的人了！” 罗浩这副样子，如果落在和他一起创业的同学眼里，估计会大跌眼镜，不是别的，因为罗浩在华清大学有个“冷面郎君”的外号，又飒又煞，让女生又爱又怕。 但在腊梅面前，罗浩却完全成了绕指柔。 “不过，咱们约法三章，我没考上大学前，咱们先别暴露关系，可以吗？”腊梅道。 “为什么？”罗浩委屈巴巴的，他当然知道腊梅自有道理，但变成不能见光的恋人，真是好气哟！ 原本他是想拉着腊梅的手，在王钊面前转一圈的…… 没错，罗浩在腊梅面前，就是这么幼稚！ “我不想让咱们的感情因为高考而有压力，你想，万一我考不好了或者考不上华清，也许大家都会怪罪这份感情。” 腊梅看到罗浩失望的样子，笑着解释，觉得这样的罗浩好可爱。 这个理由罗浩没办法拒绝，于是罗浩只好赭然地道： “行，我答应你，保密！” 两个人相视一笑，有一种叫默契的温情在心里滋长。 碧玉伏在草丛里，从头到尾倾听了罗浩对腊梅的一番表白，她的心象被猫挠了一样难受。 万万没想到，高高在上的罗浩，竟然喜欢上了腊梅？ 腊梅有什么好的？ 不就是比她高一点，瘦一点，皮肤白一点吗？ 可惜了，母亲竟然没有把腊梅药倒，如果让孙谋祸害了腊梅，她就有机会了。 碧玉从小就爱和腊梅攀比，腊梅有的，她都要抢过来，据为己有，觉得真香！ 现在罗浩成了腊梅的男朋友，碧玉心里又有了新的抢夺目标！ 原来罗浩喜欢的是腊梅这款？ 别人都说她和腊梅长得象，当然，说的人没有表明，她只是低配版的腊梅，谁让她们有相同的血缘呢？鼻子眉眼多少会有一些相象的地方。 碧玉忍着草丛里的虫咬蚊叮，一直到蜡梅和罗浩离开后，她才抓着一身的包回县城。 碧玉和小明租在县城一间民房里，民房在一条小巷子的深处，并没有路灯，她深一脚浅一脚地回到出租屋后，一屁股坐在床上，想着腊梅和罗浩的事，越想越气。 再打量一下自己身处的环境，12平方的出租屋里，摆了两张床，挤得不成样子，床中间只留了一条过道，床头摆着一张折叠小餐桌，放着两张小塑料凳，再也放不下其它家俱了。 她和哥哥赌气离家出走一个多月了，父亲也来找过他们，但是他们都坚决不肯回家。 想到腊梅睡在家里温暖的大床上，一家人都宠着她，疼着她，不就是被一个男人欺负过一次吗？搞得她好象易碎的琉璃似的。 碧玉她好气哦！ 而且竟然是罗浩先向腊梅表白的，碧玉更气了！ 容远县城如果有哪个男子是姑娘们心中最高不可攀的对象，那肯定是罗浩了。 不说罗家在京城的势力，就说罗家在容远，一提到这个姓，容远的上层谁不为之折腰？ 腊梅！ 这个小贱人竟然攀上了罗家？ 碧玉突然心中一激，想到了一个主意。 她要完成母亲未竟的事情。 只要把腊梅的清白毁了，那腊梅就嫁不成罗浩了。 罗家这样的世家，有可能娶一个身子不清白的女人吗？ 绝对不可能！ 这时，小明摇摇晃晃地从屋外踱了进来，一进屋，就打开了放在餐桌上的台扇，道： “你傻了？这么热，也不懂得开风扇？” “哥，我刚才看到了一件你绝对想不到的事。”碧玉一五一十地把方才看到的事情告诉了小明。 “什么？小贱人还得了罗浩的欢心？难怪罗浩会那么帮她了。”小明摸了摸下巴，斜着眼对碧玉道，“妹妹，你是想把罗浩从腊梅怀里抢回来吧？” 第六十四章 碧玉的报复 “那是当然，她把咱妈害了，弄得爸和妈离婚，家庭破裂，咱们和孤儿也差不多了。此仇必报，我这辈子都不会放过她！”碧玉红着眼道，“抢罗浩这事倒不急，让他们再好一好，在她觉得最幸福的时候，告诉罗浩她身败名裂，那才有意思。” “嗯，你这想法不错，把腊梅祸害了，咱妈也就大仇得报，她攀不上高枝，不能跟罗浩耍朋友，人也毁了，太棒了，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什么了？”小明没什么文化，一时说不出来。 “还治其人之身！”碧玉翻了个白眼。 “嘿嘿，对，就是这样。” 小明对罗浩家也是知根知底的，他晓得罗家的实力有多少人羡慕和眼红，如果让腊梅攀上这根高枝，他们根本不可能报母亲的大仇。 但是对于向腊梅报仇的事，小明脑子不太灵活，所以，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好主意，便问碧玉道： “妹妹，你有什么好主意吗？我实在想不出来有什么好办法报仇。腊梅那么精明，她不会轻易让我们得手吧？” “这事得从长计议，咱们可不能像老妈那样露了手脚，不然，不管成或不成，万一腊梅和罗家发起狠来，咱们也得把被当成罪犯抓起来。” 碧玉的小聪明这时候开始显现出来。 如果腊梅听到碧玉这番话，一点也不奇怪，因为碧玉上辈子都能把孩子换了，雀巢鸠占，一点一点地折磨她。 “那咱们怎么办？”小明抓了抓头。 碧玉忽然计上心来，道：“哥，你不是认识开麻将馆的周飞扬吗？” “是啊，周老大，我老大是跟他混的，关系还挺好的。” 一说到这些社会关系，小明就沾沾自喜，引以为豪，仿佛自己就是老大的化身似的，他未来的理想也是能当上老大，拉一帮小弟，在街头威风八面。 “哥，其实我是这么想的……” 碧玉眨吧着眼睛，说出了她的主意。 “咦，这个主意真好，你脑瓜真好使，怎么想出来的？”小明不由夸道。 碧玉颇有心机地道：“腊梅不是亲眼让咱们看着妈被判刑吗？现在咱们就亲眼看着她母女相残！” “嗯，有道理，你这主意太好了，碧玉，你就是小诸葛！没有你，我都不知道要怎么报这个仇了！” 小明咧开嘴笑，直夸碧玉。 “而且这件事查来查去，也只会查到张美玉身上，关咱们什么事！” 碧玉眼神一凝，露出几分狠戾之色，让小明看了心里都觉得一阵震颤，莫名胳膊上竖起了鸡皮疙瘩，道： “妹妹，你真有本事，我服了你！” 张美玉和吴启智离婚后，拿了那一万块钱，心情大好，她拿了五千块给娘家盖新房，还有五千块就拿去章盛说的香厂入股，也不用再找别人凑钱了。 原来自己银行存折上的两千块，她一直捏在手里，这回也取出来，在外面和章盛公开同居，天天吃香的喝辣的，逍遥快活，好不潇洒。 当然，最心爱的麻将馆也少不了要继续泡着。 张美玉最近的手气很好，打麻将老是赢，最多的一天赢了一百多块，乐得她觉得可以以打麻将为生了。 一天一百多块，不比做什么都好赚？ 不知不觉，因为赢多了，张美玉的胃口被吊大了。 这天，她正打着麻将，麻将桌上，有个夹着烟的小伙子斜眼笑道： “姐，你最近的手气这么好，为什么不去边上试试玩色子呢，那玩意儿更刺激，一天晚上，几千几万的赚，手气不好的人不敢去！你手气这么好，说不定一天就赢一套房子。” “真的吗？这么好赚？”张美玉一听心就痒痒的。 她觉得自己最近应该叫否极泰来，离婚是倒霉自己的事，但老天爷在财运上给了她补偿。 有了这种想法，她不禁跃跃欲试。 “去试试不就知道了？”小伙子嘴一努，道，“你问问看场的周飞扬老大，看他愿不愿意让你过去那边赌，不是随便什么人都会放进去的。” 张美玉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麻将馆别有洞天，似乎还开着一家赌馆。 这轮麻将打完之后，不出意料，她又赢了五十多块，张美玉觉得自己手气爆棚。 想到一晚上赢一套房，她心就火热起来，于是真的在麻将馆的办公室里，找到了周飞扬。 周飞扬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说：“你真的想赌啊，但是我告诉你，赌博这事，可以让你一夜间成为万元户，你也可以几分钟回到解放前，你自己可得想清楚了！” “赌钱不就是愿赌服输吗？” 张美玉和天下所有的赌徒一样，没赌之前，心里想的都是赢后的风光，哪有想过输后的凄凉。 周飞扬眉毛抬了抬，一副意料之中的模样的，哼了一声，道： “真想赌的话，嘴巴要严，不可以泄露出去，不然，肯定不会饶了你！” “肯定保密，谢谢周老大。” 张美玉高兴坏了，觉得周飞扬让她进去不是个赌场，而是致富的天堂。 周飞扬带她出了麻将馆，在巷子里闪身进了隔壁一个院子里，院子空空的，没有人。 但进了院子，周飞扬打开第一间厢房的衣柜，然后对着柜壁敲了敲，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 张美玉张口结舌，跟着周飞扬钻过狭小的门，里面豁然开朗，灯火通明，是个规模不小的赌场，至少有二十三号人在里面赌钱，摇色子的，推牌九的，什么样都有，看得张美玉眼花缭乱。 第一个晚上，张美玉赢了一千多块，第二个晚上，她赢了三千多块，张美玉顿时飘了，她觉得自己已经成为赌王，运气也太好了！ 张美玉的胃口越来越大，她拿着能凑到的所有钱，准备赌把大的，如果能一次性赢个几万块，她就打算金盆洗手，买套房子自己住，然后不赌了。 但是，没想到，从这一晚上起，她的赌运似乎就到头了，一口气输光了之前赌赢的钱，一共七千多块。 张美玉傻眼了，第一次输掉这么多钱，还是几个眨眼间，她简直快要疯掉。 不行，她要扳本！她要赢钱！ 就在她烦躁不安之际，有人提醒她，说是可以找周老大借钱。 张美玉情急之下，自然就去找周飞扬借了高利贷。 一来二去，有赢有输，一个月后结算出来，张美玉共欠了周飞扬十二万八千一百元。 第六十五章 被诱走 周飞扬把这笔账拿给张美玉一看，张美玉的脸“唰”地比刷了白漆还白。 一个月昼夜不分，糊里糊涂的，她都不知道打了多少借条，但万万没想到，自己竟然欠了这么多钱！ 十二万啊！她没有正经职业，这辈子都还不起！即便有正经职业，十二万也不是普通人能还得起的！ 