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侠浮生》 引子(一) 同治年间的青城府。 严冬,迷曚的天空俨如一张沉重的网笼罩着大地,垂头的大卜令颈山,偶尔传出隐约的兽呜,像是叹息,又似鬼魅垂死时的狞笑。 一锦衣妇人从雾霭中穿了出来,忽然山隘间响起恐怖的鬼嚎声,太白山四鬼拦住了妇人的去路。“来得好!你等作恶多端……”未等妇人说完四鬼呼啸而上…… “扯呼!”四五鬼见二三鬼瞬间殒命,慌恐的逃入矇矇雾中。妇人惊见手变乌黑,急取一物往嘴里送,尔后一纵身便消失在这迷离的晨色中…… 这时,逶蛇在山间深处的小道上,一前一后走来两个七八岁光景的小孩。个子稍高的叫宋子伍,他锁着双眉,紧抿住干裂的嘴唇,白嫩的脸频被冻得红扑扑的,“子寿!”子伍朝后喊着,嘴巴喷出白汽烟雾。 略胖的宋子寿气吁吁地赶了上来:“子伍,找到你外婆能救你爹娘吗?” “不知道”宋子伍一双茫然的眼睛满是忧郁。 忽然山上传来呜呜的狼嚎,俩孩惊慌地蹲在地上,两双眼睛惊恐地向狼嚎的山坡张望,鼻子呼呼喷着白色的汽雾,汽雾里摇摇晃晃地走出一个锦衣妇人,没几歩就栽倒下去了。宋子伍迟疑片刻便朝那倒地妇人奔去。 “狼呀!”子寿伸手欲拉住子伍,却没扯着,只好跟着子伍身后跑。 宋子伍伸手探探已昏迷的妇人鼻孔,又搭着关脉说“铁定是中毒脉象,我爹教过我四年了!” 蓦然不远的林子里传来冲击树木的嚓嚓声,只见两头狼从林子里冲出,朝子伍他们猛扑过来,如同扑向爹娘的恶人,子伍勃然大怒,猛地搬起石块迎上去,“我跟你拚了!”子伍喊声未落,一头凶猛的狼已凌空扑来,子伍举起的石块还未及打出已被扑倒地上,那恶狼张着血红大口正欲撕咬子伍喉咙,眼看子伍就要死于非命,忽然扑扑两声,两头恶狼栽倒地上,后脚一下一下地刮踢着地面,呃呃的几声便不动了,狼的头被打烂,脑汁流注地上。 子伍站了起来,也不抹一下身上的泥土,嘴巴呼呼地喷着白烟。子寿更是惊魂未定,“这……这”了半天。 除了昏死的妇人再没旁人,谁救了他们?一阵寒风吹来,子伍打个冷战,倏地记起娘说的“天帮好人!”他顿然跪地,带着哭腔无助地对天大喊:“天爷爷!您救救我爹娘!” “傻小子,天……帮不……了你的”听得微弱的女声,不知什么时候阿婆竟坐了起来。子伍连忙上前扶着阿婆,“阿婆您是中毒了吗?”阿婆缩着双肩浑身发抖,她望着宋子伍微微点下头,“想不……到老身要命……丧于此……” “阿婆不怕!我救您!”阿婆望着这臭乳未干的孩子,苦笑着翕动下嘴角身一软又昏过去了。 “子寿我们要快点上山找药,要不阿婆会死的!”子伍扯着子寿的衣袖急促地说。 子寿甩开子伍的手,“踫着狼怎是好?我不去” “不跟你玩了!”子伍气鼓鼓地朝山坡上走去。 “我又没说不去……”子寿嘟囔着跟在子伍身后。 凛冽的寒风夹着雨雾打来,俩孩童好不容易找到了草药,宋子伍把嚼烂的草药挤汁液滴进阿婆口里。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后,走来一彪提刀拿剑的人马,宋子伍急忙把山上抱回的树枝木叶覆盖在阿婆身上。 “小子!见没见人?”一为首的,脖子上盘着条粗辫子,左脸颊有条长长刀疤痕的汉子,操着粗声问俩孩。 俩孩忐忑不安地站着,不敢说话。 “见没见!快告诉你大爷!”从刀疤身后走出个模样恶毒的驼子吆喝着。 宋子寿低声说:“你们不是人吗?” 驼子“你娘的”一声,走上前举手便括子寿两记耳光。 宋子伍胸中憋着一团怒气,朝驼子大声喝道:“不得欺负人!”驼子“呦呵”说着,用手掐着子伍脖子,宋子伍抱住驼子的手狠狠地咬了一口,驼子哎呦一声,一脚把子伍蹬出几尺远,驼子捡起一条木棍子,“敢咬老子!打断你两条腿……” “慢”刀疤猛喝一声,然后走向子宋伍,蹲下身来低声问,“你俩小子是哪的?” 子伍怒视着刀疤,就不告诉你!刀疤也没计较子伍的怒容,低声说了句莫明其妙的话,“快叫大人” “哎!三哥!这有两头刚被打死的狼!血还鲜着呢!”一旁撒尿的一山匪提着还来不及绑上的裤子高声喊。 “哟呵!天掉下金银了?快!抬回去炆狼肉!哈哈!哈!哈!” 叫四当家的低声对刀疤痕道:“三当家,狼是用暗器打死的,这力道本地没几个能,那匪婆中了四鬼的毒走不远,庄主说要帮那俩鬼大师找到那刁婆,还追不追?” “追!追!追!”刀疤不耐烦叫道。 “好!兄弟们追!” “追他娘!天寒地冻的,追哪里去?中了这种毒还有不死的?回山!炆狼肉!”刀疤大声叫喊。 “炆狼肉啰!”众山匪大声唱着附和。 山匪抬着狼欢天喜地走了,走在后面的刀疤看一眼掩藏着阿婆的地方,对着子伍诡异地笑一下,嘴角牵扯着刀疤显得更加扭曲,甚是难看。 俩孩正做着担架了,阿婆苏醒过来:“小兄弟,你们……走吧,会被冻坏的,……知道竹林店吗?” “阿婆,我们是竹林店的呀” “啊,快回……去,叫宋……”未等阿婆说完,俩孩被一双粗壮的大手一把拨开,宋子伍一个趔趄站住,定神看去,眼前站着一个身披蓑衣,只露出一双血红大眼的蒙面大汉。 “快送到宋先生家解毒,迟就没救了!”宋子伍闻得蒙面人认识爹也就不说话了。蒙面人解下蓑衣背起阿婆如飞的往前奔,未出一里脚程竟不见了踪影。 这时,对面走来一对一高瘦一矮胖佩着剑的古怪中年人,双目低垂脸无血色,恰似死人脸膛。说话呜呜的如同阎鬼哭叫。 “喂!见到老刁婆吗?”那矮胖子瞪着眼问。 这是人是鬼?俩孩惊得久不作声,莫非便是追杀阿婆的坏人,宋子伍慑慑地说“什么……老刁婆啊?没看到……” “四哥,那老刁婆接了二哥浸过百步散的毒镖,不定死在啥地方了,咱枉追这么远的路了” 俩怪人腾身飞掠而去。两小孩惊得结舌。 “快回去救人!子寿,要不你回家吧,你爹要打你了” 宋子伍进了自家院子便直奔堂屋,阿婆赫然躺在长木椅上,他忙到里间取出爹的万安散,兑好递给婆婆:“阿婆睡半个时辰准好” “好!”阿婆一呷而尽,“小兄弟,你家大人呢?” 子伍心里一沉,黙不作声。 阿婆见这小孩脸上瞬间布满乌,便躺下不再语言。 子伍走出院子外,黙黙地看着灰黄迷蒙的天空,不知爹娘在哪里? 县衙牢狱里,名医宋伦着上身被绑在大腿般粗的木柱上,一付文质清秀的脸膛冻得发紫,身上青一块紫一块,伤口渗出的血早已凝固,仍旧发出微微的血腥味。 狱卒打开牢门进来了两人,为首那个细短的辫子,头发稀疏,田字型的脸庞随意撒着七八个赤红疙瘩,突突的大眼下堆着土堆似的两眼包,显得丑陋狰狞。他就是猛虎山庄的庄主号称武功千里没对手的黄仁财,绰号过山虎,凭借官府的关系买个员外虚名,方圆百十里可呼风唤雨。 过山虎见宋伦垂着头,似没了生命征象,忙招呼身后那人,“师爷看看死了没?” 师爷上前用手试了试宋伦的鼻孔:“老爷未死!” “什么话!”过山虎气脑地瞪了师爷一眼。 “不!老爷,是这宋伦未死。呸!呸!小的臭嘴!”师爷用手轻拍着尖尖嘴巴。 “宋先生”过山虎走到宋先生跟前,“在下敬您仁慈,何苦这样执拗?秘芨给我,知县老爷自然不会治您毒杀宝马之罪” 过山虎毒功了得,毒害过无数武林高手,独有宋先生的万安散能克之,他恨之入骨,一旦取得万安散秘芨,必杀宋家三口看谁能破他过山虎的药功? “宋先生真不肯交出秘芨吗?” 宋先生吃力地抬起头,“善恶……恶终有报,只争……早来与来迟……” 过山虎恨恨的别过脸去,师爷拿来一根手臂粗的木棒照着宋先生嘭嘭的就是几下,宋先生呃地吐了一口鲜血,头慢慢垂了下去。师爷顿时心惊,双手握着的木棒不由自主地掉落地方。 宋先生紧闭着眼,依稀看到过山虎扭曲的脸庞,却全然听不到犲狼之嚎声,眼前渐渐化成了灰暗……爱妻携着娇儿款款走来……走来,模糊、黒漆……戛然而止。 爹爹影子恍然消失,宋子伍心一阵疼痛,对着天空大喊:“爹——” “小兄弟……”阿婆站在子伍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声。 子伍回过身来,“阿婆好了?” 阿婆点点头,上前轻轻地给宋子伍拭去脸上的泪水,“小兄弟,你爹是……” “我爹是宋伦” “啊!婆就是来找你爹的呀”阿婆看到子伍脸色异样,急切地问:“孩子,你爹呢?” 三天前,猛虎山庄一红脸庄丁说员外的马病了,向宋先讨些败火毒的草药。 不承想第二天晌午时分,猛虎山庄的师爷带着十几个衙门差伇,气势凶凶地闯进宋先生的院子。 引子(二) 捕头说宋先生毒死黄仁财宝马,不由分说给宋先生上枷带走。还未过午时,猛虎山庄师爷又带庄丁闯进来,把英娘梱绑走了…… “孩子,不要伤心,婆婆知道了!”阿婆抚摸着子伍的头发,双眸闪着一种莫明的光芒…… 更深了,子伍躺于榻上,只要闭眼便出现爹怜爱地看着他的样子,刚一定神,爹的影子又消失了。他起身披上棉袄,轻轻推开虚掩的房门,只见阿婆睡榻前的豆油火苗摇曳着,房中空无阿婆身影。他连忙到院子连喊几声阿婆,终没回声。 亥时时分,过山虎走出轿子,直奔关着英娘的屋子。“老爷,宋伦死了她疯了,还找她做么?”师爷见过山虎不做声,便不敢再说话。 庄丁刚打开门,只见英娘蓬头垢面地爬在墙角,大把大把抓起老鼠扒出的土粒往口里塞,嘴里叽里呱啦地说着什么。 “师爷,把她衣裳全扒了!看她真疯假疯?” 三角眼师爷淫笑着就要伸手,突然扑的一声,他的手一阵发麻剧痛,师爷捂着手转过头来,只见几步远的门口,站着一二九青衣女子,正冷笑着盯着他。 过山虎见得手下被袭,转身见是女辈,不禁大怒,“哪来的……” 只见得人影一晃,过山虎被啪啪的括了两嘴巴。“敢辱骂老娘,你小子是过山虎吧?”青衣女子竟然柔声说道。 过山虎定神一看吓了他一跳,括他耳光的青衣女竟是绝色二九女子,一付冷艳的娇脸,高贵星闪的双目下,鼻像小莺,辱似激丹,正是脸如桃花,声若夜莺,过山虎呆了,“美人莫气,本员外是庄主,贱名黄仁财,在下有礼了”过山虎说着对青衣女子作揖。 “你荼毒乡里,无恶不作”青衣女子依然柔和说着。 “冤枉在下了!冤枉了!” “冤枉?”青衣女子指着惊惶地瑟缩在墙角的英娘,“把人糟蹋成这样子了,冤枉?”青衣女子忽然厉声地说:“马上把人给我送回去!” “还不叫人送回去!”过山虎喝了三角眼一声,堆着笑对青衣女子揖了揖:“请美人到堂屋说话” 青衣女子脸露令人难以作摸的微笑,挽着英娘手膊就往外走。走出小过道便是二亩见方的院场,似是练武场,院坝子里早已站满了举着火把手拿兵器的庄丁。 