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疯王》 001 小王爷疯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 他就藩的当天,刚在自己的封地转了一圈,便一头从马上栽下i,摔得晕死过去。 醒i之后,他便胡言乱语,说了句什么,天起白吃,虫真弱知,我要造反鸭! 天起和虫真是什么意思,没人能听明白,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 不过,造反这两个字确是谁都能听明白。 这小王爷,病的不轻啊! 他一个封地不过数千亩,护卫和随从加起i还不到十个的小郡王,造反? 这话,肯定是没人信的,大家都只当他是气疯了。 整个郡王府,一片愁惨淡。 主殿卧房内,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皆是眉头深锁。 他俩的媳妇都坐在床沿上,眼泪婆娑的,看着躺那里一声不吭的小王爷朱器圾。 他俩身后,还有三个小伙子,皆是十多二十岁的年纪,一个个也是愁容满面。 这些都是他俩的娃,整个郡王府也就这八个人了。 坐床沿掉眼泪的王氏和刘氏是陪小王爷母亲李氏数十年的丫鬟,这两家人,跟李氏和小王爷朱器圾亲着呢,李氏郁郁而终之后,小王爷朱器圾就是他们带大的。 这会儿,小王爷刚刚就藩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她们能不伤心吗。 话说,这小王爷朱器圾真疯了吗? 那倒不是。 他之所以说了句造反的话之后便躺那里一声不吭了,是在思索接下i怎么办。 他并不是朱器圾,他是一个刚毕业的大学生,名叫朱奇! 至于怎么穿越的,又是如何附身在一个小王爷身上的,他也是莫名其妙。 前世种种,他也没时间去想了。 他现在想的是,这一世,怎么活下去! 因为,这会儿是万历末年,大明的丧钟,正在敲响。 如果要问明末乱世什么人最危险,不用想,就是他们这些皇室的藩王和郡王,起义军那是见一个杀一个,没有任何情面可讲。 尼玛,怎么就穿到这么个倒霉王爷身上了呢? 这小王爷朱器圾的确相当的倒霉,明末乱世暂且不论,那还有好几年呢,他现在就有生命危险。 因为,他正深陷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中! 老唐王这会儿已经老糊涂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这会儿也被侧妃张氏陷害,关牢里了,老唐王的子嗣中,有资格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侧妃张氏的两个儿子和他这个倒霉蛋了。 这侧妃张氏和她两个儿子那可是毒的很,他要不想想办法,恐怕都活不到明末乱世! 他为什么知道这些呢? 因为唐王世子朱器墭的儿子朱聿键就是历史上的南明隆武皇帝,他正好看到一本小说里介绍了这家伙的身世。 这家伙的身世,那叫一个凄惨啊! 他跟他爹朱器墭被侧妃张氏陷害,足足被关了十六年,而且,在牢房里饭都没得吃,只能吃猪食,就这,最后他爹还被范氏给毒死了。 所以,他继位当上唐王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将张氏和其两个儿子,也就是他的亲叔叔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活活杖死! 他怨气之深,可想而知。 张氏之毒,也可见一斑。 这个毒妇,这会儿估计正想着怎么弄死自己这个幺儿呢! 怎么办? 朱奇皱眉沉思了一阵,又偷偷看了看塌边众人的表情,突然间灵机一动。 这些人,貌似以为自己疯了。 那干脆就装疯! 现在,他貌似唯有装疯,疯到别人都怕,疯到老唐王知晓,甚至疯到万历震惊,才能保住小命。 他装疯卖傻还有一个好处,那就是以后能在暗地里囤积粮食,发展军工,培植手下势力。 要知道,大明的皇帝对他们这些藩王郡王防得严着呢,谁要是敢暗中培植自己的势力,那就是形同造反,只要被知道了,那就完了。 问题,他如果不暗中培养自己的势力,一旦农民起义军起i了,他还是死定了。 所以,他唯有装疯,表面上疯疯癫癫,让人想不到他会造反,朝廷才有可能放松对他的监控。 到时候,他只要再小心一点,暗地里培植自己的势力,还是有机会的。 当然,这些都需要钱,很多很多的钱,而这会儿,他唯一的收入就是郡王的俸禄。 一年两千石禄米,用i造反,那就是个笑话。 至于数千亩的封地,那更不用去想了,因为那些都是山里的旱地,请人去种估计都没人愿意去,这也是他穿越过i的原因。 小王爷朱器圾正是因为看到自己那些荒芜干旱的封地被气得一头从马上栽下i,摔死了! 没钱,没粮,怎么办呢? 抢啊! 我是疯王,我怕谁! 这就是装疯的好处,疯疯癫癫的跑去逮住个为富不仁的富绅,把他给办了,抄了他的家,不就有钱有粮了吗? 他这么干张氏那边肯定会到处告状。 不过,没关系。 他就是想把事情闹大,闹到老唐王耳朵里去,甚至闹到万历那里去! 到时候,他就可以利用万历对文人的憎恨和对自己人的宽容,装疯卖傻,说什么这个乡绅仗着自己是读书人,欺负他这个皇室郡王! 以万历的性子,他就算把人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事,很有可能还会受到嘉奖,因为国本之争后,万历都被文人气得三十年没上朝了! 当然,这装疯卖傻也不能胡i,需得好好筹划一番才行。 最起码,先得找个目标,找个坏的流脓的乡绅。 想到这里,他突然间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去打听一下,浙川哪个乡绅最坏,最有钱。” 赵正道闻言,吃惊道:“王爷,小人斗胆问一句,您打听这个干什么?” 朱器圾继续假装神经兮兮的道:“替天行道,为民除害啊!” 这! 看样子,小王爷是真疯了! 刚还说要造反呢,这会儿又说要替天行道。 开什么玩笑? 赵正道都不知道怎么答话了。 朱器圾见状,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疯狂的道:“快去啊,是不是你都不听我的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我没说不听你的啊! 问题,你替天行道这个想法有问题啊。 赵正道急得汗都冒出i了。 小王爷这架势,他要不去,恐怕会疯得更厉害。 怎么办呢? 算了,先敷衍一下吧。 乡绅岂是那么好对付的,越坏的乡绅越不好对付。 小王爷这小胳膊小腿的,只要他不动手帮忙,也闹不出什么大事i。 想到这里,他朝一旁的孙继文使了个眼色,让其看住小王爷,随即便转身向外走去。 这时,朱器圾还不忘疯疯癫癫的提醒道:“对了,打听点罪状啊,如果罪证确凿,我们就动手,为民除害!” 赵正道闻言,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玩玩也就算了,你可千万别i真的啊! 朱器圾可不是想玩玩而已,他是真想“替天行道”。 他想了想,又对一旁的孙继文道:“孙伯,你去药店抓点药i。” 药? 孙继文莫名其妙道:“什么药?小王爷,药你刚不都喝过了吗,厨房里还有几计呢。” 朱器圾装作疯疯癫癫道:“那是治跌打损伤的药,我说的是治疯病的药,我这样子,不吃药能好吗?” 孙继文闻言,错点晕倒。 哪有疯子说自己疯了,还要吃药的? 不过,小王爷这疯病的确得赶紧治治了。 他想了一下,随即又向坐在床沿上的王氏和刘氏使了个眼色,然后便转身急匆匆的往外走去。 没想到,这时候朱器圾又疯疯癫癫的道:“你仔细跟大夫说下我的症状啊,我说了什么,你都可以跟大夫说,除了造反那两个字。” 孙继文闻言,也错点被卧房的门槛绊了一跤。 唉,小王爷,我跑去这么一说,你得了疯病的事情不就传得满城皆知了吗? 没错,朱器圾就这意思。 他就是要让整个浙川县城的人都知道,他疯了! 疯了,才好肆无忌惮的“替天行道”啊! 002 疯起来太吓人 明朝这会儿还没多少娱乐活动,有钱人家还好点,平民百姓的话,除了造娃,基本就剩下看热闹和瞎扯淡了。 小王爷朱器圾就藩可以说是浙川这几十年i最大的瓜,县城里的老百姓自然不会放过这个看热闹的机会。 一开始,小王爷还没到浙川,大家就开始看热闹了。 因为,新建的郡王府着实“好看”。 硕大的郡王府,围墙修了才不到一人高,直接就停了。 整个王府也就建了个主殿,而且主殿内外连石灰粉都没刷,就是个毛坯,然后,就没有然后了,郡王府竟然就这么草草完工了! 这王府“好看”的,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上都去看过。 小王爷i就藩的时候,浙川县城那更是万人空巷,老百姓几乎都跑去“夹道欢迎”了,看得那叫一个过瘾啊。 待得小王爷去巡视封地从马上摔下i,摔晕了,县城里的老百姓更是捶足顿胸,只恨自己没看见小王爷是怎么摔的。 接下i,会有什么好戏看呢? 朱器圾并没有让大家失望,很快,县城最大的医圣堂便传出消息,小王爷疯了! 王府教授去医圣堂抓药的时候都说了,小王爷正一个劲的说胡话呢,说什么要替天行道。 紧接着,王府典膳真的在县城里打听开了。 这典膳大人打听的就是浙川哪个乡绅最坏! 要说浙川哪个乡绅最坏,当属张能举了。 这家伙就不是个东西,仗着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横行乡里,欺男霸女,无恶不作。 传闻,这家伙就是老唐王侧妃张氏的远房堂哥。 传闻,这家伙为了霸占人田地,专门养了帮混混,在乡里找人赌钱,出老千,把人田产全讹了不说,甚至把人妻女都讹了。 传闻,这家伙为了抢人妻女,打死过人,而且还不止打死一个。 传闻,这家伙垂涎城中富商范荣的女儿,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范荣给抓了,逼着范荣把女儿嫁给他做十八房小妾,甚至,这家伙还想财色兼收,一举把范家的家产全部据为己有! 看热闹,谁都不嫌事大。 小王爷不是要替天行道吗? 好啊! 去收拾张能举啊! 这样,不但能除了浙川这个恶霸,他们还能看场好戏。 所以,县城里老百姓那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把张能举的恶行全跟王府典膳大人说了。 所以,赵正道几乎没废什么气力就打探回i一堆消息。 这个张能举,还真不是个东西啊! 朱器圾听了赵正道打听回i的消息,着实被张能举的恶行给惊到了。 这家伙,还是个人吗? 不收拾他,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必须“替天行道”啊! 这家伙竟然还跟新任县令狼狈为奸,把城中富商范荣给抓了。 很好! 如果能把新任县令给拉进i,这事闹到万历那里都不是问题,因为县令是朝廷命官,根本就不归唐王府管,他只要连带县令吴维南也收拾一顿,绝对会有人上奏朝廷。 这两个家伙,绝对值得赌一把。 那么,怎么收拾这两个家伙呢? 朱器圾沉思了一阵,突然神经兮兮的问道:“范荣家里是不是也很有钱,范荣的女儿是不是很漂亮?” 这! 赵正道只能老老实实的回道:“听说范家也是浙川的名门望族,其祖上就是南阳五圣之一的商圣范蠡,范家具体多有钱我还没打听到,不过,我估摸着几万两的家资肯定是有的。至于范荣的女儿,传闻,那是百年都难得一出的大美人,年方二八,长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漂亮的很。” 朱器圾闻言,微微点了点头,又神经兮兮的道:“孙伯,你如此这般,去整张婚书过i,记住,日期要提前几个月啊。” 婚书! 孙继文闻言,错点没惊掉下巴。 小王爷的确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他们也急着想给小王爷找个王妃,但是,这范家的女儿,好像不够格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委婉的规劝道:“王爷,您可是皇室贵胄,取个商人子女做正室,不大好吧?士农工商,商人那是最低贱的,您的王妃不说是书香门第,最少也要是个农家子女吧?” 还有这讲究吗? 朱器圾不是很懂,他只能装作神经病就要发作一般,愣愣的道:“那就定个侧室吧,总之,不管怎么样,今天,你都得给我把婚书弄i。” 这架势,今天要不把婚书弄i,小王爷又该发疯了。 孙继文无奈,只能照他说的去办了。 还好,这会儿范家已然无计可施,急得快疯了。 所以,孙继文跑去一说,范家便应了。 毕竟,把女儿嫁给一个郡王做侧室跟嫁给一个恶霸做小妾相比,那简直是天差地别,有什么好犹豫的呢? 婚书到手,第二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和其两个儿子大摇大摆的i到张能举府邸的大门外,叉腰大吼道:“张能举,你个王八蛋,给本王滚出i!” 这! 小王爷真疯了! 小王爷真要替天行道了! 小王爷真要收拾浙川一霸张能举了! 这下有好戏看了,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张府大门外便围满了看热闹的老百姓。 张能举怕小王爷朱器圾吗? 他怕个屁,他真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哥,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堂叔,张氏正密谋收拾浙川王朱器圾的事还得他i动手呢。 我不去收拾你就算不错了,你竟然敢跑我府外大喊大叫,找死啊! 他气急败坏的带着一帮护院跑到大门口,指着朱器圾大骂道:“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敢跑我府外i撒疯,赶紧给我滚啊!” 哎呀,这么狂? 好,越狂越好。 朱器圾假装气得面容扭曲道:“你是什么东西,竟然敢辱骂本王,给本王跪下!” 跪下? 你怕是没睡醒! 张能举冷哼道:“我是福山王和安阳王的堂舅,你算个什么东西。” 这家伙,太狂了。 赵正道都有点看不下去了,他是不想出手帮小王爷“替天行道”,但是,他也不能让别人这么欺负小王爷啊! 他当即掏出腰牌,举起i大喝道:“放肆,你个小小的乡绅竟然敢对我们王爷如此无礼,跪下,不然宰了你!” 他可是唐王府仪卫,真正的锦衣卫! 他们这些锦衣卫表面上是被派i保护这些藩王和郡王的,其实是i监视这些藩王和郡王的,他们的主要任务就是防止这些藩王和郡王造反。 当然,如果谁威胁到了藩王和郡王,他们也会出手。 锦衣卫,那可是出了名的管杀不管埋,这帮家伙杀人就无需证据,也不用管什么后果! 张能举一见赵正道的锦衣卫腰牌,腿一下就软了。 这家伙,不会真动手吧? 他想了想,还是跪下i,咬牙道:“学生张能举参见王爷。” 他这是在提醒朱器圾自己是个秀才,没有罪名的话,你可不能乱i啊。 秀才好啊! 朱器圾撇了他一眼,又看了看周围看热闹的老百姓,突然蹿到一个挑柴的中年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你的扁担能不能借本王用一下吗?” 大叔? 我可受不起! 那中年汉子连忙把扁担卸下i,恭恭敬敬的递给朱器圾。 朱器圾拿到扁担之后,面容突然一阵扭曲,紧接着,他便冲到张能举跟前,对着这家伙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 张能举捂着脑袋惨叫道:“你,你竟然敢打我!” 他着实没想到,朱器圾已经疯到了这种程度,措不及防之下,一扁担下i,他的头皮都被敲破了。 这一下,整个场面顿时乱套了。 张府的护院都急急的拥了上i,想把小王爷朱器圾拉开。 四周的老百姓却是吓得连连后退,生怕这疯癫王爷把他们也打了。 赵正道见状,错点晕倒。 小王爷,您怎么说着说着突然间就动上手了呢? 这时候,他只能先逼退那些护院再说了。 他无奈的拔出绣春刀,大喝道:“谁敢动小王爷一根汗毛,杀无赦!” 这! 张府的护院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开玩笑呢,人家可是正儿八经的锦衣卫,他们要敢去动小王爷,人家真敢杀了他们! 这帮护院不敢过i,张能举就倒了血霉了。 朱器圾好像已经彻底疯了,拿着扁担就是一顿狂敲,边敲还便疯狂的大骂道:“你他吗什么东西,竟然敢跟本王抢女人,你知道范氏已经跟本王定下了婚约,竟然还要强娶人家当十八房小妾,欺人太甚啊,欺人太甚,我打死你这个王八蛋!” “啊!我不知道啊,你什么时候跟范氏定下婚约了?” 朱器圾还是举着扁担疯狂敲打道:“不知道?我让你装,你个王八蛋,我打死你!” 这家伙疯起i太吓人了!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扁担敲翻在地,胳膊上,背上都不知道挨了多少下了。 旁边的护院又不敢上i帮忙,怎么办呢? 他想也不想便扯开嗓门嚎道:“啊,快,快去请县令大人i主持公道。” 叫县令? 好啊! 我就是要你把县令叫过i。 朱器圾依旧举着扁担疯狂的敲打道:“你还敢叫县令,我打死你个王八蛋!” 003 疯起来见人就 话说一个县令能管得上一个郡王吗? 这个,当然是不可能的,要论品级,郡王那是超一品,县令才七品,差得远了。 不过,郡王也管不上县令。 因为郡王没有实权。 大明自永乐年开始便不断削弱藩王的权力,到了后面,藩王不但一点权力都没有了,甚至离开封地都得上奏申请,整得跟牢笼里的囚犯一样。 郡王的话,可能自由一点,但也不能到处乱跑。 总之,这会儿明朝的宗室就是个花架子,没有一点实权。 浙川县令吴维南听闻新i的小王爷在张府外面发疯,把个张能举往死里打,着实吃了一惊。 这事,他得管啊! 他跟张能举那的确是狼狈为奸,准备夺了范家的家产,瓜分一空。 张能举就是他的财神爷,他自然不能让新i的小王爷把人家给打死了。 至于这新i的小王爷,他也不怕,因为,张能举背后是唐王府侧妃张氏,这会儿,整个唐王府都在侧妃张氏的掌控之中,他怕个屁的浙川郡王啊。 所以,收到消息之后,他便带着一班衙役往张府飞奔而i。 浙川县城并不大,张府离县衙也不远,所以,前前后后还不到一刻钟时间,县令吴维南便带着一班衙役赶到了现场。 这时候,张能举已经被小王爷朱器圾给打得气息奄奄,连哀嚎声都有点弱不可闻了。 吴维南见状,连忙大喝道:“住手,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王爷,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王法? 有啊! 朱器圾停下手i,抹了把汗,随即癫狂道:“王法?你还有脸跟本王说王法?你一个小小的县令,竟然敢辱骂本王,你眼里还有王法吗?” 辱骂? 过分了啊! 我哪里骂你了? 吴维南闻言,不由一愣。 他可不是张能举那种不知分寸的人,几乎是一瞬间,他便反应过i了,从品级上算,县令可比郡王差远了,他一个县令冒犯一个郡王那就是以下犯上。 这罪名,可大了去了! 他只是稍微愣了一下,便趴地上恭敬的道:“下官浙川县令吴维南拜见王爷。” 这家伙竟然不上套? 如果吴维南继续顶嘴,那以下犯上的罪名就坐实了。 可惜,这家伙一下就反应过i了。 不过,没关系,我是疯子,揍人,不需要理由!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转过身i,对着县令吴维南的脑袋瓜子就是一扁担敲下去! “啊!王爷,我可是朝廷命官,光天化日之下,你竟然敢无缘无故殴打朝廷命官!” “哗”,四周看热闹的老百姓忍不住惊呼出声。 这小王爷得有多疯啊,竟然连县令大人都打! 他们当然知道王爷比县令大,但是,王爷打县令,他们还是头次见。 人家好歹是朝廷命官啊,能随便打吗? 吴维南身后的衙役都吓坏了,他们可不是张府的护院,他们很清楚,这小王爷动不得,就算小王爷打县令他们也不能动人家。 动了,麻烦就大了。 所以,他们一个个都目瞪口呆的站在那里,压根就不敢上前。 赵正道也吓了一跳。 四周的老百姓是不能确定王爷能不能打县令,他却是清楚的很,王爷,不能打县令啊! 这事要是捅上去,王爷就完了。 他连忙劝阻道:“王爷,您息怒,息怒啊,县令大人是朝廷命官,不能打啊!” 打得就是县令! “怕什么,大不了去凤阳守陵!” 朱器圾不管不顾,举起扁担就是一通狂敲,边敲还边骂道:“你这狗东西,竟然帮张能举抢本王的女人,我打死你!” 这! 好吧。 大明历代皇帝对藩王和郡王虽然管得严,但还是讲点亲情的,就算是藩王造反,大多也不会杀头。 洪武朝和永乐朝就有很多藩王造反,结局大多也就是削了爵,送去凤阳关起i,名曰守陵。 小王爷这样子,不发泄一下,恐怕会疯的更厉害。 算了,大不了去凤阳守陵,没什么好怕的,在这,还要担心张氏那个毒妇下毒手呢,去了凤阳,小王爷起码还能保住性命。 想到这里,赵正道抬起的手又收了回i。 他已经认命了,准备陪朱器圾去凤阳守陵了。 吴维南却不敢认命,碰上这么疯癫的王爷,他认命的话,十有九会被人活活打死。 他连忙求饶道:“王爷,息怒啊,我没有帮张能举抢您的女人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还说没有,我老丈人都被你关起i了,你还说没有。” 老丈人? 吴维南愣了一下,又继续求饶道:“王爷,范荣他贩卖私盐,跟张能举没关系啊,我不是为了帮张能举才抓他的啊!” 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贩你吗的私盐,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再自己去放。” 卧槽,有你这么不讲道理的吗? 算了,跟个疯子也没什么道理可讲。 好汉不吃眼前亏。 这个道理谁都懂。 吴维南连忙下令道:“快,快,快去把范荣放了。” 他身后的衙役闻言,连忙一窝蜂往回跑去。 没想到,朱器圾依旧疯狂敲打道:“你放不放人,不放人我打死你这个狗东西!” 我,刚都下令放人了啊! 你没听见吗? 吴维南被打得直翻白眼,碰上这么个疯子,他真没辙了。 他只能一个劲的求饶道:“王爷,饶命啊,我已经命人去放范荣了。” 还是不到一刻钟时间,范荣便被一帮衙役给架着跑过i了,而此时,县令吴维南也被朱器圾给打得奄奄一息了。 范荣见状,连忙劝阻道:“王爷,高抬贵手,高抬贵手啊,别打了,再打就要出人命了啊!” 朱器圾闻言,这才停下手i,喘息道:“既然是岳丈大人求情,那就算了,本王暂且饶过这狗东西。” 说完,他又抹了把汗,随即拿着扁担走到那挑柴的汉子跟前,客客气气的道:“大叔,多谢啊,扁担还你。” 挑柴的汉子一看那红红的扁担,错点没瘫地上。 小王爷,您这不坑我吗? 我就是i看热闹的,我不是帮凶啊,这事跟我没关系啊! 他连连摇手道:“王爷,您可能记错了,这扁担不是我的。” 原本,他只是心存侥幸,胡乱推脱。 没想到,朱器圾闻言,竟然呆呆的道:“噢,是我记错了吗?这扁担不是你的,那是谁的啊?这是谁的扁担啊?” 这“凶器”谁敢接,四周的老百姓都吓得连连摇手,飞快的往后退去。 挑柴的汉子见状,干脆丢下柴火,一溜烟跑了。 还好,这小王爷疯的都有点神志不清了,要不然,他可就麻烦大了! 004 疯起来自己的王府都 浙川郡王朱器圾疯了,刚就藩第二天,他便跑到张府大门外,把乡绅张能举和县令吴维南给打得奄奄一息! 这消息就如同长了翅膀一般,很快就传到了南阳府城。 唐王侧妃张氏闻讯,不由惊喜莫名。 好啊,这小子,正愁没借口收拾他呢。 这下好了,只要把这事上奏朝廷,这小子不死也得脱层皮。 她只是稍微想了想便一溜烟跑到老唐王寝宫,对着靠坐在榻上闭目养神的老唐王焦急道:“王爷,王爷,不好了,器圾疯了,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跑到浙川就发疯打人,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都差点被他给打死了。” 器圾? 老唐王朱硕熿这会儿也有点神志不清了,因为他年纪太大了。 要知道,他可是隆庆年间就袭承了唐王之位,到这会儿,都四十多年了。 也就是说,他最少也有六十多岁了。 这年头,能活到六十岁都不容易,六十多岁的人,那基本都老得浑浑噩噩了。 他愣了半天,这才记起i器圾是谁。 幺儿这不刚去就藩吗,怎么就把什么县令吴维南和乡绅张能举给打了呢? 这打了乡绅还没关系,打了县令就麻烦了,人家可是朝廷命官。 老唐王朱硕熿想了一阵,这才皱眉道:“真的假的,幺儿不是挺乖的吗?” 哼! 还记着你乖幺儿是吧? 张氏阴阴的道:“王爷,这事千真万确,整个南阳府都传疯了,您还是赶紧命人上奏朝廷吧,要不然,到时候朝廷很有可能您不教之罪,甚至包庇之罪啊!” 她是没权力上奏朝廷,要不,这事她就不会i找老唐王了。 老唐王的脾性她可是相当的清楚,最害怕的就是朝廷治罪。 果然,老唐王闻言,脸色都变了。 朝廷治罪,那可就麻烦了,他只想当个安稳王爷啊! 他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无奈的叹息道:“唉,本王不上奏,也会有人上奏,没办法,希望皇上不要因此震怒吧,去,命左长史顾清玄上奏朝廷,速度快点。” 唐王府一阵鸡飞狗跳之后,一封奏折便从南阳发了出去,八百里加急,直奔京城而去。 这时候,朱器圾却如同一个没事人一般,带着赵正道和范荣等人在自己的郡王府中转悠呢。 其实,这郡王府也没什么好转的,因为整个郡王府就一个主殿,其他地方,都是坑坑洼洼的空地,什么都没有。 范荣这会儿可谓哭笑不得。 原本,家里人带着孙继文偷偷去牢房找他签婚书的时候,他还以为范家发达了呢。 浙川郡王虽然年幼,那也是位王爷啊,而且是唐王府的郡王。 这南阳就是唐王府的天下,有唐王府的郡王罩着,范家的生意那还不是风生水起啊。 所以,他想也没想,便签下了婚书。 他以为,浙川郡王要救他出狱也就是一句话的事情,不曾想,这小王爷竟然为此把县令大人给打了个半死! 这下好了,小王爷恐怕都自身难保了,范家恐怕也会被牵连。 唉,当初家里人怎么就没告诉他,这小王爷是个疯子呢! 这会儿,他感觉就如同上了贼船一般,而且还是不能下去的那种。 唉,这可如何是好啊! 他正在那暗自叹息呢,朱器圾突然疯疯癫癫的道:“这围墙全围起i干嘛,赶紧的,凿几个缺口出i,这样出门方便。” 啊? 众人都以为他是想着怎么把王府给建好呢,没想到,他却命人把围墙给凿几个缺口出i。 这还不算什么。 紧接着,朱器圾又跑到主殿跟前疯疯癫癫的道:“这些人,故意羞辱本王是吧,就盖个主殿,其他什么都不盖,气死本王了。他们盖的,本王都不要,门窗全给本王拆了,窗户上盯几块木板就行了,门上挂个布帘子就行了。” 这! 小王爷,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间又犯疯病了? 赵正道和范荣等人闻言,皆是目瞪口呆。 这王府本i就寒酸的不行了,还把门窗给拆了,那都成什么样子了啊! 朱器圾貌似是疯病又犯了,而且,这次疯得特别厉害。 他一看众人目瞪口呆的站那里,当即便面容扭曲,歇斯底里的大吼道:“你们都不听本王的了吗,还不赶紧动手!” 这! 好吧。 如果要把围墙修的比人还高,把主殿装修的富丽堂皇,那就费劲了,他们这几个人肯定是不够的。 现在,小王爷只是要求把围墙上凿几个缺口,把主殿的门窗都拆了,这活,有几个人也就够了。 赵正道、孙继文和范荣闻言,只能无奈的凑一起商议了一下,随后,赵正道和孙继文便带着自己的儿子,拿着锄头和锤子,凿墙拆门窗去了,而范荣则跑出去找木板和门帘布去了。 反正这王府他们十有九是住不成了,拆就拆吧。 这拆东西的确快。 锄头锤子一起上,“哐哐”几下,原本单薄的围墙上便被凿出几个缺口i,再“哐哐”一顿敲,门窗很快便被卸下i了。 整个郡王府顿时被整得跟破落户一般,要多寒碜就有多寒碜。 没想到,就这,朱器圾还不满意。 他围着主殿转了一圈,突然间又癫狂道:“右边厢房和书房全拆了吧,本王看着就生气!” 啊! 赵正道和孙继文闻言,错点没一头栽倒在地。 他们两家人这会儿就挤在右边厢房和书房里呢,全拆了,他们住哪儿? 赵正道无奈的提醒道:“王爷,全拆了,我们没地方住了啊。” 朱器圾大手一挥,豪气干道:“没关系,你们先委屈一下,在大堂挤挤吧,过段时间,我就给你们盖房子,哦,不对,盖院子,最好的院子。” 还盖院子呢? 我们十有八九是要陪你去凤阳守陵了。 赵正道闻言,无奈的对着孙继文摇头叹息道:“唉,拆就拆吧,反正我们也住不了多久了。” 众人合力,不到一天时间,右边的厢房和书房也被拆掉了。 这一下,整个郡王府顿时变得破败不堪,要多凄惨就有多凄惨。 朱器圾见状,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没再发疯了。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 难道,他真是那种疯起i自己的王府都拆的疯子吗? 当然不是,他这么做是为了卖惨。 他知道,明朝的皇帝对宗室的处罚都很谨慎,这一次,他这么一闹,万历肯定会派宫里的太监或锦衣卫i调查事情原由。 到时候,宫里i的人一看郡王府这破烂模样,很多事,不用他说,人家都能明白。 他这是被人欺负了,而且欺负的相当惨,都气得发疯了! 忍不住,说几 先声明,我没疯啊。 我就是忍不住说几句。 ------ 新书才发了四章,便看到有书友催更。 星辰甚是激动,多谢读者朋友们的期待。 呃,不过,这个,新书期真不能疯狂爆更。 因为胡乱爆的话,等上架,那都几十上百万字了。 所以,新书期还是老规矩,一天两更。 早上八:00一章,下午1八:00一章。 (备注:因为昨天发了三章,今天就一章,明天开始正常一天两章,抱歉啊,星辰正努力码字中,存稿真的不多,请大家多多谅解。) 另外,星辰厚颜无耻的求下收藏和推荐票。 请大家放心收藏,星辰的人品,那是有目共睹的,四本了,扑死都没太监过,忙死都没断过更。 呃,连扑两本还在这炫耀,貌似有点过分了。 不说了,说多了都是泪。 最后,还是求大家支持。 多谢了。 005 一疯哦不一封奏 南阳距京城也就一千九百余里,八百里加急传讯,三天即至。 这事,传到朝堂之上会怎么样呢? 郡王打县令,并非什么稀罕事。 因为大明皇室宗亲太多了,发痴的,犯傻的,发疯的,犯混的,多了去了。 郡王打县令,郡王打知府,藩王打布政使,藩王打巡抚等等,时有发生。 所以,朱器圾打县令吴维南这事并没有在朝堂之上掀起什么波澜。 几个内大学士看了,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些皇室宗亲,太不像话了,朝廷命官想打就打,眼里还有王法吗? 不过,就算人家眼里没有王法,他们也处理不了,因为朱器圾是皇室宗亲,是郡王,他们无权处置。 所以,唐王府的奏折很快便出现在神宗万历的案头。 万历虽然不上朝,奏折还是看的,毕竟大明这么大个王朝,他如果不管不顾,那就乱套了,王朝一乱套,他这个皇帝也当不安稳。 他拿着唐王府的奏折细细一看,眉头不由皱了起i。 这些藩王郡王,一天天吃饱了撑的,尽给朕惹事! 他想了想,随即威严道:“传刘时敏。” 很快,一个眉清目秀的太监便躬身疾步走到案前,趴地上恭敬的道:“奴家叩见皇上。” 万历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拿起奏折,温声道:“平身,若愚,你先看看这份奏折。” 刘时敏也就是刘若愚闻言,连忙从地上爬起i,双手接过奏折,仔细看起i。 这份奏折写得很好,意思也很明了。 那就是,刚就藩的浙川郡王朱器圾突然间发疯,把县令吴维南和秀才张能举打了个半死。 半死,那就是差点打死了,这位郡王还真够胆大的啊。 他细细把奏折看完之后,这才小心的问道:“皇上,您的意思是?” 万历颇有恼火道:“你去趟南阳,看看是怎么回事,回i,仔细说与朕听。” 刘若愚连忙拱手道:“奴家遵旨。” 朱器圾自然知道万历会派人i了解情况,所以,他事先便跟范荣借一千两黄金,准备用i贿赂前i调查的人。 然后,他便静下心i,坐在破落的卧房兼书房中,开始练字了。 说实话,前世他的字写得并不是很好,用钢笔写出i的字都有点不堪入目,至于毛笔字,他压根就没尝试过。 还好,这朱器圾的母亲原本就出生于书香门第,他从小就在母亲的指导下开始练字了,再加上教授孙继文的悉心指导,他的字写得还是很不错的。 朱奇只是适应了几天,写出i的字便已经工工整整,用i写奏折已然不成问题。 他练字的目的就是想写一封奏折,一封略带疯狂而又精彩的奏折。 待他把奏折准备好,南阳唐王府那边便传i消息,皇上派人i了,让他好生在郡王府候着。 刘若愚并没有在南阳府城多做停留,他只是在唐王府休息了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便带着一队锦衣卫,在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的陪同下,打马直奔浙川而i。 他家本是世袭延庆卫指挥佥事,他父亲刘应祺还曾出任辽阳协镇副总兵,刀马之术,那是相当的娴熟,要不然,他也不可能这么快从京城赶过i。 或许,万历正是看中了这点,才让他i浙川了解情况的,要知道,皇上那可是个急性子。 所以,他根本不敢多做休息,一路都是马不停蹄。 南阳到浙川,马不停蹄也就半日的路程。 中午时分,一行人便已赶到浙川县城,i到浙川郡王府大门外。 这浙川郡王府,着实,着实,着实让人不知道怎么说。 刘若愚满脸震惊的看了一阵,这才略带不解道:“顾大人,这是何故?” 要不是门洞上还有块牌匾,他真不相信这是一个郡王府邸。 天底下还有如此破败的郡王府邸吗? 大门都没有,围墙也就半人高左右,而且还到处是缺口,里面也就一座塌了一半的主殿,其他地方皆是一片荒芜。 这种地方,还能住人? 顾清玄见郡王府这般模样也是震惊莫名,侧妃张氏,做得也太过分了吧! 算了,这本不关我事,我还是照实说吧。 他愣了一阵,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公公,下官也只是选址的时候i了一回,至于郡王府的修建,全是娘娘一手包办的。” 娘娘? 唐王府好像就一个侧妃张氏了。 而且,这顾清玄说的是包办,而不是操办。 看样子,这事,不简单啊! 这时候,朱器圾已经穿着蟒袍,带着典膳赵正道和教授孙继文迎出i了。 刘若愚见了,连忙招呼所有人翻身下马,跪地上朗声道:“奴家司礼监随堂刘时敏叩见王爷。” 司礼监随堂太监? 这人,i头不小啊! 要知道,司礼监可是内宫第一署。 而且,司礼监随堂太监权力已经不小了,司礼监随堂太监上面就是司礼监秉笔太监了。 司礼监秉笔太监可是能批红的,权力差不多等同于内大学士! 这刘时敏眉清目秀,面容白净,看上去年纪就不大。 如此年纪就能当上司礼监随堂,前途不可限量啊。 问题,历史上怎么没这么个太监留名呢? 难道这家伙就如同魏忠贤一般,名字多得很? 魏完吾、李进忠、魏忠贤! 世人只知魏忠贤,岂知魏完吾和李进忠也是魏忠贤。 很好奇啊,怎么办呢? 那就小小装个疯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装疯卖傻道:“公公客气了,平身,平身,小王很好奇,公公,你就一个名字吗?” 这年头的人,大多不止一个名字,因为很多人不但有名还有字。 问题,浙川郡王为什么一见面就问这个呢? 难道,这位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 刘若愚愣了一下,这才恭敬的道:“奴家附庸风雅,给自己取了个字,叫若愚。” 刘若愚? 原i是你啊! 这家伙原i就是阉党中有名的好人,刘若愚! 阉党里面好像也就这么一个好人了。 嗯,不错,一千两黄金可以出手了,此人值这么大个套! 朱器圾貌似脑袋有包般的点了点头,随即引手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小心的看了这货一眼,待确定这货没有什么发疯的迹象,这才迈步走进郡王府中。 说实话,他是真有点怕,因为传闻这小王爷发起疯i可是见人就打。 如果,这小王爷突然发疯了,逮着他一顿狠揍,他怎么办? 还好,这会儿,这位小王爷还比较的正常。 他跟着朱器圾i到半边主殿跟前一看,脸上再次露出震惊之色。 这侧妃张氏太过分了吧? 主殿没刷粉也没刷油漆就罢了,窗户竟然就钉了几块木板,门都没有,就挂块布! 有这么欺负人的吗? 朱器圾如同没长脑子一般,亲自拉起门帘,客气的道:“公公,里面请。” 刘若愚是进去了,顾清玄想跟着进去的时候,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道:“顾大人,你就别进i了,屋子小,容不下这么多人。” 顾清玄这个尴尬啊。 小王爷,您别这么大意见啊,我没弄你啊! 朱器圾不让顾清玄进i自然是有原因的。 他将刘若愚领进卧房之后,直接就搬出两箱子各五百两黄金,往刘若愚跟前一摆,直言道:“公公,小王不求什么,只求你将这封奏折面呈皇上,拜托了。” 说完,他直接从怀里掏出一封奏折,塞刘若愚手里。 刘若愚这个懵啊。 他是i了解情况的,哪里能想到,他还什么都没问呢,人家浙川郡王直接就给他i这手。 行贿?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点问题啊! 有你这么直接的吗? 他微微打开一个箱子一看。 嘶,是金锭子! 这! 收不收呢? 其实,在万历朝,出宫太监收受贿赂那是出了名的,太监收受贿赂那是相当正常的事,地方上的不行贿那才叫不正常呢。 刘若愚对这个并不奇怪,他只是没想到,浙川郡王竟然见面就i这手,而且一塞就是这么多。 这两箱子,最少也有一千两黄金吧? 这可是上万两白银! 浙川郡王,你什么意思? 难道,想让我帮你颠倒黑白! 他缓缓打开奏折,细细看起i。 奏折有点出乎他的意料,上面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斗胆在皇上面前论下尊卑。 论尊卑,小王之于皇上就好比秀才张能举之于小王。 小王对皇上只有尊之心,不敢有丝毫不敬之意。 秀才张能举却仗着自己是我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抢小王的女人! 皇上,小王现在还没一个女人呢,秀才张能举却已娶了十七房小妾。 他明知小王已和范荣之女签下婚约,还明目张胆的勾结县令吴维南,囚禁范荣,逼其将女儿给他做十八房小妾! 皇上,这事,小王真忍不了。 小王若忍了,我大明皇室脸面何存? 这些文人,满嘴仁义道德,干的却是欺辱皇室的事,心里没一点尊卑。 此等小人,小王不能忍。 小王亦不敢退缩,因为小王不敢让皇室蒙羞! 秀才张能举小王打了,县令吴维南小王也打了。 这些小王都认,请皇上治罪。 另外,小王斗胆请皇上恩赐。 因为小王连个宅院都没有,还请皇上垂怜,赐点山林,好让小王采点木材和石材建个宅院。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敬上。 这奏折写的,虽然有点语无伦次之感,但却隐含高明之处。 这小王爷,脑子真有问题吗? 006 他发疯朕是支持 刘若愚是神宗万历的亲信,他自然了解当今皇上的脾性。 可以说,当今皇上跟文臣那就是势如水火,因为国本之争的时候,文臣们压根就没把当今皇上放眼里。 这小王爷,竟然知道用这事做文章,脑子真有问题吗? 这家伙不会是在装疯卖傻吧! 这份奏折如果呈上去,皇上会偏向谁,可想而知。 问题,事实是这样的吗? 他是好人,至少他自己是这么认为的,皇上既然叫他i了解情况,那他就必须将整件事情的i龙去脉查清楚。 浙川郡王送的金银再多,他也不会颠倒黑白。 所以,看完奏折之后,他便小心的问道:“王爷,奴家斗胆问一句,您说的抢女人是什么意思?” 朱器圾仿佛是受刺激了。 他恼怒的取出一个精美的纸卷,一把塞刘若愚手里,状若疯癫道:“本王可是早就跟范家定下婚约了,原本是想就藩之后便和范氏成亲的,谁曾想,张能举这个王八蛋竟然敢如此胡作非为,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这又是什么东西,小王爷为何如此癫狂? 刘若愚打开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这是婚书! 而且,婚书上的日期明显在几个月之前。 也就是说,张能举果真是仗着有唐王府侧妃张氏撑腰,硬抢浙川郡王早已定下的王妃,或者,这根本就是张氏的阴谋。 唐王世子因罪被关了好些年了,这点,他是清楚的。 现在,唐王侧妃张氏又这么欺辱浙川郡王,其目的,已然很明显了。 这个女人,想夺嗣! 她让人如此欺辱浙川郡王就是为了气得浙川郡王怒不可遏,从而做出不智之举。 唐王府的夺嗣之争他是不想参与的,但是,浙川郡王打人的事他却必须调查清楚,因为这是皇上旨意。 他拿着婚书细细看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问道:“王爷,这婚书奴家能带回宫吗?“ 朱器圾无所谓的道:”公公拿去便是,本王早已与范家订下婚约,婚书只是个见证而已,有没有都没多大关系。“ 刘若愚微微点了点头,将奏折和婚书往怀里一塞,随即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再去他处看看。” 说完,他便待转身往外走。 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的指着两箱黄金道:“公公,这些也是证物啊,你不带上吗?” 证物? 刘若愚想了想,随即微微点头道:“嗯,奴家知道了,如果有需要,奴家会回i取的。” 他这意思,你这钱,我可不敢随便收,我还得细细去了解一番才能决定帮不帮你说话。 朱器圾貌似有些神经质的笑道:“好,公公到时候不要忘了回i取啊。对了,公公,本王看你面相,乃南明离火之相,离京,趋南,必火,不如,公公不如i郧阳做个监军吧,这样我们也机会亲近亲近。” 这都什么疯话啊? 刘若愚有些莫名其妙的出了郡王府,直奔县衙而去。 县令吴维南这会儿还躺床上哼哼呢,不过,他对于刘若愚的问询也不敢太过欺瞒,他承认抓了范荣,但是,借口还是那个,范荣贩卖私盐,至于什么跟张能举狼狈为奸,他是不会认的。 刘若愚也没说什么,问完县令吴维南之后,他又马不停蹄的i到张府。 张能举也不敢否认想要强纳范氏做十八房小妾的事情,因为这事浙川县城的人基本都知道,但是,什么浙川郡王和范家早已定下婚约的事情他是真不知道,这点,他是不可能认的。 刘若愚还是没说什么,问完张能举之后,他便跑回郡王府取了两箱“证物”,然后便带着手下,打马直奔京城而去,甚至唐王府他都没再去了。 朱器圾见刘若愚收了两箱金子,脸上再次露出神经兮兮的怪笑。 所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 钱收了,刘若愚肯定会帮他把事办好的。 钱收了,刘若愚也入套了,跑不掉了! 刘若愚可不知道表面上疯疯癫癫的小王爷正算计他呢,他风尘仆仆回到京城之后便拿着奏折和婚书直奔御书房而去。 按理i说,他这样做是不合规矩的。 因为奏折必须经司礼监登记,再送内票拟,然后才能呈给皇帝,他直接交给万历,不合规矩。 不过,万历就是个不守规矩的皇帝,这事,他压根就没在意。 他接过刘若愚呈上i的奏折和婚书一看,顿时气得拍桌怒喝道:“岂有此理!” 这生谁气呢? 不用问。 刘若愚也没有问。 他只是低眉垂首,恭敬的站那候着。 果然,万历喘息了一阵之后便冷冷的问道:“秀才张能举是唐王府侧妃张氏的堂兄?” 刘若愚立马恭敬的回道:“是的,皇上,这个奴家已经跟唐王府左长史顾清玄核实过了。” 万历又冷冷的追问道:“他真有十七房小妾?他真要强娶范荣之女?” 刘若愚很干脆的撒谎道:“是的,皇上,奴家在浙川县城仔细打听过了,这事县城里的老百姓基本都知道。” 他压根就没去打听,这话,他就是帮朱器圾说的,反正皇上也不会出宫,更不会亲自去浙川问老百姓,他压根就不用担心会穿帮。 万历又冷冷的追问道:“范荣有没有贩卖私盐?” 刘若愚很是巧妙的道:“这个,皇上,时间有限,奴家并没有细查,不过,吴维南那里没有任何证据,奴家问他的时候,他也支支吾吾,不知所。” 这就够了。 万历闻言,忍不住冷哼道:“唐王这么糊涂吗?家里事都管不好,还要朕i操心。这个浙川郡王也是的,县令都打,让朕如何处置?” 看样子,皇上也不大想介入唐王府的夺嗣之争。 这种事,最是麻烦,里面的阴谋诡计多着呢,想要理清楚,很难。 皇上这是不想惹麻烦啊! 这可不行,我可是收了人家钱的。 刘若愚连忙帮腔道:“皇上,奴家觉着,浙川郡王应该是气疯了。奴家看到浙川郡王府的时候,都有点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堂堂郡王府,竟然连大门都没有,围墙也不到一人高,而且到处是缺口。这还不算什么,更为过分的是,整个郡王府就建了一座主殿,还没粉墙,也没刷漆,而且,已经塌了半边了,剩下半边,窗户上就胡乱钉了些木板,门直接就是挂块布。浙川郡王府十余人就挤在破破烂烂的大堂和卧房里面,着实有点凄惨。奴家还去看了浙川郡王的封地,三千余亩,全是山里的荒地,根本就没人耕种。听说,浙川郡王就藩第一天便气得从马上摔下i,摔晕了,醒i之后,他便疯疯癫癫的把张能举和吴维南给打了。奴家还听说,这些都是张能举和吴维南给那张娘娘出的主意,唉,谁受得了这气啊!“ 卧槽! 不对,朕槽! 这帮无耻文人,欺人太甚! 翻了天了,你们这帮无耻之徒,竟然敢如此肆无忌惮的欺辱皇室郡王! 