张美玉吓得“扑通”一声，跪在周飞扬面前说： “周老大，能不能再宽容我些日子，我会到处借钱了还你的。” “借钱？你找谁借？我听说你离婚了，你前夫不会管你吧？你现在的男人，自己也欠了一屁股赌债！” 周飞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着张美玉。 张美玉能感觉到周飞扬眼神里那种意味满满，她下意识地瑟缩了下身子，道： “不，我不那样！” “呵呵，只可惜你是个老阿姨了，我们对你没有兴趣，但是我们没兴趣，不代表没人对你没兴趣！ 这样吧，我介绍你一条生财之种，你去庙街上站着，把自己打扮漂亮点，胳膊腿多露点，我能替你找客户，一次五十块，要不是你漂亮，人家只肯出二十块！ 一直到你把钱赚够了，我这账结清了为止，这是最快的赚钱办法，如何？ 当然了，你要是有好运气来了也挡不住，碰到愿意救你出苦海的煤老板，也可能一次给你个三、五万吧？ 如此一来，那笔账三、五年之内总能还清的。” “不要！我不要去做站街的鸡女！” 一听周飞扬出的主意，张美玉吓坏了！ 她虽然是个离婚的妇女，但才不会自甘下贱，做什么站街女！ “哼，你不想鸡女？那你要怎么赚钱还我们？”周飞扬恶狠狠地道，“要不，我们把你的欠条复印几十份，贴到你们村子里去，让大家知道你欠了我们这么多钱！” “不要，不要这样，求求你了！” 张美玉是要脸面的人，怎么能让他们把欠了高利贷的事，到处宣扬呢？ “这不要，那不要，行吧，你自己说说，你有什么解决的办法？ 哦，对了，我听说你有个女儿，长得挺漂亮的，还是一中的学生。 我有个兄弟，人长得挺帅的，没有女朋友，要不，你把你女儿带出来耍耍？” “什么意思？”张美玉一颤。 “呵呵，说的很明显了，就是这个意思。”周飞扬一薅张美玉的头发，恶狠狠地道，“路指给你了，要嘛你去大街上站，等客！要嘛我们把你这些贷款的文件贴你家门口，贴你们村里！最后一条，你把女儿带出来，和我朋友处对象！” 周飞扬给了张美玉三条路。 前两条，张美玉是绝对不可能去做的，但是第三条……她犹豫了许久，最终还是答应了。 给女儿找个对象，十几万一笔购销，这似乎是挺合算的买卖，至于耍对象耍到什么程度，张美玉连问都不敢问，觉得不问就好像有些事情不会发生，不问，就能当这件事不存在。 罗浩自从在法庭上看到碧玉和小明对腊梅凶横的样子，就感觉这二位怕是没那么容易息事宁人，罗浩暗地里叫人一直盯着他们。 这天，蜡梅才刚从学校里走出来，和郭虢分开不久，就听路边草丛里有人在唤她。 腊梅听声音象是张美玉的，赶紧刹住自行车，回头一看，果然在路边林荫道上站的就是张美玉。 入眼所及，和刚离婚时得瑟的张美玉相比，现在的她憔悴了许多。 看到腊梅停下车，她勉强露出笑容，道：“腊梅，是妈呀，你过来一下。” “妈，你怎么来了？” 腊梅没想到张美玉还有主动来找自己的时候，上辈子张美玉和姘夫一跑了之，也不知道去了哪里。 腊梅略带警惕地看着张美玉。 张美玉有点怪怪的，说不清哪里怪，但她的表情让腊梅感觉不对劲。 “腊梅，你过来，我有事和你说说，特别重要。”张美玉向她招手。 腊梅把车子推到人行道上，问：“到底什么事？妈，你最近过得还好吗？” 究竟是母女，腊梅于心不忍，便问道。 张美玉眼里掠过一抹慌乱，也许是腊梅这句暖心的话触动到了她。 可是一想到那十几万欠债，她又狠心起来，于是，她没话找话地道： “腊梅，事情是这样的……” 就在腊梅把注意力转向张美玉的时候，她身后突然一凉，她感觉有些不对，正要回头，但是，口鼻上已经被人用一块湿布捂住了，她闻到了一股刺鼻的药味。 接着，腊梅只觉得脑子一阵晕眩，眼前的一切变得奇怪起来，张美玉的脸在她面前从清晰到模糊，她能看到张美玉脸上复杂而又奇怪的神情。 她中招了！ 是张美玉带来的人对她下手的！ 他们会把她怎么样？ 腊梅还没等想清楚，已经眼前一黑，晕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你们，你们会对她怎么样？” 张美玉没想到这伙人一出手就是动粗。 “我们对她怎么样？关你什么事，那笔帐一笔勾销了，你就偷着乐吧！” 动手的大汉道。 这时，边上开来了一辆小面包车，两个混社会的男人把腊梅抬上了车。 车子从张美玉面前疾驰而过，一个信封从车上扔到了她身上，张美玉拾起信封一看，顿时就宽心了，信封里放的就是她每次欠赌债时签下的高利贷借条。 张美玉把那个信封塞进随身的包里，转头就跑了。 腊梅悠悠醒转的时候，发现自己是呆在一个陌生的房间里，头上的白炽灯照得她发懵。 她努力睁开眼睛，适应了一下光线才发现，自己似乎是在一个宾馆的房间里，白墙，双人床，边上有一套简单的沙发和茶几，茶几上还有一台大肚子电视机，一看就是九十年代风的宾馆。 卫生间里“哗啦哗啦”地传来一阵洗澡声，有人在卫生间里。 腊梅随后发现自己双手被绑在床头上，动弹不得，她有些慌乱，不知道自己深陷于何种境地，但肯定形势不妙。 不一会儿，卫生间里的洗澡声停止了，又是一阵“呜呜”的吹风机响声，估计是那个洗澡的人在吹头发。 又过了一会儿，一个穿着浴袍的男人出现在腊梅的床边，眼睛直勾勾地盯着腊梅看。 第六十六章 买下腊梅 腊梅大吃一惊，这个男人十分陌生，差不多四十来岁，和他爸一样大的年纪，可是，看上去还有几分文质彬彬的气质，不像是普通人。 “你、你是谁？我怎么在这里？” “我是谁？有这么重要吗？”中年男人看着腊梅挣扎恐惧的样子，脸上露出几分快意道，“你应该还是个雏吧，听说你是个高中生，有没有处过对象啊？” 腊梅觉得这个男人意图已经很明显了，不想回答他，把头扭向了一边。 “哟，不说实话？我可是花了大价钱把你弄来的。”男人笑了笑，自言自语道，“问你这么多废话干什么？反正我尝了就知道了！” “你、你要干什么？你和我爸一样大的年纪！”腊梅心慌得很。 “干什么？破个处呗。这对我很重要，风水大师说了，今年我能破个处，明年我就官运亨通了，一定能升处长！” 说完，男人狞笑着就扑上来，准备一把撕开腊梅的衣服。 腊梅万万没想到，这人打的是这样不堪的主意，听得她心里不由得一阵绝望。 没有落在孙谋的手里，却落在了自己母亲的手里，难道她注定摆不脱被这样的命运吗？ “我还未成年，你要是敢侵犯我就是犯罪！”腊梅一脚蹬在那个男人的肚子上。 那个男人来不及提防，被腊梅踢了一脚，疼得惨叫一声，却也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腊梅拼命地挣扎，但是她的双手被绑得牢牢地，还好双腿没有被绑起来，她便利用双腿蹬、踢、踹，各种招式反抗着这个男人对她染指的企图。 然而，腊梅毕竟力气不继，就她挣扎得几近脱力之时，那个男人倒是不着急了，像只饿狼似地在床边徘徊，绿豆眼则狠狠地瞪着腊梅，那一点点斯文的气质，也消磨殆尽，只剩下一个中年肥肚、迷信风水大师的猥琐男人模样。 腊梅警惕地看着他，嘶哑着声音道： “你好好一个职场上的领导，正面人物，为什么要相信风水先生的话，你好好工作，难道不会升职吗？” “哼，风水是老祖宗流传下来几千年的智慧，你一个小毛丫头懂个屁，大师说灵就灵，我今天非破了你不可！” 中年男人等不及了，他四下一瞄，想了个主意，从被腊梅踢到床下的枕头中，拿了一个，然后用枕头突然压住了腊梅的双腿，趁着她不能动弹的时候，就要将身体压上去！ 腊梅憋屈死了，脑子一阵发晕。 就在这时，“碰”地一声，宾馆的房门被一脚踢开了，那个男人只觉得后脑一凉，有人用手刀在他颈后用力一敲，他就晕了过去。 “浩子，是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腊梅激动坏了，是罗浩如天神一般降临救了她。 “回去再和你细说，你伤到没？”罗浩粗粗瞄了一眼，看到腊梅衣物尚完整，松了口气，说，“他没对你怎么样吧？” “没有，我一直在踢他，他不能靠近我！”腊梅郁闷地道。 罗浩赶紧从口袋里掏出把水果刀，将腊梅手上的绳子割开。 腊梅两手得自由，摩梭着两边被勒麻的手腕。 这时，冲进来了三、四名民警，看到这情形，便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去就对着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刚醒的男人铐上了手铐。 “别抓我，我是你们刘局的朋友。” 中年男人如此一喊，民警们定睛一看，有人还真认出了他，不由得吃惊地张大了嘴道： “张区长，怎么是你？” 区长？ 竟然是个区长？ 民警和罗浩都面面相觑，他们万万没想到，这个逮了个大的，这个中年男人可以说是他们上司的上司…… 但不管怎么样，违法犯罪没人能捞他，民警把他带回派出所收监。 给腊梅做笔录的还是那两名女警。 其中年轻一点的女警道：“哟，小姑娘，又是你，你怎么这么倒霉？老是遇上这样的事情？” 年长一些的那个女警，打量了一下腊梅，说：“小姑娘长得太好看了，容易受到这种伤害。 不过，小姑娘你可别因为这件事就有心理阴影，长得好看的，容易被人冒犯，但是长得难看的，也有难看的苦闷之处，就是容易被人嘲笑、欺负看不起。 所以每个人门前都有三道坎，不要觉得自己就比别人过得不好，自己受了很多苦，别人都过得比你幸福。 其实并不是这样的，每个人遇到难受的事情几率都是差不多的，你看着别人好，别人没准看着你好。” 