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状仙门》 序章一 无限的延展 “如果这一切真的只是游戏,那该多好。” 虚空之光神殿,一艘充斥着圣光和暗影的宇宙飞船,它曾经是黑暗的囚牢,但自从黑暗纳鲁莎拉卡被成功逆转回光明形态,这里便成为了全宇宙牧师的大本营,圣光牧师、暗影牧师、德莱尼学者、月神祭司、妖术祭祀、太阳祭祀以及天神祭祀,不同的信仰并不能成为交流和学习的阻碍,任何圣光和暗影力量的使用者,都能在这里找到志同道合的伙伴,这里曾经是一切希望汇聚之所,一切邪恶退避之地,这里是全宇宙对抗虚空的核心,也是面对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的最前线。 但今天,这里的光芒,熄灭了。 诺亚·暗歌披着白色的大祭司袍,先知维纶、秘社主教法奥、遗忘之影教首娜塔莉·赛琳、黑铁女王茉艾拉,这些鼎鼎大名的人物环绕着他,面色凝重的看着远处的虚空。 “如果这只是游戏……”诺亚叹了口气,几十年前他莫名穿越到艾泽拉斯的世界,成为一名使用光影力量的血精灵,利用先知先觉,他帮助艾星人民解决了一起又一起威胁宇宙安全的大事件,并顺利成为了人人敬仰的牧师头头——大祭司。 他看了看自己周围,这么多年的努力,他的声望甚至已经超越了法奥和维纶,超越了联盟和部落的藩篱,他将各个领域的英雄们团结在一起,对抗亡灵、恶魔、以及来自虚空的上古之神,直到今日…… 就算封印了萨格拉斯,就算把包括戈霍恩在内的五名上古之神一一封印消灭,就算连海底纳沙塔尔的艾萨拉女王也选择了臣服,可艾泽拉斯还是彻底沦陷,联盟和部落终于停止了不休的征战,他们紧握着仇敌的手,高举反抗的利刃,却最终被虚空大君掀起的暗影吞噬,化作了血肉尘埃。 “还没能联系上恐痕裂隙吗?”诺亚的声音一如既往地稳定。 侏儒后勤官梅德瑞尔满头大汗的捣鼓着奇怪的侏儒科技:“不,还是不行,你知道的大祭司,那些侏儒术士们的脑子都被邪能烧坏了,我也许……还需要一点时间……” “不,没时间了。” 诺亚轻声道,他抬头看着前方的虚空,暗紫色的能量如同翻滚的海潮,从无垠黑暗止境的各个角落涌来,一艘闪烁着绿光的战舰展开了所有武器,数不尽的魔蝠环绕着它,发出不安的鸣叫。 “我们已经没有更多,能用来争取时间的盟友了。” 那是伊利达雷的战舰——掠夺自恶魔的邪能之槌号,在艾泽拉斯破灭后,唯有总部在虚空中的术士老巢恐痕裂隙,牧师大本营虚空之光神殿,和停留在破碎深渊马顿的邪能之槌号幸免于难。 而暗影的怒涛疯狂席卷着宇宙,牧师们在逃亡途中侥幸联系上了同样落荒而逃的伊利达雷们,但在前往恐痕裂隙和术士们汇合的过程中,暗影还是追上了他们。 “shg’ysphfh’na”淅淅索索的低语在每个人耳边响起,众人勃然色变,在场的都是修习光影力量的顶尖高手,自然能听懂这不详的古神语——“饥饿驱使着那些以失落灵魂为食的阴影。” “他们来了!所有人戒备!”诺亚怒喝一声,身上腾起浓重的暗影,虽然是三修大祭司,但诺亚最擅长的,还是攻击力最强的暗影形态,其余人等也各自进入战斗状态。 “gul’kafhan’shelyq’alshnkyyaqnuul” “凝视虚空吧。他们就居住其中。” 一些抵抗力薄弱一些的牧师们开始产生幻觉和谵妄,使用光明力量的,那光明开始渐渐变黑,而原本就操控暗影的,身上开始不受控制的长出触手。 “闭嘴!”诺亚双手高举,大量的暗影被从空气中强行拽出来,一声沉闷的爆炸后,低语暂时消退。 “萨拉!我们需要你!”诺亚高喊着,一阵强光从身后迸发,那是光明纳鲁萨拉,一切正面力量的具象,圣光本身,她的出现稳定住了所有人的心智,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原本大灯泡一般的光明纳鲁,此时竟像是电量不足,闪烁了起来。 “我正在……被转化……那股力量……光暗的平衡被打破了……我……正变得不受控制……我……消灭我……”萨拉悦耳的声音变得断断续续。 “法奥主教!帮我!”诺亚说着,单手前伸,一股精纯的暗影能量从萨拉身上抽离出来,汇入诺亚的掌中,而法奥大主教也紧跟着,抬起手中的法杖纳鲁道标 ,纯粹的光灌注进萨拉体内,总算暂时稳住了局面更加恶化。 这时,一阵嘈杂的电流声响起,侏儒后勤官手里的接收器响了起来,但并不是人们期待的术士们的声音,而是顶在他们前面的伊利达雷。 “我亲爱的同族诺亚,如果你听到这段录音,那就证明,整个伊利达雷,都已经被暗影的低语摧垮了意志,但不要为我们悲伤,邪能之槌号会按照既定程序,为你们的逃亡争取时间,你们是艾泽拉斯,乃至整个宇宙的火种,最后,如果后会无期,那祝你死得其所……” 沙啦沙啦的电流声在沉默的大厅中回荡着。 所有人抬眼望向窗外那艘墨绿的战舰,若有若无的哀嚎和嘶吼仿佛穿过虚空传递而来。 “即使被邪能烧毁双目,即使牺牲了一切,也终究对抗不了这低语吗……”诺亚心中哀叹。可结局不该是这样的,作为一款游戏,玩家明明可以拯救一切的! 在所有人的注目中,开始蔓生血肉肿瘤的邪能之槌号突然开足马力,冲向那汹涌的暗影旋涡,在新星般的绿光爆炸里,一切都归于平静。 “关掉接收器吧。”诺亚说道。 “可是……我们还没有收到……” “如果连机动能力强大的我们都无处可逃,那么固守原地的术士们又能好到哪去呢,恐痕裂隙……应该已经覆灭了吧。”诺亚这样说着,抽出了手中的咒刃——萨拉塔斯·黑暗帝国之剑。 “你现在一定很开心吧,你的虚空大君主子,将要吞噬这个宇宙。”萨拉塔斯,降临艾泽拉斯的第五个古神,却倒霉的被其他四名同伴分食,只剩下一点可怜的残骸,依靠在凡间不停更换主人而苟延残喘。 而此刻,浓厚的黑暗从匕首上涌起,光影不稳定的变换,一个仿佛披着黑纱的半透明女精灵蓦然走到了众人身边。 “黑暗……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形势崛起……”萨拉塔斯的面容无法被看清,但她的声音却并不显得欢愉。 “邪恶!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纯粹的光明元素生物,光耀之子索尔怒斥道,萨拉塔斯的现形让他感到不适。 “如果虚空大君能够轻易掀起如此规模的潮涌……还需要我们做什么呢……”萨拉塔斯轻声道。 “这黑暗,连我也感到惊惧,我的小主人,跑吧,趁现在你还清醒……” 暗影消散,大厅中恢复了光明,但众人的心底却蒙上了一层更深沉的颜色,如果连古神都感到恐惧,那这样的力量,真的是他们能够对抗的吗?而他们,又能往哪里跑呢? 淅淅索索的低语再次响起,刚刚被邪能之槌号炸开的暗影能量再次涌了过来。 “sk’shgneqnihq”你们的恐惧驱使着我。 “sk’aggyaifkhq”你们的苦难强化了我。 “sk’uuyaguulphghq”你们的痛苦支撑着我。 “y’anqah…y’anqr…”我是开始,也是终结。 诺亚能够感受到,一个极端可怕的意志,就藏在眼前那深渊般的黑暗之中,他像逗弄走投无路的小鼠一般,戏耍着虚空之光神殿的每一个人,他给他们逃跑的希望,又在最后一刻掐灭它,这是他在摘取最终的金苹果前,一道鲜美的前菜。 “如果后会无期,那祝你们死得其所。” 诺亚回头,对每一位同他奋战至今的战友说着,伊利达雷的名句此时竟如此贴合。 平日里讨嫌的句式,现在却激发了每一个人的斗志。虚空之光神殿彻底打开,这艘平日里温文尔雅的飞船此刻展开了所有的战斗平台,英雄们走出防护,暴露在充斥着暗影能量的虚空中,这里,将是最后的决战之地。 光明牧师们张开了他们的神圣化身,在光明纳鲁的全力供应下,仿佛临凡的神祇,维纶、法奥、佳丽雅、圣言者,他们扇动金色的羽翼升上半空,浓烈的圣歌在一瞬间响彻宇宙,诺亚发誓,这是他见过最强的神圣赞美诗,整个艾泽拉斯,不,整个宇宙最强大的光明牧师们全力施为,即使是最凶恶的古神亚煞极,也会在这样的光明中化为灰烬吧。 但黑暗并没有退却,一只只形状扭曲的怪物从虚空中出现,他们每一只都如此强大,挡在他们面前的陨石、彗星,如同陶罐一般被轻易碾碎,诺亚曾经战斗过的无面者、传令官,在他们面前仿佛孱弱的鸡崽,他们如同潮水一般淹没过来,又在神圣的光明里化为灰烬,但他们无穷无尽,总有些漏网之鱼,借着同伴尸体的遮挡,一点点逼近。 “苦修者们!掩护!”赤色牧师团在他们首领的带领下上前一步,一道道浓烈的神圣之火激射向四周,暂时阻止了他们的前进。 “暗影牧师们!”诺亚的声音一如既往的稳定。 “你们会感到恐惧吗?迷茫吗?”他看着站在他身后,面容坚毅的追随者们。 “我知道,你们会告诉我,不会,暗影牧师的心志,是所有人中最坚定的,你们见惯了腐化和侵蚀,伴着低语和谵妄入眠,你们可以从容面对身上长出的触手,微笑着粉碎自己的心智,你们是最接近黑暗的人,我深信这一点!”诺亚沉声道。 “但这并不是我想要的答案。” 他的身体开始异化,升腾的暗影颜色越来越深,最后变的浓重如墨,人们看不见他的脸色,只能看到一根根黑色的触手从他的身体中蔓延出来,黑光耀眼,他几乎变成了一团蠕行的混沌!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还是他,这位最高成就的暗影大祭司,即使堕入最深沉的黑暗,也依然能维持自己的心智。 “我想要听到你们恐惧,我想要理解你们的迷茫,在这宇宙最黑暗的时刻。”他停顿了一下:“我允许你们懦弱,但在这之后,请随我奋战至生命的尽头。” “轰” 黑暗从虚空之光的舰桥上炸开,全体暗影牧师集体进入比黑暗更深沉的虚空形态,在诺亚的带领下,奉着决死之志,飞向无穷无尽的怪物之海。 序章二 迷途的梦蝶 紫红色的瑰丽星之中,一头巨鲲猛地顶开海水般的星屑,挣扎着钻出尘埃,这巨鲲的大小无法衡量,它抬起头时,卷起的星令恒星蒙尘,它下摆尾时,将众多行星推出了轨道。 他慌不择路,又好像经历了巨大的消耗,但还不等它松口气,突然,无穷的吸力从身后蔓延而来,仿佛要将其拖回这片星的最深处。 巨鲲徒劳地挣扎着,即使它庞大的身躯可以比肩星辰,即使它的一次扭动,便能带起引力的波澜。 但这吸力太可怕了,它仿佛是误入黑洞陷阱的流光,再也没有逃脱的可能。 兴许是意识到了这一点,巨鲲突然放弃了挣扎,它张开大嘴,奋力向前吐出一团清气,这清气在真空中翻滚一圈,便化作一只金灿灿的大鹏鸟,大鹏没有巨鲲那么大,但翅展张开也有十万里之巨,略一振翅,便摆脱了吸力的束缚,一条金线从视界中消失,大鹏已经高速逃离这片星,而那巨鲲,则在哀鸣之中,被拉回了瑰丽的紫红色之中,再也没了声息。 金翅的鹏鸟真的化作了光,它以每秒三十万公里的速度在宇宙中疾驰,仅一个振翅,便掠过了凡人一生都不可能跨越的尺度。 但对于宇宙而言,三十万公里实在不算什么,光速,也实在太慢了。 空间开始折叠,视界开始弯曲,鹏鸟被装进了精美的笼子,如同华丽的金丝雀,在永恒循环的迷宫中,不停前进。 诡异的咕噜声在这片分割出的独立宇宙中响起,明明已经等同于光速,却一点点被这些违反物理定律的声音追上,大鹏知道,自己已经被困住,它一个漂亮的回旋,金翅的光辉荡开那股邪异,在一声响彻宇宙的清鸣中,将自己炸成一朵璀璨的新星。 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诡异的声音不见了,只留一点点细微的金色余晖,缓缓溶解着附近的星球,它们像是被强酸泼过,又像是被点燃,正坚定的化作一颗颗旋转沸腾的巨型熔岩球,重新开始自己的诞生。 但空间的闭环并未解开,这里仍旧是一个隔绝外界的小世界。 一只半透明的蝴蝶晃悠悠地,不知从哪颗熔岩星球飞起来,他实在太小了,大约只有半个巴掌大,梦幻般的迷雾笼罩着他,在寂寥的宇宙中,他细微的仿佛不存在,每一下翅膀的扇动,都伴随着身形的隐现,引力、真空,都拦不住幻梦,封闭的空间也不能成为阻碍,他虚无的形象似慢实快,无声无息的溜出了闭环空间,向更远处飞去。 蝴蝶的速度说不上快,一振翅也不过半米的距离,但这半米就囊括了大半个银河,蝴蝶用力的扇动,广阔的宇宙就变得不再广阔。 他飞呀飞,不知飞了多远,飞到了一片洁白的层之上,这片白就这么孤零零的漂浮于星海之间,层上面,承载着曾经辉煌无比的建筑,但现在,不过是一片残垣。 突然,一阵晃动从高耸的废墟上传来,蝴蝶飘然飞起,循着那震动靠了过去。 又是一阵晃动,一个羽衣高冠的仙人落下来,他不是飘下来的,就是直直的踩在上,踩得大地动荡,废墟四散。 这仙人早已没了清灵模样,他的发髻披散,双眼血肉模糊,两条腿缺了一条,仅剩独腿站着,他赤着光脚,像是面无表情的傀儡,一次蹦跳,便是几万里地,便是又一场地震。 蝴蝶悄悄地飞着,他看到了仙人的惨状,也看到了碎成一地的“南天门”的石碑,蝴蝶无声的默哀着,扇动着翅膀,掀起的微风缓缓卷动,不知怎的,滚成一股浩大的飓风,整个层天宫,便像轻纱观影一般,都被吹散了去。 “栩栩然胡蝶也,蘧蘧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蝴蝶幻化,一个扎着方巾的朴素老者面色凄苦,看着四周,幻象散去,他正站在一片汪洋之上,昏暗的天空卷起暴风与巨浪,暗色的闪电撕不破深厚的层,就像他使尽浑身解数,还是没能逃过追猎。 一个没有面貌,头的位置长着巨大触手的怪物巨人,堂而皇之的从层中降下,在黑光的笼罩中,带着一种另类的神圣感。 “逃跑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为何不静静的等待命运降临呢?”巨人发出了清晰的人类声音,但在这声音的背后,是无数生灵个体的嘶吼和哀嚎。 老者并不说话,他闭着眼睛,好像一块石头。 巨人并不介意,祂一步一步,走在波涛不定的海面上:“你应该感到庆幸,来的是我,唯一都够交流的我。” “睁开眼睛吧,看看你们的天地,看看你们的道,这不正是你们追求的吗?”巨人这样说着,但祂发现,不论祂如何前进,即使一步便能跨越半个宇宙,祂也依然无法走到老者的身边,一层无形的屏障阻碍着他。 不,这样说也不对,没有阻碍,也没有变化,只是单纯的够不着,永远也够不着。 “你的化身被一层层剥离,你的信仰被一点点摧毁,你的国度烟消散,你还剩什么呢?顽抗什么呢?” 老者依然闭着眼睛,他好像陷入了自己世界,对外界的一切浑然不觉。 “这就是无何有之乡吗?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乌龟壳。”无貌的触手头巨人呵呵地笑了起来,祂并不着恼,便如同散步一样,在无形的永距之间溜达,像是快乐又无忧无虑的马驹。 祂发出了无形的呼唤,并得到了无形的回应,风雨更大了,那风雨里涵盖着遥远的苦难与悲切。 “那你便呆在这里吧,我为你找了个朋友,一个特别适合你的朋友……”巨人消散了。 滔天的海水突然变得更加狂躁,海平面打了鸡血一般的上涨,接天连地,在短短几个呼吸之间,便淹没了石头一般的老者。 一个背生蝠翼的巨大人影在海中若隐若现,他的身下,一座宏伟的古城如同巨大的阴影,笼罩了一切。 缥缈浑浊的声音在水中回荡:“来吧,在永恒的宅邸拉莱耶中,克苏鲁候汝入梦……” 第一章 最终的收束 痛苦……惊惧……闪耀的飞船残骸…… 一颗黑星划破了长安平静的夜空,坠入城市初上的霓虹里,不见了踪影。 诺亚的意识并不清醒,他记得自己和追随者们冲入了怪物的海洋,随后就是无穷无尽的厮杀…… 他记得战友们一个个死去,只剩他一人。孤立虚空之中,周围尽是虎视眈眈的扭曲之物,他筋疲力竭,意志已经被压榨到了极限,嬗变的光影中,他看到了破碎的万神殿,秩序泰坦们的尸体漂浮在虚空中,他们中最强的萨格拉斯口吐绿火,在黑色的巨大触手中徒劳挣扎着,仿佛被慢慢的消化。光与暗的命运之子——伊利丹,他的下半身已经变成了一滩不稳定的烂泥,他哀嚎着,引爆了自己的残躯…… 诺亚的目光游移,他又看到了破碎的艾泽拉斯,不详的黑光从星球破裂的缝隙中透射出来,如同黏腻的油彩,一个颤动的巨大心脏正缓缓孕育…… 黑暗的意志在他耳边低语:“看到了吗,那将是新生的艾泽拉斯——最强的虚空大君……这宇宙已经走向终焉……而你……将见证一切……” “也许……真的该结束了……”诺亚有些疲惫的闭上眼。 “永别了……我的艾泽拉斯……永别了……我的游戏人生……” 黑暗吞噬了一切,诺亚陷入了最深沉的永眠之中。 直到再次睁开眼。 等等?我不是死了吗!?虚空大君没有杀我!? 猛地一个激灵,他睁大了眼,入目竟是一片隐约的星空。 “这不是艾泽拉斯的星空!”诺亚内心巨震,先不说已经被毁灭的宇宙上哪去看星星,就算他还在艾泽拉斯,这星图也不对!无数个夜晚里,诺亚抬头仰望星空,寻找着也许是故乡地球的方向,但他看了那星空一百次,一千次,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但眼前的星空……灰蒙蒙的,看不太真切,却异常的熟悉……北斗七星……北极星……大熊星座……仙后座…… 不行,城市里的灯光太亮,雾霾太重,看不太真切,诺亚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却感到胸口一阵剧痛。 他低下头,一把诡异弯曲的黑色匕首大半刺进了胸膛,鲜血染红了白短袖,也让诺亚心头巨震。 “萨拉塔斯!这货怎么也来地球了!?等等,这不是我原来的身体!” 他看着自己的手,白皙细腻,显然不是他上上辈子那副快三十岁的废宅身体。 “合着我是魂穿吗,不过流了这么多血……刚回家就被自己的武器杀掉,也太逊了吧。”诺亚苦笑。 “知足吧我的小主人,要不是我包裹住你的灵魂,你以为你虚弱到极点的意志能穿透晶壁回到自己的世界吗?”一个诡异又虚弱的女声在他脑海里响起。 “萨拉塔斯?快告诉我最后发生了什么!为什么我又回来了!” “我也不知道,浓厚的黑暗遮蔽了我所有的感知手段,当我恢复意识的时候,本体已经停留在这颗美丽的蓝色星球之外了,也是那时我才发现,你的灵魂竟然也藏在我的剑身里。”萨拉塔斯的声音透着不爽。 “那时的你异常虚弱,随时可能湮灭掉,为了保住你的灵魂,我只能随便找一具健康的身体给你凭依,你知道这消耗了我多少力量吗!” 诺亚笑了:“邪恶的上古之神,居然也会救人了?说吧,到底是什么原因。” 萨拉塔斯阴恻恻的笑着:“我们的大祭司还是这么精明啊,好吧,事实是,我发现我停留于这个宇宙的锚点就是你的灵魂,如果你死了,我就得重新被遣返回原来那个宇宙,重新面对虚空大君们,我可不想那样。” 诺亚吃力的坐起来:“好吧,暂且相信你,不过眼下最要紧的,还是得先自救。”说着,他手里凝聚出点点微光。 “咳,是我太虚弱了吗,连一个治疗术都放不出来……还是说……这副人类的身体……等等……” “发现了吗,这副身体确实是人类不错,但你的灵魂早已经被上一副血精灵的身体改造,当你的灵魂注入这具身体时,你就开始了半精灵化,摸摸你的耳朵,是不是有了些棱角,再看看你的皮肤,是不是更白了,还有你的眼睛,过上一阵子,在夜晚会散发出邪能的绿光哦。”萨拉塔斯不紧不慢的说着:“不过你放不出治疗术,并不是身体的问题,而是这个宇宙的光明力量,太过贫瘠了。” 诺亚几乎从古神的话语里听出了笑意。 “这个宇宙……是光明的荒漠,黑暗的力量在这里异常强大……而且无主,我能感受到,这里的空气充满了堕落和混乱,只要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就能重新回到巅峰的状态,甚至更强,在这里,可没有虚空大君能够限制我了!”诺亚明白,只要给萨拉塔斯一点点机会,这个经历了无数灾劫也顽强苟活下来的邪神,一定会成为一整个宇宙的心腹大患。 “可是如果我死了,这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吧。”诺亚轻声道,他手里的圣光转变为暗影,这次很顺利的凝聚了出来。 “我相信你不会的,我亲爱的小主人。”萨拉塔斯的声音又变得甜腻:“难道你不想看看故乡变成什么样了吗?难道你不想成为这个你朝思暮想的世界的真王吗?相信我,只要我们联手,最强的古神和最强的暗影操纵者,我们将无敌于天下!” 诺亚用暗影缓缓拔出插在胸口的匕首,比强酸更可怕的黑暗力量在他手里温润如水。 “暗影愈合。”诺亚轻声施咒,黑暗渗入胸口,讲那个巨大狰狞的伤口一点点弥合,体力和温暖回归了肉体。 “我就知道,小主人你不会轻易辜负这第三次性命的。”萨拉塔斯嬉笑着。 “但我也会牢牢看住你,必要的时候,我会牺牲自己,把你送回去的。”诺亚毫不在意的说着。 “谨遵您的吩咐,我的小主人,不过,也许我们马上就要面临新的麻烦了……” 第二章 抖动的世界线 “踏……踏……踏……” 高跟鞋走在水泥路面上的声音,在深巷中回荡着,凌晨两点的夜里,纵使一街之隔便是灯红酒绿,这深邃的巷子中却依然静的可怕。 诺亚有种不好的预感,深夜高跟鞋,鬼故事的开端,正常女性都不可能在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即使胸口的伤势已经愈合,但暗影法术可不像神圣系那么温和,一阵阵的闷痛依然在胸口回荡,诺亚一边揉着胸,一边开始用心灵法术搜刮原身的记忆。 因为萨拉塔斯这个黑暗古神的粗暴手法,身体原主人的灵魂早已经消失殆尽,诺亚不得不花费了大量的心力,从大脑皮层中重新挖掘记忆,比起其他穿越者上来就送记忆大礼包,诺亚可以说是很自助了。 这个叫做陈衍仁的男孩,今年刚刚十八岁,因为高考失利,和同学来到著名的酒吧一条街放纵,谁曾想人生的第一次买醉,就将一条性命交代在这里。 “希望只是一个喝醉的失足女性吧,我现在的状态可应付不来什么突发情况。”黑暗中,诺亚,不,陈衍仁慢慢从地上爬起来,失血过多的后遗症让他感觉晕乎乎的。 他抬起头,终于看到了那个正不疾不徐走来的女子。 一身高开叉的民国风旗袍,怀抱交织的玉臂,精巧的檀木折扇挡在嘴边,只露出惊世骇俗的上半张脸孔,鬟燕尾式的发型让他看起来像是大上海里的歌女,但其浑身散发出的危险气息,却足以令任何人打消不该有的念头。 “那是黑暗的味道!” 萨拉塔斯突然激动起来,她就像闻到腐肉的鬣狗,原本被陈衍仁裹在衣服里的黑暗帝国之剑突然挣扎着腾空而起,剑尖直指,似乎不用等主人的命令,就迫切的想要飞出去痛饮那生命的鲜血。 “快!吃了她!” “!?!?”陈衍仁小小的脑袋上全是大大的问号,但眼前的女性确实散发着诡异恐怖的黑暗力量,这让他有了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能闻到她身上纯粹的黑暗精华味道!吃了她,我至少能恢复30的力量!而你的灵魂之伤也能立刻好一大半!”萨拉塔斯急切的说着,生怕陈衍仁一个犹豫,放跑了眼前的美味。 “等等,就凭现在的我们?两个食尸鬼也比我们强吧。”陈衍仁感觉萨拉塔斯一定是烧坏了脑子,对面的家伙不说那股子奇怪的熟悉感,单单是近乎沸腾的黑暗力量,怎么看也不是好对付的。 “靠近!只要靠近她!” 萨拉塔斯在他的脑子里咆哮:“她对黑暗力量的控制非常弱,只要我靠近她,就能直接夺取那些力量!你也一样!” 陈衍仁将信将疑?什么年代了还有怀抱金山过闹市的孩童? “呵呵,真是急切的小东西。” 突然,一个银铃般的女声插进了萨拉塔斯和他的心灵频道。 “暗影魔!”陈衍仁一声怒吼,伸手抓住黑暗帝国之剑,立刻向后退去,同时他的面前,一团漆黑的暗影从萨拉塔斯的剑尖挤出来,以迅雷不急掩耳之势扑向那个女子。 从女子在心灵频道里出声的瞬间,陈衍仁就知道大事不好,能这样轻而易举的侵入自己的心灵,这不是仅仅一句自身状态不好就能掩盖的,对方很强,超出他巅峰状态数个档次的强,而这样的敌人,放在艾泽拉斯,就是和虚空大君一个级别的了。 因此在那一瞬间,陈衍仁选择立即后退拉开距离,同时拼尽全力释放出一只暗影魔,拖延敌人的行动。 这是以他目前的状态能做到的最好了,而代价,就是脑子一抽一抽的疼,如同撕裂般的痛苦在全身扩散。 但这一切都只是无用功,狰狞凶猛的暗影魔在扑上去的一瞬间,就被对方打散成了毫无意义的能量粒子,而对方,甚至连遮面的折扇都没放下,仅仅是挥了挥另一只手。 “嘶~”陈衍仁倒吸了一口凉气,不光是疼的,还有被眼前女子吓到的成分。暗影魔是暗影牧师内心黑暗的具象实体,历经越多黑暗,坠落的越深,暗影魔也就越强大,一个暗影牧师的强弱,从他的暗影魔就能看出来,而身为虚空之光最强暗影牧师,他的暗影魔可是打遍艾星无敌手,可现在,却被人挥手湮灭。 旗袍女子,折扇遮面,涌动的黑暗…… 这些形象结合在一起,让他有了些不好的预感,一个在他第一次穿越前就熟知的形象,慢慢浮现在脑海。 “不会那么倒霉吧……我到了那个世界?”陈衍仁感觉到了背后的冷汗。 “你没有猜错哦,就是你想的那个世界。”脑海中,充满魅惑的女声再次开口。 说话间,整个城市的光暗仿佛都闪烁了起来,从小巷外透射的霓虹、以及并不明朗的月光,仿佛变成了不稳定的电视,抑或是接触不良的白炽灯,在刺目的明暗变幻中,少女的形象一瞬千变。 嘶吼着的脸部是巨大触手的巨人…… 背生双翼的无面狮身怪兽…… 巨大的胶质肿块中挤伸出金色的触手…… 一位身着绚丽长袍,傲慢不已的埃及法老,那爽朗的黑色笑容却并不能让人安心…… “会死!会死!会死!会死!会死!”灵魂深处在疯狂的报警,怪异的景象不断蹂躏着名为理智的界限。 最终,光影停滞,少女的形象稳定下来,不再变幻,但其中的危险已经不言而喻。 这一刻,迟钝的萨拉塔斯终于从懵逼中感受到了巨大的恐怖,但她不知道的是,看到了少女变换形象的陈衍仁,此时已经陷入了更加崩坏的境地。 来自另一个宇宙的萨拉塔斯不认识眼前之人,他土生土长的新时代死宅地球人,能不知道眼前这位的大名? 肿胀之女,三柱神之一的蠕行之混沌,混沌原核信使,奈亚拉托提普万千化身里的中华形象,这个唯一对人类特别感兴趣的外神,简直就是麻烦与灾祸的代名词,爱好是看戏和煽风点火,传说核武器就是他教唆人类制造的。 “刚开局就来大bss!?这是克苏鲁的传统艺能吗!?” 陈衍仁在内心咆哮,表面上却不敢露出分毫,他诚惶诚恐的躬身,不敢对这位有丝毫不敬,克苏鲁世界观下的神祇可不是艾泽拉斯那些被勇者轮着玩的古神,那是随意就可以摧毁文明的存在。而且,和一门心思要毁灭世界的邪恶虚空大君不同,克苏鲁诸神都在各玩各的,说不上善良但混乱到极点也就无所谓邪恶了,严格来说并没有什么立场上的对立,唯有少数对人类感兴趣的,才是令人头大的存在,比如眼前这位。 “伟大的肿胀之女,抱歉让您看到了这样一出滑稽的喜剧。” “???”面对秒怂的陈衍仁,萨拉塔斯只能一脸震惊的打出满屏问号。 第三章 吾等掀起世界之潮 说好的钢骨不屈大祭司呢!?你坚韧的意志呢!?面对虚空大君都敢抄刀子上的勇气呢!?怎么看到个美少女就怂了!?哪怕这个美少女背后的漆黑比虚空大君还莫测,但咱俩联手还是能跑一跑试试看的吧!? 萨拉塔斯此时终于感受到了深深的伤害,原来这个世界并不像看上去那么美好,浓厚的黑暗力量只是包裹了毒药的美味诱饵,那些比曾经的顶头上司更可怕的存在就在大气层外等着她咬钩呢。 现在的她还不知道肿胀之女是什么身份,仅仅以为这是游荡在太空中的普通掠食者,这个宇宙的水太深了,在某个瞬间,他甚至觉得现在秒掉陈衍仁回返艾泽拉斯宇宙会不会更安全一点。 “啊,被认出来了~那就有些无趣了啊……”肿胀之女怅然若失,若不知道这家伙真身是个庞大臃肿以人脑为食的怪物,恐怕就要生起怜悯之心了。 趁这个会功夫,陈衍仁将关于奈亚拉托提普的信息一股脑灌输给萨拉塔斯,而后者整个“神”已经处在山寨货遇上正版的宕机状态中了。是的,魔兽世界中的古神,整个就是致敬克苏鲁神话的产物,萨拉塔斯这是李鬼见李逵,对自身的存在都开始怀疑动摇,而且因为游戏性的设计,它和奈亚拉托提普之间的差距,简直不是一两个等级能数的完的。 “那么,又有了新的问题。”肿胀之女看向陈衍仁。 “你这个有趣的跨越而来的凡人,认出了我的真面目,我该如何处置你们呢?”她精巧的手指向上指了指。 陈衍仁咽了口不存在的口水,知道祂说的真面目并不是眼前肿胀之女的化身,而是更深层的东西,他知道自己不该抬头,可身体就像着了魔一般,不由自主的看向上方。 那里本该是一片阴密布的天空,昏黄的新月被乌遮住大半。 可现在,巨大的黑色物体遮盖了一切,不,说是黑色也不准确,那是一种耀目的黑暗,就像不停闪烁的屏幕,诡异的触手缓慢移动着,像是爬过宇宙的蠕虫,那不可名状的躯体无时无刻,向外放射着污染,一点点的流毒坚定沉稳的浸入大脑,包裹灵魂,窒息感和撕裂感同时抵达,却又带着令人上瘾的快感。而兴许是奈亚拉托提普的克制,这足以瞬间湮灭整个地球人精神的污染被收敛着,甚至除了获得准许的萨拉塔斯和陈衍仁,再无人能看到这一幕。 “不,不应该是这样的……”陈衍仁抱着脑袋,小巷的夹墙变成了颠倒的墓碑,旋转的天空中绽放着黑金色的光彩,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还没有疯掉,明明已经目睹了三柱神之一最真实的样貌,按照克苏鲁规则,此时的自己应该早就已经san值清零,要么变成蠕行混沌的忠实信徒,要么疯的彻底,花式把自己玩死,虽然这两者在自己看来没什么区别。 但问题在于,自己现在虽然头痛欲裂,也切实感受到了不可名状者对自己理智的冲击,但他的心智似乎坚如钢铁,他还能清醒的判断局势,还能理智的体察自身状态,他恒定在灵魂中的狂乱警卫法术稳如老狗,这是他曾经施展“疯入膏肓”秘法时都没有的待遇。 “我……发生了什么……” 这时,他开始羡慕萨拉塔斯,这个呆萌古神已经吓到失智,还没有尝试仰望星空。 “别担心,你好着呢。”肿胀之女轻松的飘过来,抚摸着陈衍仁的脸颊。 “虽然使用了一具喜好食人的化身,但我可舍不得把你这精致的小玩具吃掉,你还有……更重要的使命……对,就是这样说的……” “英雄之旅的开幕啊~”祂用奇怪的咏叹调唱着,居然真的抚平了陈衍仁的头痛。 “你……您有什么目的。”陈衍仁抬起头,却不敢再向上看。 “目的?”肿胀之女笑了起来:“虽然在人类看来,我是最能够用理智来衡量的存在,但你不会真的以为,吾等的行径能够用你浅薄的理智来揣度吧?目的,这充满规划与尺度的用词,要如何才能将我包容进你们微小的大脑,用你们尘埃般的圭臬,来概括我的一切?” “啪”战栗状态的陈衍仁强忍着痛苦,打了一个响指,刚有点从死机状态中恢复的萨拉塔斯,便被封印了五感,彻底成为一把造型诡异但毫无能量的匕首, “即便自身难保,也要先护着自家的宠物吗?”肿胀之女轻笑,“也罢,它确实不像你,可以多看我几眼,就让它安心在那残壳里呆着吧。” “您似乎知道一切?”陈衍仁努力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不要用疑问句,亲爱的。” “虽然我不是尤格,但对你来说,我亦是全知……”奈亚拉托提普化作一股滑腻的黑烟,环绕着跪在地上的男孩。 “顺带可以告诉你~”轻柔的女声如同梦幻之女神:”艾泽拉斯,也是我们毁灭的~” “!!!” “你说什么!”陈衍仁突然瞪大了眼睛,不知从哪迸发的力量,使他挣脱了神祇的束缚,但随即,他就被更宏伟的黑暗压倒,近乎匍匐的贴在满是灰尘的水泥地面上,某种湿滑黏腻的东西,盘旋在他的后脑,他的脊梁。 原本顺从的暗影此刻竟然集体叛变,仿佛一个至高的命令掌控了它们,别说自己只是一个凡人成就的暗影大祭司,就是古神和虚空大君来了,在这样的绝对掌控面前,也毫无反抗之力。 “别激动,我的小玩具,仅仅依靠那些拙劣的仿制品,艾泽拉斯永远无法归于黑暗的怀抱,那所谓的最终真相只是一把永远无法落下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而我们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们一下,虽然对我们而言,黑暗与光明并无区别,但既然以我们为原型,就要做好被诸神玩弄的准备,你说,对吗?” 悦耳的女声变成了非男非女的混合音,颂唱着关于黑暗和混沌的赞歌,他仿佛听到虚空大君欢喜中带着惶恐的嘶吼,听到整个宇宙、诸界生灵大破灭时的哀嚎。 陈衍仁突然冷静下来,他知道,既然他活着来到这个世界,那说明他还不会死,奈亚拉托提普,一定还有用他的地方,他是独一份的棋子,艾泽拉斯最后的幸存者! “很聪明嘛,你可以尽情揣摩我的意图,拯救,或是毁灭这个世界,反抗命运吧,这正是命运的一部分……” 身体上的压力陡然消失,空气中还残留着恐怖的黑暗气味,但那最终极的战栗已经离去。陈衍仁慢慢爬起来,面无表情,萨拉塔斯的感知渐渐恢复,但也吴昕说话,被他用破衣服包好,缓缓站了起来。 “魔头受死!”突然,一个中气十足的老年声音从远处传来,伴随着空气被撕裂的呼啸,一把金光闪闪的飞剑凌空激射,直飞到陈衍仁面前,陡然停住。 “?!?!飞剑!?仙侠!?世界线又变动了!?”看着大袖飘飘,仙风道骨缓缓落在剑上的老神仙,陈衍仁刚刚稳定的精神又开始跳动了。 第四章 我相心相 “该死,魔头跑得真快!”剑仙老神仙四处打量了一下,又闭目凝神一阵,陈衍仁感知到一股类似心灵力量的波动横扫而过,如同洪水一般浩大。不过兴许是没找到别的线索,老神仙只得恨恨的开口骂着。 “???” 这个世界这么危险吗?老神仙追着奈亚拉托提普砍?那我原来的满级大暗牧在这算什么?新手村宝宝? “少年人,你没事吧?”回过头来的老爷爷慈眉善目的落到地上,关心着一身污垢的陈衍仁。 “没……没事……老神仙,刚刚是……”论一秒入戏,暗牧还从没怕过谁,当务之急是扮演好一个无辜路人,把无公害高三学生的人设立住。 “老夫龙门派灸法子,俗家姓李,叫我一声李爷爷就行。”灸法子和蔼可亲地说着,但陈衍仁可不这么想。 “这老神仙过于和蔼了,对我一个陌生凡人,他没必要表现得像自家子侄一般亲近吧?” “李,李爷爷……你是神仙吗?我,我叫陈衍仁,这飞剑……刚刚的魔头……”陈衍仁表现得像一个第一次接触到超自然力量的高中生,紧张中带着一丝兴奋,刚刚经历恐惧的惨白脸色泛起一丝激动地潮红。 “吓坏了吧,莫怕,有李爷爷在此,什么妖魔鬼怪都不敢再来了。”灸法子道袍一挥,一股清爽微风拂过,陈衍仁顿感一身轻松,原本用暗影治疗勉强治好的伤势陡然又好了泰半,连直面三柱神造成的精神压力都小了许多。 “如你所见,这个世界并不是你曾经知道的那么简单,在普通人看不到的层面,还有着吾辈修行人的存在。”灸法子微一抬手,飞剑立刻飞回他那宽大袍袖之中,不见了踪影。 “虽然月中当空,但今晚恐怕得留你与我这老头子多坐一会了,小伙子不介意吧?” “怎么会呢!”陈衍仁乖巧的点点头又摇摇头,表现得手足无措又激动兴奋。 “哈哈,那便好。”也不见灸法子有什么动作,周围的世界突然颠覆,突然如同燃烧的画布,一点点灰烬飘散,转眼间,两人已经从深邃的暗巷,到了一处鸟语花香的山中亭台,一旁的瀑布飞流直下,陈衍仁抬头,之间旭日东升,远处群山连绵,遮雾罩。 “这是……另一个世界!?不,不对,这个世界还不够真实!”身为最顶级的暗影和心灵的大师,陈衍仁立刻感知到了这层界域的真相,由极其庞大的心灵力量塑造而成的小世界,距离借假成真甚至也只有一步之遥! “这……不可思议……这是人力能够做到的吗!?”陈衍仁喃喃自语,昔日对抗最后的古神恩佐斯时,对方以超越人身之力,方能展开一座城池的幻象,依靠吸食星球精华,积累多年,才能由假化真,将沉睡之城尼奥罗萨投影入现实,至于更进一步的,把自己胜利的未来转化为真实,也只能勉强幻化出一些片段和幻象。 而现在,一个起码表面看起来是人的老爷子,就能搞出同一级别的心灵现实了!?这个世界未免也太可怕了吧!? “等等,不对,如果仅仅是这一层面的力量,面对奈亚拉托提普还不够看吧!?”陈衍仁敏锐的发现了华点,恩佐斯的强度在古神中拍在最末,除了已死的萨拉塔斯,就属他最没牌面,如果老神仙仅仅和他一个级别,甚至还要弱一点,那又怎么是三柱神的对手呢? ”难道灸法子没认出奈亚拉托提普!?他只是闻到了逸散出的一点点味道!?”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底浮现,同时陈衍仁也为灸法子擦了把冷汗,万一混沌信使晚走一步,恐怕这龙门剑仙就要变成一坨不可名状的东西了。 “这是心相世界,当然,按照我们龙门派的说法,这叫内天地,其实都是一个意思,以己身天地,照见大千,我们其实还在那小巷子里,但也不在,哈哈哈总之玄而又玄,众妙之门。”灸法子不无自得的捋着胡子,像是给孙子炫耀军功章的老红军。 “心相世界……内天地……李爷爷,这……我可以学吗!?”陈衍仁表现得毫无城府,急切的没什么礼貌,但在灸法子看来,这正是这个年龄的孩子,在突然经历一系列超出常识的事件后该有的反应。 “哎,既然让你走进了这内天地,自然也是想把一切都告诉你的,容老夫一一为你道来,先坐吧。”灸法子一挥手,瀑布旁的山中亭台多出了一张石桌,两个石墩,两人相对而坐。 “山中清寂不免乏味,待我为少年人烹茶。”灸法子笑着,伸手一招,飞来两块普普通通的山中白石,又变出一套茶具,两个茶碗,将白石放入茶壶之中,搓手点燃一束火苗,就那么凌空架在石桌上,煅烧着茶壶。 “这?”陈衍仁看的清楚,这石头没有任何超凡力量,就是块普普通通,路边就能见到的石头。 不理面前少年的满头问号,灸法子自顾自的说了起来:“诚如你所见,凡人世界的背后,还有着一群隐匿的修行者,从先民们第一次发现心相的力量能够干涉现实,人类便踏上了修行之路。” 灸法子笑眯眯的盯着一旁的瀑布,似乎有些出神,而陈衍仁则眼看着那两块普普通通的顽石,在蜡烛一般的小火苗的灼烧下一点点软化。 “心相力量……” “师法天道修我道,横展心相化物相,先民们一点一点摸索,提出各种假说,构造各种理论,一时间百家争鸣,全真、正一、金丹、符法,其下林林总总,仅华夏一地,就百花齐放出无数流派,更遑论全世界了。” 陈衍仁分心二用,一边听着灸法子的魔改修仙论,一边看着那正化成一泓玉液的白石。 “修行,悟道,飞升,有仙人以己身内天地构筑天庭,梳理现世秩序,而凡间也一片祥和,欣欣向荣,那时候,是整个神州最鼎盛的时期,连外邦修行人也不敢轻捋华夏虎须。”灸法子叹了口气:“这也都是从我师爷那里听来的,老朽今年一百三十有五,却也未曾经历过那段辉煌,只因不知道从何时起,天人隔绝,绝地天通,凡间修行者再也听不到天庭玉敕,也再没有仙人下界行走。” “刘伯温斩龙?”陈衍仁问道,上上辈子他就听说过一种说法,现代灵气断绝没有超凡力量,就是因为刘伯温斩断了天下龙脉,断了天人根基。算下来这老爷子一百三十五岁,他师祖不管是不是还活着,生存年代大概也在不可能在元明之间。 “哈哈哈哈,你们凡人还有这样的说法吗,倒也挺有意思。”灸法子大笑着,一挥手熄灭了火苗。 “来,尝尝这白石玉液。” 