青衣女子冷冷地说,“是想在这说话吗?” “得,只要美人欢喜,哈哈哈!”纵算你武功再高,今晚也难活命!青衣女子看过山虎得意的样子十分可笑。 师爷扯着公鸭声喊:“招呼客人!”只见人群里火把攒动了一会,走出十几个提刀拿棍功夫厉害的庄丁。 青衣女子朝那帮人摆了一下手,“等等!”然后不慌不忙行至过山虎面前,“你小子先,敢吗?” 过山虎号称青州府无对手,不出手岂不被人耻笑!他硬着头皮接过师爷递过来的大刀掂了掂,“好!老子就……” 过山虎话未说完,只见影子飞闪,啪啪两声,过山虎被抽了两下大嘴巴,晕蒙蒙的无还手之功。 “你小子是谁的老子!”青衣女子突然变个样,冷酷的双眸闪着光芒,令人战栗。过山虎倒抽一口冷气:这女贼年纪不过二九,武功之高见所未见,木然站在那里做声不得。青衣女子也不理会过山虎,转身嗖的一声人已至那十几个庄丁面前:“轮到你们了!” 那些庄丁面面相耽,没人敢做声。不知这青衣女是人是仙哪敢造次!青衣女子也不相逼,转过身对过山虎说:“马上把宋家夫人送回去!看谁敢再欺负宋先生一家,哼!”青衣女子说罢来到英姑跟前,拍了拍英娘的肩膀转身唰的凌空而起掠过高墙,霎时没入漆黑夜色中。 过山虎把大刀掷在地上,气急败坏地喊道:“把这疯给送回去!” …… “孩子,你怎么不睡觉?站在这很冷呀” 子伍转过身来十分惊?,“阿婆,您……” “孩子回屋里去,大冷天的” 子伍正疑惑,院子大门缝隙中透进亮光,接着有人啪啪地敲门,阿婆对宋子伍柔声地说“孩子开吧” 打开院门,宋子伍愣住了,娘赫然站在门囗,几天的委屈、悲愤和思念忽然像决堤的洪水,他“娘!”的一声扑了上去。 英娘忽见陌生的阿婆,又嘻嘻哈哈地胡笑了起来,子伍见状大惊,“娘!您怎么啦?” 一阵喔喔的鸡鸣声噪醒了宋子伍,阿婆依然坐在英娘榻前看护着。 “阿婆,我娘怎么了?” “孩子放心娘,该好的时候自然会好的”阿婆脸上露出一种莫明的微微笑意。 子伍看着阿婆慈祥的脸庞,心生亲切,一身锦里偏洁白的衣裳有微微的皱痕,蓬松乌髻,略腊黄的脸色现出淡淡沧桑。但看双目闪亮,慈祥中透出威严,玉圆鼻下的嘴唇似极外婆家那半熟桃子,如果不是两条法令纹作孽,准是闺中公主的模样…… 天亮不久便有一衙伇走进院子来,“是宋伦家吗?”英娘猛地从里屋冲了出来,一把抓住衙伇的衣襟,双目焦灼地望着衙伇,衙伇甩开英娘双手叫道:“你要干什么,我找宋伦家人!” 子伍护着娘亲:“宋伦是我爹,这是我娘,你要干什么!” “知县大人命小的来通报一声,宋伦……”衙伇 望着英娘母子不忍说出“畏罪”两字,便压低声音说:“自杀身亡了,叫去收殓” 英娘“啊”的一声晕倒下去,子伍哭着抱着娘亲,抬头欲质问衙伇,哪知衙伇早已离去。 …… 宽敞的堂屋里,从宋伦墓地回来的英娘紧闭着红肿的眼睛,一双冰冷柔软的手紧紧挽着子伍的手臂,生怕儿子被人抢走了似的。 宋子伍一言不发,原本秀气的双眼喷着怒火,像要把这恶毒的世界烧成灰烬! 阿婆到英姑跟前说声“请代宋伦兄弟受老身一拜”英娘急忙伸手,却到半途又收了回来,似是欲语又止。 “家兄曾重伤命在旦夕,幸得宋先生冒死救治,家兄再三叮嘱要答谢宋先生,这次老身中歹人之毒又得伍儿相救,孩子是习武的好苗……” 阿婆离去了,娘亲依旧是糊涂,子伍心里的害怕无助渐渐生成一股愤怒…… 这时有几个蒙脸人正朝宋家走来,为首那人身材萎琐,扯着公鸭声叫喊:“开门!开门!娘的,开门!” 宋子伍听院门公鸭似的叫骂,甚是刺耳,似是带人捆绑娘亲那人,胸中的怒火噌地升起,抄起扁担就往院门冲去,门已被嘭地踢开,涌进几个蒙面人,宋子伍一眼认出为首那个三角眼,猛喝声“坏蛋!”照着三角眼揙过去,三角眼一把夺过扁担掷到地上,“老子没工夫与你小子计较!滚一边去!” 这时英娘走出堂展门,看到三角眼又嘻嘻哈哈起来。三角眼没理会英娘,朝身后几个蒙面人挥手“进去搜!” “你们要干什么!”子伍大声和娘亲跟着进堂屋,这伙蒙面人进屋便翻箱倒柜的不知找什么。这时一个蒙面人双手举着锦盒从里屋走出来,刚喊“找到了!师……”爷字未出口就挨了三角眼一巴掌,“师你娘!吼丧啊!给老子拿来!”三角眼打开锦盒取出一本线装本,赫然看到“万安”两字。 子伍看到那正是爹的万安秘芨,大喊着“不要拿我爹的东西!”冲上去抢夺,却被三角眼身旁一蒙面人一把推倒地上。英娘啊啊喊着冲上去用身体护着子伍,被三角眼一脚踢倒,子伍喊着“娘”便冲向三角眼,“和你拚了!”却被三角眼扭住,“东西要到了,把小子他带走!” 俩蒙面抓住子伍,用一团破布把子伍嘴堵着,罩上麻布包,扛起就要走。 这时传来一阵阴冷的笑声,不知什么时候堂屋一角的方櫈子上,已盘腿坐着一个瘦矮的三十左右的男子。 三角眼定神看那男子胸前挂着一条粗长的辫子,长长的脸庞镶嵌着一双细小眼睛,长长鼻子下是张小嘴巴儿,样子甚是滑稽。 三角眼嘻笑着说:“那来的活宝呀?想凑你爷热闹!” “爹就凑你热闹了!”那怪人摇晃着头说。 “爷没闲工夫与你扯,小的!把这怪物扔了!” 一粗汉嘴说“好哩”挥拳就上,只见那男子的头一抖,呼的一声,那粗汉被辫子扫个趔趄。 “呵!没想到这怪物还真有两下,一齐上!把他给爷撕了!” 怪人眯着小眼等着几个蒙面人冲上来,只见他猛然站起来,辫子呼呼生风,两腿飞轮,瞬间打倒几个蒙面人, 三角眼乘怪人不备,一个猴子偷桃,击向怪人下部,怪人斜挪半步,啪的一声辫子挥出,已缠着三角的脖子,顺势往前猛一拉,順手摘下三角眼的蒙面布,“哟!老子以为是什么东西!”果然是猛虎山庄师爷 “小的不是东西,是是,是东西……不”三角眼自知不是对手,好汉不吃眼前亏,唯唯诺诺的不敢抗拒。 “还不放人!”怪人喝道。 被放出来的宋子伍脸色苍白,见这些原先凶神恶煞的蒙面人霎时间变得规规矩矩,不知眼前发生的事。 “小兄弟不怕!有哥在!”这时子伍才知道堂屋里多了一位大叔。 “大叔,他们害死我爹!现在要抢我爹的东西!”子伍过去扶起倒地上的娘。 怪男人收回了辫子,三角眼抚挱着脖子松了口气,那知呼的一声,怪男子的的辫子重重抽在三角眼身上。 “畜牲!八仙姑说了,再敢来作恶定铲平猛虎山庄!以为猛虎山庄是龙潭虎穴吗?呸!” 三角眼心里却暗暗嘲笑:“骗谁?只听说七仙姑下凡,哪来的八仙姑?” “还不拿来?”怪男子向三角眼伸着手。 “我拿,我拿”三角眼点头哈腰拿出秘芨交与 怪人手上,怪人掏出黑石块和火镰,嚓嚓几下着火把秘芨烧了起来,“不就是本书吗?烧了便罢” 子伍喊声“不要烧”便跑过来抢夺,怪男子把手抬举得高高的,子伍怎都够不上。倾刻间秘芨烧成灰烬。 “还不滚!等老子供你酒啊!” “是,是”三角眼带着几个蒙面人落荒而去。 “为什么要烧了我爹的书?”子伍质问怪男子。 “小兄弟你看!”怪男子嘴里“叮咚咚咚”的说着,手在空中晃了几下,骤然停下,把手伸到子伍面前,秘芨赫然在目。子便惊喜地拿过秘芨说:“大叔……你教我武功好吗?” “小兄弟为什么要学功夫?” “我要报仇!我要保护娘!” “好!小兄弟来”怪人带着子伍走出到院子,然后拍下子伍肩膀,说声“等等”便朝堂屋走去。 英娘见常高进来就跪下,常高赶紧扶起,“嫂子……不,婶子,我已知道一切情况了,听八仙姑之命来带子伍去习武的,也是为防备过山虎加害子伍,过山虎以为我烧了秘芨,且你是个疯子,你应无大碍”英娘欲言不语,常高忙道:“婶子尽可放心,侄儿会好照顾子伍兄弟!” 好一阵不见常高出来,子伍正疑惑,出来了,身后跟着英娘。此刻的英娘也不语音,脸上挂着一种让人不解的神色。 “小兄弟,哥露二手你看看”常高把粗长的辫子缠在脖子上,稍凝神,嗨的一声出拳,顿时拳脚呼呼生风,腾挪躲闪快若闪电。子伍只见常高的身影却看不清拳脚章法,正是动如脱兔,起似惊鸿,来去若行流水…… 子伍看呆了,未等常高收功好便跪在常高跟前:“师父教我!” “叫哥!” 宋子伍迟疑半晌,“哥”与爹年纪相仿呢,见“哥”盯着他便忙叫:“哥!” “好!那今就跟哥走!” 听说今便要跟哥走,急了,“哥,我现在不能离开娘!”望着娘亲腊黄憔悴的脸容,又依恋又伤心。英娘别过头去,不与儿对视。 “那不学武功了?”哥眯着小眼睛问。 “我……我……” 哥飞快地在子伍身上点了一下,子伍瞬间像睡着了似的,软绵绵的就要倒下,哥一把搂着宋子伍顺势扛在肩上。 哥回身向英娘招招手,便向院门外走去。英娘冲到院门口,望着哥扛着子伍在山间小道上渐渐远去,阴晦的天色把这抹情景显示得更加凄迷……(欲知宋子伍命运如何,待下分解) 第01章初涉江湖 阴森黑暗,鬼影幢幢,随着恐怖的怪叫声,一披头散发的女子奔逃到河边,忽然河水燃起了腾腾的焰火,拦住了女子去路,女子惊惶地转过身来,竟然是英娘。一个绿脸突眼的怪物狞笑着举着大刀一步一步地逼近惶恐的英娘,“不要……”只见一道青光闪过,英娘被劈成两半…… “娘!”子伍猛地坐起来,惊出一身冷汗。 “子伍,你怎么啦?又是做恶梦了吗?”一十五六岁的少女走了进来,她便是自小与宋子伍一起习武的常玉莲。 “小子怎么啦?像萎了藤的瓜”这时走进一个长脸,胸前挂着粗大辫子,走路两边摇幌,十分滑稽的人,来人正是八年前把子伍扛来习武的常高。 “爹,子伍想娘了”玉莲低声地说。未等常高出声,子伍便说:“师哥,都八年了,我想回家去看看娘” “要走便走呗,免得你小子说师哥专让干重活,还抠门……” “师哥,你小气不小气?那时才八岁呢”刚才沉闷的空气不觉间消失了。 “八岁就不是你小子了?”师哥坚持着。 子伍跳下木板床,“师哥你就没做过错事吗?去年谁说八仙姑太年轻而吃了八仙姑一鞭子?”玉莲在旁嘻嘻笑了起来。 “看我不撕了你小子的嘴!”常高伸手就向子伍脸部抓来,子伍收腰一记螳螂摆臂化了师哥的招。“咦,能了!敢跟你师哥动手了?好!我让你小子十招,看你小子能摸到我不?” “师哥,如果我能摸着你一下,能让我回去看娘不?”子伍抿住嘴看着师哥。 “能呀,太能了!” “好!师哥看招!”子伍猛然出左手一个黑虎掏心,常高背着双手,只见他略收腰含胸化了子伍招式。 “不玩了!哪能摸到师哥?不玩了!”子伍说着忽像发现了什么,向常高身后瞅去,喊声“八仙姑!”常高一怔,飞快转过身去,那知宋子伍突然出手拍了常高的肩膀一下,“师哥输了!嘻嘻!” “你小子使诈!” “兵不厌诈这招是谁教我的来着?”子伍得意地嘻嘻笑着。 “你小子傻啊,那叫摸吗?你这是拍,哈哈!