腊梅没想到这个女警会说出这么深刻、有哲理的话来。 经过上次孙谋事件的冲击，腊梅此刻心里没有第一次那么狼狈无助了。 因为她现在明确知道，警方会帮助她，保护她，检察方也不会轻易饶了张区长这种人。 收拾了心情，腊梅便一五一十地说起了整件事情的经过。 “所以是你母亲张美玉协助他们诱拐了你，把你送到宾馆的？”年长的女警压着愤怒道。 “具体我也说不准，确实是因为听到我妈叫我，所以我才过去的，然后她又拉着我说话，我没有注意到身后发生了什么事。”腊梅如实道。 “嗯，你继续说。”年轻女警道。 “我被蒙住口鼻后，就晕了过去，醒来的时候，就发现张区长对我意图不轨。 对了，我想问一下，这个人真的是个区长吗？” 两名民警对视了一眼之后，还是诚实地回答道： “是的。” 腊梅无语地摇了摇头，说：“堂堂一名负责人，竟然还讲封建迷信！” 腊梅从派出所出来，罗浩陪着她，他看着腊梅线条紧绷的小脸，知道她还没有完全放松下来。 这时，罗浩忽然做了个大胆的举动，他伸出手，握住了腊梅的右手。 腊梅下意识地想把手挣脱出来，罗浩不肯放手，紧张而又小心地道： “腊梅，对不起，我没有保护好你！” “浩子，这关你什么事，还好你来得及时，不然我的力气都快用光了！” 腊梅真的没有怪罗浩，满心满眼都是对他的感激。 第六十七章 失望透顶 罗浩难过地说：“这事和你母亲有牵扯，所谓虎毒不食子，没想到她竟然会这样对你！” 就在这时，一阵自行车铃声急促响起，罗浩远远看到吴启智蹬着自行车而来，赶紧把牵着腊梅的手放开。 吴启智赶得急，又装着心事，所以并没有发觉罗浩的举动，一看到腊梅，赶紧把车扔了，对着腊梅上下一番打量，问道： “梅梅，你怎么样？有事吗？有事也不要紧，爸爸会养你的，养你一辈子，你放心，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腊梅不由得啼笑皆非。 “爸，我没事，真的！” 看到吴启智和罗浩都这么紧张，腊梅眼眶红了。 眼前这两个男人，都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但是上一辈子他们都饱受委屈和命运的不公，现在他们能站在她身边，陪她一起反抗厄运，让腊梅的心好暖好暖。 回到家，罗浩对吴启智说了前因后果。 他道：“在法庭上看到碧玉和小明对腊梅不善之时，我就留了心眼，让人紧盯着这兄妹二人，不曾想还真跟出了结果。” 张美玉被骗入赌场，欠了十几万，应该是小明找周飞扬设的计，张美玉面对巨额赌债，权衡之下，面对自己身败名裂，还是女儿的清白被辱，她选择了后者，在她看来，金钱可比女儿的清白重要多了。 “所以说这些都是张美玉搞出来的，是吗？这个没有良心的女人，我、我要去找她！”吴启智愤怒地拍着桌子，站了起来，“我要去问问她，怎么能对自己的女儿这么狠心，下得了手！” “叔，别生气，你去了也见不着她。”罗浩劝阻。 “为什么？” “她也被抓起来了，刑事附带民事诉讼！”罗浩道。 颜瑛知道了前儿媳妇干的好事，气得全身发抖，她来找腊梅，好好一番安抚之后，见腊梅并没有受到很大的打击，精神还好，便道： “你妈不是人，以后不认她就罢了，她自有法律处罚！但是你还有咱们一大家人支持你。”颜瑛抚着腊梅的后背道。 “奶奶，你别生气了，我懂。” 腊梅对张美玉亦是失望透顶，都说虎毒不食子，谁想到一个母亲会为了钱而出卖女儿的清白呢？ 第二天，从罗浩那里传来消息，张美玉、周飞扬、张区长等人都被警方控制了起来。 不过小明和碧玉狡猾地逃脱了。 因为周飞扬也拿不出小明和碧玉教唆他的实质证据，周飞扬交待，只是听小明的老大说过，张美玉有钱，好赌。 于是周飞扬便安排了一个打麻将的小伙子，故意有意无意提起赌博能赚大钱的事，张美玉果然上勾了。 至于借贷之后，女人如何还钱，周飞扬一向就是两件套： 要么让她去站街赚钱；要嘛就说在熟人面前宣扬她们赌钱的丑事。 一般借了巨额高利贷的女人，走投无路，都会选择去站街。 像那个区长肯出钱买断借条，只是恰逢其会。周飞扬不久前也不知哪里的一条线索报来说，那个张区长听了风水大师的话，想要用贞洁女子来破解自己老是得不到升职的厄运。 于是，周飞扬就安排了这一出。 事实上，张美玉欠周飞扬的钱根本没有那么多，最多本金只有一万八千元，但是周飞扬借给她的是高利贷，利滚利，一个月就滚了那么多钱出来。 所以那个张区长只花两万块，就买下了张美玉的欠款凭条，获得了腊梅的初夜权。 这些人别看平时凶悍，但一落到警察手里个个都怂了，很快就交代了事情的前因后果，几条线索综合起来，就勾勒出腊梅被药倒，然后被送到宾馆事件的全过程。 但整件事里，虽然能感觉出来碧玉和小明是主谋，却又抓不到实质的证据，这次只能让他们象泥鳅一样滑过去了。 所谓一事不求二主，腊梅同样聘请了周志明律师作为她的代理人。 相比第一次的紧张无措，腊梅处理得井井有条，进退有度，让众人刮目相看。 谁也没想到的是，因为腊梅这件事，吴启智了腊梅一份大礼。 事情发生后的第三天傍晚，放学后，腊梅正在屋里做作业，就听屋外传来一阵小汽车喇叭的滴滴声。 村里现在还没人有私人轿车，所以轿车喇叭一响，腊梅就听到了。 腊梅还听到，汽车似乎向她家院子驶来，轮胎的“沙沙”在院外响起，最终，停在了她家院子里。 腊梅出屋一看，就见一辆黑色的夏利车，端正地停在自家院子，父亲正和一个瘦瘦的中年男子说话。 那男子虽然不高，但身上却透露着一股利落劲，大约三十多岁，五官普通，但给腊梅的感觉，就象一柄宝剑藏在鞘内。 看着眼前黑色的夏利车，腊梅不由好奇：“爸，这谁的车啊？” “梅梅，这是爸给你买的车子，这位是徐叔，以后，他就开车负责送你上下学。” 腊梅吓了一跳，把吴启智拉到边上：“爸，你哪来的钱烧的？又是买车又是请司机？” “我赚钱不就是为了你吗？那天发生的事，吓坏我了，叫我怎么能够安心工作？ 还好没有铸成大错。 如果再有这样子的事发生，我赚再多钱也没用。 车是我执意要买的，花了二十一万，放心，没有贷款，都是我最近做工程赚来的钱。 还有徐叔是你浩子哥介绍的退伍军人，以前拿过省级进去的散打冠军，可厉害了，开车的技术也很好，在老山前线用大卡车载过炮弹，让他跟着你，我放心多了。” “爸，你太夸张了，我什么时候成了富家小姐，又有专车又有司机接送的，这不太好吧？”腊梅不太习惯。 “没事，车子不会开到学校门口，离学校一段距离就把你放下来，老师和同学不会注意到的。” 吴启智胸有成竹地道，看来一切都在他的考虑中。 腊梅一想也是，买都买了，也不能让父亲退了车，只好受了。关键是父亲现在还真有这个经济实力。 张美玉不会想到，她放弃的是一块璞玉。在她离开后不久，吴启智就发财了。 徐叔是个眼神犀利的汉子，他认真打量了腊梅好几眼，那眼神分明是想把腊梅每个特征都记下来。 “徐叔，从明天起，你就准时接送腊梅上下学吧，有什么事情你也跟着她。” 徐叔点头。 腊梅看出他不太爱说话，但这也是好司机的品质。 徐叔把车开走后，腊梅看着院子里两道车辙，这才相信自己不是做梦，父亲真地买了车，而且是为她买的。 奶奶颜瑛知道吴启智的做法，大表赞赏，还问吴启智，钱够不够？不够她这里也可以出一些。 吴启智做工程狠狠赚了一笔，当然不需要抠老娘的老本，摆摆手拒绝了。 颜瑛却动了别的心思…… 第六十八章 房产证写你的名 颜瑛心里有了想法，但是，她也没有第一时间向家里人透露自己的想法。 接下来，有空的时候，颜瑛就到县城她感兴趣的地方去走走逛逛。 颜瑛虽然生活在城郊，但是她到底多活了几年，见识过各种各样的人，多了几分社会的经验，所以她到县城踩踏的地点目的性都很强： 四周有没有商铺？ 有没有方便购物的农贸市场？ 有没有孩子可以读书的地方？ 最后，颜瑛选定了县城新开发的楼盘，原桂小区第二期。 一个月后，颜瑛召开了一个家庭会议，召集了全家人，说要商量一件大事。 待一家人集齐，颜瑛和大家说要在县城买房的事后，大家都惊呆了，没想到母亲会突然想在县城买房，话说，要不是母亲提这个茬，他们根本都没想过，以他们以前家的经济实力，也不敢想。 老三吴启瑞说：“妈，不是说住老宅子接地气吗？县城套房不着四六的，因为不接地气，听说有人住了就生病。” “说是这么说，可是这屋子老了，梁也朽了，咱们住在这里偏郊区，生产生活都不方便。 我看中的原桂小区，那里距离一中步行只要五分钟，距离竹器社稍微远一点，可是你们是大老爷们，骑自行车，或者干脆买摩托车，就快很多。 主要是那个小区配套很好，我看了，四周出门就有店铺，教育方面，幼儿园、小学，中学都有，孩子们上学也方便。 要买的话，咱们每个人都买一套，我问过了，那里b栋还有两层半没有卖出去。十一层和十二层，都是电梯，一梯两户。 十三层是顶层，只有半层，正好五套房，咱们全家人都可以搬去那里住。 这些都是150平方的大房子，四房两厅两卫，应该够咱们小家庭住了。 价格方面，一平方米八百块钱，总价差不多十二万元。加上契税等各种费用，估计在十四万元以内。” 为了买房子，颜瑛召开了这次家庭会议，包括大儿子吴启明，二儿子吴启亮夫妻，三儿子吴启瑞夫妻，吴启智和腊梅自然也都来了。 吴启瑞夫妻的存在感比较弱，他们俩都是老老实实的手艺人，都在郊区的福元瓷厂上班，一个做模具工，一个做彩绘工，收入很稳定。 二人属于最典型的那种谨小慎微、克勤克俭的打工家庭。 夫妻俩有个儿子叫吴俊，正在读初三，学习成绩中等，和父母一样，都是属于让人不易察觉的存在。 