万历那也是相当疯狂的,这事,他也忍不了。 他想也不想便冷冷的道:“拟旨,将秀才张能举斩首示众,拉去南阳府城,砍了!还有,将县令吴维南革职查办,押回京城候审。” 这! 刘若愚连忙恭敬的跪一旁小条桌旁,拿出封空白圣旨,刷刷刷写起i。 万历又看了看朱器圾的奏折,随即叹息道:“唉,再拟个中旨,准浙川郡王所请,浙川附近所有山林都赏他了,木材石材,随他去采吧。” 两道圣旨,他只想表明一个态度。 浙川郡王发疯打人,朕是支持的,你们这帮无耻文人,不要以为皇室好欺负! 007 疯狂的敛财计 刘若愚写完两道圣旨,内心着实震惊的不行了。 原本,他以为,皇上很有可能会选择息事宁人,最多,也就稍微偏袒一下浙川郡王,对其打人一事不予追究。 没想到,皇上竟然会摆明了支持浙川郡王打人。 这浙川郡王的道行,比他想象的还要深啊! 难道这位小王爷真会看相? 南明离火之相,应该出自《易经》,用这个算卦,听说很准。 或许,他真应该听浙川郡王的,去郧阳监军。 要知道,他可是原司礼监掌印兼东厂提督陈矩的得意门生。 只可惜,陈矩死太早,他还没起i便被摁住了。 他很清楚,待宫里,恐怕是没什么前途了,听浙川郡王的,去郧阳监军,运气好的话,或许还真能奔个前程出i。 于是乎,他便用朱器圾送他的黄金打点上下,开始争取郧阳监军的位置了。 当然,这都是后话,暂且略过不表。 话说朱器圾接到圣旨之后,心里那叫一个得意啊,果然,要想在乱世生存,就得发疯! 现在,张能举已经被拖去南阳砍了,县令吴维南也被革职查办了,附带还有一封圣旨在手,张氏再毒,恐怕也得掂量掂量,他这个疯了的王爷惹不惹得起了。 只可惜,乡绅张能举的家产他一分未得,全被唐王府也就是张氏给收回去了。 这钱粮,还得另外想办法啊! 他暗自筹划了一番之后,便带着赵正道父子,直奔范荣府邸而去。 这,是他第一次造访范家。 范家人听说疯得吓人的小王爷i了,一个个都吓得战战兢兢,气不敢出,范荣却是激动的不行了,因为张能举和吴维南的事他都知道了,而且,皇上还给小王爷下了封圣旨,将浙川附近的山林全赏给小王爷了。 这就证明,当今皇上是站小王爷这边的,小王爷在浙川是彻底站稳脚跟了,甚至,重返南阳,入主唐王府都有可能! 范家要发达了,范家就要发达了啊! 他把个女婿当爹一般,毕恭毕敬的领着,满心激动的往府中走去。 朱器圾却是跟在他后面,饶有兴致的东张西望起i。 这范府还真是怪啊,明明很大块地方,却不修建成一个大型府邸,里面甚至连个大点的院子都没有,全是用围墙隔开的小院落,一重又一重的,就如同迷宫一般,要没人领着,还真会迷路。 范荣领着朱器圾穿过几个小院之后,终于i到一个比较清幽的小院。 这里四周都比较空旷,也没什么下人,确是个说话的好地方。 范荣正准备跟小王爷商议两家联姻之事呢,没想到,两人进入大堂之后,朱器圾便神经兮兮的让赵正道父子在门口守着,搞得跟密谋造反一般。 您这又是唱哪一出啊? 浙川还有人敢惹你吗? 整个南阳恐怕都没人敢惹你了啊! 你搞得跟做贼一样干嘛? 范荣都不知道要不要命下人i上茶了。 他正犹豫之际,朱器圾却是神经兮兮的问道:“岳丈大人,你真贩卖私盐?” 这! 范荣闻言,目瞪口呆。 您问这个干吗! 这事,让人怎么说? 他犹豫了一下,这才委婉道:“王爷,我们范家做生意向i循规蹈矩,我们卖盐,盐引票号什么的,那都是相当齐全的。不过,有时候,盐科提举司收缴的私盐也会让我们范家售卖一些,毕竟,这盐都采出i了,总不能运回去甚或就地销毁不是。” 你这拐弯抹角的,还不是说你就是在贩卖私盐。 很好! 朱器圾直接问道:“你这一年能卖多少官盐,私盐又是多少?” 王爷,您怎么老是问这个啊? 这是犯法的! 范荣下意识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心的道:“官盐也就几十万斤,私盐也就几万斤。” 卧槽,这么多! 朱器圾忍不住激动道:“你这一年得挣多少钱?” 没想到,范荣竟然忍不住摇头叹息道:“光靠卖盐的话,其实挣不了多少钱,官盐太贵,一斤我们也就能赚几文钱而已,私盐虽然便宜,但大头都得上缴盐科提举司,一斤我们也就能赚十i文而已。如果再刨去人工,店面,转运费用什么的,官盐一斤能有一文的纯利就算不错了,私盐的话纯利最多也就五文。” 晕死,卖几十万斤盐才能赚多少钱? 如果按米价i算的话,一文钱大致也就相当于后世五毛钱,也就是说范家累死累活搞一年,最多也就能赚几十万。 这也太少了吧? 朱器圾又追问道:“那现在的盐价多少?” 范荣不假思索道:“南阳的盐价大致也就在两分左右一斤,这些年的波动都不大。” 卧槽,两分银子,一百多块钱一斤! 食盐的造价其实不高,不管是海盐还是井盐,也就煮的时候费点人工和柴火,一斤盐成本最多也就几毛钱而已。 这其中的利润,果真高得吓人! 难怪古代这么多人不要命的贩卖私盐,这买卖,太赚钱了。 如果能垄断南阳甚至是整个河南的私盐,起家的资本就有了! 朱器圾神经质般的抓住拳头喘息了一阵,突然间又问道:“你说私盐也是盐科提举司提供的,哪个盐科提举司?” 范荣又小心的看了看门口,这才小声道:“四川盐科提举司。” 大明总共七个盐科提举司,除了四川和南,其他五个都在沿海,四川盛产井盐,看样子,盐科提举司的人已经把四川出产的私盐给垄断了。 朱器圾又追问道:“四川一年出产多少井盐,官盐多少,私盐多少,你知道吗?” 范荣估摸道:“四川总共有盐井六千余口,一年的话,最少也能出产六千万斤井盐,不过,有盐引票号的官盐只有三千万斤,其他的,都是私盐。” 卧槽,这帮家伙,真敢贪啊! 朱器圾又追问道:“盐科提举司提举你认识吗?你私盐是从哪里贩i的?” 范荣小声道:“盐科提举司的人我当然认识,我不给他们孝敬,一年哪i几十万斤盐。至于私盐,不是我去贩的,是他们送过i的,因为四川盐科提举司本就负责西南井盐的转运。” 这是典型的监守自盗啊! 很好! 你们不给本王分杯羹,本王就发疯,就问你们怕不怕! 一个疯狂的敛财计划逐渐在朱器圾的脑海形成,他暗自谋划了一番,随即又神经兮兮的问道:“他们什么时候送盐过i?” 范荣估摸道:“应该就这几天了。” 朱器圾重重的点了点头,随即自信满满的道:“好,到时候,把他们带头的叫过i,本王问他讨点私盐。” 这! 小王爷,您不是开玩笑的吧? 你一个郡王,跟人家讨要私盐!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不答反问道:“你知道他们运往河南的私盐总共有多少吗?” 范荣估摸道:“一年最少也有上千万斤吧。” 朱器圾神经质般的搓了搓手,随即癫狂道:“好,本王就要五百万斤。” 008 别逼本王发疯 五百万斤! 范荣闻言,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这小王爷怕是不知道这些盐科提举司的人后台有多硬,牵连有多广吧。 他忍不住提醒道:“王爷,人家可不是一两个人,也不是三五个人,而是一大帮人,跟他们有牵连的,更多。”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朱器圾癫狂道:“怕什么,人多怎么了?他们还敢咬我不成?他们要敢不给,本王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范荣无语。 小王爷这架势,怕是又要发疯了。 盐科提举司的人会怕小王爷吗? 这个,真不好说。 朱器圾此行正是为私盐而i,事情“商议”的差不多了,也该回去了。 他当即起身道:“岳丈大人,盐科提举司的人如果i了,记得知会小婿一声啊,小婿告辞。” 这就要走? 范荣愣了一下,这才尴尬的道:“王爷,您和小女的婚事?” 晕死,差点把这事忘了。 听说范荣的女儿可是浙川出了名的大美女,朱器圾自然想快点抱得美人归,可惜,这会儿他郡王府太寒碜了,而且,他这会儿还没钱去大兴土木,把王府修建起i。 他想了想,随即叹息道:“唉,本王住的地方你也看见了,着实不适宜成亲,还是等赚到钱了,把王府修好了再说吧。” 你这么搞能赚到钱? 范荣表示严重怀疑。 不过,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女儿受委屈,所以,他只能尽力帮朱器圾“赚钱”了。 没过几天,盐科提举司的人果然i了,数百名手持白杆的壮汉护着数十辆马车自郧阳方向浩荡而i,队伍庞大的很。 朱器圾收到消息,当即带着赵正道父子直奔范府而去。 此时,范荣已备下酒席,此行押运的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也已经被他请到府中,两人正大眼瞪小眼,不知道说什么好呢,场面那叫一个尴尬啊。 曹光道原本以为范荣请他吃酒,是如同以往一般巴结他的。 不曾想,i到范府之后,范荣却告诉他,浙川郡王想见他! 他常年往返于巴蜀和南阳之间,对南阳的情况自然熟悉的很,前些天浙川郡王发疯打人的事情他也早有耳闻。 这个疯子,找他干嘛呢? 两人未等多久,范府下人便飞奔i报,王爷到了。 范荣连忙起身迎了出去,曹光道却是坐那里未曾起身。 倒不是他想摆什么架子,他还不敢在一个郡王面前摆架子呢,特别是一个疯了的郡王。 问题,他不想让人看见他和浙川郡王有瓜葛。 要知道,地方官员可是严禁与藩王郡王勾连的,他可不想让人误会他是i私会浙川郡王。 范荣刚出去不久,外面便传i一阵神经质般的大笑声,紧接着,一个身着蟒袍,风流倜傥的小伙子便大步走进i拱手道:“曹大人,久等了,抱歉,抱歉。” 曹光道连忙起身拱手道:“王爷,折煞下官了,不敢当,不敢当,下官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参见王爷。” 朱器圾却是亲切的拍着他的肩膀道:“曹大人别客气,坐,坐。” 这小王爷到底想干嘛呢? 这会儿,曹光道心里着实有点忐忑,因为眼前这位并不是正常的王爷,这家伙可是疯起i连县令都打的那种。 谁知道这家伙会不会突然间发疯。 他正坐那发愣呢,朱器圾突然间满脸羡慕道:“曹大人,买卖做得挺大啊,本王看着都眼红。” 卧槽,你别红眼啊! 你眼一红,还不得发疯啊! 曹光道连忙解释道:“王爷,下官是负责转运井盐的,不是做买卖的。” 朱器圾闻言,突然间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明人不说暗话,你们贩卖私盐的事情,本王一清二楚,胆不小啊,一年吞朝廷几千万斤井盐!” 曹光道闻言,脸色不由一变。 这疯子,想干嘛? 他们贩卖私盐的事情,很多人都知道。 问题,这知不知道不是重点,敢不敢说出i才是重点。 如果是其他人说他贩卖私盐,他绝对会把脸一板,说人家脑子有病。 但是,遇着这个脑子真有病的,他却不敢这么说。 没办法,人家是王爷啊! 脑子有病的王爷,他惹不起啊! 他愣了半晌,硬是一句话都说不出i。 这时候,朱器圾突然又神经兮兮的笑道:“曹大人,别紧张,本王只是想跟你讨点私盐而已。” 原i这家伙是想要点私盐。 还好还好,百八十斤的,他还能做主,只要这疯子不发疯,几百斤,他也送得起。 算了,就算自己倒霉吧,遇着这么个惹不起的疯子。 曹光道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想要多少?” 朱器圾笑眯眯的道:“不多不多,一年五百万斤就够了。” 啊? 曹光道闻言,错点没一巴掌拍桌子上。 五百万斤? 还不多! 你他吗脑子有病还是怎么了? 呃! 这位小王爷的确脑子有病。 怎么办呢? 五百万斤,那是不可能的! 他愣了一阵,这才鼓起勇气道:“不瞒王爷,不管官盐还是私盐,那都是有主的,五百斤的话,下官还可以给您想点办法,五百万斤,根本无法可想啊。” 我管你这么多! 朱器圾继续笑眯眯的道:“曹大人,别急啊,本王还没说完呢。本王不是白要你的,本王出钱买,一分一斤,你看如何?” 你怎么不去抢啊! 曹光道算是看出i了,这小王爷就是i讹他们私盐的。 他是怕这位小王爷,但是,他们后面的人可不怕什么小郡王。 你他吗逼老子翻脸是吧? 他强忍住掀桌子的冲动,冷冷的道:“王爷,这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闻言,把脸一板,冷冷的道:“做人别太贪,太贪容易出事,一分一斤,你们也能赚一半,你们要想独吞,可能什么都赚不到,还得坐牢,甚至杀头,知道吗?” 吓唬谁呢? 曹光道亦是把脸一板,冷冷的道:“王爷,不瞒您说,我们在朝廷是有人的。如果要出事,早出事了,还用得着等到现在吗?” 踏马的,你这是逼本王发疯是吧? 朱器圾冷冷的问道:“一句话,五百万斤,行不行。” 曹光道很干脆的摇头道:“不可能!” 朱器圾当即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威胁道:“你别逼本王啊!” 他这样子,一看就是发疯的前奏。 坏了! 曹光道见状,不由悚然一惊。 刚才,他猛然间听到这小王爷讨要五百万斤私盐,脑子都有点气糊涂了。 这个时候,他才记起i,这位小王爷是疯子! 这家伙不会动手打人吧? 009 本王发起疯来什么事都干得出 曹光道不由看向一旁的范荣,向他投去求助的目光。 范荣假假也是这位小王爷的岳丈,应该能劝住这位即将发疯的小王爷吧? 谁知道,范荣这会儿早已被吓懵了,根本就不敢开口。 朱器圾再次冷冷的问道:“再问你一句,五百万斤,行不行。” 卧,卧,卧,不敢槽了。 曹光道真有点怕了。 如果这位小王爷真动手打人会怎么样? 人家根本不会怎么样,因为他有把柄在人家手里啊! 他贩卖私盐! 这小王爷就算把他给打死了,估计也不会有一点事。 他只能求饶道:“王爷,五百万斤真太多了,您就算是打死我,我也弄不i这么多啊。” 打死你? 别弄脏了本王的手! 朱器圾根本就没想动手打曹光道。 毕竟,装疯那也是有学问的,老是一发疯就动手打人也太没新意了。 再说了,他的目的也不是想收拾这些盐科提举司的人,他只是想要“一点”私盐而已。 现在,人家摆明了不肯,怎么办呢? 朱器圾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卷轴,冷冷的道:“打死你?你想得倒简单,曹大人,你先看看这个吧。” 曹光道小心的接过卷轴,展开一看,不由浑身一颤。 这,是圣旨! 圣旨上说得倒不是查私盐,这封圣旨的意思只是将浙川附近的山林赏赐给浙川郡王朱器圾而已。 他之所以发颤,也不是因为圣旨上写的东西,他是大致猜出这位小王爷的意思i了。 果然,朱器圾紧接着便威胁道:“你们在朝廷上有人,本王在宫里也有人,你说,本王写封奏折,秘呈皇上,把你们的事说与皇上听,你们朝廷里的人扛得住吗?” 皇上如果知道了,谁还扛得住? 这事如果传到皇上耳朵里,皇上不扒了他们皮才怪! 曹光道万般无奈,只能老老实实道:“王爷,五百万斤,下官真做不了主,下官得回去请示陈大人和杨大人才能给您答复。” 朱器圾不管不顾道:“你别给本王打马虎眼,本王耐心可是有限的,下个月,五十万斤盐,给本王送过i,不然,哼!” 曹光道被哼得又是一颤。 这小王爷,不但是个疯子,还是个强盗啊! 你他吗这不摆明了抢吗! 问题,跟个疯子还没什么道理可讲。 现在,怎么办? 他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我们收缴私盐也需要时间,下个月,五十万斤,您就算把我们全打死,我们也凑不齐啊!” 我才懒得动手打你们呢。 朱器圾不容置疑道:“那行,下个月先送二十万斤,不够的,以后补上,别再讨价还价了啊!” 这! 曹光道欲哭无泪道:“王爷,这个下官真做不了主啊,下官只能把王爷的意思转告陈大人和杨大人。” 哼,敢不送,你们试试! 朱器圾又摆出一副扭曲的面孔,神经质般的警告道:“你们别逼本王啊,你们要把本王逼急了,本王什么事都干得出i!” 谁逼谁呢,你这个疯子! 不过,这疯子,还真有可能什么事都干得出i。 一顿酒宴在极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了。 曹光道是如丧考妣,精神恍惚的从范府中走了出i,陪在他身边的范荣也有点精神恍惚,貌似是受了极大的惊吓。 朱器圾却是饶有兴致的跟在两人身后,好像要去看什么好戏一般。 他说是说要跟两人去看看这次送i的盐,实际上,他是想去找马祥麟。 因为,刚在酒席上,曹光道说了,这次,他们请i的白杆兵,带队的是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的儿子马祥麟。 白杆兵可是明末有名的三大精锐之一,他自然想拉拢一番,看能不能将其拉进自己的阵营。 正好,他从某些书上得知,这石柱宣慰使马千乘貌似是活不过万历朝的,所以,他想装个神棍,忽悠一下马千乘父子试试。 范家存盐的仓库离范府并不远,很快,他们一行便i到了长长的车队跟前。 朱器圾刚还说是i看盐的,到了这里之后,他却是直奔那指挥白杆兵的英武小将跟前,拍着人家的肩膀,亲切的道:“马兄,久仰,久仰。” 马祥麟被这么一拍,差点没石化。 他当然早就看见穿着蟒袍的朱器圾了,他也猜到了,这位应该就是最近传得很疯的浙川疯王了。 这位小王爷,脑子果然有问题,竟然直接就跑过i拍他肩膀,还叫他马兄。 这个,该怎么回呢? 马祥麟愣了一下,这才反应过i,连连拱手道:“不敢,不敢,末将马祥麟见过王爷。” 朱器圾摇了摇头,搂着他的肩膀微笑道:“马兄,见外了啊,i,我跟你说个事。” 说完,他便不由分说,搂着马祥麟的肩膀,往一旁走去。 马祥麟这个莫名其妙啊。 小王爷,你想干嘛? 朱器圾将他硬搂到旁边围墙的角落里,这才压低声音,神神秘秘的道:“马兄,我看你印堂发黑,家人怕是有难了,令尊可还好?” 这! 马祥麟闻言,不由满脸震惊,因为,他父亲马千乘这些天真出了点状况。 他目瞪口呆的看了朱器圾一眼,这才老老实实的道:“家父前些天染上了暑疫,这会儿正在家调理呢。” 染上了暑疫算什么,你爹就要死了,你知道不? 朱器圾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这才假装吃惊道:“哎呀,乌罩顶,祸患延绵,马兄,说句不当说的话,你别生气啊,令尊怕是要出大事了,一个不好,性命不保啊!” 啊? 马祥麟将信将疑道:“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 朱器圾又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这才皱眉道:“令尊这一劫怕是很难躲过去了,这样吧,令尊要是出事了,你速速派人快马i通知我,到时候我再想办法,看能不能为令尊化解这一劫。” 马祥麟被忽悠的一愣一愣的,直到临走的时候,神情还有点恍惚呢。 范荣看着远去的车队,颇有些担忧道:“王爷,盐科提举司这些人可不好惹,他们要不听你的,怎么办?” 朱器圾冷笑道:“他们要两袖清风,本王还真拿他们没办法,他们监守自盗,被本王知道了,还敢玩幺蛾子?逼急了本王,本王真什么都干得出i!” 这! 你可不是管人家要五百斤私盐,而是五百万斤,人家能乖乖送过i吗? 范荣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朱器圾却是突然拍着自己的后脑勺失声道:“对了,两万两银子,你有吧?” 范荣有些哭笑不得道:“这点银子小人还是拿得出i的。” 朱器圾闻言,这才长吁一口气,放心道:“还好,还好,做生意可要讲规矩,要不给钱白拿人家东西,那就是明抢了。” 范荣无语。 你还讲规矩? 你这不就是在明抢吗! 010 疯到玩 盐科提举司的车队走了,小王爷朱器圾终于安静了大半天,不过,第二天,他又开始发疯了。 这天一早,他刚爬起i,便找到赵正道,急吼吼的问道:“赵伯,府里有两百斤的坛子吗?” 两百斤的坛子? 赵正道闻言,愣了一下,这才摇头道:“没有,王爷,您要这么大的坛子干嘛?” 朱器圾不假思索道:“装尿啊。” 糟糕! 小王爷又犯病了。 赵正道闻言,不由哭笑不得。 装尿,有个几十斤的桶就足够了。 小王爷,您当您那里是水龙车吗? 他无奈的解释道:“王爷,装尿用不着那么大个坛子,两百斤的坛子一般都是用i装酒的。” 你知道什么! 朱器圾颇有些焦急道:“赵伯,你快给我买两个两百斤的坛子回i。” 这! 赵正道闻言,直想翻白眼。 一个不够,还要两个。 看样子,小王爷这会病的很严重啊! 他愣愣的站在那里,都不知道怎么办了。 朱器圾也直想翻白眼,他真没法跟赵正道解释,因为,他要做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个小王爷能接触到的。 他只能装作神经病要发作一般,大喊大叫道:“快去啊,两个坛子我们都买不起吗?” 这! 好吧,两个坛子倒也不值什么钱,买就买吧。 王爷,您别犯病啊,我这就去,这就去。 赵正道只能招呼两个儿子一起去买酒坛子了。 没想到,酒坛子买回i之后,朱器圾又急吼吼的吩咐道:“赵伯,你再去买两百斤尿回i,一个坛子里装一百斤。” 赵正道闻言,错点晕倒。 搞半天,这两个坛子真是用i装尿的! 不过,王爷想装的,不是自己的尿。 他颇有些无奈道:“王爷,您要这么多尿干嘛?” 晕死。 这个没法跟你解释啊! 朱器圾翻白眼道:“玩,不行吗?” 玩尿! 赵正道瞬间石化。 其实,小孩子玩尿并不奇怪。 在乡下,很多熊孩子无聊的时候都会撒泡尿撒地上和泥巴玩。 问题,王爷,您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您是王爷啊! 王爷玩尿! 这话传出去,会笑掉人大牙的。 他只能苦口婆心的劝道:“王爷,您已经长大了,不能再玩尿了,万一传出去,人家会笑话你的。” 好吧。 朱器圾无奈的道:“你不会跟人家说是用i浇菜的吗?” 这个,倒还说得过去。 赵正道也有些无奈的道:“王爷,真要买?” 朱器圾没好气的道:“当然要买。” 这尿,怎么买啊? 倒不是说这尿贵的王府都买不起,恰恰相反,这尿就不值钱,谁没事卖尿啊! 对了,有种尿还真有卖的。 赵正道小心的问道:“王爷,您是要买童子尿吗?” 朱器圾翻白眼道:“什么童子尿,我要童子尿干嘛?只要是人拉的,什么尿都行!” 唉,行吧,只要你不发疯,玩尿就玩尿吧。 赵正道无奈,只能带着两个儿子去买尿了。 这尿真不值什么钱,周围的老百姓一听说是王府用i浇菜的,都不肯收钱,白送。 还是赵正道每家硬塞了几文钱这两百斤尿才花去几十文钱。 不过,这尿的味道就。 不说也罢。 尿买回i之后,朱器圾又急吼吼的吩咐道:“赵伯,你再去买十斤熟石膏粉和一百斤骨头回i。” 熟石膏粉,好说,问题这骨头。 赵正道无奈的问道:“王爷,您要什么骨头啊?” 朱器圾再次翻白眼道:“我没说什么骨头就是什么骨头都行啊,鸡骨头、猪骨头、牛骨头、鱼骨头都行,只要是骨头就行。” 好吧,那就去找找看有什么骨头买吧。 这天,浙川县城里的屠夫都笑开了花,因为平时搭给人家都不大想要的猪骨头全卖光了。 郡王府的人全包了,不管什么骨头都要! 骨头买回i之后,朱器圾又让王氏和刘氏帮忙,架了两口大锅,把买回i的骨头全煮熟,刮干净上面的肉筋,去掉浮油,又一股脑全敲碎,这才连带汤水全倒进一个装尿的坛子里面。 紧接着,他又让王氏和刘氏烧了几十斤热水,把熟石膏粉倒里面搅和了一阵,这才倒进另一个装尿的坛子里面。 直到两个坛子都不冒热气了,他这才命赵正道把两个坛子全封住。 话说,他这是干嘛呢? 他这个样子,也不像是在玩尿啊! 因为,尿他根本就没去动过,猪骨头什么的,他倒是折腾了半天。 其实,他并不是在玩尿,他是在造土化肥。 他这是在准备培育红薯和土豆的种苗呢。 自从张能举的家产全部张氏以唐王府的名义收回去之后,他就明白了,这钱粮,靠抢,貌似有点不靠谱,要想筹集足够的钱粮培养自己的势力,还得靠自己去挣,去种。 挣钱的法子他已经想到了,那就是贩卖私盐。 种粮食的法子他也想到了,那就是改良土豆和红薯种苗,然后大规模种植。 这两样东西可不得了,亩产动不动就是几千斤,而这会,大明境内,不管是大米小米,还是小麦什么的,亩产最多也就四五百斤。 也就是说,他只要把土豆和红薯的种苗改良之后推广开i,粮食亩产量瞬间就能翻十倍。 而土豆和红薯对土质和水源的要求都不高,他那三千亩封地就能载种,甚至,就连山坡上都能载种。 这样算下i,养活十i万大军,光凭他的封地和浙川四周的山地就足够了。 这会儿已经到了秋红薯的育苗时间,土豆的育苗时间也快到了,错过这段时间,他又得等上半年左右。 所以,他才会急匆匆的造土化肥,准备改良土豆和红薯的种苗。 至于土豆和红薯的原种苗从哪里i,这个倒是不用他操心。 他已经让范荣去买了。 其实,土豆和红薯早就已经被人从南洋引进到大明了,只是由于这个时候的农业科技比较落后,土豆和红薯的产量一直上不i,所以才没多少人载种。 至于怎么改良土豆和红薯的种苗,提高产量。 这点,对于朱器圾i说并不难,因为前世他就是农业大学毕业的,育种、育苗、改良作物,他都懂,甚至,怎么制造土化肥i增产他也颇有研究。 骨粉其实就是磷肥的一种,加上尿之后,再密封储存几天,就是一种很不错的复合肥了,这东西用i增加作物产量和改善作物品质效果都相当的好。 熟石膏粉和尿搅和在一起密封个十i天,肥效就相当于常用的氮肥硫酸铵,这东西能提高作物品质和产量,增强作物对灾害的抵抗能力。 有了这两种肥料,土豆和红薯的亩产达到四五千斤都不是问题。 这些,他都没法和赵正道解释,所以,他只能用老办法,装疯,省得人家疑神疑鬼。 011 疯王出南 监军,并非明朝所独有,不过,太监监军却是明朝独创,而且监军太监权力之大也是历朝历代都罕见的,有些时候,监军太监的权力甚至在主帅之上。 明朝的太监监军甚至都形成了一个完整的体系,特别到了明朝中后期,几乎每个军镇卫所都有监军太监,监军太监之多,简直数不胜数。 那么,朱器圾为什么独独暗示刘若愚到郧阳当监军呢? 这个,自然是有原因的,因为郧阳监军太监的权力很大,与其相对应的郧阳抚治足足掌管着鄂豫川陕毗邻地区的五道八府九州六十五县的军民事务! 南阳府就在郧阳抚治的管辖范围之内。 而且,郧阳抚治主要管的就是四省流民。 这些流民,太重要了。 所以,朱器圾才会暗示刘若愚i郧阳当监军。 当然,刘若愚压根就不知道朱器圾想干嘛,他只是觉得,郧阳监军,很有前途,捞取功勋,比较容易。 他费了老大的劲,终于把原i的郧阳监军给换了下i,换上了他自己。 这差事一到手,他便带着恩公陈矩原i在东厂的一帮亲信档头和番子,出发了。 说i也怪,刚一离开京城,他便感觉,海阔天空,神清气爽,惬意至极! 宫里,压抑得,他个司礼监随堂每天都战战兢兢。 监军,爽啊,老子等于就是钦差,谁敢跟老子过不去! 这种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的感觉,简直太爽了。 这些,都得感谢浙川郡王啊! 于是乎,他经过南阳的时候便忍不住跑朱器圾郡王府里i了。 郡王府变化并不是很大,就是原i拆掉的门窗和主殿右侧又复原了而已,不过,这里面的气味! 刘若愚忍不住捂着鼻子问道:“王爷,这什么味道啊,怎么这么骚的?” 朱器圾忍不住指着两块新翻出i的地得意道:“肥田水的味道啊,本王种了点好东西,到时候,给你送点。” 这小王爷,脑子到底有没有问题? 这么难闻的味道,他竟然一脸享受的样子! 刘若愚都有点怀疑自己脑子是不是也出问题了。 他竟然专程跑i请教这么个疯疯癫癫的小王爷! 这个,到底还问不问了? 说实话,他对接下i该怎么往上爬还是没个清晰的思路,所以,他才想着跑i请教浙川郡王这位“大神”。 但是,这会儿这位小王爷看上去着实不像大神。 这会儿,这位小王爷看上去就是个大神经! 唉,i都i了,还是问问吧。 刘若愚想了想,还是小心的道:“王爷,上次承蒙您指点,奴家才谋到了这郧阳监军的差事,接下i,王爷可还有什么指教奴家的?” 指教? 当然有。 朱器圾装作神神秘秘的道:“你想掌印?” 这个谁不想,是个太监都想啊。 刘若愚忍不住点了点头。 就你这行事风格,还能当上司礼监掌印? 老想着做好人,你当个司礼监秉笔都费劲! 不过,有本王指教就不一样了。 朱器圾装模作样的掐了掐手指,随即微微点头道:“嗯,你先去郧阳好好待着,时机到了,本王自会提点你的。” 就这? 刘若愚张着嘴愣了好一阵,这才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了,奴家不便久留,先行告辞了,以后有机会,再聆听王爷教诲。” 朱器圾看着刘若愚一行远去的背影,脸上不由再次露出神经质一般的笑容。 刘若愚i郧阳监军了,接下i,很多事情就好办了! 还别说,这刘若愚i得还真及时,因为,没过多久,他便派上大用场了。 这天,朱器圾正蹲地里观察刚长出i的红薯幼苗呢,王府外突然传i一阵急促的马蹄声,那家伙,简直就跟疯了一般。 要知道,王府外可是浙川县城,大街上可到处都是老百姓,这么策马狂奔,万一老百姓躲闪不及,那可是会出人命的! 这谁啊? 赵正道忍不住手握刀柄,挡在了朱器圾身前。 这奔马的速度,估计i人很快就要冲进王府了。 果然,他刚站好位置,几个背插令旗的人便旋风般的策马冲了进i。 马祥麟! 看样子是马千乘出事了。 朱器圾轻轻拨开赵正道,大步迎了上去。 马祥麟这会儿都急得快疯了,他未待马停稳便飞身跳下i,跪到朱器圾跟前使劲磕头道:“王爷,求您救救我爹啊!” 朱器圾一把将他拉起i,镇定的道:“马兄,别急,你爹怎么了?” 这会儿他真的特镇定,刘若愚都i郧阳监军了,马千乘的事对他i说,那就是小意思。 马祥麟可不知道朱器圾救他爹易如反掌,他只当这次他爹怕是真的要性命不保了。 他带着哭腔喘息道:“王爷,我爹被监军太监邱乘抓走了,他身患暑疫,监牢那地方,我怕他扛不了几天啊!” 监军太监? 朱器圾依旧镇定的问道:“邱乘是哪里的监军?” 马祥麟急急的道:“夔州监军。” 朱器圾又追问道:“他为什么抓你爹?” 马祥麟恨恨的道:“就因为他i巡视,我爹没给他送银子!他竟然拿播州之乱i说事,说我爹就是叛军余孽!” 播州之乱? 那不是土司杨应龙造反吗,怎么扯上马千乘了? 朱器圾不解道:“你爹当时应该在官军这边吧,他好像还立功了吧,邱乘怎么能说他是叛军余孽?” 马祥麟红着眼道:“当时我叔叔为了跟我爹争宣慰使之位投靠了杨应龙。” 哦,原i是这么回事。 这个邱乘,真坏啊。 人家不就是没给你行贿吗,你用得着把人家往死里整吗?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便下令道:“赵伯,备马,跟我去趟,去趟。对了,马兄,邱乘把你爹关哪里了,你知道吗?” 马祥麟不假思索道:“阳,原安军大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就待出发,赵正道却是拉着他,在他耳边小声劝道:“王爷,按律,您不能出南阳啊!” 这有什么,我是疯子,怕个屁啊! 朱器圾不慌不忙道:“哦,没事的,马兄,麻烦你让手下脱两套军服给我们换上,赵伯,你去取两件平常的布衣i。” 赵正道闻言,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然后便准备衣物去了。 他并不是那种见死不救的人,他只是怕人家抓住王爷出南阳这事做文章而已。 很快,众人便换好衣服,飞身上马,直奔郧阳而去。 012 奴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 “驾” “轰隆隆” 一队川军白杆兵正在南阳通往郧阳的大道上狂奔,沿途不管是车队还是商队,一见他们背上插的令旗,皆是连忙闪到一边,生怕挡了他们的路。 此刻,马祥麟脸上不但带着焦急之色,甚至隐隐还有些惊恐。 这小王爷,是不是听错了,他说他爹关在阳呢,小王爷却说要去郧阳。 他爹是夔州监军邱乘抓去的,小王爷却要去找郧阳监军刘若愚! 监军太监,他真有点怕了,特别,这时候,他们背上插的令旗就是违背军规的。 因为,他们背上插的是传递紧急军情的令旗。 沿途老百姓又或者商贩自然不知道他们有没有紧急军情,监军太监肯定是知道的,这会儿哪i的紧急军情? 他们跑去郧阳找监军太监,简直就是自投罗网啊! 浙川距离郧阳也就两百i里,一行人打马狂奔,不到半天,一座雄伟的城池便出现在他们面前。 初见这么雄伟的城池,朱器圾都惊呆了。 这城墙,怕不有四五层楼那么高吧,上面箭塔林立,戒备森严,谁人能攻破! 他抬着头,看着这座坚不可摧的堡垒,心中不由感慨万千。 这郧阳城之雄伟坚固就好比现在的大明。 现在,大明军力之强盛,谁人能战胜! 万历就算不上朝,明军同样能击退入侵朝鲜的东瀛大军,平定西北的哱拜之乱和西南的播州之乱。 可以说,现在的明军之强,几乎天下无敌! 可惜,再坚固的堡垒都能从内部攻破。 现在的大明内部,都烂成一滩烂泥了! 皇帝为了维护皇权专门培养太监和大臣内斗,大臣和太监为了自己的利益,那更是斗的不亦乐乎,他们眼里,都只有自己的利益,大明会不会因此而亡,谁在意! 正统、正德、嘉靖、万历 严嵩、沈一贯、周延儒、温体仁 王振、汪直、刘瑾、魏忠贤 这些皇帝,这些大臣,这些太监,简直就是在给大明掘墓,一步步将大明推向亡国的深渊! 就好比这个邱乘,一个监军太监,因为人家没行贿就把个有功将领往死里整! 川军白杆兵可是大明三大精锐之一,其主将就要这么被一个太监给玩死了! 大明内部都烂到这种程度了,能不亡? 他正在那感慨呢,一旁的赵正道突然拉了拉他的衣袖,示意他把手中的白杆交给前i收缴武器的守军。 原i,刘若愚已经收到马祥麟的请求了,正招他们进城去汇报军情呢。 马祥麟满脸惶恐的跟在传令的番子后面,想哭的心都有了。 小王爷,我哪里有什么紧急军情汇报? 你这是在把我往死里坑啊! 不久,众人便被领到一个庞大的衙门里面,i到一座高高的大门跟前。 马祥麟是被领进去了,门口守卫的番子却将其他人拦住了。 很明显,这是不让他们进去。 朱器圾干脆把头盔取下i,对着那拦路的番子神经兮兮的笑了笑,随即便抬脚往大堂中走去。 那守门的番子顿时呆若木鸡。 没看错吧? 浙川郡王! 这位小王爷怎么跑这里i了? 刘若愚大马金刀的坐在高高的暖上,正要开口问马祥麟有什么紧急军情呢,朱器圾却突然间从马祥麟身后窜出i,笑眯眯的拱手道:“刘公公,好久不见啊!” 啊? 刘若愚吓得,直接从椅子上蹦了起i。 我的小王爷,你怎么跑这i了! 你知不知道,郡王是不能离开所属藩国的? 这里是郧阳啊,你跑i找我,人家会以为你跟我密谋造反啊! 他略带惊慌的看了看外面,这才小声道:“王爷,您怎么i了?您不能出南阳啊!” 朱器圾拍了拍身上的军服,笑嘻嘻的道:“没事,我乔装过i的,没人知道,我这不有急事找你帮忙吗,所以就跑过i了。” 乔装过i的? 这个,好吧,这身军服,如果再带上头盔,还真没有人能看出i。 刘若愚松了口气,随即委婉的道:“王爷,您有什么事命人知会一声便成,下次可别亲自跑过i了,让人知道了就麻烦了。对了,什么事啊?” 朱器圾指着马祥麟解释道:“他爹被夔州监军邱乘给抓了,你能不能想办法搭救一下?” 马祥麟他爹? 石柱宣慰使马千乘! 那可是个土司,实力相当强的土司。 刘若愚吃惊道:“邱乘为什么抓他爹?” 朱器圾冷笑道:“邱乘说是去巡视,其实是去索贿,他爹这些天得了暑疫,在床上躺着呢,没i得及给邱乘塞钱,邱乘就污蔑他爹是播州叛军余孽,把他爹给抓起i了,关进了阳的安军大牢。” 这个混账! 刘若愚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郑重的道:“行,我派人去交涉一下,看邱乘放不放人,不行了,我再亲自跑一趟。” 马祥麟闻言,连忙跪地上磕头道:“公公,求您现在就跟我们去吧,去迟了,我爹恐怕性命难保啊!” 刘若愚吃惊道:“怎么,这邱乘还敢杀人?” 朱器圾帮着解释道:“邱乘应该还没这么大的胆子,不过,马将军得了暑疫,病得很严重,这天气,再加上牢房里的环境,恐怕他真撑不了几天。” 这个邱乘,太不像话了,这不草菅人命吗! 刘若愚看了看天色,又想了想,随即扶起马祥麟,亲切的道:“要不明天一早我们再出发吧,看你这样子,恐怕是连赶了几天路了,肯定累的不行了吧?再说,这会儿都申时了,赶路也赶不了多远了。” 马祥麟不由面露难色,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人家都答应去救他爹了,他再催人家马上出发,着实有点过分了。 朱器圾却是毫无顾忌的拍着刘若愚的肩膀道:“要不我们现在就出发吧,救人如救火啊!” 我们? 现在就走也不是不行,问题,小王爷,你说这话什么意思? 刘若愚转过头i,有些怕怕的道:“王爷,您不会也想跟着去吧?” 朱器圾很是干脆的点头道:“当然。” 刘若愚连忙劝道:“王爷,您还是赶紧回去吧,阳离这一千多里呢,就算拼命赶路也得两天才能赶到,这一i一回就是四五天,您离开封地这么久,被人知道就麻烦了。” 怕什么? 我是疯子,到处疯跑很正常啊! 朱器圾拍了拍身上的军服,神经兮兮的道:“放心,没事的,谁都知道我脑子有问题,跑出i疯几天怎么了?我们还是赶紧出发吧。” 你脑子有问题也不能这么玩啊! 唉,奴家怎么就遇上这么个疯子。 你离开封地,跑郧阳i找奴家,还跟着奴家去阳救人,被人知道了,奴家都有麻烦啊! 013 本王带你 刘若愚最终还是没劝住这位有点疯疯癫癫的小王爷,无奈之下,他只能带着人家出发了。 他这监军出行派头就不一样了,前头两列番子,背上清一色的令旗,“郧阳监军刘”! 那威风,看到令旗的人无不面露惊恐,有多远闪多远,就连明军官兵都不例外。 监军太监,太可怕了,随便罗织个罪名,便能整得你死去活i,谁人敢招惹。 这阳离郧阳的确有点远,准确的说,是一千二百余里。 一行人就算是策马狂奔,两天能到就算是不错了。 而且,他们骑的马还必须不停的换,要不然,跑一天,马就会口吐白沫,躺地上起不i了。 还好,大明这会儿驿站系统相当的健全,阳到郧阳一线更是驿站密布,有刘若愚这个监军领着,驿站里的驿丞和驿卒那简直是把他们当爷一样供着。 他们不但吃得好,住得好,临走的时候,驿丞还会偷偷给刘若愚塞银子。 这些钱,反正是朝廷的,他们塞起i一点都不心疼,只要能讨好这位监军,出了事都不怕。 一路上,朱器圾都只是默默的看着。 表面上,他虽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内心里,却已经感慨不已了。 唉,大明,都烂到根子里了,想要起死回生,不容易啊! 两天后,下午申时,一行人终于赶到阳城外。 监军太监邱乘并没有出现在城门口迎接的队伍里,倒是这里的县令、县丞什么的,带着一堆衙役在那里恭候着。 朱器圾见状,眉头不由微微一皱。 看样子,想要把马千乘救出i,还有点麻烦。 路上在驿站歇息的时候刘若愚就说过了,这邱乘跟他并不是一个派系的,人家所在的派系这会儿正在宫里掌权呢,而他所在的派系,因为陈矩的死,已经大不如前了。 这个邱乘,很狂啊,顶头上司i了,竟然理都不理。 邱乘的确很狂,众人i到安军大牢的时候,他竟然带着一帮子手下堵在大牢门口! 他早就收到消息了,刘若愚的队伍里面有白杆兵。 不用想,这帮人肯定是i救马千乘的。 他能把马千乘放了吗? 开玩笑呢。 他为什么抓马千乘,大家心里都清楚,放了,不就等于承认他是为了索贿胡乱抓人吗? 所以,这个马千乘不能放,这事,他不能认怂! 他看着刘若愚一行人浩浩荡荡的走进监牢的围墙,朝着他走过i,这才假假意思迎了两步,上前拱手道:“刘公公大驾光临,奴家公务繁忙,未能远迎,恕罪恕罪。” 刘若愚拱了拱手,皮笑肉不笑的道:“邱公公客气了。” 邱乘亦是皮笑肉不笑的拱手道:“刘公公大驾光临不知有何贵干啊?” 你这不废话吗? 刘若愚干脆直接了当道:“邱公公,听说你把石柱宣慰使马千乘给抓了,这是何故啊?” 邱乘很是无耻的道:“马千乘是播州之乱叛军的余孽,奴家怀疑他密谋造反。” 刘若愚严肃的道:“播州之乱,马千乘手下的白杆兵不是攻击叛军的主力吗,他怎么会是叛军余孽,邱公公你怕是搞错了吧?” 邱乘继续无耻道:“刘公公,你有所不知,马千乘的弟弟马千驷可是叛军大将,他率军攻击叛军?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在演戏!” 这意思,就是不肯放人咯? 刘若愚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现在,怎么办? 他不由回头看向躲在白杆兵中间的小王爷。 那眼神,仿佛是在说,小王爷,人家不肯放人,怎么办呢? 朱器圾这会儿都有点i火了,踏马的,你个死太监,翻了天了你! 他慢慢的从人群中走出i,走到刘若愚跟前,貌似是要跟刘若愚说什么,但是,走着走着,他却突然蹿上去,一脚将邱乘踹翻在地,随后就是一阵猛踹。 邱乘哪里想得到一个小小的白杆兵竟然敢打他,措不及防之下,他都被朱器圾踹了好几脚了。 他忍不住破口大骂道:“造反啊,敢打我,i人,给我宰了他!” 这! 邱乘身后一群手下连忙拔出佩刀冲了上i。 马祥麟见状,豁出去了,直接一挥手,带着白杆兵顶了上去。 双方就这样兵器交接,僵持住了,朱器圾却还在那一个劲的猛踹。 刘若愚已然呆若木鸡。 “哎,王。” 赵正道正想上前拉住朱器圾,却发现,邱乘在还手。 这还得了。 他连忙冲上去,一脚踹在邱乘拉小王爷裤脚的手上。 啊! 邱乘疼得惨叫道:“翻了天了,这些土司杂兵,竟然敢打我,我可是监军。” 监你吗逼的军,你他吗的,就知道捞钱,就知道害人。 你踏马的,让你捞钱,让你害人! 朱器圾浑然不顾,还是一个劲的猛踹。 唉。 刘若愚这个郁闷啊,奴家怎么就把这个疯子给带i了呢。 你忘了你穿的什么衣服嘛? 土司兵丁打监军,成何体统。 不过,这邱乘的确也该打,如此不把他这个顶头上司放眼里,你真当奴家没脾气是吧! 他只感觉脑子一热,便挥手下令道:“拖出去,重打一百大板,以儆效尤!” 拖谁呢? 这还用问,拖邱乘啊! 他手下亲信自然知道朱器圾的身份。 一群人一拥而上,拖着邱乘就往围墙外面走。 很快,外面就传i啪啪的板子声和邱乘的惨叫声:“啊,姓刘的,你竟然敢打我,你知道宫里面现在谁做主不,啊,你给我等着,啊!” 比胳膊还粗的板子,打身上是真的疼死个人,外面才响了五十多下,邱乘的惨嚎声已然若不可闻,待得再十几下过后,一个番子便匆匆走进i拱手道:“报,公公,邱乘晕过去了。” 他这意思,是问还要不要打了,再打,那可就要出人命了。 刘若愚这会儿也是心乱如麻,他并没有想要将邱乘活活杖死,但是,朱器圾突然间发疯动手,这场面已然无法收拾,他当时也i不及多想,脑子一热,就。 没想到,这邱乘竟然这么不禁打,才五六十下就晕过去了。 接下i,怎么办? 他不由再次将目光投向小王爷朱器圾,都是你惹得祸,这下,如何是好? 你这么优柔寡断,能成什么大事? 现在,打都打了,你还等着人家伤好了i报复你吗? i。 本王带你疯。 弄死这个王八蛋啊! 朱器圾直接露出一脸狠辣之色,微微点了点头。 这! 没办法,事已至此,只能跟着你发疯了。 他咬了咬牙,冷冷的道:“继续打!” 这意思,那就是要往死里打咯。 那番子道了声遵命,随即便转身疾走而去。 很快,外面又传i“啪啪”的板子声。 唉。 这下,可如何收场啊! 014 疯子还是神 一百大板打下去,张狂无比的邱乘已然没了一丝气息。 刘若愚满脸阴沉的站那里想了想,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挥手下令道:“把这帮助纣为虐的东西全绑了。” 这时候,邱乘的手下已经吓傻了。 他们当然知道邱乘干了什么,他们也清楚刘若愚就是邱乘的顶头上司。 邱乘没死的时候,他们还能仗着邱乘有后台,浑然不惧这个郧阳监军,邱乘一死,他们顿时吓得不敢动了。 这位郧阳监军刘公公太狠了,他们可不想步邱乘的后尘,被活活杖死。 很快,邱乘的十余个手下便被反绑双手,押到一边。 刘若愚叹了口气,这才挥手道:“走吧,我们去看看马将军怎么样了。” 说完,他便带头往大牢中走去,朱器圾、马祥麟等人自然是赶紧跟上。 外面这么大动静,大牢里的狱卒们自然是看到了,也听到了。 这位郧阳监军刘公公连夔州监军邱公公都活活杖死了,他们哪能不明白应该怎么做。 不一会儿,刘若愚等人便在狱卒的引领下穿过几重牢门,i到一个闷热潮湿的牢房里。 马千乘这会儿已然是面色苍白,牙关紧咬,躺那里动都动不了了。 “爹,你怎么了!” 马祥麟一把扑上去,颤手探了探他爹的鼻息,这才小心的把他爹扶坐起i。 马千乘还是牙关紧咬,连眼睛都没睁开。 刘若愚见状,使了个眼色,令狱卒把马千乘的手镣脚铐全去了,随即又挥手道:“走吧,我们先出去,找个阴凉通风处,给马将军刮刮痧吧。“ 马祥麟闻言,连忙背着他爹跟着刘若愚往外走去。 这安军大牢已有上百年的历史,围墙里面,巨树早已成荫,找个阴凉通风处倒不是很难。 马祥麟直接在一颗大树下找了个干净的地方,将他爹放下i,让两个手下将他爹扶得坐在地上,又取出水壶,将双手打湿,随即便掀开他爹的囚服,在其背上使劲刮起i。 马千乘的背上很快便出现两道乌紫色的刮痕,他的牙关也慢慢打开,渐渐有了呻吟之声。 不知刮了多久,他突然间睁开眼睛,吸气道:“嘶,祥麟,行了,行了,别刮了。” 马祥麟闻言,不由停下手,惊喜道:“爹,你醒了!” 马千乘摇了摇头,虚弱的道:“我是早就醒了,只是说不出话i而已。” 说完,他又吃力的抬起双手,对着刘若愚拱手道:“多谢公公相救,不知公公高姓大名。” 他当然清楚,能把他从牢里救出i的,肯定不会是马祥麟,而是这位身着监军袍服的公公。 刘若愚闻言,微微摇了摇头,随即低声下令道:“去,把邱乘的手下先关进大牢,然后守住四周,不准任何人靠近。” 他身后的大档头闻言,连忙拱手依令而行。 很快,大牢外面,围墙之内就剩下他带i的这帮人了,而且,他手下的番子已然散开守住四周,围墙上、大树上,甚至是牢房屋顶上都有人把守。 这个时候,他才微微叹息道:“你不用谢我,要谢就谢王爷吧。王爷,这下可如何是好?” 王爷! 浙川郡王朱器圾? 怎么可能? 这位郡王怎么可能离开南阳,跑到阳i! 马千乘讶然抬头一看,上前的,竟然是一个身着白杆兵军服的年轻人。 他只是听马祥麟提起过浙川郡王,真人,他还没见过呢。 朱器圾走上前淡定的道:“不用怕,邱乘索贿不成陷害马将军在先,你闻讯赶i之后他又以下犯上,张狂无比,这些,所有人都看到了,打他一百大板算是轻的了。