不算” “师哥耍赖!” “去去!不跟疯小子玩,吃饭去!” 子伍这才感觉肚子饿了,他鼓了鼓鼻子,“什么菜呀?真香!” 四方槕子上摆着几大盆菜,有炆野兔肉,炖鸡汤,蒸鲫鱼,炒马芷苋,炒鹅仔菜……子伍大惑不解,家里本来就不宽裕,一向抠门的师哥怎么舍得这几天都是大鱼大肉? “师哥,为什么?”子伍疑惑地望着师哥。 “什么为什么?喂,你小子吃不吃?不吃我可吃了” “师哥,为什么这几天不让我提水劈柴了?” “哟,让你小子歇几天犯天条了呀!” 师哥这些天很反常,定有什么隐瞒着。 “好了,好了,吃饭,吃完饭告诉小子” “我不!告诉我才吃!”子伍执拗着说。 “爱吃不吃”常高迟疑了一下,无可奈何地,“好吧,告诉你小子,明天你小子就可以离开这里了……” “为什么”子伍惊愕地望着师哥说:“我没想离开,只想看看娘又回来”子伍心里一阵难过,也不跟师哥招呼,放下竹筷子走出门去。 子伍跑到屋后几百步外小树林的小溪边,躺在一小片沙滩上。小溪之水自山上来,凉爽清澈终年不绝。子伍有心事总爱来这里躺一会,这柔和的涓涓细流像母亲的手轻抚着他…… “你小子又躲在这想干嘛?”不知什么时候师哥已坐在他身旁了。 “没干嘛”子伍冲着师哥没好气地说,“我不想走” “这是师傅说的,命你明天就去广州购药回练制万安散,不让过山虎再为祸武林了,让你历练” 子伍一骨碌坐起来,“明天?广州多远?我可从没出过远门呀!师哥,我们师傅是……” “别问了,到时便知” 师哥从没像今天这样庄重说话,看来此路漫漫定多艰险。子伍心里不安起来。 不见亲姐般的常玉莲送别,宋子伍甚是失落。 常玉莲从窗的缝隙看到子伍走出院子,心一下子成了空白…… 正是:春风有意叩窗棂,那人却闲眠醉榻不识醒。 子伍走了几天,问路人才知道到广州还有一半的脚程,他望着渐渐阴暗下来的天空和苍茫的原野,万分的迷茫…… 终于见到一妇人坐在不远的路边石板上,身前放着一挑竹箩,似在歇息,那妇人见一少年前来便站起来,微笑着打招呼,“后生,天快黑了你要去哪里?” 是个约模三十的漂亮妇人。忽然他记起师哥临行时叮咛的话,“小子切不可轻信人,特别是漂亮的女人”眼前这妇人温和可亲,哪里会是坏人? “大嫂,我去广州,你……” “噢,我探亲,带回一担番薯,太重了歇会”大嫂用手掌扇着风关切地说:“广州是走这条路的,还很远哟,一起走吧有个伴,快天黑了”妇人说完察看着子伍的神色。 子伍欣然应允,他把辫子甩到背后,背好包包便抢过大嫂的担子,“大嫂我帮你!”只见他用双手一举便把担子放在肩上。大嫂惊异地望着这个淳朴不谙世事的少年,妇人脸上露出种莫明其妙的羞愧神色。 “……后生,今晚你也不知去哪歇夜,不如到我……家去歇夜?不去……也” 子伍不识大嫂脸色变化,听说有地方可歇夜,很是开心。 不到半个时辰便到了妇人的家,大嫂的屋子很大,看样子大嫂家是个有钱人家。只是无声无息不似有人住,莫非遇到狐狸精了?子伍心里暗笑,这时里间走出一高一矮俩男人,大概是大嫂说的丈夫和叔子,高个子谢过子伍后便端出晚餐,子伍中午找不到吃饭的地方,早已是饥肠辘辘了,顾不得客套,端起就要吃。“哎哎!兄弟先喝酒解解乏!”叔子递过半碗米酒,子伍也不推迟,举起酒碗说声“谢谢”仰头欲喝,“小兄弟……”大嫂欲语又止。 “你干什么!”高个子双眼瞪着大嫂“兄弟太乏了!不该喝吗?” “大哥,不生气,我饮就是”说着一呷而尽。 真舒服,很快全身便轻飘飘的,仿佛见到院子中央那口水井了,伙房里传出常玉莲洗碗乒乒的踫击声…… “扑”的一声,子伍惊醒过来,十几个提棍拿刀含怒的汉子围着他,他擦着惺忪的眼睛蒙然不知发生何事。 一长者用大刀敲了敲宋子伍面前的饭桌厉声说:“说!你那些同伙呢?” “什么同伙呀?大伯”子伍不知长者说什么,这时他看到他的包包被解开放在桌子上,大惊,急忙伸手进去摸,然后把包里的衣裳扔到地上,包里的银子不知去向。 “谁!谁拿了我的银子?”子伍大声质问着面前这伙人,忽然他记起了昨晚的事,“大嫂呢?大嫂!”却没了那三人的踪影,他连忙进里间找,“这是空屋,你想逃吗?”一汉子举棍欲扫子伍小腿,子伍唆地上前用肩一抖,那汉子便摔出三尺远,近旁一汉子举刀冲上来就砍来,子伍呼地伸手一抓,只听那人哎哟的一声,刀咣啷地掉地上。 “你们为什么要打我?”子伍大声喊道。 那长者十分惊异,这傻里傻气的少年,竟有如此了得的功夫,哪像歹人?长者挥了下手,众人纷纷收起刀棍。长者双手抱拳,“小兄弟误会了”长者礼毕便问起子伍何故待于此?子伍把昨晚的事原原本本地说了一遍。 原来大嫂那几个人就是专门在这带行骗,诈取路人财物。长者的来访友人便是被这伙人施以,拿光所有财物,才致误会。长者对子伍安慰一番便带众人离去。 子伍呆呆地站在那里,痛恨那帮歹人,痛恨自己蠢。现在口袋空空如也如何是好?回去也有几百里脚程,那样对不起师傅师哥,让过山虎继续为害武林,对不起武林中人,不杀了过山虎为父报仇,不忠不孝不义!他狠狠地咬咬牙,去再说!幸好口袋里的万安散没被偷走。子伍整理衣物,带着一怀的懊丧上路。 南方的天气刚过端午就十分的炎热,天空干净得象口倒扣的蓝色大砵。午阳要把人晒干了才甘心,子伍汗流浃背地走着,这地方渺无人烟,连滴水都找不到,喉咙干得快着火了。 “后生!歇会啰!” 子伍又饥饿又干渴,拖沓着脚步,脑子蒙蒙的,忽听有人喊,原来路旁有个小茶尞,有个约模六十的瘦小老伯向他招手。 子伍指着盛着清水的砵子,“大伯给我碗水好吗?”子伍双手抱拳对老伯作揖。“听口音后生是外乡人,定是有难处了,饮茶吧不收你钱” 子伍正欲拱手谢老伯,忽然看见一队人马从子伍的来路走过来,前面两顶轿子跟着一队带刀的护卫。老伯慌乱地把原来摆在石板上的茶倒回砵子里,然后又一碗碗地盛出来,很是奇怪。 “茶水!有茶水吗?”一头目上前大声喊道。 “有!又甘又甜的茶!官爷树荫下凉快,等老汉我上茶!” 子伍趁老伯忙于招客,飞快地用针点一下碗中茶水,暗黑,果然是下毒。 护卫侍候着知府大人和师爷到树荫下歇息。 “茶,快端茶来!”还未及坐下,师爷便大声招呼护卫。不知一场凶险就要来临。 “来来!给大人端茶来啰!官爷随意,随意饮!”老伯招呼官爷过来饮茶,自己端着两碗茶向知府大人走去。 “这茶不能喝!”子伍大喊一声。 “为什么不能喝,耍爷啊,都快渴死爷了!”一护卫骂咧咧着就要去端茶。 “等等!”那正要端茶的护卫,转过头盯着子伍的脸问:“你是什么人?这茶有毒不成?” “我……我已买下了全部的茶水”子伍不想说出老伯下毒。 “滚!”那做官的猛喝子伍一声,一招手,那些护卫便急不可待地冲上来抢着端茶。 “不要喝!”子伍冲上前拦在护卫前面。 “找死!”当头一护卫欲抓子伍胸襟,把这不知死的小子扔出去,哪知手未伸出,被子伍点了一下而动弹不得,另一护卫见状欲抽刀,子伍“去”的一声,把被点了穴的护卫往那抽刀的护卫摔过去,那抽刀护卫猝不及防,被摔过来的护卫撞倒地上。 “呵!是练过的!”那做官的拨刀照子伍就斩…… “住手!”师爷站在那边看得真切,这乡下少年看似傻里傻气,却一脸清秀,淳朴带着凛然正气,眉宇间透出迫人英气,完全不同于乡野小子,少年此举必有他故。师爷摇着葵扇走过来,“听小兄弟口音是青城人……”师爷话未了,忽见子伍朝他猛地手一扬,师爷见一物迎面射来,大惊失色…… 师爷听得身后呯的一声响,老伯举着递给知府大人的茶碗被击碎,洒在地上的茶水立起白泡,毒!知府大人倒抽冷气,老伯见事已败露,唰地从裤腰里取出尖刀,向着知府大人刺去,一护卫举刀扑向老伯,老伯放下知府大人,用小刀“当”地挡开护卫砍来的刀,老伯竟是个功夫好手。这时老伯乘挡开攻来大刀的空档,使劲挥手,刹那间四周冲出二十几个拿刀提棍的人。 那十来个护卫赶紧抵前守护着知府大人、师爷和轿子,十来个护卫功夫不弱,个个刀法凶猛,但扑来的这伙人也是个个功夫了得,看那老伯使得一条长棍,点、弹、杀棍呼呼作响,三个护卫被他游龙似的长棍迫得步步后退。 “杀了那狗官,金银财物在轿子里!快!”老伯边杀边呼喊。此时官家已处下风。 想不到老伯如此下作,先用鼠辈手段下毒,现在又要害命图财!子伍一跃而起,冲入战阵,一使长棍的见子伍赤手扑来,冷笑一声,一记横扫向子伍腰部击来,子伍唆的已到了持棍人的面前,持棍人大惊,正想消马避开,哪知子伍比他更快,还未看清子伍如何动的,持棍人竟被震飞出去。 见子伍功夫了得,一下子围上几个拿刀持棍的,一持棍的看准子伍后脑,嗨的一记破头棍自天而下,猛劈子向伍头颅…… 子伍猛然转身,使出沾缠手拿住了劈棍一抖,那人竟被弹飞出去。几个匪人面面相觑不敢再动。 “拦住他!快斩了狗官!”老伯见子伍功夫厉害便大声呼叫。子伍呼的一个莲花盖顶,准备进攻的都纷纷避让,只见他一跃而起横棍立在知府和师爷前,煞是威风,师爷暗暗称奇。此时官家这边没伤着的只有那当官的与两护卫,而山匪方还有十来人可参战。进了笼的雀岂能让它飞了,老伯一声令下“上!”袭击者一齐冲了上来,子伍又是呼的一个莲花盖顶,只闻啸声不见棍影,山贼纷纷退避,子伍乘势向老伯杀过去,老伯见子伍杀将过来,正欲起棍,那知子伍的棍端早已贴着他的黑虎穴了,老伯暗自心惊,不敢再动。“快命你的人住手!”遇上此等高手,再打也是自讨没趣,便连忙叫停。 “杀了他!”知府高声命道,那当官官的迟疑一下,“敢不听命!”那当官的一咬牙猛地举刀斩向老伯头胪,眼看要人头落地,子伍飞快地用棍端点那当官拿刀的手,当啷地刀掉地上,“不可杀人!” 师爷走到知府大人身旁,“大人,在下认为还是给这少侠一个面子吧,我们现在还只走一半路,焉知后面路途……”大人微微点下头。 师爷来到子伍跟前抱拳揖了揖,“小兄弟,就卖您一个面子,人可以不杀,交官府法办可好?”子伍望着这些匪人个个脸黄肌瘦的容色显淳朴,没匪人的恶毒样子,送交官府还能活吗?当年爹爹不就是惨死在官府牢狱里吗? “小的求大叔,放了他们一条生天路,行不?”师爷看了知府大人一眼,见大人点头便应允,转头对着老伯:“还不快走!若再犯定不轻饶!” 老伯没吱声,抱拳对着宋子伍揖了一揖,便带着人马望荒岭而去。 “谢小兄弟仗义相救!在下有礼了”师爷抱拳向子伍作揖,“小兄弟年纪轻轻,武功之高令人敬佩!”子伍从未受过如此之礼,很是不好意思。慌乱地抱拳还礼。这时那位当官的带着护卫们跪地纳首,“还望少侠不计小的们冒犯之罪!”子伍“哎!