腊梅出事之后，吴启瑞夫妻都比较木讷，不懂得怎么表达对她的关心，只是经常吃饭的时候，会将自己做的红烧肉、排骨汤多盛一碗给腊梅。 腊梅知道这是他们表达关怀的意思，心里亦是存着感激。 只有三伯父一家上辈子相对平安，或许是因为他们不亮眼、为人中庸的缘故吧。 这时听到母亲说要买房，吴启瑞便恳切地道： “妈，要在县城买房我也愿意，只是我们也没攒下多少钱，还要给小俊攒上大学的费用，十几万元我一下子掏不出来这么多，要不我们不买了？我们继续住在老屋里？” “这点我想到了，售楼业务告诉我，现在可以找银行贷款，咱们只要付个两成的首付就可以，剩下的钱用房产证作抵押，找银行贷款，可以分二十年还，叫什么按揭。 我是这么安排的，我们二老一人给你们出两万，剩下的你们自己想办法，还不够就去找银行贷款。” 颜瑛知道儿子们成家立业这么多年，多少都会攒下一些钱。 二老要给儿子们一个人出两万，加上她自己要付的两万多，就得十万块还多了，吴启瑞不禁震撼地张大了嘴，说： “妈，你和爸要出十万块，你们哪来这么多钱？” “你爸和你二哥在广交会上接了好几个外国大单，定金都发来了，钱目前还不愁。” 颜瑛自信地道。 吴启瑞这才吃了一惊，脱口而出道：“没想到爸和二哥办的竹器社，竟然这么红火！” “如果不是腊梅出了承包竹器社的主意，又让他们去广交会上开拓订单，也不会有今天这么红火的场面。 所以，我把丑话讲在前头，我和你爸买的这套房子，会写在腊梅的名下，以后就是腊梅的资产。 你们生儿子的也不要嫉妒，儿子要靠自己奋斗才是正理，女儿以后势必要嫁人，想在夫家得到尊重，姑娘自己就必须有足够的资产，才能和人平起平坐，得到人家的尊重。 当然，这主要是对腊梅建议承包竹器社的嘉奖。” 大家没想到颜瑛是这么安排过，但也不出乎他们的意料，因为大家一向都挺疼腊梅的。 而且腊梅这次受了挺大的罪，大家心里都很怜惜她，知道颜瑛其实是在给腊梅补偿，更无二话了。 至于碧玉，赌气说和吴家断绝关系，颜瑛虽然伤心，但也不可能不管她，对碧玉，她也有自己的考虑，只是暂时没有说出来罢了。 腊梅没想到，奶奶会这么替她着想，赶紧道： “奶奶，我不需要，钱我自己会赚，房子还是你们自己留着。”腊梅坚辞。 “梅梅，这是我的决定。你不要考虑其他的，只管尊重我的决定就好了。” 奶奶颜瑛温和却有力的话，让腊梅的委屈，失落，还有平时，不经意间受到的冷嘲热讽，都化为了乌有。颜瑛的话和举动，象春风化雨，驱走了她心头的阴霾。 腊梅从前世带来的阴影慢慢被催化开来，不是因为要得到一套房子而激动，而是家里人这么看重她，把她放在心上，简直把她捧得像小公主一样，这种感觉她上辈子从来没有体验过。 上辈子，她无奈地嫁给孙谋之后，孙家的人把她踩在脚下，当成了女仆、保姆，生育的工具。 又因为没有娘家人做倚仗，孙家的人肆无忌惮，经常欺凌她，他们把她看得那么低贱，以至于腊梅慢慢也觉得，自己就是不配享受好的生活，就是必须服侍孙家的人。 这一世，她明白了，原来她也可以是家人宠爱的小公主。 孙家的人对她的做法，那叫pua，洗脑。 两相比较，腊梅知道自己这辈子活的真的不一样了，她曾经受过的伤，开始慢慢复原，心情也开始治愈起来。 “奶奶，谢谢你！” 腊梅忍不住投进奶奶的怀里。 颜瑛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发，说：“没事，这只是开始，相信我们家一定会越来越好的。” 第六十九章 躺倒不用奋斗 爷爷吴栋梁没有提出反对的意见。 竹器社的账现在由颜瑛打理，所以她对账目上的资金往来流动都一清二楚。 竹器社选用的原材料都是竹木，价格低廉，成本不高，所以完成首批订单，订金根本用不完，即便货款还没有全回来，但账面上的资金很充裕的，十万元根本不是问题。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大家一起挑了个阳光晴朗的周末，到原桂小区售楼处签订了购房合同。 原桂小区是县城最高档的小区，第一期开发之时，开始还有人观望，不太习惯购买商品房。 但后来看到商品房布局合理，生活环境颇有品质，小区一期很快销售一空，到了第二期，价格比第一期上涨了每平方近五十块。 价格上涨之后，大家都在观望中，所以才会有一些空的房子没有卖出去。 这时候房地产还未形成气候，大家买房也没有那么疯狂，所以也没有所谓的选房费、茶水费，吴家很顺利地就付了首付，签了购房合同。 吴家一家就签了五套房，售楼小姐赚够了小半年的提成，别提多高兴了。 而让腊梅意外的是，父亲在填写购房合同时，房主写的竟然是她的名字。 见腊梅不解，吴启智不慌不忙地解释：“老爸赚的一切都是你的，以后你可不能不养我哦！” 腊梅：…… 一下子成了两套房的房姐，她是不是可以躺倒不用奋斗了？ 呵呵，当然是开玩笑！ 交完了首付，一家人到楼盘逛了逛，腊梅这才发现，奶奶买的顶楼，送了一个大露台，足足有一百多平方米、 只要防水做好，种草养花，养鱼养鸟，就是一个不错的私人小公园，太划算了。 吴家兄弟对这套房也都很满意，一百五十平方米是现在容远县内面积最大的商品房，四房两厅两卫，南北朝向，光线充足，动静分明，还有电梯，简直是高大上的代名词。 本来大家想要凑钱，找别人借一点，一次性全款买下，但是腊梅告诉他们，买房贷款最为划算，别看要交一点利息，但是买房其实交的只是本金，利息是用社会的钱来支付的。 因为钱会贬值，通货膨胀一直在发生，不用几年，通胀的速度就会抵销利息的付出。 如果把所有的现金都投入到这里，就不划算了，还不如把腾出的现金拿去投资，扩大再生产，而且房贷的利息，是所有贷款利息中最低的。 大家被腊梅一说，恍然大悟，于是都用贷款的方式买房。 原本以为首付要四五万，现在一算，首付两成，只要三万元不到，吴启瑞也出得起。 用三万元不到就换来了一百五十平方米大套房的钥匙，吴启瑞夫妻也乐坏了。 接下来就是找师傅装修各种，这就不是腊梅要考虑的问题了，她只要和父亲提供自己一些想法，其它的都由吴启智做主。 腊梅是高三的学生，吴启智也不敢让她太分心了。 在侦查了两个月之后，腊梅被诱拐案终于判决了。听信风水先生话的张区长，不光不能升职，反而因为此事被判了五年，罪名是强奸未遂。 张美玉和周飞扬及周飞扬的一帮小弟，作为从犯，分别被判了一到三年不等的刑期。 周飞扬麻将馆和赌馆被封停，没收所有的赌资。 对于这起案件，腊梅虽然收到法院的通知，却没有象孙谋那起案件般到场旁听。 她如今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该由法律来了断的事情，不需要她再出面了。 案件判决后，腊梅心态慢慢平复。 罗浩用邮件发给她一个小程序，让她下载。 腊梅下载完了才发现这个程序，发现是f的应用程序。 f的卡通形象已经设计出来了，是一只可爱的小猫咪，登录的时候，会发出“妙”的一声，很萌很诱人。 罗浩已经给腊梅申请了1314这个号码，密码是腊梅的生日。 腊梅上线之后，就收到了520这个号码申请加为好友的消息。520自然是罗浩。 腊梅一看这两个号码，就知道罗浩存的是什么心思。 一三一四五二零，不就是一生一世我爱你吗？ 现在这个时代，网络流行数字用语，比如说，7八就是去吧，再见，说八八，当然，还有暧昧十足的419…… 各种数字语言，将f论坛搅得十分的热闹。 没错，f除了作为一个聊天工具，罗浩还根据腊梅的建议，开辟了f论坛，直接从f首页上点击就能进入。 f论坛里面有、情感、人生杂谈等板块，这种最原始的论坛，如今叫bbs，腊梅惊喜地发现，bbs很受广大f用户的欢迎。 罗浩将bbs起名为“启”，开启新纪元的意思。 启论坛是和f捆绑在一起的，成为f用户之后，便拥有了进入论坛的权利和论坛的i，所以用户还真不少。 虽然论坛做得还比较简陋，但是交流的气氛还是非常热烈，今日新发贴达到了一千八百多，被评为精华帖的有一百二十三个。 随手点进情感论坛，只见里面讲述的都是一些f粉的感情故事，比如暗恋，比如分手，比如异地恋…… 腊梅看得津津有味的，直到无意中看到电脑下方的时间，这才惊觉自己已经逛了一个多小时的论坛。 她赶紧断网下线，当然，临走前也不忘写一封邮件给罗浩，说她已经收到程序，下载了，还添加了他为好友，不过现在没空聊天，她要赶紧去读书了。 罗浩最近特别忙，没有在电脑边，所以待他打开电脑时才发现，腊梅已经下线，还好他收到了腊梅的电邮，才算有所补偿。 期中考马上就要到了，腊梅的学习很扎实，但是，一中的尖子生也很多，大家比学赶超气氛浓厚。 如今大学文凭是一块特别重要的敲门砖，大学的升学率极低，大约一个班级只有十来个同学能考上大学，但考上大学之后，前程很光明，农村户口的孩子可以直接转为居民户口，能留在城市生活。 从农村户口到居民户口，本身就是一个难以逾越的天堑，如果考上大学，这些都能轻松解决，所以有志向的农村孩子怎么可能不去拼命读书？ 一中高三的学生里，有农村户口的不在少数，所以大家更是拼了。 何况，考上大学，还能包分配，成为国家干部，这更是许多人向往的目标。 第七十章 在地上爬三圈 腊梅的心态很好，主要是她各个学科掌握地都很扎实，再加上前世累积的苦，让她学习起来有一股狠劲。 学科里但凡需要背诵的科目，她几乎都能整本书背下来，甚至还加上一大摞的辅导材料。 