茶壶中的顽石已经彻底融化,陈衍仁看着杯中清亮的玉液,陷入了深深的怀疑,这玩意能喝吗? 第五章 人类的本质是作死 虽然深表怀疑,但这玉液入口后的触感却让人沉醉,陈衍仁感到自己整个人仿佛被洗了一遍,连灵魂之伤都有了好转,谁能想到,这是用普普通通的顽石炼化而成的。 “这火炼白石是我龙门派的独门秘法,今日与衍仁你有缘,可要多喝几杯。” “这……李爷爷,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只是个被奇怪家伙差点杀了的凡人吧?”陈衍仁适时提出了疑惑,按照正常逻辑,此刻正是少年人大惊初定后,智商开始上线的时候,提出这个问题显得自己不是很笨,又很符合人设。 “你可不是普通凡人。”灸法子笑眯眯的看着他,让他心头一惊,难道看出我深厚的暗牧修行了? “你其实,已经心相初张了吧?“ “心相初张?” “就是你包在衣服里那把法剑,一间破衣服可遮不住心相力量的波动,这是你内心所化的武器吧。” 灸法子一副了然的表情,自顾自的道:“自从绝地天通之后,修行界很是乱了一阵子,不管是国内还是全世界,大家都失去了最上层的力量,为了不在纷争中一起消亡,也为了查明真相,大家最终决定坐下来,互通有无,希望能够找到上层仙人们消失的原因。” 老道士摇了摇头:“虽然频繁的交流大大刺激了修行界的发展,让我们在技术上、理念上都有了天翻地覆的变化,但天门好像成了一道焊死的铁闸,任尔天资卓绝,大乘之期便是你的极限,再也没有人可以飞升了。” 灸法子笑了笑:“跑题了,新时代的修行界,重新厘定了修行的理论和道路,很多原本的称谓被废除,很多新的名词建立起来,比如所谓的心相初张,在古代,就叫做开窍。” “开窍?下一步是什么?筑基?那有没有金丹和元婴?”陈衍仁好奇的问道。 “哈哈还真别说,师兄从网络修真小说里抄来的名词,还真好用,你们这些少年人接受程度很高啊。”灸法子失笑。 “现代修行界大洗牌之后,新的组织势力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原本的所有修仙宗门日渐式微,最终大家决定拧成一股绳,整合起来,这才有了今日的龙门派,而大家原来的境界划分实在太过杂乱,为了统一理解,也为了方便新时代的新弟子学习,龙门派当代传功长老,也就是我师兄圆法子,从网络小说里抄来了一套划分名词,就是你耳熟能详的筑基、金丹、元婴等了。”灸法子解释道。 陈衍仁立刻觉得这个世界的修行人着实不讲究,老祖宗的东西说扔就扔,好听点就与时俱进,难听了就是数典忘祖。 “我们修行中人找寻弟子,一般先看其心相资质,优秀者经过一番培养,便能激活自身心相,进入开窍期,也就是所谓的心相初张。”灸法子耐心的解释着。 “但有些天才,不经人教导,仅凭自己,就能打开心相,踏入修行之门,而正是这些古代的天才,带领我们走上了超脱之路。”老道士慈眉善目看过来:“想来,你就是这样的天才吧。” “看你一身酒气的倒在酒吧街外,怕是也是有一段揪心的经历,这种刺激让你不自觉间开了心相,也吸引来了邪神崇拜会的那帮魔头。”灸法子撇着嘴,脑补了陈衍仁的经历。 “邪神崇拜会?那是什么?”陈衍仁暗暗记下这个名词,这应该就是导致灸法子误会的根源。 “哼,一帮子跳梁小丑!”灸法子表情不屑:“就如刚才所说,仙道势力最终整合成了龙门派,而曾经随心所欲的魔道势力,则更是不堪,在接受了大量现代知识的冲击后,最终成立了邪神崇拜会,他们吸收了从海那边传过来的一个什么架空神话的概念,号称信仰不可名状的旧日,其实只是觉得人家的设定很厉害,拿来做自己的心相世界而已。” “还……还可以这样!?”陈衍仁感觉快控制不住嘴角的抽搐了。 灸法子道:“这有何不可,凡人们编造出来的架空神话,恰好符合魔道修士们随心所欲、混乱无常的心性,以此为基础构建的心相世界,还有着不弱于祖辈们千年奠基的成果,他们有什么理由不用呢?” “当年的魔道效法天魔,有天魔入体的危险,如今效法邪神,自然也有邪神低语的恐怖,魔道之所以是魔道,总有些不得不承受的代价。”灸法子说这话的时候,充满了对自身正统仙道的骄傲。 “搞了半天,这个世界的魔道修士是一群集体信仰邪神的逗比!?”陈衍仁脑仁又开始疼了,如果这些修士知道自己快乐信仰并以此为傲的玩意都是真实存在的,不知道会不会吓到心相世界毁灭?邪神版叶公好龙不外如是吧。 同时,他也大概猜到了灸法子的误会,他大概是把真实的混沌信使气息当成了那帮子邪神逗比的味道了吧。陈衍仁在心里默默给他们点了蜡,同时告诫自己以后没事要远离这些人,他们说不定已经变成旧日们的备用躯壳了。 不过根据奈亚拉托提普当时说过的话,艾泽拉斯因为存在他们的仿制品,因此引来了诸外神的注视和干预,那么这个世界是不是也因为这帮子混乱侧逗比的作死,才引来了邪神的介入呢?算了,这些问题不是初来乍到的自己能探知的,还是一步步来吧。 “所以,他们来找我的目的是什么?”他决定将计就计,既然误会了,就让老爷子幸福的活在误会里吧,这个真相太沉重了,暂时还不能被这个世界的人知道。 “你这种能自开心相的天才,不论在什么时代,都是被人争抢的啊。”灸法子目光灼灼,终于露出了目的。 “寻常弟子就算从小培养,也至少要在二十五岁之后才能开窍,而你,从骨相来看也就十七八岁吧,不说其他方面的天赋,单单修行速度,就能与同龄人拉开一大截,更别提自行开窍者往往能继往开来,对整个修行之路都有着积极贡献,这样的宝贝,当然是要招进自己门下了。”灸法子笑道。 “修行者开窍之时,心相初张,会对现世造成冲击,你一个不懂得隐藏的普通人,在我辈修士面前就好像皓月一般明显,只要附近有修行人在,自然会过来查看,恐怕你就是运道不好,附近正巧有那些邪神老鼠吧。” 脑补的真好! 陈衍仁在心中为灸法子喝彩,面上却纹丝不动,做沉思状:“原来是这样吗?不,仔细说来我也是运气好,那些魔道中人还没来得及对我动手,李爷爷您就赶到了。” 一记不动声色的马屁,拍的灸法子很是舒爽。 “这么说来,我还是天才?可惜,我是个连大学都考不上的天才。”陈衍仁挖掘自身的记忆,努力苦笑着完善自己高考落榜生的形象。 “凡间事归凡间事,修行路是修行路,老道且问你,你可愿拜老道为师,入我龙门?”灸法子端着一杯玉液送到陈衍仁面前,目光灼灼的问道。 “真的!?” 陈衍仁一脸惊喜,立刻起身跪倒,举起茶杯:“弟子陈衍仁,今日借花献佛,拜见恩师!” 恩,刚才是爷爷,现在就是师父,老爷子你吃亏了呀。 第六章 我都修仙了还要复读!? 陈衍仁闷闷不乐的走在巷子里,变幻的霓虹打在他身上,刚刚看了眼手机,此时已经凌晨三点多,他的心情跟夜色一样黑沉沉的。 谁能想到呢,拜师了龙门派当代行法长老,还得老老实实的做个高中生高考,这落差也太大了。 “我觉得那老头也没什么本事,错认了奈亚拉托提普也就算了,居然还能把本古神当做你心相初张,具象而成的什么本命法器?真是天真!”萨拉塔斯此时已被解放了五感,在陈衍仁的脑海中愤愤不平。 后者回忆着便宜师父灸法子的话,内心也是吐不完的槽。 “你虽是自行开窍的天才,但观你这本命法器,黑暗狰狞,恐怕也与你经历痛楚绝望,又遭魔道惊吓有关,为师给你的第一道磨炼,也是第一重教诲,便是再立心相,重塑本命法器。” “听你所说,你的第一次高考失利,兴许便是一切的诱因,不妨回家与家人商议,复读一年,再经历一次高考,同时,也将这一年当做你的磨砺,十八岁正是世界观塑造的年华,此时耽误一年夯实基础,对你这样的天才而言,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现在的修仙都这么潮的吗,开口闭口世界观塑造,是不是还会研究什么口欲期肛欲期之类的?大真人佛洛依德?大天师荣格?陈衍仁感觉自己不会了。 他的脑海里,一篇法门正不断盘旋,名为《真火炼白石》,正是灸法子在他的心相世界中使用的法门,将随处可见的顽石,以心相之火,炼烧为琼浆玉液,既是炼石,也是炼己。 这正是龙门派中,他们这一支流派的弟子入门法诀,所有弟子在正式修行,构建己身内天地之前,都要先过炼石一关,只有真正能够将顽石炼成玉液或是玉膏,才算是入了龙门派的门墙,得赐法名,入字辈谱系,在外自称龙门弟子。 灸法子在离去前也说了,白石未炼成之前,不用去找他,待得功成之日,去那终南山中,全真故地相见,便算真正入了龙门的门墙。 “哎,本以为入了超凡世界,就可以斩断这一世的尘缘,谁曾想,还得再认一次爸妈。”陈衍仁有些沉重,在艾泽拉斯,名叫诺亚的那一段生涯,他从最初的不适,到接受自己的血精灵父母,再到看着他们为掩护自己而战死,这一辈子的陈衍仁本不想再经历一次,这个旧日在星空行走的世界,比之艾泽拉斯只会更危险。 “算了,目前看来人类的表世界还算安稳,我也需要一段养伤发育的日子,就先这样吧。”他抬起头,仰望阴沉沉的夜空,人类的灯火照不透乌,那更上层的东西,才是他的目标。 “奈亚拉托提普……三柱神……艾泽拉斯的仇,我不会这么轻易地算了的!” “放狠话的时候看一下自己等级啦!”来自萨拉塔斯的无情嘲笑。 待到走出深巷,凌晨的夜长安依然车来车往,按照记忆中的地址打了个车回家,小心翼翼的把萨拉塔斯在鞋柜后藏好,发现二老居然都没睡,看见孩子一身污垢还带着血迹,顿时鸡飞狗跳,陈衍仁好一顿瞎编,才用喝多摔了一跤的谎话糊弄过去。 好在陈衍仁的半年精灵化才刚刚开始,除了耳朵变化,皮肤泛白,眼睛细看之下有点绿,还没出现别的征兆,不然可真就难以解释了。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与父母的关系并不好,身为高级知识分子,陈父与陈母的控制欲较强,这与青春期的逆反碰上,简直天雷勾动地火,双方的矛盾在高考后彻底爆发,也就有了这次的深夜买醉。 陈衍仁心中叹气,几辈子加起来岁数当人爷爷都够了,他何尝不知道父母只是爱的方式不对,就算嘴上骂骂咧咧,还不是熬到凌晨,一定要亲眼看到孩子安全回家才能放心睡下。 陈父还死挺着长脸,嘴里咕哝着什么“孽障”、“不成器的东西”、“气死个人”之类的话,陈母却已经不动声色的拐了丈夫一下,生怕一个不小心,刺激的孩子做出什么过激举动。 二老就要回房睡下,陈衍仁却先一步将她们喊住。 “爸妈,我想好了,复读一年。”陈衍仁平静的说出这句话,原身极度叛逆,高考失利后还做着外出闯荡的白日梦,自然是不肯接受父母提出的,复读的建议,而他不一样,不说刚认得师父给他下了任务,仅以他过来人的目光,也觉得复读是比南下闯荡更好的选择,当然,前提是他以后还准备在凡人世界厮混。 二老闻言对视一眼,满是惊讶。 “真的?你可想清楚了?又是一年高三冲刺,可别到时候吃不了苦又跟你妈发脾气。”陈父将信将疑。 “我说到做到,明天就开始复习。”他哪里是想复习,而是用着复习的借口,给自己找一个没人打扰的环境研究火炼白石。至于高中那点知识量,能难到上辈子的暗影大祭司还是这辈子的修仙之人?只要稍微对心灵开发到一定程度,过目不忘几乎就是基本操作。 再说了,不会做题还不会抄吗?笼罩整个学校的心灵视界够不够?总不能整个考场连一个学霸都没有吧。 因此陈衍仁从来不担心高考的问题,真正的难点,在于把他用几十年养成的血精灵习惯和思维方式重新推翻,甚至连上上辈子养成的唯物主义世界观,也要重新构架,《真火炼白石》只是其次,真正重要的,是重读这个世界的道教典籍,并以心相修行的理念吸收。 这一切,也是陈衍仁打散上一世的暗影牧师修行方式,重修心灵之道的过程,虽说对灸法子的粗放式教学充满怨念,但考虑到人家是把自己当做千年一遇的天才培养,想来也是对自己有信心,若是连龙门派的入门法诀都练不会,恐怕自己的天才身份就不攻自破了吧。 “也不知道暗影牧师转修仙道好不好使,看起来都是玩心灵的,应该差不太多吧,我现在是不是一直在奈亚拉托提普的注视之下,我心里骂他他会听到吗?” 怀抱着纷纷扰扰的想法,洗漱妥当的艾泽拉斯大祭司,终于在疲惫中进入了梦乡。 “你倒是把我从鞋柜后拿出来啊!”萨拉塔斯无声怒吼。 第七章 精灵修仙 法力无边 “你真的想好了?这可没有回头路。” “少说废话!干了!” 书房内,陈衍仁盘腿坐在地上,萨拉塔斯幻化出黑漆漆的女性精灵身体,优雅的坐在椅子上。 “黑暗给了我强大的力量,但也天然制约了我的上限,如果不彻底剥除暗影,与古神这个概念分割开,等到再次面对那个奈亚拉托提普的时候,我依然连看他一眼的力量都没有!”萨拉塔斯咬牙切齿,仿佛下了巨大的决心。 “但你毕竟不是人类,你是纯粹的光暗感应性寄生体,如果强行剥离你对暗影的操控,仅仅以心灵力量,能够支撑你的基本形态吗?”陈衍仁揉着眉心:“我做这个决定,是因为确信就算放弃了危险的暗影,我也有一条清晰的修道之路可以走,而你……我可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是的,在见识了奈亚拉托提普的恐怖真相之后,陈衍仁和萨拉塔斯不约而同的做了一个决定——放弃暗影,或者说,将暗影从自身支柱体系中剔除,而仅仅只作为一种能量使用。 