哎!别别!”的说着,不知所措。师爷笑着说:“让他们跪着,不知好歹的东西!救了他等性命还不自知,呵呵!起来吧!不可整得小哥不自在!” “大叔可是青城人?”子伍自小没出过远门,此刻异地闻得乡音倍感亲切。这才认真打量起师爷来,一头乌黑发亮的头发,梳理着一条结实好看的辫子,一双温和好看的眼睛下略勾的鼻子,薄薄的嘴唇闪着亮色,是一付和蔼可亲的秀才本色。 “在下黄文佳,地道青城人,是府衙师爷,敢问小兄弟是……” 师爷问得子伍姓命生辰后,正适地说:“我们结为异姓兄弟可好?” “不……不敢,大叔是前辈” 武林中人只讲情义,不拘泥陈俗,听知府大人和那当官的一番劝说,俩人撮土为香共誓生死不弃。 问得与大哥是同路,心里乐滋滋的,一时忘了身无分文的窘迫。 子伍他们还未走出十里路,忽见一大队人马拦住了去路。 几个护卫冲上去,提刀一字形拦在轿子前。师爷撩开帘子往前瞧去,见拦路者足有四五十人,不禁惊慌。“大哥不慌!”子伍初生牛牯不怕虎。这时见得那帮人中走出俩人朝这边走过来,他快速从一官差手上拿过大刀走向前,横刀站在那里,师爷暗暗庆幸结交了这位兄弟。 “小哥!是我!”等那两人走近,却是老伯和一身材魁梧的连腮胡子。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子伍见来者似没恶意便平和地问。 俩人走到子伍跟前拱手做礼,子伍放下大刀也拱了拱手还礼。 “小哥,这是我们大哥武大观武大哥”老伯给子伍介绍连腮胡子。子伍对武大观拱手施礼。 “果然是英雄出少年!小哥救了我二弟,还放了我众兄弟,仁厚!在下谢过小哥”连腮胡子说着抱拳致礼。“敢问小哥高姓?” “大叔,我小姓宋叫子伍,我也没做什么,武大叔不用客气” “小哥为何与这帮狗官为伍?” 未等连腮胡子话声落地,师爷就插了入来:“这位,怎么能如此说话?我们大人可是清廉的朝庭命官!” 连腮胡子冷笑一声? ,“清廉?清官哪来的那么多金银珠宝带着?” “怎的臆想?我们老爷有许多金银珠宝吗?”师爷讪笑着说。 “低看我等了!要不是看小哥的脸面,你等狗官早西天去了” 子伍见他们针尖对麦芒的,赶紧圆场说:“武大叔,这是我同乡大哥,不是歹人。” “既然小哥如此说来,在下无话可说”连腮胡子说完,从口袋里拿出个铜钱大小,雕刻着一条金棍子的精致的银牌给宋子伍,“小哥的恩德无以为报,你收好可能用得着,别过了!”两人礼毕便带一众手下走了。 子伍有点蒙然,这帮人也不似大恶之人,但为何要行劫?为何如此憎恶文佳大哥这一众人?还断定知府老爷是贪官? 这时知府老爷下了轿子,面露不悦之色,“原本不该放过这伙恶徒!”“老爷,这帮贼人已尝过厉害断不敢再造次” 知府老爷啍了一声:“无法无天了!” 子伍这才看清楚知府老爷的样子,矮胖的身材,粗短的辫子。鼓着的大眼睛,大鼻子下厚肥的嘴唇。满脸泛着油光,是个大官模样,只是不苟言笑的表情让人看得不自在。 一行人到得广州就直奔巡抚府,通报后不久府中走出几个锦衣吏官,对知府老爷客气一番,便抬着从知府老爷轿子里搬出的两口竹箱子,领着知府老爷进了巡抚府中。 巡抚张大人已候 在客厅,见廉州知府王伯进来便站了起来,王伯炎上前便拜,“大人万安!” “王大人免礼,免礼。来人!给王大人看 茶!”巡抚张大人瞧两竹箱子一眼,“王大人,你这是……” 王伯炎看了俩小史一眼,“大人……” 张大人会意,朝俩小史挥了挥手,“本官要与知府王大人谈政事,你等出去” 第02章中计 王伯炎凑上前,对张大人揖了揖,“大人为朝庭日理万机,为官清廉,下官总是为一事挂怀……” “王大人请讲” “大人为民两袖清风,巡抚府缺钱,上难忠君下难安民。非民之福也。” “王大人之意……” “下官治下的一方民众敬大人之高风亮节,纷纷慷慨解囊,为大人捐赠,大人请……”王伯炎揭开一竹箱盖,竟是黄灿灿的金条,另一竹箱也满是琳琅珠宝。 “使不得,王大人”张大人摇摆手,“这岂不是受……” “大人此言差兮,这物件并非大人本人享用,大人能打通朝庭关节,方可造福一方百姓,实是为了百姓呀。请大人笑纳” “伯炎兄……” “大人!大人不可睪负了青城百姓心意呀” “这……” “大人!” “唉,伯炎兄下不为例,本官谢过青城百姓,本官定当为青城百姓谋福利!” 王伯炎连忙躹躬致礼“谢大人!”深深地松了口气。 “伯炎兄近日政事可顺?”张大人盯着王伯炎双眼问道。 “谢大人关怀,有一事请大人指点迷津” 张大人将目光从王伯炎脸上移开,“伯炎兄,请讲” 王伯炎委屈的样子,小心翼翼地说:“也不知两广总督瑞麟大人听信哪个小人的谗言,要查下官的盐帐,还怀疑本官贩鸦片。下官一向憨直,从不敢有违朝庭律例……”王伯炎抱拳拱一下,“下官领朝庭俸禄,忠朝庭之事,怎可能做仵逆朝庭之事?瑞大人如此折腾,教下官如何理得政事? 张大人缓缓站起来,踱了几步然后面对着窗外伫立着,不知思考着什么。 “就算査也是由大人你査的,岂不是看不见大人你么?” “两广总督是可节制巡抚的,伯炎兄没做仵逆之事,大可不必担心!”张大人转过身来,“伯炎兄与安德海安公公可熟?” “安公公关照过下官” “安公公可是通情之人,安公公虽然只是四品内务府敬房事总管,但二品内务府大臣都得看他眼色。老佛爷听政尽得公公的辅助,可是权倾朝野的大红人呦!连皇上都没放在眼里。两广总督官品比本官高,也大不过老佛爷嘛,伯炎兄能不明白吗?”张大人说完捋着胡子干笑两声。 “大人,远水……” “伯炎兄不要急嘛” “愿闻其详,还望大人指点”王伯炎拱着手急切地说。 “朝庭来两广巡视的钦差大人已到广州,朝庭派出的钦差,哪个不给安公公面子?” “是是,下官谢谢大人指点迷津!”王伯炎像是在冰雪地里遇到送炭人…… …… 护卫的呼噜声吵醒了子伍,他轻轻翻身坐起,双手揉擦着有几分惺忪的双目,远处传来邦邦的打更声,已是三更天了。忽闻门外有响动,连忙穿好鞋子蹑手蹑脚到得门前,轻轻拉开房门,依稀看见楼台有一黒影一闪便没了,宋子伍到得楼台拐角处,那黒影已站在客栈院子的地坪中央了,子伍十分惊?,这是人是鬼??? 等子伍下到院子地坪时黒影早没了踪迹,看见大门大开着,他飞快冲出大门,只见一丈开外的地方站着一个黑影,“谁?如此装神弄鬼!”子伍喝一声便上前欲看个究竟。 矇昽的月色下站着一个蒙面的黒衣人,个子不高似是个清瘦的男人,蒙面人见子伍上来,转身奔向客栈左则一小巷,奇快身法让子伍咋舌,少年的天性驱使他猛提一口气追了上去,伸右手就抓黒衣人的肩膀,那知像摸着泥鳅,还未看清黒衣的姿势,子伍的肩膀被已在身后的黒衣人紧扣着,子伍一记后撩踢然后一个燕子翻身猛地出手撕黒衣人的蒙面布,那知那蒙面人竟已站在八尺开外了,子伍目瞪舌挢,如此厉害的功夫甚是少见:“你……你是什么人?” 蒙面人一愣,“你是谁?听口音你小子不是本地人?”蒙面人似是悟到什么,微微点了点头然后厉声质问:“你小子为何助纣为虐,充当那清庭打手?” “你说什么呀?我都不知道你说什么”子伍大惑不解。 “你小子不谙世事,做人行事要用脑子,好自为之吧”蒙面人说完便朝小巷的那头走去。蒙面人走路那姿势似极常高师哥,这时,客栈方向传来打斗的喊杀声,子伍大惊,喊声“大哥”就往回奔。 客栈的院子里几个护卫与十来黒衣蒙面人打成一团,扒在楼上观战的师爷见子伍进院子大门便大呼:“兄弟抓住那些盗贼!”子伍正要加入战阵,只听嘟的一声口哨,所有的黒衣人一齐退走了。子伍也不追赶,咚咚的跑上楼,“大哥你没事吧?” “我没事,兄弟你刚才去哪了?”师爷拉着子伍的手臂问。“我追赶一个蒙面人,那人的功夫……” 未等子伍说完,师爷急问:“兄弟你是怎样发现那蒙面人的?” 子伍把刚才的情形说了一遍。“兄弟你上当了,那蒙面人是故意把你调走的” “文佳大哥,那帮是什么人?” “是强盗,冲知府大人来的,猜大官有钱呗,四品大员能住这客栈么!”师爷哼地冷笑一声,很快又回复了原先的微笑。 师爷的笑让子伍不舒服,为何如此?他自己也不知道…… 子伍疑惑地望着师爷。 “罢了,罢了,兄弟不管那些气人的事了,去睡吧” 子伍难以入睡,脑幕里不自觉地浮现出蒙面人的歩履,他想起了古怪可亲的师哥,想起像姐姐一样关心他的常玉莲,许许多多的陈情往事象朵被风揉着不断变换着形状…… 子伍醒来,同屋的护卫还在打着呼噜睡得正香。他似乎忘了昨夜的事了,轻手轻脚打开了房门,一股清新的空气迎面扑来,这大清早的,对面屋顶麻雀跳来跳去,吱吱吱喳喳地唱个不停,不远的街面上传来稀疏的叫卖声。子伍正想进隔壁找师爷,不想师爷已然推门出来了。 “大哥……” 师爷笑着招招手:“来来,到里面来坐” 子伍随师爷进房间落座,“兄弟一夜辛苦了,可睡好?”师爷未等子伍出声便抱拳欢声唱道:“恭喜兄弟!贺喜兄弟!” “大哥,你这是……” 第03章西关遇妖女 “昨天未及告知我兄弟,知府大人决定立马纳兄弟到知府衙门做事了,兄弟今后可是前途无量呀!” 子伍连忙摇手,“大哥,我还未办完事,我……” “为兄知道,喏,把方子给为兄,差人把兄弟要的药买回,然后随为兄回青城就职,可好?” 师哥交待不能以秘芨方子示人,来广州找师叔也是秘密,但文佳大哥也不是外人…… “兄弟在想什么?” “啊,大哥,还是让我自己去办吧……”子伍心虚地道。 “若是兄弟心意已决,为兄给拿银子吧”师爷说着站了起来。子伍连忙拉住师爷“谢大哥,我自己弄掉了银子,我想自己想法子” “我兄弟有骨气!就依兄弟了!只是……原本大人也是照顾了为兄脸面才同意收纳兄弟的……” “小弟知道大哥情义,小弟做完事再来找大哥好不?” 师爷大喜,“甚好!兄弟不负为兄的心呦,能让知府大人垂青,可是别人拜十年神也是求之不得的好事哩!” 子伍和师爷聊了一阵便依依不舍的告别大哥。 …… 戌时时分的广州本该有几分炎热了,宋子伍却感到浑身发冷,拖沓着沉重无力的双腿,头昏脑胀的地走着。他有点后悔,三天前在客栈不肯接受大哥给的买药银子,连碎银都没拿,找师叔三天了连师叔的影子都没挨着,现下没钱住客栈不说,连饭都吃不上,不知怎生是好。子伍捂着沉闷的胸膛 吭吭咳两声,正想挪到街旁歇下,却见前面一似男非男的二八女子骂骂咧咧拳打脚踢地追打一男子迎面而来,好凶蛮,宋子伍本能地伸手欲拦住女子,只是全身软绵绵…… 那女子勃然大怒,“哪来的乡巴仔敢调戏本爷!”