不用给腊梅喝什么心灵鸡汤，她比谁都更懂得珍惜现在美好的生活。 不过，在期中考前，刘艳红就放话了，说：这一次她一定要把腊梅踩在脚下，打个翻身仗。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刘艳红开始把腊梅当成自己的假想敌了。 上一次炫耀过罗浩的地址后，她还真地给罗浩写了好几封信，但都是石沉大海，从未收到过罗浩的回信。 刘艳红没有回信好炫耀，安静了一段时间。 腊梅在班级里虽然不显山不露水，不到处抢风头，但架不住她成绩好，每门功课在单元考和小测中都是排第一，因此，腊梅没有刻意用好成绩去表现自己，却依然是年段里的女学神。 腊梅的各项表现无懈可击，刘艳红找不到可以攻击腊梅的地方。 但是刘艳红也不服气，她觉得一个人怎么可能象腊梅那么完美： 长得好看，学习还好，性格也不错…… 腊梅一定有弱点。 思来想去，刘艳红觉得腊梅的弱点依然是学习，现在大家都把她当女神一样捧着，还不是因为她学习好。 要不然，无论出身还是家境，腊梅哪点比得上自己了？ 她的爸妈离婚了，父亲还是个没有工作的小混混，哪里比得上自己父母都是双职工，收入稳定还体面。 刘艳红于是觉得，要给腊梅狠狠打击的话，就是要把她从年段第一的宝座上拉下来。 但其实，凭刘艳红现在的实力，她是肯定没办法考到年段第一的，刘艳红于是动了歪心思…… 刘艳红的小跟班们在消停了一段时间之后，又开始活跃了了起来，尤其是白雪，经常在班级和年段放话，说刘艳红这半个学期来学习十分努力，进步很大，这一次是冲着年段第一名而去的，肯定会把腊梅踩在脚下。 郭虢听到了这些议论，很不服气，就和白雪吵了起来，她说腊梅稳扎稳打，肯定能考第一。 白雪鄙视地看着郭虢说： “你自己平时才考几分，也就指着腊梅帮你找点面子吧？但是这一次你错了，艳红肯定能考的比腊梅好。” 郭虢冷哼一声说：“考都没考，你怎么这么肯定？要知道考场风云变幻莫测。” “我对艳红有信心，要不咱们打个赌吧，如果艳红考地比腊梅好，那你在地上爬三圈，叫我姐姐！”白雪嚣张地道。 郭虢见状，气地叉着腰道：“那你呢？如果你输了呢？” “我输了，当然也和你一样啊，我在教室爬三圈，叫你姐姐！”白雪胸有成竹。 白雪出了个损主意，让人听了都想笑，有同学劝道：“算了，算了，不就是一个排名嘛，又不是考大学，这么紧张干什么？还伤了同学的和气！” “那可不行，白雪敢提，我敢也应约，我相信腊梅一定会考得第一。我要看着白雪在地上爬三圈。” 郭虢对自己的闺蜜有着十足的自信。 作为事件的挑起人，幕后策划者，刘艳红在边上冷笑，她就等着让郭虢满地爬，喊白雪姐姐的高光一刻了。 同学们现在都听到了这个赌约，到时候，只要腊梅一失守，郭虢在地上爬三圈，她们俩都彻底没了面子。 高三，关键时刻，同学们可能不记得自己幼儿园的同学是谁，小学、初中的同学是谁，但高三年，同一班的同学，可是会记一辈子的。 如果郭虢在地上爬三圈，还是因为腊梅失利，那这个画面，绝对会留在同学们脑子里一辈子…… 刘艳红有一次和父亲聊天的时候，才知道原来吴启智当年和父亲还是同学，两个人同班。 吴启智当年还想追刘艳红的母亲，还好，母亲爱的是父亲，没有被吴启智追走。 事实上，当年是吴艳红的母亲邱樱主动追求吴启智的，吴启智当年痞帅痞帅的，不知道多吸引女生了，要不也不会娶到被称为村里一枝花的张美玉了。 但是邱樱的主动追求无果，被吴启智拒绝了，为了给自己找面子，刘艳红的母亲就说是吴启智追她，但被她拒绝了。 当时刘艳红的父亲刘征文正在追求邱樱，听了醋意大生，还去找吴启智打了一架，当然架没打赢。 吴启智知道刘征文找他打架的缘由时，他为人挺仗义的，倒也没揭穿邱樱倒追他的内幕，给了邱樱一个面子。 但刘征文就一直记恨在心。 知道腊梅是吴启智的女儿，还和自己女儿同班，刘征文便要女儿争气一些，把腊梅压住。 刘征文那天是出去应酬，喝多了才说起了这些阵年旧事，但刘艳红却记在了心上，在心里，更是暗暗觉得自己高了腊梅一等。 腊梅哪里知道这些弯弯绕绕，等她去卫生间回来才知道，郭虢已经为自己打了个赌。 看到腊梅知道后一脸平静的样子，郭虢忐忑地说： “腊梅，我是不是做错了？” 腊梅笑笑，替她理了下头上的几根俏皮的杂毛，道： “学习上的事情，良性竞争当然是好的，大家你追我赶，学习成绩才能提上去，但也不是像你这种赌气式的竞争法呀！ 再说她就算这次考赢了又怎么样？下次没准我又考得比她好了，这不也挺好的嘛！ 但是我看，这件事好像是白雪在故意挑事，有蹊跷！” 听腊梅这么说，郭虢也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于是她着急地道： “腊梅，怎么办？是不是我上当了？” “没事，以不变应万变，继续做好复习，准备考试呗！” 和郭虢边说话，腊梅边翻着读书角的报纸。 为了增长学生们的阅历和知识储备，每个教室都会有读书角，放着报架，杂志。 报纸通常是《语文报》、《参考消息》等，杂志一般都是《少年文艺》、《读者》，学生们只要有空，都会主动来读书看报，如饥似渴，学习氛围很浓。 第七十一章 征文大赛 “腊梅，你看，这里有一则征稿启事，《新概年作文大奖赛》，你作文写得挺好的，要不要去参加？还是首届呢！” 郭虢翻开《语文报》，惊喜地问腊梅。 腊梅接过《语文报》一看，果然是有一则征稿启事，普普通通，放在广告栏里，不太起眼。 但是关于新概念作文，现在的学生和家长还不太清楚，但腊梅却是如雷灌耳。 这是全国性的作文大奖，这个作文大奖赛捧出了韩寒、郭小四等年轻的作家，甚至改变了他们一生的命运。 最具价值的是：在新概念作文大奖赛上拿到一等奖的同学，甚至会被末名湖大学直接录取了。 所以这个奖项的含金量是最重的，拿到一等奖，就像歌手上了春晚一样，一曲唱罢天下知，一夜成名不是梦。 腊梅眼睛一亮，认真的看了一下征稿启事，然后把征稿要求和投稿地址都抄录在笔记本上。 “腊梅，你打算去应征了吗？”郭虢小声问。 郭虢知道，这种参加比赛的事还是不要声张为宜，胜了当然好，输了，没人知道也不至于没面子。 腊梅看她小心翼翼的样子，点头微笑说：“我是想去试试，你也一起吧？” “不了，这种高水平的比赛，还是全国性的，我可不敢，但是我觉得你行，我等你好消息。”郭虢道。 腊梅点头，也没强求郭虢。因为郭虢作文确实不行。 她期末考的各科都复习好了，正好有时间可以写一下应征作文了。 新概念作文大奖赛要求作者们要有创造性，有发散性思维，打破旧观仿、旧规矩的束缚，所以创作不受题材、体裁的限制，但正因为如此，腊梅反而一时找不到头绪。 腊梅记得韩寒的得奖作品名叫《杯中窥人》，还有一届更牛，是郭小四的，她依稀记得小四参加了两届，还都是一等奖，其中一篇叫《假如明天没有太阳》，小四后来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 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和风轻送，腊梅忽然有了灵感。 和郭虢分开之后，她又走了一百米，到了学校附近一条林荫小道，这里同学很少，大家放学都不会往这里走。 那辆熟悉的黑色夏利车停在那里等她，腊梅上了车，徐叔就徐徐把车开往腊梅家。 腊梅从书包里掏出了本子，开始记下自己灵感的大纲，回到家，腊梅也基本上把一篇作文该写的大纲勾勒清楚了。 下车之后回屋，她打开电脑，用电脑写起作文来。 自从学会了五笔输入法，腊梅打字的速度进步地很快，从开始的一分钟十来个字，到现在的一分钟一百二十字，飞速提升，实现了盲打。 在这个年代，就算没有文凭，凭着这一手打字娴熟的程度，在大城市就能够很好找工作了。 什么公司的打字员，银行柜台的柜员等等，电脑录入员算是稀缺人才了。 可是腊梅的头脑是清醒的，所谓的稀缺人才只不过是因为现在电脑普及率不高，能接触电脑的人少，而单位又开始需要大量懂得打字的人来记录档案、会议纪要等等，才显得打字员缺了。 如果这时候有人觉得自己学了打字的技术，就不用再进修自己，专心致志地当稀缺人才的打字员，用不了五年时间，就会很悲催地被时代淘汰了。 到时候就会发现，除了会打字，身无长物，而再过几年，随着电脑的普及，几乎会上网的人都会打字了。 其实，这个时代许多工作和打字员一样，不进则退，而且很容易被时代淘汰，一场产业革命的危机已经到来，只是大部份人都还没有意识到。 腊梅的手在键盘上灵活地摩挲着，光看她舞动的手指，就令人目不暇接，像钢琴家在弹钢琴一样，优美从容，而又有力量感。 随着她每一个按键地落下，电脑屏幕上就亮起了字，很快，一篇一千多字的征文已经写好，一气呵成，行云流水。 腊梅仔细检查了一下内容，然后修改了下错别字，标点符号，最后才在稿件末尾打上自己的联系地址，名字，家里的电话，接着排好版，一按打印键，稿子就从打印机里“丝丝拉拉”地被吐了出来。 自从发现腊梅懂得用电脑之后，吴启智就给她配了打印机，方便她打印文稿，作业资料等等。 离婚后，吴启智更是把腊梅捧在手心里，只要腊梅想要什么，他能办得到的，都是毫不犹豫，立马实现。 就像这台激光打印机，开始的时候还是买来在他办公室用的，每天要打合同，打文件，使用频率还挺高的。 但一发现女儿需要打印机，吴启智马上就把办公室的打印机拆了载回来给腊梅用。 自己办公室硬是扛了两天，直到从省城运回一台打印机装上，才解决了办公室需要打印机的迫切问题。 