原因无他,这是一个被最上层的支配者们把持的力量,看起来无主且庞大的暗影能量充斥着世界,仿佛唾手可得,但如果使用者真的以为自己能够掌控一切,在那些亘古的恐怖面前,他会被瞬间扒光,变成一只软弱可欺的肉鸡。 有鉴于此,陈衍仁毅然放弃了原本暗影牧师的基础,那种以暗影为主,心灵为辅的力量体系,在旧日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目前看来,纯粹以自我心相之力成长,而不依靠外物,也许是一条能够与之抗衡的道路。 但身为人类的他可以这么做,纯粹的古神呢?如果拔除了所有暗影,那么萨拉塔斯还是萨拉塔斯吗? 兴许是被奈亚拉托提普吓得产生了应激障碍,萨拉塔斯现在异常偏激,誓要与暗影划清界限,哪怕为此付出宝贵的小命。 “得得得,你开心就好。”陈衍仁已经有了打算,万一事有不谐,就直接将她封印进自己的心相世界,等以后等级高了再想办法救他,毕竟是艾泽拉斯一起逃出来难兄难弟,现在还灵魂绑定,到了同一条战壕里,不能见死不救。 根据灸法子所说,自己现在心相初张,就是内心世界有了基本雏形,把剥离了黑暗后的纯粹萨拉塔斯放进去应该问题不大。 当然,前提是灸法子没看走眼,他真的是心相初张的天才,而不是因为奇怪的暗牧心灵波动或是萨拉塔斯的味道。 在初步查看了灸法子传输给自己的修行常识后,陈衍仁也算是松了口气,虽然暗影牧师的体系和修道天差地别,但在基础的心灵规则上颇有类似之处,许多名词稍作理解,便豁然开朗,只是关于境界划分的判断,他还有点拿不准。 按照这个世界的修行体系,分为开窍、筑基、心动、金丹、元婴和最后的大乘以及飞升,分别对应心相初张、灵世稳定、小宇完善、中黄现世、天人化生和大千天道。 简单来说,就是自身心相构筑的内天地世界一步步完善的过程,心相世界的强大程度,便能代表修行者的境界高低。 以陈衍仁的情况来看,他拥有着高深的心灵修为,但因为从来没有刻意构建过所谓的心相世界,因此,只能算是心相初张的阶段,但如果换一个标准,暗影牧师内心深处诞生的暗影魔,已经满足了元婴阶段,关于天人化生的描述! 我能装半个元婴高人?我师父什么级别来着?元婴中期?我俩平级了? 陈衍仁摇了摇头,自己这应该属于取巧,等到放弃了暗影能量,自己是没办法以纯粹的心相之力构建出“心相魔”的,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确实属于心相初张的阶段,内心的事物可以具象化为半假半真的存在,并对现实产生影响。 “不知道以我的心灵修为,构建起内天地快不快?”陈衍仁的思维发散开来,这个世界的修仙,使用的是名为“心能”的力量,据灸法子说,在古代也是被叫做法力的,修道者的升级,本质上就是积累心能,扩张心相世界的过程,只是心相世界的成长,不单单是心能的积累,更重要的,是对世界本质的理解,也可以称之为悟道。 足够强大的心灵,加上完善的世界观,便是这个世界修行者的道路。 在克苏鲁的世界里悟道?怕不是老寿星喝砒霜哦。 陈衍仁在内心吐槽,他决定先试试提炼心能之力,扩展自己的内天地,至于萨拉塔斯,剥除暗影可不能大白天在书房里干,谁知道在这个暗影浓度超标的世界干这种事会不会引起爆炸。 至于心能的提炼,说起来就很随意了,不管是东西方的冥想、观想,抑或是练气、导引,本质上都是专注自己的精神,从而产生玄之又玄的心能之力,因此在现代这个信息大爆炸的年代,修道也不讲究了,你可以自行挑选你喜欢的提炼方式,只要效率够高就行。 当然,像龙门这种传承久远的名门正派,还是会有特定的修炼方式的,毕竟不同的提炼方式,会让心能的性质产生变化,一个门派的核心传承,正在于一种稳定高效,且某方面性质极佳的修炼方式。由此成长起来的弟子,在心能性质上会有趋同性,甚至可以将各自的心能世界链接起来,也就是所谓的布阵。 灸法子传授的《真火炼白石》便是他们这一支的专用提炼方式,通过观想真火煅烧白石,凝聚出心能之力,速度不快不慢,算是中等的提炼法门,优点在于稳定平和,真火与白石动静相宜,不偏不倚,炼出的心能温和如水,操控自如,也不会一不小心就因为外界干扰,走火入魔,非常适合新弟子修行。 陈衍仁摊开手掌,微微瞑目,再睁开时,一团暗红色的小火苗在掌心爆开,然后慢慢趋于稳定。 “温度和普通蜡烛差不多,可能和我想象的是烛火有一定关系,不过还是得赶紧把暗影从心灵中剔除啊,这黑火一看就不像好人。”陈衍仁叹气。 至于怎么用这小火苗把一块石头烧成玉液,他还没想好,烧成岩浆也许可以。 第八章 他化自在 琉璃魔种 深夜,长安北郊的一处陵园,陈衍仁鬼鬼祟祟的站在诸多墓碑中间,这里是他能找到的入夜后最安静的地方了,毕竟高中生没办法离家太远,他现在也没有什么快速旅行的手段,这处墓园算是最优的选择了。 今晚,他准备在这里帮萨拉塔斯和自己剥离暗影,让自己成为纯粹的心相修行者。 “萨拉塔斯,你先来,如果出了什么问题,我还有余力保住你的性命。”如果自己先剥离,事后能保留几分实力,当真不好说,陈衍仁掏出法剑,小声说着,虽然整个墓园都被自己下了自动离去的精神暗示,但他还是下意识的压低了音量。 “也好,如果我出了意外,你记得等以后厉害了,复活我哟。”对萨拉塔斯而言,被封印沉睡就是死亡,凡人意义的上的死去对他而言没有实感,也因此并不惧怕,信心满满的相信自己就算挂了也能复活。 “心可真大啊……”陈衍仁心底叹气,他自己也没谱。 只见一个黑色人形握着狰狞的匕首,站在墓碑之间,回头看了主人一眼,毅然决然,对着自己狠狠一划。 无声的尖啸穿透心灵,陈衍仁面无表情,这种程度的心灵尖啸它还能够忍受,只是第一次看到古神发出这么痛苦的表情,有点新奇。 其他古神死的时候好像也没这么痛吧? 他的思绪飘散到了曾经在艾泽拉斯奋战的日子,眼前的萨拉塔斯如同破开的皮囊,洪水一般的黑泥从她瘦小的身影里汹涌而出。 “散去吧。”陈衍仁轻轻挥手,这些古神积攒了数万年的黑暗精华,被他无声的打散成普通的暗影粒子,溶于天地之间。 “好痛!好痛!好痛啊!”萨拉塔斯无声的尖叫着,一波一波的心灵浪潮无差别冲击着周围的一切,空气剧烈震荡,黑暗如同风暴一般将夜色染成更加深沉的墨色,连墓园外的城市灯光都变成灰白,索性除了拥有抵抗力的陈衍仁,这里再无其他生物。 肉眼可见的,她那丰腴的精灵身躯干瘪了下去,黑暗帝国之剑上的眼球如同被戳破的泡泡,流出一阵脓水,消散无形,整个剑身的色彩也从深邃的黑暗慢慢褪色,变得灰败、干枯。 “怎么感觉在这么放血下去,她整个存在都会被流失掉?”陈衍仁皱起了眉毛,依据他的猜测,虚空大君创造古神时,应该是用纯粹的暗影能量捏合的,至于心灵能力,则是从暗影中孵化出的,一为主,一为次,现在萨拉塔斯的行为,不亚于丢掉主体,保存次体,很可能会像空中楼一般难以存在。 哪吒削骨还父,割肉还母,也就是这个程度了吧,陈衍仁心中暗叹。 “再等一会,实在不行就启动备用方案。” “你可要坚持住啊萨拉塔斯,想想奈亚拉托提普,你还想再次遭遇那晚的屈辱吗?”陈衍仁不由出声鼓劲,在玄之又玄的心灵层面,这么做还是有点效果的,萨拉塔斯似乎找回了一点点理智,嘶吼声小了很多。 “我现在开始怀疑,我是在自救还是自杀了。”沙哑的女声响起,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收音机,显然她的状态非常差,连心灵对话都很勉强了。 一团巨大的黑泥涌出,陈衍仁面不改色的驱散:“关键在于,你想成为怎样的存在,失去了暗影之后,你是什么,你怎么看待自己,如果你找不准这个定位,就变成我的武器吧,仙道之中有剑灵的说法,只要你愿意,我可以答应你做我的本命法剑。” “你在羞辱我吗!?”萨拉塔斯愤怒的吐着黑泥:“我就是死!变成毫无意义的暗影粒子,我也不要永远低你一等!我是萨拉塔斯!骄傲的古神!额……不对……骄傲的……骄傲的……什么来着……” 神智已经开始模糊了吗…… 对自身的认知,渐渐消散,最好的结果,就是留下一个坚硬的本体,供我使用吧。 陈衍仁想着,终于决定出手。 “我是凡人的梦魇!你们心中的沉疴!我是蛊惑的低语!我是永恒的罪孽!”萨拉塔斯咆哮着,无意义的喊着古神们的常用台词。 “等等!”陈衍仁听着她的呐喊,突然灵光一闪:“也许还有一个方法。” 他看向已经开始癫狂的古神,沉声道:“萨拉塔斯,你也许从灸法子那里听到过只言片语,这个世界的魔道修士,最早是敬奉魔头的,其中有一种,叫做天魔。” “天魔……天魔……”萨拉塔斯浑浑噩噩的念叨着这个名词。 “他化自在者,夺他所化而自娱乐,故言他化自在,乃害正法之魔,四大魔之天魔也。” 陈衍仁搜肠刮肚,把几辈子加起来听过看过的那点关于天魔的描述全都倒出来,也幸亏暗影牧师能够熟练地操纵自己的心灵,将那些尘封的记忆重新打开,林林总总竟也背出数百字的佛经段落。 “他化自在……苦恼惊怖……智慧福德……二庄严故……退舍善道……堕恶趣心……离化众生……最胜自在……白法灭尽……当做魔王!” 此时的萨拉塔斯已经失去了人形,再也吐不出黑色的污泥,转而团成一个半透明的氤氲光球,雾蒙蒙的看不真切,光球最核心部位的黑暗帝国之剑,此刻也褪去了原本的形体,剑身拉长变直,通体琉璃之色,竟看不出半点邪恶之感。 随着气势的一点点衰弱,似乎剥离的进程也进入了尾声。 “看样子是保住了一条小命?”陈衍仁稍稍松了口气,形象大变的黑暗帝国之剑缓缓飘落在他掌上,失去了动静。 “还没死,但是状况也好不到哪去,若不是及时给他找到一条天魔的出路,恐怕这剥离暗影的仪式就真的是自杀了。”陈衍仁仔细检查了一番,萨拉塔斯已经陷入了沉睡,通过灵魂感知,对方已经完全消去了暗影的痕迹,此刻的状态,更像是单纯的心相生物,现在再被灸法子看到,肯定会认为他的徒弟已经拔除了心中恶念,还原本相。 “但仅仅凭借我口述的那一点对天魔的理解,还是只得其型啊,不知道多久才能醒来。”陈衍仁望着手中剔透纯净的琉璃长剑,叹了口气,突然神色一紧,看向墓园的入口处。 “善哉善哉,施主大彻大悟,得无垢之体,因缘得法,辟支可期,实在可喜可贺。”随着一声欣喜又温和的佛号,一个穿着破僧袍的年轻和尚缓缓从入口处走来。 第九章 觉者慧眼 尽观沉沦 “和尚?他在说什么?”陈衍仁一脑门的问号。不过这和尚丝毫不受驱逐暗示的影响,想来不是普通人。 “贫僧九相,本是路过,见这墓园之中浊恶消尽,竟成清净之地,见猎心喜,入内一观,却是唐突了。”乞丐般的和尚看起来邋遢,但皮肤莹莹玉润,似有光泽,其很礼貌的保持着安全距离,合十行礼。 “看起来不像是砸场子的,是被萨拉塔斯的动静引来的?”陈衍仁心中暗道,估计是自己挥散暗影的力气大了点,为了避免高浓度的暗影使墓园里出现不好的状况,他干脆把此地所有的黑暗能量都送上了高空,恐怕这在和尚看来,就是大彻大悟,排除诸恶了吧。 “等等!灸法子都看不到暗影粒子,这和尚可以!?”陈衍仁一惊,当初见灸法子时他还担心,萨拉塔斯那毫不遮掩的黑暗会不会令仙风道骨的老神仙不喜,但后来发现,这个世界的修仙者似乎早已习惯了生活在浓郁的暗影中,他们压根感受不到所谓的暗影粒子,灸法子对萨拉塔斯的意见,也仅仅在于其过于狰狞恐怖罢了。 “这货也是穿越来的?这个世界的人应该早就习惯了克苏鲁邪神笼罩下的黑暗啊?” 陈衍仁不由好奇道:“你能看到这些?” 九相微笑:“我佛弟子,但凡修行过《沉沦观》的,都能看到这五浊恶世,沉沦众生。” “这个世界的佛门这么屌!?修炼《沉沦观》能看到暗影粒子?那释迦摩尼看到了世界的真相最后还没疯?这帮佛弟子感觉比邪神崇拜会的逗比们还危险啊,人家起码看不到,他们活生生把自己练得能看到了啊。” 陈衍仁心中全是赞叹,面上却一副了然之色:“原来如此,在下陈衍仁,暂且是龙门灸法子真人的记名弟子,还未入得门墙。” 这是灸法子教他的,遇到修行界中人,虽不能自称龙门弟子,但口称他灸法子的记名弟子还是没问题的,好歹也是华夏最古老门派的行法长老,在道上也是牌面刚硬,响当当的人物,只要不是失心疯,都会卖几分面子。 “原是龙门高徒,失敬失敬,据贫僧所知,龙门并无类似沉沦观的法门,想必陈施主是自修自悟,无人指导,还能大彻法体,实属难得。”九相和尚单纯质朴,没有质问他哪里来的法门观测暗影,而是自己脑补了一大堆背景故事,倒是替陈衍仁省了不少事。 当然,这也是佛教中本来就有小乘辟支佛一说,讲的就是没有受过佛教诲的自悟天才,通过观察世间落叶飞花,独觉十二因缘,所能达到的最高果位,因此,佛教并不偏狭的认为必须是本门弟子才能觉悟。 “大和尚谬赞了,小子只是误打误撞,比不上正教大法。”虽然自己还未拔除暗影,但初步心相初张的好处,就是身上天然有一层心灵光晕,任何外来的探察,都会被阻拦,除非自己放开保护或是被强行击穿,不然,这和尚是看不到自己灵魂中的黑暗的。 “大师,小子有一桩疑问,或有失礼之处,不知当不当问。”君子可以欺之以方,要是搁其他人,可能就直接说“都知道失礼了就别问了。”