抬腿照子伍蹬去,子伍欲偏身躲过,无奈是浑身无力,被踢得倒退两步,那女子见对方被蹬未倒,大怒,正欲使出一记迎面蹬,忽见是个目光迟钝,脸色苍白摇摇欲坠的少年便急收招,“那来的病秧子乡巴仔,敢对爷无礼!” 宋子伍模糊间闻得清脆好听的女孩声音,眼前闪着一排看不清的女子身影,他眼前一黑便栽倒在地上。 “喂!乡巴仔诈本爷呀!喂……” 这时走来一衣着得体的年轻妇人,“小祖宗呀,你又闯什么祸了!”那年轻妇人瞥见躺地上个少年,急忙伏下身来扶,“哎呀!这孩子烫的……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救人!”那年轻妇人冲那女孩大声叫道,围观的众人忙上来七手八脚帮着把宋子伍抬进一个客栈里。年轻妇人着人很快请来诊病先生。 “先生怎样呀?”年轻妇人等先生把完脉,急切地问。 “不要紧的,夫人,是风热恶感,这孩子像是几天没进食了,服我开的药汤后让孩子赶快进食,饿坏了” 年轻妇人让下人熬好药汤给子伍畏服,然后弄好饭菜,让女儿给子伍送去。 “娘,我才不送!又不是什么好人”这位二八女子嘟着嘴喊喊着。 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没看见?那就是个淳朴的小孩,那孩子病饿交加,你这孩子又打了人家……” “哎,哎,不说了,去得了吧?”女孩不耐烦地接过娘递过来盛着饭菜的木盘子,翘着嘴转身咚咚地向子伍那屋子走去。 子伍醒过来睁开眼睛 望见高高平平的天花板,他连忙坐起来摇摇浑沌的头,这是什么地方?我怎会在这里? 这时二八女子托着木盘子用脚呯的踢开房门,看着子伍已然坐了起来,把盘子砰的一声重重地放在八仙台上,双手扠腰,恶狠狠地盯着子伍,“哟,未死呀!” 子伍懵然地望着女子…… “看什么看!”那女子拿着鞭子啪的一声打在床上,子伍猛然记起女子追打人的情形,她正是那凶蛮的女子。油然生起一股厌恶之情:“你吵吵什么!死与不死关你事吗?出去!” “出去?笨蛋!这是本爷的家!” 子伍心里好气又好笑,一个女儿家家的却自称自己是爷,真莫明其妙。不禁打量起这女子来,白皙略显微晕的容色,弯弯柳眉,一双清澈含娇的大眼,玲珑如悬竹的玉鼻下,欲滴的樱桃朱唇微聊上翘,整个透出又娇贵又骄横。一袭不伦不类的衣装更是令人忍俊不禁:下身灰白色裙子若雪月流泻,高雅而华贵。却是上身穿着开襟的男武士装,似男非男,似女非女,活脱是个妖女… “喂!盯着本爷看!要不要脸?”女子对昨天子伍对她无礼耿耿于怀,现在又色迷迷地看她,不由肝火大发,一句“叫你看!”举鞭就要抽向子伍,子伍躱避不及,呯的一下鞭子抽在子伍的大腿上,火辣辣的痛。 子伍捂着大腿高声喊道:“你要干什么!不就是你的家么!我走还不行吗?太欺负人了!” 刚才这幕被进屋来的年轻妇人看个正着,“作孽呦!为什么又要打人!啊?” “谁叫他不躱呀,我本不想打他”女子低声说。 “还说?这孩子有病而且三天没吃了能躱得了你的鞭子吗?”年轻妇人走向子伍,望着清瘦脸色腊黄的孩子甚是过意不去,“孩子伤着没?我看下” “大婶,没打着”子伍倒退两歩。 “孩子,怎称呼你?” “大婶,我叫宋子伍” “昨天怎么和我女儿打架?” “大婶,我没打架,是她打人我想拦住她” “我打人?你知道情由不?”女子气冲冲地说。见子伍没理睬她,鼓着气把脸别到一边去。 子伍把买药银子被妇人合伙骗走和寻人不着的经过告诉了大婶,大婶叹口气,“孩子,你太实在了” “娘,这是实在么?是蠢!”女子不屑地说。子伍黙不作声,活该自己蠢。 “孩子小小年纪,你家大人怎放心你出这么远的路呀?” “我爹没了,我娘疯了……” 大婶见子伍眼睛潮红,心里也跟着难过,好言安慰一番,“孩子,我姓郭,叫郭大婶吧,这个客栈和隔壁米铺都是我的,这是我小女,叫黄芊尔。昨天小女无礼还望恕罪”郭大婶说着低了低身。子伍慌乱地摆着手,“不不,大婶没事! 第04章野丫头 大婶,是你救了我吗?子伍谢谢大婶了” “不谢,你晕倒街上,给你诊病的先生说的恶感发热和饥饿,先吃点东西吧,饿坏了,吃饱再说,啊!”郭大婶招呼芊尔出去,大婶行至门口时回过身来,“孩子,我这小女平时脾气倔,但人不差,邻舍街坊都说她人好呢,不要脑她,啊!” 打死都不信,子伍想起小时候子寿家那头疯了的狗,她就是只疯狗!子伍心里狠狠地说,慈祥好心的郭大婶焉会生出如是奇葩的尤物? 看着郭大婶母女俩出去了,子伍顿觉浑身没一丝力气,不知天气炎热还是饥饿缘故,身上冒出大豆般大小的冷汗,他用手抹去脸上的汗珠,顾不了太多,端起木盘子盛着的汤,咕噜噜呷个干净,然后端起一碗饭狼呑虎咽扒起来,瞬间把黄芊尔端来的饭菜吃个精光。子伍举手伸下腰在房间里?? 来回走了几歩,用力地摇摇头,几乎是恢复了体力,心里兴奋起来,但很快又被一种别扭的东西塞满了,他不耻黄芊尔,她侮辱他看不起他,他小时是放在爹娘手心里生怕溶化掉的主,在铜锣冲也是个宝贝儿,师哥父女对他事事相让,他何曾受过这等气?离开罢了!只是……郭大婶出钱出力救他,得报郭大婶的恩,可这个黄芊尔……心里燥热了起来,不知如何是好。 这时外面传来刺耳的叫骂声,“小!出来!”接着是呯呯的砸东西声音,子伍开门出去,不很宽阔的院子门口来了五个手拿短棍、大刀的男子,一个吹烟鬼般干瘦的男子见黄芊尔堵在前面便大声叫喊:“昨日打了老子,今日看你小婊……”子字未出口唰的一声见黄芊尔鞭子抽来,吓得吹烟鬼急往后缩身,脸仍被鞭稍尾扫中,他捂着脸双脚跺地声嘶力竭地叫喊:“上!上!撕了她!”几个男子挥家伙便上,只见黄芊尔猛挥鞭子,“呼”鞭子地掠过面前的啸声镇住了几个男子,哆嗦着不敢靠前。黄芊尔怒视着几个男子,“看你们哪个泼皮敢上来!看爷客气不!” “上啊!娘的!”喊着从一啰嗦手里抢过棍子,冲上前照黄芊尔就是一个破头棍,黄芊尔闪身猛垫一歩一个侧踹,瘦个子嘭地翻倒三尺远,几个男子急忙扶着瘦个子,面面相耽不敢上前。“还不快滚!再欺男霸女爷剐了你等泼皮!”这不男不女的黄芊尔动起手来还真有点男儿的威风。 “你等着!等着!”瘦个子边退边指着黄芊尔喊着,黄芊尔向前一歩扬了扬鞭子:“有本事不走! 不知好歹的东西”黄芊尔骂骂咧咧着。 “哎呦!这是干什么呀?谁砸坏这家当呀”是郭大婶提着个大包回来了。 “娘,是几个泼皮来捣乱,让我打跑了”黄芊尔笑着扬了扬鞭子说道。 “打!打,还是打!是不是又惹上什么麻烦了呀,哎哟我的姑奶奶!” 郭大婶瞅见宋子伍脸膛恢复了红润,心有欣慰,便让子伍到屋里去。 黄芊尔见宋子伍局促坐着的模样,暗骂,昨天还敢耍流氓,现在却在这装腼腆,哼!黄芊尔站起来不屑地看了宋子伍一眼对郭大婶说:“娘,女儿出去了” 郭大婶朝黄芊尔摆摆手,回身递给宋子伍一杯水说:“子伍有何打算?” 子伍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是好。 “孩子你还是住下来再慢慢找你亲戚,如何?” “可是……” “不用多想,出门靠朋友,哪个没有困难的时候?”大婶似看到子伍心思。 “大婶我先在您这打工行不?我力气大着呢”子伍思忖着只要落下脚来,有差事做找师叔就方便了。 郭大婶略想下道:“磨谷的工友病了倒是需要人,可那是辛苦工,你行吗?” 郭大婶说话间审视着宋子伍,可能是日晒所致,肤色略显黝黒,一条编得结实的乌黒辫子挂在背腰间,结实精干,浑身洋溢出朝晨的气息;虽说脸庞有点黝黒却让人看来甚是干净清爽,浓密的眉下一双黒白分明的眼睛,丰满稍高的鼻子,丰满略翘的嘴唇,轮廓分明,一付文静淳朴的脸容,眉宇间却隐含着锐智和隐约勃发的英气。郭大婶微笑着甚是喜爱,让这孩子磨谷很是不忍。 子伍见郭大婶看着他,赶紧垂下头,脸膛浮起了红晕。 一叫三太的磨工带宋子伍进工场磨谷。 相传南宋时的张三丰发现太极,便是察农家人推磨方悟出其中之奥妙:劲柔圆活连绵不断,后才有太极拳。 宋子伍推磨悟出了一种别具一格之劲法,推至顶时聚换惊劲,绵绵不断之劲顿成了游龙猛抬头之势,把磨推得飞快。晌午时竟磨出了五担多米。这推磨成就了他后来“磨手”的绝技。 三太歇下来,看子伍推磨模样吓得瞠目“喂!” 子伍闻得三太叫喊停下手来,“三太哥叫我吗?” 三太惊异的望着子伍,“你不会是神仙下凡的吧?” “三太哥说笑”子伍脱下衫拧干汗水又穿上,听三太夸赞自己,心里正乐着,那知三太哼了一声,大骂起来,“你小子是来砸饭碗的呀!老子一日磨三担,你却上晌就磨五担!还有我的饭碗么?” 磨多谷子也碍人,宋子伍不知如何说好。这时郭大婶母女进来了,他忙招呼:“大婶、芊尔!” “大婶芊尔是你叫的吗?”三太鄙夷地说。 “那,那……”子伍窘迫地望着三太。 “称呼老板、小姐呗” “老板、小姐”子伍学舌着。 郭大婶笑着摇摇手,“不拘礼不拘礼”大婶忽见磨出了好多米,连连说歇息会。 黄芊尔拿着算盘甩了甩,对宋子伍揶揄地说:“小孩,跟三太哥学着点!” 宋子伍应着,心里却暗暗讥笑,也不看自己有多大点儿。 “老板!有商队来了!”听到外面喊叫,大婶和黄芊尔赶紧出去。 说的商队也只是老板带着几个脚夫。 “辛苦了!有一年多没见了,发财!发财!”郭大婶和老板一众人寒喧不止。这时又进来佩着长剑像是官差的俩中年人,“老板娘可有上好房?” “哎!有有!小二带客官上楼喽!” 未等安置好商队,却有一恶煞大汉带着一众人闯了进来。 那天被黄芊尔踢翻的吹烟鬼凑到大汉身旁,指着黄芊尔说:“大哥!就是那小!” 第05章 那人走上前抱拳对着郭大婶拱了拱道:“在下是金钱帮帮主王金四,敢破坏本帮生意,两次打伤本帮的人。想必定有过人之处,在下今日就来领教了!”刘金四说着忽然瞪着大眼用手指着黄芊尔,“你为啥非得跟老子作对!” 黄芊尔听到吹烟鬼出言糟蹋她,刘金四又出言不逊,气得她把算盘扔给站在不远处的子伍,欲挥鞭上去,却被郭大婶死死拽住。 “想来横的?”王金四狞笑着逼上前:“哼!今天就拿你个小心肝回家玩玩!” “你是一帮之主,如何出语伤人?”郭大婶说话间黄芊尔挣脱手,起鞭欲向向王金四抽去,却是宋子伍比她先一步已站在王金四面前,正欲与之说理,王金四见来人怒视着他,便恶声地:“小子报上万来!”子伍不懂万是何意,王金四又说:“你是何人!” “磨谷的!怎么啦?”子伍正适地说着。王金四身后的喽啰哈哈地哄笑起来:“小俩口吧?” 黄芊尔朝子伍喊声“滚!”