深秋，天气已经变冷了，腊梅写完应征的作文，就上网逛了起来。 f上，罗浩的头像是灰色的，显示他不在线。 根据腊梅的建议，罗浩给f开发了男、女系列还有动物、植物系列的头像。 罗浩自己选的头像是一个围着围巾的男孩子，和他还真有几分像，腊梅选的是一个扎着马尾辫的女孩的形象。 罗浩得瑟地告诉腊梅，她的这个头像就是专门为她量身设计的。 两个人也不是每次都能在网络上遇到，如今的手机还是砖头大哥大，连塞班系统也还没有出现，更谈不上时时手机在线联系了，所以只能挂在电脑上碰运气。 罗浩现在扩大了公司的规模，招了大批人手，正在向全国做推广f的工作。 罗浩的目标是：今年发展在线用户十万人，日活用户一万人，如果这样，f就能够开始产生广告收益。 因此，罗浩经常带着他的团队，全国各地到处飞。 但是，如今还没有网络时代的氛围，所以人家一听他是推荐一个聊天工具，都很抗拒，不觉得这玩意儿能创造多大的价值，因此推广难度比较大。 还好在腊梅的鼓励下，罗浩并没有失去信心，他已经看到了f的价值。 第七十二章 超前眼光 由于各自忙碌，腊梅和罗浩都是靠电邮和f上的留言来互相联络，哪怕没能同时在线，对方过后看到留言，有空就会立即回复。 腊梅也很享受这样的状态，年轻人还是要以事业为主，她和罗浩现在相处异地，感情还需要进一步的培养。如果没有更大的变故发生，她绝不会离开罗浩。 至于罗浩是怎么想的，腊梅也不会刻意追问，爱情就是愿意付出，无怨无悔。 如果有一天罗浩不喜欢她了，她会选择退出，也会含泪祝福。 腊梅下线后，就听院门“吱呀”一声开了，吴启智的脚步声传来。 一听他轻快的脚步声，腊梅就知道，父亲今天的生意谈得很顺。 果然，吴启智一进屋，看到腊梅悠闲的样子，就高兴地道： “梅梅，爸爸的事业今天迈入新征程了，哈哈，我准备向房地产业发展，你郭叔叔继续做乡镇项目的承包，我们俩分清资产，各自单干。” 腊梅一听，就觉得父亲和郭叔叔两个人真是挺清醒的，生意处在红利期，两人愉快分开，各自发展自己的事业，这份友情肯定能够长长久久。 “爸，你怎么突然想到要去做房地产了？” “还不是你奶奶去买房子闹的，我回头算了笔账，那块地买下来，一共是一百多万元，盖了十二栋的房子，每一栋价格……” 吴启智算了一大通账，腊梅听明白了，父亲是觉得房地产是暴利的项目，他想从中分一杯羹。 对于房地产的前景，后世发展如何火爆，腊梅自是一清二楚，所以并不反对，只是感叹父亲竟然有如此超前的眼光。 她道：“爸，那你打算从哪里做起？” “旧城改造，我听林镇长说了，县城准备对老城区中心那片旧城进行改造，拆了重建，我打算把这个项目争取下来。” “那你的资金够吗？” 腊梅吃了一惊，她知道，后世赫赫有名的万大地产，一开始就是在旧城改造中捞到了第一桶金，没想到父亲这辈子也参与到这项产业里来。 “资金不是问题，只要第一期投入，其他的都可以找银行贷款，用项目作为抵押。” 吴启智受了腊梅房贷的启发，认真找业内人士探讨研究后，现在对玩这种杠杆游戏已经很有心得了。 腊梅发现了父亲的能力比她想象得强太多了。 以前父亲在化肥厂只是个普通的工人，无从施展能力，现在到社会上混，反而如鱼得水。 见识的人多了，眼界开阔了，原来的那份机灵劲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腊梅也没想到，父亲蜕变得这么快，小半年不到，他已经从一个乡镇企业家，一跃打算要做房地产生意了。 这是个饿死胆大的，撑死胆小的年代。 吴启智见腊梅没有反对的意见就放心了，虽然女儿还小，但是他在作出重大决定的时候，总是会听听女儿的意见。 一方面增加女儿的参与感，另一方面，如果女儿真的强烈反对，吴启智也会听她的意见，修改自己的想法。 因为作为父亲，作为腊梅现在唯一可以依靠的人，吴启智必须给女儿安全感。 腊梅第二天上学时，就将那封贴了邮票的投稿信，投进了学校门口的邮筒里。 对于参加新概念作文大奖赛，她并没有抱太大的期望，但一想到前世，这是一个份量十足的赛事，捧出了那么多有才华的作家，她也不禁跃跃欲试。 哪怕不得奖，参与过，也就不遗憾了。 征文的内容，腊梅只是尽力地把自己曾经参与的未来生活细致地描述了一番，虽然她写的都是未来将会发生的真实场景，但如今看来，却是科幻味十足。 互联网出现，电脑普及，接下来，智能手机取代了电脑的大部分功能，人们的信息都将网络化，所有的生活的一切便利功能，都能够依靠一只小小的手机实现。 天眼摄像头的应用，让罪犯无处遁形，犯罪率大为降低，甚至成为世界上可以深夜出门较无忧的安全国家。而且，普及率极高的摄像头，甚至还能抓住二十年前的逃犯。 公民的信息都是网络化，大数据比对，能够掌握一个人所有的行踪，当然这属于隐私数据，非必要不得公开。 出现了高铁、磁悬浮列车…… 我们的国力更加强大，拥有震慑世界上最强大国家的力量！ 这不是幻想，也不是科幻，都是那曾经经历的现实，当腊梅在作文里畅叙这些未来的时候，她突然才发现，自己曾经生活在一个伟大的年代里。 但是，悲催的是：她在伟大的时代，却沦为一个平庸的家庭妇女，毫无光彩地走完自己的一生，完全浪费自己宝贵美好的生活。 写这篇征文，腊梅是反省，也是顿悟！ 这辈子她一定要好好地珍惜现在，把握当下，努力握紧每一个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的机会。 上华清大学，学最牛的计算机专业，做时代前进的推进者…… 腊梅此时已经能够感到几丝自己和时代同频共振的愉悦。 现在，她的一切生活轨迹都是正常的，她是个普通却又不普通的高中生，踩着一中这块坚实的基石，她拥有改变自己命运的能力。 一门心思好好读书，考上华清大学，这就是腊梅心中最大的梦想。 或许，在考上华清大学之后，她还会出国留学，掌握国外最先进的技术，然后再回来报效祖国。 如此一想，她和罗浩的感情之路还需要漫漫时光的考验。 这条路太长，也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经不起时光的考验，先退出爱情这个主战场？ 腊梅听着学校里欢快的脚步声，同学们叽叽喳喳的笑脸，心情又明朗了起来。 把未来交给未来，好好地把握现在才是王道。 腊梅才踏进教室里，就听白雪在吹捧刘艳红： “《新概念》作文大奖赛，你们知道吗？全国级的，听说著名的作家贾平凹老师、铁凝老师，都是评委。 你们谁敢参加？刘艳红就敢！ 看了她写的征文，写的那真是好，肯定能够拿奖，最少也拿个三等奖！” 第七十三章 故布疑云 什么是《新概念》作文大奖赛，还有很多同学不知道，但一听白雪说评委都是最著名的作家，铁凝、王安忆、贾平凹什么的，顿时都明白这个作文大奖赛的含金量。 这些大咖，如今可是全国文青心目中神祗一般的存在。如果生活中能见到一位，都会象明星一样，成为狂热被追逐的星星。 九十年代是个文化氛围很浓的年代，也是个商业氛围很浓的年代，许多的文青转投商业，成为儒商，正是因为这个时代文化与商业的交融，才产生了儒商这种现象。 所以在这个年代，作家是一个很崇高的职业，在小县城，别说出书了，哪怕一篇文章被市级报纸、杂志刊发，都能轰动身边的小圈子，作者的地位也会水涨船高，走到哪都让人高看一眼。 听说刘艳红也要参加新概念作文大奖赛，腊梅眼神里除了掠过一抹好奇，也没有其他更多的想法。 她搞不懂刘艳红为什么总是喜欢大张旗鼓，把还没有实现的事情说在前头。 毕竟，参加大奖赛这样的事情，谁也说不准会不会得奖，会得几等奖？ 反正腊梅前世没听说过一个叫刘艳红的获奖者，也没有听说有一个叫刘艳红的作家从小县城脱颖而出的。 全国那么多精英参赛，刘艳红就敢让白雪夸下这样的海口，确实有点情商不够高。 但是，再一想自己的心理年龄和刘艳红的心理年龄，腊梅就哑然失笑了。 她经历过前世的磋磨，当然懂得隐忍，以退为进，暗中蓄势，而刘艳红正是十八岁的青春少女，争强好胜，正是把心事明明白白写在脸上的年纪。 而且，全国性的作文大奖赛，不管拿没拿奖，吹吹自己参赛了，也是往脸上贴金的事，何乐而不为？ 果然，白雪一番吹嘘之后，就有些同学用崇拜的眼神看着刘艳红，刘艳红感受着这些眼神，心里美美的。 腊梅走到自己座位下，坐下早读，不想理会白雪引发的喧嚣。 在白雪如此这番的鼓动下，班级里还真有不少同学对参加《新概念》作文大奖赛产生了兴趣。 “腊梅，你的作文不是最好的吗？你有没有打算参加这次大奖赛呢？” 白雪不知为什么，回头看着腊梅发问，把矛头对准了腊梅。 “先把期中考考完了再说。”腊梅不置可否地道。 白雪见状，逮着机会就是一顿冷嘲热讽： “不管有没有得奖，敢参加就是一种积极的态度，像你这么消极，就算上了华清又怎么样？ 华清牛人可多了，像你这么畏手畏脚的，不会有出息的！” “白雪，你又再放什么屁？为什么每次都针对腊梅？马上就要期中考了，你整天故意说这样那样的话来刺激她，是不想让她好好读书是不是？” 郭虢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白雪的鼻尖道。 “我说的是腊梅，又不是说你，急什么急啊？” 说完，白雪转身，假装读起书来。不过，私下里却是和同桌刘艳红偷偷对了个眼神，显然，对于能刺激到郭虢和腊梅，她们很开心。 郭虢压住白雪嚣张的气焰，也就不再说话，但心里仍然很气。 