,但眼前的和尚这么礼貌,想必不太好意思直接拒绝。 果然,九相又一合十,满面笑容道:“今夜相会即是因缘,施主但问无妨,贫僧当知无不言。” 陈衍仁也学着合十行礼道:“家师在教导我时,曾细数当今各大流派,缘何从未听说过佛家弟子?看大师穿着,应是菩萨乘修行,想必不是自悟而来的吧,莫非是吾师遗漏了?”所谓菩萨乘,就是我们现在共知的汉传大乘佛教,相比小乘,菩萨乘要一边度己,一边渡人。 “施主误会令师了,非是令师遗漏,而是我佛门弟子,早已衰败的不值一提了。”九相面色变得凄苦,强笑道:“五浊恶世沉沦人心,当今世界,连天魔都化尽入灭,我佛弟子,虽然人世尚有庙宇香火,但身负修行的僧侣,恐怕仅剩我们苦行一脉,也不配再与诸高门大派相提并论了。” “旧日把这些能看到他们的和尚都玩死了!”陈衍仁心中立刻跳出这个想法,没跑了,肯定是这样,全地球就你能看到他们,他们能放过你才见鬼!这所谓的苦行一脉还能幸存,恐怕也是因为心灵磨砺的足够坚韧,扛得住揍吧?甚至,那些邪神们可能什么都没做,只是不小心扭了下身子,露出半个圆润的翘臀,就把无意中看到他们的和尚吓死了。 “竟是这般!?”表面上一脸吃惊同情,陈衍仁又一鞠躬:“言及大师痛楚,勿怪。” “事实如此,施主不必挂怀,我苦行一脉自当延继我佛大志,弘法于世,重开佛门盛况。”九相虔诚地说着,身上佛光莹莹,仿佛在世佛陀。 说着,他又看向陈衍仁,满眼期待:“我观施主天赋绝佳,能自悟无垢法体,若是在无佛之世,当成就辟支佛果位,但今日有缘相会,贫僧实不忍见金刚种子遗落,施主现今尚未入得龙门门墙,不妨改入我大乘佛门,修六度波罗蜜,勇猛精进,将来证得无上正等正觉,岂不美哉。” 可别了吧,以我身上的邪神关注度,我怕入门没几天,就把你们这仅存的一支佛门弟子祸祸没了。 陈彦任心中腹诽,他知道奈亚拉托提普肯定没事就在看他的好戏,但他也没什么办法,明知上面有黑恶势力盯着,也只能生受:“多谢大师好意,但师恩深重,我还没有改换门墙的想法。” “如此……甚是遗憾,倒是贫僧唐突了。”九相本欲再劝,却说着说着,突然眉头一皱,看向西边。 “大师?” “失礼了,陈施主,今夜贫僧还要与师兄弟们汇合,不能与施主畅谈,深感遗憾。”九相合十道。 “大师既然有事,小子自然不敢久留,大师但请自便。”陈衍仁看九相神色,猜测恐怕是其师兄弟遇到了什么麻烦,正巧他还没见过别的修行人,也许可以悄悄跟上去瞄一眼。 至于怎么不被这大和尚发现,牧师可是有一招心灵视界,堪称偷窥界的扛把子。 看着匆匆离去的九相,陈衍仁露出一抹微笑,因为不知道这个世界的和尚都有什么手段,他没有贸然选择将心灵视界开在和尚身上,而是找了只栖息在树上的老鸹,直接遥控了飞向西边的天空。 “还好没有急着剥除暗影,否则真遇到什么突发情况,我可就毫无抵抗能力了。” 第十章 弃姑弃姑 天阉一刀 和尚的行进速度很快,大步踏出,便有了小轿车一般的速度,陈衍仁为了不使飞在天上的乌鸦失去控制,只能拼了命的追赶,给自己加持一个漂浮术,再以戒律牧师身心合一的秘法套上一个有加速效果的真言术:盾,才勉强追上。 陈衍仁估计,这还是九相和尚没有全力赶路的结果,不然以这些修行者高来高去的姿态,自己不会飞还真追不上。 学习心相法术迫在眉睫啊。 心里这般想着,两人这样一明一暗的奔行了六十多公里,得亏深夜无人,他们也不用走车道,这也花了快一个小时才赶到,若是换了汽车,在这限速的城市近郊,恐怕得一个小时以上了。 “得,看样子今晚早点回去的计划是泡汤了,希望明早不会被骂的太惨。”陈衍仁心里吐槽,如果一切顺利,今晚本来可以两个小时搞定收工,回家睡个安稳觉的。 现在说这些也没了意义,陈衍仁借着树枝的掩护,将父母给买的便宜手机设了静音,又调低亮度,打开了地图。 “马嵬驿?和尚来这里做什么?”陈衍仁家在长安北郊,跟着九相一路向西急行,竟是到了这昔年杨贵妃香陨之处。 夜里黑沉沉的,但如今的马嵬驿早已成了一片民俗旅游景点,是以夜间还有不少大灯照明,乌鸦的眼睛也勉强看得分明。 那九相一路急行到此,早已有两个同样打扮的和尚在文化村的路口等他。 其中一个见得人来,松了口气:“大师兄,你可算来了,弃姑坊的那些女施主着实有些凶悍,师弟们真的不知如何与他们交流啊。” 操纵着乌鸦落在房檐上,陈衍仁借着动物的听力收集情报。 “弃姑坊?听起来是个很明确的势力啊,一帮被抛弃的怨女。”如此想着,他给自己加持了渐隐术,让自己更难以被发现。 只听九相叹了口气:“怪我来的晚了,这便带我去见那些女施主吧。” 说着便在两个师弟的带领下,往村内走去。待他们渐渐走远,陈衍仁才操纵着乌鸦跟上去,自己也慢腾腾的卡着监控死角,溜进村中。 刚一进村,陈衍仁便感到一阵怪异,这文化村内竟和灸法子的心相世界一般,不似真实世界,所有的摄像头等电子产品,全都是拟像的假货,并没有实际功能,而这村中,也感受到任何一个普通人的气息,要知道在外面,至少还有值夜的保安的。 “莫非是里世界?这可不太妙,万一出了什么事,可不好跑的。” 话虽这么说,但看看当前修行界的想法依然在陈衍仁心中盘旋,想着被发现了就自爆身份,灸法子的面子总还是值钱的,他咬了咬牙,继续深入。 走了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一处仿古建筑群前,借着乌鸦的眼睛,勉强看到那一片汉白玉台阶之上的大门牌匾,正写着“唐杨氏贵妃之墓”七个大字。 “严格说来,杨贵妃也算是个弃姑?”陈衍仁心里一跳,看到两拨人正在那台阶之下对峙,一帮身着朴素僧衣的和尚,另一帮则是穿着汉服古装的莺莺燕燕,想来正是弃姑坊的人了。 见九相到来,那群女子之中的领头人随即出声:“你这和尚架子也忒大,自己磨磨蹭蹭,让一群话都说不清的小和尚替你挡枪。” 九相上前,歉然施礼:“容三姑久候,是贫僧的不是,九相实在抱歉。” 那被称作三姑的中年女子冷笑:“你们这些臭男人,除了道歉还会说什么,算了,姑姑我也不想听你的废话,咱们双方在此僵持已一月有余,今夜你我代表苦行团与弃姑坊,总要定下一个章程,是打是和,拿个办法出来。” 九相一脸苦闷道:“三姑哪里的话,贫僧是绝不愿和贵方打起来的,只是这天魔遗骸事关重大,若是泄露出去,将有大祸临头,我佛门弟子绝不能使其流毒于世。” “说得好听,之前娘娘势大之时,怎不见你们来触她的霉头,如今娘娘遭了厄,你们便向闻到味的苍蝇一般围上来了。”三姑毫不留情,冷言道。 “若娘娘仍能控制天魔遗骸,甚至真能借天魔遗力褪去尸身重修正道,也算一桩善事,可如今……娘娘功亏一篑,贫僧也甚为惋惜,但天魔遗骸决不能出事。”九相叹气道。 三姑张口吐出一把手掌长,锈迹斑斑的小刀,冷笑道:“说来说去还不是要打一场,我弃姑坊大姑姑已然下了命令,决不允许娘娘道陨。” 那锈迹斑斑的小刀腾空飞起,直指九相。 “三姑我这天阉刀也曾斩过不少骗财骗色的假和尚,不知你这苦行大师兄,能吃得几刀?” 九相低眉顺眼上前一步:“九相绝不愿与三姑动手,若受得天阉刀便能免去这场刀兵之祸,小僧甘愿领刀。” 三姑一扬眉,颇有些惊讶:“和尚,你可知我弃姑坊的天阉刀,不斩性命不沾血腥,只专斩那负心男的祸根,你虽是和尚,但我这一刀下去,你那玩意以后可就真是个摆设了。” 角落里偷听的陈衍仁感觉下身凉飕飕,这弃姑坊还真是狠,搞出这大约是心理性阳痿ps的玩意,简直是全世界男性的噩梦。 “天阉刀的大名,小僧早有耳闻,只是我等佛弟子受戒守身,六根清净,这刀吃与不吃,并无什么区别。”九相微笑,竟真不把这所有男性都惧怕的宝刀当回事,他身后的众师弟也是齐宣一声阿弥陀佛,便不再言语。 “看来这苦行团还真有点东西,向道之心颇坚啊,难怪能成为活到最后的佛门宗流。”陈衍仁心中暗道,换做他,就算心志已经被磨砺如钢铁,也绝不想挨这一刀的。 另一边,三姑闻听九相言语,也不甘示弱:“假仁假义,看刀!”法力运起,兜头便是一道刀光掠过,这刀光迅若奔雷,一瞬之间似有女子啼哭之声闪过,再看时,小刀已回到三姑手中。 陈衍仁看向九相,后者似乎毫无所觉,但看弃姑坊那群姑娘们吃惊又带着点佩服的眼神,显然那天阉刀是生了效的。 “和尚有点骨气,三姑我倒是小看你了。”见九相一脸平淡毫无抵抗的受了一刀,三姑的口气也软了下来。 正在这时,那白玉阶上的大门突然打开,一阵香风从中吹出,两排身着宫女服饰,却面如恶鬼的侍女们托着香薰凉扇等物走了出来,随着一声女官嘶哑的报闻“贵妃娘娘到!”,一抬华丽香撵从门中漂浮,稳稳落在双方之间。 “这个时候才出来,摆明了是看和尚不顺眼啊。”陈衍仁心中吐槽,却努力的操纵乌鸦张望,想一窥那传说中杨贵妃的容貌。 第十一章 肌肤已坏 香囊犹在 香撵之上有轻纱帐幔,夜色浓浓并不能看清其中人的真容,仅能隐约看到一个侧脸,但仅仅只是朦胧的侧脸,也美得惊心动魄,丽质天成。 “万物去来,阴阳反覆。百岁光阴,宛如转毂。悲乐疾苦,横夭相续。盛衰荣悴,俱为不足。”一个哀婉的女声从帐幔内传出,唱着悲伤的诗歌,如怨如诉。 “娘娘出来作甚,这群泼皮和尚我来打发便是,您休养着身子,待我大姐携二心钟赶来,您的困厄自然能解。”三姑柔声道。 “劳妹妹挂心,这些大师是为玉环而来,玉环怎能避而不见,反叫弃姑坊的姐妹们替我操劳。”杨贵妃半靠在香撵的软榻上,有气无力地说着,一副命不久矣的样子。 “娘娘这是什么话,大姐说了,弃姑坊二姑的位置,永远给您留着,您就是我们弃姑坊的家人啊。”三姑言语真切,并无作伪之色。 一旁的陈衍仁却是心中嘀咕,这弃姑坊看来领头的三人就叫做“大姑、二姑和三姑”,这次来打群架的头目是三姑,听其言语,大姑正拿着什么宝贝在来的路上,而杨贵妃恐怕就是内定的二姑了,只不知这大姑是什么来历,竟堂而皇之的敢高杨贵妃一头,要知道这可是唐朝的千年老鬼,以现在修行人的年岁,恐怕连明朝人都没几个了。 “说来说去,还是我杨太真福薄命浅,这天魔遗骸落入我手,实在是明珠暗投了。”那杨玉环转头对九相和尚道:“累大师受这一刀,玉环深感惭愧。” 九相连忙回礼:“不敢,贫僧为渡魔而来,本是叨扰,娘娘不怪罪贫僧,才是宽宏大量了。” “一群吊丧鬼……”三姑冷言冷语道。 看到这里,陈衍仁已经知道了大概,杨贵妃想靠着天魔遗骸炼死反生,不想功败垂成,如今命不久矣,她的盟友弃姑坊以帮她续命为酬劳,换取她的加入,而另一边,苦行团的和尚们却如同闻到味的秃鹫一般,早早地站在旁边,只等着杨贵妃一死,便出手度化天魔遗骸。 这样的行为,在另外两方看来,着实是异常讨嫌了。 只见杨贵妃从贴身处取出一个做工精巧的金属香囊,银光闪闪的葡萄花鸟缠枝在夜幕下也依旧夺人心神,一股无形无相的香气在场中扩散开来,她眼神迷离:“肌肤已坏,而香囊犹在,兴许这就是玉环的命吧。” 她努力的站起身,走出香撵帐幔,两个女官立刻上前搀扶,陈衍仁这才看清,那羞花之貌的杨贵妃,竟然只有一半脸是绝色容颜,而另一半,和那些狰狞如恶鬼的女官们一样,甚至更加恶心丑陋。 “当年就在这马嵬驿,我凭一口不散怨气,化为墓中丑陋的行尸,若非生前出家那几年学了些道法,恐怕连理智都难以保全。”她环顾四周,入目尽是现代仿制的古建筑,早就没了当年的痕迹。 “一朝化作守尸鬼,心中所执不肯散啊。”九相叹了口气:“但这也是娘娘的缘法。” 杨玉环抬起手中香囊:“你们不是想要天魔遗骸么,便在这香囊之中。”她苦笑道:“我当年心中悲愤,郁气难消,谁料这份念头越积越深,孕育多年后,竟成了勾动天魔的引子,那时天魔行将入灭,便传了我一门他化重生法,更在死后,将遗骸寄入这香囊之中。” “我知他不安好心,但再世为人,复原容貌已成我心中执念,便明知前路无光,玉环也想要一试。” 九相细细观那香囊,叹了口气:“如今娘娘与这天魔遗骸性命相连,在娘娘日夜孕养之下,波旬复苏恐怕只在月余之间了,那所谓他化重生法,恐怕是借娘娘肉身,活天魔之命罢了。” “我猜也是如此。”杨玉环叹气。 “以我弃姑坊二心钟斩之呢?”三姑这时插话道:“众所周知,我大姐的二心钟,能离心化性,从原身体内剥离出一个全新的自己,那旧身从此便如同植物人一般枯萎死去,新生的另一部分健全生长,除了记忆全失,重新开始外,并没有别的副作用。” 陈衍仁听着,顿觉大开眼界,这二心钟相当于现实世界删号重来,给人第二次机会,简直是难得的至宝,同时,这也使他对神奇的心相修道这条路,愈加坚定了信心。 “恐怕不行。”九相摇摇头:“那天魔如今已跃跃欲试,全凭娘娘压制才得以安稳。若大姑以二心钟为娘娘斩出新身,恐怕瞬息之间,这旧身便会为波旬所夺,以魔头他化自在之能,我等凡人,便再也抓他不住。” 三姑一听这话,顿时柳眉倒竖:“合着你的意思,就得我们娘娘束手就擒,跪在你佛面前,等你们用佛法将其炼化才作数!?” “阿弥陀佛,贫僧绝无此意。”九相赶忙失礼。 “罢了,妹妹,别为难这位大师,他也是好意。”杨玉环劝道,兴许是命不久矣,又也许是废了太多力气压制天魔,她整个人都显得有些飘忽茫然。 “这香囊本是他送我之物,如今又成了我的催命符,两世纠缠跨越千年,还是我杨太真始终放不下……” “生死本是定数,如今那玄宗皇帝早已是冢中枯骨,娘娘也该看开了。”