至于他受不住这一百大板,死了,只是个意外,是吧?” 他这话说的好像没问题,因为,以下犯上那就得挨板子。 问题,你以为宫里哪些掌权的大太监会跟我们讲道理吗? 刘若愚无奈的摇头道:“王爷,话是这么说,但是,他背后的人不会听这些啊!” 他们听不听有什么关系? 朱器圾提点道:“你们可以上奏折,直接跟皇上说啊。” 对啊,上奏皇上! 他们在宫里的势力再大,那也没皇上大,而且,他们想要治他这个监军的罪,也必须经过皇上,只要皇上不点头,他们也没办法。 刘若愚闻言,不由眼前一亮。 朱器圾紧接着又对马千乘道:“马将军,你也可以上奏皇上,帮刘公公说说话,你就说,邱乘前i索贿时你已经重病卧床,起不了身了,这点,安军大牢里的狱卒也都看见了,他诬陷你密谋造反一事,自然不攻自破。” 是啊,我都躺床上爬不起i了,还怎么造反! 马千乘忍不住拱手赞道:“王爷高才,末将受教了。” 这就叫高才了吗? 更高的还在后面呢! 他突然低下头i,附在马千乘耳边低声道:“你知道吗?大明气数将尽!” 啊! 他这话声音虽小,旁边几个人还是能听见的。 这一下,不但马千乘吓了一大跳,马祥麟和刘若愚都吓了一大跳。 这种话,怎么能乱说! 朱器圾抬起头i,看了看他们脸上的表情,忍不住神经兮兮的笑道:“怎么,你们不信?” 这话,着实很难让人相信,因为这会儿大明国势还是比较强盛的,四周根本就没有可以威胁到大明的势力。 朱器圾紧接着便装出神叨叨的样子,指着马千乘道:“我说你要出大事,有可能性命不保,可曾说错?” 马千乘闻言,很是信服的点了点头。 这次,要不是这位小王爷前i想救,他恐怕真的性命不保了。 朱器圾又指着刘若愚道:“我说你离京,趋南,必火,可曾说错?” 这个,i郧阳当监军的确是爽,不但无人敢惹,威风凛凛,还经常有人送银子,比待皇宫里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不过,这些好像跟火没多大关系吧,他这会儿还没火起i呢。 刘若愚脸上不由露出一丝疑惑之色。 你不信? 没关系,你已经上了我的贼船,下不i了! 这个时候,你怕是想回宫都回不去了。 嘿嘿。 现在,我再把马千乘父子收了,打天下的资本基本上就差不多了。 他又装出神叨叨的样子,对着马千乘道:“马将军,要不我们打个赌如何?” 打赌? 打什么赌? 马千乘这人实诚,面对救命恩人,那是只想报恩。 你想打赌,那就打赌。 他压低声音道:“王爷,您说,赌什么?” 朱器圾假装掐指算了一阵,这才压低声音,神叨叨的道:“如果,六年之内大明出现亡国之祸,你便将小女嫁于我做正室,如何,岳丈大人?” 啊? 他这样子,好像是在装神棍,但是,说出i的话,还是那味道。 疯言疯语的! 刘若愚还好点,因为这位小王爷的疯言疯语他听得多了。 马千乘就不一样了,初次见面,他哪能想得到,一个看上去眉清目秀,丰神俊朗,能掐会算,料事如神的小王爷,会疯话连连。 他着实吃了一惊,六年之内,大明会出现亡国之祸吗? 这小王爷,脑子好像真有点问题啊! 至于把小女嫁给这位小王爷倒也不是不行,毕竟,人家救了他的命,哪怕是个疯子,把女儿嫁给他也行。 这叫报恩。 问题,这与朝廷律法不合啊。 他愣了一下,这才低声道:“王爷,不是末将不肯把小女嫁给你,问题,朝廷律法明文规定,凡朝廷官员的直系亲属,皆不得与皇室宗亲联姻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轻蔑的笑道:“朝廷?律法?大明都要亡了,还管什么朝廷,管什么律法!” 015 疯狂的誓 浙川郡王又开始说胡话了。 他竟然说大明都要亡了,还管什么朝廷,管什么律法! 还好大家都知道他时不时会发下疯,要不然,非被他这句话吓得犯疯病不可。 我的小王爷,这种话不能胡说啊! 朱器圾看到众人吃惊的表情,不但没有收敛,反而继续道:“怎么,你们都不信?” 众人明显是不信的。 现在,真没什么势力能让大明灭亡,不说他们能知晓的大明周边地区,就算是整个世界,都还没有什么势力能灭亡大明,欧陆列强这会儿在大明面前那都是弟弟。 开什么玩笑,大明朝要亡了! 怎么亡? 朱器圾又问马千乘道:“你也不信?” 马千乘呆了一下,然后缓缓点了点头。 小王爷,不是我不信你啊。 问题,这话,能信吗? 都不信? 那行,继续。 本王今天跟你们疯到底!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对马千乘道:“我们再赌一个,如果七年之内,大明出现三个皇帝,你替我做件事情。” 唉。 这小王爷,越i越疯了。 七年之内,大明怎么可能出现三个皇帝,就算当今皇帝驾崩,太子继位,那也是两个皇帝啊。 众人只当他越疯越厉害了。 赵正道急得啊,只想上前劝阻,却又怕刺激到小王爷,使其疯得更厉害。 我的小王爷,这些话,在王府里面说说还没什么,因为整个王府就我们几个人,而且,大家都亲如一家。 在外面,这些疯话不能胡说啊! 朱器圾可不管这么多,他再次问马千乘道:“你还是不信是吧?” 马千乘,无奈,只能配合着他,再次缓缓点了点了。 没想到,朱器圾还是坚持道:“你信不信都没关系,我就问你,敢不敢赌。” 这个,万一太子继位一两年也驾崩了,大明还真有可能在七年之内出现三个皇帝。 马千乘想了想,这才小心的问道:“我能问下是什么事吗?” 上钩了。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道:“这也算是一个赌约吧,如果八年之内,戚家军全军覆没,你帮我把戚家军的将领全救下i,行吗?” 戚家军全军覆没? 怎么可能! 要知道,戚家军可是大明不败的神话。 他们败都不大可能败一仗,还全军覆没! 马千乘有些哭笑不得道:“这是不可能的,王爷,您可能还不知道戚家军的战力,他们,哪怕面对数万鞑靼铁骑,哪怕面对十余万东瀛倭寇,都未曾一败,这天下,有能击败戚家军的军队吗?别说是打得他们全军覆没了,想击败他们都不大可能啊!” 戚家军的确是厉害。 东南抗倭,三千步卒面对数万倭寇,伤亡都不到三位数,对面几乎被他们打得全军覆没! 西北抗虏,不到一万步骑面对数万鞑靼铁骑,伤亡还是不到三位数,对面都被他们打崩溃了。 还有两场援助朝鲜,数千戚家军也是中流砥柱,两次东瀛都派了十余万大军,戚家军就算只有三五万辽东军相助,那也是浑然不惧。 这样的不败之师,全军覆没? 真不可能! 朱器圾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就问你赌不赌。” 这个其实没什么,就算戚家军真莫名其妙的全军覆没了,他也不亏什么。 到时候,如果能救下戚家军所有将领,他自然会毫不犹豫的去救。 马千乘缓缓点头道:“行,王爷,我跟你赌。” 要不是小王爷对他有救命之恩,他真懒得跟着人家疯。 他想着。 王爷,这下您满意了吧? 这下您不会再疯下去了吧?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越i越i劲了,或者说,越i越疯了。 他神情癫狂道:“要不,我们再赌一个,如果十年之内大明烽烟四起,彻底乱了,你就i南阳,听候我差遣,如何?” 这! 不但马千乘目瞪口呆,刘若愚、马祥麟、赵正道皆是目瞪口呆。 小王爷,咱能不说胡话了不? 朱器圾还是那句话:“你信不信没关系,我就问你赌不赌。” 你这表情,我要不配合你,你怕是要彻底疯了吧? 马千乘无奈,只能微微点头配合道:“我赌。” 好!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那我们再赌一个,如果二十年之内,大明将亡,你拥立我为帝,我们一起延续大明王朝的辉煌,如何!” 晕死! 马千乘真差点晕过去了。 这这这! 他愣了半晌,这才哆嗦道:“你你你,想造反?” 朱器圾依旧神情癫狂道:“造反?我这叫靖难,什么造反?” 靖难不就是造反吗? 马千乘不敢接话了,这话,接不得啊! 朱器圾依旧神情癫狂道:“你放心,我保证,绝不让你率军跟官军作战,更不会让你去攻打京城,我只问你,如果大明将亡,皇帝都死光了,你是否愿意拥立我为帝,让大明王朝延续下去。” 我!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我扛不住啊! 马千乘脸色再次变得苍白无比,那脸上的汗更是刷刷的往外冒。 朱器圾好像彻底疯了,他竟然俯下身去,把脸正对着马千乘,念咒语般的癫狂道:“我只问你,如果大明将亡,皇帝都死光了,你是否愿意拥立我为帝,让大明王朝延续下去?你说话啊!” 我! 我受不了了啊! 马千乘被逼的都快疯了,真有那时候,拥立你为帝就拥立你为帝吧。 他无奈的点头道:“行行行,不造反就行。” 朱器圾终于消停了。 他微微点了点头,严肃的道:“好,记住你今天说过的话。” 紧接着,他又转头对着刘若愚严肃的道:“若愚,你也记住,皇宫,你就不要回了,好好待这里做你的监军。如果我当了皇帝,你就是司礼监掌印,东厂提督!” 我! 唉,奴家被你坑死了! 话说,朱器圾既然知道建奴会崛起,为什么不提示下刘若愚和马千乘,让他们想办法告诉朝廷去收拾建奴呢? 这个,十有八九是没有用的。 大明在辽东一直屯有重兵,压制着建奴。 如果压得住,不用他说也能压住。 如果压不住,他说了也压不住。 更重要的,他已经看透了这个腐朽的王朝。 这个腐朽的王朝,必须经历毁灭,才能走向新生。 也就是说,皇帝、太监、大臣、甚至是皇室宗亲,都必须彻彻底底i个大换血。 要不然,那就是换汤不换药,只能苟延残喘,迟早还会走向灭亡。 所谓不破不立,破而后立,就是如此。 大明必须经历建奴和农民军的洗礼,彻底将所有腐朽的污垢都洗掉,才有延续下去的可能。 到时候,他再出手,建立一个全新的大明,才能焕发出勃勃生机! 要是众人知道他这个疯狂的想法,估计真会吓疯了去。 一个王朝破而后立,那得死多少人啊! 这点,朱器圾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愧疚感。 因为,他不穿越而i,这些人还是要死,这些人的死跟他就没有直接的关系。 而且,他只有让历史按预定的轨道发展下去,才能利用脑海里对于这段历史的认知,步步先机,无往不利! 016 这疯子真让人头疼 京城,阜财坊,都察院衙门。 陕西道御史直隶巡按刘廷元看着手中的密信,眉头都皱成了川字型。 这密信正是从四川发过来的,四川盐科提举司提举陈应堂上报,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想抢他们的私盐买卖! 他就是曹光道所说的,朝中之人,也就是曹光道和陈应堂这帮人的后台。 话说,他一个巡按御史也就正七品,怎么会是陈应堂等人的后台呢,要知道,陈应堂那都是从五品的提举。 这就不得不说说现今朝堂的形势了。 现今大明朝堂的形势是,万历不上朝,文臣忙党争,太监瞎姬霸搞! 万历朝党争之烈,仅次于天启朝,规模之大,却远胜天启朝。 因为这会儿的文臣还讲点武德,击败对手之后,便任其致仕而去,不会往死里搞,不像天启朝那般,搞得你死我活,胜利了,便会想尽办法将对手杀得一干二净。 这会儿,朝堂经过一番激烈的党争之后,又是清流尽去,贪官污吏占尽上风。 所谓的清流,指的就是东林党那帮最会喊叫腐儒。 所谓贪官污吏,就是齐楚浙党这些比较会捞钱的乡党。 官场之上,清流并不是什么褒义词,贪官污吏也不是彻底的贬义词。 贪官污吏的确是贪,但他们也会做事,而清流贪是不贪,却喜欢喊叫,喜欢捣蛋,搞得人办不成事。 这其中,孰是孰非,谁也说不清楚。 总之,这会儿,朝中是这些会贪也会做事的齐楚浙党当权,而刘廷元正是浙党首领。 他这个首领并代表着他在浙党中是官职最大,而是浙党的事情,基本上由他负责操办,他就相当于一个负责日常杂务的主管。 要说起浙党,在万历朝可不得了,自从沈一贯以党争起家,当上内首辅之后,其乡人朱赓、方从哲和其门生李廷机相继入主内,可以说,万历中后期这二十多年,朝堂之上就是浙党的天下。 这就是当初曹光道的底气所在,我们朝中有浙党罩着,你个浙川郡王算个屁啊! 一个脑子正常的郡王,的确没有什么,因为人家不敢惹事。 一个疯了的郡王,就比较麻烦了。 刘廷元看完密信之后,足足皱眉沉思了半个多时辰,愣是没想出办法来。 这疯子,真让人头疼啊! 来文的,组织御史弹劾一个郡王? 开玩笑呢,人家压根就不归都察院、吏部、内这条线管辖,弹劾人家,那简直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 来武的,杀皇室郡王,他们还没这么大胆。 文武皆不行,如之奈何? 没办法,他只能将密信带回府,召集浙党负责日常事务的几个官员商议起来。 这些人职位都不高。 像房壮丽、牟志夔、唐世济等,跟他一样,都是七品御史。 像姚宗文、赵兴邦、张延登等,也只是七品的给事中。 没办法,日常杂事就得他们这些小喽喽来做,浙党的大佬,那都是朝廷要员,忙着呢。 刘廷元高坐主位,把南阳发生的事情大致一说,下面顿时就炸锅了。 踏马的,小小一个郡王,竟然想从我们嘴里抢五百万斤私盐,还是每年! 说实话,这会儿的文臣,连皇帝都不大放在眼里,他们认为,只要他们联合起来,皇帝都都要畏惧他们三分,更何况是一个小小的郡王。 一时之间,原本安静的密室顿时如同煮开的水一般,沸腾起来。 刘廷元一看这些家伙群情激奋,一副骂骂咧咧的样子,眉头不由一皱。 骂人家有个屁用啊! 他缓缓抬起右手,威严道:“行了,骂几句解决不了问题,我们还是商议一下怎么办吧。至于弹劾什么的,就不用想了,他压根就不归我们管。杀人什么的,也不要想,皇室郡王虽然没什么权力,身份却高的离谱,如果被杀,必定掀起一股惊涛骇浪。” 不能弹劾,不能暗杀,怎么办? 唐世济想了想,忍不住卖弄道:“要不,我们给他栽点脏?” 栽赃? 亏你想得出来! 刘廷元淡淡的道:“你想送人家多少钱啊,我已经查过了,他曾经上奏皇上,说什么没钱建王府,皇上把浙川附近的山林都赏给他了。你栽赃,栽多少?几万两还是几十万两,这点钱,你想扳倒一个皇上垂怜的郡王?你这是给人家送钱,知道吗?” 呃,好吧,唐世济臊的满脸通红。 赵兴邦又勇敢的站出来提议道:“要不,我们看浙川附近这几年发生了什么命案,伤人案什么的,全算这小子头上,应该够他喝一壶的了吧?” 陷害? 亏你说的出口! 刘廷元依旧淡淡的道:“一个郡王杀几个人怎么了?你又不是不知道皇上的脾性,只要他看上的人,哪怕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再多都没事,福王就是个很明显的例子。我估计,这个浙川郡王只要不造反,皇上就不会把他怎么样。” 呃,好吧,赵兴邦亦是臊的满脸通红。 房壮丽却是忍不住卖弄道:“那我们就告他造反呗,我们先组织县令、知府、巡抚什么的从地方上告上来,然后再组织御史集体弹劾,给他多来点料,他这造反的事不就成了?” 刘廷元翻了个白眼,没好气的道:“我们是可以给他多备点料,问题人家没料啊,你知道吗,整个浙川郡王府加上这个疯子总共才八个人,造反?你认为皇上会信吗?” 呃,栽赃,陷害,污蔑,都不行,那怎么办? 他们这些人,搞党争那都是一把好手,但是,对付一个郡王,而且还是个疯了的郡王,他们真没什么好办法。 姚宗文突然阴阴的问道:“唐王府还有其他郡王吧?” 刘廷元闻言,依旧淡淡的道:“有啊,除了唐王世子朱器墭,还有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传闻,现在唐王府的女主人侧妃张氏正是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的亲生母亲,而唐王世子朱器墭已经因罪被关了好几年了。” 这就成了啊! 姚宗文不无得意道:“我们可以请唐王府侧妃张氏或者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出手收拾这小子啊?” 这个。 刘廷元又皱眉道:“想要他们出手,恐怕很难,传闻,上次这个疯子把侧妃张氏的堂兄和浙川县令都打了,皇上却下旨,将侧妃张氏的堂兄拖去南阳府城砍了,浙川县令吴维南也被革职查办了。皇上这摆明了是在警告侧妃张氏,不要胡来啊。” 姚宗文想了想,又阴阴的道:“没有利益他们自然不敢胡来,我们给他们每年五十万斤私盐,就一分一斤,你说,他们会不会胡来?” 五十万斤私盐,一分一斤,每年就能纯赚五万两左右。 这个诱惑,对于一个郡王来说已经够大的了。 看样子,只能破点小财了。 毕竟,一年五十万斤和一年五百万斤,那可是十倍的差距。 刘廷元缓缓点头道:“嗯,这个主意不错,我马上命人去跟福山王朱器塽谈谈。” 话说,他为什么不直接找唐王府侧妃张氏谈呢? 开玩笑呢,唐王府里到处都是朝廷的眼线,他派人去找侧妃张氏,如果被人察觉了,那绝对会惹一身骚! 017 疯起来自己都砍 朱器圾蹲在一块苗田跟前,看着茁壮成长的红薯苗,别提多开心了。 这些天,他都没有发疯,因为他觉得没必要发疯了。 这会儿红薯苗都快长成了,土豆苗的长势也很好,到时候,只要私盐的钱到位,他便可以招募流民,边修建王府,边在自己的封地试种红薯和土豆了。 一旦红薯和土豆第一波丰收了,他便可以招更多的流民,种更多的红薯和土豆。 到时候,他再在流民里面挑选些身体强壮而又忠心耿耿的,以护运私盐的名义组织起来,操练一番,自己手上的势力便慢慢成型了。 然后,再命人偷偷在大巴山里找点铁矿和煤矿,挖出来。 他正在那畅想未来呢,大门口突然传来一声大喝:“福山王驾到!” 卧槽,这家伙来干什么? 朱器圾满脸吃惊的站起来,往大门口一看,一个三十多岁的大肚汉已经带着几个护卫大摇大摆的走进来了。 尼玛,吃饱了撑的是吧,跑我这来干嘛? 他满脸木然的迎上去,假假意思拱了下手,随即淡淡的问道:“二王兄大驾光临,有何贵干啊?” 福山王朱器塽鼻孔朝着天,牛逼哄哄的道:“四弟,你跟我进殿,我有话跟你说。” 说完,他便昂头负手往主殿中走去。 这家伙有毛病吧? 朱器圾满脸懵逼的跟了上去。 主殿大堂里面东西很多,什么米缸、饭桌、凳子,水桶、锅碗瓢盆等等,摆放的整整齐齐,唯独就是没有靠背椅。 福山王朱器塽皱了皱眉头,冷哼道:“你堂堂一个郡王府连把像样的椅子都没有吗?” 这还不是你们母子干的好事。 朱器圾面无表情的指着自己的卧房道:“靠背椅里面倒是有一把。” 福山王朱器塽闻言,也不答话,又背负双手,昂头往里走去。 卧房中的确有把靠背椅,但也就一把而已,还是朱器圾练字的时候坐的。 福山王朱器塽一屁股坐上面,稍微挪动了一下肥胖的身躯,这才板着脸,威严道:“四弟,听说你疯了?” 你才疯了呢,你全家都疯了。 朱器圾面无表情的道:“只要没人惹我,我还是不会发疯的。” 福山王朱器塽冷哼了一声,随即便如同训孙子般的教训道:“你打县令是不对的,你知道吗?” 关你屁事。 朱器圾干脆装出满脸呆滞的样子,来了个一声不吭。 福山王朱器塽紧接着又严厉的教训道:“皇上没追究你,那是看我们唐王府的面子。你这么胡作非为,丢的是我们唐王府的脸,你知道吗?今天,我这个做二哥的就要代替父王,好好来教训教训你。” 切。 你是郡王,我就不是郡王了? 你教训我一下试试。 朱器圾干脆把鼻孔朝着天上,看都不看他了。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微怒道:“你不要以为,引起皇上的注意,引起父王的注意,你就能继承王位了。你二哥我还没死呢,你就不要做梦了。” 谁想继承唐王之位了? 你他吗是不是吃错药了? 朱器圾这会儿是明白了,张氏这帮人还不打算放过他,还想弄他呢。 这次,必须给他们一个深刻的教训才行。 好让他们知道,老子是疯的,你们惹不起! 他看着屋顶横梁,仔细琢磨起来。 怎么才能给这些家伙一个深刻的教训呢?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鼻子喷着气,怒火中烧道:“你要知道,你娘就是个穷秀才的女儿,我娘可是医圣的后人,你跟我,根本就没得比,知道吗?” 朱器圾依旧看着横梁,什么都没说。 他正考虑问题了。 福山王朱器塽来气了,直接骂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张能举那是我堂舅,你知道吗?你竟然上奏皇上,害得他丢了性命!他不就想让你的女人给他做小妾吗,你让给他不就得了。” 卧槽! 会说人话吗? 你他吗原来是在逼我发疯啊! 朱器圾低下头来,冷冷的盯着福山王朱器塽道:“你是想逼我发疯?” 福山王朱器塽貌似吓得缩了缩脖子,嘴里却傲然道:“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你难道还敢打本王不成?” 打你? 自己如果打了他会怎么样? 明白了! 这家伙就是要逼自己发疯打他,然后把自己抓到老唐王跟前,说,这家伙疯了,连王兄都打,必须关起来! 朱器圾看了看福山王朱器塽腰子上挂的宝刀,突然抬手道:“你等下。” 说完,他直接往自己卧榻旁走去。 这东西,他也有。 不过,他不喜欢挂腰子上,因为这玩意太沉了。 十几斤重的东西,挂腰子上,走路都不方便。 很快,他取下挂在床边的宝刀,拎手里,走了回来。 福山王朱器塽见状,不由吓一大跳 他只是想逼朱器圾发疯,打他几下,留下的印记什么的,然后便叫人进来制住朱器圾,押去唐王府,找老唐王告状。 他可不敢让朱器圾砍他几刀! 他吓得满脸惊恐道:“你,你,你想干什么?” 你不就想逼我发疯吗? 好,我疯给你看! 朱器圾直接拔出宝刀,撸起袖子,咬牙切齿的盯着福山王朱器塽,疯狂的道:“是你逼我的!” 啊! 福山王朱器塽吓得,蹭一下从椅子上蹦起来,拔出宝刀,颤声道:“你,你别乱来啊!”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 你踏马的! 朱器圾举起宝刀,对着自己另一条胳膊就是一刀砍下去! 他看似疯狂,心里还是很有分寸的。 他并没有真的狠狠一刀砍自己胳膊上,他只是假装用力砍下去,临到快砍到自己胳膊了,他却是很巧妙的收住了劲,拖刀一抹 “噗” 他胳膊上顿时鲜血狂涌。 啊! 就算只是割破点皮肉,那也疼啊! 朱器圾突然间把宝刀连带刀鞘往地上一扔,又把胳膊上的血往福山王朱器塽脸上一甩,随即便转身往外跑去。 边跑还边惊恐的叫道:“赵伯,救命啊!” 哐,的一声,他直接撞开房门,冲了出去。 外面赵正道父子和福山王朱器塽的护卫见此情景,不由吓了一大跳。 这怎么回事,小王爷胳膊上怎么这么多血? 赵正道探头看了看屋里手握宝刀满脸鲜血的福山王朱器塽,连忙拔出绣春刀,挡在朱器圾跟前,恼怒道:“王爷,怎么了?” 朱器圾连忙从蟒袍上撕下一块布条,胡乱把伤口一扎,随即假装惊恐道:“赵伯,快,快跟我回南阳,我二哥要杀我,只有我父王能救我!” 说完,他又撒开腿往马厩跑去 赵正道连忙对自己两个儿子匆匆吩咐道:“你们快带着孙伯一家去附近老百姓家里躲一躲。” 说完,他便跟着朱器圾往马厩跑去。 这到底怎么回事? 福山王朱器塽的护卫都吓得不知如何是好了,临来的时候,福山王之是交待,如果浙川王发疯打人,他们便冲进去将其制服,然后押解到唐王府就行了。 这会儿福山王竟然拔刀把浙川王给砍伤了,还说要杀了浙川王! 这到底什么情况? 直到马蹄声响起,满脸呆滞的福山王朱器塽才回过神来,失声道:“糟糕,这个疯子要去父王面前告我黑状!快,快,快跟我追。” 018 老唐王气疯了 浙川通往南阳的官道上,正上演惊心动魄的一幕。 两拨人马一前一后,都在策马往南阳方向狂奔。 前面,是浙川郡王朱器圾和一个护卫。 浙川郡王朱器圾是满身是血,满脸惊恐,貌似被追杀的样子。 后面,是福山郡王朱器塽和好几个护卫。 福山郡王朱器塽是满脸是血,满脸焦急,貌似正拼命追赶浙川郡王呢。 这什么情况? 福山郡王朱器塽追杀浙川郡王朱器圾! 好大个瓜啊! 简直是百年难遇的大瓜啊! 很快,整个南阳府便传遍了。 当然,老百姓传的再快也没有策马狂奔快。 不到半天时间,朱器圾便已经带着赵正道冲进南阳府城,冲到唐王府大门外。 唐王府大门口的护卫还没搞清楚是怎么回事呢,朱器圾已经从马上滚下来,跌跌撞撞往王府中跑去,边跑还边惊恐的大叫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啊? 沿途不管是护卫还是家丁都惊得目瞪口呆。 二王子要杀四王子! 什么情况? 朱器圾说的,他们并没有怀疑,因为这会儿朱器圾已经弄得自己蟒袍上到处是血了,那样子,着实吓人。 四王子都伤成这样了,自然没人敢拦他。 不一会儿朱器圾便已经冲到老唐王卧房外面。 到了这,他又是一咬牙,偷偷把胳膊上的布条一扯。 哗啦,一下,他的胳膊又变得血如泉涌。 房门两边的护卫其实早听见他的嚎叫声了,这会儿再一看他这副模样,自然不会拦着他。 他直接推开房门,冲到老唐王榻前,一把抱住正斜躺那里假寐的老唐王,惊恐的大叫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 啊? 老唐王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看,这不幺儿吗? 什么杀什么? 咦,手上怎么湿了 他下意识抬起手一看 卧槽,满手是血。 这时候他才反应过来,幺儿受伤了! 他满脸心疼道:“幺儿,你这是怎么呢,谁把你伤成这样了?” 晕死! 这么迷糊? 朱器圾无奈,只能再次装出惊恐的样子,焦急的道:“父王,救命啊,二哥要杀我啊!你快点叫人保护我啊,他带着人追过来了!“ 啊? 老唐王见状,愣了一下,这才对着外面嘶嚎道:“任国成,护驾。” 哗啦一声,门外顿时涌进来好几个护卫。 没过一会儿,又是哗啦一下,门外又涌进了一堆护卫。 护卫统领任国成越过众人,来到老唐王榻前,匆匆拱手道:“王爷,小的护驾来迟,请恕罪。” 还什么罪什么啊? 老唐王迷迷糊糊的看了看朱器圾的胳膊,忍不住心疼道:“幺儿,要不先叫人过来先给你包扎一下吧,看你,都流了这么多血了。” 朱器圾惊恐的摇头道:“孩儿不要他们的人治,孩儿怕他们下毒。” 说完,把布条胡乱一扎,又惊恐的看向门外。 老唐王就算是再迷糊也明白了,这是张氏和其两个儿子想合起来把幺儿给杀了! 他顿时气得颤声骂道:“这帮畜生,本王还没死呢,就开始兄弟相残了!” 嘿嘿嘿嘿,我这刀没白挨,这下你们麻烦大了。 朱器圾表面上是满脸惶恐,心里已经乐开了花。 福山王朱器塽这个气啊。 他本来是想下套坑朱器圾的,没想到,反被这小子反过来下了个套。 唉,没办法,他着实没想到,这小子疯起来竟然连自己都砍! 这小子跑父王跟前会怎么说他自然清楚,所以,他是紧追不舍,一路从浙川追到了南阳,一路从浙川王府追到了唐王府。 可惜,他太肥了,马都有点扛不动,等他赶到唐王府,朱器圾早跑进去告黑状去了。 还好,王府除了老唐王身边的护卫,其他的护卫基本上都被张氏给收买了,所以,一路走进王府,并没有什么人拦着他。 他气喘吁吁的跑进老唐王的卧房一看,好家伙,一大堆护卫已经围成了一个半圆,护在榻前,朱器圾正装作满脸惊恐的样子浑身颤抖的看着他呢。 你他吗也太能演了吧? 你怎么不去梨园唱戏啊! 福山王朱器塽气得,差点没破口大骂。 他还没破口大骂呢,老唐王却是一把拨开朱器圾,指着他怒骂道:“畜生,你想干什么吗?我还没死呢,你就想杀你亲弟弟!” 我! 福山王朱器塽满脸委屈道:“父王,我没有啊,是他自己拔刀把自己砍伤的。” 早就料到你会“狡辩”了。 朱器圾趁老唐王还没反应过来,便装作大吃一惊道:“你,你说什吗?我自己砍自己?明明是你趁我不注意,一刀往我脖子上砍过来,我用手挡了一下,胳膊都差点被你砍断了!” 你! 福山王朱器塽还没来得及急解释,老唐王又指着他怒骂道:“畜生,这可是你亲弟弟,你竟然下得去手,你这个畜生,气死本王了!” 我! 福山王朱器塽带着哭腔解释道:“父王,我真没有啊,他撒谎啊,明明是他自己拿着刀把自己砍伤的。” 再给你加把火。 朱器圾假装气得浑身颤抖道:“我撒谎?我为什么要撒谎?我在自己的王府待的好好的,你突然跑过来,还硬要拉着我单独进卧房说话,不是想杀我,是想干什么?还我撒谎?我没去找你吧?我没跑到你福山王府砍自己一刀吧?” 这! 福山王朱器塽哑口无言。 他跑去浙川王那里是有不可告人的目的的,怎么解释? 老唐王见状,气得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畜生给本王绑了,打入大牢。” 一旁的护卫还没来得及绑人,侧妃张氏突然从外面冲进来,护住自己的儿子,焦急道:“慢着!王爷,这是怎么了,你为什么要抓器塽?” 老唐王见状,气得疯狂怒吼道:“还怎么了,你们干的好事!把这个畜生给本王绑了,打入大牢,你们没听见吗?本王还没死呢,这唐王府什么时候轮到一个妇道人家来做主了?” 一旁的护卫闻言,连忙冲上去把福山王朱器塽给绑了,拖着就往外走,任凭张氏怎么阻拦,怎么哭喊,都没用。 这些护卫可没被她收买。 外面的护卫是被她收买了,那也只是得她点好处,帮她办点小事而已,真要那些人违背老唐王的命令来帮她,那是不可能的。 张氏看着自己的儿子已然被拖出卧房门了,连忙又转过身来扑到床前哭喊道:“王爷,器塽到底犯了什么错啊,你要把他抓起来?” 她是真不知道,因为福山王朱器塽跟浙党派来的人谈过之后便直接跑浙川去了,根本就没跟她商量。 一年五万两,这家伙想独吞! 还在这装呢? 老唐王真的快气疯了。 你们合起伙来想杀幺儿,你还跟我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指着张氏,疯狂吼道:“给本王滚出去,再不滚,连你一起抓!” 019 拿这疯子没办法 福山王朱器塽这个没用的东西,为了求老唐王把他放了,竟然什么都招了。 原来,他是受了京城都察院御史刘廷元的蛊惑,才跑到浙川郡王府,找朱器圾麻烦的。 刘廷元是谁,这会儿朝野上下大多数人都知道。 因为这会儿的齐楚浙党和东林党那都是明目张胆的结党相斗,谁都不会隐藏自己的身份,让人搞不清其到底属于哪一党。 比如,这会儿官场上的人都知道,顾宪成是东林党首领,顾允成、高攀龙、安希范、刘元珍、钱一本等是东林党的元老,原内首辅叶向高是偏向东林党的。 同样,官场上的人也知道,刘廷元是浙党首领,现任内首辅方从哲不但是浙党元老,还是齐党首领亓诗教的座师。 福山王朱器塽一招,可把老唐王吓一跳,幺儿这是得罪朝中如日中天的浙党了啊! 他当即便派出护卫统领任国成,带着人来到浙川郡王府问朱器圾是怎么得罪浙党的,同时警告朱器圾,再也不要去招惹这帮朝中的掌权人物了。 朱器圾是怎么得罪浙党的呢? 这个问题,他稍微想一下就明白了,四川盐科提举司那帮人的后台就是浙党。 浙党这是要借刀杀人,收拾他呢! 看样子,人家是不想每年“卖”他五百万斤私盐啊! 卧槽尼玛的,浙党怎么了,老子怕你们不成,逼急了,老子真写封奏折,让刘若愚安排人送到万历的案头,就问你们怕不怕? 当然,他不会轻易这么干,因为一年五百万斤私盐是他起家的资本,不到万不得已,他不会弄得鱼死网破。 他也没跟任国成说什么,他只是指着寒碜的王府告诉任国成,他是想讹盐科提举司那帮人一点银子来修建王府。 这点倒跟福山王朱器塽招的连上了,因为刘廷元给福山王的报酬就是一年五十万斤私盐的买卖。 任国成跑回去跟老唐王一说浙川郡王府的惨状,老唐王更是把侧妃张氏恨得牙痒痒,他为了让幺儿不再为了修建王府去胡乱讹人家钱,甚至专门命人送来了一万两银子。 朱器圾收到这银子,着实有点哭笑不得。 这一万两,用来修建郡王府是够了,但是,用来暗中发展实力,准备靖难,却是杯水车薪。 浙党摆明了不想每年“卖”他五百万斤私盐,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还是写了封密信,让赵正道快马加鞭,送去郧阳,亲手交给了刘若愚。 几天后,还是京城都察院衙门,刘廷元正坐在值房中发呆呢,一个小太监突然走进来,将一个信封恭恭敬敬的摆他跟前的桌子上,然后,便一声不吭的退了出去。 这小太监,应该是宫里派来传皇上口谕的。 问题,这家伙为什么一声不吭,留下个信封就走了呢? 皇上会给他写信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 刘廷元打开信封,抽出里面的信一看,顿时目瞪口呆。 信里面写的,一般人估计看不懂。 但是,他却是看一眼就懂了。 信上是这么写的。 明人不说暗话,本王浙川朱器圾。 奏折,本王已经准备好了,你可以试试看,下个月,本王如果没看到东西,结果会怎么样! 卧槽尼玛啊,还明人不说暗话,你下面这句就是暗话好不。 你他吗的,竟然敢威胁我! 刘廷元是气得咬牙切齿,但是,他却拿这疯子一点办法都没了。 因为,福山王朱器塽被老唐王关起来的事,他已经知道了。 福山王朱器塽真会跑去杀朱器圾吗? 这当然是不可能的,这家伙就算再蠢也不可能为了几万两银子干出这种蠢事来。 他也没让福山王杀朱器圾,他只是让福山王想办法坑朱器圾一把,坑得朱器圾被老唐王关起来而已。 没想到,结局竟然是这样。 朱器圾没被老唐王关起来,福山王朱器塽反而被老唐王关起来了。 这疯子,太可怕了,疯起来竟然自己都砍! 怎么办呢? 他坐在那里皱眉沉思了半天,最终还是一咬牙,起身往外走去。 这事,他已经无法做主了,他只能去找真正的大佬请示了。 他坐上都察院的马车,很快就来到了皇宫之中,来到了内首辅方从哲的值房门外。 这个时候,方从哲很忙。 因为万历这个奇葩皇帝不但自己不上朝,还变着法的跟他们这些文臣过不去。 万历朝中后期,内,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两个大学士,一个是内首辅,一个就是内次辅,再多,万历是打死都不批的。 这个奇葩皇帝,貌似就是要累死文臣中这权力最大的官儿! 方从哲进内的时候,原本还有个首辅叶向高的。 但叶向高被浙党弹劾来弹劾去,弹劾的烦了,连交了七十多份辞呈,执意要回乡养老,万历没办法,也只能准了。 所以,这会儿,大明内,就剩下他一个人了。 一个人一天写几百封奏折的票拟,工作量之大,可想而知。 方从哲听到外面的通传声,也是只简单的说了声“进来”,手中的笔并没有放下,眼睛也没有离开奏折。 刘廷元轻手轻脚的走进去,直到方从哲写完一份票拟,抬起头来,他才凑到方从哲耳边,低声道:“首辅大人,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想以一分银子的低价从四川盐科提举司购买井盐,他胃口还不小,一年想买五百万斤。” 这些皇室宗亲,真狂的没边了。 方从哲只是稍微想了想便直接问道:“你们是不是被他抓住把柄了,不卖给他会怎么样?” 刘廷元小心的道:“他说要直接上奏皇上。” 方从哲眉头一皱,又问道:“你们没办法解决他?” 刘廷元略带惭愧道:“没办法,朝廷上那一套对他没用,我们也试着找过唐王府的人了,结果,反被他咬了一口。” 方从哲闻言,不由微微吃惊道:“一个郡王,这么厉害?” 刘廷元掏出朱器圾的威胁信,恭敬的递给方从哲,随即小心的道:“他已经知道是我们了,这是他让宫里传圣谕的太监送给我的信。” 方从哲展开信纸,扫了一眼,又皱眉考虑了一下,便果断的道:“算了,给他吧,这种人,野心迟早会暴露的,到时候,他自然会得到应有的教训!” 他认为,这种小事,真的犯不着跟人拼个鱼死网破,五十万两,对整个浙党来说,真的不算什么,浙党掌权之后,各种收益,多了去了。 再说了,私盐的收益也不是他一个人得,每年损失的五十余万两,分摊到他这里最多也就几百两而已,根本不值一洒。 首辅方从哲的官场智慧根本不是刘廷元这种七品御史能企及的,他说算了,那就绝对不要再搞了。 刘廷元微微点了点头,恭敬的退了出去。 020 今天你疯了吗 曹光道是真没想到,他们的后台,如日中天的浙党,竟然会屈服于一个小小的郡王。 一年五百万斤私盐啊,等于一年白给人家送五十万两雪花花的银子,就算是他,也舍不得啊! 不过,他也没办法。 上面都下令了,他只能老老实实押着二十万斤私盐,送往浙川。 这次,他们雇的还是石柱宣慰使手下的白杆兵,因为白杆兵纪律严明,身强体壮。 更重要的,白杆兵打起仗来,那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有他们护着,什么山贼马贼都不敢来夺盐。 一行百余辆马车,上千人马,在大巴山中穿行了十余天,终于赶到了浙川。 曹光道是真有点怕浙川郡王,但是,盐还得给人家送上门,要不然,人家发起疯来,他们可就全完了。 送盐的队伍这么壮观,沿途看热闹的百姓都不知道有多少,朱器圾自然是早就收到消息了。 他就站在王府门口等着。 曹光道一看到这疯王,脸上就忍不住露出惊恐之色,他鼓起勇气,走上前去,小心的拱手道:“王爷,二十万斤,给您送来了。” 朱器圾牛逼哄哄的点了点头,随即问道:“后面的在准备了吧?” 曹光道连连点头道:“在准备了,在准备了,下个月,分两批,每批二十五万斤。” 朱器圾满意的点头道:“很好,你们讲信用就好。” 你这疯子,我们惹不起啊! 曹光道又小心的问道:“王爷,这盐给你卸哪里啊?” 朱器圾一本正经道:“当然是卸范荣那里去,本王又不是做生意的,拿了这些盐有什么用。” 好吧,你是疯王,你牛逼,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曹光道毫不犹豫的挥手道:“走,去范家库房。” 领队的还是马祥麟,他并没有跟朱器圾说话,不过,临走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朝朱器圾挤眉弄眼的,好像有什么事要告诉这位小王爷一般。 朱器圾看着长长的车队,脸上不由露出一丝兴奋之色。 私盐终于到手了,起家的资本,有了! 他正站那里暗自兴奋呢,车队后面,一辆马车突然拐出来,从他身边蹭过去,直接进了王府。 咦? 这谁啊? 这辆马车并不是那种装货的平板马车,而是那种载人的篷车,所以,他压根就看不见马车里的人。 他跟着马车走进去,好奇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赶车的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这才拱手道:“末将秦民屏,参见王爷。” 秦民屏? 秦良玉的弟弟! 这是替丈母娘来看女婿吗? 朱器圾正好奇呢。 马车的帘子突然被人从里面掀开了,一个小姑娘嗖的一下从马车上蹦下来,走到他面前,怯生生的看着他。 卧槽。 肤白貌美大长腿,樱桃小嘴柳叶眉。 小姑娘,好漂亮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是?” 那小姑娘有些后怕道:“你就是那个疯了的小王爷?” 什么疯了的小王爷,小姑娘,你听谁说的? 朱器圾有些不服道:“谁说我疯了?” 那小姑娘有些天真道:“我爹啊。”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你爹是谁?” 那小姑娘有些惊奇道:“我爹是谁你都不知道,我爹就是石柱宣慰使啊。” 卧槽,马千乘的女儿! 不会吧? 朱器圾小心的问道:“你爹有几个女儿?” 小姑娘傲娇道:“我爹当然就我一个女儿。” “噗”。 这是我老婆! 不对,这就是我预定的王妃! 朱器圾大惊道:“你不是才十一岁吗?” 这小姑娘,个子都快赶上他了,怎么可能十一岁。 小姑娘好奇道:“谁说我才十一岁?” 朱器圾呆呆的道:“你哥啊,马祥麟啊,你到底多大了?” 小姑娘又傲娇道:“我都十二了好不。” 十二岁,你长这么高! 你这都快一米七了吧! 朱器圾都愣住了。 小姑娘却是停不住嘴,好奇道:“听说你经常发疯?” 你怎么老提这个,我不是疯子好不? 朱器圾下意识道:“谁说的?” 小姑娘不假思索道:“我爹啊!” 呃! 好吧。 这么漂亮个小姑娘可不能把他当个疯子,特别,这还是他预定的王妃。 朱器圾连忙解释道:“这个,我也不是经常发疯,没人气我,我是不会发疯的。” 哦,原来是这样。 小姑娘又好奇道:“那,今天你疯了吗?” 什么叫今天你疯了吗? 我真不是疯子! 朱器圾连忙摇头道:“没有,没有,好好的,我怎么可能发疯。” 小姑娘拍了拍胸脯,庆幸道:“哦,还好,还好,你要发疯了,我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晕死。 这坑爹的岳丈,怎么把自己说的如此不堪! 朱器圾摇了摇头,尴尬道:“对了,你叫什么啊?” 小姑娘毫不犹豫道:“我叫马瑞伶,我哥没有跟你说吗?” 祥瑞? 马祥麟,马瑞麟! 朱器圾有些难以置信道:“这个,女孩子也用麒麟的麟?” 小姑娘立马撅着嘴道:“你才麒麟的麟呢,我是聪明伶俐的伶!” 呃。 好吧。 接下来,该说点什么呢? 朱器圾发现,面对这个未来的王妃,他竟然有点小紧张。 他正站那发呆呢,突然,有人拉着他的衣袖,激动的问道:“王爷,这位就是娘娘吗?” 娘娘? 朱器圾好奇道:“什么娘娘?” 王氏激动的颤声道:“王妃娘娘啊。” 呃。 算是吧。 朱器圾小脸一红,微微点了点头。 “哎呀,真是王妃娘娘啊!” 王氏立马忍不住扑上去,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哎呀,好漂亮的小娘娘啊!” 刘氏也忍不住扑上去,拉着小姑娘的手,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打量起来。 这时,赵正道和孙继文也走上前来,跟一旁的秦民屏客客气气的聊起来。 这场面,就如同相亲一般,而且还是带双方家长的那种。 这位就是小王妃,小王爷的正牌媳妇啊! 石柱宣慰使虽然是土司,那也是堂堂三品的武职啊,跟小王爷那叫一个门当户对啊! 王氏和刘氏是越看越喜欢。 众人聊着聊着,刘氏突然走过来,低声道:“王爷,您看,这王妃娘娘第一次上门,我们也没什么好送她的,要不,我们支一百两银子,带王妃娘娘去买点东西?” 一百两能买个什么? 朱器圾豪气干的挥手道:“带一千两去吧,她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不要心疼钱,以后,我们有得是银子。” 好嘞! 刘氏欢天喜地的去了。 很快,她就带着三个小伙子,扛着几包银子过来了。 众人正要欢天喜地的出门买东西呢,朱器圾突然抬手道:“等等,你们可千万不能说娘娘是马将军的女儿啊!” 这个是忌讳,让朝廷知道了可不好。 王氏缓缓点了点头,有些为难道:“要是人家问起,我们怎么说呢?”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问道:“对了,你外公干嘛的?” 马瑞伶忍不住得意道:“我外公可是忠州名宿,鸣玉逸老,书香门第,学富五车。” 行了,行了,可以了。 朱器圾点头道:“这个身份不错,就用这个,不要告诉别人你爹是谁啊。” 王妃娘娘出府买东西了! 浙川县城再次万人空巷。 这辈子,能看见个王爷,再看见个王妃,那简直是死而无憾啊! 于是乎,王氏、刘氏和马瑞伶这一行,走哪儿都是惊叫声和欢呼声,商家一听说是王妃娘娘第一次上门,很多都不肯收钱,王氏和刘氏硬要塞钱他们就买一送一,使劲送。 还好,王氏和刘氏的儿子那都是壮小伙,要不然,人家送那么多东西,他们还真搬不回来。 021 疯了 浙川县城是欢声笑语,热闹非凡,南阳唐王府却是人心惶惶,死气沉沉。 侧妃张氏被老唐王冷落以后,整个人那简直就跟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一般,成天阴沉个脸,眼睛看人的时候都是绿油油的,瘆人的很。 她心里那个恨啊! 苦心经营这么多年,眼看着唐王府就要被他们张家给控制了,却突然蹿出个小疯子,把她的事全给搅黄了。 现在,老唐王已经开始厌恶她了,她儿子福山王朱器塽也被关起来了,甚至,老唐王还想将世子朱器墭放出来。 这是你们逼我的! 世子朱器墭如果放出来,张家就完了! 她心里很清楚,她是怎么陷害世子的,又是怎么折磨人家的,世子放出来,那还不疯狂报复啊! 不行,绝对不能让世子活着走出大牢! 张家,还真是医圣张仲景后人中的一支,不过,他们这一支并不擅于医人,他们,擅长使毒! 唐王府发生的怪事,都跟他们张家有关。 比如,老唐王的正室王妃为什么没有生下一儿半女。 又比如,老唐王宠爱的侧妃李氏,也就是朱器圾的生母为什么会郁郁而终。 再比如,老唐王其他侧室甚至是小妾为什么都没有生育能力。 等等。 张氏布局了这么多年,自然不愿意功亏一篑。 所以,老唐王跟她翻脸之后,她便定下了一个相当疯狂的计划。 这天,她将亲信陆氏单独招至卧房,阴阴的问道:“小蓉,这么多年了,本娘娘待你不薄吧?” 老妈子陆蓉连忙点头道:“娘娘对我简直恩同再造。” 张氏又阴阴的道:“本娘娘想让你去办件事情,一件很危险的事情,你愿意去吗?” 老妈子陆蓉毫不犹豫道:“娘娘您说,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不会皱下眉头。” 很好。 张氏阴阴一笑,随即附耳对老妈子陆蓉道:“你如此这般。” 老妈子陆蓉闻言,不由抬头惊恐的看了张氏一眼。 张氏见状,略带癫狂道:“怎么,你怕了?” 老妈子陆蓉闻言,咬了咬牙,摇头道:“不怕,为了娘娘,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张氏微微点了点头,随即从怀里掏出一封密信,塞老妈子陆蓉手里,然后冷冷的道:“去吧。” 老妈子陆蓉接过密信往怀里一塞,转身往外走去。 她直接走出唐王府,来到了张家大院门外,将张氏交待的暗语与门房一说。 一阵通传之后,张家的家主,也就是侧妃张氏的哥哥张宗昌亲自迎了出来,将她迎到了一间密室当中。 这个时候,老妈子陆氏才从怀里掏出密信,亲手交给了张宗昌。 张宗昌打开密信一看,浑身不由一颤,脸上同样露出惊恐之色。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打开了密室墙上一个暗格,取出一个精致的檀木箱子。 箱子里面,是几个精致的瓷瓶。 他又犹豫了一下,这才颤手拿起一个瓷瓶,塞进老妈子陆氏手里。 陆氏什么都没说,将瓷瓶往怀里一塞,转身就走。 