然后举鞭抽向王金四,王金四见鞭子呼啸而来,一闪身左手往向黄芊尔脸蛋摸去,黄芊尔急收身退个碎歩出侧踹脚,那知王金四顺势横跨左歩,一个飞快的右踹把黄芊尔踢出几尺远,子伍飞身抱住黄芊尔,黄芊尔又气又羞,一巴掌打在子伍脸上,红指印立显。 王金四带来的那帮喽啰哄笑着吆喝起来,黄芊尔那受得了这般欺辱?挥鞭横扫,那王金四往后稍收身,趁黄芊尔回鞭不及时,唆的上前欲伸手抓黄芊尔胸部,子伍火起,猛地抓碎算盘,把算盘子一弹,王金四哎的一声,乍一迟钝,已被黄芊尔的鞭子结实地抽中,黄芊尔顺势起脚向刘金四腹部踹去,欲报一脚之仇,王金四欲向右蹓马再行刚才那招,却是右膝猛然被什么打中不由自主跪落地上,黄芊尔一脚狠狠地踹在王金四的胸部,王金四脆生生地翻倒地上,王金四的手下拿刀提棍的护卫着,却没一个敢上,大哥那么厉害的功夫都打不过这小妞哪个还敢上?黄芊尔也不赶尽杀绝,提着鞭子疑惑地杵在那里。 王金四挣扎着站了起来大骂:“是哪个鼠辈干这偷鸡摸狗的勾当!有胆站出来跟你大爷走几招!” “哈!哈!”是二楼过道上站着那二位带剑的中年客官,“别朝咱这边看了!可不是咱们!咱看这位帮主还是撤了吧,你未必打得过那位鼠辈!” “我把话搁这!有你求饶的时候!”这妞有高人相助,一帮之首焉能有失,王金四瞪着黄芊尔狠狠地说着,便带手下人悻悻而去。 “扫各位雅兴了!”郭大婶对着商客和楼上的带剑客官躬了躬身。 宋子伍到黄芊尔跟前小心翼翼地问:“小姐你没事吧?”黄芊尔“哼”了一声挽着郭大婶往大房间走去,“你干什么?人家也是好心帮你的,不抱住你你早跌倒地上了” “我才不要他帮!娘我上楼上一下”黄芊尔咚咚地走上楼,对着俩客官抱拳作揖,“多谢大叔相助” “小姐,可别表错了,真不是咱俩帮你” 黄芊尔下得楼来,百思不得解,谁发暗器助她?所有在场的人无一人懂武功,唯有宋子伍她不熟,但此人更熊!不可能有武功! 一晃月余,师叔像石头入海,买不了药回去,怎生与师傅交待? 好不容易郭大婶让歇一天,子伍早早出去四处寻问,这小小西关,如何找不出师叔的打铁铺?子伍失神地走着,却迎面踫着一标致女子,他连忙避让。 “哟,这位兄弟魂不守舍的,遇到难事了吧?” “没……没……” “兄弟,你样子好似我家兄弟哟,看你脸上忧容姐怪心痛,你有难就实说吧,没啥事姐帮不了的” “什么事都能帮吗?” “兄弟请说”女子肯定地点点头。 “我找不着亲戚在西关的打铁铺,姐姐能帮找吗?” “哟,西关铁铺呀,姐不常抛头露面的,我妈妈是西关人,没有她老找不到的” “真的呀!能帮我找吗?姐姐” “走啊!” 那女子带着子伍到一栋二层的楼子前,“兄弟,到了” 只见楼门面彩画得花绿绿的,楼上阳台上有三两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子,子伍咋一看就知道这姐姐家一定是有钱人家,连丫鬟穿着都那么好。但让子伍感觉甚好笑的是大敞开的大门两侧,分别挂着的大灯笼都写着春字,都什么季节了?早过了端午,灯笼上竟然还是挂着春字,城里人真懒惰…… 子伍跟着那女子进了大门,一阵野花的香味扑鼻而来甚是刺鼻。 子伍随那女子进了她妈妈的房间,一慵懒妩媚三十来岁的女人,见两人进来兴奋得恰似暴炒开的谷花,“来来,让看看,呦,还是个鲜亮的雉儿”那女人说着挥下手,那女子出去了, 子伍看着那浓妆粉黛的女子说话没来由,非常不自在,“大婶,你家女儿说你可以帮我找人” “什么!什么!找什么人!跟着姐吃香喝辣的,雾里里……” 子伍不知她们是什么人,只感恶心,转身就往外走。 “别走啊!来人呀!”那能让这雉儿走了,不能受用,卖也定是个好价钱。很快有俩高大壮汉拦住了子伍的去路,难不成这便是老人常说的黑店么? “把他拉回来,快,快”那女人慌乱叫喊着。 那俩壮汉伸手便抓子伍手臂,不承想宋子伍唰一个反手擒,顺势一扔便把壮汉重重地摔到一边,另一壮汉赶快退回一旁,不敢动弹。那女人吓得捂着嘴说不出话,子伍径直往外走,大门阳台上那几个女子嘻笑着:“哥哥再来! 这幕恰巧让坐着黄包车路过的郭大婶母女俩看个正着。 “老板,小姐”子伍走上前去。黄芊尔一声“走”黄包车未等他近前就被车夫拉走了,子伍十分的懊恼。 “娘就是不信女儿,这个人本来就是屑小之徒!娘,快让他走吧,看见他恶心死了,” “……” 见郭大婶没出声,“留下也得,要一天磨四担谷,总得够他工钱呢” “……” “交我打理,娘” “不要吵吵了,你管就你管吧”郭大婶烦懆地说。 见娘终于应允了,黄芊尔冷笑一下,非要让你受不了自己滚! 第06章 “娘亲叫人查了金钱帮,有百十号人,专做霸占店铺,偷抢贩卖女人和小孩的勾当,无恶不作。以后不要去招惹他们,知道吗?” “娘,不怕!女儿找师傅帮!” “你那师傅都一年多不照面了,哪里找呦” “听说广州出个叫雷神的大侠专杀贪官和恶人,不定哪天会收拾这帮畜牲!” 文人骚客爱把风高月黑描作杀人夜,这西关靠着飞山的地方,晚间却像冥界的夜,夜风不时带来幽怨的哭声,偶然还传出惊悚的惨叫声,甚是吓人。几年间附近的住户人家都搬走了,这地带成了鬼地,平时特别是夜间无人敢近。金钱帮就盘据在这里。 几个小头目吵吵着要去把那客栈那小妞抓回来。王金四拿着水烟简戳在地上,“小妞老子要,客栈米铺还有布庄老子也要!哈哈哈!” 王金四本不是广东人,他爹是山东一杀人越货的胡子,因抢劫商户杀了山东巡抚姨太的亲戚,被官府追杀,带家小流落到广州西关落脚。王金四自小习武,心狠手辣到处结交流氓地皮,渐渐成了为害一方之恶霸。 “别吵了,奶奶的!等去打探的人回来,看住在客栈那俩北方佬行踪再说,定是那俩东西发暗器助那小妞,老子要让那俩东西晒尸西关!” “对!大哥,做了那俩狗,剩下的那俩女人,那客栈米铺……” “必须的!哈哈哈!”王全四狞笑起来。 王金四身体高大,大头肥脸,一条辫子却是短小枯黄,一双总是睁得大大的突突的眼睛,象双牛眼连着左额一条粗大的刀疤,很是恐怖,高大勾曲的鼻子配着不大的嘴巴更露阴毒。笑时显露出来的狰狞更是可怕。 这时,一喽啰跑着进来,“帮主!那俩个北方佬在西关东!” “小的们点上火把,去做了他!”王金四站起来招下手:“等等!那俩东西武功高,带齐家伙去!奶奶的!” 天降下了夜幕,抹煞了偶有的美好,宋子伍心中那少年特有的郁闷益发浓重,未找到师叔,郭大婶慈祥温和神色渐渐褪去,黄芊尔对他的不屑变成了鄙视,少年不知这是为何。一种寄人篱下的悲凉油然而生…… 忽见前面火把闪动,往常天黑后的西关行稀少,这是干什么?子伍走近去猛然提气“唆”地上了一宅屋顶,是王金四带着金钱帮帮众围着郭大婶客栈那俩客官。 “咋滴啦?老子出来凉快凉快,碍你等屑小啥事?”那客官大骂。 “哼!地上有路你不走!天上无门你偏要闯!奶奶的!你俩狗为啥发暗器助客栈那小妞?坏老子的事!”王金四大声喝道。 “发暗器?老子啥时发过暗器?你倒告诉老子! “你奶奶的就不是男人!敢做不敢当!” “是又咋的?打暗器了!打你狗日的了!想咋的!不要命的上来试试!”另一客官高声地说。 王金四一声“上!”几个提刀的喽啰冲去,只听一声喝,一客官腾身而起,还看不清他使的什么功夫…… 几个冲上来的喽啰被摔出七八尺外。 火把开始凌乱,再冲上来的二十几多个只是做着欲攻的姿势却无人敢上。 “奶奶的!那么多人还怕他俩个!上!” 那俩客官也是自负也不屑抽剑,只是用肉掌应对。忽然俩客官四面谢出了一团团,不断喷射而来,“眼睛!”俩客官捂着眼睛大喊。 王金四地狞笑起来:“睁不开眼了,快!上去做了他们!” 俩客官飞快地抽剑,使的剑密不透风,在火把映照只见两圈弧光。几十把刀剑近不得身。“网!快!快!”一张又一张网自天而降,牢牢罩着俩客官,纵有天高武功也无法挣脱。“杀!”几个提刀的上前举刀就砍,宋子伍看得真切,猛抓几瓦片一扬手嗖嗖的击出,几个举刀砍人的应声倒下,子伍急撕身上的一片衫布蒙上面,然后一个老鹰展趐,自空而下似扑食老鹰,威猛至极,四周的恶徒大惊,子伍乘机撕开大网,带着俩客官望屋顶飞掠而去,瞬间没了踪影。 “谢谢大侠救命之大恩!”俩客官踏进客房便纳首叩拜。子伍慌忙扶起俩客官, “大叔不谢” 俩客一愣,听声音竟是个小孩。急忙用手擦眼欲看个究竟。 “哎哎!大叔不可,会伤眼睛的。这是石灰,也不得洗,没大碍,让泪水带清石灰就好了” 果不其然,没半个时辰客官就可视物了。 “哎呦,恩人是您啊!” “大叔,不叫恩人好吗?我叫宋子伍,也是我连累了俩大叔了”子伍说着抱拳对着俩客官揖了一下。 “别介,没子伍兄弟,我俩就见不到妻儿了,恩人年纪轻轻的竟有如此武功,令人佩服得紧!” “不……不不,大叔,”这时传来打更声“大叔已三更天了你们睡吧,我回了,天亮还要磨谷呢” 子伍吃过早饭正要去磨谷,三太走进院子也不理子伍,匆匆到黄芊尔大屋门口,对着正走出门来的黄芊尔说“小姐,你知道昨夜出了什么事吗?” “什么事呀?三太哥,看你神秘的”黄芊尔笑着说。 “金钱帮几十人围攻俩人,被俩人打死了好几个,后来金钱帮用计网住了那俩人,正要砍头时,天上飞下一个人,拉着俩人又飞了……” “等等!飞了?”黄芊尔眯着眼歪着头问。 “飞上屋顶一下不见了,我是从窗蓬里偷看见的……”三太搔着头发说。 “金钱帮坏事做尽恶有恶报,三太哥,你帮我打听下那救人的大侠好吗?” “我去哪打听啊?小姐”三太脸露难色。 “你找到人了我加你薪水,唔?”黄芊尔笑着朝三太弹了一个响指。然后进另一间屋了。 “子伍你说那人功夫……哎,说你也不懂,去去,开工去!” 子伍正欲进磨房,俩客官走木楼梯口向他招手问安, “俩大叔要出去吗?” “我们去南海找知府查查那帮杂碎太猖狂了!” 第07章 “阿女,你叫上子伍一起去收账,总是放出不回账熬不下去的” “娘,随便叫个伙计嘛,要不叫三太哥吧” “三太那样子……子伍才似你跟班嘛,呵呵” 黄芊尔从米铺走进磨谷工场,蓦见子伍光着上身在绞拧衣衫汗水,赶紧把头扭过一边去,“喂!你干什么!”黄子脑怒地喊道。 子伍吓得慌乱地把湿衣裳穿上,“我……我不知小姐来” “算了,快去换衣裳随我去收账”黄芊尔看一眼宋子伍磨出来的米,再瞥一眼宋子伍湿渌渌的的头发衣衫,心里有几分过意不去…… “小姐,我不知道如何收账,叫三太哥去好吗?”子伍实在不愿接近黄芊尔,不想遭她白眼。 “是我娘叫的,去换衣裳吧” 宋子伍第一次看到黄芊尔不用轻蔑的目光和他说话,“小姐我去换衣裳” 宋子伍局促地跟在黄芊尔后面,忽然黄芊尔快步走向一粥铺,只见粥铺老板往外推搡一个头发蓬 乱,衣衫不洁的妇人,妇人似不愿走,老板性起一把把那妇人推倒地上,“我这又不是施舍铺,大天早的晦气” “八叔你不肯施粥也罢,不要打人嘛!”黄芊尔不满地瞪着粥铺老板。 那倒地妇人艰难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对着黄芊尔连连叩首,“好人呀,我几……几天没吃了……行行好” 黄芊尔掏出两个铜钱放到那妇人手上,子伍一把从那妇人手中抢过铜钱,“原来是你啊!还在骗人?还要不要脸!” “怎么会事?”黄芊尔甚是惊异。 “我有今日的下场全是她所赐……”子伍觉得气急之余说错话,忙缓下口气说:“小姐,在半途上我的几十两银子全让她和俩男人偷了!”说罢又把当时的情形说了遍。 “原来真不是东西!抓她去见官坐大牢!”围观的人众纷纷指责这不要脸的妇人。 那妇人慌忙跪下对着子不断叩首,声嘶力竭地哭喊着,“兄弟我是不愿骗你的啊,是那狼心的人抓了我儿,如我不顺就要卖了我儿,我孤儿寡母人家,没办法啊!行行好,不让我见官……我帮他们做了坏事,那黑心的却不还我儿,呜呜……”那妇人抽泣不止,黄芊儿把她扶了起来,用和顺的目光望着宋子伍,宋子伍半信半疑的,“谁知她是不是又在骗人……” “我害了兄弟你,我该雷劈,求你不要报官,听说我儿是被他们卖到广州了,我才来广州的啊……” 宋子伍把两铜钱放在那妇人手上,尔后跟着黄芊尔后面走,妇人蓬头垢面的样子在脑幕里挥之不去,那样子和娘从过山虎那回来是一个模样。子伍没跟上来,黄芊尔回过身来见子伍双目红红的,“你怎么啦?” “想我娘了,小姐”子低声说道。 黄芊尔记起子伍说过他娘的事。望着子伍,心里好生同情。 子伍见黄芊尔望着自已连忙低下头,“小姐,那大嫂迟早会饿死街头的”子伍想着自已那几天没钱吃饭的情形。 “那回去看下……”黄芊尔的话未完,却见俩男子拖着那大嫂,后面跟着一帮人向这边走来。 被黄芊尔鞭抽的那吹烟鬼也在中间,金钱帮那帮畜牲又在抢女人,黄芊尔肝火大发,一时忘了娘让她不要惹金钱帮的话,抽出鞭子……子伍仿佛看到娘被猛虎山庄的人捆着拖走的情景,他猛然伸手拦住黄芊尔,那知黄芊尔生气地一把甩开子伍的手大骂“你还是男人吗?怕什么?就这样让他们拖走人吗!”说着挥鞭就上,却见金钱帮的人忽地跌倒几个,乘下的几个呆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子伍怒气未解又一抖手,几颗石子呼地射出,几个金钱帮徒全倒下。黄芊尔瞠目结舌,不知是哪位高人杰作,她回身见子伍依然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便大声喊:“胆小鬼!还不快过来把人带回去!” 那帮被打的帮徒扶着拽着进了王金四的大厅,“大哥,可不能放过那可恶的妞!” “又是那小妞?”王金四查看几个帮徒的伤势。 “大哥!那小东西太目中无人了!” “放屁!那小东西有这么高的功夫吗?奶奶的,看手法又是那俩条狗!有看到那俩东西吗?” 那几个受伤的帮徒都摇头,王金四想这俩人是个棘手,不杀了他们还会阻手碍脚的,但这俩人的功夫如此厉害,忽然他一掌拍在面前的台几上,“奶奶的倒是忘了,快请四鬼五鬼师傅!” 很烟鬼带来一肥矮一高瘦样子阴阴,似阴鬼 样的俩怪人进来。这俩怪人就是江湖中人称五鬼的四、五鬼,据传功夫最厉害的大鬼响应朝庭四处寻找,欲缉拿太平军要犯向朝庭邀功,却在作奸犯科时反被那通缉犯处决了,四个鬼合在一起伏击那通缉犯,却被打死了二鬼三鬼,剩下的这俩鬼奈何力量不足,便是寻得那仇人也无能捉拿,到广州闻得西关金钱帮在广州是厉害大帮,便和金钱帮勾搭上,欲借力于金钱帮。 王金四看过俩鬼的奇高武功,自然喜欢,既可以学到他们的武功,又能利用他们为自己做事…… 见俩鬼进来,王金四忙上前行礼,未等俩鬼坐稳王金四便愤愤地说:“师傅啊,你俩老的弟子又被人欺负了!江湖上谁不知我师傅呀!可那俩东西却说我师傅就是俩个小鬼卒……” “啥!哪个东西敢如此说咱!说!”俩鬼着实气得不轻。非要会会那不知死活的东西。王金四的大块脸露出了一丝阴笑…… 宋子伍正推着磨,“我们来了”门外传来了黄芊尔的叫声。 “小姐进来吧!”子伍轻笑一下也高声说道,黄芊尔是学精了,怕又遇上子伍脱衫。 黄芊尔带那大嫂进来,子伍眼一亮,大嫂穿着郭大婶给的衣裳,贵气好看。 黄芊尔对大嫂柔声地说:“大嫂你就在这筛米吧”她把宋子伍三太介绍了一通,未了嘱咐道:“不要做得太辛苦,慢慢来,哈” 子伍惊得说不出话来,他哪里听到过黄芊尔如是温惋的声音?不禁偷眼看着黄芊尔…… 第08章 “子伍,你今日随我去收账” 宋子伍十分不情愿地“哦”了一声,每次遇上黄芊尔都不快,总没有好事。 “不想去吧?没人逼你”黄芊尔见得子伍一脸的不情愿,便往门外走去。 “小姐,我没有不情愿”子伍说着赶紧走出磨房跟上黄芊尔。 “喂!那俩北方佬在不?”是吹烟鬼带着俩手下走进院子。 “又想唱哪出戏?”黄芊尔盯着吹烟鬼。 “不不,大小姐,小的是找那俩北方佬送挑战书的”吹烟鬼陪着笑又点头又哈腰的。 “挑战书?”黄芊尔十分疑惑,“你们素不相识,挑哪门子战?” “嘻嘻,大小姐,这个小的不知道,小的只是跑腿送贴子的” “大叔!有人找!”宋子伍朝二楼喊。 二楼“哎”了一声,随着咚咚的一串脚踏楼梯板的声音,俩客官走下楼来。 吹烟鬼双手递上贴子,“这是我们帮主给俩位仁兄的帖子,帮主说了,不管俩大侠应不应战都在西关中设好擂台等三天!”说完哈着腰退二步转身走出了院子。 年稍长姓章的客官看完贴子“哼”了一声,“是约咱比武的,老郑,咱不理睬那杂碎!” “那岂不长了他人威风!” “老郑,不可忘了咱们……” “好吧”郑大叔点下头,转头对子伍道“兄弟,咱们……” “章大叔郑大叔,我要跟小姐去收账了”子伍打断郑大叔的话头,躬了躬身便和黄芊尔走出院子大门。 黄芊尔像坠雾,那金钱帮跟初来咋到的俩客官素不相识,更说不上过节,焉何要发挑战贴子?俩客官的年纪气质都似不小的官,却对一个傻里傻气的少年如此客气,还称兄道弟的…… 子伍不解,擂台比武是一对一的,而金钱帮几十个人都打不过俩大叔,那王金四莫非是疯了?一定是又要玩什么小人把戏…… 子伍与黄芊尔各怀心事走着,“走过头了!”黄芊尔忽然一咋呼把黙黙地走着的宋子伍吓了一跳。 子伍随着黄芊尔转回去,进了一家十七八步见方的布庄,里面各类颜色的布匹应有俱有。 布庄老板迎了上来,“哟,大小姐今日 有逸兴出来玩啊!” “大老板定是忘了该给小女子结账了!”黄芊尔似讥讽似玩笑的说。 “大小姐哪里话?”那老板陪着笑摊摊手说:“早该付账了,无奈手上无钱” “看来大老板是坚不付账了,你拉货从不付账,小女子家的生意越来越小你生意越来越大,这是什么道理!” “在下说不出这个道理” “大老板,分明是吃定小女子家这母女好欺!”黄芊尔说完对着子伍,“搬货回去!” 黄芊尔话音未落地,马上站出几个打手模样的人。大老板哈哈的两声干笑,“你知道这布庄是谁的吗?”大老板说着啪的一声,用纸扇子敲在茶几上,大喝:“是金钱帮的!上!” 几个打手正准备上,忽见大老板“哎呦”的一声双膝跪地上…… 几个打手见大老板跪在地上,不知上还是不上。 “哎……哎呦,在下和王帮主商量下再给你结帐好吧!” “再好不过了!大老板,小女子别过了!”黄芊尔带着子伍走出布庄大门,想布庄老板刚才那怪样子心里暗暗好笑。 章郑俩客官在客房里为比武的事争持不下。 “老郑,咱们皇命在身,不可误事”章大叔说。 “老章,这岂不是很没脸?只要提防着那杂碎的阴招,哪是咱对手?” “老郑你怎么不想下?皇上就要亲政了,咱误了皇命还能活?弄不好要灭咱九族” “那好吧,今日那杂碎开始摆擂等咱,咱出去办咱的事,看那杂碎能嚣张几日?” “对!很快那杂碎就知死了!哈哈!” …… “娘,今日是金钱帮挑战俩大叔的日子,女儿想看看金钱帮被收拾的狼狈相!” “要去就让三太和子伍陪你去吧”郭大婶利索地挥挥手道。 宋子伍跟在黄芊尔和三太后面未走出几百步,前面几个人拥着一背着人的急匆匆地走过来,黄芊尔拦住一男子问出了何事? 擂台上打伤的,不是金钱帮和俩客官打的吗?原来等了半天不见俩客官,英国人在台上满口雌黄,拳馆的李师傅气不过,和那英国人打了,却失手被打下擂台。 三人到了擂台前,宋子伍大惊,台上站着的那一肥矮一高瘦,脸色死白像死尸样的俩人正是八年前追杀阿婆的四鬼五鬼! 黄芊尔惊异地望着子伍,“你怎么了?” 宋子伍喃喃地:“俩鬼的功夫很厉害” 不明宋子伍所,黄芊尔转过头去问三太“有那大侠的音信不?” “小姐,还未有,说不定已离开广州了” 这时擂台上坐着的三个英国人中走出一个,扭着身不可一世的样子走到台前,对着台下围观的人群叫喊道:“你们中国人真奇怪!平时个个争做天主,等摆好擂台却没胆量上来一战!我们大英军队才几个人饮着红酒就进了广州了!哈哈哈!没用的中国人!” “放你狗屁!”一三十几岁模样的汉子一跃便上了擂台,“老子就是打不倒你也要让你看看中国人的骨气!” 这时坐在英国人旁边的王金四大喊:“师傅把他打下去,不让他捣乱!” “徒儿,他不碍咱俩的事!”要说捣乱,那几个番人才是捣乱的,老子摆擂台有他娘何事?上来这小子有本事真教训下这番人也好,刚才把老子俩也骂进去了! “不!不不!让中国人见识下英国的拳术!”英国人说着就对汉子打一记摆拳,汉子躲过,乘英国人收手时,一个直捶嘭地击中鬼佬胸部,那鬼佬却丝毫不动,汉子大惊,鬼佬乘势一个偏腿把汉子踢退几尺远,继着腾空而起欲踢汉子头部,说时迟那时快,只见一道影子从人堆里凌空而起,似饿鹰扑食似似直扑英国人…… “小姐!小姐!就是那……大侠!” 黄芊尔听三太说是那大侠,一阵兴奋,举着的拳头久久没放下,双目被大侠吸住了。 第09章 番鬼佬见一团影子射来,大吃一惊!却身在空中避而不及,嘭的一声被击下擂台,来人略凝气,唰的冲天而起,穿擂台顶蓬而去,为首那俩英国人铁青着脸猛地站起来,本想借擂台抖下威风,让更多人知道大英帝国武士的厉害,而心生畏惧不敢阻挠他们在中国的生意,却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搅了。 