九相劝勉着。 杨玉环回头看他:“大师说的我都懂,兴许是我执念太重吧。”她低头掐指一算,旋即道:“算来我还有一月命数,这其中纠结烦闷,总要落下,便把这一切的结局都定在一月之后吧。” 她看向双方人马,衰弱又坚定的说:“一月之后,泰陵法会,二位可否一现大法,容玉环一勘究竟。” 九相和三姑对视一眼,纷纷答应。 “是带着对唐明皇的记忆去死,还是断然斩掉前尘,管他天魔重生,自己逍遥自在,这杨玉环把最后的选择权留在一个月之后的泰陵法会上了。”陈衍仁心中暗道,此处说的泰陵,恐怕就是唐玄宗的的唐泰陵了,这杨玉环还真是用情至深,哪怕最后做决定,都要在李隆基的墓前。 心中定下一个月后要赶这趟热闹,突然,场中又生变化。 只见那杨玉环抽了风一般开始抖动,那半边绝色的皮相一点点腐化,变成丑陋的尸鬼,整个人开始散发出浓烈的恶臭。 一旁的女官焦急开口:“不好,天魔发作,娘娘全部心神都要去压制那波旬,行尸本能要爆发了!” “上千年的守尸鬼啊!还是被娘娘用天魔之力压制了千年,这本能尸性得多强!”九相的一个师弟骇然道。 “我佛弟子!列阵!准备压制娘娘尸性!” “弃姑坊弟子听令,起阵!” 不管双方应对如何,陈衍仁这边是准备先溜出村子再做打算了,离得太近怕被余波打出来。 第十二章 暗牧的三板斧 层层金光从那苦行团弟子们结成的阵势中绽放开来,隐约可见这些佛门弟子的心相世界连成一片,形成净土法界,其中七重栏楯,七重罗网,七重行树,金沙铺地,功德池水,又有大如车轮的莲花摇曳开放,阵阵梵唱从法界中传出,令人心生向往。 而另一边弃姑坊的声势,就显得要弱一些,毕竟是近代才逐渐兴起的势力,底蕴比不上数千年的佛门,没有成套的哲学理论用来构筑独特世界观,虽也结成了阵势,但弟子们的心相纷乱,什么样的世界都有,只以同门功法连在一起,卖相上要比苦行团差了许多。 这时,随着杨玉环的蜕变结束,整个文化村里世界都随之震动,仿古的建筑开始腐烂,恶心的蛆虫从木头里、土壤里、石头里爬出来,地面开始碎裂,一只只狰狞丑陋的恶鬼从地下爬出来,而之前伺候贵妃的女官们,此时也一个个抱住头,万分痛苦的样子。 “这马嵬驿乃是贵妃娘娘锚定于此的心相世界,如今已经快失控了!速速斩杀这些尸鬼,助娘娘稳定心相!”三姑高声喊道,弃姑坊众弟子齐声响应,数十把白惨惨的骨剑从阵中飞出,斩杀那些仿佛无穷无尽的尸鬼。 陈衍仁此时已经退到文化村的边缘,但随着尸鬼越出越多,他也实在避不开这些毫无理智的心相生命了。 “这玩意看起来和艾泽拉斯的食尸鬼差不多,也不知道战斗力如何,不过既然能诞生心相生命,那说明杨贵妃至少也是元婴层次,说不定比我那便宜师父还强,也不知道我顶不顶的住。”陈衍仁心中暗苦,别看弃姑坊和苦行团镇压这些尸鬼好像轻松写意,但人家是集团作战,自己孤家寡人,还是个理论上都没走进修仙的菜鸟,搞不好真得回头舔着脸寻求庇护。 这时巷子里的一只尸鬼终于发现了加持渐隐术的陈衍仁,浑浊的眼睛爆发出惊人食欲。 “萨拉塔斯的意识正在沉睡,目前只能靠我自己了。”他摸摸背上已经化作琉璃模样的武器,被他包在衣服里,尚未醒来,能使用的只有一副无坚不摧的本体法剑。 “巷战啊,好多年没经历过了,也不知道我的素养还在不在。”陈衍仁提起一口气,身上的暗影逐渐升腾。 深巷里还算干净,外面广场的乱战吸引了大多数尸鬼的注意力,陈衍仁只要专心处理了眼前这只,便能悄然退出这越发恐怖的心相世界。 “心灵震爆!”趁着尸鬼被外界的战斗分神的瞬间,陈衍仁悍然出手,一记重锤砸在前者脆弱的精神上。 待其回过神来,前暗影大祭司的攻击接踵而至。 “sk&039;yahfqi&039;aggksshqanagg&039;qen” “你的灵魂将在无尽的螺旋路上游荡。”令人头皮发麻的古神语突然从黑暗的四周传来,空荡荡的两侧墙壁上,黑色的诡异铭文亮起,这是陈衍仁在方才对峙时,借着夜色悄悄布下的。 数根粗壮的触手突然生长出来,它们以迅雷之势捆住了食尸鬼,紧接着,一个被黑雾笼罩的人影出现在它身后,挥舞着手中的琉璃法剑,扑向其毫无保护的后背。 “嘶哈!”尸鬼低哑的嗓子发出咆哮,它一个发力,便挣断了黑暗能量组成的触手,一爪拍向身后的偷袭者。 但这一击注定落空,那只是一件带有猎物气味的衣服,它亲眼看着一个黑色能量构成的人形,带着狡黠的笑容,从短袖中脱离,扩散成一团雾气消失不见。 “好强的力量!”陈衍仁心中暗道,得亏他只是用暗影幻灵做一次试探,如果是本体,恐怕就得交代在这里了。 尸鬼着恼的左右打量着,却没注意掉落在他脚下的法剑正缓慢地散发着难以察觉的淡淡诡雾,那是陈衍仁借着萨拉塔斯的本体扩散出的心灵迷瘴。 “pq&039;yihakaaankiuhnish&039;philfgsh” “弯曲的无目之蛇在无边无际的天空中注视着。”新的古神语响起,尸鬼的视界开始扭曲,阵阵的头痛袭击着他简陋的大脑,一只只巨大的眼球从墙壁上、天空中生长幻化出来,它们暗红色的瞳孔里不断释放出令人难以忍受的精神污染,加重着食尸鬼的头痛。 “噶!”后者一手捂着头,一个跳跃扑到墙边,锋利的爪子轻而易举便捏碎了一只眼球,但这根本无济于事,破碎的残骸很快便又重组成新的眼睛,它们灵活的转动着,虽没有嘴,却能发出难以言喻的低语声,仿佛叽叽喳喳的虫鸣。 “暗言术·痛!”空气中的暗影似乎一瞬间听到了号令,他们争先恐后的汇聚凝结,涌进尸鬼的身体之中。如同沸腾的硫酸,在接触到血肉的刹那,便冒起阵阵黑烟,紧随着的,还有尸鬼的痛呼。 但这暗影如同跗骨之蛆,可不是简单的打滚或是扭动就能甩掉的。这还没完,一个个修长飘忽的鬼影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他们晃晃悠悠,以老太太散步般的速度飘向目标。 而尸鬼虽然浑身遭受着腐蚀的痛苦,大脑也被精神污染一波波的侵袭,但也绝不能容忍这些看起来就很危险的东西靠近,它狂乱的挥舞着双爪,将这些鬼影撕得粉碎,虽然暂时遏制住了攻势,但破碎的鬼影也将一层层的黑暗能量覆盖在它身上,面对完全不熟悉的进攻方式,它也只能无意义的挣扎。 眼见尸鬼的攻击越来越迟缓,隐在黑暗中的陈衍仁知道时机差不多了。 “暗言术·灭!” 积累的越来越厚的暗影随着大祭司的一声号令,瞬间爆发,已经渗入其骨髓的腐蚀力量化为致命的火药,只见尸鬼的全身发出爆破般的脆响,一阵阵黑烟从其体内冒出,整个鬼便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扑倒在地。 “用暗影来对付这种东西,好像不是很好用,它们的暗影抗性着实不低。”慢慢走上前来,陈衍仁仔细的观察着眼前的烂肉。 “等等!狗面蹄足,锋利的双爪,胶质一般的皮肤,恶臭和真菌!”看仔细了的他好像想到了什么,结合这个恐怖的世界,随意神降的奈亚拉托提普,一个在克苏鲁中颇为出名的下级独立种族的名字从脑海中蹦出来——食尸鬼! 不是艾泽拉斯的食尸鬼,是克苏鲁的食尸鬼,后世所有这类怪物的原型,一种拥有智慧和神祇的恶心种族。 搞了半天,杨玉环死后变成了食尸鬼!?然后为了让自己变美重生,又兼修了佛教体系中的天魔法门,想要改种族!?即使到如今,这种浓浓的窜戏感依然让陈衍仁难以接受。 “不知道藏骸所之神莫尔迪基安有没有注视这里,这位除了吃烂肉好像并不太热衷于别的?但也说不准,杨贵妃的功败垂成,是不是有他插一脚呢?” 正发散思维想着,突然,脚下的食尸鬼猛然扑上来。 陈衍仁发觉时,已经晚了。 第十三章 大咒塞空 剑破皮相 “这怪物居然懂得诈死!”他瞳孔一缩,想要做出反应但已经来不及了,毕竟灵魂上的伤势还没有完全恢复,他的反应比从前要慢很多。 “噗嗤!”食尸鬼的动作僵住了,一柄通透琉璃的法剑自下而上,贯穿了他的胸膛,半透明的女性人影从剑中幻化而出,用不满且虚弱的声音道:”我才沉睡了几个小时,你就差点把自己玩死,要不是我感受到你在激活我的心灵力量,你可能就真的死了。” 原来刚才的战斗中,陈衍仁激发法剑的心灵迷瘴,也同时惊醒了力竭沉睡的萨拉塔斯,这才有了当下危机自动护主的一幕,从地上飞起来贯穿了全程忽视它的食尸鬼,这就是无视古神的代价吧。 “谁能想到杨贵妃化作的守尸鬼,其实是下级种族呢。”陈衍仁苦笑,这个世界,估计从人类诞生起就和邪神不清不楚的搅在一起,不知道还有多少大坑等着自己跳。 兴许是被奈亚拉托提普吓过后提高了耐受度,也或是剥除了暗影后失去了先天的制衡,萨拉塔斯倒并不太在意食尸鬼这件事,她对杨玉环的了解也仅限于陈衍仁脑子里那点高中历史知识,因此还饶有兴致的拨弄着那滩恶心的尸体。 广场上的战斗逐渐白热化,大量的尸鬼被苦行团和弃姑坊的阵法湮灭,但夹在两者中间的杨贵妃,情况却越发恶劣,不管是佛光还是弃姑坊骨白清冷的剑光,都只能让她感到痛苦,却并不能将其压制,眼看着杨玉环越来越狂躁,他身边那些估计是高阶食尸鬼化的女官,此时也失去了理智,加入攻击两方阵法的行列中。 陈衍仁找了个高台屋顶,忍着恶心站在满地蛆虫之间,远远的观望着场中的情况,那些食尸鬼一门心思的往前冲,根本没注意身旁的屋顶上就有一块新鲜血肉。 “这样下去不行,需得一口气铲除这些守尸鬼,才能腾出手压制娘娘!”三姑站在阵中冷静指挥,除了主导阵法,控制弟子们的剔骨情剑杀敌外,她还额外分出心神,水袖翻飞,掀起浑浊的殷红浪潮,凡是被这浪头冲刷过得食尸鬼,都如同被强酸泼过一般,很快化成一团焦骨。 另一边,九相主导的苦行团阵法则显得润物细无声,佛光佛音普照之处,食尸鬼们直接化为灰烬,只是因为它们数量实在太多,前赴后继,逼得净土都无法向外扩展,只能守着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我处理一只都手段尽出,这虽然有灵魂之伤尚未痊愈的原因,但恐怕即使是穿越前的巅峰时期,也不过是这个世界的金丹境界,也就是所谓的中黄现世层次吧,刚刚能够稳定的把心相世界投影入现世,比之能够无限量产心相生物的大元婴级别杨贵妃,差了不知道多远。”陈衍仁摇摇头,看到九相似乎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 “还请三姑为贫僧护法,待贫僧展开佛宝。”九相面色凄苦,好像割自己的肉一般,一咬牙,双手摊开,捧着一卷古朴的丝帛经卷,其上金光闪闪写着密密麻麻的咒文,但前半截已经模糊的看不清楚,只余后半部。 “《大佛顶首楞言大咒》!和尚你倒是下了血本啊!”三姑惊讶道。 陈衍仁绞尽脑汁的翻自己记忆,总算找到一点前前世的知识,所谓楞言大咒,是佛教最强也最应验的咒语,号称咒中之王,全长2622字,是佛门正法和法运的代表,而之所以叫大佛顶首,是因为这咒文连世尊都不亲口颂念,而是以顶上化佛的方式持咒,以显郑重。 这世上只要还有一人诵持楞言大咒,佛法就不会灭亡。但联系这个世界佛门的惨状,恐怕这楞严咒还另有特殊之处。 “不过百年光景,这楞严咒已然消耗了一半,是我等后辈弟子不肖啊。”九相苦笑着摇头,从那还能看清字的经文开始,小心翼翼的念了起来。 “啰阇婆夜,主啰跋夜。”仅仅念了八个字,突见无量光芒从那经文中绽放,将整个文化村心相世界照的琉璃剔透,那无穷无尽的食尸鬼和满地腐化、蛆虫,具都被辗成了齑粉,连弃姑坊那并不邪恶的心相青光都压回了她们体内,梵光所到之处,不容许半点非佛的存在。 “淦!”萨拉塔斯一声怒骂,被压回了法剑之中,而陈衍仁也感到一阵窒息般的压力,仿佛空气都凝固住,哪怕一点力量都无法动用。 索性这佛光来得快去的也快,九相心疼的快哭出来一般将那宝卷收起,如果将楞严经上的字数比作佛教的气运,那原来本就只剩一千多字的经文,如今又少了八个字,可谓雪上加霜。 霸道的楞严咒直接清场,不但将整个心相世界扫清,还顺带压制了杨玉环的尸性,将天魔意识压了回去,直接令贵妃恢复神智。 这么说可能不太浅显,或者换一种说法,2622字的楞言大咒,仅仅用八个字,就彻底扫清了一位大元婴后期,甚至可能快要大乘修行者的心相世界,余波镇压了一个压抑千年的尸鬼本性,以及佛敌波旬快要复苏的意志。 咒中之王,名副其实! “累大师用此佛宝,玉环实在过意不去。”恢复神智后的杨贵妃虚弱的致歉,她的形象也逐渐从完全的尸鬼,变为半边绝美半边恐怖的矛盾形态。 九相摇摇头:“缘法如此,娘娘不必挂怀,况且炼魔本就是吾等责任,楞严咒用在此处,也不算浪费。” “四万阿僧祇劫后,吾亦当为妙住得法光佛,楞言大咒岂可阻我?” 突然,虚空中一个非男非女的声音响起,紧接着杨贵妃怀中香囊凌空飞起,越变越大,其上突兀的浮现出一张无相人面,挣扎着想要脱离香囊一般。 “天魔想要脱壳逃跑!快拦住他!”九相骇然出声,原来杨贵妃靠楞言大咒暂时摆脱了波旬的纠缠,但她自身力量并未恢复,楞言大咒又只是昙花一现,此刻无人也无法能压制其脱离香囊,正给了天魔可趁之机。 而众人一来被天魔之音震慑,二来他们离楞言大咒最近,浑身法力也被压得最紧,此刻一时间竟运转不灵活,没有一个人能及时出手。 