腊梅扯了扯她的衣角，道： “郭虢，别理她，昨天让你做的那两道数学题，你做出来了没有？” 腊梅一追问学习，郭虢就傻眼了，也忘了生气，心虚地道： “腊梅，那两道题太难了，我想破了头脑壳也解不出来。” “不懂要及时说，我来告诉你怎么解题？” 说完，腊梅便耐心地郭虢讲起了解题的步骤。 腊梅讲得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就算是郭虢这样的数学学渣，也很快就掌握了。 “腊楷，我懂了，以后再有类似的题我就会做了。” 郭虢兴奋地道。 “这样的题型你一定要弄懂，基本上每次数学考试都会考，有空我再多找几道类型的题让你做。”腊梅不放心地道。 一转眼，期中考的日子就到了。 腊梅每考完一科，心就愈发地镇定，这些题目，她都尽在掌握，做起题来势如破竹。 她原本以为隔了一辈子，她早就把知识给忘光了，没想到回到十八岁，记忆也重新链接上了。 原来十八岁的时候她是这么强大，真是白白浪费了这么好的脑子。 她都不懂得上辈子自己为什么那么蠢，不光放弃了自我，还放弃了老天爷给的天赋。 其实，如果她上辈子心理若强大，就算是被孙谋占了便宜，她也完全可以象这一世这样走法律程序，将孙谋送进牢里。 身体和心理上因此受了创伤是难免的，但不代表作为受害者的她就是个肮脏的人。 大不了，她完全可以借助学业远走高飞，摆脱小地方的流言蜚语，到大城市里开启新的人生。 腊梅考得轻松，不过郭虢的表现就和腊梅不太一样了，她是根据自己在考场上的发挥来来传达心情，一阵愁眉苦脸，一阵欣喜若狂。 比如数学考出来，郭虢就开心地对腊梅说，那天腊梅帮她讲的两道题都考到了，她全会，这一次数学应该会及格了。 看到郭虢兴奋的样子，腊梅鼓励她说： “你好好认真学，我一定会全力帮你的，有什么不懂都来问我，到时候再不济你也得考个本科吧？” 郭虢原本的目标是上个好专业的专科，被腊梅一鼓励，还真提起了些许信心。 她说：“看这次期中考的成绩吧，数学和物理、化学在你的帮助下进步挺大的，至于英语，那就听天由命了。” “你呀，英语还是单词没背好……” 腊梅一提到郭虢的学习，就想唠叨。 郭虢好脾气地受着，要是别人，谁敢念叨她，她早就炸了，也就腊梅能够尽情地唠叨她。 班级里超淡定的，还有刘艳红，别看她平时没考前叫得挺嚣张的，真的考试时，她还显得挺沉稳的。 郭虢看她这副表现，不由得对腊梅道：“刘艳红是不是怂了？她是不是考不好？没有考前那么兴奋张狂了！” 不曾想，郭虢说的话被白雪听到了，她扯着嗓门道： “郭虢，我怎么觉得，你应该去买个护膝和手套呀？” “为什么？”郭虢一时被她说楞了。 第七十四章 腊梅年段第一 “为什么？因为你要在地上爬三圈呢，如果不买护膝和手套，怕是裤子和手掌都要磨破皮了吧！”白雪得瑟地笑着。 同学们也饶有兴味地围观。 郭虢还算冷静，反击道：“等成绩出来你就知道了，看到底谁要在地上爬三圈。” 腊梅知道郭虢是为自己出头，才被白雪攻击的，怎么能坐视，她淡淡地道： “郭虢不需要手套和护膝，我看，倒是你应该准备一套，免得到时候措手不及！” 白雪被腊梅的话噎得说不出来。 三天后，期中考的成绩张榜公布了。 为了激励学生，年段会把前五十名学生的名字用毛笔抄了，写在大红纸上，放在栏处，张榜公布。 这时候学生的成绩，每一科都是高度透明的，不象后来的学校，为了怕孩子承受不起学习差的打击，把学生成绩搞得神神秘秘的，不肯公布，家长也无从得知自己孩子在班级、年段的排名。 每到张榜公布成绩的时刻，学校的栏前人头攒动，不呰于于古代张榜状元的热闹劲。 腊梅不担心自己的成绩，郭虢却很激动，因为她惦记着自己和白雪的赌约，盼着腊梅考个好成绩，能把白雪和刘艳红的嚣张气焰狠狠打压下去。 一听听说成绩张榜公布了，她立即拉着腊梅往学校栏走去。 不过，她们还是迟了，栏前已经围了一圈同学，很难抗日进去。 “哟，这次期中考排名没什么变化呀，前十名还是那几个同学，老面孔了！” 二人就听里面看到榜单的同学在议论。 “哎，老是他们，地位不可撼动啊，要追赶他们很难啊！” 也有人叹息。 “前十名都有谁，你们倒是念念啊！” 被挤在外圈看不到的同学着急大喊。 郭虢让腊梅在外面等着，她硬生生挤了进去。 说实话，对于期中考考到什么样的名次，腊梅并不放在心上，她对自己挺有信心的，绝对是年段前五，不敢说回回是第一，但前五一定有她的份。 “腊梅，你是第一名！年段第一名！刘艳红是年段第二名！” 不一会儿，郭虢在内圈的人群里，用力起跳，露出个脑袋冲腊梅喊道。 腊梅听了这个成绩，也在意料之中，但内心还是满欣喜的，于是着郭虢露出青春明媚的笑容，并没有很意外的样子。 一听说腊梅拿了高三年段的第一名，周围的人都羡慕地看向了腊梅。 这时，二班有个同学突然笑道： “郭虢，你不是和白雪打了个赌吗？现在看来白雪要在教室里爬三圈，叫你姐啦！” 郭虢听到了，脆生生地回道： “那可不是？我这就去找她应约！” “哟，真有人打这种赌啊？我之前在年段里听人家在传说，还以为是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一些同学便跟在郭虢和腊梅身后，一起向二班走去。 二班教室里，刘艳红和白雪正交头接耳，不知在说什么。 见郭虢裹挟着一群人涌进教室里，白雪似乎吓退了一步，问： “郭虢，你这是干嘛？气势汹汹的！” “你不是说了腊梅考不了第一吗？现在学校张榜公布，腊梅是年段第一名，刘艳红第二名，你得尊守你我的赌约，在教室里爬三圈。” 郭虢得瑟坏了，笑眯眯地对白雪道。 “腊梅考了多少分？”白雪吃了一惊，问道。 “满分，你想不到吧？” 郭虢觉得应该好好震慑一下对方。 没想到，刘艳红却笑了，说：“满分？那也太惊人了吧，那么多科都能满分？我可不信，咱们一中历史上，还很少出现过所有科目都满分的学生吧？” “对呀，这其中肯定有猫腻！”白雪应和着刘艳红，提出了自己的观点。 “你们每次都血口喷人！”郭虢气坏了。 “什么血口喷人呢？能够拿到满分的，要么就是天才学霸，要么就是提前拿到了考卷，或者夹带小抄！”白雪不慌不忙地道。 “你就是想赖掉赌约吧？”郭虢眼看着事情的走向似乎不太对，试图把话题再拉回来。 “腊梅，你敢让我们检查一下书包吗？看看里面有没有夹带小抄？” 这时，刘艳红提出了自己的想法。 腊梅自是断然拒绝，有了上次分书的经验，腊梅心里也提起了警惕。 刘艳红这人可爱用小聪明来陷害人了，说要检查她的书包，天知道会不会又往里她的书包里塞了什么猫腻？ 毕竟书包都放在教室里，也不是每时每刻都放在眼皮底下看着的。 腊梅看到刘艳红笃定的神情，心里突然觉得有些不妙。 “刘老师来了！” 这时有人大声喊道。 班主任刘老师是学生们吵吵闹闹给吸引来的。 年段的办公室就在同一个楼层最后一间，所以这里学生一吵，办公室都听到了。 刘艳红听到同学们的嚷嚷，顿时和白雪交换了一个“不出所料”的眼神。 只要教室里闹起来，身为班主任的刘老师肯定会赶来，而刘老师赶来，才是刘艳红计划中最重要的一环。 刘老师匆匆赶来，问清了事情的原委，刘老师蹙眉道： “腊梅，刘艳红，你们俩的书包都拿出来让大家看看！” 刘老师觉得自己这么做挺公平的，刘艳红要求查看腊梅的书包，那他现在也要求刘艳红把书包交出来给大家看，这样腊梅就不会觉得委屈了吧？ 腊梅下意识觉得不对，道： “刘老师，我的书包也不是时时刻刻就在我眼皮底下的！” 刘老师听了，心里一“咯噔”，道：“腊梅，难道你书包里真有什么不能见人的东西吗？” “那可没有，成绩肯定是我自己考出来的，只是我不能保证我不在书包边上的时候，书包里有没有被人塞过东西。” 腊梅说完，还是主动拿出了自己的书包。 刘艳红见状，心里一阵冷笑，也拿出了自己的书包。 两个人把书包里书都拿了出来，刘老师翻看刘艳红的书和书包，没发现什么异常。 当然，考完都三天了，如果真有作弊，早就把作弊的东西处理了。 如此例行检查，只不过在学生们面前自证个清白罢了，以平息舆论，免得话赶话传出去，说一中年段考试作弊。 第七十五章 被人陷害 然而，等刘老师翻看腊梅的书时，竟然从她书里飞出了几张纸，刘老师拿起一看，不得了啦，是语文的小抄，而且看小抄上的答案，竟然和这次语文考试的内容一模一样。 刘老师震惊了：“腊梅，你这是哪来的？” 刘老师本来只是例行公事，可是万万没想到，竟然在年段考第一的学生书里，找到了物证，四周学生们“轰”地炸开了，议论纷纷，顿时让刘老师骑虎难下。 “刘老师，这些小抄不是我的。”腊梅摇头道。 “从你书里掉出来的，不是你的是谁的？没想到你这个学霸原来是抄出来的！”白雪怪叫。 事情的发展大大出乎同学们的意料，他们原来是准备看白雪输了之后如何应约的，没想到，竟然是第一名的腊梅出事了。 “我也不知道这些小抄是怎么跑到我书本里的，我根本不需要打小抄。”腊梅还是很从容。 “腊梅，人赃俱获，你是靠小抄拿了第一名，学校应该给腊梅一个记过处分吧？” 刘艳红见四周同学们的议论声象沸开的开水一样压不住，目光灼灼地盯着刘老师，提出了她的建议。 “是啊，必须给处分，太可恶了，竟然靠抄拿了第一名！这和做贼有什么两样？真是太没有人品了！” “呸，以后再也不相信腊梅了！我之前还很崇拜她呢！” 有些同学失望地道。 看着同学们群情激愤，刘艳红心里比蜜还甜。 这就是刘艳红的逆袭计划，考了第一名，直接压住腊梅的话，一点也不刺激！ 