张宗昌却是脸色阴晴不定的站那里想了半天,这才掏出火折子,将张氏的密信烧成灰烬。 老妈子陆蓉回到王府之后,便直接来到了大牢外专给犯人做饭的厨房之中。 这时候已经临近黄昏,一个老妈子正在里面给犯人做晚饭呢。 唐王府的大牢里面其实就关了三个人,除了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就是新关进来的福山王朱器塽了。 福山王朱器塽的饭食自有侧妃张氏安排人送,所以,这老妈子每天还是只需做两人份的猪食便成。 这所谓的猪食其实就是糠米。 糠米是古代特有的一种产物,因为这个时候并没有机械去壳工艺,大批量的谷物去壳,靠的还是石磨这种原始的设备。 用石磨给谷物去壳,不但麻烦,还会将很多的谷物都一起碾碎,所以,石磨给谷物去壳之后便会留下很多碾碎的谷壳和碎米,这种混合物就是糠米了。 古代,这种糠米很多,也很便宜,售价还不到大米的十分之一,所以,很多人家都用来喂猪。 当然,也有很多穷苦人家就把这个当为主食。 老妈子陆蓉走进厨房之后只是略微扫了一眼,便冷冷的道:“出去。” 厨房里的老妈子虽然也是个老妈子,但是,身份和地位却根本没法跟老妈子陆蓉相比,因为人家是侧妃张氏的亲信啊! 这老妈子压根就不敢吭气,直接就转身出去了。 陆蓉看着老妈子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这才掏出怀里的瓷瓶,将里面的粉末全部倒进煮糠米的锅里,然后又拿起锅铲使劲搅和了几下,直到粉末全部消失了,她才收起瓷瓶,走到厨房外,冷冷的对那老妈子道:“此事,不许跟任何人提起,不然,要你全家性命!” 唐王世子朱器墭那也是个倒霉蛋,他甚至比老幺朱器圾还倒霉。 朱器圾好歹还在外面自由自在,他却是在几年前莫名其妙的被人陷害,被盛怒的老唐王关进了大牢。 王府大牢,真不是人待的地方,阴暗潮湿不说,吃的还是难以下咽的糠米。 这东西,就是喂猪吃的! 原本,娇生惯养的唐王世子是不可能吃这种猪食的。 但是,他怀着满腔的仇恨,他想报仇,他不想死。 所以,再难以下咽的糠米,他都得吃,年复一年,日复一日,不停的吃,就为能活下去,坚持到出去的那一天! 可惜,他等不到了。 因为,侧妃张氏根本就没打算让他活着离开大牢。 而且,这次,浙川郡王发了顿疯,直接让老唐王看穿了张氏的面目,从而开始冷落张氏。 此举,令张氏狠毒的内心,扭曲到了极致。 张氏已然疯了! 她竟然直接命人在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吃的糠米里面下毒! 这天晚上,唐王府的大牢之中,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都因腹痛而呻吟不止,哀嚎了一个晚上。 可惜,大牢里面除了他们两父子就是福山王朱器塽了。 酒足饭饱的福山王朱器塽听到他们父子的呻吟之声,只是暗骂了几句便陷入了梦乡,而王府其他人,根本就不会来搭理他们。 是夜,整个南阳府风雨大作,还未上位的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冤死唐王府大牢之中。 天地同悲! 022 树欲静而疯不止 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死了,在那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这对倒霉的父子同时死在唐王府的大牢之中! 朱器圾收到消息,整个人都呆住了。 张氏这个毒妇,竟然如此歹毒! 唉。 他大哥也就是唐王世子朱器墭那是命中注定要被这毒妇给毒死的。 但是,他大侄子,也就是南明隆武皇帝朱聿键却命不该绝。 可以说,这个大侄子,是被他间接害死的。 要不是他发顿疯,让老唐王看清了张氏的面目,兴许,张氏还不至于这么铤而走险,直接把朱器墭父子全部毒死。 看样子,这毒妇为了夺嗣已经不顾一切了! 接下来,很有可能,这毒妇会不顾一切来干掉他。 因为,只要他一死,能继承唐王之位的就剩下这毒妇的两个儿子了。 到时候,就算老唐王再愤怒,又能如何! 唉。 真是树欲静而风不止啊。 原本,他是想猥琐发育一波的。 因为这会儿私盐已经送过来了,他也慢慢有了起家的资本,可以开始招人了。 这个时候,张氏这个毒妇却突然间发疯,把唐王世子和世孙全毒死了。 他可以肯定,张氏下一个目标就是他。 如果不赶紧收拾这毒妇,他一不小心就会死! 那么,怎么收拾这毒妇呢? 唐王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并没有在南阳府掀起太大的波澜,老唐王也没怒到歇斯底里的迹象。 这就证明,张氏这个毒妇在暗中压着,老唐王并不知道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是被毒死的。 说不得,只有冒险再去趟唐王府发顿疯,将事实真相揭开了。 只要真相揭开,老唐王就算再糊涂,也会收拾那毒妇一家子,全力保住他的性命! 他安排好一切,便带着赵正道出发了。 来到唐王府以后,他并没有直接去“看”大哥朱器墭,而是直奔老唐王卧房而去。 老唐王仿佛苍老了许多,人也更迷糊了。 朱器圾呼唤了好几声,老唐王才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 他看着眼前的幺儿,精神倒是好了很多。 朱器圾跟老唐王随意聊了几句之后,突然装出怀念的表情,忧伤的道:“还记得小时候大哥对我可真好啊,经常抱着我去买好吃的,好几年没见大哥了,我想去看看,我想,再看他最后一眼。” 说着说着,他竟然流出了眼泪。 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老唐王跟着流泪道:“嗯,你是该去看看你大哥了,要不然就再也看不到了。” 朱器圾突然间又装作惊恐道:“可是,父王,我怕啊!” 老唐王不由惊奇道:“你怕什么?” 朱器圾装作惊恐到了极致,有点歇斯底里道:“我怕死啊!父王,您想想,如果我死了,您还能传位给谁?” 老唐王闻言,整个人都呆住了。 他,仿佛明白了什么。 过了很久,他才摸着朱器圾的头,坚定的道:“幺儿,别怕,父王陪你一起去。” 这个时候,他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尚未卧病在床之时,整个人都散发出威严的气息。 他缓缓整了整自己蟒袍,随即朗声道:“任国成,备轿。” 老唐王所说的轿子就是一个躺椅,两根长长的竹竿。 两队护卫开路,朱器圾和任国成跟随左右,很快,一行人便来到了大牢里的天井中。 这个时候,王府里的下人已经准备将朱器墭和朱聿键父子下葬了。 这两父子并没有享受到藩王下葬的礼仪,天井中也就两口薄薄的棺材,送葬的人好像也就那么几个,甚至,两父子连蟒袍都没换上。 他们,就那么穿这囚服,躺在两个方桌临时拼起来的台子上,准备进棺材了。 朱器圾缓缓的走过去,假装愣愣的看着朱器墭的尸体,仿佛在回忆着什么。 奇怪啊,外表竟然看不出一点中毒的迹象! 或许,这就是没人疑心的原因吧。 但是,我能肯定,你是被毒死的! 朱器圾右手缓缓取下隐藏在长袖中的银针,然后鼓起勇气,突然间趴朱器墭身上,嚎啕大哭道:“大哥,你醒醒啊,大哥,我来看你了!” 他借着身体的掩护,缓缓摸准位置,一咬牙,偷偷将银针插入朱器墭的胃部! “哎呦,什么东西?” 哭着哭着,他突然间捂着胸口蹦了起来,好像胸口被什么扎到了一样。 老唐王见状,不由吓了一跳。 他泪眼模糊道:“幺儿,你怎么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满脸凝重道:“大哥身上好像有什么利器扎了我一下。” 说完,他便缓缓俯下身去,假装摸索了一阵,然后,便抓着银针的头,缓缓向外拔起来。 “大哥,你在天有灵啊,让银针变黑啊,老弟我就靠这个给你报仇了!” 心中暗暗祈祷完,他便一咬牙,猛地将银针往外一拔。 银针前半部,全是黑的! 朱器圾举着银针,假装癫狂道:“大哥,是你显灵了吗?你这是要告诉小弟,你是被毒死的吗!” “啪!” 老唐王气得一拍把手,狂怒道:“来人,把张氏这个毒妇给本王绑过来。” 很快,满脸惊恐的侧妃张氏便被绑得结结实实,拖到老唐王跟前。 老唐王气得浑身发抖道:“说,是不是你下毒把器墭父子毒死的?” 张氏连连摇头道:“没有啊,我没有下毒!” 不承认? 老唐王不由一滞。 朱器圾见状,连忙拱手道:“父王,让孩儿来吧。” 老唐王看了他一眼,微微点了点头。 他当即大喝道:“把做牢饭的给本王绑过来。” 很快,做牢饭的老妈子便被绑得结结实实,拖到他面前。 他俯下头去,盯着那老妈子,冷冷的道:“说,是谁指使你下的毒?” 那老妈子满脸惊恐的瞥了侧妃张氏一眼,随即连连摇头道:“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没有下毒。” 没有? 给个侧妃上刑可能还要考虑一下,给你上刑,根本不用考虑。 朱器圾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把刑具全给本王搬过来。” 很快,一个护卫便扛着一大包东西跑过来了。 朱器圾使了个眼色,那护卫便将布包里的刑具一股脑全倒那老妈子跟前。 什么鞭子、烙铁、锤子,什么夹手指的,扎指甲的等等,一应俱全。 朱器圾缓缓蹲下身来,仔细拨弄了一阵,这才冷冷的道:“你想先试试哪样?别急,一样一样来,一遍不行就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反正本王不疼!” 023 敢在本王面前发疯你怕是失了智。 这小王爷就是个疯子! 老妈子虽然是做牢饭的,那也是唐王府中人,自然知道这位小王爷有多疯。 你不疼,我怕疼啊!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她惊恐的看了小王爷一眼,又畏畏缩缩的看了看一旁的侧妃张氏,脸上露出明显的挣扎之色。 到底是侧妃张氏这个毒妇可怕一点,还是疯了的小王爷可怕一点呢? 她真不清楚。 很明显,这老妈子是受到了张氏的威胁,不敢说什么。 如果是正常人,估计会好言相劝,令其安心。 但是,我小王爷就不是正常人,自然不用走寻常路! 她能威胁你,我就不能威胁你吗? 朱器圾见状,恶狠狠的威胁道:“你说不说,你不要以为能熬住所有酷刑就完事了,你不说,本王不但要活剐了你,还要灭你九族!” 这,这,这么可怕的吗? 很明显,这位疯了的小王爷可怕多了。 老妈子大惊失色道:“别,别,小王爷,我说,我说。” 你他吗倒是说啊! 朱器圾厉声道:“快说!” 老妈子又畏畏缩缩的看了侧妃张氏一眼,这才颤声道:“我真没下毒啊,是娘娘身边的陆氏下的毒,前天下午,她突然跑进厨房,让我滚出去,出来的时候,她还说,要是把这事说出去,就杀了我全家。” 嘶! 真相已经浮出水面,所有人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到了侧妃张氏身上。 张氏见状,立马拿出泼妇的威严,癫狂道:“你们看着我干什么,一个做牢饭的老妈子说的话,你们也信?” 哎呀,还狂? 不见棺材不掉泪是吧? 行,棺材,哦不,陆氏给你逮过来,看你还怎么狡辩。 朱器圾冷哼一声,随即大喝道:“来人,给本王把陆氏绑过来。” 很快,陆氏又被绑得严严实实,丢到他面前。 这陆氏就比做饭的老妈子厉害多了,都到这份上了,她竟然还对着做饭的老妈子威胁道:“你竟然敢胡说八道,污蔑我?” 做饭的老妈子吓得连连退缩道:“我,我,小王爷,救命啊!” 哎呀,你个老贱婢! 朱器圾见状,抬手就想给陆氏来个贱人最喜欢吃大嘴巴子。 不过,他刚把手抬起来便反应过来了。 不行,老唐王还在后面看着呢,不能发疯打人。 他愣了一下,随即冷冷的道:“来人,掌嘴。” 两旁的护卫队伍里马上飚出一个壮汉,抬手对着陆氏就是一顿连环大嘴巴子。 “啪啪啪啪啪。” 不知道打了多少下,直到陆氏眼中的狂傲之色尽去,渐渐露出恐惧之色,朱器圾才抬手道:“行了,退下。” 说完,他又蹲下身来,拨弄着刑具,威胁道:“说,是谁让你下的毒?” 陆氏眼中狠厉之色一闪而过,她竟然昂起头,无所畏惧的道:“小王爷,奴婢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什么下毒,奴婢不知道。” 哎呀,嘴还挺硬。 行。 看是你嘴够硬还是本王够疯。 朱器圾缓缓站起来,冷冷的道:“来人,大刑伺候,捡你们最拿手的上!” 这年头,什么刑具最容易上手呢? 当然是夹手指的夹子。 这东西使用起来很简单,把犯人十根手指往夹具里面一塞,然后使劲往两边拉便成。 十指连心,那是越夹越疼。 很快,陆氏便被夹得惨叫起来。 朱器圾掏了掏耳朵,这才抬手道:“停一下。” 说完,他又俯下身去,冷冷的问道:“招,是不招?” 陆氏喘息道:“小王爷,奴婢真不知道要招什么啊!” 你还不知道? 行。 那就让你知道知道。 朱器圾站起身来,挥手道:“继续。” 不知道夹了多少轮,也不知道问了多少轮,被夹得死去活来的陆氏终于满脸痛苦的求饶道:“啊,小王爷,别夹了,我招,我招。” 我还以为你真不怕疼呢。 朱器圾抬了抬手,随即冷冷的道:“说。” 陆氏偷偷看了侧妃张氏一眼,随即满脸愧疚道:“是娘娘让我下的毒。” 成了。 朱器圾回头对老唐王拱手道:“事情已然水落石出,请父王发落。” 老唐王狠狠的盯着张氏,颤悠悠的把手缓缓抬起来。 没想到,张氏竟然歇斯底里的癫狂道:“王爷,他们合着伙演戏骗您呢,两个老婢说是我就是我吗?我好歹也是宗人府登记在册的王室侧妃,您这么听信一面之词,胡乱断案,不怕皇上追究吗?” 呃! 老唐王闻言,不由一愣。 两个老妈子的证词还真不足以定一个王妃的罪。 他并不是不相信两个老妈子所说的,他是担心皇上追究。 他这个弱点,张氏抓得死死得。 哎呀,还敢狡辩。 朱器圾这会儿真生气了。 他转过来了,盯着陆氏,恶狠狠的问道:“说,毒药是从哪里来的。” 陆氏一看手上的刑具,顿时老实道:“是从大老爷张宗昌那里取来的。” 很好。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挥手道:“来人,去把张宗昌给本王绑过来。” 说完,他又走到张氏跟前,盯着她恶狠狠得道:“你不错啊,连自己的亲哥哥都害,好,你继续嘴硬,等下,我让你哥哥尝尝本王的手段。” 张氏依旧癫狂道:“你,你敢对我大哥用刑?我要去宗人府告你。” 踏马的,敢在本王面前发疯,你怕是失了智。 朱器圾当即装出面容扭曲的样子,癫狂道:“对你大哥用刑怎么了,你继续嘴硬啊,弄完你大哥我弄你两个儿子,弄完你两个儿子我弄你三个孙子,你可以试试看,看本王能不能弄死他们!本王正好想给大哥报仇呢,多谢你给我这个机会啊!” 你! 张氏慌乱道:“你敢!” 我他吗就是疯子,有什么不敢的。 朱器圾当即癫狂的大吼道:“来人,去吧福山王给本王拖出来!” 这! 两旁的护卫傻眼了。 四王子这是要对二王子用刑啊! 福山王正好就在大牢之中,去不去拖出来呢? 他们的目光不由投降躺椅上的老唐王。 老唐王看着朱器圾的背影愣了一阵,紧接着又转头看了看直挺挺躺桌子上的世子朱器墭和世孙朱聿键,把牙一咬,抬手道:“去!” 好吧,您说去就去。 两个护卫立马往大牢中疾走而去。 很快,肥的跟猪一样的福山王朱器塽便被拖过来了。 朱器圾恶狠狠的盯着张氏,癫狂道:“你看好了,看本王怎么给大哥报仇的!” 说完,他直接拿起一把竹签,走到满脸惊恐的福山王朱器塽,癫狂道:“来人,先把他手指甲全掀了,再把他脚指甲全掀了,然后用开水给他洗洗手脚!” 卧槽,你这个疯子,你这是想疼死我啊! 福山王朱器塽吓得哆嗦道:“你,你,你别这样啊,我是你哥,我是你亲哥啊!” 朱器圾指着躺桌上的世子朱器墭癫狂道:“大哥也是我亲哥,现在,大哥被你们害成这样了,我要给他报仇,你也准备躺上面去吧!” :x 024 疯王晋 这小王爷疯起i也太吓人了! 他竟然说要把福山王也弄得躺桌上去! 那不就挺尸了吗! 两旁的护卫都吓傻了,张氏也被吓得浑身直颤,满脸挣扎,福山王朱器塽更是吓得哀嚎道:“大哥不是我害死的啊,你找我报仇干嘛?” 朱器圾不管不顾,继续癫狂道:“不是你?你不是主谋也是同谋,i人啊,把他手给本王摁住,本王要亲自给大哥报仇。” 这? 两旁的护卫再次齐刷刷的看向老唐王,对二王子用刑,他们真有点不敢。 老唐王见状,不由犹豫了。 这个,也是他儿子啊! 正好,这时候,几个护卫已经押着满脸惊恐的张宗昌过i了。 朱器圾见状,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他直接拿着竹签i到张宗昌跟前,恶狠狠的道:“说,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陆氏的?” 这? 张宗昌偷偷看了自己的妹妹一眼,随即咬牙道:“小王爷,我什么都不知道啊,什么毒药啊?” 不知道? 很好,本王让你知道知道。 我正想杀鸡骇猴呢。 朱器圾直接下令道:“把他给本王摁地上,本王先给大哥收点利息。” 弄这外戚张宗昌王府的护卫还是敢的,几个护卫立马将张宗昌放倒在地,把他两只手推到朱器圾跟前,死死摁住。 朱器圾挑了根锋利的竹签,把其他的往地上一丢,随即便蹲下身i,对着张宗昌癫狂道:“本王再问你一遍,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陆氏的?” 说完,他便将竹签缓缓往福山王朱器塽左手食指伸去。 张宗昌吓得哆嗦道:“小王爷,小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踏马的,你当本王不敢下手是吧? 乱世生存,不但要疯,还要狠,不但要对自己狠,还要对别人狠! 今天,本王就拿你练练手。 朱器圾把牙一咬,直接将竹签一下捅进张宗昌的左手食指里。 随后,他便拿起锤子,作势要一锤子砸下去。 张宗昌痛得惨嚎道:“啊,小王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朱器圾癫狂道:“你什么都不知道是吧?好,本王给你提个醒!” 说完,他举起锤子,直接一锤子砸下去,一颗指甲盖随之飞起。 “啊!” 张宗昌痛得惨嚎道:“啊,小王爷,饶命啊!” 朱器圾又捡起一根竹签,伸到张宗昌跟前,随即癫狂道:“饶命?这才刚刚开始呢!你别急,弄完手指还有脚趾,本王今天要弄不死你,就算你命硬!” 说完,他又一把将竹签捅进张宗昌的左手中指里。 “啊!” 这家伙,太疼了! 张宗昌一看这小王爷癫狂的样子就知道,他要是不说,这疯子绝对不会停手。 活活疼死,谁受得了! 他连忙求饶道:“小王爷,手下留情啊,我招,我招,我什么都招。” 朱器圾冷哼道:“说,毒杀我大哥父子的毒药是不是你交给陆氏的?” 张宗昌看了看自己的手指,惊恐的点头道:“是的。” 朱器圾又追问道:“是不是张氏让你交给陆氏的?” 张宗昌又看了张氏一眼,随即绝望的点头道:“是的。” 这下,看你还怎么嘴硬。 朱器圾盯着张氏,冷冷的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没想到,张氏竟然还是癫狂道:“你这是屈打成招,我要去告你,我要去告你。” 踏马的,屈打成招是吧? 敢在本王面前发疯! 朱器圾捡起一根竹签,冲到福山王朱器塽跟前,一把将其左手踩地上,嗖的一下,将竹签捅进其左手食指里。 “啊!” 福山王朱器塽疼得惨嚎道:“娘,救命啊,疼死我了!” 这疯子,太可怕了! 张氏见状,终于崩溃大哭道:“你放了塽儿啊,冤有头债有主,是我叫陆氏下毒的,与塽儿无关,你放了他啊!” 哼! 跟本王发疯,本王有得是办法对付你。 朱器圾把锤子往地上一扔,转身拱手道:“父王,毒妇张氏已经招了,请您发落。” 老唐王毫不犹豫的下令道:“i人,把毒杀世子和世孙的张氏兄妹和陆氏给本王关进大牢,等本王上奏皇上,再i收拾他们。” 张氏兄妹闻言,几乎同时往地上一瘫。 完了。 全完了! 福山王朱器塽却是状若癫狂道:“快点,快点把本王的镣铐去了,痛死本王了。” 他还以为老唐王准备把他放了呢。 老唐王看了瞪了他一眼,冷冷的道:“把这个逆子给本王拖回去,关起i。” 朱器圾不失时机的落井下石道:“父王,三哥那边如何处置,事已至此,三哥如果知道了,肯定不会善罢甘休啊!” 老唐王闻言,只是稍微犹豫了一下,便冷冷的下令道:“任国成,马上派人去把安阳王抓回i!” 成了。 毒妇张氏这一家子,终于被收拾干净了,以后,他再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暗中对他下毒手了。 朱器圾闻言,不由暗暗松了口气。 老唐王盯着他看了一阵,随即缓缓的道:“你先留在这里,处理一下你大哥他们的后事。” 说完,他直接抬手,示意护卫把他抬回去。 朱器圾傻眼了,这个后事怎么处理呢? 还好,王府中就有专门处理这些的官员,他站在那里愣了一阵,相关的官员便收到命令,屁颠屁颠的跑过i了。 老唐王回到卧房以后,又对任国成道:“准备文房四宝,让左长史顾清玄过i。” 很快,左长史顾清玄便疾步而入,走到榻前拱手道:“王爷,有何吩咐?” 老唐王努嘴道:“你写份奏折,把张氏兄妹毒杀世子和世孙一事如实上奏皇上,另外。” 他喘了口气,又咬牙继续道:“本王意欲将侧妃张氏及一干从犯斩首示众,请皇上恩准。” 顾清玄闻言,脸色微微一变。 看样子,这次,老唐王是真下狠心了。 他连忙走到一边的桌子跟前坐下i,细细与任国成计议了一番,随即便提笔疾书起i。 没过多久,一封长长的奏折便写好了。 他起身将奏折递到老唐王跟前,恭敬的道:“王爷,请过目。” 老唐王结果奏折,仔细看了看,随即点头道:“嗯,任国成,安排人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 紧接着,他又威严的道:“立遗诏,本王百年之后,传位于浙川郡王。” 好吧,这下,福山王和安阳王是彻底没希望了。 025 饿疯了 “走快点,你搁地上爬呢,再磨磨唧唧,揍你啊!” “这小孩谁家的,赶紧抱上,丢了我们可不管啊!” 郧阳通往南阳的官道上,一个庞大的队伍正在缓缓前行。 队伍两侧,是郧阳抚治陈禹谟辖下湖广行都司的屯卫精锐,那数量,约莫有百i人左右。 队伍中间,是一群衣衫褴褛的老百姓,那数量,怕不有五六百。 这些人,一个个面黄肌瘦,步履蹒跚,眼神中,满是痛苦和绝望之色。 他们,就是明末最为可怜也最为可怕的流民! 万历四十一年,西北大旱,再加上吏治败坏,贪腐盛行,土豪劣绅联合各方势力借天灾之机疯狂兼并土地,无数老百姓因此食不果腹,衣不遮体,陕西、山西等地再次流民四起。 陕西的流民,流动方向大多都是南边的汉中和安康等地。 因为这里北有秦岭,南有大巴山脉,这两道屏障,不但阻挡了寒流南i,湿气也不易北上流失,西北大旱,对这里基本没有太大的影响。 这里也是大明流民最为集中的地区,传闻,流民最多的时候,足足有将近三百万! 这也是大明朝廷设立郧阳抚治的原因,郧阳抚治,原本就是专为管理四省五道八府九州流民而设。 数以万计的流民涌i,郧阳抚治陈禹谟顿时头大如斗。 因为,汉中和安康根本就安置不了这么多的流民,而将流民遣返原籍的话,等于是逼他们去死,必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处理不当,引发叛乱,他不但仕途完了,脑袋都可能不保。 无奈之下,他只好将流民疯狂往辖下其他地方赶了。 正好,这个时候,监军刘若愚暗示,新近就藩的浙川郡王封地数千亩,根本无人耕种,皇上赐给他的山林更是多达数十万亩,也无人去采伐。 传闻,浙川郡王正到处找人干活呢。 陈禹谟闻讯,大喜。 他直接大手一挥,命手下屯卫精锐,将一拨五百余流民,赶去浙川! 至于浙川郡王到底能不能“吃下”这拨流民,他不管。 吃不下,你也得给我硬撑下去! 朱器圾能“吃下”这拨流民吗? 他当然吃的下,准确的说,他都有点饥渴难耐了,只盼着陈禹谟赶紧把流民给他送过i。 这会儿,他有得是钱,有得是粮。 私盐“买卖”,他已经干了好几个月了,银子,他都赚了十余万两了,而且,大多都被他换成了粮食。 现在,王府里面,光是万石仓就建了十i个,里面,全塞满了粮食! 他盼啊,盼啊,终于把第一拨流民给盼i了。 这天,王府里足足架起了十余口大锅,稀饭,粗面馒头,不知道准备了多少,酒菜,也准备了十余桌。 酒菜,那是给押送流民的屯卫吃的。 稀饭和粗面馒头,那是给流民吃的。 不是他太小气,主要,他明白,如果一开始对流民太好,流民就会以为他是个无脑的大善人,后面就很难管束这些流民了。 所以,他给流民准备的就是陕西老百姓最常吃的稀饭和粗面馒头。 原本,他以为十大锅稀饭,上百笼馒头,足够五百多流民吃了。 不曾想,押送流民的屯卫才刚把馒头和稀饭发放下去,前面领到食物的一大半人已然把手里的馒头和稀饭全干完了。 他们吃起东西i那叫一个恐怖啊,比拳头还大的馒头,几口就吞下去了,滚烫的稀饭,还没吹凉就倒进肚子里了! 而且,这些人食量都不是一般的大,每人两个馒头一大碗浓浓的稀饭貌似还不够他们打个底的,吃完,他们眼睛还绿油油的盯着空空如也的铁锅呢。 铁锅边沿还沾了些稀饭,估计,要没屯卫守着,这些人绝对会扑上去舔锅! 尼玛,这是饿疯了么! 朱器圾见状,连忙对赵正道和孙继文道:“赵伯,孙伯,你们再辛苦一下,煮上十大锅稀饭,尽量煮稠一点。” 说完,他这才招呼押送流民的屯卫就坐,准备吃饭了。 上百屯卫赶了两百余里路,那也饿得不行了,他刚一宣布开吃,众人便放开肚子,猛吃起i。 这时候,他却没什么胃口了。 因为这些流民实在是太惨了,饿得面黄肌瘦,摇摇晃晃不说,身上的衣服那简直就跟破布条扎起i的一样。 两世为人,他还没见过这么惨的呢。 唉。 还好这会儿是秋天,要是到了冬天,不知道多少流民会冻死在野外! 他正坐那发呆呢,突然,一声惊呼响起。 “可望,可望,快回i啊,那些是官老爷们吃的!” “锵!”的一声,他身边的百户突然站起身i,拔出佩刀,挡在他前面。 原i,这时候,一个大概四五岁的小孩因为嘴馋,偷偷跑到了他桌子附近,而小孩的身后,一个大约三十岁左右的精瘦汉子,也追上i了。 可望? 听着怎么这么耳熟呢? 他之所以觉着耳熟并不是因为渴望这部戏,他是觉得可望这名字有点耳熟。 可望? 孙可望! 不会吧? 他轻轻的拨开跟前的百户,对那汉子亲切道:“你叫什么?” 那汉子连忙带着小孩,趴地上磕头道:“回王爷,小人名叫孙洪亮。” 卧槽,真姓孙? 不会真这么巧吧! 孙可望可是大西朝的平北将军! 眼前这么个小鼻涕虫怎么都跟平北将军扯不上边啊。 难道,只是凑巧名字一样? 这孙可望还没什么要紧的,因为传说中他人品不怎么好,其他三个,才是最重要的,特别是李定国! 这个问题,一定要搞清楚。 朱器圾装出神棍的样子,掐指一算,随即诧异道:“孙李刘艾,东方不败!”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孙洪亮听了,直接懵逼。 的确,这话就是乱七八糟的。 朱器圾只是胡乱编两句,为后面的话找个由头而已。 他又掐指算了一下,这才假装好奇道:“跟你们一起的,可有李姓,刘姓和艾姓之人?“ 孙洪亮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原i,孙李刘艾是这个意思。 这位小王爷,神算啊! 他愣了一阵,这才结巴道:“有,有,有,王爷。” 朱器圾闻言,不由略带兴奋道:“叫他们过i,让本王看看。” 孙洪亮连忙回头,对着后面的人堆里大喊道:“千户,秀才,铁头,快过i,王爷要见你们。” 这都什么人啊? 难道流民里面还有千户? 不可能吧! 朱器圾身边的百户都吓了一跳。 很快,三个汉子便从流民堆里跑过i,趴地上恭敬的道:“小人叩见王爷。” 这三个人,一个长得相当英武,一个长得相当文雅,一个长得五大三粗,虽然,他们都饿得严重缩水了,身上的衣服也已经破破烂烂了,但是,本身的气质还能看出那么一点i的。 朱器圾忍不住对着那长相英武的人问道:“你真是千户?” 那长相英武的汉子连忙回道:“王爷恕罪,千户只是大家给小人取的诨号,小人其实就是个给千户大人种地的屯卫。” 晕死。 搞半天,只是个外号啊! 026 这世道能把人逼疯了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这帮流民竟然给人取个千户做外号,也不知是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还是饿得脑子出了幻觉。 看样子,这外号秀才的人也不一定是秀才。 他有点哭笑不得的问那外表文雅之人道:“你不会也不是真秀才吧?” 那外表文雅之人连忙解释道:“王爷见谅,秀才的确只是小人的诨号,小人也就粗通文墨而已。” 这铁头就不用问了,头肯定不是铁的。 好吧,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你们的儿子。 朱器圾又装出神棍的样子,神叨叨的道:“本王刚算了下,你们四个的儿子都有望成为无敌猛将,可望已经在这了,其他三个呢,叫过来给本王看看。” 其他三个? 地上五人皆是满脸懵逼。 过了半晌,那英武的汉子才鼓起勇气,小心的道:“王爷,小人还没有儿子,秀才和铁头,也没有。” “呱呱呱!” 天空中一只乌鸦飞过,那叫声,仿佛是在嘲讽他。 朱器圾这个尴尬啊。 装逼失败! 卧槽,有没有搞错? 玩我呢! 他愣了一阵,这才不甘心的试探道:“你们,如果有了儿子,准备取名什么呢?” 还是那英武的汉子率先回道:“王爷,您算得,可能没错,小人希望将来犬子文能安邦,武能定国,所以,如果有了儿子,小人准备取名定国,让您见笑了。” 那文雅的汉子又接着道:“王爷,小人小人希望将来犬子能读出点名堂来,考上秀才,所以,如果有了儿子,小人准备取名文秀,让您见笑了。”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摸着头,呃,呃,呃,呃了几声,也没说出个字来。 你呃呃呃,呃个屁啊你,看你这憨头憨脑的样子,能取出个好名字那就奇怪了,难怪你儿子叫艾能奇! 还好,另外三个只是没有出生而已,他并没有搞错。 这四个人,可得好好拉拢一番,很有可能,以后,他们的儿子就是无敌猛将! 朱器圾想了想,随即又问道:“你们都叫什么啊?” 那英武的汉子连忙回道:“小人李万雄。” 那文雅的汉子跟着回道:“小人刘忠和。” 那五大三粗的汉子憨憨的道:“小人艾铁柱。” 晕死,还好你不叫艾铁棒!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郑重的道:“本王看你们都面相不凡,可堪大用,以后,你们就是本王封地的保长了,你们每人先领二十来户,建两个甲,一应事宜,你们都可以找王府典膳赵正道赵大人。” 他说的什么保长其实就是保甲制度里面的一个小头领,一般,每保都有十甲,每甲都有十户。 四人闻言,皆是满脸惊喜,连连磕头道谢。 朱器圾微笑着上前,一一将他们扶起,随即指着他坐的桌子亲切道:“你们还没吃饱吧,来,跟本王一起吃。” 说完,他便率先坐了下去。 四人闻言,却是一动都不敢动。 开玩笑呢,这会儿是讲尊卑的,别说他们是保长了,就算他们是里正也不敢跟一位王爷平起平坐啊! 一旁的百户见状,连忙使劲打眼色道:“王爷叫你们坐下,你们就坐下,快点,别磨磨唧唧的惹王爷生气。” 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小王爷可是个疯子,敢不按他说的做,小心他发疯啊! 四人闻言,这才小心的坐了下来。 朱器圾心里其实就没什么尊卑观念,而且,造反靖难,没有成功之前,就不能在手下亲信面前摆什么臭架子,你要成天板着个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样子,谁给你拼命啊! 他很是随意的给四人敬了几杯酒又亲切的给小孙可望夹了夹菜,席间气氛便慢慢放开了,孙洪亮等人也在他的刻意引导下,慢慢道出了各自的遭遇。 他们,是真的惨啊。 孙洪亮是个农户,家里原本还有几亩薄地,勉强还能维持生计,可惜,近些年来,大旱连连,地里种出来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们一家人吃的。 无奈之下,他只能把地抵押给乡绅换取粮食,来保住家人性命了。 这大旱连连,他自然是还不起粮的。 结果,乡绅直接命人强收了他的地,一颗粮都不给他们留,甚至,他想给人去当佃农都找不到活计,同样因为天旱,那些乡绅地主就不想养太多的佃农,浪费粮食。 从此,他们一家便过上了吃草根啃树皮的日子。 最后,他们甚至连草根树皮都没得吃了,因为,啃草根和树皮的人越来越多了,草根,那是芽都没冒出来就被人挖了,树皮,那是刚长出来就被人剥了。 他饿得没办法,只能带着一家人冒险去传闻中没有受旱灾影响的汉中和安康了,因为大家都说,那里,有得是草根和树皮! 这一走,就是好几个月,途中的艰辛,简直让人无法想象。 李万雄也差不多,他家里原本还有几亩屯田的,可惜,都被千户大人以各种名义吞了,他倒是可以给千户大人种地,奈何,千户大人太小气,给的粮食根本就不够他养活家人。 特别,一遇到旱灾,那更是能饿死人。 他父母就在这几年的大旱中饿死了! 为了保住性命,他也只能带着媳妇冒险往汉中和安康方向跑了。 刘忠和更不堪,他一个读书人,连秀才功名都考不上,就只能靠给人抄书写春联什么的赚点钱养家糊口了。 大旱连连,大家都吃不饱,谁还有那闲心买书看,谁还有那闲钱去请人写对联。 他等于失业了,熬了几年,家里人饿死好几个,不带着媳妇跑出来,他们都得饿死! 艾铁柱就更不用说了,他就是个铁匠,人家饭都没得吃了,谁还来找他打造铁器,他不带着媳妇往南跑,也得饿死。 这些人,原本都还能勉强维持生计的,只可惜,天灾人祸,连绵不断,平头百姓,根本就没有活路啊! 唉。 这世道,真能把人逼疯了。 难怪,到了后面,农民起义不断。 大家都饿得没办法了啊,不造反,就会饿死啊! 所以,只要有人振臂一呼,便会应者集,一发不可收拾。 大家都饿疯了,还怕什么杀头! 反正,不造反也会饿死。 还不如跟着人家造反,最起码,还能吃几顿饱饭。 疯狂点的,还能杀几个土豪劣绅,甚或贪官污吏,一解心头之恨! 027 别人笑我太疯癫 浙川县城西北方向十余里,群山环绕之中,有一大片荒地,这些,就是浙川郡王朱器圾的封地了。 原本,雨水充沛的年头,这里还能种出点粮食来,可惜,西北连年大旱,这里的雨水也日渐稀少,粮食种下去,一不小心就会干死。 所以,这里渐渐变成了荒地,而张氏,正是用这片荒地把朱器圾气得从马上栽了下来。 朱器圾看着眼前这片属于自己的福地,嘴角不由露出一丝笑意。 这片地好啊,要不是这片地,他还当不上王爷呢,而且,这片地也不是什么都不能种,用来种红薯和土豆就挺合适的。 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他已经在王府里改良过两回了,不管是抗旱性还是产量,都有了显著的提高,而且,他也已经在王府中培植了足够的种苗,三千亩地,终于可以开始种了。 他看了一阵,这才对赵正道的大儿子道:“国栋,尿的两种玩法,你记住了吧?” 呃,王爷,您别这么说啊! 赵国栋尴尬的回道:“小人记住了。”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指着进入这里的山谷小路道:“你带领保长孙洪亮和杨忠和手下的农户在那里建两排院落,每一户一个院子,随他们怎么建,但是,这三千亩地,他们必须好好耕种,土豆和红薯各一半,种苗和粮食我会让国梁给你送过来,尿、坛子、骨头和熟石膏粉,你带人准备,三千亩地需要多少,你自己估算一下,然后,去孙伯那里支银子。” 赵国栋连连点头道:“小人明白了。” 朱器圾又看了看正带着流民清理杂草,准备翻地的孙洪亮和杨忠和,这才带着赵国梁,打马往县城中奔去。 这里,基本不用他管了,红薯和土豆的种苗他都准备好了,剩下就是耕种了,他相信,只要是种过地的农户,在赵国栋的带领下,绝对能把红薯和土豆种好。 因为,这两样东西种起来本就比水稻和小麦简单,关键就在育苗,这个流程他把住关,其他的,基本就没什么问题了。 此时,王府已经全面开始建设了,孙继文正带着艾铁柱和其手下的匠户在那里开挖地基,准备石材和木材呢。 至于王府的面积,对于疯王朱器圾来说,那自然是想建多大,就建多大! 他已经命赵正道和周围的老百姓商量了,原王府四周的地,他都想要,而原来王府四周稀稀拉拉的住户,他都会给人家银子,让人家去其他地方,找块地,盖新房子。 这样一来,新郡王府的面积就比较的恐怖了,虽说没占到整个县城的一半大小,但是,三分之一大小还是差不多有的。 那么,浙川县城到底有多大呢。 浙川县城,并不是座小县城,因为,这里,也曾有过辉煌的历史。 说到浙川,可能大多数人都不怎么熟悉,但,说到其前身,却相当的有名,因为这里就是春秋五霸,楚国的故都,丹阳! 楚国的都城,规模之大,可想而知,虽然,随着时间的推移,这里越来越没落,但是,其城池本身的架构却一直延续了下来。 也就是说,经历了许多朝代更迭,这里的城池或许被摧毁了很多次,但是,每次要重建的时候,基本还是按原来的城池轮廓建起来的。 明代的浙川县城,那是出了名的地广人稀,城墙圈里的住户,还不到鼎盛时期的一半,县城里面,简直空旷的吓人,随便圈块地,那就是几十亩。 这或许就是张氏把朱器圾打发到浙川的另一个原因,因为圈地容易啊,随便建个低矮的围墙,圈几十亩地就行了。 而朱器圾的目标,大致是千亩左右! 这样其实是违制的,一个郡王府,哪能修这么大,藩王府也不能修这么大啊! 不过,朱器圾却不管这些。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有种,去告我。 打不死你! 当然,他也没做得太明目张胆,王府外围,名义上还是给李万雄手下的军户和艾铁柱手下的匠户建的院落,只是中间建了许多王府附属建筑而已。 至于原来圈下的数十亩地,他准备建个大院子,中间的主殿再扩一扩,四周则建一圈精美的房舍。 这些,都是留给他未来妃子住的。 至于为什么间一圈,懂得都懂,不需废话。 说到这个妃子。 他正在那做春梦呢,李万雄突然带着二十余个壮汉出现在他的眼眸。 他们这是押送完私盐,回来了。 李万雄一见朱器圾,便疾步上前拱手道:“王爷,范老爷请您过去一趟。” 朱器圾有点心不在焉道:“哦,什么事?” 李万雄小心的道:“好像是范家小姐想见您。” 范家小姐? 那不正是我妃子吗! 范荣可就这个宝贝女儿,娶了,就是财色兼收。 说实话,他也很想见人家一面,毕竟,人家可是远近闻名的大美女。 但是,他却以为,婚前不能见面。 不是说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吗? 好像,古代人结婚,不揭开新娘子的红盖头,都不知道是什么妖魔鬼怪! 其实,他搞错了,那是其他朝代的规矩,明朝,并没有这规矩,甚至,明朝还盛行相亲,成亲之前,男女双方基本就见过面的。 不管怎么样,既然人家想见他,他自然不会客气。 他是。 心痒痒。 屁颠颠。 一溜烟。 很快,便赶到了范府。 范荣亲自把他送到一个精美的院落跟前,然后便掉头,走了。 呃。 有点小紧张。 正好四下无人。 他整理了一下蟒袍,又摸了摸脸,感觉没什么问题了,这才满心激动的踏入小院中。 这范家,是真有钱,小院里面,几乎种满了鲜花,各式各样的都有,就跟个花园一样。 花园中间,小屋门口,一个娇滴滴的美女正怯生生的看着他呢。 卧槽,好漂亮! 朱器圾只感觉,所有花儿好像都成了陪衬,这美人儿,就是那朵娇艳的鲜花。 真个是: 云想衣裳花想容,春风拂槛露华浓。 若非群玉山头见,会向瑶台月下逢。 好诗,好湿。 他正儿八经的擦了下口水,这才装出最帅的样子,微笑道:“呃,呃,呃,对了,你怎么称呼?” 他呃了半天才发现,自己竟然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 没办法,当初,婚书是孙继文去办的,他连问都没问,也没仔细看,便“送”给刘若愚当证供了。 小姑娘怯生生的道:“我,叫小怡。” 小姨? 小姑娘,想占我便宜是不是,我还蜀黍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继续微笑道:“全名是什么?” 小姑娘貌似有些后怕道:“范心怡,取心旷神怡之意。” 呃。 原来是误会,人家还真叫小怡。 这个,看了还真心旷神怡。 本王很满意! 他正在那傻笑呢,范心怡突然间问道:“王爷,听说,您经常发疯。” 我! 朱器圾顿时满脸黑线。 这他吗谁说的? 这么娇滴滴个美人儿,而且就快娶回家了,可不能让她认为我真是个疯子! 他想了想,这才装出酷酷的表情,缓缓的道:“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小怡,你可能还不知道这世道有多疯狂,我不疯一点,怎么击败张氏和二哥三哥,保住性命,又怎么抢来这每年几百万斤的私盐呢?” 范心怡闻言,不由露出沉思之色 这世道,她还是有所了解的,有些时候,还真如王爷说的,很疯狂。 原来,这小王爷是在装疯啊! 这相公,还是很不错的,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玉树临风,大智若愚。 想着想着,她的脸上不由露出娇羞之色。 接下来,发生的事,不足与外人道也。 028 更疯的来了 寒风萧萧,冬天马上就要到了。 陈应堂带着盐科提举司一大票官员,站在衙门外,被寒风吹的,那心里,是拔凉拔凉的。 今年,他真是倒霉透了! 刚开年不久,南阳那边便突然间窜出个疯王来,足足讹了他们五百万斤私盐一年。 那也就罢了,反正,这私盐买卖的收益,大多是要上缴的,一年损失五十万两的收益,摊到他这里也不是很多,他还可以忍受。 问题,这临到年尾了,突然间又传来消息,巡盐御史房可壮来了! 房可壮这疯子,可比南阳那疯子可怕多了。 疯王朱器圾那是你给盐他就不疯了,这疯子,你塞钱他都不收,只要逮到证据,就把你往死里整! 这家伙巡视两淮盐科提举司的时候,几十万两银子塞过去,他看都不看一眼,不管怎么托关系求情,他都不管不顾,就是要查个底朝天。 结果,愣是逼得浙党壮士断腕,把两淮提举司的官员,全部送进大牢,咔咔了好几个! 这疯子要来了,可怎么办啊? 也不知是风太大还是风太冷,陈应堂和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竟然都有点瑟瑟发抖之感。 终于,前面一阵铜锣声响起,两队举着牌子的衙役出现在前面大街的拐角处。 牌子很多,什么“肃静”、“回避”、“巡盐”、“御史”等等,一长溜。 这家伙,好大的派头。 你他吗不是不贪吗,出行你就别带这么多衙役啊,这些衙役一路吃喝拉撒不要钱的吗? 陈应堂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恭恭敬敬的迎了上去,对着那马上一脸牛劈的家伙拱手道:“御史大人驾到,有失远迎,恕罪恕罪。” 房可壮一个翻身从马上跨下来,又整了整官服,这才牛逼哄哄的道:“陈大人,不是要你们不要迎了吗,怎么又跑出来迎了,这么一大堆人,都不用处理公务的吗?” 我。 我处理你吗逼呢,你个装逼货。 陈应堂无奈赔笑道:“大人说的是不要去城门口迎接,您都到衙门口了,我们还不出迎,那岂不是太怠慢了。” 房可壮貌似有些不耐烦的挥手道:“行了,行了,都回值房去干正事吧,别在这浪费时间了。” 晕死。 一众官员眼睛不由齐刷刷看向陈应堂。 你们这帮白痴,不知道这家伙好面子啊? 看什么看,全部给我滚回去啊! 他回头狠狠一扫,大声呵斥道:“你们都聋了吗,房大人叫你们回去干正事,你们还杵在这干嘛?想偷懒啊!” 哗啦,一众官员一下全窜回衙门里去了。 房可壮见状,这才微微点了点头,温声道:“陈大人,走吧,领本官进去看看。” 看尼玛! 陈应堂虽然极不情愿,表面上还是相当恭敬的把房可壮迎了进去。 房可壮也没去别的地方,他就让陈应堂把他带到架阁房,然后,一屁股坐书桌跟前唯一的椅子上,牛逼哄哄的道:“陈大人,所有盐井的记录都有吧?” 陈应堂连忙点头哈腰道:“有,有,有。” 说完,他直接朝架阁房管理公文的吏目使了个眼色。 很快,那吏目便抱着一堆书册恭敬的摆书桌上。 房可壮随意抽了本,翻看了几页,眉头便不经意间微微一皱。 这些人,当本官什么都不知道是吧? 一口盐井,一年才能产盐五千斤左右! 干活的盐工,都在那睡觉吗? 正常情况,一口盐井一年产盐一万斤都不算多! 他干脆合上书册,冷冷的问道:“四川现在总共有多少口盐井?” 唉。 还是被这家伙看出来了。 这种事情,在普通官员之间本不是什么秘密,一口盐井出产一万多斤,报五千多斤已经算多的了,要是那些太监盐监,出产一万多斤,他们能让你报上去一千多斤就算不错了! 不过,这种事情却不能让房可壮这种一根筋的二愣子知晓,他们一知道,麻烦就大了。 唉。 这可如何是好啊! 陈应堂无奈的拱手道:“回大人,四川现有盐井六千三百七十一口。” 六千多口? 这帮家伙一年竟然吞了三千多万斤! 哼! 房可壮冷冷的道:“盐引票号。” 陈应堂连忙又朝那吏目使了个眼色。 那吏目很快又抱着一堆书册疾走过来,恭敬的摆放在书桌另一侧。 房可壮翻开汇总页一看,果然,一年的盐引票号加起来总共才三千万斤左右。 哼! 他把书册一合,蹭的一下站起来,冷冷的道:“陈大人,本官还有事,就不叨扰了。” 说完,他便负手头也不回的往外走去。 你拽什么拽,没有证据,你能奈我何? 难道,你还亲自跑所有盐井去蹲一年不成? 你倒是去蹲啊,蹲死你个王八蛋! 陈应堂气得啊,牙都快咬碎了,不过,表面上,他还是屁颠屁颠的跟上去,恭恭敬敬的把人送了出去。 话说,陈应堂一个从五品的盐科提举司提举为什么这么怕一个七品的御史呢? 就算这家伙是巡盐御史,他身后也有浙党撑腰不是。 他在人家面前,为何要怕得跟个孙子一样? 这帮家伙,是真不好惹,因为他们是所谓的清流,也就是亲东林一系的官员。 