好在远一些的陈衍仁一直观察着场中情况,见得此景,心念之中与萨拉塔斯电光火石,千回百转一闪而过,鼓动刚积累不多的心相法力,御使琉璃法剑飞射而出,瞬息之间,刺入那香囊人面。 “啊!”杨贵妃一声惨叫,刚刚恢复的半边绝美皮相上,一道狰狞的伤口赫然出现。 第十四章 火龙留书 天遁神斩 “非想心火,炼!”陈衍仁瞑目凝神,并指成剑,以《真火炼白石》的法门一指法剑,顿时透明的无色火焰腾起,烧的人面一声惨叫。 下方的杨贵妃也跟着惨叫起来,脸上的伤口泛起焦痕。 “竖子住手!” “陈施主且慢!” 三姑和九相的呼喊同时传来。 不等陈衍仁停下法诀,只听心灵频道中,萨拉塔斯一声满足的欢呼,那人面倏地瘪了下去,香囊变回原本大小,落在地上,而法剑在空中盘旋一圈,又回到了陈衍仁手中。 不提弃姑坊众人赶忙去看倒地的杨玉环,苦行团的和尚们忙不迭的用佛光封印香囊,陈衍仁揉了揉脸,以一副惭愧不好意思的表情跳下楼房,走入广场。 “龙门灸法子记名弟子——陈衍仁,见过诸位前辈,小子孟浪,请前辈责罚。”先把牌面亮出来,再把姿态放低,你们名门正派,总不好意思做的太难看吧。 这边九相已经加固了香囊,将其递还给杨玉环,看着陈衍仁,笑道:“不想陈施主也来赶这趟热闹了。” 陈衍仁颇为不好意思的挠着头:“在下初入修行,还没见过除师父外别的修行中人,一个没忍住,便想顺着大师的踪迹追上来看看。” 另一边三姑见杨贵妃没什么大碍,也站起身,面色不善的问道:“灸法子什么时候收徒了?他们非想一脉这么闲了?” “三姑怀疑也是正常,灸法子真人乃龙门行法长老,东奔西走,常理来说是不会收徒的。”九相微笑着解释。 “但这位陈施主,天资卓绝,今晚早些时候,贫僧路过北郊陵园,见其自悟无垢法体,未来辟支佛果可期,实非凡俗,灸法子真人动了爱才之念,也在情理之中。” “自悟?”三姑有些惊讶,想了想道:“陈家小子,你可是自行开窍的?”这一问,在场所有人的脸色都变了,如果说什么辟支佛还是佛家术语,深涩难懂,但自行开窍可是行业常识,其难度之高,人数之少,可谓数百年一遇,往往几代人才会有这么一个天才。 “师父是这么说的,那天要不是师父赶到,我就要被邪神崇拜会的疯子抓走了。”陈衍仁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灸法子这老头运气倒不赖。”三姑酸溜溜的说着,不过在场的都是正经人,也没谁会想着把人掳回去自己培养,既然人家龙门运道好捡着了,那别人也不好说什么。 “这下规合一脉和走丹一脉要头疼咯。”三姑幸灾乐祸的笑道。 “规合?走丹?听灸法子说我所拜入的是非想一脉,难道龙门派里还有内部争斗?”陈衍仁想着,随即坦然,自己现在连门都没入,这些问题自然有高个的去愁。 “不知贵妃娘娘可无恙?小子刚才孟浪,没轻没重的……”陈衍仁关心道。 杨玉环此时终于在女官们的伺候下坐回香撵上,有气无力的道:“玉环与那香囊性命相连,小哥一剑伤了天魔,也同样伤了我,不过若不是你那一剑破了波旬法窍,恐怕真要让祂跑了。” “非想心火,果真名不虚传,竟能炼得天魔。”九相赞叹道,其实陈衍仁知道,龙门真火虽然厉害,但恐怕并没有对天魔那么直接的杀伤力,连石头都要烧一会才化,怎么可能瞬间就把波旬烧回去,这其中恐怕还有萨拉塔斯的功劳,不过现在不是细细询问的时候,待回去才能知晓。 他躬身一礼:“后学末进,误打误撞,望娘娘勿怪。” “无妨。”杨贵妃看着陈衍仁好一会,直让人有些发毛,突然笑道:“也许真是缘法所致,在此刻遇得龙门弟子。” 她伸掌一抬,一本线装古书出现在手中,上书四个大字——《天遁剑法》。 “天遁剑法!?”三姑失声叫到。 “昔年我刚刚化作尸鬼,闷在墓中怨火烧心,只想着冲出坟茔,杀戮复仇,所幸遇得火龙真人路过,见我可怜,又曾潜心修道,孕得三分真性种子,遂赐我天遁剑法,望我斩却尸性妒性,尸解飞升。” “火龙真人!”陈衍仁眉毛一跳,这位可不是普通人,历史上的火龙真人有两位,一位传授吕洞宾天遁剑法,另一位,则是张三丰的师父,虽都叫火龙真人,但俗家名不同,年代也不同,是两个人。 杨贵妃遇到的这位,看年代显然是吕洞宾的师父,而吕洞宾,是全真派的祖师,他陈衍仁所在的龙门派,偏偏最早就是全真的一支分支! 兜兜转转遇到老祖宗了! 也就是陈衍仁不是正经科班出身,不然此刻听到天遁剑法的名字,眼睛都能红了,祖师爷的祖师爷传的大法啊!这里不要误以为这只是一部剑法,所谓天遁剑法,无相无形,此剑不属阴阳不用铁,先天元炁锻溶冲,既是杀敌之剑,也是修行之剑,几乎可以认为是所有剑仙的鼻祖,以此功法斩心斩性,是一条飞升的光明大道! 再退一万步,即使时代发展到今天,天遁剑法的技术也许略显古旧了,但对于全真,对于龙门而言,这部功法的象征意义也是远超其他任何功法的,身为龙门弟子,如果不想着把这本书搞回家供起来,祖师爷都能气的从棺材板里爬出来打他。。 “可惜我劣根深重,一身执念俱在这皮囊之上,天遁剑法对悟性要求极高,我修行百多年一事无成,倒是轻信天魔,才有了如今下场。”杨贵妃苦笑,看向陈衍仁,那一册《天遁剑法》缓缓飞至后者手上。 “如今我行将就木,将这天遁剑法赠与小哥你,想必自开心相者,必不叫这真君传书,明珠暗投。” 在三姑能酸倒牙的嫉妒目光中,陈衍仁手足无措的接过这本唐朝传下来的古董:“这……小子何德何能……” “娘娘让你拿着你就拿着,哪来那么多废话,你不想要,我弃姑坊也不介意收藏。”三姑气哼哼,他们这群由被抛弃的女子成立的势力,底蕴太过单薄,虽然现在鲜花着锦,但终究比不上佛门道门这些久远的大势力,连一个苟延残喘的苦行团,都能掏出祖上传下来的楞言大咒,他们却什么都没有,一个二心钟,还是大姑自己苦心孤诣炼出来的法宝。 这天遁剑法用来给他们扩充底蕴也是极好的。 陈衍仁憨笑着,收起了古书,又向娘娘施礼致谢。 这时九相突然插嘴道:“幼儿抱赤金行于闹市,并非福德之相,陈施主可能联系到令师?这火龙留书不容儿戏啊。” 陈衍仁皱眉:“师父让我悟透了真火白石之法,才能……” “又是你们龙门那套狗屁试炼,行了,我们弃姑坊帮你联系,拿着这么大的宝贝,想必你师父也不敢再让你一个人在外面鬼混了。”三姑挥手应下来。 “还是正道好啊,大家再怎么嫉妒,总还是乐于助人的。” 杨贵妃看向另外两人:“太真枯坐马嵬驿千年,也收集到了不少宝贝,一月之后泰陵法会,凡是能一解玉环心中所惑者,皆有厚谢。” 说着,她一挥手,身后府邸中门大开,缤纷宝光冲天而起,将这心相世界,应得一片灿烂。 第十五章 腹中生莲 莲中大千 早上7点多,陈衍仁蹑手蹑脚的推开家门,屋里静悄悄的,他不由松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关上门,不发出一点声音。 但待他慢慢溜到客厅,却僵住了,陈父陈母板着个脸,抱着手坐在沙发上,借着夏日清晨的微光,宛如两个黑色的剪影,陈衍仁仿佛感受到了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 “你去哪了?早上你妈起床,就看到你房间空着。”陈父压低声音,质问道。 “不是答应我们好好复读吗,昨晚溜出去玩了?”陈母有些难过。 “我就跟你说别信他,这才几天,又忍不住了,指望他学好?哼!”陈父冷哼。 “可是……”陈衍仁一脸伤心的从身后提出几个早餐袋子,里面装着油条豆花包子等物。 “我只是睡不着,早上去跑步顺便给你们买早点……” 看着父母一脸不可置信的表情,陈衍仁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还好不是半夜上厕所发现的,还能圆的回来,他越发演的难过起来。 “你们从来就没信过我,在你们眼里我永远都是坏孩子。”把早餐放在桌子上,他一言不发的回自己房间,并反锁上了门。 看着热气腾腾的早餐,陈母不由又给了陈父一拐肘。 而逃过一劫的陈衍仁,此刻终于有空闲从裤管里掏出变长变直的萨拉塔斯,仔细研究起来。 理论上来说,这把法剑在穿越过程中已经和他灵魂绑定,以这个世界的法门,是可以收进自己的心相世界的,但奈何陈衍仁还没有完善健全的心相世界,萨拉塔斯就是想钻进他脑子里,也只能把他戳死。 在他初步构架起心相之前,都只能想尽办法的藏在身边,夜行时让萨拉塔斯吸附在他背后倒是问题不大,就是回家时很麻烦,天天得从裆里掏出大宝剑。 布下隔音符文,琉璃化的萨拉塔斯从剑里走出来,此时她已经不再是原来那副黑纱覆面的精灵形象,而是宛如一个流光溢彩的钻石人,看不清面目,也没有了标志性的长耳朵,只是质地没那么坚硬,更像是一团线条柔和,会活动的水流。 “相比昨晚刚刚剥离暗影,你似乎从天魔那里收获了更多?”陈衍仁问道。 萨拉塔斯点点头,坐在床边:“在你的指点下,我以他化自在天魔为原型,重塑了自身,但其实只得其形,本质上还是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古神。” “但刺入那香囊的一剑,让我接触到了真正的天魔,并借着你的真火,狠狠啃了天魔一大口。”萨拉塔斯得意地笑起来。 “那天魔也是大意,以为自己无形无相,不会被实体所伤,哪里知道我们古神也是玩弄心灵的大行家,仅仅一瞬间,他便被我夺走了大约五分之一的本质,现在,我也可以说自己是真正的天魔了。” 陈衍仁皱眉:“你确定是自己夺过来的?不是他故意送给你?我可不想某一天,你推着单边眼镜,自我介绍说自己叫波旬。” 萨拉塔斯翻了个白眼道:“我怎么说也是照着外神的样子创造出的神性实体,如果自己被侵蚀而不自知,那丢的不是我的脸,是旧日们的脸。” 陈衍仁还是有些不放心:“我总觉得有些过于巧合,突发奇想的令你重塑天魔之体,就恰好赶上了杨贵妃这档子事,这里面阴谋的味道浓的快溢出来了。” “怕什么,左右不过是那位混沌信使在规划你这出戏剧,你又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呗。”萨拉塔斯已经一副不怕开水烫的样子,还兴致勃勃的说道:“我不但抢了天魔的本质精华,还在那香囊上留了道口子,这一个月里,我得尽可能多的从他那里吸收更多的本质,争取取代祂,成为新的他化自在天主!” “你还真是……不拿自己当外人啊……别人惧之如蛇蝎的天魔,在你这里倒成了予取予求的自助餐了。”陈衍仁叹了口气,只能就这样随他去了,不管是不是蠕行之混沌的手笔,反正结局已经这样了。 这时,萨拉塔斯突然有些犹豫,她吞吞吐吐,对陈衍仁道:“你说,心相生命能不能构建自己的心相世界?” “套娃?”陈衍仁顿觉有些头疼,心相生命是修士进入元婴期后,天人化生的表现,既是虚假的心灵生物,同时也是能够干涉现世的实体,如果一个心相生物离开主人很远,自己又长得和现世生物没有区别,那么其他修士一般是很难认出他的身份的,只因为这是元婴修士逆天造化之物,除了心光心能与主人一脉相承,其他方面都与现世生物没有区别。 因此,理论上心相生命也是有自己的心相世界的,但因为他们就诞生自主人的心相之中,因此他们的心相往往直接与主人的心相相合。 元婴修士创造心相生命,心相生命也在修炼,扩展主人的心相世界,如此循环往复,心相世界越来越大,越来越完善,直到自成大千,离开现世。 “但如果一个心相生命从诞生起就一直生活在现世,他继承自原主的三观不断地被扭曲改写,那么会不会产生独属于自己的心相世界呢?如果它再回归主人的心相世界?两者会发生什么?三观的碰撞?”萨拉塔斯不断地提出疑问。 陈衍仁心头一跳:“莫非天魔其实是释迦摩尼的心相生物!?只是常年放养在外导致其反叛!?” 他看向萨拉塔斯:“你这么问,是不是也能自建心相了?” 后者迟疑的点点头:“当初灸法子传你法门的时候,我就在暗中尝试,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古神之身,并非人类或是心相生物,我那时是不能构建心相世界的。” 她顿了一下道:“但自从昨晚吞了那天魔精华,我突然有一种异样的感觉,好像在这法剑的本体之中,有一处杳杳冥冥,不可言说之处,我轻易就能将其打开,在里面随意创造和构建一切,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你们说的心相世界。” 陈衍仁摊手:“你问我,我也不知道,我连新手村还没出呢,不过你居然没有背着我先尝试?这不像你作风啊。” 萨拉塔斯狡猾的嘻笑起来:“你以为我不想尝试吗?若是真能构建自己的心相世界,说不定有朝一日,我也可以脱离你霞举飞升呢。” 说着,她语气又转向低沉:“可惜这法剑如今与你结合的更加紧密,我若想打开那不可知之处,还得经过你的同意,也不知谁才是它真正的主人。” 陈衍仁耸了耸肩:“看来以后得真正把你炼化成我的心相生物了,不然放跑了你,这世上可就多了一个比天魔更可怕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