就是要让腊梅考了第一名之后，栽赃陷害她，把腊梅从神坛上拉下来，然后自己第二名顺理成章变成第一名，这样才够刺激！ 果然，如此逆转，引来了更多围观的同学。 而且，能让腊梅由红转黑，彻底被同学们厌弃！ 作为一中的学生，平时读书都很刻苦，所以一旦知道有人靠作弊赢得好名次，他们比什么事都厌恶！ 腊梅这辈子留在一中同届同学的心里，只会是一个“小偷”的形象！ 不要太爽！ 刘老师听到刘艳红的话，犹豫了一下，道：“关于处份的事，老师会考虑的，你们不必想太多！” “刘老师，你不能包庇一个作弊的学生吧？如果事情传出去，以后一中还有脸面吗？ 这种事情应该上报到政教处，记过处分！”白雪在边上怂恿。 如果给腊梅记处分，事情就大条了！ 郭虢脸色一变，万一记过处份写入档案里，那腊梅根本就不可能考华清了，成绩考得再好也没用，人家一打开学生档案，看到她的处份记录，肯定就不会要她了。 对于这些国内顶尖大学来讲，除了看学生的成绩，也看重学生的品行。 就在众人议论纷纷之时，白雪在刘艳红眼神授意下，悄然离去。 事情发展到这个程度，正是火候！ 某个蜇伏很久的重要人物，应该出现了！ 不一会儿，政教处主任程武突然出现在高三二班的教室里。 程武因为之前的事，一直对腊梅怀恨在心，平时想要抓腊梅的痛脚，一直没有机会。 这一次，有个现成的机会，他岂能不紧紧攥在手心里？把腊梅弄死…… 看到脸上有些无措的腊梅，程武脸上不由露出了狰狞的笑容，然后拿着那份小抄，得意地道： “腊梅同学，这下真是人赃俱获，你靠作弊拿了年段第一，你还有什么话想说吗？” “这件事是冤枉的，我不承认。”腊梅定定神道。 她还真是小看了这帮人的无耻，却也看清了刘艳红的手段和目的。 “你说自己清白，口说无凭。但是这些小抄却证明你作弊，证据确凿。 这件事十分严重，鉴于你的品行和操守缺失，所以政教处决定给你一个记过处分。” 程武嚣张地道。 “程老师，也不能光听一面之词，这些小抄的确不是我的，是有人要栽赃陷害我。” 腊梅才不会上套呢，怎么都不能承认，何况，这些小抄的确不是她的。 “就你会狡辩，全科满分，这也太骇人听闻了，你只是语文不小心露出了马脚，其他科还不知道有没有抄呢！” 程武不怀好意，一心想把腊梅钉在抄袭的耻辱柱上。 吴启亮在一中追着打他，虽然最终没有把他怎么样，但是那个画面已经印在了一中所有师生心里，他在一中的威信下降到了冰点，程武怎么能不恨吴启亮呢？ 但是吴启亮这只泥鳅，竟然毅然辞职了，害得他想报仇都没有机会，所以他就一直紧盯着腊梅，想找腊梅的碴。 没想到皇天不负苦心人，还真把腊梅的错送到了他的手上，他岂能不一究到底？ 教室里硝烟弥漫，剑拔弩张，学生们都看得十分刺激，万万没想到，这一次期中考第一名捅了这么大的篓子啊！ “程老师，我是不会接受处分的，光凭这张小抄就想来陷害我，太可笑了！” 腊梅据理抗争。 “你还狡辩？你的处份将被记到你的档案里，成为你一生的污点！” 程老师一字一句地道，明摆着是要搞事情。 一般来讲，学校里的学生处于青春发育期，不管是人格还是心理都还没有成熟。 所以哪怕学生犯了错，只要不至于到犯罪的程度，学校绝不会把记过处分那样的记录放到学生档案里的，那岂不是要害了学生一辈子？ 学校是教书育人的地方，不是学生犯了错误，就一棍子打死的地方！ 但程武明摆着那么说，腊梅知道，如果她真被记了过，程武肯定会把处份记录放到她学生档案里。 眼看着刘老师和程老师要带腊梅去政教处，郭虢急得直跺脚。 倒是腊梅把她拉到边上，叫她不要太激动，说她还有办法挽回，但是需要郭虢去找一个人。 腊梅一番耳语，郭虢听明白了，脸上露出了些许放心的笑容，然后领命而去。 程武和刘老师在前面走，并没有注意到腊梅在后面搞的小动作。 程武可谓春风得意，马上大仇要能得报！ 只要处份一落实，腊梅这辈子就别想在正经渠道上出头露脸了。 不管是大学还是未来工作的单位，谁会要一个学生档案里有污点记录的人？ 待两位老师带着腊梅离开，看热闹的同学并未散去，相反，他们在刘艳红和白雪的带领下，亦是偷偷跟在了老师们后面，想要看看事情最终的处理结果。 第七十六章 救星 到了政教处办公室，程武如鱼得水，道：“腊梅同学，咱们公事公办，你做弊的事情必须写入档案，因为影响太恶劣了，冲击了一中的校风校纪，希望你正确面对，知错能改。” 程武说话间，找到了腊梅的学生档案，马上要提笔在她今年的学生档案上记上一笔。 这样做自然是不合规矩的，按道理，要给学生一个处份，必须告知校长，开会讨论后决定。 但这一次，程武决定先斩后奏，他知道朱校长看重腊梅，可不想让腊梅在朱校长的庇护下，逃过这一劫。 “程老师，你这么做程序不合法，要处理我，不是得经过校务会讨论，才能够正式批准成立吗？” 腊梅也不是不经事的小孩子，看到程武这么做，她万万没想到程武会不遵守程序。 如果让他随手写进档案里，以后要再更改也很麻烦，腊梅当然要及时制止。 程武冷哼一声，说：“我是政教处主任，区区一个学生作弊，物证确凿的劣迹我写进档案里怎么了？ 校务会是你想开就能开的吗？ 而且校务会主要是处理老师的事情，你还够不上这个资格，要是处理你叔叔，倒是可以开个校处会！” 说到得意时，程武觉得胜券在握，还是忍不住露出了内心哀怨的小尾巴。 果然，他是记恨上了吴启亮的事！ 刘艳红和一帮同学“呼啦啦”地赶到，就听到程武和腊梅在争执。 刘艳红于是示意学生们，放小动静，不要被老师听到，要是被老师赶走，就没有热闹可看了。 大家听到程武真的要把腊梅作弊的事写进学生档案里，都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其实，腊梅平时在同学中印象还是不错的，学习好，作人也很谦虚，平时大家有什么不懂的问她，她也会热心解答，从不藏私。 所以听说腊梅要被处分，大家心里还是挺不好受的。 就在腊梅和程武争执不下之时，程武用力一拍桌子道： “谁是政教处主任？是我还是你？你给我闭嘴！” 说完，程武又对刘老师道： “刘老师，你看住你这个学生，我要办公了。” 程武要办公的意思，就是要给腊梅写处份结论。 就在程武提笔要落下之时，就听有人喝道：“程老师，住手，你这不讲程序，完全是胡来！” 程武一听这个声音，抬头一看，见是朱校长，不由得手一哆嗦，赶紧把笔放下，诚惶诚恐地道： “朱校长，怎么惊动了您了？” “什么叫惊动了我？这事还不严重吗？你竟然没有向我汇报，就擅自做主！” 朱校长一脸薄怒。 程武听到朱校长这么说，自行理解为腊梅作弊的事情十分重大，没有及时上报给朱校长。 于是程武赶紧解释道：“朱校长，这件事是腊梅作弊，人赃俱获，我觉得也不算什么大事儿，处理完了再汇报给您就得了，你相信我的工作能力，犯不着为这事着急上火！” 朱校长听了更加生气了，本来就有些凌厉的丹凤眼向上挑起，释放出校长的绝对威严： “程老师，你是没听懂我的话吗？你这个政教处主任是怎么做的？ 要处分一个学生，不得程序合法，人家才能心服口服吗？” “朱校长，我是没有马上报告给您，没有让您开校务会，但是这个学生态度十分可恶，我觉得只有马上处理，才能够及时制止这股歪风的蔓延，达到惩前毖后的效果！” 程武振振有词。 朱校长一时气结，道： “你觉得腊梅同学是靠作弊拿了年段第一的？” “对呀，你看她的小抄，整个期末卷的答案都抄得明明白白的，一模一样，所以我说她语文怎么可能满分呢？ 光是作文做，就拿不了满分，所以她肯定是提前知道了试卷的内容。” 所有考过语文这个科目的人都知道，哪怕你已经很牛，语基等确实都能满分，但是作文要拿到满分，简直比登天还难。 朱校长道：“刘老师，你去把腊梅同学的各科考试档案取出来，让我看看有没有问题。” “是！”刘老师赶紧去找腊梅的教养。 程武在校长身边团团转，十分不甘，他总觉得校长是偏向于腊梅的，这次校长出面，肯定又要护着腊梅。 所以他得把这件事办成“铁案”，让腊梅翻不了身。 哼！还想上华清！ 得罪了他程武的人，都没好果子吃！ 吴启亮辞职之后，听说也混的不怎么样，去一个竹器社里面打工，他一个英语老师去什么私人小作坊混，的确是走投无路了。 程武心里不由暗暗地这么想，自嗨不已！ 整个事件搞得很大，而且后果也很严重，但腊梅倒是一直不卑不亢。 朱校长看了腊梅的表现，反而莫名欣喜，这才是一个优秀的学生处事应有的态度。 一个好的、有能力、有前途的学生，不光要有智商，也要有情商。 腊梅至少在应对突发事件的时候，充分显示出了高超的情商，还拥有强大的心理素质。 朱校长看腊梅的眼光，就像看一颗冉冉升起的新星一样，眼中充满了欣赏之意。 程武顺着朱校长的眼光看去，见腊梅不慌不忙，又见朱校长对腊梅根本没有贬斥之意，心里越来越觉得不舒服。 这事情好像不太对劲啊？ 事态发展的走势，跟他想象的也不一样！ 这时，刘老师把腊梅期中考各科试卷都拿来了，朱校长重点查看语文试卷，语基等其他部份她就不看了，只看作文，从头欣赏到尾…… 朱校长一拍桌子，道： “腊梅，你写得太好了，这一句成语画龙点睛，犹如神来之笔！想来你课外阅读量还是挺大的，信手就能拈来！ 很好，这个作文的水平要是我来判，也是满分！ 满分还不够，如果是评ab级，就是a加了。” 朱校长此言一出，程武一时哑口无言。 他再怎么想弄死腊梅，也不敢不批判朱校长平卷的水平呀！ 怀疑领导的专业水平，那以后他还怎么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