万历朝所谓的东林并非全部是真正的东林党人,东林还分为真正的东林党人和亲东林一系的官员。 真正的东林党人,那都是去过东林书院,跟东林元老们一起议过朝政的。 而所谓的清流,就没去过东林书院,但是,这些人大多都是亲东林一系的。 他们浙党,跟真正的东林党人硬刚的时候,可以毫不留情,把人家一网打尽,全干趴下,全赶回家。 但是,面对所谓的清流,他们却不能见一个干趴一个。 因为,任何朝代,清流表面上都是主流。 朝堂之上,一根筋,直肠子,二愣子,多的很,这些人一般都自诩清流。 因为,清流了不起啊! 他们可以大声喊叫,我是清流,我两袖清风,刚正不阿,我要名垂青史! 而贪官污吏,基本都是闷声发大财,从来不会跳出来说,我是贪官污吏,贪了很多钱,我了牛逼坏了,我要遗臭万年! 所以,历朝历代,出名的大都是清流,因为他们敢喊叫啊。 而贪官污吏,除非被逮到了,基本上是不会在青史留名的。 房可壮这家伙就是一个以清流自居,而又没去过东林书院的亲东林一系官员。 这家伙,一场两淮盐引窝案查出来,在清流之中顿时名声鹤起,隐隐已经有了清流领袖的风范。 浙党,最怕的就是这种二愣子了。 因为,你不能弄他,你一弄他,朝中的清流便会群情激奋,跟你硬刚到底! 那时候,真正的东林党人便会暗中出手,利用清流的力量翻盘。 这种事情,都出现好几回了。 所以,浙党对于这些以清流自居的亲东林一系的官员那是相当的忌惮,一般是能不招惹就不招惹。 029 总有人逼本王发疯 郡王府主体就快完工了! 朱器圾心里着实激动的不行了,因为王府主体完工了,他就可以成亲了。 为了尽快抱得美人归,他甚至又让刘若愚暗示郧阳抚治陈禹谟,给他又送来了一拨将近五百流民。 这一下,在王府里赶工的都有七八百了,王府的修建速度那自然是快的吓人。 这会儿主殿和周围的精舍都已经建好了,就剩下刷漆和装饰了,年前完工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朱器圾正兴奋的指挥人在主殿周围种花草呢,突然,“踏踏踏踏”一阵马蹄声传来,紧接着,门口的守卫便一溜烟跑过来拱手道:“王爷,秦邦屏求见。” 秦邦屏? 晕死,这是他丈母娘的大哥啊! 他连忙挥手道:“去,让他进来说话。” 说完,他便径直往大门口走去。 他之所以没有亲自出迎,是怕有心人看出他跟马千乘之间的猫腻。 原本,他还以为秦邦屏是一个人来得呢,没想到,这家伙也赶着上次那辆马车进来了。 这! 马瑞伶又来了? 他还没走到马车跟前,小姑娘便兴奋的从马车上跳下来,叽叽喳喳的道:“王爷,你这府邸怎么修成这样了,我都以为走错地方了。” 呃。 修成这样还不是为了赶紧跟范心怡成亲。 当然,这话朱器圾是不会说的。 他只是微微笑道:“伶伶,你怎么又跑过来了,一趟来回就是大半个月,你不累吗?” 马瑞伶天真的道:“我娘说你们这里的大甜枣可好吃了,所以,我就过来给我娘买啊。” 晕死,这到底是你娘想让你过来还是你自己想过来呢? 朱器圾不禁莞尔。 这时候,秦邦屏才来得及上前拱手道:“末将秦邦屏参见王爷。” 朱器圾连连挥手道:“一家人不必客气,对了,你们这是随着押送私盐的队伍过来的吗?” 秦邦屏连忙拱手回道:“是的,王爷。” 这个。 朱器圾有些尴尬道:“盐科提举司的人不知道伶伶的身份吧,他们要知道,那可就麻烦了。” 秦邦屏又连忙拱手道:“王爷放心,我们跟人说的时候都只说伶伶是祥麟的表妹,他们连伶伶是姓秦还是姓马都不知道呢。” 这就好。 朱器圾缓缓点了点头,正待开口招呼小姑娘,王氏和刘氏已经欢天喜地的跑过来了。 这小姑娘,立马撇下他,跟王氏和刘氏叽叽喳喳的说起来,她说的大抵就是“买买买”,什么都想买。 好吧,爷现在有的是钱,对自己未来的大老婆自然不能小气。 朱器圾当即挥手道:“你们再去支一千两银子,带着伶伶去逛逛吧。” 王氏和刘氏自然是欢天喜地的去了,很快,她们便让两个儿子带着银子,拉着马瑞伶,出门了,秦邦屏也被闻讯赶来的赵正道拉去聊天去了。 朱器圾看着马瑞伶一蹦一跳的背影,不由微微摇了摇头。 唉。 这小姑娘,真是太天真了。 他正在那摇头呢,突然,外面又响起一阵马蹄声。 这次,马蹄声就比较急了,几乎是一眨眼功夫,打马狂奔而来的李万雄便冲进来了。 晕死,这是怎么了? 李万雄不待马停稳,便飞身而下,疾步走到朱器圾跟前,拱手低声急道:“王爷,不好了,送盐的车队被官军给围了。” 官军? 开什么玩笑? 这南阳府附近,也就郧阳有官军。 刘若愚会让郧阳的官军跑来围送盐的车队? 不可能啊! 郧阳抚治陈禹谟都不大可能派人来围送盐的车队,因为他可是帮人家大忙了,足足接收了上千流民。 这到底怎么回事? 朱器圾愣了一下,随即便招手道:“赵伯,快备马,跟我去看看。” 很快,一行四人便打马来到了范家库房外的大街上。 这时候,大街两头都被郧阳的屯卫精锐给堵住了。 一个身着大红官袍的人正在对面那头咆哮呢。 “你们是石柱土司的白杆兵是吧?本官叫你们放下武器,滚一边去,你们没听见吗?你们想造反不成!” 卧槽,这谁啊? 朱器圾并未下马,就这么直接打马往这头官兵堆里慢慢踱去。 因为他已经看出来了,这些人就是上两次押送流民来的屯卫精锐,人家都认识他,他自然不用怕。 果然,他的马才到那些屯卫精锐跟前,那些屯卫精锐便自动让开个口子,让他们进去了。 他打马踱到对面街口一看,马祥麟正威风凛凛的带着手下杵在前面,护着身后的范荣和曹光道等人呢。 而他们对面,也就五十来个屯卫精锐还有二十来个衙役打扮的汉子。 尼玛,这家伙有病还是怎么了? 你带着百来号屯卫精锐来围上千白杆兵! 寻死不成? 朱器圾打马上前威严道:“你是谁,跑这干嘛?” 那官员明明看见他身上的蟒袍了,却还是傲然道:“你是浙川郡王是吧?这事跟你没关系,你让开。” 卧槽,这么狂? 朱器圾冷冷的道:“本王问你话你没听见?” 听见了,咋地? 那官员梗着脖子道:“王爷,下官在这缉拿贩卖私盐的贼人呢,你不要捣乱行吗?” 贩卖私盐的贼人? 朱器圾回头一看,范荣可不已经吓得面色苍白了。 你踏马的,跑浙川来抓我老丈人,涩涩啦雷! 本王马上要成亲了,你知道不,你他吗把本王的老丈人抓走,本王怎么成亲? 朱器圾恼怒道:“什么贩卖私盐的贼人,这是本王的老丈人。” 那官员还是梗着脖子道:“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王爷,请你不要阻扰下官办案。” 卧槽,这家伙,玩铁面无私! 看样子,今天不发顿疯是不行了。 唉。 怎么总有人逼本王发疯? 最近,我是真不想发疯,因为我要成亲了! 朱器圾当即面色扭曲,癫狂道:“本王问你话呢,你没听见?你他吗到底是谁,敢跑浙川地面来撒野!” 你! 那官员正待发火,却被一旁的屯卫百户高仲夏拉住,附在他耳边低声介绍了一番。 大人,您别惹他啊,他是疯子,而且,还是很疯的那种,疯起来县令都打! 这王爷是个疯子? 那官员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忌惮之色。 正常的郡王他真一点不惧,疯了的郡王,他还是有点忌惮的。 他想了想,还是拱手道:“王爷,下官都察院巡盐御史房可壮,现在,这帮贩卖私盐的贼人可以说是人赃并获,还请王爷不要阻扰。” 房可壮? 没听说过。 你他吗烦不烦?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滚!” 030 疯狂打脸 房可壮一听到这个“滚”字,脸上的忌惮之色顿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脸愤怒。 你踏马的,一个小小的郡王,狂什么狂? 疯子了不起啊? 清流,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一个小小的郡王如此羞辱,脸往哪搁? 他忍不住怒吼道:“王爷,你这是要包庇这几个贼子是吧?” 是啊,怎么啦? 朱器圾依旧装作满脸癫狂道:“你什么东西,竟然敢在本王面前大喊大叫,翻了天了你,给本王跪下!” 我。 我跪你吗逼,你个疯子。 房可壮铁青着脸,冷冷的道:“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你不要以为你是个王爷就能蔑视王法,现在,我给你个机会,马上给本官滚开,不然,就不要怪本官不客气了。” 哎呦呦,我好怕啊。 对我不客气? 你怕是不知道这是谁的地盘。 朱器圾癫狂的笑道:“哈哈哈哈哈,王法,你竟然还知道王法,你一个七品御史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冒犯本王,你还有脸说王法?你还敢威胁本王,你不客气一个给本王试试,本王看你有多蔑视王法!” 这些皇室宗亲,简直无法无天了。 房可壮气得怒吼道:“来人,把这个疯子给本官拖一边去。” 这家伙,脑子怕是有病吧? 朱器圾忍不住大笑道:“哈哈哈哈哈哈。” 这次,他是真笑,不是装的。 浙川地面上,谁敢动他疯王朱器圾! 整个南阳甚至整个郧阳都没人有这胆! 房可壮怒吼的结果就是。 没有结果! 开玩笑呢,谁敢动? 百户高仲夏咽了口唾沫,颤声道:“大人,您别这样啊,这位王爷,我们惹不起!” 什么叫惹不起? 房可壮闻言,不由怒斥道:“王爷怎么了,王爷就能无法无天吗?你上不上,不上,军法伺候。” 我戳你娘底个逼勒! 百户高仲夏闻言,错点没拔刀砍死房可壮这二愣子。 你他吗让我上,上去找死啊! 他当然知道浙川郡王有多疯,因为他都来浙川两回了。 问题,这军法,他还真扛不住。 他只能慢吞吞的催马踱步上前,哭丧着脸哀求道:“王爷,您给点面子啊,不要让小的太难做啊!” 这家伙。 唉。 没办法,别人的面子可以不给,这家伙的面子还是得给,因为他都跟人家喝了两回酒了,关系还是很不错的。 朱器圾点了点头,无奈的挥手道:“来人,把这家伙拖下去。” 李万雄闻言,一使眼色,两个护盐的手下立马上前,用枪尖轻轻戳了戳百户高仲夏的腰子。 百户高仲夏立马装作害怕极了,一把从马上滚下来。 很快,他便被拖走了,拖得都不见踪影了。 他手下那些屯卫精锐见状,无不露出羡慕的目光。 唉,百户大人跟王爷这关系,真心好得没话说。 房可壮见状,却是气得浑身颤抖道:“浙川郡王,你竟然连湖广行都司的正职百户都敢抓,你想造反不成?” 你个傻缺。 我是留人家喝酒,你懂个屁啊! 朱器圾把脸一板,冷冷的道:“造反?大明,到底是我们朱家的天下还是你们房家的天下?” 我! 这话可不能接。 房可壮就是再傻缺也知道,这话接了,那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他愣这半晌,愣是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就这,还敢跑老子地盘狂?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本王给朝廷面子了啊,你赶紧给本王滚,不然,本王真对你不客气了。” 啊呀呀,气死本官了。 房可壮气得癫狂道:“来人,把这疯子给本官拿下!” 你怕是脑子进水了! 五十来个屯卫精锐皆是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 这家伙,脑子真有问题。 朱器圾无奈,只能对马祥麟挥手道:“上去,把他们兵器卸了。” 马祥麟闻言,毫不犹豫的一挥手,带着百余白杆兵上前,将五十余个屯卫精锐一围,随即大喝道:“把武器丢地上。” 那些屯卫精锐顿时如释重负般把兵器往地上一扔。 “叮叮当当”,那武器落地的声音,仿佛啪啪打在房可壮脸上一般。 他是真没想到,一个郡王,竟然敢如此猖狂。 他气得,歇斯底里的狂吼道:“造反啊,你们!” 晕死。 叫个屁啊! 我够给你脸了啊! 既然你不要。 那行。 朱器圾看这家伙腰间什么都没有,顿时有了个疯狂的念头。 他直接打马回头,一把拔出赵正道腰间的绣春刀,随后又打马掉头,慢慢往房可壮踱去。 赵正道见状,不由抬手惊呼道:“王爷,使不得啊!” 什么使得使不得? 我是疯王我怕谁! 朱器圾不管不顾,打马来到房可壮跟前,把绣春刀往这傻缺脖子上一架,癫狂道:“本王给你脸了,你知道吗?” 有种你杀了我! 清流,那基本上都是脑子进水那种,死,他们根本不怕。 他们只想死得轰轰烈烈,死得名垂青史。 现在,机会好像来了。 巡盐途中,以身殉职,被一个王爷杀了,应该,够在青史留个名了吧? 房可壮癫狂的大笑道:“哈哈哈哈哈,有种,你,杀了我啊!” 杀你? 你有病! 朱器圾探过身去,伸出左手,轻轻拍了拍房可壮的脸,神经兮兮的道:“你知道吗?你脑子有病!赶紧去治治吧,兴许还有救。” 卧槽尼玛啊! 你个疯子,竟然说我脑子有病! 房可壮气得浑身颤抖。 但是,他却拿这疯子一点办法都没有。 因为,他借来的屯卫精锐都已经被人家缴械了,石柱土司的白杆兵也不把他这个御史放眼里。 现在,怎么办呢? 他是不怕死,但是,让他自己硬着脖子往刀口上蹭,他还真没这勇气。 好汉不吃眼前亏。 看样子,只能去借更多的兵,把这疯王给拿下再说了。 想到这里,他梗着脖子道:“王爷,说完了吗?说完了,下官可要走了。” 走? 好啊。 朱器圾其实就是想打打这家伙的脸,让这家伙羞得无地自容,赶紧滚蛋。 现在,脸也打了,这家伙也没脸待下去了。 他当即撤回绣春刀,面无表情道:“好走,不送。” 房可壮狠狠的瞪了他一眼,随即挥手道:“我们走。” 说完,他直接调转马头,往城外奔去。 哗啦,他带来的衙役和那些屯卫精锐跟着跑个精光。 那速度,简直就跟逃命一样。 朱器圾看着这家伙的背影,脸上不由露出疑惑之色。 这家伙,到底哪边的? 浙党,应该不会为了弄他,自己来抓自己的私盐吧? 难道,这家伙是东林! 031 原来是这帮疯子 房可壮终于被气跑了,朱器圾一看这家伙的身影走远,便猛然回过头来,对着躲白杆兵后面畏畏缩缩的曹光道冷哼道:“过来。” 曹光道浑身一颤,满脸惊恐的走过来,拱手颤声道:“王爷,您有什么吩咐?” 吩咐? 没有。 朱器圾冷冷的道:“这家伙,是你们请来唱戏的?” 他估计不是,但他就要这么说。 他就是要吓唬吓唬曹光道,让曹光道老老实实把房可壮的底细说出来。 果然,曹光道闻言,吓的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这家伙是出了名的清流,怎么可能是我们请来唱戏的呢。他在两淮巡盐的时候,把我们那边盐科提举司的官员几乎都祸害完了。” 嘿嘿,这家伙,被吓得都说漏嘴了。 得,两淮的海盐也被浙党控制了。 朱器圾假装半信半疑道:“你的意思,他是东林?” 曹光道闻言,老老实实道:“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 你跟我打官腔呢! 朱器圾立马装作癫狂道:“是就是,不是就不是,什么叫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你糊弄本王是吧!” 我。 哪敢啊! 曹光道连忙解释道:“不是,不是,王爷,您有所不知,东林,分两种的,真正的东林,也就那么多,这些亲东林的清流,那才叫多呢。他们并不是东林,但是,一般是站东林那一边的。所以,对于我们来说,他们可以说是东林,也可以说不是东林。” 原来是这么个意思。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问道:“他一个小小的都察院御史,这么跟你们作对,查完两淮又查四川,你们,为什么不收拾他?” 曹光道无奈道:“我们也想收拾这家伙啊,但是,我们不敢随意动手收拾他。”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噢,这家伙后台很硬吗?” 后台? 这种事,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不大好啊。 曹光道下意识想附耳低声跟朱器圾秘语,一抬头,却发现,他压根就够不着马上的朱器圾。 他伸着脖子,尴尬的道:“这个,王爷,能不能借一步说话?” 朱器圾闻言,毫不犹豫的翻身下马,让范荣在库房找了个安静的房间,带着曹光道走了进去。 他是真想知道,房可壮这家伙有什么来头,搞得连浙党都不敢轻易招惹。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房间之后,朱器圾便负手问道:“说,这家伙的后台是谁。” 曹光道连忙低声道:“这家伙可以说有后台,也可以说没后台。” 踏马的,这些官溜子说话,真无聊,老是喜欢故作高深。 朱器圾板着脸催促道:“别跟本王打官腔,直接说。” 曹光道吓得,连忙解释道:“他身后,是朝中那帮清流啊!我们之所以不敢收拾他,就是害怕朝中的清流群起而攻之。这帮清流,那基本上都是疯子,而且还是疯起来不要命的那种,一旦惹发了他们,那就是一发不可收拾。他们一旦发疯,我们就不是损失几个官员那么简单了,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我们一旦跟他们起了恶斗,真正的东林便会乘势而起。” 原来是这样。 这帮疯子,还真有点不好惹啊,貌似,只有魏忠贤这种心狠手辣,无法无天之人,才能收拾他们。 天启朝,什么清流,什么东林,魏忠贤不知道杀了多少,前前后后足足杀了两年,才把这帮疯子杀怕,杀退! 朱器圾闻言,不由陷入沉思。 原来是这帮疯子。 他,好像惹了个大麻烦! 果然,曹光道一见他皱眉不语,便小心的提醒道:“王爷,您要小心啊,这帮家伙是最要面子的,您这般让房可壮落了面子,他是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草的。 本王还真怕他不成? 朱器圾忍不住冷哼道:“本王就在这等着,他又能怎样?” 曹光道有些后怕道:“这帮疯子,疯起来不要命的,不可以常理度之啊。” 这个我当然知道。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便附耳低声道:“如果皇上问起,你们如此这般。” “嘶!” 曹光道闻言,不由惊恐道:“王爷,这,这是欺君啊!” 欺君? 朱器圾冷笑道:“你们一年侵吞朝廷三千多万斤井盐就不是欺君吗?” 这! 曹光道闻言,直想翻白眼。 这疯子,什么话都说得出来。 算了,不与他计较了,跟疯子,本就没道理可讲。 朱器圾从房间里出来之后,又命人招来了百户高仲夏。 他尴尬的对百户高仲夏道:“呃,这个,高将军,本王原本是想留你喝顿酒再走的,但是,这会儿,本王想请你帮个忙,这酒怕就喝不成了。” 百户高仲夏连忙拱手道:“王爷,您太客气了,您有什么事,尽管吩咐,至于喝酒,下次有机会小人再来叨扰也是一样的。” 这小子,就是上道。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随即便附耳低声道:“你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百户高仲夏闻言,点了点头,随即便接过李万雄送过来的缰绳,翻身上马,一溜烟往郧阳方向狂奔而去。 不过,他走的路并不是房可壮他们走的大道,而是一条山间小道。 房可壮是真气坏了,他好不容易,命人明察暗访,打听了好些时日,才逮到浙川这一路私盐的踪迹。 谁知道,眼看着就要人赃俱获了,却突然间跑出个疯王,把他。 他咬牙切齿的来到郧阳,气都没来得及喘一口,便跑去求见郧阳抚治陈禹谟了。 陈禹谟一见他满脸铁青的模样,忍不住好奇道:“房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房可壮气得咬牙切齿道:“陈大人,您是不知道啊,下官花了好久时间才查出一路私盐,本来想着,这四川私盐窝案应该能就此告破了,谁知道,突然间跑出个什么浙川郡王。他不但阻扰本官办案,还明目张胆包庇那些贩卖私盐的贼子,他不但将您手下屯卫百户逮了,还让石柱那帮土司兵把所有屯卫的武器都缴了。这帮皇亲国戚,简直是无法无天了。” 呃,浙川疯王! 陈禹谟闻言,眉头不由一皱。 浙川郡王是谁,他当然知道。 他都命人往浙川赶了两拨流民了,能不知道这疯王吗? 按理来说,他还得感谢这位疯王呢,要不是这位疯王一声不吭,把两拨流民全收下了,他还得头疼很久呢。 这房可壮明显是跟疯王结仇了,怎么办呢? 他想了想,这才缓缓的道:“你怎么跑浙川去招惹那疯王啊,那疯王可是出了名的疯,连本官都要忌惮三分。” 你忌惮三分? 我不管,你得借兵给我雪耻! 房可壮气呼呼的道:“陈大人,不是下官要去招惹那疯王啊,而是浙川这路私盐太明目张胆了,下官是想去来个人赃并获,好获取足够的证据,收拾陈应堂他们这帮贪官污吏啊!” 唉。 你这个愣头青。 你真当浙党那么好欺负啊? 上次,你把人家两淮盐科提举司来了个一锅端,人家没收拾你,已经算是够忍让的了。 这次,你又想把人家四川盐科提举司一锅端了,人家还能不能忍,就不好说了。 就这,你还嫌不够,你还去招惹那疯王。 唉。 让本官怎么说你啊! 今天除夕,又忍不住,说几句 今天是除夕,明天就是新的一年了。 在这里,星辰衷心祝愿各位读者朋友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不知不觉,新书《大明疯王》已经写了半个月了。 这半个月里,大家给予了星辰很多的支持和鼓励,让《大明疯王》疯疯火火,不断疯出新高度,甚至,都有疯出一个历史文新类型的趋势! 感谢大家。 真的。 谢谢大家的每一个收藏,每一张推荐票,每一个打赏,每一次点击,每一个评论。 这些星辰都铭记在心,平时,星辰没什么空闲,无法逐一谢过,在这里,星辰统一感谢大家,多谢,多谢了各位。 新的一年,也希望大家继续支持星辰,多多收藏推荐,让我们的《大明疯王》,疯出个经典来! 多谢了。 另外,在这里,也借这个机会统一回复一下一些读者朋友的疑问。 很多读者朋友都问过一个问题。 明末乱世,发疯,就能无敌吗? 这个答案是肯定的。 不能。 发疯也要讲策略的,运气也很重要。 比如,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老闯王高迎祥,新闯王李自成和八大王张献忠。 这些人,肯定都很疯狂。 不疯狂,他们不会造反。 可惜,府谷王王嘉胤,紫金梁王自用,老闯王高迎祥,就因为疯得策略不对又或运气不好,挂了。 这三个,但凡有一个活着,李自成和张献忠那都是弟弟。 但是,李自成和张献忠就凭着策略或者说运气,疯到了最后,从小弟变成了老大。 所以说,发疯要讲策略,运气也很重要。 不是谁发疯都能无敌。 不讲策略,胡乱发疯,那是找死。 运气不好,碰到个更疯的,一发疯就被人打死了也不一定。 星辰写的主角,自然是运气好的那种,而且,星辰第一章就说了,主角发疯是相当讲策略的。 要写个运气不好的人,天天胡乱发疯,到处吃瘪,老被人欺负,上去就被人一顿暴揍,那就没意思了,是吧? 另外,还有关于崇祯那个疯子的问题。 放心,我们的疯王朱器圾已经有对付他的法子了。 至于具体方法,请恕星辰不能剧透,总之,相当疯狂,相当新颖,相当哇塞,崇祯绝对是意想不到的,大家看了肯定会很过瘾。 好了,就啰嗦到这里。 最后,再次祝大家新年快乐,牛年大吉,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谢谢。 032 疯雨欲来 陈禹谟并不是什么清流,他是那种处事圆滑老道的官场高手,能当上正三品朝廷大员的,那都不是什么泛泛之辈。 清流是什么德性,他自然一清二楚。 这帮疯子,要是发起疯来,那简直就跟块牛皮糖一样,死缠烂打,弄不死你,也要恶心死你。 现在看来,这房可壮明显是要缠上疯王朱器圾了。 对于清流,他一向都是不即不离,既不过分亲近,也不刻意疏远。 房可壮要对付疯王朱器圾,他是不想帮的,就算疯王朱器圾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他也不想帮,因为他不想惹麻烦。 更何况,疯王朱器圾还帮了他不小的忙,他就更不想帮房可壮了。 这个二愣子,根本就不知道疯王的厉害啊。 他想了想,这才缓缓的道:“房大人,你可以去别的地方查啊,那浙川郡王可是皇上跟前都留了名的,能不惹,最好不要惹。” 不要惹? 这王八蛋当着那么多人的面打我脸,说我是疯子,这种事,谁能忍啊! 房可壮气急败坏道:“陈大人,皇室郡王怎么了,他在皇上跟前留名了又怎么了,难道,我们就任其无法无天,胡作非为?” 你! 皇上还任性妄为呢。 你怎么不去说皇上? 呃。 这帮家伙,还真不怕皇上,疯起来,他们连皇上都骂! 国本之争,要不是这帮疯子太不把皇上当回事了,君臣何至于闹到今天这个地步。 这家伙已然发起疯来了,怎么劝呢? 陈禹谟正在想办法呢,外面突然传来一声通传:“刘公公到。” 监军刘若愚! 来得正好! 他并不知道刘若愚跟浙川疯王有什么关系,他只知道,刘若愚跟他一样,也会偏向浙川郡王,有这位监军帮腔,这事要搪塞过去就容易多了。 他连忙起身,迎到门口,拱手大笑道:“刘公公,好久不见,您今天怎么有空来看下官了。” 刘若愚谦逊的回礼道:“陈大人,都跟你说过多少回了,什么下官下官啊,奴家又不是真正的钦差,您,太客气了啊。” 陈禹谟含笑摇头道:“一样的,一样的,请进,请进。” 他将刘若愚引进大堂之后,直接就把人家往左首主位让,刘若愚却是坚决不受,两人推让了一番,最后还是陈禹谟坐回了左首主位,而刘若愚则在右手主位相陪。 自始至终,房可壮这个七品的御史都没起身,甚至,他连客套话都没一句,就那么冷着脸坐那里,仿佛进来个空气一般。 没办法,清流跟什么监军、盐监、矿监等,那就是死对头,他们都不知道上奏多少回,要求撤销监军、盐监、矿监等外放太监了,而这些太监的后台,也不知道整治了他们多少回了,双方,可以说是势同水火。 刘若愚也假装没注意到这货一般,直到安坐下来,才随口问道:“这位大人是?“ 陈禹谟一看房可壮摆着张臭脸,一点开口的意思都没有,连忙亲自介绍道:”这位是房可壮,房大人,我们都察院派来的巡盐御史。“ 郧阳抚治,其实也是都察院派出的外派官员,一般都是挂着正三品右副都御史衔的,所以,他用了个我们都察院。 刘若愚自然知道这家伙是谁,他假装起身道:“哎呀,你们这是有重要公务要谈吧,奴家要不要回避一下。” 陈禹谟连忙抬手道:“诶,诶,诶,刘公公,您可是来监军的,本官有什么事敢瞒着您,您要走了,我可就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刘若愚闻言,微笑着摇头道:“陈大人说笑了,没这么严重,没这么严重,既然陈大人这么说,那奴家就坐下来洗耳恭听了,您办正事要紧,不用管奴家。” 陈禹谟微微点了点头,这才郑重的对房可壮道:“房大人,此事,你准备如何处置呢?” 房可壮冷冷的道:“那浙川郡王仗着有上千土司白杆兵帮忙,人多示众,不把王法放眼里,本官自然要好好整治整治,还请大人接我两千屯卫精锐,好让我去把一干贼人和贼赃全缴了,同时好好整治整治那无法无天的浙川郡王。” 两千? 这个! 陈禹谟愣了一下,这才假装为难道:“按朝廷律例,凡一千以上的人马调动,那都是要有兵部批文的,房大人,你有兵部批文吗?” 我哪来的兵部批文? 房可壮不依不饶道:“现在去请兵部批文肯定是来不及了,不用几天,他们便能将贼赃转移,将所有贼人全匿藏起来。要不这样,陈大人,您先给下官借兵,兵部批文,下官回去的时候一定给您补上。” 你搁这跟我开玩笑呢。 这东西,是能事后补的吗? 陈禹谟假装满脸尴尬的看向刘若愚。 那意思,该你出手了,反正你们本来就水火不容,你怼他几句,也没什么。 果然,刘若愚很是配合的冷哼道:“房大人,你这是知法犯法啊!没有兵部批文,你想调兵?” 房可壮满脸不屑道:“你这意思,我就应该放任贩卖私盐的贼人逍遥法外?” 刘若愚冷冷的道:“你怎么巡盐,是你的事情,我管不着。但是,你想调动人马,就必须按律行事,我如若任由你胡乱调动人马,回去,怎么向皇上交待?” 你个死太监,你他吗就是故意跟我作对! 看样子,今天,这兵怕是借不到了。 房可壮恼羞成怒道:“刘公公,你这就是故意放纵贩卖私盐的贼人,你可想好了,今天要不借兵给本官,本官就回去参你一本。” 切,吓唬谁呢。 刘若愚依旧冷冷的道:“本公秉公执法,怕你诬陷?你去上奏啊,你去弹劾啊!” 我。 卧槽尼玛啊! 房可壮愤而起身道:“本官看你就是收了那些贼人的好处,哼,你给本官等着!” 说完,他竟然就这么头也不回的走了! 陈禹谟见状,不由满脸尴尬道:“刘公公,抱歉啊,让您受累了,这帮疯子,真是不可理喻。” 房可壮是真气疯了,他出了郧阳之后,根本就没做停留,直接就快马加鞭往京城赶去。 回到京城,他便开始联络清流名宿,罗织罪名,准备开始弹劾浙川郡王、监军刘若愚和四川盐科提举司一伙了。 一时之间,整个京城阴密布,大有风雨欲来之势。 这帮疯子发起疯来,那真不是一般的可怕! 033 这疯子招惹不得 房可壮被浙川疯王当众打脸,夹着尾巴,落荒而逃。 这件事,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此仇不报非君子! 他回到京城的第二天,弹劾朱器圾、刘若愚、陈应堂等人的奏折便如同雪片般的飞向皇宫,飞向内。 什么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 什么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 什么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 什么浙川郡王无法无天,当众殴打巡盐御史,并且指使白杆兵围攻官兵,抢夺贩卖私盐的人证和物证。 什么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 等等。 这家伙,把朱器圾描述的,那简直就是个罪恶滔天的大反贼啊! 如果,单单是这些奏折呈到万历案前,恐怕,就算是万历对朱器圾印象再好,也要惩治惩治这位疯王了。 因为,按这些奏折描述的,这疯王再不惩治,就要上天了,就要造反了! 方从哲看到这些奏折,却是一丝吃惊之色都没有。 因为,他正在等这些奏折呢! 因为,他早已经收到了曹光道的密报和奏折。 因为,发生在南阳的事,他早就一清二楚。 因为,浙川疯王朱器圾的奏折也早就摆在了他的案头。 这疯王,好厉害啊! 方从哲看完一堆弹劾的奏折,不但没有按习惯写票拟,反而满脸凝重的拿起了朱器圾的奏折细细看起来。 这份奏折,他早就看过了,里面写的什么,他自然清楚。 朱器圾的奏折是这么写的。 吾皇万岁万万岁,小王浙川朱器圾敬上。 小王今天又遇着件荒唐怪诞之事,所以,不得不上奏,说与皇上听。 事情是这样的。 小王正老老实实呆在王府,看着匠人给新建的偏房刷漆,突然便有人来报信,一群官兵要抓小王的老丈人。 小王收到消息,万分焦急。 因为,小王还未成亲呢。 小王正准备在年前把主殿和偏房修好,然后便成亲。 如果,小王的老丈人被人抓走了,小王还如何成亲? 于是乎,小王便打马狂奔,赶到现场。 原来,是巡盐御史房可壮硬说小王的老丈人贩卖私盐,要将小王的老丈人惩之以法! 这简直就是欲加之罪啊! 小王的老丈人家世代经商,自大明立朝起便开始做食盐生意了。 两百多年来,不知道多少巡盐御史来查过,都没有任何问题。 为什么,单单这次,小王要跟范家小姐成亲了,巡盐御史偏偏就查出问题来了呢? 小王尝闻,张家余孽正拿着钱到处贿赂,准备给张氏兄妹报仇,整死本王,好让张氏二子上位。 这次,巡盐御史房可壮来抓小王老丈人的意图,已然呼之欲出。 他收了张家余孽的钱,想着法子来整治小王! 他料定小王必会保护老丈人,不让他抓。 然后,他就说什么小王无法无天,包庇贩卖私盐的贼人,甚至什么以私盐谋利,意图造反什么的,他估计都编的出来。 反正,他就是想下个套,让小王钻进去,然后,上奏朝廷,把小王给办了! 这样一来,张氏兄妹的仇就报了,张氏二子,也可以上位了。 他收受贿赂,就理直气壮了! 这帮文人,真个歹毒,竟然能想出如此毒计! 小王当时情急之下并未反应过来,很不幸,中了这个无耻之徒的奸计! 小王为了保护老丈人,不得不命白杆兵下了几十个屯卫的兵器,但是,小王并未伤任何一人。 甚至,小王想上前煽那无耻之徒的时候,都生生忍住了,只是在其脸上轻轻碰了一下。 结果,这无耻之徒什么都没说,掉头就走! 小王呆若木鸡。 事后,小王才反应过来,这完全是这无耻之徒给小王设的套啊! 小王无知,小王无知啊! 不知这无耻之徒回朝之后会如何污蔑小王。 小王惶恐,还请皇上开恩,还请皇上饶命。 南阳唐王府,浙川郡王朱器圾泣泪敬上。 一开始,方从哲看到这份奏折还没感觉到什么太多的出奇之处。 这会儿,结合房可壮发动的清流上的奏折,再加上曹光道上的奏折,三相对照一看,以他的沉稳,都忍不住露出骇然之色。 这小王爷,太厉害了。 一步一步都算得死死的! 比如,他本有秘密渠道,能将奏折直接送到万历的案头。 这次,他却偏偏走正常渠道,经司礼监汇总登记,然后走内票拟,再呈到皇上面前。 他就是断定,我这个内首辅这次必定站到他一边啊! 更可怕的是,他竟然让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配合,写了封奏折,把盐引票号和官盐数量做得严丝合缝,一点漏洞都没有。 还有更可怕的,他竟然什么事都能往文官干预皇室立嗣这件事上面扯! 这家伙,太可怕了。 方从哲盯着朱器圾的奏折看了几遍,这才满脸凝重的放下来,对着外面朗声道:“请都察院御史刘廷元过来一趟。” 都察院离皇宫还是有点距离的,等了大约两刻钟,刘廷元才匆匆赶过来。 而这时候,方从哲还满脸凝重的坐那里沉思呢。 刘廷元进来之后,他才抬起眼皮,淡淡的问道:“四川盐科提举司的事,你准备如何处理?” 刘廷元尴尬的道:“呃,这个,下官还未想出好的对策来,房可壮在清流里名气太大了,着实不大好对付。” 你小子,比起浙川那个疯王来,差远了! 方从哲闻言,微微叹息道:“唉,这件事,你就不用管了,浙川郡王已经帮你解决了。” 啊? 刘廷元忍不住好奇道:“他,帮我解决?” 方从哲微微点头道:“是的,他帮你解决了,房可壮这次是撞到铁板了,能留条性命就不错了。” 这,到底怎么回事? 刘廷元心里着实好奇的不行了,但是,他却想不出来,浙川那个疯王,怎么解决清流中坚房可壮。 他只能厚着脸皮恳求道:“还请首辅大人指点下官一二。” 方从哲又微微叹了口气,随即拿起朱器圾的奏折,往前一递。 刘廷元看完,亦是满脸骇然。 这疯王,太可怕了! 方从哲收回奏折,神色凝重的警告道:“记住,从今往后,浙川郡王,你们,任何人都不能去招惹!不管有心还是无意,都不行,你们,不是他对手,不要给自己找事,知道了吗?” 刘廷元连忙拱手道:“下官明白。” 034 万历被气疯了 方从哲很清楚,浙川郡王朱器圾是在利用他。 但是,他却不得不上套。 因为,他如果不趁机拿下房可壮,那浙党又将再一次颜面大失,卖掉四川盐科提举司所有官员,来平息事态。 这种事情,做多了,浙党就将威信全无,到时候,谁还愿意跟着浙党混! 长此以往,浙党终将再次失去朝堂大权。 他自然不想浙党失势,所以,他明知被浙川郡王算计了,也要按人家谋划好的来做。 这,才是浙川郡王最为可怕之处。 方从哲抱着一堆奏折和证供,缓缓走进乾清宫,走进万历的书房之中,趴地上恭敬的道:“微臣叩见皇上。” 万历颇有些疲倦的挥手道:“平身,中涵,你这抱着一堆什么?” 方从哲费劲的从地上爬起来,细细解释道:“回皇上,这是御史房可壮等人弹劾浙川郡王朱器圾及一干人等的奏折和浙川郡王等发来的奏折。“ 浙川郡王? 万历闻言,皱眉想了想,这才微微笑道:“哦,是上次打县令那个小郡王吧,他又干了什么让人弹劾了?” 这表情,就证明,万历,对这位小王爷是真有印象,而且,印象还不错。 这事,十有八九是成了。 清流,这次,恐怕是要倒大霉了。 方从哲连忙将奏折和证供分成三部分,小心的摆在万历的案头,随即解释道:“微臣细细看了一下,应该是巡盐御史房可壮去查私盐,结果查到浙川郡王的老丈人了,浙川郡王为了保护自己的老丈人,跟御史房可壮起了冲突。事情大致就是这样的,至于,到底谁有理,还得皇上来定夺。” 噢,浙川郡王的老丈人,好像是姓范的吧。 万历随手拿起一封奏折,饶有兴致的看起来。 有时候,细节就能决定成败。 方从哲耍了个小手段,他故意把浙川郡王朱器圾的奏折放在了万历最为顺手的地方! 所谓,先入为主,万历,先看了朱器圾的奏折,房可壮等人的奏折,就显得有点荒唐无理了。 万历看罢朱器圾的奏折,脸上不由露出一丝怒色。 这些无耻文臣,太过分了! 又干涉皇室立储! 上次,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干涉朕立储,这次,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又干涉唐王立储,真当皇室只能任由你们摆布? 他强忍住怒火,又拿起奏折下面的证供一看。 这是朱器圾呈上来的,盐商范荣这几个月来收售官盐的盐引票号,每个月,大概四五万斤左右。 这就证明,朱器圾没有撒谎,他老丈人,真是正正经经的盐商,贩卖的并不是私盐,而是正儿八经的,有盐引票号的官盐。 接下来,是四川盐科提举司副提举曹光道的奏折和呈交的证供。 曹光道的奏折中也大致描述了一下当天发生的事情。 他就是按正常流程,押运着官盐,去交给盐商范荣售卖,莫名其妙的,就被巡盐御史房可壮给围了。 然后,巡盐御史房可壮跟他们啰嗦了半天,好像在等什么人。 等浙川郡王朱器圾来了,双方对峙了一会儿,起了点小冲突,巡盐御史房可壮就走了。 这事情,关系到他送的是官盐还是私盐,所以,曹光道连忙上奏,以证自己的清白。 他呈交的证供,就是这次送盐的盐引票号,总共四万多斤,跟范荣提供的,没有任何出入。 至此,万历已经相信了,事实就如同朱器圾说的那般,是巡盐御史房可壮在故意设套,陷害人家呢! 他再拿起房可壮广邀清流呈上来的奏折一看,脸色,顿时变得扭曲起来。 什么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 什么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 什么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 什么浙川郡王无法无天,当众殴打巡盐御史,并且指使白杆兵围攻官兵,抢夺贩卖私盐的人证和物证? 什么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 踏马的,你们这帮无耻文臣,当朕白痴吗? 万历拿着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浙川郡王是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吗?” 方从哲闻言,小心的道:“皇上,这个,微臣以为,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这种说法本身就有问题,微臣已经查过了,自正统年以来,四川盐科出产的井盐最多也就三千多万斤,当初,高采高公公去四川监盐的时候,还出现过一年出产不到七百万斤的情形,这就证明,四川盐科出产的井盐根本就没有御史房可壮说的六千多万斤,所以,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这种说法,与事实不符。” 高采? 万历还有点印象。 他是最相信身边太监的,既然高采去监盐的时候都出现过年产不到七百万斤的情况,那就证明,什么一年出产六千多万斤,被侵吞三千多万斤,纯属一派胡言! 万历把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甩,又拿起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浙川郡王真在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吗?” 方从哲又小心的道:“皇上,这个微臣不敢妄下定论,不过,微臣看浙川郡王的奏折里写道,正准备在年前把主殿和偏房修好,然后便成亲。这就证明,浙川郡王没多少钱,他要钱多的很,恐怕就不会就藩这么久连王府的主殿和偏房都没修好了。” 这事,万历还有印象,当初朱器圾还跟他哭穷呢。 这都过去多久了,郡王府的主殿和偏房还没修好啊! 哼,这些无耻之徒,又是一派胡言! 万历把手中奏折往龙案上一甩,又拿起一封奏折,气呼呼的问道:“中涵,你认为,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会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吗?” 方从哲闻言,颇为尴尬道:“这个,皇上,微臣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四川盐科提举司雇请石柱土司白杆兵护运官盐那是早就在兵部报备了的,因为四川周边截盐的山贼和马匪太多了,如果不雇请人护盐,那官盐根本就送不到售卖的地方。微臣不知道,此人如此误导皇上是什么意思。” 朕,草泥萌的马啊! 踏马的,你们这帮无耻文臣,真把朕当白痴在玩是吧? 万历气疯了! 他真的被气疯了! 他直接把手中的奏折往龙案上一砸,狂怒道:“这帮无耻文臣,欺人太甚,欺人太甚啊!” 呃。 皇上,我也是文臣啊! 方从哲闻言,不由小小的尴尬了一下。 不过,他并没有说什么,更没有去劝万历息怒。 因为,他就是故意在利用清流的奏折激怒万历呢! 万历已然被气疯了,房可壮,清流,嘿嘿 035 狂疯暴雨 万历气疯了会怎么样? 那自然是逮着文臣一顿钢。 谁惹他生气,他就要整的谁生活不能自理! 其实,用钢这字眼已然有点过分了,当皇帝的,收拾文臣,还需要钢吗? 难道,不是几句话或者是一道圣旨就能解决的吗? 还别说,在明朝,特别是在万历朝,这帮文臣,还真没这么好收拾。 因为,他们有点不把皇帝放眼里。 或者说,他们认为,当皇帝的,也得讲道理。 如果,当皇帝的不讲道理,他们就,群起而攻之! 当然,这么做,他们是要吃亏的,要吃大亏,甚至,命都会丢掉。 不过,他们不在乎。 明朝的文臣,就这毛病。 很多时候,他们知道,跟皇帝讲道理,会死,但是,他们还是要跟皇帝讲讲道理。 如果遇到个讲道理的皇帝,可能还好点,最多,也就挨顿板子。 如果遇到个不讲道理的皇帝,那就危险了,很有可能,这顿板子,就是他们生命中最后一顿“大餐”了! 房可壮并不知道,一顿最丰盛的板子炒腚花正等着他呢。 他只当自己很聪明,很了不起。 他只当自己一顿操作猛如虎,浙川郡王浑身是嘴都说不清楚。 可惜,他低估了这位疯王的能耐。 雪片般的奏折递上去之后,第二天一早,所有上奏弹劾浙川郡王朱器圾“一伙”的清流便被万历请进了皇宫。 万历,很罕见的出现在皇极殿前。 这里,是大明历代皇帝上早朝的地方。 不过,万历已经有将近三十年没用过了。 因为,国本之争,这帮文臣,请他吃了个有史以来最大的鳖,他撑得有点受不了,所以,就不上朝了。 这会儿,估计皇极殿里面都长蜘蛛网了,所以,万历就让人在殿外的台阶上撑了个华盖,坐下面,跟这帮清流钢! 他摆开阵势没多久,以房可壮等人为首的清流便来到了皇极殿前的广场上,来到了台阶下面。 他们内心虽然不怎么把万历放在眼里,表面上,他们还是很恭敬的。 一众清流,整整齐齐的趴地上,山呼万岁之后,便准备起身了。 没想到,按惯例应该说“平身”的万历并没有吭气。 场面,顿时变得有那么一丝紧张了。 一帮清流都趴地上暗自咬牙呢? 这皇帝,又发什么疯? 大冷天的,让他们趴地上,不让起来。 不知道地上的石板很冷很硬吗? 万历冷冷的盯着这帮清流看了半天,这才慢悠悠的问道:“房可壮,你为什么跑去浙川抓范荣?” 我他吗巡盐御史,跑浙川去抓贩卖私盐的贼子不对吗? 难道,就因为这姓范的是浙川郡王的老丈人,我就不能抓他吗? 房可壮不卑不亢道:“回皇上,微臣已查明,这范荣就是最大的私盐贩子,所以,微臣才带人去抓他。” 你说人家是就是吗? 万历又冷冷的问道:“证据呢?你们,上的奏折,全部是空口白牙,没任何证据,难道,你们就是这样给人定罪的吗?” 说到这里,万历已经有点生气了,说话的音量都提高了很多。 我他吗不是在奏折里说了,差点就人赃并获了,要不是那疯子拦着,你要多少证据有多少证据。 房可壮也有点生气了。 他已经听出来了,皇上,这是摆明了想偏袒浙川郡王。 他暗暗咬了咬牙,抬头朗声道:“皇上,微臣在奏折里写得很清楚,当时,微臣已然将上百车私盐和贩卖私盐的贼人全部围住了,差点就人赃并获了,是浙川郡王突然间跑过来,仗着自己郡王的身份,硬是命石柱土司的白杆兵围攻微臣带的屯卫,并在大庭广众之下打微臣的脸,微臣受辱是小,他这种恣意妄为,无法无天的行径,不严惩,不行!” 哼! 又开始教育朕了? 朕。 草泥马! 万历微怒道:“你这意思,还不是没有任何证据?” 房可壮梗着脖子更正道:“皇上,不是没有任何证据,是差点就人赃并获了。” 哼! 还嘴硬是吧? 行。 万历强压住怒火,冷冷的问道:“朕再问你,你说陈应堂等一干盐科提举司官员监守自盗,私自调动石柱土司白杆兵贩卖私盐,证据呢?” 房可壮依旧梗着脖子道:“皇上,要是微臣能人赃并获,什么证据都有了。” 你有你他吗的证据! 万历冷冷的嘲讽道:“你怕是不知道吧,四川盐科提举司请白杆兵护盐是早就在兵部报备了的,人家先在兵部报备了,然后带白杆兵去贩卖私盐?你,脑子呢,没带是吧?” 你! 你一个当皇帝的竟然如此没涵养,当众口吐污秽,羞辱朝臣! 房可壮气得浑身发抖,大声抗辩道:“皇上,微臣不是兵部尚书,兵部的事,微臣是不知道,但是,这个,跟他们贩卖私盐好像没什么关系吧?” 哎呀,你还有理了? 万历都有点压不住怒火了,他粗声粗气的问道:“朕再问你,你说浙川郡王就是四川盐科提举司侵吞三千多万斤井盐的幕后黑手,证据呢?” 没有证据,怎么了? 万历摆明了要帮那羞辱他的疯子开脱,房可壮气得,要发疯了! 