台下的黄芊尔夹在欢欣雀跃的人群中,自三太述说了那无名大侠的事迹后,她无数次在心里暗暗描画着那大侠的模样,现在目睹了她心中仰慕的英雄凌空而起,飞扑那不可一世的番人,她呆了,人群散尽了她依然沉浸在响往中。 “小姐,子伍呢?”三太左看右瞧不见子伍。 “啊?什么?”黄芊尔居然不知三太说的什么。瞅见三太用奇怪的目光对着她,禁不住心虚,一抹淡淡的红晕浮在脸来。 “三太哥,子伍呢?” “不知道啊,子伍胆小怕事的,可能跑回去了,小姐我们回去吧” 果然子伍是比黄芊尔他们早回了一步。 “子伍,擂台比武散了?谁……”郭大婶忽然瞅见章郑俩客官从院门外走进来便急忙迎上去,“老章老郑,看你们愉快的样子,准是胜了金钱帮吧?” 未等章姚回音,黄芊尔一步跨进院门来,“娘亲!太开心了!全西关像炸开了锅!大侠把英国佬打下台,为中国人挣面了!嘻嘻!”黄芊尔上气不接下气的说着把章郑弄得一脸的糊涂,郭大婶更是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你丫头说什么?怎么出了英国了人?” 黄芊尔绘声色地说了擂上上发生的事,章郑料想到那大侠是谁了,宋子伍见得章郑俩大叔看着自已,连忙低着头嘟囔着:“该把擂台上的坏人都扔下台,可他没那本事……” “你……”宋子伍的话伤了黄芊尔心中的英雄,她气不打一次来,但看到子伍垂着头那窝囊的样子又忍住了。 …… 金钱帮里,几个小头目望着王金四气鼓鼓的都不敢吭声。 “徒儿,人家打的是洋人与咱何干!” “师傅,英国人是我们的靠山,我们是靠英国人做生意,他们丢脸我们也没脸!” 这时那布庄老板走进来,“帮主,郭氏布庄要搬我们的布,还打了小的……” “什么!奶奶的胆子肥了!怎么会事?”王金四暴跳起来。 布庄老板述说了当时的情景。 “谁发的暗器?”王金四铁青着脸盯着布庄老板问。 “不知道呀,帮主,当时是在布庄里,除了我们的人,就是黄芊尔和一小伙计” 那这次便没俩北方人的事,但发暗器的手法与前两次一样的,莫非…… “大哥!几次发暗器伤我帮中人的,那小伙计都在场上,布庄发暗器又只有他一个人在场,会不会是他?”吹烟鬼说。 “不可能吧?老子见过那小子,有点胆量,但傻里傻气臭乳未干,不可能有这等功夫!” “咱去试试他不就知道了!” “对!四师傅说的对,去试他一下,也好会会那靓妞”王金四说着淫笑起来…… 黄芊尔闭着眼靠着木椅坐着,抿着的嘴隐隐笑着,脑幕里重复着大侠雄鹰扑虎的威猛,绞龙冲天的雄姿。她回味着大侠结实干练的身影……蓦然她心乱了起来,那身影有点似子伍?她呼地吐了口气,算是吐掉了一个窝囊的形象,随之而来的是一付浓眉大眼聪慧威武的面貌。 外面传来噪声,黄芊尔不肯从那似是满春山花儿劲吐芬芳,彩蝶飞舞的境界里走出来…… “小姐!金钱帮的人要抓子伍兄弟!” “什么!”黄芊尔被大嫂生生地从荡漾的春意中拽了出来。黄芊尔走出大屋,子伍的对面站着王金四和俩鬼,他们后面跟着吹烟鬼几个喽啰。 只见四鬼取出一飞镖在手中掂了掂,突然向着子伍猛一扬,子伍凝神紧盯着四鬼的镖。黄芊尔见四鬼对着子伍发飞镖,飞身扑去却没见飞镖影子。 四鬼呜呜地笑起来,像夜鬼哭泣煞是吓人,“丫头,果真发镖你也挡不住,那娃儿早死……”四鬼忽然刹住话,“咦”了一声,这娃儿在生死面前居然丝毫不动,他走到子伍跟前伸手捋一捋子伍的手臂,推子伍转身子一圈,然后呜呜地笑起来。 “小娃!跟咱习武可愿意?包小娃你成武林高手飞黄腾达!呜呜!五弟!这是个习武的奇好苗苗!” 这时郭大婶从楼上下来,高声说道:“你们都是大人,为何欺负俩小孩!” 四鬼呜呜笑着挥下手“走!” “四师傅!” 四鬼瞟了王金四一眼,“没看见吗?这么个木呆傻小子会是那个发暗器的人吗?”四鬼说着就往院门外走,王金四看了黄芊尔一眼,不情愿地跟着走出院门外。宋子伍依然站在那里,谁都不知他在想什么。 “还站在这干什么?”黄芊尔不耐烦地叫道。 她见子伍“哦”一下,无声地朝磨房走去,望着子伍的背影又气又怜。 “老板,小姐说这帮人专卖买女人小孩,不知我儿在那里不?……”大嫂对郭大婶小心地说。 郭大婶“唉”地叹了口气,“就是在那里又能什么法子要得回来?” 黄芊尔望着大嫂泪水从眼眶里滚出来,便安慰道:“一定有办法的,等找到那位打番鬼佬的大侠,一定会帮我们的” “知道了,小姐,我祖上积了德,遇上好心人,要不我也早让那帮畜牲抓去了”大嫂说着对黄芊尔躹躬,然后走向磨房。 子伍见大嫂红着双眼走进磨房来,定是又在想儿子了,便安慰道:“大嫂,如果你儿在广州肯定是能找到的。” “可能是在金钱帮里了……” “在金钱帮也能找到的,大嫂,你放宽心” “老板母女倒是好心人,但都是女流,能做什么?” “我可帮大嫂呀,我真会全力帮你找回小弟弟的!” 大嫂望着眼前这淳朴的少年,刚才遇上金钱帮那些人都被吓呆了,小小年纪如何帮得?她摇摇头又点下头道:“子伍兄弟你有心了” 第10章 宋子伍知道大嫂不信他,大嫂下落不明的儿子也是八岁,想起八岁那年的遭殃,不知娘现在如何了…… 大嫂见宋子伍脸色阴沉下来,小小年纪便懂心挂别人的事,心有不忍便安慰道:“子伍兄弟,大嫂不是不信你,你年纪太小了,你帮不了大嫂” 宋子伍望着大嫂不知如何说好。 不知何时郭大婶和黄芊尔已站在门囗,子伍见郭大婶以异样的目光看着他,连忙招呼:“老板、小姐” 郭大婶微笑着点点头,然后安慰大嫂说:“也不要太急,我会托人给打听小侄子下落的” “难呀,打听到了也不知能带回去不”大嫂满脸悲哀。 郭大婶安慰着大嫂,乍见地上摆着十数担米,大为疑惑:“三太,今天如何磨出这么多米?” “老板,这是两天的”子伍见三太吱吱唔唔的便说道。 “按例俩人两天不也只磨六七担么?怎么……” “老板不知,子伍兄弟快着呢,推这磨象飞的一样吓人呦!”大嫂用手比划着。 “……老板,其实……其实子伍兄弟第一天来就磨了八担,他,他很少歇息,每天都磨出十多担米来,我,我……” 黄芊尔十分的惊奇,居然一人做了三个人的工?却从没与人说起,记起曾讥讽还故意加量刁难他,宋子伍浑身湿渌地站着,绞拧全是汗水的衣衫情景掠过眼帘,心里顿生愧意。 “大家辛苦了,放两天假,让大家好好歇息两天,薪水照发!”郭大婶高声说。 出了磨房,郭大婶回头对黄芊尔道:“子伍就是个实在的孩子,做错点事……唉,还是个孩子呀” 黄芊尔也不知该怎样看子伍,大多是觉得他有点可怜。 独自留在磨房的子伍,闻得窗外蝉鸣,他想起家乡的仲夏,娘亲搧着葵扇在院子树荫下纳凉,爹在烈日下翻晒草药的情景浮现在他脑海,他仿佛又闻到草药的芬香。爹没了,娘病了,娘……他不敢往下想…… “子伍”是黄芊尔转了回来,子伍急忙用衣袖擦一下眼睛才转过头去:“小姐” 黄芊尔想子伍是听了大嫂失儿的事,又想起自已的身世而难过了,便安慰道:“不要多思……” “小姐,我只有娘一个亲人了” 黄芊尔望着子伍一脸悲慽,不知说什么好,“你爹是病故的吗?” 子伍迟疑了一下,还是把八年前那场灾难粗略地说了。 黄芊尔望着宋子伍一脸的悲桑瞬间变成坚毅,双目闪着亮,但紧抿的嘴却又是欲哭无泪的样子,黄芊尔心中是说不清的滋味。 俩人静黙了片刻,黄芊尔说:“子伍,你应该习武!你没看见那天在擂台上,把那嚣张的番鬼佬打下台的那位大侠,谁敢欺侮他!”黄芊尔双目闪着子伍看不懂的光彩。 趁歇两天的时机,子伍找遍西关终无师叔铁铺踪迹。末时已过,夏阳渐斜,依然是火辣灼人。宋子伍在凉茶棚选一木条坐下,“客官坐着凉快凉快”茶棚老妇端上一大碗凉茶,“哟是位小后生,便宜的,喝两碗呗”子伍也不问价钱,接过来咕噜噜呷个干净。 “后生不是本地人吧?肯定不是的,嘻嘻,不象”老妇人似是终于逮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了,唠叨不止,“小伙来广州作什么事呀?” “阿婆,我是来找亲戚……” “找到了吧?自然是找到了,西关没多大嘛,亲戚是干什么的嘛?” “阿婆,我亲戚是打铁铺的,没找着” “哟,小伙说的也真奇怪,西关就二间铁铺能没找着?”阿婆像是在搜索的记忋,拍一下头说:“看我这老婆子的记性,还有一家!可怜呦,被火烧了……” 子伍猛地站来,说不定就是那家,“阿婆,在哪里?怎么被烧了?” “近着呢,喏,向左边走街口左转,在十字路口右转便是。唉,说铁铺老板是太平军,京城来了几个人很厉害的人,带着广州的官兵围攻,死了好多人都攻不进去,烧了,可怜铁铺老板和三个伙计都活被烧死了,作孽……” 子伍放下茶碗,按阿婆说的位置拚命跑去。 “凉茶钱呀!唉……” 子伍气吁吁地跑进一所屋顶被烧,只剩下残壁的院子,一片狼藉,一地瓦砾。最显眼的风箱被火烧了大半段,只有风箱旁高高的火爐烟通孤独地立在烈日下。这是是师叔的铁铺吗?子伍抬手抹一下额上的汗珠,失落之情无以言表,他踩着瓦砾刚进屋子的大门,忽然瞅见对面的残壁下映出一个清晰的人影,“谁!是人是鬼!出来!”子伍压着喉咙喝道。 一个全身灰衣打扮的蒙面人缓缓移出来,一摇一晃地向宋子伍走来,子伍一眼认出此蒙面人正是那晚引他走出客栈的黑衣人。 “我便是你师叔”那蒙面人驻足望着子伍说。 “呸!我师叔准是个英雄大侠,岂是你这等屑小可比!” 蒙面人并没在意子伍的怒气:“你师哥父女……”子伍惊奇至极,他怎会知道师哥父女?恰在这时传来幽幽的,似冥界阴鬼的凄惨哭泣声,蒙面人略凝神细辩,尔后一闪身没了踪影。身法之快轻功之高令宋子伍结舌。 这时子伍身旁多了四鬼五鬼,“五弟莫追,合咱俩之力也未必是那人的对手”宋子伍飞快地闪到一边,戒备着俩鬼。 “徒儿莫慌,咱是来帮你的!” “你说什么?谁是你徒儿!子伍大声说道。 “小娃,咱五鬼名号在江湖上人见人怕,鬼见鬼愁,能做咱弟子福了你!” “四哥,咱别跟他啰嗦了,抓回去打一顿看他拜不拜师?” “别,咱别吓着了徒儿,咱徒儿可是世上少有的奇才” 子伍听着糊涂,不想与俩鬼纠缠正欲往外走,哪知俩鬼一闪身,已堵住去路。“小子,如果你不肯跟咱学武功,咱便把你用暗器打伤金钱帮兄弟的事告知王金四”子伍惊讶地望着四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