他不管不顾的死咬道:“浙川郡王要不是幕后黑手,为什么要阻扰微臣抓人抓脏?” 人家救自己老丈人还错了? 你设计引人家上套还是对的? 万历怒火中烧道:“朕再问你,你说郧阳监军刘若愚收取浙川郡王贿赂,阻扰办案,证据呢?” 没有! 房可壮还是死咬道:“刘若愚要是没收受贿赂,为什么帮浙川郡王,不让微臣借兵去抓人抓脏?” 兵,是你想借就能借的吗? 你想造反啊! 哼,不讲道理了是吧? 万历又逼问道:“朕再问你,你说浙川郡王利用私盐敛财,意图谋反,证据呢?” 证据,证据,证据,我们言官弹劾人,哪里需要这么多证据! 房可壮干脆装出大义凛然的样子,朗声道:“皇上,种种迹象表明,浙川郡王就是有谋反的嫌疑,为了天下安定,微臣自然要防微杜渐,防患于未然,如果等他揭竿而起再查,那岂不迟了。” 一派胡言! 你就是收了人家的钱,帮人家去收拾浙川郡王的! 你这个无耻小人! 当朕是三岁小儿是吧? 万历怒道:“你空口白牙,胡说八道,还有理了!” 我没有道理又怎么了? 房可壮梗着脖子道:“大明祖制,言官风闻言事无罪,我们的职责就是风闻言事!” 你踏马的,又是这句! 万历大怒道:“风闻言事是无罪,但是,谁让你无凭无据,无缘无故,污蔑陷害一个皇室郡王?啊?谁给你的权力?来人,把这个诬陷忠良的奸佞小人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卧槽,浙川郡王什么时候变成忠良了? 很快,一队武阉便冲上来,将房可壮拖到一边的空地上,抡起板子就是一顿打。 房可壮这个气啊。 廷杖,没什么,言官都以挨廷杖为荣。 但是,被皇上当成奸佞小人打,那就不能引以为荣了。 他气得癫狂怒吼道:“皇上,微臣尽忠职守,不畏权贵,竭力办案,难道错了吗?” 一众清流见状,不干了。 你当皇上就了不起啊,说不过就打人。 一个愣头青从人堆里爬出来,趴御道上大声疾呼道:“皇上,房大人说的句句属实,请皇上明察啊!” 哗啦,又是一堆愣头青窜上来,趴御道上大声疾呼道:“请皇上明察。” 哼! 又逼宫? 早料到你们会玩这手了。 万历冷冷的盯着这帮人,面容逐渐变得扭曲,突然,他癫狂大吼道:“来人,把这帮助纣为虐的奸佞小人全部拖下去,重打一百大板!” 哗啦,不知道多少队武阉从皇极殿两旁涌出来,将这些愣头青拖到旁边空地上,抡起板子,就是一顿暴打。 那板子,顿时如暴雨般的落下。 “啪啪啪啪啪啪” “啪啪啪啪啪啪” 一时之间,整个皇极殿广场都是木板拍肉声,惨叫声和愤怒的抗辩声。 万历见状,蹭的一下站起来,怒吼道:“这就是你们的为官之道是吧?不讲道理,只讲关系,朋比为奸,欺君罔上!好!还有谁?站出来!朕今天就让你们明白一下,什么叫天地君师亲,什么叫君臣父子!你们这帮奸佞小人,目无尊长,目无君王,翻了天了,你们!” 这! 没人敢站出来了。 他们是不怕死,但是,得死得其所,名垂青史。 被皇上当成奸佞小人,活活被杖死,不值啊! 这次,房可壮好像真的有点没道理,空口白牙,无凭无据的,污蔑一个郡王造反,着实有点过了。 反应过来的清流终于没再傻缺般的窜出来了。 他们,都趴那里,不吭气了。 这帮无耻文臣,竟然被骂的哑口无言! 万历着实没想到。 他愣了一阵,脸上的怒色竟然渐渐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极度舒爽之色。 爽啊! 几十年了,从来没这么爽过。 浙川郡王,你小子,很好,一封奏折便让朕出了这口憋了几十年的恶气! 还好呢? 他要知道,房可壮说的一点没错,浙川郡王就是意图谋反,估计会一口气憋回去,憋死! 036 大婚小疯 京城,皇宫,皇极殿前,一场宫廷大戏正在上演。 群臣逼宫,万历发疯,百余武阉一齐上,十数清流挨廷杖,端地热闹非凡。 南阳,浙川,郡王府里,同样热闹非凡了一番。 因为,浙川郡王朱器圾大婚! 朱器圾原本是想低调一点,少请点人,毕竟,他以后是要靖难的,而且,已经开始暗中筹备了,王府的规模,手下的人数,都已经大大超过了一个郡王甚至藩王的限制。 他不想太多人来,看到这些,出去乱传,引起有心人的注意。 奈何,他疯王之名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很多人都已经猜到了,他,就是未来的唐王。 要知道,唐王世子朱器墭都已经死了,福山王朱器塽和安阳王朱器埈又被老唐王关起来了,就一个浙川郡王还在外面蹦跶呢,未来的唐王,不是他,是谁? 老唐王虽然一直未曾宣布,有心人却早已心知肚明。 南阳跟唐王府有瓜葛的地主乡绅,那都是求爷爷告奶奶,想方设法都要来,跟范家有生意来往的商户那更是变着法儿讨好范荣,死皮赖脸都要来喝喜酒。 朱器圾无奈,只能命人在王府大院外面摆了百余桌,任这些人来喝了。 至于他为什么要把酒席全摆王府大院外面,倒不是他看不起这些地主乡绅和商户,主要,里面,有一桌很重要的客人,而且,这些客人都见不得光。 比如,郧阳抚治陈禹谟和郧阳监军刘若愚,这两人,一个正三品的都察院右副都御使,一个宫里派出来的监军太监,按律,是绝不能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的。 但是,浙川郡王都帮忙收置了这么多的流民,人家大婚,不来庆贺一下,陈禹谟都有点不好意思。 刘若愚更是已经被朱器圾拉上贼船了,主子大婚,他不来,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当然,他们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 他们是借巡视流民安置状况之由,早早就来到浙川,然后,换上便装,悄摸摸来喝喜酒的。 还有,四川盐科提举司提举陈应堂,同提举杨世勋,副提举曹光道,也都是朝廷命官,按律,也是不能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的。 但是,浙川郡王上次帮了他们个大忙,把各巡盐御史房可壮给赶走了,等于是救了他们的命啊! 要知道,房可壮如果咬着他们不放,浙党大佬们无奈之下,十有九是要拿他们出来顶缸的,到那时,他们三个“主犯”还不死定了啊。 浙川郡王对他们有救命之恩,人家大婚,你都不闻不问,那就有点白眼狼的味道了。 白眼狼,可是官场大忌。 这种人,官场之上,没人愿意搭理,更不会有人提携。 陈应堂他们虽然是实打实的贪官污吏,这官场规矩,他们还是很讲究的,所以,他们也偷偷跑过来了。 他们是借着押送官盐之由,路过浙川,然后,换了套行头,悄然进城的。 还有石柱宣慰使马千乘,他也借护送官盐之由一起来的。 他是个实诚人,对于朱器圾的救命之恩,他时刻铭记在心,那是做牛做马都要报答的,人家大婚,他当然得来。 这一桌人,本都不应该出现在这里,朱器圾自然不敢把他们安排跟其他人一起吃酒席。 所以,他干脆只在王府大院主殿大堂里摆了一桌,光招呼这几个人。 至于外面的,他都交给典膳张正道和教授孙继文招呼去了。 众人齐聚一堂,酒菜上桌,朱器圾刚起身把酒一敬,宣布开席,突然,外面护卫急匆匆的走进来,拱手朗声道:“王爷,左长史顾清玄顾大人来贺!” “噗” “噗” “噗” 在场的,好几个人都没忍住把刚倒嘴里的酒喷了出来。 这下坏事了。 这王府左右长史可不是老唐王自己雇的,人家是朝廷委派的。 这也是朝廷监控藩王的官员之一。 他们这些人,可都是朝廷命官,跟一个郡王勾勾搭搭,跑人家王府来喝喜酒,意欲为何? 朱器圾这个无奈啊。 他压根就没请人家,人家竟然自己跑过来了! 唉。 看样子只有小疯一把,暗中警告警告顾清玄了。 他放下酒杯,疾步走到门外,装出惊喜道:“哎呀,顾大人,你怎么来了,小王不是说了,父王身体不适,不宜操劳,等这边喜事办完,小王自会回去办几桌,你怎么不辞辛劳这么大老远跑过来了呢?” 顾清玄拱手微笑道:“小王爷大喜,唐王府怎能不闻不问呢,下官跟老王爷一合计,干脆就主动请缨前来了。” 就你事多! 朱器圾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热情道:“多谢多谢,顾大人,里面请。” 顾清玄跟着朱器圾走进大堂,抬眼一看,顿时愣住了。 这些,都什么人啊? 他,竟然一个都不认识! 朱器圾见状,看了看席上众人,又看了看顾清玄,随即假装呆愣道:“呃,这个,这个,顾大人,这几位,呃,说出来好像会有点破坏气氛,顾大人,你不想破坏气氛吧?” 晕死。 顾清玄哪敢惹这疯王。 他也是愣了一下,随即便装糊涂道:“王爷说笑了,下官怎么会破坏王爷大婚的气氛呢,不好说就不说吗,下官权当没见着几位,不就行了。” 算你识趣。 朱器圾这才把呆愣的表情一收,热情道:“来,顾大人请坐,请坐,我们这刚好开席,来,大家都别客气,吃菜,吃菜。” 席上,大家都很有默契,止谈风月,不论国事,更没有说跟自己身份相关的事,气氛倒也算融洽。 只是,这刘若愚的身份却是怎么都隐瞒不了的,因为他的声音,他的动作习惯,让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个太监! 小王爷怎么会跟个太监有来往呢? 这个太监又是干什么的呢? 顾清玄习惯性的猜测了一阵,最后还是摇了摇头,没再想了。 算了,别给自己找不痛快了,小王爷疯起来,那可是吓死个人。 再说了,这些人就算是朝廷命官,来喝顿喜酒怎么了,哪怕是皇上知道了,恐怕也不会放在心上。 037 疯王神了 这天一早,王府主院大堂之中。 朱器圾和范心怡夫妇高坐左右主位,边品着香茗,边聊着家常,其乐融融。 范心怡虽然还略带娇羞,却已然有了王妃的风范,那一举手,一投足,皆流露出高雅的气息。 其实,这跟她从小受的教育有关系。 因为,范家就她这么一根独苗,范荣,原本是想招上门女婿的。 这上门女婿的意思,大致就是招个男的来传宗接代,整个范家,还是归范心怡管,而且,以后,她的孩子还是姓范,这样,范家就能传承下去了。 也就是说,范荣一直是把自己的女儿当接班人在培养的。 别看她小小年纪,在范家,那已然是二号人物了,再加上她这闭月羞花的容貌,气质这块,那是一点都不缺。 这会儿,她再一嫁入王府,气质和身份那更是完美契合,整个人也瞬间升华,成为名副其实的王室侧妃。 赵正道和孙继文坐在左右下首,满脸慈爱的看着小王爷和侧妃,那眼神,是越看越满意。 原本,他们还以为,这侧妃娘娘出身商户,难登大雅之堂,没想到,这侧妃娘娘竟然一嫁进王府便展露出如此高雅的气息。 小王爷,运气可真好啊。 朱器圾和范心怡聊了一阵,李万雄和艾铁柱已然联袂而至,拱手齐声道:“参见王爷。” 此时,两人已然完全恢复了往日的风范,艾铁柱是真正的五大三粗,壮得就跟头牛一样。 李万雄那更是英武异常,一看就是个高手。 他也的确是个高手,甚至,赵正道这个有祖传绝学傍身的锦衣卫都不是其对手,也不知这家伙怎么混的那么惨,饭都没得吃。 唉,这世道,真个是疯了。 朱器圾打量了他俩一阵,这才微微点头道:“嗯,你们两个,本王交待的事情进展如何?” 啊? 李万雄和艾铁柱闻言,皆是满脸懵逼。 王爷还交待了什么事情吗? 他俩都没印象啊! 李万雄和艾铁柱互望了一眼,还是老练的李万雄拱手道:“王爷请恕罪,小人实在记不起王爷交待什么事情了。” 朱器圾不以为意,依旧微笑道:“你们这记性啊,就是生儿子的事情啊。” 晕倒。 这儿子,是想生就能生出来的吗? 要真想生就能生出来,那不大家都一堆儿子啊! 李万雄尴尬的道:“这个,小人的媳妇还没什么动静,小人,小人,定当加倍努力。”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又对艾铁柱道:“你呢?” 艾铁柱抓了抓头,略带羞愧道:“饿也是个日吧岔,瓜滴很。” 晕死,这一着急,土话都飚出来了。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苦笑道:“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艾铁柱急忙道:“饿,饿,饿媳妇也没动静啊,王爷,您要喜欢娃,自己造个,那不更亲一点吗?” “噗” 范心怡闻言,一口茶水喷出来,羞得满脸通红。 晕死,你这个憨货。 算了,看样子,这事是急不来的。 朱器圾起身道:“走吧,去把布匹和棉花运裁缝家去,让他们赶紧做棉袄,这天,都快要冻死人了。” 说完,他便当先往大院外走去。 他大婚的时候足足收到数千匹布,他也用不完,正好手下流民缺棉衣,他便买了些棉花,准备给手下流民每人做两套棉衣。 这时候,一队马车已经停在旁边赵正道家的大院外了,五十来个强壮的汉子,正整整齐齐的排那里,准备搬东西呢。 这些,就是李万雄的手下。 他们大多是军户出身,朱器圾给他们安排的活计是护运私盐,没事的时候,他们也帮着运点别的东西。 赵正道的院子也很大,不过里面大部分都是王府的库房,王府的东西,除了钱粮,其他的,基本都存在他这里。 赵正道带着两个儿子当先,李万雄带着五十余个壮汉随后,众人飞快的进去王府库房,开始搬东西了,而朱器圾则命人赶来了一辆马车,和范心怡坐里面等着。 他之所以带着范心怡,倒也不是什么新婚燕尔,难舍难分,主要,这王府的内务和生意,他没那么多精力去管,而范心怡又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所以,他想把内务和生意都交给范心怡来管。 这年头的女人也不是不能抛头露面,比如,马千乘的夫人秦良玉,那就是明末名将,领兵打仗,那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朱器圾也认为,自己的女人帮忙做点事很正常,不是娶个王妃就得放王府内院关着。 两人在马车里等了一阵,外面二十多辆平板马车便装满了布匹和棉花,车队,就这么出发了,一路往东南方向行去。 朱器圾占的地盘,那是真的大,整个浙川县城西北部,差不多都被他占完了,纵深怕不有两里长。 当然,为了避免人嚼舌头,他并没有建围墙把这么大块地盘围起来,王府外围,那都是一排一排的普通小院,内圈住的,大多是军户,外圈住的,大多是匠户。 这年头,做什么都讲专业,官兵那都是从屯卫军户中征召而来,而其他各行各业,都有专业的匠户,比如,做衣服的,就是专业的缝衣匠。 车队行进好一阵,才来到最外围一排小院前面,这里,就是他手下裁缝匠的聚居之所了。 说实话,朱器圾还没进过手下流民新建的房子呢,毕竟,他自己的大院才刚刚完工,紧接着又是大婚,他哪有时间去看其他人的房子。 这次,趁着卸货的功夫,朱器圾特意招呼了一声这里的甲首老孙头,让其带着,进了一户普通的缝衣匠家里。 这家人一看王爷和王妃娘娘来了,那是连忙趴伏在地,连手里刚收到的布匹都差点扔了。 朱器圾微笑着抬手道:“平身,你们忙你们的,本王也就看看你们的房子怎么样。” 他只是稍微转了一圈,很快就看完了,因为,按大明律例,普通人家,那都只能有三间大房,所以,这些匠户家里也就一个大点的正堂,外加左右两间厢房。 说实话,这屋子修得,真不怎么样。 因为时间紧迫,整个屋子里那是什么装修都没搞,基本上就是土墙土地,到处都是土。 甚至,正堂和后面的厨房都没隔开,就老大一间屋子。 这布匹和棉花的搬运速度很快,没过多久分到这家的布匹和棉花便搬完了。 甲首老孙头一看小王爷一点离开的意思都没有,只是好奇的看着这缝衣匠干活的大木桌,很快便反应过来,小王爷这是想看看棉衣是怎么做的呢。 他连忙催促这家缝衣匠,直接开始做棉衣。 朱器圾也没吭气,就站一旁看着。 很快,他便发现一个问题。 这家缝衣匠竟然连一块模板都没有,划线的时候,就拿手在那里比划来比划去。 他并不是万能的神仙,衣服他是不会做的,但是,他却看到过,后世的服装厂做衣服,那都是拿着模板划的,不管多复杂的布件,刷一下就画好了。 这么搞,不行啊。 你这划个线都比划来比划去,几千套棉衣呢,得做到什么时候去? 朱器圾招了招手,问老孙头道:“你们平时就这样画裁剪的线吗?没个模板什么的?” 模板? 什么东西? 老孙头闻言,满脸懵逼,整个人也有点儿紧张起来。 这小王爷,那可是出了名的疯,这会儿,小王爷脑子里不会又在想什么疯狂的东西吧?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这个,王爷,小人愚钝,敢问,您说的模板是什么?” 朱器圾本想说随便拿个硬纸壳板剪一个就行了,话到嘴边他也愣住了。 因为,这么久了,他貌似还没见过什么硬纸壳板呢。 王府都没有,普通人家能有吗? 难怪,这个时候没人做模板,不是他们想不到,是根本没材料啊! 他想了想,直接将艾铁柱招过来,吩咐道:“铁柱,你去叫个木匠过来,对了,让他带点木板过来,要最薄的那种。” 这个简单,很快,艾铁柱就带着个木匠,扛着一叠做抽屉的薄板子过来了。 朱器圾把块木板拿手里拎了拎,还好,挺轻的,可以用来做模板。 他随即便指着木板跟老孙头介绍道:“这模板很简单,一件衣服不是要裁很多块布缝一起吗?你把每一块,都画木板上,然后让木匠把不要的锯了,这就是一块模板了。这东西,做一件两件衣服的时候是没有必要,但是,你要几百上千套大小和样式一样的衣服时,就有用了,因为你划线的时候就不用比划,直接拿着模板摁布上面,画一圈就好了,速度快的很。” 这? 老孙头闻言,仔细一想,顿时面露惊喜之色。 小王爷这法子,真厉害。 朱器圾紧接着又问道:“你手下这十余户缝衣匠应该都有些专长的吧?比如,有人裁剪特别快,有人缝制特别快,有人做衣扣特别快。” 老孙头闻言,连连点头道:“王爷英明,的确是这样的。” 朱器圾点了点头,吩咐道:“这样吧,你把手下缝衣匠全集合到一个大屋子里,大家一起干活,裁剪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裁剪,缝制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缝制,做衣扣特别快的,你就让他们专门做衣扣。这样,大家各展所长,相互配合,做衣服的速度是不是就快多了?” 这? 这想法,太疯狂了吧? 虽说他手下缝衣匠并不多,集合到一间大屋子干活也不是不行,问题,以前压根就没人这么干过啊! 老孙头闻言,仔细琢磨了一阵,等他想明白了,顿时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小王爷真乃神人也! 原本他也担心这些棉衣年前赶不出来,没想到,小王爷随便看几眼,出俩主意,就没问题了! 他佩服的五体投地道:“王爷,您,真是,神了!” 这就是后世的流水线作业而已,有什么神不神的。 038 花起钱来太疯狂 朱器圾在缝衣匠家里将流水线作业的流程细细讲解了一遍,便带着众人出了屋,准备回去了。 但是,当他来到院子外面,抬眼一看前方稀稀拉拉的普通人家和远处的城门,整个人便愣住了。 很快,他眼中又露出疯狂之色! 这会儿,浙川县城的老百姓大部分都住在东南边靠近县衙的位置,而西北边真心地广人稀。 如果,能把大半个浙川县城包下来,再沿着南北城门的中轴线建一条商业街,以后赚起钱来,那简直不要太疯狂。 他这会儿虽然不缺钱,以后就不好说了。 要知道,造反,靖难,需要的军队可不是一点点。 最少,十万大军是需要的。 如果十万大军都没有,想收拾农民军,想干翻建奴,想结束乱世,一统天下,那简直就是异想天开。 而十万大军,光是粮饷,一年最少也需要两百多万两。 这么多的军队,那怕是现在的大明朝廷养起来都费劲,光靠那一年五百万斤私盐买卖的收益,那肯定是不够的。 其实,他脑海里早就有了很多赚钱的法子,只是一直没时间来实施而已。 现在,婚也结了,时间也有了,是该考虑下怎么大把赚钱了。 他站在那里愣了一阵,突然间便抬手指着跟前稀稀拉拉的院落和远处城门附近比较密集的商铺,狂热道:“赵伯,这些,你都想办法买下来,请他们搬走。” 啊? 赵正道闻言,眼睛一鼓,错点没一头栽地上。 我的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您刚不还好好的吗? 朱器圾见他这副吃惊的模样,有点诧异道:“怎么,我们没这么多银子了吗?” 银子,还是有一些的。 这会儿房子并不怎么值钱,一个普通人家的院落,就算在京城大街上,那也就值五六十两,浙川这小地方的,给人家三四十两,人家能嘴都笑歪。 商铺的话,能贵点,也贵不到哪里去。 赵正道大致估算了一下,这么些院落商铺全盘下来,大概十来万两的样子,应该就差不多了。 问题,花这么多钱盘下这么大的地方,干嘛? 人家的郡王府,最多也就占地百来亩,小王爷的郡王府,已经有上千亩大了! 就这,他好像还觉得不够,又要买地! 唉。 小王爷花起钱来也太疯狂了。 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一下又花去一大半,小王爷,咱能不这么疯不? 赵正道有些心疼道:“王爷,我们整这么大块地干嘛?” 朱器圾满脸狂热道:“建商铺啊,这些地方全盘下来之后,我们便沿着南北城门中轴线,修条宽敞的石板路,然后在路两边建两排两层商铺。” 啊! 赵正道闻言,错点没心脏病发作,当场去世。 还要修路,还要修商铺? 小王爷,这可是足足两三里长啊! 一条两三里长的路,全铺上石板,然后,再在两边建两排两层的商铺,那可是要花不少银子的。 好不容易攒起来的银子,一把花光,什么感觉? 赵正道感觉自己都快疯掉了。 他苦口婆心道:“王爷,我们攒点钱不容易啊,这地,我们也够多的了,不急着买吧?还有商铺,也不急着建吧?” 你懂什么? 朱器圾继续狂热道:“赵伯,我们这不是在花钱,是在赚钱,你知道吗,一旦这条街建起来,那银子,能数到你手抽筋!” 唉。 还手抽筋呢。 小王爷,您这是脑子抽筋,知道吗? 赵正道心疼道:“王爷,我们好不容易才攒了这么点银子,您这一下就要花光了,您知道吗?” 看把你小气的? 唉,这年头的人,目光都太短浅了。 朱器圾无奈,只能假装神经兮兮的道:“赵伯,你知道吗?人这一辈子,最大的痛苦就是,人没了,钱还没花完,所以说,钱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 这! 小王爷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赵正道只能小心的劝的道:“王爷,您想过没,建这么多商铺,得多少人去看着,我们,哪里有这么多人啊?” 这还用问? 朱器圾指着后面一排排院落道:“招人还不容易吗,只要我们想,要多少有多少。” 小王爷,您还想接纳流民啊? 光是这一千来号人,吃喝拉撒,衣食住行,我们都花了几万两了,您知道不。 唉。 您别一发疯就胡乱花钱啊! 赵正道想了想,又苦口婆心的道:“王爷,您也知道,浙川就这么多人,你建这么多商铺,就算有人看着,里面的东西卖给谁啊?” 人少? 一旦乱世来临,只要守住浙川,那什么地主乡绅,商户土豪,甚至皇室宗亲,还不潮水般的涌进来啊。 到时候,人多得能吓死人。 不过,这个一时半会也解释不清,就算解释的清,赵正道也不一定信。 朱器圾干脆装作神叨叨的道:“赵伯,你放心,人,会有的。” 我信你个鬼! 王爷,您是在发疯,知道不? 赵正道无奈的叹息道:“王爷,就算有人,我们又卖什么呢?就算王妃娘娘家卖的那些,全搬过来,有几间商铺就足够了吧,我们建这么多商铺干嘛?” 卖什么? 对不起。 无可奉告。 可以赚钱的东西太多了,要全整出来,别说一条街,两条街都不够。 再说了,就算到时候自己没那么多东西卖,把商铺高价租出去也是相当赚钱的,一旦浙川成为乱世的避风港,这里绝对寸土寸金! 不过,这些东西,说出来,赵正道也听不懂。 朱器圾也懒得解释了,他干脆癫狂道:“别管这么多,先买下来再说!” 我! 赵正道这个无奈啊,要小王爷是个正常人,这么疯狂的事,他说什么都要劝住。 问题,小王爷脑子就不正常,不能刺激。 你越刺激,小王爷疯得越厉害。 他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道:“唉,花吧,花吧,财去人安乐,只要小王爷不出事,钱什么的,就当它是王八蛋,花完了,咱再赚吧。” 朱器圾又抬眼细细扫视了一圈,随即便抬手道:“铁柱啊,你带着手下匠户明天就开工,在那里,那里,那里,先建几排院子出来。” 啊? 艾铁柱闻言,不由一愣。 不过,他本身就有点憨,脑子里倒也没有赵正道那么多想法。 暂时来说,他脑子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王爷叫干啥就干啥! 他只是愣了一下便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王爷,饿知道咧。” 晕死,还要建这么多院落。 小王爷,银子真要被您花完了,您知道不? 039 疯狂的红薯 浙川县城西北,群山环绕之中,朱器圾的封地。 一片片绿油油的红薯藤和土豆植株正疯狂生长,一队队穿着崭新棉衣的农户正在各自甲首的带领下认真的在红薯田和土豆田里除草驱虫。 大家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当初,万历盛世,那段美好的时光。 要知道,就在三四个月前,他们还是衣不遮体,食不果腹,饿得只剩皮包骨头的流民呢! 这会儿,他们都过上了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吃穿不愁的幸福生活。 这一切,简直就如同做梦一般。 朱器圾也感觉自己如同在做梦一般,这一转眼间,他来到大明就大半年时间了。 唉,这时间,过得可真快啊! 他蹲在红薯田里,认真的检查着红薯藤的长势,就宛如,当初在学校实习的时候一般。 这红薯藤的长势还是相当不错的,只可惜,上面长,下面不长了。 他都不用挖开看就知道,地里的红薯,肯定停止胀大了。 因为,这会儿的气温太低了。 一般,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左右,红薯的块状根系便会停止生长。 而这时候,早晚都开始结冰了,白天的气温最高都不到十度了,地面的温度恐怕早就降到二十度以下了。 其实,这里,并不怎么适合种冬红薯。 这里纬度偏北,冬天的气温太低了,冬红薯得不到充分的生长。 但是,没有办法,时不我待啊,明知时间不是很合适,他还是得让人种。 因为,不种,就得浪费大半年时间,而且,如果今年不种,明年开春的时候,他就无法培育足够的红薯种苗,让漫山遍野都长满红薯! 唉,真的有点可惜了。 他缓缓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尘土,随即下令道:“国栋,挖开看看。” 赵国栋闻言,当即挥起手中的钉耙,围着一颗红薯藤挖了一圈,将土全挖松了,这才一把将钉耙伸进土里,勾住红薯的根系,使劲往上一提。 哗啦一下,在四周农户满含期待的目光中,一大串拳头粗的红薯破土而出。 这家伙,好大个! 在场的农户,也不是没有种过红薯的,但是,他们种出来的,大多只有几根手指粗细,最大的,也不过儿臂粗,拳头大的红薯,他们还真是第一次见着。 朱器圾又蹲下去略微检查了一下,随即便起身道:“行了,国栋,组织人,开始收。” 赵国栋也不含糊,当即就对着孙洪亮和刘忠和挥手道:“快点,组织大家都以甲为单位开始收,每甲一块地,就按我刚才的样子,把地里的红薯全翻出来。” 孙洪亮和刘忠和闻言,连忙指挥手下农户散开来。 每甲十余农户,就那么挥舞着钉耙,兴奋的挖着,一串一串的红薯不断从地里被勾出来,装进早已准备好的大竹筐里面。 很快,他们带的竹筐就陆续被装满了,所有人也慢慢停止了手中的动作。 大家都是满脸震惊,满脸激动。 这一大竹筐最少也能装百多斤啊! 而他们每一甲都带了二十余个大竹筐。 一块地都还没有翻完呢,这些竹筐竟然都装满了,这一亩地,得出产多少红薯啊! 这里所谓的一块地,就是一亩左右。 这点,他们是相当清楚的,因为每块地之间的界限都是赵国栋带着他们细细丈量,认真标识出来的。 一亩地,收了两千多斤,竟然还没收完! 这,简直让人难以置信! 亩产超过两千斤,谁能想得到? 要能想得到,他们早就开始种红薯了。 要知道,这会儿,种大米小麦,亩产能有个四五百斤就顶天了! 大家都有点傻眼了。 接下来,咋弄? 呃。 赵国栋尴尬的扫视了一圈,随即朗声道:“大家别愣着啊,快回去把另一副大竹筐拿过来,记住啊,现在收的,先放那别动,等下我们要称的。” 他也没想到,一亩红薯竟然两千多斤都不止,因为,当初王爷带着他们兄弟培育种苗的时候,红薯还没这么大个呢,而且,他们也没一次种这么多。 还好,他命每家农户都准备了两副大竹筐,要不,就真尴尬了。 一众农户闻言,当即便跑回自家院子,把另一副空竹筐取过来,继续挖起来。 红薯地旁边,满身裘袍的范心怡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一块地应该是一亩左右吧?一亩地到底能出产多少红薯?” 朱器圾淡淡的道:“应该四千多斤不到五千斤吧。” 啊? 范心怡忍不住惊呼道:“这么多?” 多吗? 朱器圾缓缓的摇头道:“这还不算多,因为这会儿天太冷,并不怎么适合红薯生长,明年开春再种的话,收成肯定更好。” 收成还能更好! 范心怡瞪着可爱的大眼睛,满脸难以置信之色。 又过了一阵,十余甲各自负责第一块地,终于全挖完了。 十余亩,在一千五百多亩红薯地里还只占小小一块,离全部收完还早着呢。 但是,这时候,所有人又停下了手里头的活计,往赵国栋这边看来。 因为,赵国栋说了,这第一波红薯挖完是要过称的。 赵国栋见状,连忙招呼孙承彦,带着杆秤、账本、算盘,飞快的来到最近的一块地里,然后便指挥着十余个农户,一筐一筐的称起来。 “一百一十五斤。” “一百一十二斤。” “一百零九斤。” 每一筐,大概都是一百一十斤左右,那么,四十余筐是多少斤呢? 第一块地称完,孙承彦便拿起算盘噼里啪啦的算起来。 他是孙继文的儿子,主学的就是这活计,现在,等于是王府的账房。 不一会儿,他便停下手来,颤声道:“王爷,总共是四千五百二十一斤。” “嗡” 红薯地里顿时响起一片带着惊喜的惊呼声。 大家虽然都已经料到这红薯的亩产会超过四千斤,但是,真正的总数核出来之后,他们还是不免大吃一惊。 一亩地,四千五百多斤,这也太疯狂了吧? 很疯狂吗? 朱器圾满脸淡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这,可是他精心改良过的种苗,而且,耕种的时候肥料也施得很足,后面,还有这么多农户精心打理,这点产量,还没达到他的预期目标呢。 他的预期目标,是亩产六千斤! 040 土豆更疯狂 朱器圾站在一家农户的院子里,看着堆积如山的红薯,哭笑不得。 他,有点失算了,没考虑到这些红薯的储存问题。 这么多红薯,吃肯定是吃不完的。 要知道,一千五百余亩,每亩四千多斤,总共就是六百多万斤,分到一百余户农户家里,每家最少五六万斤! 一家两三口、四五口人,就算拼命吃,一年都吃不完! 这会儿气温低,还没什么,放一两个月都没问题,一旦开春,气温高了,红薯立马就会开始烂。 怎么办呢? 当然是拿去卖掉,赚钱! 这红薯要拿去卖的话,最好能加工一下,毕竟,这么多的红薯,一两个月想要卖掉,基本上很难,要是没卖完,到时候还是会烂。 再说了,生红薯这卖相和口味也卖不起大价钱,加工一下,价值就不一样了。 至于红薯的加工方法就多了。 比如,烤红薯。 这个,现有条件下不大可取,因为烤红薯也存放不了多久,而且需要派人当场加工售卖,六百多万斤要在两个月时间卖完,估计现有人手都不够,还得请人,人工成本都不划算。 还有就是做成红薯片。 这个,也不大可取,因为红薯片加工起来太麻烦了,需要先将红薯煮熟,还要用模具刮成薄片,还要摊开来晒,又费时,又费力,还特别占地方。 最终,朱器圾决定,加工成红薯条,也就是那种手指粗细,金黄金黄的红薯条。 这东西,加工起来就方便多了,不急的话,将红薯去皮蒸熟,切成条放太阳底下晒上几天就行了,急的话,蒸熟切条之后直接用火烤,一天就差不多了。 加工成红薯条之后,就不用担心烂的问题了,干货的话,存储个五六个月都不成问题。 这个加工红薯条用的蒸笼不用考虑,因为他已经给每个农户家配上了蒸笼,而且还是很多层的那种,一锅蒸上百斤都不是问题。 不过,每家五六万斤红薯,晒起来,还是有点费时间,而且还得看天气,阴雨天和雪天根本就没法晒,所以,最好还是用火烤。 那么,怎么利用现有的条件作出一个能大批量烘烤红薯条的东西来呢? 想到这里,朱器圾干脆进入这农户家里,实地考察起来。 这农户家的房子也跟匠户家里差不多,就是三间,中间一个大堂,左右两个厢房,而且,还都是土墙,什么装修都没有搞。 不过,这农户家却弄了个匠户家没有的东西。 这东西,在乡里其实很常见,也就是在墙上大约八尺高的位置戳四个洞,把两根粗壮的树干从洞里面穿过去,形成一个有两个横杠的架子,然后,把柴火堆上面,利用下面的灶火产生的热量,将柴火烘干。 朱器圾抬头看着这柴火架子,眼中不由露出惊喜之色。 很好,就这了。 他指着这架子对一旁的孙洪亮道:“这东西,你会做吧?” 这东西,是个人就会啊! 孙洪亮毫不犹豫的点头道:“王爷,小的会。”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吩咐道:“你安排一下,每家农户大堂都做上这种架子,上面,全架满,只留下一个人上下的口子就行,然后,铺上一层柴火,再铺上一层稻草。对了,口子处还要架上梯子,方便上下。” 这! 有点费劲啊。 不过,也就有点费劲而已,并不怎么费时间。 孙洪亮愣了一下,随即便点头道:“好的,王爷,小人这就去安排。” 这东西的确不怎么费时间,孙洪亮才带着人忙活了三天,一百余户农户家里的架子基本上就全做好了。 不过,这个时候,还不能开始加工红薯条,因为,土豆的收获时间又到了。 本来,土豆的生长周期比红薯要短那么十来天,就算种得比红薯晚一点,收完红薯就收土豆也是没有问题的。 不过,土豆块状根系跟红薯块状根系的生长习性恰恰相反,红薯的块状根系是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就会停止胀大,而土豆则是地面温度低于二十度便会加速胀大。 当然,这个地面温度也不能太低,低于十度的话,土豆的块状根系也会停止胀大。 所以,收完红薯之后,朱器圾并没有马上命人收土豆。 他特意隔了十来天,让土豆的块状根系充分生长了一番,直到白天气温降了好几度,他这才带着赵国栋和孙洪亮等人来到土豆田里。 这会儿土豆植株上的叶子都有枯黄的趋势了,下面块状根系肯定是停止生长了,不用想,直接开挖。 朱器圾只是蹲下去稍微看了看,便起身吩咐道:“国栋,让他们开始收吧,方法跟收红薯差不多,只是,土豆可能会比红薯多点,让他们松土的时候注意点,尽量离土豆植株远点,不要把下面土豆挖烂了就行了。” 赵国栋闻言,点了点头,又跟孙洪亮和刘忠和交待了一下,随即便组织农户开挖了。 这土豆挖出来,农户们又忍不住一阵惊呼。 好家伙,好大的个! 拳头大的红薯已经够惊人的了,这土豆,竟然比拳头大的多,最大的,甚至比两个拳头并一起都大。 这土豆长得竟然比红薯还疯! 其实,这些农户里面也有人载种过土豆,不过,他们种出来的土豆基本都比红薯还小,能有鸡蛋大小的,那都算不错了。 没办法,他们根本就不会培育和改良种苗,逮着就是一顿种,那肯定是不行的。 一阵惊呼声中,一个个大竹筐慢慢被装满。 这一次,他们直接就把家里两副大竹筐都带过来了,自然不用回去再取了。 不过,挖着挖着,所有人都有点傻眼了。 因为,每块地上,每甲四十多个大竹筐都装得满满当当的,竟然,还没挖完! 这一亩地得产多少斤土豆啊? 朱器圾见状,直接挥手道:“国栋,去称吧,让他们留几个人继续挖就行了,反正也没多少了。” 赵国栋闻言,连忙招呼孙承彦,带着杆秤、账本、算盘,飞快的来到最近的一块地里,然后便指挥着几个农户,一筐一筐的称起来。 “一百三十六斤。” “一百二十八斤。” “一百三十三斤。” 每一筐,大概都是一百三十斤左右,四十余筐都满当当的,还装不下,还倒掉几筐,把剩下的装起来,才称完。 这么多筐,总共是多少斤呢? 孙承彦噼里啪啦的算完,不由震惊的目瞪口呆道:“王爷,总共是六千一百一十五斤!” “嗡” 田地里又响起一片带着惊喜的惊呼声。 大家虽然都已经料到这土豆的亩产会比红薯高,却没想到会高这么多。 一亩地,六千一百多斤,疯了,真疯了! 这时候,朱器圾还是满脸淡然,一点惊喜的表情都没有。 他下令播种的时候,本就是土豆播种的季节,而且,这里的气候也相当适宜土豆生长,再加上他改良过两次的种苗,六千来斤一亩,并不奇怪。 如果再择优选种,改良几次,七千斤,甚至八千斤都不是问题! 要知道,他读书的时候可是看到过相关文章,土豆,最夸张的产量是亩产两万多斤! 当然,那是在特别适宜载种土豆的地方,用的也是经过无数次改良,产量最高的种苗。 现有条件下,他能让土豆亩产达到八千斤左右估计就是极限了。 041 疯招 这土豆的产量的确惊人,一千五百余亩,足足产出九百多万斤,这么多的土豆,吃,肯定是吃不完的,还是得想办法卖掉。 土豆这东西,比红薯还难卖一点,因为红薯是甜的,生吃都行,而土豆本身没什么味道,生吃和烤干都不好吃啊。 怎么把这些土豆加工一下,卖出去呢? 朱器圾正坐在书房中沉思呢,外面护卫突然来报:“王爷,郧阳抚治陈大人求见。” 陈禹谟? 这家伙,疯了吧! 要知道,朝廷官员跟藩王郡王勾勾搭搭那真是大忌,特别,像陈禹谟这种,掌管数省军政大权的封疆大吏,更是不能与藩王郡王有任何勾连,如果被弹劾,那绝对革职查办。 上次大婚那是个例外,这家伙为什么还要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再次跑过来呢? 朱器圾愣了一下,这才起身道:“请陈大人来正殿大堂。” 说完,他便疾步往大堂中走去。 陈禹谟貌似心情不是很好,走进大堂的时候他还皱着眉头呢。 朱器圾将他引到右首位坐下,又命人上了香茗,这才好奇道:“陈大人,你这是怎么了?” 陈禹谟犹豫了一下,这才悠悠叹息道:“王爷,下官这次恐怕难逃一劫啊。” 什么意思? 朱器圾忍不住追问道:“陈大人,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陈禹谟眼神盯着外面阴沉的天空,缓缓的道:“王爷,您知道吗?这一年,郧阳周边足足涌入上十万流民,下官,根本就没办法安置这么多的流民啊!朝廷给的赈灾粮,那也是杯水车薪,下官能养活一半流民就算不错了,现在,还有上万流民正在各处州府县城外面靠人施粥度日呢。” 我去,这么冷的天,在城外等人施粥度日! 朱器圾忍不住皱眉道:“那岂不会冻死人?” 陈禹谟神色凝重道:“是啊,已经冻死不少人了,再不想办法,恐怕,这些流民就会铤而走险,往城里冲了。如果真发生这种事,下官能不能保住性命都未可知。王爷,您能帮帮下官吗?” 我去,什么意思? 上万流民,你想让本王帮你养活! 如果天气好,那倒也不是太大的问题,毕竟,单只提供食物的话,他还是养得起的。 问题,这会儿天这么冷,没个遮风挡雨的地方,这些人,还是会冻死啊! 这仓促之间,他又怎么建出供上万人居住的房舍来? 朱器圾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略带遗憾道:“陈大人,要是只有上千人,本王倒是可以帮你解决,上万人,本王也没有办法啊!” 陈禹谟闻言,不由满脸希冀道:“王爷,您是缺粮吗,粮食的话,下官拉下脸,想想办法,凑一凑,帮这上万流民挨过这个冬天应该是不成问题的。” 本王有得是粮食,缺什么粮食啊! 朱器圾无奈道:“不是粮食的问题啊,是没地方住啊,本王变不出房舍来啊,这么多人,住哪里?这大冬天的,如果没地方住,还不是会冻死人。” 陈禹谟闻言,不由诧异道:“王爷,您不是说上千人能解决吗?” 朱器圾同样诧异道:“是啊,怎么了,上千人的毛坯房本王还能想办法腾出来,上万人,上哪找这么多房舍去!” 陈禹谟满脸激动道:“只要粮食不是问题,住的地方有什么问题,王爷,您能解决上千人的问题,就能解决上万人的问题啊!” 你怕是急疯了吧? 朱器圾无奈的问道:“上万人住的地方,怎么解决?” 陈禹谟满脸兴奋道:“这个,太简单了,直接往屋子里塞啊!哪怕人挤人,只要能躺下来,只要有东西吃,就不会冻死人,也不会饿死人了啊!而且,这大冬天的,挤一起还有个好处,人越多就越暖和啊。” 晕死! 这个,朱器圾还真没想过。 直接把人往屋子里塞,好像还真可以。 要知道,他给匠户和农户修建的院子虽然是个毛坯,那房子还是挺大的,如果,硬要往里塞人,一个正堂,塞进去百把人都不是问题! 也就是说,他都不用去动用那些外围还没有完工的院子,只要把上万流民塞现有的农户和匠户家里便成。 不过,这样做的话,存在一个问题,要是这些流民乱来,那可就麻烦大了。 他又皱眉想了想,这才缓缓点头道:“嗯,这样也不是不行,不过,陈大人得答应我一个要求。” 陈禹谟闻言,不由兴奋的搓手道:“王爷,有什么要求,您尽管说,只要下官能做到的,绝不含糊。” 朱器圾眼中历芒一闪,缓缓的道:“本王的要求很简单,这些流民里面,要有不听话的,捣乱的,本王会给你退回去,你需得直接将其赶出郧阳,遣回原籍,以示惩戒!” 啊? 这天气,把人遣回原籍,那就是要人命啊,人不冻死在路上也要饿死在路上! 不过,这样做也不是不行。 如果是全部遣返,或者大批遣返,那肯定会激起民变。 如果光是遣返几个不听话的,倒是掀不起什么风浪来。 几个流民而已,敢乱来,直接砍了都没问题! 陈禹谟闻言,同样是眼中历芒一闪,缓缓点头道:“行,王爷,要有不听话的,捣乱的,您派人打声招呼便成,不用您送去郧阳,下官命人来解决。” 这样,就差不多了。 至于什么流民聚众造反的事,朱器圾倒不担心。 开玩笑呢,明末流民为什么造反? 那是被逼得没办法了啊,不造反,就会饿死,当然造反。 现在,免费的东西给他们吃,免费的衣服给他们穿,让他们吃饱穿暖,他们还要冒着千刀万剐的危险造反? 除非是疯了,或者说像他这样有预谋,想发疯的。 这种人,这会儿应该没几个。 朱器圾又考虑了一会儿,随即咬牙道:“陈大人,要不这样,你直接让高将军手下过来,吃住,本王提供,他只要负责每天带着人巡逻一番,震慑住那些流民便成。” 高将军? 陈禹谟愣了一下,这才猜测道:“你说的,是百户高仲夏?” 可不就是那小子吗。 朱器圾其实不想引官兵来他地盘,因为,很多东西,有心人如果看到了,很有可能会怀疑他的意图。 不过,他手下这会儿才五十来个军户,想要镇住上万人,恐怕很难。 所以,他才想着让高仲夏带手下人过来,帮忙震慑一下那些流民。 这小子,人不错,争取一下,以后应该会有大用。 朱器圾点头道:“对,就是百户高仲夏。” 一个百户而已,手下才百来人,都不用跟兵部申请调令。 陈禹谟毫不犹豫的点头道:“行,下官让他尽快带人过来。” 这下,应该没什么问题了。 朱器圾亦是毫不犹豫的道:“那行,陈大人,你赶紧通知各州府县城,让他们尽快把人送过来。” 尼玛,反正迟招也是招,早招也是招,迟早都要招。 来吧,这次,本王就疯狂招募一把! 042 疯造 孙家村,也就是朱器圾封地旁的山谷中那一大片院落聚集成的新村落。 这村落里的住户并不是以姓孙的为主,只是因为孙洪亮姓孙,朱器圾干脆就将这里定名为孙家村。 随着上万流民陆续到来,以后,肯定还要建更多的聚居地,什么李家屯、刘家堡、艾家坊什么的,陆续都会建起来,只是,现在,他手下的流民在浙川城外还只有这一个聚集地而已。 这天,上午,保长孙洪亮的院落里,正堂之中。 几十个妇孺和小孩正围在四个角落的地坑旁有一下没一下的添着柴火,还有几个稍显年轻的妇人正在堂屋中间的饭桌上将洗净的土豆去皮切条,而孙洪亮的媳妇赵氏却是拿着一个盐罐子,站在灶边,盯着灶上木盘里的水,满脸的犹豫。 她手里这罐盐足有一斤多,老值钱了,王爷竟然说直接整一盆盐水,调咸一点,然后把切好的土豆条放里面泡一泡! 这盆水要调咸一点,恐怕十几文钱就没了。 她这心疼的,真有点下不去手。 要知道,他们当初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身上可是一文钱都没有,别说盐了,稀饭都喝不到一口。 她正在那犹豫呢,大门突然被打开了,朱器圾满脸微笑的走进来,惊奇道:“哎呀,这里面竟然这么热火!” 这里面的确热火,四堆火生着,上面还有烤架罩着,几十个人挤一屋,能不热火吗。 屋里众人一看到他,连忙趴地上磕头道:“拜见王爷,拜见王爷。” 朱器圾见状,微笑着抬手道:“行了,行了,都起来吧,可望他娘,你们昨天烤了多少红薯条啊?” 赵氏连忙抱着盐罐子小心的爬起来,飞快的回道:“大概千来斤的样子吧,都在隔壁房里,用竹篓子装着呢,王爷,要给您拿过来吗?” 朱器圾连忙摇头道:“不用,不用,我也就问问,对了,你抱着这盐罐子干嘛,盐水调好了吗?” 赵氏闻言,红着脸道:“王爷,我,我,不敢放。” 朱器圾微笑道:“有什么不敢放的,又不要你掏钱,赶紧的,把盐水调好。” 赵氏闻言,只能拿起盐罐子里面的小勺子,舀了勺盐,放脸盆里,使劲搅和了一阵,又舀了点水尝了尝味道,随即,又咬牙往盆里加了两勺盐。 这时候,范心怡已然带着两个壮汉,抬着一大桶油进来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挥手道:“全倒锅里。” 我的天,黄橙橙的菜籽油啊,这么一大桶得多少钱啊! 赵氏见状,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朱器圾却是毫不在意道:“你这盐水调好没,赶紧的,调完生火,把油烧热,对了,洪亮人呢?” 赵氏连忙解释道:“娃他爸带着人砍柴火去了,王爷要急着生火的话,随便叫个人就行,张家嫂子,快,把灶里的火生起来。” 角落里,一个年级较大的妇人闻言,连忙拿起根烧着的柴火,窜到灶跟前,把柴火往灶里一塞,然后又塞进去一把带枯叶的细枝,很快,灶里的火便熊熊燃烧起来。 朱器圾见状,直接撸起袖子,上前抓起一把土豆条,往脸盆里一丢,随便搅和了几下,又用手捧出来,往旁边空篮子里一丢,然后便盯着锅里的油,准备炸土豆条了。 赵氏见状,这个心疼啊,那篮子底下滴的可都是盐水啊!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心的拿起篮子,虚悬于脸盆上,让里面的盐水全部滴回脸盆里面。 朱器圾也不在意,待油烧热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全倒进去。” 哗啦一下,油花四溅,整个屋子里很快就充满了诱人的香味。 嗯,不错,都是纯天然的原料,炸起来就是香。 待得土豆条炸得差不多了,朱器圾又吩咐道:“火先盖住,把炸好的土豆条都捞出来。” 这下又把赵氏给心疼坏了。 她咬了咬牙,拿起锅边崭新的竹漏勺,一把伸进锅里,捞了一圈,很快就把所有土豆条都捞起来了。 不过,她却不敢把竹漏勺从锅子上面拿开,因为竹漏勺里滴出来的都是油啊。 朱器圾也没管他,直到漏勺里的油漏得差不多了,土豆条貌似也不怎么烫手了,他才伸手拿了根土豆条,直接往嘴里一塞。 嗯,味道很不错,跟德克士的味道差不多。 他又伸手拿了一根,轻轻的塞范心怡嘴里,随即问道:“小怡,你感觉这土豆条味道怎么样?” 范心怡连忙嚼了几下,随即便面露惊喜道:“哎呀,真好吃。” 朱器圾这个得意啊,他又抓了把,对着屋子里的人招手道:“来来,大家都尝尝,看味道怎么样。” 王妃娘娘都说好吃,那还能有假啊,屋子里的人都飞快的涌过来,小心的从小王爷手里拿起根土豆条,飞快的往嘴里塞去。 这味道,怎么说呢。 如果是吃惯了西餐的人,自然不觉着有多好吃,但是,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那的确是难得的美味。 众人吃得都是异彩连连,赞不绝口。 嗯,都说好吃就好,没枉费我一番心思。 朱器圾站那里等了一阵,大门终于又打开了,不过,进来的却不是孙洪亮,而是孙继文。 他手里正拿着一大把浅黄色的纸呢。 这种纸就是这时候最便宜的纸,黄草纸了,一文钱,十张,没有经过漂白,更没有经过精细加工,就是用来包东西的。 这土豆条炸好了如果不包起来,可是会变软的,那样就不大好吃了。 朱器圾拿着张黄草纸折腾了好一阵,终于包出了一个类似信封的密封纸包形状。 他直接递给赵氏,吩咐道:“以后,这土豆条炸好了,都这样包起来,每包一斤,明白了吗?” 赵氏接过纸包,小心的拆开来,琢磨了一阵。 这才点头道:“明白了,王爷。” 这时候,又有人推开门进来了。 不过,来的还不是孙洪亮,而是李万雄和黄仲夏,他们身后,还有几个壮汉,正抱着好几床简易的棉被呢。 这种棉被,就是把普通棉布直接开卷,裁一截,对折,缝个兜,再塞点棉花进去,然后直接封口就成了。 一般人家的棉被,自然不会这么粗制滥造,朱器圾是担心招来的流民躺地上太冷,才命人赶制了一些这样的简易棉被。 屋里众人接过棉被,那自己是千恩万谢,感激涕零。 接下来,朱器圾又让赵氏炸了几锅土豆条,直到孙洪亮回来,他又细细交待了一番,这才带着范心怡等人往回赶去。 第二天,朱器圾又匆匆来了趟孙洪亮家,看了看大锅里剩下的油量,又问了问昨天炸土豆条的成果,随即便匆匆回去了。 这会儿,红薯条已经开始疯狂烤制了,一百余户,一天便能出产十余万斤,土豆条的话,只要油到位,也会很快量产,一天的产出,估计十万斤都不止。 接下来,就该考虑这两样东西怎么卖了。 043 疯赚 浙川,郡王府,主殿,书房内。 范荣坐在书桌前的圆凳上,捏了根油炸土豆条,细细嚼了嚼,随即忍不住连连点头道:“嗯,味道很好,这东西,初尝之,味道比油炸花生米还要好。特别,这里面还放了盐,这年头盐这么贵,油炸花生米都不怎么放盐的。” 一旁同样坐圆凳上的范心怡闻言,指着另外一包红薯条,兴奋的道:“爹,你再尝尝这个。” 范荣闻言,又捏起一根红薯条,一口嚼下去,立马面露惊容。 哎呦! 这东西有点硬。 他使劲嚼了嚼,随即微微点头道:“嗯,这东西,嚼起来有点像蜜枣,但又没蜜枣那么腻人,甜而不腻,很不错。” 书桌对面主座上的朱器圾闻言,略带激动道:“岳丈,那你觉得,这两样东西,定价多少合适?” 这个。 怎么说呢? 范荣沉吟了一阵,这才细细解释道:“王爷,这从未面过世的新货定价可没这么简单,不是光尝个味道就可以了,还得考虑成本、销路、销量、存货等等诸方面。您这乍一问我,我还真说说不好。要不,我们先说成本吧。这两样东西成本几何,您算过没?“ 我没算过。 不过,我有老婆。 朱器圾闻言,连忙看向坐范荣身边的范心怡。 范心怡不慌不忙的翻开跟前的账本,细细介绍道:“红薯,亩产四千五百斤左右,如果按最常用的亩产粮价计成本,五斤抵价一文,另计人工,十人日产千斤,月食米五石,亦是五斤折价一文,合计,五斤折价两文。“ 啊? 范荣闻言,不由吃惊道:“怡儿,你没算错?这什么红薯条,五斤的成本才两文?” 范心怡闻言,撅着小嘴道:“爹,我在家的时候算过的货件成本还少吗?” 呃。 范荣很是逗趣的举起手来,投降道:“好吧,爹错了,你再说说,这什么土豆条的成本。” 范心怡给他翻了个小白眼,这才继续道:“土豆,亩产六千斤左右,如果按最常用的亩产粮价计成本,六斤抵价一文,另计人工,十人日产千斤,月食米五石,五斤折价一文,另,每千斤薯条,耗盐一斤许,十斤折价一文,耗油十斤许,一斤一文,耗黄草纸,十斤折价一文,合计,四斤折价六文许。” 这土豆条成本比红薯条高了两倍还不止,不过,跟其他东西比起来,成本还是低得惊人。 范荣本不想再一惊一乍的,让女儿女婿看笑话,但是,他略微沉吟了一下,又忍不住大惊道:“你,你说,这土豆亩产六千斤!还有,红薯,多少来着,亩产四千五百斤!这怎么可能?” 这个问题,范心怡没法回答,她只能看向朱器圾了。 朱器圾微微笑道:“岳丈,这个亩产是有点夸张,但的确是这样的,我感觉传出去我们可能会卖不起价,所以,就没让他们到处乱说。” 这,岂止是有点夸张,简直太夸张了! 范荣愣了一阵,又问道:“那,这两样东西,存货几何?” 朱器圾略带得意道:“要论生的,红薯有六百多万斤,土豆有九百多万斤,如果销量大的话,两个月之内,便能全部便成熟的。” “嘶” 这么多! 范荣满脸震惊的思索了一阵,这才慎重道:“要按这两样东西的口味和卖相来说,肯定比米价要高,如果要想销量大的话,又不能定价太高,现在,米价大概每斤六文,另与红薯条同类的甜干货蜜枣时价大约每斤五十文,如果再考虑销路问题,我觉得,红薯条,定价每斤十文比较合适。至于土豆条,现在盐价这么高,放盐的干货很少,属比较稀罕的吃食,可定价每斤二十文,王爷,您觉着合适吗?” 合适啊,太合适了! 朱器圾当即拍板道:“行,就这个价,岳丈,你说,先给你送多少过去。” 范荣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小心的道:“这样,我先命人在南阳各处出出货试试,以我这张老脸,每样出个十万斤应该不成问题。” 每样十万斤? 太少了吧! 不过,没办法,万事开头难,从未出现在市面上出现过的新东西,想要推开销路,一般都不容易,范荣能凭借他这张老脸试销二十万斤,已经是相当不错的了。 如果要朱器圾自己去搞推销,他都不知道找谁。 还好,范荣本来就是做米面油盐和干果吃货批发生意的,老客户很多,要不然,他真要抓瞎了。 范荣都已经做好准备,实在推销不动,就拉下这张老脸亲自去求人了。 没想到,第一次出货竟然异常的顺利,基本上只要他手下掌柜和管事出马,跟人家说一声,人家便会毫不犹豫的进上几千斤甚至上万斤,搞得这一批二十万斤都好像有点不够了。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很简单,因为他是浙川疯王的老丈人啊。 南阳这会儿还有另外一个名字叫唐国,唐王那就是唐国的国君,虽说民政唐王府没什么权力管,但人家有钱有势有封地啊,南阳大半的土地都在唐王府手里,南阳绝大部分地主乡绅那都跟唐王府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要能搭上唐王府这条线,好处简直数不清。 浙川疯王可以说是继承唐王之位的唯一人选了,他的老丈人,谁不想巴结。 所谓“穷居闹市无人问,富在深山有远亲。” 人都是这样,你要是个穷光蛋,你去巴结人家,人家都不会搭理你,你要有钱有势,你不搭理人家,人家都要想着法巴结你。 浙川疯王的老丈人来推销东西,好啊,太好了! 好机会啊! 只要这次出钱帮个忙,人家就算什么都不说,总得留点印象吧? 以后过年过节的,上门送个礼,人家总不会不让你进门吧? 来来回回,走动的多了,那就成朋友了。 成了浙川疯王老丈人的朋友,南阳,谁人敢不给面子? 这些做生意的,都精着呢,这么好的机会,谁会错过,买个几千上万斤的,那也就百多两银子的事情,实在销不动,自己留着当饭吃不行吗? 所以,才几天时间,第一批十万斤红薯条和十万斤土豆条便售磐了,甚至,还有商贩上门找范荣要货呢。 搞得朱器圾还以为这两样东西已经开始热销了,那是拼命的叫人生产,拼命的往范荣那里送货。 其实,他没搞错,这两样东西,真的已经开始热销了。 因为,这会儿快过年了啊,大家都在准备年货呢。 南阳,这会儿受旱灾影响并不是很明显,普通老百姓,过年的时候,置办年货的钱还是有的。 而这会儿年货种类并不是很多,除了鸡鸭鱼肉,基本就剩下干货了,而且,干货的种类也不是很多,价格也普遍比较贵。 比如,蜜枣,那就是五十文一斤,桂圆,那更是六十文一斤,干红枣,那都得四十文左右一斤,板栗,那也得三十文左右一斤。 相对来说,这红薯条十二三文一斤,简直是烂便宜,土豆条二十三四文一斤,那也算便宜的了,再加上这两样东西的味道着实不错,而且还是稀罕货,以前都没出现过的,摆出来待客,那是倍有面子,所以,红薯条和土豆条是真的卖疯了,这点,就连那些进货的商贩都没想到。 接下来,就不用说了,南阳各地的商贩,那简直跟打了鸡血一样,疯狂向范荣订货,这种又能赚钱,又能拉关系的好事,谁会错过。 还有脑子比较活的,甚至都开始跑南阳周边洛阳开封等地铺货去了。 这一下,朱器圾真是赚疯了,年前这一个多月出产的四百多万斤红薯条和五百多万斤土豆条都售磐了不说,人家还把后面的货全都订完了。 这家伙,除去成本和给范荣的利润,一斤红薯条,他足足能赚五文,一斤土豆条,他足足能赚十二文,四百多万斤红薯条,他足足赚了两万多两,五百多万斤土豆条,他足足赚了六万多两,加起来足有九万余两,比贩卖私盐还赚钱呢! 044 疯发 新年将至,整个王府张灯结彩,喜气洋洋。 这一天,朱器圾突然把赵正道叫到书房,神秘兮兮的道:“赵伯,帮我去买点红纸回来。” 新年写对联,贴福字什么的,都要用到红纸,赵正道倒也没觉着奇怪。 他微微笑道:“王爷,您是想写几副对联吗?不用去买,王府还有一些呢。” 没想到,朱器圾竟然摇头道:“王府这点红纸肯定是不够的。” 啊? 赵正道好奇道:“王爷,您想要多少张?” 朱器圾张开双臂,大致比划道:“这么大的,最少也要上千张吧,你先去买一千张回来,不够再去买。” 这! 我的小王爷,您怎么又发起疯来了。 这么大的红纸,还先买一千张,您是想将整个王府都用红纸敷上吗? 赵正道目瞪口呆道:“王爷,您要这么多红纸干嘛?” 朱器圾理所当然道:“包红包啊,大家都辛辛苦苦忙活了一个多月了,这大过年的,总得给他们发个红包吧。” 给上万流民发红包! 按理来说,这些流民,能给他们吃的,给他们穿的就算是不错了,就算让他们干点活,那也是应该的。 不过,发点红包犒赏一下也不是不行。 赵正道并不是那种小气人,他只是时时刻刻都想着为小王爷精打细算而已,这会儿因为有了红薯条和土豆条的收入,王府的银子还是比较的充裕,发点红包应该不成问题。 他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准备给他们发多少啊?” 朱器圾扳着手指头算道:“保长十两,甲首一两,成年男子三百文,成年女子二百文,小孩一百文,另外,再给黄仲夏手底下每个屯卫发一两就差不多了。” 这样算下来,大概也就四五千两的样子,这次,小王爷总算还不是太疯。 赵正道咬牙点头道:“行,王爷,我这就给您去买红纸。” 这红纸买回来简单,赵正道带着两个儿子去扛回来就行了。 不过,这红包做起来就费劲了。 一万多个红包啊,还得每个里面都塞上铜钱和银子,而且,还不能假手他人,毕竟,这些红包里面可得封进去四五千两,谁敢让外人干。 赵正道一家子和孙继文一家子足足忙活了两天,才把一万多个红包包出来。 接下来,还有个活计,那就是往红包上写字。 为了表示诚意,这字,还只能朱器圾和范心怡来写。 两人正趴书房里忙着写“新年大吉”呢,外面守卫突然来报:“王爷,王妃娘娘来了。” 晕死,会不会说话? 朱器圾尴尬的看了范心怡一眼,这才起身道:“呃,我去看看。” 没想到,范心怡竟然毫不在意的起身微笑道:“王爷,我跟你一起去吧。” 晕死,两只母老虎要见面了! 有点小紧张,怎么办呢? 朱器圾带着范心怡磨磨蹭蹭的来到主殿外面的时候,马瑞伶已经从马车上蹦下来了。 这次,送她过来的是马祥麟。 朱器圾走上前去,尴尬的笑道:“伶伶,这都快过年了,你怎么又跑过来了?” 马瑞伶闻言,撅起小嘴道:“怎么,不欢迎?” 呃。 这小丫头,越来越不把自己当外人了啊。 朱器圾被呛得干咳道:“哈哈,哈哈,我怎么会不欢迎呢,我这不担心你们不能赶回去过年吗。” 马瑞伶天真道:“为什么要回去过年,我都已经跟爹娘说好了,我和我哥,就在你这过年。” 啊? 这可如何是好? 朱器圾看了看马瑞伶,又看了看范心怡,都不知道怎么说话了。 范心怡见状,连忙上前亲切的道:“哎呀,姐姐,你要在这过年啊?太好了,妹妹正好缺个伴呢。” 姐姐? 马瑞伶上下打量了范心怡一番,好奇道:“你是心怡姐?你年纪应该比我大吧,为什么叫我姐姐?” 这大小可不能按年龄定。 范心怡连忙解释道:“你是王爷的正室啊,当然是我叫你姐姐,你可不敢叫我姐姐,我受不起啊!” 马瑞伶闻言,不由白了朱器圾一眼,随即娇羞道:“谁说的,我还没嫁给他呢。” 好吧,两只老虎见面没闹矛盾就好。 朱器圾连忙假笑道:“哈哈,哈哈,伶伶,马兄,你们这一路赶过来,肯定累了吧,来,先进去休息休息。” 说完,他便带头往主殿大堂中走去。 话说,马瑞伶为什么老往朱器圾这跑呢? 这次竟然还跑朱器圾这里过年来了,这到底怎么回事? 难道,这小丫头这么小就学会谈恋爱了,而且还是一喜欢上人家就是日思夜想,难舍难分的那种? 要说喜欢朱器圾,她当然有点小喜欢,因为朱器圾大方啊,每次她过来,那都是一千两,随便买。 而且,朱器圾是王爷,还有点小帅,对人也相当好,没有一点骄纵之气,什么事都依着她。 这样的人,是个小姑娘差不多都会喜欢。 不过,她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还没到什么日思夜想,难舍难分的地步。 她之所以老往朱器圾这跑,其实是为了躲懒,因为她父母天天都逼着她练武习文,累死个人了。 以前,她没地方跑,那叫一个绝望啊。 自从她上次借口来看看朱器圾,躲了大半个月的懒之后,她简直欣喜若狂。 这下好了,终于有地方躲了,而且,一躲就是大半个月,甚至,每次过来还能买一大堆好吃的,好玩的,好看的,简直不要太好玩。 所以,一有机会,她便借口想朱器圾了,软磨硬泡,硬要来。 这次,她干脆玩了把大的,硬是要来陪朱器圾过年,直接玩上个把月! 她这一来,倒是给朱器圾和范心怡分担了一些红包。 原本,朱器圾还不知道怎么分呢,因为一万多流民,有男有女还有小孩,他发男的,范心怡发女的,小孩谁来发? 毕竟,发给小孩的铜板数量跟发给大人的都不一样,混一起,拿错了就不好了。 这下好了,马瑞伶来了,小孩的红包,让她发便成了。 马瑞伶跟着朱器圾和范心怡趴书房里写了两天“恭贺新禧”,又跟着王氏、刘氏和范心怡在浙川城里疯玩了几天,除夕便到了。 这天一大早,朱器圾便带着一大票人和一大队马车出发了。 他们先是来到了王府内围,军户住的区域,挨家挨户,一家家将红包发过去,然后又来到外围,匠户住的区域,挨家挨户,一家家将红包发过去,然后又来到新建的几排小院子里,将黄仲夏和手下屯卫的红包发了,然后便坐上马车,往城外封地方向奔去。 这会儿,住城里的军户和匠户还是原来那百来户,新招的流民,都挤在农户家里,帮忙烤红薯条,炸土豆条呢。 一行人来到孙洪亮家的院子里,带着大筐大筐红包进去的时候,里面的流民激动的,都差点哭了。 他们哪里能想得到,原本差点在野外冻死了,突然之间,不但有人收留他们还,还天天都能吃到饱,还有崭新的棉衣和棉被发。 这会儿,王爷竟然还给他们发红包,他们怎么能不激动。 要知道,他们基本都身无分文! 朱器圾一见大家磕完头之后都老老实实坐回了自己的位置,一个乱动的都没有,不由微微点了点头,满意道:“嗯,大家这一个多月来做的都很不错,今天除夕,本王给大家发个红包,先犒劳一下,等过完年,外面的冰化了,本王再给大家建院子,大家放心,只要你们都老老实实听话,好好干活,每家每户,都会住上这样的大院子,而且,以后,本王还会根据红薯和土豆的收益,给大家发钱,每个月都发。” 说完,他便在一片感激声中招呼马瑞伶和范心怡开始发红包了。 马瑞伶给小孩子发,一人一百文,马祥麟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范心怡给成年女人发,一人两百文,孙继文和孙承彦父子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他给成年男人发,一人三百文,赵正道和赵国梁、赵国栋父子跟在后面提着筐子。 这红包一发下去,很多人顿时忍不住捂着嘴哭起来。 原本,他们以为王爷就是发几个铜板意思一下,没想到,就连小孩都有一百个铜板,这钱,比他们以前起早贪黑在家干一个月收入还高啊! 朱器圾他们忙活了一个上午,总算把红包给发完了,而这时候,朱器圾并没有马上离开,他还特意检查了一下这些流民过年的伙食。 一个大堂,上百人,五口大锅,灶上一个,地坑上四个。 灶上的,还配有蒸笼,这时候已经蒸出十多筐馒头了,蒸笼里还在蒸鱼,蒸肉,每个蒸笼都满满当当的,总共好几十碗。 地坑上的四个锅,一锅红薯粥,一锅小米粥,一锅土豆炖鸡肉,一锅肉骨头汤。 这些,已经相当丰盛了,很多人,没沦落为流民之前,都没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呢! 流民们吃得,那叫一个感激涕零,直把朱器圾、范心怡和马瑞伶都当成再生父母了。 朱器圾一行忙完回到王府的时候,一大桌酒菜都准备好了,赵正道一家,孙继文一家,马祥麟兄妹,再加他和范心怡两个,十一个人围成一桌,直接来了顿团圆饭。 大家正开开心心的吃着喝着呢,朱器圾突然间一拍脑袋,大喊道:“哎呀,忘了发你们的红包了,赵伯,孙伯,等下吃完,你们每人去支一千两银子,就算我给你们一家老小发的红包了,我就不一个个给你们发了。对了,还有马兄和伶伶,你们等下也一人去支一千两。” 他这突然间大喊大叫,着实把众人吓了一跳。 还好他不是发疯了,他只是想发红包而已。 045 准备开始真正的疯狂 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 热热闹闹的新年一过,暖暖的春风便吹起来了。 明末的天气很怪,一会儿冷的要死,一会儿热的出奇,一会儿北方赤地千里,一会儿南方洪水滔天。 南阳,夹在中间,气候变化倒还没那么剧烈,不过,这一年的春天却也有点反常,元宵一过,竟然就出起了大太阳。 这天气如此反常,乱世就不远了。 朱器圾一想起即将到来的乱世,心情都变得有点急切起来。 时不我待啊,不能再等了,必须准备开始真正的疯狂了。 以前,他还只是装疯,现在,他在装疯的同时还得做点真正疯狂的事情。 这真正疯狂的事情就是招募私军,准备靖难! 招募私军,首先得有钱,很多很多钱。 他手头上这点钱,也就够开个头而已,想要将私军招募起来,并且不断发展壮大,还远远不够,他还得赶紧赚钱。 而现在,最来钱的法子就是卖红薯条和土豆条。 这会儿红薯条和土豆条都卖疯了,卖断货了,没了,必须赶紧扩大生产,种上更多的红薯和土豆,疯狂赚它一笔。 所以,冰雪刚刚开始融化,他便带着人开始在封地西北边的大巴山中寻找适合载种红薯和土豆的荒山了。 原本,他以为,从他的封地再往西北方向深入就全是山了,根本就不可能有平地,没想到,山里面的山谷盆地还多的很,几乎隔几里就有一块,随便找几块,加起来就比他的封地还大! 最重要的,这些地还没人种。 因为,浙川人口本就不是很多,大家能把县城周围的地全种完就差不多了。 再说了,这大山里面还有危险,水源还不是很丰富,根本就种不出什么粮食来,谁会拿命来种这种地啊。 当然,朱器圾会,或者说,他手下的流民会。 这些地,种小麦水稻等粮食作物不行,种红薯和土豆却是一点问题都没有。 他带着一票人在大山里转了几天,便开始购买石灰和糯米等材料,准备大兴土木,给上万流民盖房子了。 人家盖房子都是尽量往平原方向盖,他想的却是往深山里盖! 这房子和土地的问题一解决,他便开始暗中筹备,准备招募私军了! 说实话,这种事,相当危险,万一被人发现了,那就完了。 但是,他却不得不疯狂赌一把,因为不疯狂赌一把,他就没法在乱世生存下去。 明末乱世,像他这样的郡王,不疯狂,就是死,而且不但他要疯狂起来,就连他手下人都要疯狂起来。 因为,光他一个人疯狂是没用的,他手下不疯狂起来,不敢造反,他还是个光杆司令,农民军如果起来了,他再疯,那还是个死! 现在,他就需要一个疯狂的将领,来统领私军。 这将领,他准备让李万雄来当。 因为,过去的一年里,李万雄带领手下军户护运私盐,一点问题都没出,而且私盐卖了这么久,也没传出任何风言风语。 这就证明,李万雄还是有点能耐的,而且李万雄对他也相当的忠诚,就是不知道这家伙敢不敢疯起来,敢不敢造反! 这天一大早,李万雄就被朱器圾叫到了书房。 这家伙脸上貌似还有些兴奋之色,好像是遇到了什么大喜事。 朱器圾当然知道这家伙遇到了什么大喜事,他微笑着问道:“听说你媳妇有了?” 李万雄略带激动道:“是啊,多谢王爷提点,要不,我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当爹呢。” 晕死。 这个,好像有点不大对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一愣。 他这样催着人家生出来的,会不会是历史上那个李定国呢? 如果是个女李定国,那就尴尬了! 唉,希望是男版的吧。 朱器圾微微摇了摇头,随即又问道:“你这一天也没什么空,有时候还要护盐去很远的地方,几天都回不来,如果你不在家,谁来照顾你媳妇?你想过没?” 这个,李万雄还真没想过,因为,他第一次当爹啊,而且,他爹娘都不在了,根本没人教他这些。 他也是愣了一下,这才略带焦急道:“王爷,这个小人还真没想过,这怎么办呢?” 怎么办? 很简单啊。 朱器圾毫不犹豫道:“这样吧,你们搬来王府内院住,我招两个老妈子专门来照顾她。” 啊? 小王爷这! 李万雄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他真想不明白,小王爷为什么对他这么好。 他愣了半晌,这才结巴道:“王爷,这事,小人怎么好意思麻烦您呢。” 朱器圾把脸一板,不容置疑道:“就这么说定了,你回去之后,让她收拾一下,明天,就搬王府来住,你也搬过来。” 这! 李万雄一看小王爷这表情,连忙点头道:“好,好,多谢王爷恩典。” 小王爷什么都好,就是时常发疯,谁不听话,小王爷就发疯! 他可不敢惹得小王爷发疯。 没想到,小王爷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之后,突然间便摆出一副神秘兮兮的样子,小声问道:“本王,问你,你敢造反吗?“ 啊? 小王爷怎么还是发疯了? 我没惹你啊! 我刚不都答应你了吗? 李万雄有些怕怕的看了朱器圾一眼,这才小心的道:“王爷,您开玩笑的吧?我怎么敢造反呢?“ 晕死。 开什么玩笑? 我跟你说真的! 朱器圾又神秘兮兮的问道:“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敢不敢造反?” 我! 这下麻烦了,小王爷越疯越厉害了。 李万雄闻言,不由转头向门外看去。 他,很想把赵正道和孙继文叫来,因为只有这两个王府的老人才能劝住发了疯的小王爷。 这家伙,干嘛呢? 朱器圾郁闷道:“本王问你话呢,你看着外面干嘛?” 我。 我怕啊! 李万雄连忙回过头来,小心的道:“小人是想看看赵大人和孙大人在不在。” 他们要是在,我能跟你说这个? 朱器圾又神秘兮兮的道:“你放心,本王刚让他们带着小怡买东西去了,一时半会,不会回来的,你不用担心有人会听到,这会儿,主殿里就没人。本王再问你一次,你敢不敢造反。” 这下真麻烦了。 主殿里竟然没人! 怎么办? 小王爷,您别这样啊! 李万雄满脸紧张道:“王爷,小人真不敢造反。” 那怎么行? 这个不敢,那个不敢,我一个人再疯狂,面对数十万甚至上百万农民军,不还是死定了。 你必须得跟着本王造反! 朱器圾干脆癫狂道:“如果,本王让你造反呢?” 晕死。 小王爷怎么一发疯就说造反,这种事,不能乱说啊! 李万雄又看了看外面,确定真没人了,他这才小声道:“王爷,您让小人干嘛,小人就干嘛,您让小人造反,小人就造反。” 这下,您满意了吧? 小王爷,求您了,别继续发疯了啊,我真有点怕! 这还差不多。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随即又神秘兮兮的道:“很好,你先从那万余流民里面挑选出一千青壮来,准备操练,武器的话,本王会想办法的。” 啊? 这么搞,那可就真是造反了! 小王爷,咱能不这么发疯不? 您说点别的啊! 李万雄吓得结巴道:“这个,这个,小王爷,这样不好吧?” 这家伙,胆子怎么这么小? 朱器圾有些恨铁不成钢道:“你胆子这么小,怎么造反?给本王把胆子放大一点,一千人马算什么,本王以后还要招上十万人马呢!” 啊? 李万雄目瞪口呆道:“王爷,您真想造反?”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当然是真的,你以为本王跟你开玩笑啊!” 这! 李万雄咬了咬牙,鼓起勇气问道:“王爷,您不是在说疯话吗?” 疯话? 朱器圾癫狂道:“疯话怎么了?这世道不疯狂点怎么活!” 046 该发疯时就发疯啊 小王爷竟然疯到真想造反! 造反,那可是要诛九族的! 不行,得劝劝小王爷。 哪怕小王爷发起疯来会打人,也要劝。 李万雄紧张的有些结巴道:“这,这,小王爷,我们为什么要造反?这不好好的吗?我们又不缺吃的,也不缺穿的,每个月还能赚那么多银子,为什么要造反呢?” 你知道个屁! 现在还不招募私军,准备造反,等农民军一起来,什么吃的穿的,什么银子,人家全给你抢了,人也给你干光! 乱世,不发疯,怎么活? 朱器圾是真有点急了,如果手下人不跟着他发疯,不跟着他造反,他纵使再疯狂,又有何用? 一个人干翻全世界? 那真是开国际玩笑了。 你们,该发疯时就得发疯啊,不发疯,等着人家发疯来宰了你吗! 他有些神叨叨的道:“你想想,如果本王不收留你们,其他人也不收留你们,朝廷也救济不过来,你们会怎么样?“ 李万雄闻言,不由想起了那段最为艰难,最为痛苦,最为绝望的日子。 如果没有小王爷收留,他们会怎么样? 他有些后怕道:“如果王爷不收留我们,我们可能会活活饿死!” 朱器圾又神叨叨的追问道:“你们真愿意活活饿死吗?就算你愿意,其他人愿意吗?不愿意饿死的人会怎么样,你知道吗?” 这! 李万雄细细想了想,这才苦涩的道:“可能,有人会造反吧。” 其实,万历年间,西北就有流民饿得受不了,造反了。 不过,规模都不大,很快就被扑灭了。 李万雄也当过流民,自然听人提起过这些。 朱器圾继续神叨叨的问道:“你想想,如果造反的人太多,官兵都挡不住,我们,还有好日子过吗?到那天,我们就死定了,你知道吗?” 李万雄闻言,脸色微变道:“这,不大可能吧?” 卧槽。 你这是逼我出绝招啊! 朱器圾无奈,只能装出神棍的样子,略带癫狂道:“跟你说实话吧,本王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大乱,斗转星移,大明必将天灾不断,西北,最少还要旱二三十年!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饿的受不了,不知道多少人会造反,朝廷根本就管不了,官兵根本就挡不住!” 啊! 李万雄闻言,不由大吃一惊。 他忍不住问道:“王爷,您说的是真的?”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当然是真的!你们不都以为本王疯了吗?本王的确疯了!本王不发疯,怎么在乱世中生存?本王不暗中操练兵马,到时候不被人杀鸡一样给宰了啊!” 这个! 小王爷虽然疯疯癫癫的,说得倒也有道理。 李万雄面色凝重的点头道:“王爷,小人明白了,我们必须暗中操练兵马,以图自保。” 你还是没明白!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你明白什么了?你得跟本王一样,疯起来,知道吗!” 啊? 李万雄满脸懵逼道:“王爷,小人为什么也要发疯呢?” 朱器圾继续癫狂道:“生逢乱世,世人皆疯,你不发疯,别人也会发疯,你还想安安稳稳的过你的小日子,可能吗?你必须比别人还疯,才能在乱世活下去,知道吗?” 这个,好像也有道理! 李万雄也是流民堆里爬出来的,自然知道流民疯狂起来有多可怕,他自己甚至都想过,实在饿的不行了,就叫大家一起上,把那些为富不仁的乡绅给抢了! 只是,他还没被逼到那一步而已,真要到了那一步,那就真疯了,因为一旦动手了,就没有退路了,唯有造反,疯狂的抢,疯狂的杀,官兵来了都杀! 如果真如小王爷说的,到时候天下全是这样疯狂的流民,你不比人家疯,还真没法活下去。 想到这里,他郑重的点头道:“王爷,您说的对,我们必须比他们还疯才能活下去。” 这就对了嘛! 朱器圾癫狂的笑道:“来,疯一个给本王看看。” 呃,现在就要发疯啊? 李万雄愣了一阵,面容突然间便扭曲起来,紧接着,他便癫狂道:“王爷说的对,到时候,谁敢来抢我们,我把他们全宰了!” 卧槽,这家伙发起疯来好吓人啊! 难怪,他儿子能成为大西朝的上将,南明后期最有名的晋王,遗传基因果然很重要。 朱器圾重重的点了点头,癫狂道:“很好,现在,你就去挑选一千青壮,准备操练,记住,必须有家室的,不但要有老婆,还得有孩子。你必须让他们明白,如果谁不听话,或者去告密,会有什么后果!“ 这! 李万雄终于明白王爷为什么要让他和老婆一起搬进王府来住了。 这是在防止他背叛啊! 不过,造反就得这样! 李万雄继续癫狂道:“明白了,王爷,谁要敢背叛您,我杀他全家!” 好,有前途! 朱器圾满意的点了点头,挥手道:“去吧。” 这疯狂的第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不能停下脚步了,不成功,便完蛋! 没过多久,范心怡便带着赵正道和孙继文满载而归。 朱器圾直接把他们叫到书房,略带疯狂道:“赵伯,孙伯,我决定,从今天开始,准备靖难!” 啊? 小王爷怎么好好得又发起疯来了。 把造反说成靖难,那也是造反啊! 孙继文和赵正道不由目瞪口呆,范心怡更是吓得脸色都变了。 赵正道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要不,再买点药来?” 买个屁的药啊! 朱器圾继续疯狂道:“我说真的,你们想想,成祖是怎么靖难成功的?” 成祖! 成祖装疯,那可是民间出了名的段子。 什么疯到胡言乱语,疯到跑大街上抢东西吃,疯到啃生鱼,甚至,疯到吃屎! 原来王爷是在学成祖装疯,准备靖难! 赵正道又愣了一下,这才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说真的?”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对,我说真的,你,不会去告密吧?” 开玩笑,告什么密。 他们一家都在唐王府繁衍生活两百多年了,锦衣卫衙门往哪边开的他都不知道。 赵正道一直把小王爷朱器圾当自己的孩子一样,怎么可能跑去告密呢。 他又愣了一阵,这才喟然长叹道:“唉,我怎么可能去告密呢,只是,王爷,我们这不好好的吗,为什么要造反呢,难道,您想当皇帝?” 不是我想当皇帝啊。 唉,没办法。 朱器圾只能装作神叨叨的道:“我说过,天下即将大乱,不是开玩笑的,这几天,我夜观天象,发现天象已然乱了,西北的大旱将持续二三十年啊!你想想,到时候朝廷顾得过来吗?那可是上千万的流民啊,饿疯了之后会发生什么,你应该想的到吧?我如果不暗中操练人马,到时候,岂任人宰割!“ 原来是这样。 赵正道缓缓点头道:“如果王爷是为了自保而装疯,暗中操练人马,那倒未尝不可。” 装疯? 自保? 这种想法是不对的。 朱器圾癫狂道:“什么装疯?得真疯!成祖是光装疯得的天下吗?成祖如果学其他藩王畏畏缩缩,不疯狂起兵靖难,能得天下?即将到来的乱世,比起成祖那会儿还要险恶,你不比别人疯,不比别人狠,就活不下去,知道吗?你们,也要给我疯起来,学成祖手下那些文臣武将一般,跟着成祖疯,帮我暗中操练人马,准备起兵靖难,知道吗?还有,自保的想法也不对,不把其他疯子全干掉,这乱世怎么结束?天下怎么太平?我们怎么可能过上安稳日子!” 呃,学成祖手下的文臣武将一般,跟着疯起来? 047 疯狂的太监 范荣也要疯了! 小王爷竟然说乱世要来了,要暗中操练人马,准备靖难了! 这! 其实,他也隐隐感觉天下有可能会大乱了。 因为,西北大旱,流民越来越多,那边的粮价已经开始疯长了。 粮价疯长,老百姓就更吃不起饭了,最后饿的没办法,造反,那是很有可能的。 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自己造反,以疯制疯! 唉。 小王爷说得,很有道理啊! 乱世,你不比别人疯狂,在别人面前,你就是待宰的羔羊。 看样子只能跟着小王爷赌一把了,不然,乱世一至,大家都得完蛋。 他满脸震惊的站那里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王爷,您说的有道理,说不得,我这把老骨头只有陪您疯一回了,您说,我应该怎么做?” 朱器圾沉吟道:“其他的,倒不急,现在,最要紧的是武器,光有人,没有武器,那也是假的。我准备在大巴山里找些煤矿和铁矿自己挖,自己炼铁,用来打造武器,问题,李万雄都带人找了几天了,愣是没找着煤矿和铁矿,岳丈,你可认识会探矿的人?” 范荣闻言,微微摇头道:“王爷,探矿的人你就不要想了,那些都是工部专门培养出来的,这块朝廷控制的很严,他们是不可能帮别人探矿的。而且,这么多年来,工部组织这些人不知道把整个大明犁了多少遍了,容易探到的矿基本上都被他们探到了,剩下的,他们也很难探到了。”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吃惊道:“那怎么办?” 范荣皱眉沉思了一阵,这才咬牙道:“或许,我们可以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来开采!” 我去,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开采? 找死吗! 这不告诉朝廷,我们要造反吗? 朱器圾有点难以置信道:“我们包官营的煤矿和铁矿开采,这造反的事不就暴露了吗?” 范荣微微摇头道:“这应该不会,我个知交好友以前就是专门包矿,然后炼制和贩卖私铁的,听他说,只要给那些监矿的太监塞足够的钱,他们根本就不会管你开采多少,拿去干什么了,只要你能每个月上缴一点矿让他们去交差便成。不过,这些监矿的太监实在是太贪了,他们好像能大致估算出你每个月能开出多少矿来,开矿赚取的钱,他们最少要拿九成!所以,很多人都干不下去了,我那知交好友就因此栽了,南阳的煤矿和铁矿也因此差不多全部荒废了。” 卧槽! 朱器圾闻言,不由目瞪口呆道:“这些监矿的太监,这么黑的吗?” 范荣微微叹息道:“唉,这个,我也不是很清楚,我都是听我那知交好友说的,他栽得,那叫一个惨啊,一辈子的心血都搭进去了。” 这! 怎么办? 武器都没有,造个屁反啊! 朱器圾咬牙道:“岳丈,你那个知交好友叫什么,你觉得他为人可靠吗?” 范荣略带回忆道:“他叫黄维贤,为人那是没话说,就是运气不好,他要是不去做私铁营生,还不至于栽这么惨。” 朱器圾又咬牙追问道:“岳丈,你觉得,我如果邀他一起靖难,他敢吗?” 范荣毫不犹豫的道:“他敢,他胆子可比我大多了,私铁营生他都敢做,造反,又什么不敢的,在我们看来,干这个本就跟造反没多大区别了。” 那就好,朱器圾果断道:“他人现在哪儿,你能把他请过来吗?” 范荣点头道:“他人就在内乡,王爷如果想见他,我就亲自跑一趟,来回估计也就一个多时辰。” 此人,当然得见,不见,就搞不到铁,没有铁,就不能打造武器,造反靖难,那就是个笑话。 一个多时辰之后,还是书房之中,范荣领这个略带落魄的汉子风尘仆仆的走了进来。 双方一番见礼之后,朱器圾便直接了当道:“黄大掌柜,听闻你做过私铁营生。” 黄维贤丝毫不以为意,因为来的时候,范荣都暗示过他一番了。 他脸色平静道:“是的,王爷,小人曾做过两年。” 朱器圾又继续问道:“听说,那些监矿的太监都贪得很,开矿赚取的钱,他们最少要拿九成,真的假的。” 黄维贤略带愤慨道:“这些太监,都是些疯子,捞起钱来,疯狂的很,拿人九成利润算什么,他们还有更绝的呢。就算没人开矿,他们也能捞到不少钱,比如,刮地皮,凡是住在官营矿场附近的,不管地主乡绅还是平民百姓,都得给他交地皮税,不然,他就说你家地底下有矿,把你房子给扒了!” 卧槽尼玛,这么黑! 朱器圾有点怕怕道:“那包个煤矿和铁矿得多少钱?” 黄维贤如数家珍道:“煤矿的话,便宜点,一个月有个一万两应该就差不多了,铁矿,那是贵的吓人,一个月不交个四五万两,想都不要去想。” 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咋舌道:“包个煤矿和铁矿就要这么多银子,这些矿监到底捞了多少银子?” 黄维贤恨恨得道:“一府的矿监一年贪个百来万两那都是少的了,听说前些年广东那边的矿监李凤因为后台倒了,被查了,您知道查出来多少不?” 朱器圾忍不住好奇道:“多少?” 黄维贤伸出右手,夸张道:“据传是五千多万两!” 晕死,五千多万两! 朱器圾目瞪口呆道:“一个矿监能贪这么多!他被查出来了,那皇上岂不是发大财了,大明一年的税赋加起来好像还没五百万两吧?” 黄维贤摇头叹息道:“唉,皇上发什么财,九成都被那些查办李凤的大小太监给分了,据说上缴的都不到五百万两。” 卧槽,这些太监,一个比一个疯狂啊! 这下麻烦大了,一个月五六万两,卖私盐的钱全贴进去都不够啊! 这会儿土豆和红薯还没影呢,起码还得等半年才有收入,也就是说,这半年,每个月还得拿手里的存银倒贴。 现在,他手里的存银总共也就十来万两,如果全帖进去了,这半年花什么? 朱器圾不由皱眉沉思起来。 怎么办呢? 他想了一阵,也没想出什么快速来钱的法子来。 他只能先问道:“南阳的矿监叫什么,现在人在哪里?” 黄维贤不假思索道:“我们南阳的矿监叫梁忠,这会儿就在北边的西峡县城,因为那里就有座铁矿。” 西峡县城? 这个,朱器圾倒是有印象,因为西峡县城离浙川就四五十里,而且,正好就在浙川西北方向,他当初带着人在山里转的时候就远远看到过西峡县城。 这么近? 有了! 一个疯狂而又大胆的想法突然冒了出来。 想着想着,他脸上甚至露出了诡异的笑容,把范荣和黄维贤都给吓了一跳。 他在想什么呢? 当然是想弄这些矿监! 这些死太监,大明的灭亡,跟他们也脱不了干系。 要知道,万历朝以前,大明不管是黄金白银还是铜铁煤矿等,产量都稳居世界第一,全世界其他国家全加起来都没大明多。 但是,到了万历朝之后,各种矿物产量那都是断崖式暴跌,甚至,白银和铁的产量连个小小的东瀛都不如了。 黄金白银产量严重萎缩,影响的还只是经济,铜铁产量暴跌,拿什么去造武器? 要知道,天启年间,魏忠贤为了抢夺一点宫里的废铜给自己造陵墓,闹得活活杖死了负责修建泰昌皇帝陵寝的工部郎中万燝,可见,当时的大明缺铜缺到了什么程度! 这些矿监,为了一己私利,活活挖断了大明的根基啊! 踏马的,你们贪是吧? 好。 本王让你们贪个够! 他阴阴笑了一阵,这才问道:“我们直接过去塞钱给人家就行了是吧?” 黄维贤连忙点头道:“是的,把钱塞给他,我们就能带人去开采铁矿和煤矿了。” 朱器圾又追问道:“炼铁,你应该会吧?” 黄维贤毫不犹豫道:“这个小人自然会,而且,炼铁的炉子都是现成的,王爷如若真想炼铁,小人送与王爷也无妨。” 晕,我又不会炼铁,还得你来啊。 这人一打交道就知道,绝对是个值得信任的人。 朱器圾沉吟了一下,随即缓缓点头道:“嗯,只要你好好跟着本王干,钱,少不了你的,你放心,本王不会让你吃亏的。” 048 这也太疯狂了吧 范荣和黄维贤都走了多时了,朱器圾却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皱眉沉思着。 这疯狂的一步已经迈出去了,接下来,就没法回头了。 造反靖难这种事情,不疯狂不行,不果断也不行,如果思前想后,畏首畏尾,裹足不前,怎么可能成功! 接下来,他有很多疯狂的计划,得有人去执行,而且,很多事情,也瞒不过手下的亲信,他们迟早会看出自己的意图来。 看样子,只能疯狂赌一把,跟手下所有亲信摊牌了 至于会不会有人去告密的问题,没什么好怕的。 还是那句话,最多,去凤阳守陵! 反正不造反,那就死定了,造反被发现了还不一定会死呢,怕个球啊! 想到这里,他咬了咬牙,对着外面朗声道:“来人,先叫李万雄过来,再去通知艾铁柱,孙洪亮和刘忠和,让他们也过来一趟。” 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也要疯了。 因为,小王爷说乱世将至,诚邀他们一起造反! 造反啊,搞不搞? 三人满脸震惊的愣了一阵,艾铁柱率先开口道:“饿是个粗人,不会说话,反正,饿就一句话,王爷叫干啥,就干啥,造反,饿也干!” 刘忠和紧接着表态道:“我这条命是王爷救的,没什么好说的,造反就造反,大不了把命还给王爷。” 孙洪亮见状,连忙跟着道:“我也不怕死,既是乱世将至,反了就反了,王爷,您说吧,要我们干什么?” 你? 你好像还比较靠谱,可惜,你儿子好像有点不靠谱啊! 还好,这几个亲信都没让他失望。 朱器圾微微笑道:“你们别这么紧张嘛,造个反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 造反还没什么大不了的? 三人闻言,不由呆愣当场,哭笑不得。 朱器圾微笑着看了看他们,突然对窗外道:“万雄,进来吧,不用放风了,我跟你们说个事。” “呼”的一声,李万雄的身影突然从窗户外面飞掠进来,一眨眼便落在了孙洪亮、刘忠和、艾铁柱三人身旁。 三人见状,无不满脸骇然。 他们当然知道李万雄会功夫,不过,他们却没想到,李万雄的功夫竟然如此厉害。 小王爷让李万雄隐身窗外,目的,不言自明。 什么放风。 他们刚要犹豫不决,估计,就躺地上吹风了! 朱器圾继续微笑道:“其实,造反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们这造反跟别人造反还不一样,别人是傻不拉几的扯起大旗跟朝廷硬拼硬,我们,是尽量躲在暗处猥琐发育,等他们都打得五劳七伤了,我们再出手,一举定乾坤。” 这办法好,四人闻言,无不微微点头,表示赞同。 朱器圾紧接着又把脸一板,冷冷的道:“所以,保密对我们来说是最重要的,你们得仔细盯紧手下人,靠不住的人,尽量不要让他们知道我们的意图,谁要想走漏风声,格杀勿论!” 这! 四人均是满脸凝重的点了点头。 朱器圾紧接着又癫狂道:“还有,我们不去主动招惹别人,并不是代表我们怕事,谁要敢来招惹我们,屎给他打喷出来!” 呃,小王爷这话也忒粗俗了吧? 不过,听着爽! 朱器圾这脸色变换之快,那简直就跟表演变脸一样,突然间,他又微笑道:“当然,要打也是你们先出手,不到最后时刻,本王,不能暴露。好了,这些暂且就不说了,这天下应该还有几年才会大乱,这几年,我们要做的就是暗中积蓄力量,现在,最要紧的,就一件事,那就是武器,或者说,铁。” 说到这里,他转过脸来,问艾铁柱道:“我们自己打造武器,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艾铁柱连忙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饿手底下有几个军匠,本就是专门打造兵器的,上次护盐队那枪头就是他们打造的,只是,我们没多少铁啊,这私铁,好像挺难弄到的。”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我们要解决的就是铁的问题,私铁其实很好弄,就是有点费钱。” 私铁好弄? 众人闻言,无不满脸诧异。 朱器圾紧接着又转头对刘忠和道:“我已经找到弄私铁的人了,此人名叫黄维贤,是我岳丈的知交,他对这里面的门道相当清楚,手底下炼铁的班子和器具都是现成的,你以后就跟着他一起负责炼制私铁。” 呃,炼铁好像需要煤矿和铁矿吧? 刘忠和小心的问道:“王爷,那煤矿和铁矿上哪去弄呢?” 朱器圾微微笑道:“这个简单,我们塞点钱,直接包下西峡铁矿和南召煤矿就行了。” 西峡铁矿和南召煤矿? 刘忠和吃惊道:“王爷,您说的这两个是官营的吧?”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是官营的,不过,只要给矿监把钱塞够,他就不会管你们。这些,你去问黄维贤就明白了,我就不跟你啰嗦了,你直接跟着黄维贤去西峡的南阳矿监衙门,找矿监梁忠包煤矿和铁矿。记住,他要多少,给多少,别心疼银子。” 就这么简单? 刘忠和想了想,又小心的问道:“王爷,您觉着大致多少银子合适,我心里得有个数啊。” 朱器圾闻言,不由阴阴的笑道:“这些矿监,贪得很,黄维贤已经说过了,煤矿,最少一万两一个月,铁矿,估计得四五万两,不过,没关系,他要多少,你们都应下来就是了。” “嘶” 众人闻言,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五六万两,一个月! 这简直就是抢钱啊,小王爷竟然还笑得出来! 刘忠和忍不住问道:“王爷,这价钱也太离谱了吧,我们,有这么多银子给他?” 朱器圾继续阴阴笑道:“就是给他转下手而已,或许,我们还能赚把大的呢。” 啊? 这话什么意思? 朱器圾突然又转头对李万雄道:“青壮挑选的怎么样了?” 李万雄自信的回道:“挑选的差不多了,应该都没什么问题。” 朱器圾微微点头道:“嗯,现在,护盐、挖矿、炼铁都需要人,你将这些人先集中到我们选定的李家屯,然后,将里面最厉害的一百人挑出来,自己带着,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让你去办,至于其他的分成九个大队,先让你手下亲信带着去护盐、挖矿、炼铁就行了。” 李万雄忍不住好奇道:“王爷,小的斗胆问一下,是什么重要的事情?” 朱器圾又忍不住阴阴的笑道:“抢钱啊,你先带人暗中去西峡的踩踩盘子,看看这死太监府邸在哪里,银子又藏哪里了,等第一批武器打造出来,我们就把这死太监的银子全抢回来,嘿嘿,死太监,敢贪本王的钱,本王可是要收利息的。” 啊? 抢矿监的银子! 这也太疯狂了吧? 朱器圾看着众人震惊的表情,笑而不语。 很疯狂吗? 这算什么! 连个死太监都不敢抢,还造什么反? 这次,就要借这个死太监给你们练练胆! 049 被疯王盯上了 西峡,南阳矿监衙门,琴治堂。 矿监梁忠笑眯眯的看着坐下首的黄维贤,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大生意又上门了,这家伙可是做私铁营生的。 他有意无意的瞟了瞟门口,待那上茶的衙役背影消失了,这才亲切的微笑道:“黄大掌柜的,一年多不见了,这段时间,你在哪里发大财啊?” 发你吗的逼财,老子都被你坑的爬不起来了。 黄维贤暗自腹诽了一句,表面上却是装作恭敬道:“公公说笑了,小人哪能发什么大财,小人也就是跟着刘大掌柜的做了一年生意,赚了点小钱。” 哎呀,原来这姓刘的是头更大的肥猪! 梁忠立马转头,笑眯眯的对刘忠和道:“刘大掌柜不知又在哪里发大财啊?” 发财发财,你他吗脑子里就只想着捞钱,只想着发财。 刘忠和装出一副儒雅的样子,微微摇头晃脑道:“公公说笑了,小人也就倒卖些名家字画,赚点小钱而已。” 好家伙,贩卖名家字画的! 这头猪,够肥! 梁忠笑得面若桃花,花枝乱颤道:“原来刘大掌柜还是个文雅人,杂家也附庸风雅,假假是个文雅人,只是奈何手头不宽裕,还一直没见过名家字画呢。” 呕! 这家伙真他吗恶心。 你吗劈的,还想讹老子名家字画,做梦呢。 老子手里有个屁的名家字画。 刘忠和假假意思摇头叹息道:“唉,可惜,这几年世道有些乱,大家都没心思欣赏名家字画了,小人这生意都有点做不下去了,所以,这才跟黄大掌柜商量着,想来找点赚钱的营生做做。” 嘿嘿,准备宰肥猪了。 梁忠明知故问道:“噢,刘大掌柜,你想做点什么生意啊?” 刘忠和假意有些担心的看了看黄维贤,这才小心的道:“听说,公公这里可以包铁矿和煤矿。” 果然是想做私铁营生。 梁忠假正经道:“包铁矿和煤矿,没问题,不过,规矩要跟你讲清楚,你也知道,朝廷对这块管的很严,挖了多少,你都得老实上缴,朝廷自会按时价收购,你,可千万不敢藏私啊。” 你还讲规矩? 刘忠和假装诧异道:“这个,不是听说公公可以想办法通融一下吗?” 梁忠闻言,把脸一板,盯着黄维贤冷冷的道:“黄大掌柜的,怎么回事?” 还装? 你无聊不? 黄维贤假装惊慌道:“公公,小人也是看刘大掌柜的是个实诚人,是真心实意想做这买卖,才给您介绍过来的。您放心,小人以项上人头担保,刘大掌柜绝对没问题。” 梁忠闻言,脸色又是一变,亲切的微笑道:“原来是这样,黄大掌柜既然这么说了,那杂家就打开天窗说亮话了,想要做这营生,可以,不过,杂家得给你去上下打点,还得帮你担着这事,所以,这价钱,就不是朝廷定的价了。” 刘忠和闻言,夸张的吁了口气,这才小心的问道:“公公,多少钱啊?” 梁忠笑眯眯的道:“煤矿好说,这东西也就能生个火,烤个什么的,朝廷管的不是很严,一万两一个月就行,铁矿的话,就比较的麻烦了,你也知道,最近这天下不太平,朝廷对这块管得相当严,想要通融,也相当的难,所以,必须五万两一个月。” 一个月六万两! 刘忠和要不是早有心理准备,估计会被吓得背过气去。 他假装吃惊道:“公公,铁矿不是四万两一个月吗?” 梁忠瞪了黄维贤一眼,这才笑眯眯的对刘忠和道:“那是一年多前的价了,你也知道,世道越来越乱了,这东西,通融起来也越来越难了,杂家也没办法啊。” 你他吗不就是想多贪点吗? 还通融起来越来越难了。 这种事,能通融吗? 刘忠和闻言,假装犹豫了好一阵,这才咬牙道:“行,小人就包来试试。这个,小人手头也不是很宽裕,公公,您看,这银子,一个月一交,行吗?” 果然是头肥猪。 梁忠心里已然乐开了花,脸上那更是笑的跟菊花盛开了一样,他笑眯眯的点头道:“没问题,没问题。” 这家伙,太恶心了,真有点待不下去了。 刘忠和假装心急道:“既如此,小人就筹备银子去了,明天中午,小人就把银子给您运过来。对了,不知,这银子送哪里呢,直接送衙门里来吗?” 梁忠微笑着摇头道:“不不不,你送杂家府上就行了,刘大掌柜,你别急啊,你挖矿总得置办点铁锹吧,杂家这有刑部用铁锹,正宗的官货,特别经久耐用,一般人可买不到。我就卖十两银子一把,刘大掌柜,你准备招多少人挖矿啊,不一人来一把吗?” 你他吗怎么不去抢,刑部用铁锹是好货没错,一般人买不到也没错。 问题,那东西也就七八十文一把,你他吗竟然卖十两一把! 他这是摆明了讹钱,识相的,就给他讹一点,不然,就没好果子吃。 刘忠和很识趣的道:“公公还有这好货啊,那先给我来四百把如何?” 梁忠笑眯眯的点头道:“刘大掌柜果然实诚人,很好,明天中午,你把银子送到杂家府上,我们一手交钱,一手交货。对了,弄出来的东西,你们不会卖给反贼吧?那可是要杀头的!” 刘忠和闻言,不由一愣。 卖给谁关你屁事啊! 你装什么装? 黄维贤知道这家伙就是例行公事的恐吓两句,他连忙打圆场道:“公公,这年头哪来的反贼啊?您这么说,刘大掌柜这生意就没法做了,刘大掌柜这生意没法做,就没法包下去了是吧?” 梁忠一看刘忠和的表情,不由嘿嘿笑道:“刘大掌柜,杂家就开个玩笑,你别这么紧张吗。黄大掌柜说的没错,这年头,哪来的反贼,你放心,杂家会让手下人网开一面的,不过,你们可别被巡检司的人逮到了,那我可管不上。” 刘忠和心道:“死太监,你怕是不知道吧,你已经被我们王爷盯上了,今日,你且笑着,来日,管保叫你哭都哭不出来!” 表面上,他却是假装尴尬的赔笑道:“公公,您这玩笑开得,小人着实有点措不及防,让公公见笑了。” 梁忠见状,不由捂嘴娇笑道:“刘大掌柜,你可真有意思。” 呕。 这个阉货,老子真有点受不了了。 刘忠和连忙起身拱手道:“那小人就准备银子去了,公公,明天见。” 梁忠笑眯眯的点了点头,假意起身相送道:“好,明天见,刘大掌柜的,黄大掌柜的,慢走,慢走。” 050 疯王敢 第二天中午,刘忠和跟黄维贤一起,带着几车银子如约而至。 梁忠那个高兴啊,不但亲自迎出府门,将两人迎进前院大堂,还命人上了香茗和各色干果,当贵宾般招呼着两人。 不过,寒暄了几句之后,他便有些迫不及待的道:“要不,黄大掌柜你先在这坐坐,杂家跟刘大掌柜去点点钱货,交接一下?” 黄维贤自然没意见,很快,梁忠就带着刘忠和来到前院天井的马车跟前。 他直接命人掀开马车上的黑布,打开几箱银子大致检查了一下,又仔细清点了一下银箱子的数量,随即便笑眯眯的道:“刘大掌柜的,你请去大堂稍坐,杂家去帮你把铁锹取来。” 刘忠和假装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马车上的银箱子,这才依言往前院大堂走去。 此时,梁忠府邸对面,福运酒楼二楼一个包厢里,朱器圾正透过窗户上的缝隙,笑眯眯的盯着梁忠的府邸呢。 这梁忠的府邸有点怪,前院就是一个单独的大堂,再加两边,一排门房,一排马厩,简单的很。 中间院落里却是一座高大的主殿,外加四周一圈密密麻麻的厢房。 至于后面院落,就有点看不清了,因为中间的主殿太大了,把后面院落都挡住了。 还好,梁忠命人把马车拉进中间院落之后,便停住了。 紧接着,梁忠便命手下人将马车上的银箱子,一个一个搬进主殿中。 这时候,朱器圾才低声道:“看样子,梁忠藏银的密室就在中间的主殿之中,不过,从他这些手下的进出速度来看,这会儿银箱子应该是直接摆主殿大堂里了,并没有放到密室中去。” 一旁,另一个窗户缝跟前的李万雄微微点头道:“王爷说的对,梁忠应该是不想让手下人知道密室的位置,所以才这么做的,估计,等下,他会关上主殿大门,一个人在里面鼓捣。” 朱器圾闻言,边盯着对面院落,边沉吟道:“嗯,这银箱子可是百多斤一个,我都有点搬不动,如果是他一个人搬进密室的话,密室应该是嵌进某堵墙里面的。因为如果是嵌入地底的就得上下楼梯,他一个人,恐怕搬几箱就走不动了。” 李万雄闻言,又微微点头道:“王爷说得有道理,看他这走路的架势,应该不是什么习武之人,普通人的话,背着个百多斤重的箱子下楼梯,那是相当费劲的。” 朱器圾亦是微微点头道:“嗯,我们继续看,等下就知道了。” 没过多久,梁忠便命人把铁锹放上搬空的马车,又进主殿取了开矿的一应公文,又对着守在主殿门口的四个护院细细叮嘱了一番,这才拿着公文往前院大堂疾步而去。 不一会儿,刘忠和和黄维贤便拿着公文,带着几车铁锹告辞而去,梁忠则是匆匆回到主殿,关上大门,在里面鼓捣起来。 他并没有叫任何护院进去帮忙,这就证明,朱器圾的猜测是对的,藏银子的密室,肯定在墙体里面,不可能在地下。 六万多两银子,那可是六十多箱,这家伙一个人也不知道要搬多久。 朱器圾又看了一阵,见对面主殿大门一直没什么动静,这才回头道:“国梁,国栋,你们吃好了吧,来,你们在这盯着,万雄,赵伯,我们先吃饭。” 他们悠哉悠哉的吃完饭,又喝了阵茶,赵国梁这才低声疾呼道:“王爷,大殿的门开了。” 朱器圾闻言,窜上去一看。 果然,对面大殿门已经打开了,矿监梁忠累得满头大汗,摇摇晃晃的从里面走出来,那脸上却还带着得意的笑容。 朱器圾见状,也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这家伙,怕是太平日子过久了,以为宫里派出来的太监就无人敢惹,数以万计的银子,就这么明目张胆的藏在自己府邸里,整个府邸的护院也就那么十几个,本王不抢你抢谁! 他又站那里看了一阵,直到梁忠摇摇晃晃的坐上马车,去了衙门,这才转过头来问道:“万雄,我们盯梢的人在哪里?” 李万雄指着右手边道:“那边街口有个粮店正好是范大老爷开的,我们的人就在哪里盯梢。” 朱器圾闻言,皱眉沉思了一阵,随即摇头道:“不行,那地方太偏,根本看不见这家伙府邸里的动静。赵伯,你想办法把这间酒楼盘下来,我们必须安排人在这楼上盯梢。” 啊? 酒楼都买! 赵正道闻言,眼睛又是一鼓,不过,这次他没说什么,因为,这死太监的银子对他们来说太重要了,为了省这几百两而跑了几万两甚至十几万两,真不值。 朱器圾示意众人带上有黑纱遮挡的竹斗笠,随后便鱼贯走出福运酒楼,就那么消失在街上的人流之中。 没人知道,浙川疯王曾经来过。 更没人想到,这疯王竟然打算洗劫一个监矿的太监! 这种事,大明开国至今好像都没发生过,或许,这就是梁忠如此大意的原因吧。 朗朗乾坤,昭昭日月,谁敢抢我一个宫里出来的太监? 找死不成! 对不起。 疯王就敢! 众人回到浙川之后,朱器圾便命李万雄开始操练手下青壮了,不但那挑选出来的一百精锐要练,剩下没去挖矿的五百青壮也要练。 他们操练的主要内容,就是背着一包百斤重的土在山林里疯跑! 别看这内容简单,好像是个人就会,但是,真跑起来,一般人能坚持一刻钟就算不错了。 李万雄挑选出来的青壮还算是身体素质比较好的,但是,这些人一开始也只能疯跑两刻钟左右就受不了了。 毕竟,背着一百斤的重物还要窜上蹿下,还要绕开树木,躲开树枝,那是相当耗体力的。 朱器圾对他们的要求也很简单,一个时辰,也就是两个小时之内,能在山林里跑出二十里远就算合格了。 这个操练方法和考核标准很奇怪。 为什么要在山林里疯跑呢? 难道,这是在锻炼他们的逃跑能力? 如果在战场上看见敌人就往山里跑,敌人还真追不上,因为没经过这种操练的人,根本不可能一个时辰之内在山林里跑上二十里。 不过,未战先逃,这样,不好吧! 这些青壮根本就不明白为什么要练这个,他们只能在李万雄的督导下,疯狂的跑,不停的跑,跑累了就休息,休息完又继续跑。 刚开始几天,这些青壮真被折腾的够呛,不知道多少人跑着跑着就抽筋倒地了,有的甚至一倒下去就浑身抽搐,口吐白沫,吓死个人。 不过,挨过几天之后,他们也逐渐适应了,一个时辰不说跑二十里,跑个十来里还是不成问题的。 有了这个基础,再疯狂操练一番,达到一个时辰二十里,貌似也不是很难。 051 矿监大人疯了 一个多月时间匆匆而过,发财的日子,终于到了! 这天一早,朱器圾便带着赵正道父子打马匆匆往西北方向的大巴山中奔去,经过李家村,他们并没有停留,而是沿着山间小道,一直往深山中奔去。 不知绕过多少山谷,也不知经过多少关卡,半个时辰之后,他们终于来到了一个庞大的山谷中。 这山谷中的田地并不多,大概也就千来亩的样子,倒是院落多得出奇,密密麻麻的,恐怕一千家都不止。 这里就是李家屯,他手下青壮的聚居地。 此时,李万雄已经带着六百青壮在屯子正中的校场排的整整齐齐,等在那里了。 如果光看阵列,这些人貌似还有那么点军队的样子。 不过,如果光看他们的装扮,那就只能用四个字来形容。 惨不忍睹! 这些人穿的都是流民独有的布条装,而且,由于天气还比较冷,他们身上是裹了一层又一层,看上去,简直就如同一堆碎布包在身上一样。 朱器圾跨下马来,走到李万雄跟前,仔细看了看他脸上的泥块,又拨开他的乱发,看了看隐藏在他背后的刀柄,这才点评道:“衣服是没问题了,就是这脸上的泥块太明显了,流民,应该也不会故意往脸上抹泥吧?还是把脸上的泥块擦掉吧,只要脏得看不清脸就行了。” 李万雄闻言,连忙往脸上使劲搓了几下,随即朗声道:“听到没,都把脸上的泥块擦掉。” “哗啦”,一阵搓脸声响起,六百余人的动作几乎整齐划一,很快就把脸上的泥块擦掉了。 朱器圾见状,皱了皱眉,随即朗声道:“到了西峡你们可不能显得这么训练有素,都坐地上看看,你们当流民的时候是怎么坐的,就怎么坐。” “哗啦”一声,六百余人几乎同时坐了下去,动作还是整齐划一。 不过,坐下去之后,场面就有点乱了。 有些人,是面对面,坐一圈。 有些人,是背靠背,坐一起。 有些人则是干脆躺地上,躺得横七竖八的。 朱器圾见状,又沉思了一阵,这才点头道:“记住,要乱,越乱越好,行了,就这样,出发吧。” 李万雄闻言,蹭的一下从地上蹦起来,大喝道:“一窝蜂,跑起来。” “噼里啪啦”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响起,六百余人如同蝗虫过境一般往山林中涌去。 他们那阵型是彻底乱了,他的速度却是快得出奇。 朱器圾见状,不由摇头叹息一声。 唉,忘了跟他们说了,得装出有气无力的样子。 流民,哪能这么有力气,在山林中疯跑啊!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这群“流民”便出现在西峡西北面的山林之中。 李万雄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远处的西峡县城,这才下令道:“三三两两,去城门附近转转,就跟以前一样,跟人讨吃的,讨不到,就挖点树根,吃完再回来,记住啊,一次不要出去太多。” 说完,他便躺地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天,西峡县城外面又出现了流民,西门和北门外面都有,三三两两的,数量好像并不是很多,不过,却是源源不断,旧的走了,又有新的出现。 西峡县令收到消息,当即便写了封官函,命人送往郧阳,同时还派人跑去城中的大户人家,希望他们能捐点粮食,在城外开个粥场什么的。 这些流民,只要不往县城里涌就好,至于城外,随他们去晃荡。 这些年来,县城的居民对于流民的出现也习以为常了,心善的,还会专门去施舍些吃的,心不善的又或本身就穷的,那就只当没看见了。 一天时间就这么过去了,城外的流民都老实的很,直到夜幕降临,也没见一个要往城里闯的,一切,好像都很正常。 西峡县令还是根据老规矩,让人把四面城门全关了,又派了些乡勇,举着火把,轮流在城墙上守着,然后,便没去管了。 直到三更半夜,一切好像还很正常,城外根本就没有一点动静。 但是,三更的梆子声过后,城外就不正常了。 很多鬼鬼祟祟的身影正猫着腰摸黑往西面的城墙涌去! “噗噗”几声轻响,几个裹了布的铁钩挂上城墙,紧接着,一连串的黑影便如同蚂蚁上树一般窜到城墙上。 李万雄一马当先,无声无息的摸到城墙上那举火把的汉子后面,举起手中的大木棒子“嗙”的一下直接将人击晕,然后便一手接住人,一手接住火把,将那汉子轻轻放在地上。 等他做完这一切,手下一队精锐也摸过来了。 他直接将火把交给一个手下,随即便带着其他人摸进城门楼里,一顿大木棒子敲下去,将里面躺那里准备接班的乡勇全部敲晕在睡梦中。 紧接着,他便命人将所有乡勇一绑,又往人嘴里塞了些破布,这才跑下城墙,悄悄将城门打开一条缝。 “哗啦”,不知道多少黑影涌入城中,直奔矿监梁忠的府邸而去。 梁忠府邸的十余个护院对于李万雄他们来说那也是一盘菜,不到一刻钟功夫,什么看门的,护院的,睡觉的,全部被他们敲晕绑了,甚至就连丫鬟和老妈子都被他们捂住嘴,直接绑了,塞上了破布。 梁忠也是在睡梦之中被一棒子敲晕,失去了知觉。 一切都很顺利,他们甚至都只是在主殿大堂四周的墙上敲了一阵,便发现了隐藏在主位大茶几后面的密室入口。 至于机关,也很简单,只要将挂大茶几上的画卷掀开,抓住隐藏在后面的绳子用力往下一扯,入口处的挡板“嗖”的一声便打开了。 李万雄举着火把走进去一看,整个人却是瞬间呆住了。 尼玛,密室四周的墙边全是箱子,密密麻麻的,里面的银子怕不有上百万两! 这下,他真有点懵逼了。 因为他只带了六百余人啊,就算每人扛一千两,那也之能扛走六十余万两啊! 怎么办? 他只是犹豫了一下,便咬牙下令道:“快,每人倒一千两,扛着,跑回去,一个个来,速度快点,不准多拿啊!” 这会儿大号的银箱子差不多都是装一千两的,打起包来倒也简单,只要打开箱子,往布包里一倒,然后拽住布包的口子,往肩膀上一扛,然后便撒开脚丫子跑便成。 六百余人,花了不到两刻钟时间便全部满载而归,临走的时候,李万雄甚至还不忘帮梁忠把机关复原,把大茶几推回原位! 第二天一早,梁忠被闻讯赶来的县衙捕快松开反绑双手的布条之后,便有点不正常了。 他直接将所有人轰出主殿,打开机关,窜进密室一看,整个人便疯了。 六十多万两啊,他贪了好几年,一晚上就被人抢去了一大半! 谁他吗说一府矿监一年最少能贪上百万两,上面大大小小的管事太监都要层层孝敬,上下打点,他贪墨所得大部分都要花费在这上面好不好,要不然,他怎么可能在这矿监这个肥差上一坐就是好几年! 矿监大人疯了! 疯到见人就骂! 疯到胡言乱语! 疯到。 一时之间,整个西峡县城也宛如当初的浙川县城一般,疯言疯语满天飞。 052 疯王遇险 银子到手了,而且,数额超乎想象! 朱器圾是天还没亮就收到消息了,不过,黑灯瞎火的,他也不可能跑去看。 第二天一早,天刚开始放敞亮,他便带着赵正道父子打马匆匆往李家屯赶去。 大约半个时辰后,李万雄的院子里。 朱器圾看着堆积如山的银袋子,整个人都兴奋得有点颤抖起来。 六十多万两啊,他都没见过这么多的银子堆一起! 这下发财了,这下真发财了。 果然,要论“赚钱”,什么都没抢来得快! 他激动了一阵,这才转头问李万雄道:“你说那死太监那里还有将近一半没拿来?” 李万雄略带遗憾道:“是啊,为了安全起见,我只能让大家每人背上一千两赶紧跑,要想将那死太监的密室全搬空,每个人差不多要背两千两啊,很多人估计扛这走都费劲,又怎么跑呢。” 朱器圾微微点了点头,略带癫狂道:“嗯,你做的很好,这次,能拿过来这么多,已经很不错了,至于剩下的,有机会,我们下去再去拿!” 还去“拿”! 小王爷,您真敢想啊! 李万雄愣了一阵,这才弯腰拿起一个银锭子,指着侧面道:“王爷,您看,这死太监在上面做了标记。” 朱器圾接过银锭子一看。 卧槽,这死太监还真是奸诈啊,竟然用利器在侧面刮了道深深的凹痕。 他有些恼火道:“每个上面都有吗?” 李万雄点了点头,无奈的道:“应该是每个上面都有,我都检查过几袋了,都是在相同的位置。” 踏马的,这个死太监,真他吗闲得蛋疼! 天天跑密室数银子是吧? 本王让你没银子可数! 朱器圾气呼呼的捏着银子考虑了一阵,这才咬牙道:“先送艾家坊,让铁柱刻个模子重铸一下,再分批送到李家村,装了箱,再用马车偷偷运到王府去。对了,铸完给每个青壮发十两当辛苦费。” 这铸银子并没有什么太高的技术含量,就是私铸违法而已,他都准备造反了,这点小事自然不放在心上。 他又站那里想了一阵,随即略带疯狂道:“对那死太监的监视不要停,有机会,我们再去干一票!” 李万雄闻言,不由目瞪口呆。 真的还去抢啊! 下次,肯定就没这次简单了,搞不好会出事的! 朱器圾其实并不是一个贪得无厌的人,但是,放着几十万两脏银不去抢,他真有些不甘心,要知道,他这会儿一个月也就能赚十多万两,那可是相当于他三四个月的收入。 不过,西峡那边传来的消息却不是很好。 梁忠这家伙虽然不敢把几十万两脏银被抢的事情上奏朝廷,但是,他却能利用矿监的身份,到处发疯骂人,逼得人给他想办法,保护他府邸安全。 他疯起来那也是县令都骂的主,他逮着西峡县令不知道骂了多少顿,搞得整个西峡县城都风声鹤唳的,不但城墙上守夜的乡勇数量明显增多,晚上,梁府四周也多了几队巡夜的捕快和衙役。 这种情况下,想要再无声无息的潜进西峡县城去抢,明显是不可能了。 如果硬闯,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毕竟,偷偷摸摸潜进城,跑那死太监府里“逛”一圈,顺带抢点财物,最多也就能算个打劫,只要梁忠不敢上报几十万两的金额,朝廷就不会当大案来办。 如果是强行冲进县城去抢,那就有聚众造反的嫌疑了,朝廷很有可能会派官兵来围剿! 还好,实行一条鞭法之后,县令,那也不能免费征召壮丁服劳役了,城墙上守夜的,晚上巡夜的,那都得掏钱,而且,还是县令自掏腰包。 这样整了半个多月,县令都有点扛不住了。 每天几十上百人的吃喝那都是几两银子啊,不是贪官污吏,谁扛得住! 卧槽尼玛啊,你个死太监,府邸失窃本官派几个捕快给你去查不就行了,你他吗还要我掏钱守城、巡夜,你去死吧你! 于是乎,城墙上又恢复了原状,巡夜的人也不见了。 梁忠貌似也过了癫狂期,不再胡乱发疯骂人了。 杨忠和再次去交“月租”的时候,朱器圾又忍不住乔装打扮了一番,来到了西峡县城。 一行五人,头戴围了圈黑纱的竹斗笠,在店小二的引领下往福运酒楼二楼走去。 原本,一切还算正常,但是,刚走到二楼,朱器圾却被一阵诱人的唱曲声吸引,忍不住往包厢对面的围栏雅座方向望去。 卧槽,好漂亮的小姑娘! 这模样,这身段,都快赶上范心怡了,要不是她穿的是粗布麻衣,估计,气质也能赶上范心怡。 这年头,酒楼里唱曲的很多,但是,长这么漂亮的,他还是第一次看到。 他忍不住站那里“欣赏”了一阵,直到后面的赵正道轻轻咳嗽了一声,他才回过神来,转身往包厢里走去。 梁忠府邸貌似一切如常,甚至,护院都没增添一个。 这家伙,收了刘忠和的银子之后,还是关上主殿大门,一个人在里面倒腾,就好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般。 这,也太不正常了。 朱器圾坐下来,端起酒杯仔细思索了一番,这才问道:“万雄,最近,梁忠府邸附近有没有出现什么生人?” 李万雄微微摇头道:“没有,他府邸四周一切如常,并没有出现什么扎眼的生人。” 这又是怎么回事呢? 难道,这家伙不长记性,被抢了一次,这么快就忘了? 不可能啊! 那可是六十余万两啊,不是六十两! 众人吃饱喝足之后,直到梁忠累得跟条狗一样从主殿里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坐上了去矿监衙门的马车,这才带上竹斗笠,出了福运酒楼,往城外走去。 这一路,朱器圾都在思考一个问题。 是什么让梁忠这么有恃无恐呢? 一行五人,出城往南走了将近一里,还没取到隐藏在小树林里的马呢,李万雄突然停下来低声道:“王爷,我们被人跟踪了。” 啊? 被人跟踪! 这还真是头一回遇着。 朱器圾忍不住停下来,转身看向身后。 “嗖”的一声,一个凹凸有致的身影突然从他们身后不远处的草丛里窜出来,拔剑娇喝道:“你们是什么人?” 是那唱曲的小美女! 我们是什么人? 这个问题,抱歉,不能告诉你,就算你长得再漂亮也不能告诉你。 朱器圾干脆来了个沉默是金。 那小姑娘见他们都不吭气,忍不住再次娇喝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刚是在窥探梁公公的府邸,说,上次梁公公府邸被劫,是不是你们干的?” 呃。 被发现了! 难怪李万雄没发现什么可以人物,原来这小姑娘就在他们包下的酒楼里唱曲。 这是典型的灯下黑啊! 这下有点麻烦了,人家十有八九是官府派来查案的,就是不知道是刑部派来的,还是河南提刑按察使司派来的。 他愣了一下,这才低声道:“赵伯,要不你上去试试能不能将这小姑娘击退?她很有可能是官府派来的,小心点,别伤了人性命。” 赵正道闻言,和李万雄对望了一眼,随即低声道:“国梁,你上去试试。” 小王爷不懂这些,他可是清楚的很,刚小姑娘身边明明还有一个拉二胡的老头呢,现在,光是小姑娘出现了,那老头却不见踪影,很有可能,那家伙是躲在暗处准备搞偷袭呢,他可不敢轻易离开小王爷身边。 再说了,如果人家是官府派来的,他也不好出手,为了避免暴露身份,他的绣春刀都用黑布包住了,如果拔出来跟人对敌,不是被人一眼就看出来了吗! 赵国梁的身手其实相当不错,别看他一天跟着朱器圾玩尿锄地,好像没什么本事,其实,他家传刀法练的还是不错的,一般的百户千户还不一定是他对手呢。 他二话不说,拔出佩刀就冲了上去,对着那小姑娘当头就是一刀。 那速度,那威势,的确有那么一点高手的风范。 可惜,小姑娘身手比他还要好。 “嗖”的一声,衣决飘飘。 朱器圾只感觉眼前一花,那小姑娘便已躲过赵国梁的刀风,瞬移般出现在赵国梁身侧,紧接着,又是一道白光亮起,她的剑瞬间便出现在赵国梁的腰子上。 “嘶” 这么厉害! 朱器圾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还好,赵国梁也不是吃素的,那剑光还没碰到他的衣衫,他已经一刀横扫,将其扫开。 两人你来我往,斗了几招,赵国梁虽然处于下风,勉强倒还能顶得住。 这小姑娘身手虽好,四个欺负她一个,她总干不过。 朱器圾见状,不由放下心来。 赵正道和李万雄却是皱眉不已,这小姑娘都这么厉害了,那老头,身手得多高! 再说了,他们还不知道人家有多少人呢。 要那老头是叫人去了,那就糟了。 这次,小王爷怕是危险了! 053 碧血丹心锦衣疯 朱器圾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身处危险当中,赵正道却已经急得浑身冒汗。 他只是稍稍犹豫了一下,便咬牙道:“国栋,上,哪怕拼个两败俱伤,也要尽快将其拿下。” 我去,不用这样吧? 人家小姑娘也没多厉害,四个人一起上,随随便便就拿下了,何必拼个两败俱伤呢? 你们,不讲武德啊,两个大男人围攻一个小姑娘就算了,还跟人玩两败俱伤的把戏! 朱器圾正在那胡思乱想呢,赵国栋已经冲上去了。 两兄弟的功夫其实都只比那小姑娘差一点,两人合力,自然稳站上风。 再加上赵国栋已经准备不讲武德了,很快,他便逮着个机会,一把冲到那小姑娘跟前,以挨上一掌为代价,成功将小姑娘手中的利剑扫到了右边,并用身体挡住了小姑娘向左攻击的所有途径。 赵国梁也是心领神会,抓住机会,一下蹿到小姑娘左边,将刀稳稳的架在了小姑娘脖子上。 一击奏效,小姑娘不敢动了! 赵正道正要命两兄弟将她绑了,赶紧跑路。 “秀儿!” 一个身影突然从另一边的草丛里窜出来,如同幻影一般窜向赵国梁和赵国栋兄弟。 卧槽,好快的速度! 赵正道一把扯开刀把上的黑布,正要拔刀。 “锵”的一声,李万雄已经拔出佩刀,闪电般的冲了上去。 “噹”的一声巨响,一阵气浪以两人为中心爆裂开来,紧接着,便是尘烟滚滚,飞沙走石,一片电闪雷鸣般的兵器交接声。 朱器圾发现,这个时代,真正的高手之间的对决已经有点超出他的认知了。 他根本连人家的身影都看不清楚,就能看见两团模糊的虚影在不断的碰撞而已。 难怪这时候的猛将能杀入万军丛中,横冲直撞。 难怪秦良玉、马祥麟、曹文诏、曹变蛟等高手面对数万敌军的围困都能来去自如。 普通人,在这样的高手面前,那简直就是瓜,就是菜啊! 电花火石间,两人已经分出胜负。 尘埃落定,李万雄的刀已经架在了那拉二胡的老者脖子上。 那漂亮的小姑娘见状,不由悲呼道:“爹,你为什么要出来!” 那老者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忍不住悲叹道:“秀儿,这辈子,是爹对不起你,下辈子,我们如果还能做父女,爹一定加倍偿还给你。” 说完,他就那么绝望的闭上眼睛,连看都不看李万雄一眼。 呃。 这什么情况? 说这么悲情的话干嘛?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这是干什么?” 那老者,睁开眼,看了他一下,随即万念俱灰道:“技不如人,心服口服,你们,动手吧!” 动什么手? 杀了你们,我岂不麻烦大了! 朱器圾不解道:“我没说要杀你们啊!” 那老者惨笑道:“你不杀我们,我们也活不成了,别废话了,赶紧动手!” 晕死,没这么严重吧? 什么衙门,这么残酷的,完不成任务就得死! 朱器圾忍不住问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那老者仿佛记起了什么,他突然间把衣袖一抖,手中瞬间便出现一块圆圆的小骨牌。 紧接着,他便张开嘴,任由淤积在胸间的鲜血喷了出来。 “噗”的一声,他手中的骨牌顿时变得通红通红,耀眼无比。 赵正道见状,不由惊呼道:“碧血丹心,你们是锦衣卫密探!” 锦、锦、锦衣卫密探! 朱器圾下意识跟着惊呼道:“什么碧血丹心?什么锦衣卫密探?” 赵正道怔怔的看着那老者,满脸崇敬道:“碧血染丹心,忠魂归日月,碧血丹心是一个锦衣卫密探最后的荣耀,他们明知自己必死的时候,都会将自己的身份骨牌拿出来,用自己的鲜血染红,然后,死死捏在手中,跟敌人,不死不休!他们是以此来告诉朝廷,他们尽忠职守,他们以身殉国了。” 那老者闻言,不由自嘲道:“没想到,都这么久过去了,还有人记得我们锦衣卫密探,还有人认得碧血丹心,你们,是播州余孽,还是哱拜余党?看你们的样子,应该不是倭寇吧?唉,你们放心吧,我不会跟你们拼命了,我就怕去了下面,手里没拿这东西,老伙计们不认我。” 这都什么啊? 朱器圾都有点懵逼了,他,听不懂啊! 赵正道却是缓缓的问道:“你,是什么人?” 这又是什么啊? 你不刚都说人家是锦衣卫密探了吗? 人家都承认了。 你还问人家是什么人! 朱器圾只感觉自己满脑子浆糊,完全懵逼了。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郑重其事的自我介绍道:“小老儿本是漕帮青江梨园一个低贱的武旦,万历十八年,小老儿有幸被时任锦衣卫指挥佥事密卫统领骆思恭骆大人选中,成为锦衣卫密探,授良人,随后,小老儿随骆大人一路转战西北、朝鲜、播州,奈何,奈何。” 说到这里,那老者竟然哽咽的说不下去了。 朱器圾总算听明白一点了,原来,这老者是梨园唱戏的出身。 梨园里的人,身世一般都比较的凄惨,因为他们大多是罪臣之后,是贱籍,身不由己,只能任人欺凌。 不过,这良人又是什么? 他忍不住问道:“赵伯,这良人又是何意?” 赵正道脱口道:“王呃公子,您有所不知,大汉将军、校尉、力士、缇骑都只是锦衣卫明面上的力量,锦衣卫还有专门负责密卫的指挥佥事,他们会招手一些武林高手、江湖人士、罪囚,甚至是死囚,充当密探,为朝廷效力,并分别授予良人、平人、刑人和死人的密卫身份。” 原来是这么回事。 朱器圾闻言,不由微微点了点头。 赵正道却是继续对那老者道:“你既是良人,就算任务失败,最多也就受些责罚而已,何故如此寻死觅活呢?“ 没想到,那老者竟然突然间癫狂道:“反正你们是反贼,我也不怕说与你们听,什么良人,我已不是良人了,而是刑人,自从骆大人升任指挥使之后,皇上为了平衡锦衣卫内部权力,任用奸人,掌管密卫,我们这些有功的旧人,都被百般刁难,万般羞辱,不当人搞,这是什么世道!” 说着,他竟然把外袍一扒,将长裤一扯,指着身上的疤痕,彻底癫狂道:“西北哱拜之乱,大明朝鲜东瀛两次大战,播州杨应龙之乱,我们密卫为了大明,出身入死,奋不顾身,结果又如何?就因为小女不愿做那帮奸贼的玩物,他们竟然想尽办法羞辱我们父女,这他吗什么世道!你们,反得好,使劲反,杀光那帮畜生!” 卧槽,这老者身上的伤疤太恐怖了。 密密麻麻的,到处都是。 刀伤,枪伤,箭伤,什么都有。 这简直都被人打成筛子了。 真不知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054 疯王出手良人收 传闻,万历三大征,损失最为惨重的并不是明军官兵,而是锦衣卫密探。 四场大战下来,锦衣卫密探可谓死伤殆尽! 西北哱拜之乱和播州杨应龙之乱就不说了,毕竟,规模还不是很大。 传闻,两次万历朝鲜之战,锦衣卫密探为了刺探情报那真是舍生忘死,完全不顾个人安危,而且,一旦被倭寇发现,无法脱身,他们便会拿出身份牌,碧血染丹心,与敌人死战。 真正的不死不休! 横的怕愣的,愣的怕不要命的! 那时候,东瀛人是听闻锦衣卫密探便会闻风丧胆,看到碧血丹心便会吓得肝胆欲裂。 可惜。 这样的英雄,历次大战之后,幸存下来的本就不多,后面,竟然还要被奸佞小人如此羞辱,如此刁难。 唉。 这是什么世道啊! 这么作死,大明不亡才怪! 就好比标志着大明衰亡之始的萨尔浒大战,如果有这帮舍生忘死的锦衣卫密探深入白山黑水之间刺探消息,为明军保驾护航,大明四路大军何至于中人家的圈套,被人家偷袭,被人家集中力量各个击破,最后惨败收场。 朱器圾看着眼前癫狂的老者,眼中不由露出同样的癫狂之色。 这老头可是久经沙场的高手,是难得的宝贝啊,必须收了! 他想了想,随即装作饶有兴致的问道:“老英雄,你怎么知道我们是反贼?” 这个老英雄的称呼,用的好,那老者一听,脸色立马就缓和下来。 谁不想成为万民敬仰的英雄,他们这些见不得光的密探,内心尤其渴望有人叫他们英雄。 这问题也问得好,一般人都对自己专业的东西相当的自信,或者说自恋,他们就喜欢人问他们最擅长的东西。 那老者忍不住卖弄道:“你们若不是反贼,敢去劫矿监梁公公的银子?什么流民劫掠矿监府邸,这种事,也只有那些一心只想着害人,一心只想着怎么往上爬,根本不关心民间疾苦的奸佞小人才会信。流民,最需要的是什么?是粮食!人都快饿死了,去抢银子,脑子有病?为什么不先去乡绅富户家抢点吃的,填饱肚子再抢银子?还有啊,几十万两银子,几百个流民背着跑得无疑无踪?这是饿得手脚发软得流民吗?正常人,一点都不饿,都没这力气!能这么无声无息冲进西峡县城,冲进梁公公府邸,打晕数个乡勇,打晕十多个护院的,然后背着几十万两银子跑得无影无踪的,唯有已经成了气候的反贼!“ “嘶!” 朱器圾闻言,不由倒吸一口凉气。 这老头,太厉害了,分析得,太到位了。 要朝堂之上,全是这么经验丰富而又尽忠职守的人,他恐怕早就暴露了。 他想了想,又装出一副钦佩的样子,巧妙的拍道:“老英雄,实不相瞒,我们造反,也是为了拯救大明,为了拯救黎民百姓,我对你这种为国为民,舍生忘死的人那是相当敬重的,所以,我是不可能杀你的,哪怕你回去就告密,我也不会杀你的。” 那老者很是赞赏的看了他一眼,随即摇头叹息道:“回去?我们回去干什么?让那些奸佞小人羞辱至死吗?唉,你是不知道,我们一起的老伙计很多都因为不堪受辱,被那些奸佞小人活活整死了。我们回去也是死,而且还要受到无尽的羞辱,还不如现在受死,来得痛快!” 说完,他又满脸愧疚的看向自己的女儿。 那漂亮的小姑娘竟然使劲点头道:“爹,你说的对,与其受尽羞辱而死,还不如现在就死了来得痛快!女儿这一世最大的幸福就是能陪着爹一起上路了!爹!来世,我还做你的女儿!” 晕死,干嘛啊? 怎么又开始了? 逼得人只想死,这些奸佞小人,得多过分啊! 正好,便宜了本王。 朱器圾已经看出来了,这老头是真的一心求死,并没有伤害他人的意图。 他壮着胆子走上前去,捡起地上的外套,亲自为了老头披上,这才亲切道:“老英雄,还未曾请教高姓大名呢,还有这位小英雄又怎么称呼啊?” 那老者被他这一番做作眼眶一热,毫不犹豫的自我介绍道:“我原本就是个武旦,偶尔也扮扮小丑,所以,大家都叫我丑旦儿,我姓宁,贱民就叫宁丑旦。我女儿,我希望她能秀外慧中,所以取名宁秀儿。” 我去,宁丑旦,你这名,是真的秀! 朱器圾假装大度的推开李万雄的大刀,又帮老者提上裤子,继续亲切道:“既然回去要受尽屈辱而死,那,你们就别回去了呗,天大地大,还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处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色凝重道:“你,不明白的,我们锦衣卫,可以说是无孔不入,只要锦衣卫发动所有力量全力来找,我,也逃不掉,天下之大,真没我们父女的容身之处。” 这就对了,你,还是不想死的吗! 朱器圾又神神秘秘的道:“你们,想知道我的身份吗?” 想啊! 谁临死之前不想知道是死谁手里了! 宁丑旦和宁秀儿闻言,不由转过头来,紧紧盯着朱器圾那黑纱下的脸。 朱器圾转身走到赵国梁跟前,轻轻推开他架在宁秀儿脖子上的刀锋,随即一咬牙,一把摘下头上的竹斗笠,毫不避讳道:“本王,浙川朱器圾!” 啊? 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见状,皆是大惊失色。 小王爷,您这又是发什么疯啊? 在锦衣卫密探面前暴露自己的身份,这不找死吗! 宁丑旦见状,却是缓缓点头道:“我早就应该猜到了,南阳能拥有如此势力而不被朝廷察觉的,唯有唐王府的人,而西峡附近,唯有你,浙川疯王!” 朱器圾很是赞赏的点头道:“老英雄,本王很是钦佩你的为人,同时,也很看重你的能力,不如,你跟着本王,一起反吧!” 这! 宁丑旦闻言,不由面露挣扎之色。 如果是跟着人造反,倒是不用担心锦衣卫来找了,别人怕锦衣卫,反贼可不怕,锦衣卫来了,照杀! 兴许,这就是自己活下去的唯一希望了。 想到这里,他脸上的挣扎之色慢慢变成了希冀之色。 朱器圾见状,连忙趁热打铁道:“老英雄,你也是为国为民,本王也是为国为民,目的是一样的,至于大明,本王如若靖难成功了,难道就不是大明了吗?你想想,成祖靖难成功之后,大明何等风光,你愿意看着现在这些奸佞小人继续糟蹋大明吗?你不想本王如同成祖一般,让大明重现辉煌吗?” 宁丑旦闻言,不由恍然大悟道:“王爷,您原来是想学成祖靖难啊!好,太好了,只要您不嫌弃,小人这条老命就给您了。” 朱器圾闻言,很是欣慰的点了点头,随即又对一旁的宁秀儿道:“秀儿,你呢,愿意跟着本王一起靖难吗?” 宁秀儿犹豫了一下,这才咬牙道:“王爷,您真的能信任我们吗?我们,可是密卫!” 这个问题问的好,朱器圾看着她绝美的容颜,又一个疯狂的念头,涌上心头。 他假装沉思了一阵,这才缓缓点头道:“嗯,你说的也不无道理,要你们是锦衣卫派来的卧底,那本王就完了!要不这样,你,嫁给本王做侧妃,如若本王靖难失败,你也跟着完蛋,如若本王靖难成功,你,就是皇贵妃!你,觉得如何?” 宁秀儿闻言,不由目瞪口呆的看向朱器圾,那眼神,不知道有多复杂。 她就这么呆呆的看了朱器圾一阵,最后,竟然咬牙点头道:“好,我嫁给你!” 我晕! 朱器圾闻言,也是目瞪口呆。 他着实没想到,这么无理的要求,宁秀儿竟然就这么答应了! 喂,你们,这么看着我干嘛? 你们这什么眼神? 我真不是贪图美色啊! 我只是为了保险起见。 055 玩疯你个死太监 这次西峡之行,意外太多了。 朱器圾着实没想到,他就随便跑梁忠府邸外面窥探一下,竟然会引来锦衣卫密探,让自己身陷危险之中。 他更没想到,这锦衣卫密探会被人整得一心求死,最后便宜了他。 至于宁秀儿这个娇滴滴的小美女,那就是个更大的意外了,没有这小美女的提醒,他还不会想着去打人家主意呢。 唉。 人生的大起大落太快,实在是太刺激了! 他暗自感慨了一阵,这才问宁丑旦道:“岳丈,你怎么会跑到西峡来呢?或者说,这次,你们的任务是什么?” 他有个优点,就是会找岳丈,而且,叫岳丈从来不带犹豫的,不管有没有娶到人家女儿,岳丈先叫上,叫起来顺溜的很。 一个王爷,而且还是一个年轻帅气多金的王爷,当女婿,这天底下的老丈人,恐怕没几个不乐意的。 宁丑旦忍不住瞟了自己的女儿一眼,这才摇头叹息道:“唉,那些奸佞小人,真不是东西,他们就是为了梁忠的贿赂才派我们父女暗中来保护梁忠的。我也不知道梁忠开的是什么价,总之,如果我们不能保住梁忠剩下的银子,那就死定了,而且,会死得很惨。” 晕死,这是典型的以权谋私啊! 用身经百战的精锐密探给自己捞钱,而且,为了捞钱还拿人家性命做要挟。 这些人,真做得出来。 朱器圾想了想,又问道:“光是你们两个,恐怕还不够保险吧,梁忠还有什么后手,我看他有恃无恐的样子,应该能轻松解决我们这几百号人吧?” 宁丑旦微微点头道:“后手,他肯定是有的,他是许以重利买通了兵部要员,只要我们这找到蛛丝马迹,他恐怕就会请兵部组织重兵前来围剿。这死太监,打得一手好算盘,到时候,他丢失的脏银哪怕全送给人家,也出了口恶气,保了今后的平安不是。” “嘶!” 这死太监,好毒啊! 朱器圾发现,自己又失算了。 原本,他以为,梁忠不敢上奏朝廷,丢失了几十万两脏银,这样,就不会出什么大事。 就一个劫案而已,什么刑部又或者提刑按察使司的人来查,他还是不怕的。 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以丢失的脏银为诱饵,去引诱兵部要员,为他来出气,为他来剿灭自己这帮反贼! 六十多万两啊! 这些个贪官污吏不抢着出手才怪! 好你个死太监,表面上给本王装疯卖傻,麻痹本王,暗地里却打主意要利用本王手里的银子,引诱官兵来灭了本王! 行啊,敢在本王面前装疯。 本王不把你玩成真疯,就对不起这疯王的名号! 想到这里,朱器圾咬牙切齿道:“岳丈,我想再抢这死太监一波,抢光他这几年贪腐所得,让他没钱去请人来害我们,你看如何?” 锦衣卫都派密探来了,兵部都准备组织大军围剿了,还抢啊! 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都被吓傻了。 宁丑旦却是满脸郑重的沉思起来。 他既然已经打算投靠这位小王爷了,自然要显露点本事出来。 没过多久,他便缓缓点头道:“王爷,你这想法倒也没错,这死太监要手里还有银子,总会想着法子去找人来收拾你的,抢光他的,他就很难请的动人了,至少锦衣卫他是请不动了。不过,在动手之前,我们得做一番周全的准备,毕竟,兵部那帮贪官污吏还眼巴巴的盯着你抢去的银子呢。” 这个,怎么准备? 毕竟,他的确抢了人家六十多万两银子,这事,怎么准备也打消不了兵部那帮贪官污吏的窥探啊! 朱器圾有些好奇道:“我们还能做什么准备?” 宁丑旦阴阴的道:“这个简单,你派些人去商洛,找些商洛为富不仁的乡绅,疯抢一番,再假意往北跑,并在沿途留下些劫掠的东西,将那些贪官污吏的注意力引到关中去!” 卧槽,妙计啊! 商洛,离浙川五六百里呢,关中,离浙川更是远达千余里。 兵部的注意力如果被吸引到千里之外去了,还会盯着小小一个浙川吗? 妙。 实在太妙了! 果然,家有一老,如有一宝啊! 这位岳丈,果然没认错。 朱器圾忍不住夸赞道:“岳丈,你这主意,太妙了。” 宁丑旦满脸淡然道:“战场上的小把戏而已,见得多了,自然就会了,不足挂齿。” 厉害,厉害。 这宝贝,得赶紧请回去供着。 朱器圾有些迫不及待道:“岳丈,此地不宜久留,要不,你们先随我一起回王府吧?” 没想到,宁丑旦却是缓缓摇头道:“不行,我现在还不能跟你回去,我得制造出被你们暗中干掉了的假象,才能脱身,要不然,那帮奸佞小人是不会轻易放过我们父女的。” 这个,倒也有道理。 毕竟,他们是锦衣卫密探,就这么莫名其妙的不见了,锦衣卫不可能不闻不问的。 尤其,那些奸佞小人还垂涎宁秀儿的美色,就这么放过他们,那的确是不可能的。 朱器圾闻言,忍不住好奇道:“岳丈,你准备怎么做?” 宁丑旦沉吟道:“这个,其实不难,我只要留下几封密信,说找到了你们的蛛丝马迹,准备跟踪你们,去你们的巢穴探查一番,就差不多了。” 嗯。 这样的确差不多了,去反贼的巢穴探查,然后便了无音信,那肯定是死了呗。 人都死人,那帮奸佞小人应该是不会再死咬着他们父女不放了。 朱器圾缓缓点头道:“嗯,这主意不错。” 没想到,宁丑旦突然又拍腿道:“对了,我还可以帮你误导一下锦衣卫的人,我就说各种蛛丝马迹显示,你们的巢穴很有可能在商洛又或关中,到时候,你再派人去那边整点事,锦衣卫的注意力肯定也会被吸引过去。” 朱器圾闻言,不由竖起大拇指,赞叹道:“高,实在是高!” 宁丑旦微微摆了摆手,又满含深意的看了宁秀儿一眼,随即便果断拱手道:“王爷,那我就去处理后事了,你先带着秀儿回王府吧,等这边处理完,我自然会去找你们的。” 这是怕我不放心,留着女儿做人质吗? 也好,如果他要带着宁秀儿一起去,我还真有点担心他们飞了。 朱器圾毫不犹豫的点头道:“好,岳丈,那你去忙,我们就先回去了。” 说完,他便一挥手,带着赵正道父子和李万雄往隐藏马匹的小树林疾步而去。 宁秀儿有了不舍的看了看自己的老父亲,忍不住道了声:“爹,你小心点。” 随后,她便咬牙转身,跟着朱器圾往小树林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