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天界当众神团宠》 第一章 缘起缘落 自朱砂醒来已有数月,但她只是一直坐在忘川河畔,看着牛头马面押解着那些个魂儿,然后时不时地轻叹几声,一言不发。 “朱砂,来碗汤罢,”孟婆端着汤碗,抚摸朱砂的青丝,“喝了就忘了。” 朱砂眉头一皱,轻抬了眸子,双眼分明是红了。她望了眼那碗汤,然后重重地摇了摇头。 她不想忘记啊,她怎么能忘呢? “早知道当时就不该让你去帮牛头他们追拿魂儿的,不然你也不会掉入轮回,也就不会认识……”孟婆忽然意识到了什么,于是转头离开了。 不会认识么? 可是,她不后悔。 误入轮回后的朱砂,因着当时没喝孟婆汤,怕在凡界泄露了天机,便被司命在命格中加了一劫。以至于她在凡界时的心智一直停留在了幼童时期。 但是好在她有疼爱她的父母,有时常关心她的竹马林寻,她们彼此欢喜,倾心于对方。 可是,自林寻考取功名,衣锦还乡时,不巧被相府千金看上。以朱家全家老小的性命作威胁,林寻只好答应。 正月十五家家户户张灯结彩的喜庆日子,她的林哥哥高高骑着骏马,一身红衣,有道是好一翩翩少年郎。 但她暗暗深知件事,她的林哥哥娶的是别家的千金,林哥哥是别家的郎君了。 隔天,朱家上下乱哄哄的一片,听人说,是朱家的那个痴傻小姐上吊了。 就这么的,在凡间的朱砂便回到了忘川。她将一切都想起来了,朱砂相信只要她一直在这孟婆桥边等着,就一定会见到林寻的。 花开花落,不知那曼珠沙华的叶子又掉了几个轮回,孟婆也不知端着那碗汤问了几次,牛头马面不知送走了几批的魂儿。朱砂也始终不见得林寻。 “跟我去参加阎君的诞辰罢,”孟婆望着朱砂道,“你可是我救的呢,怎么?为了个男人连我的话也不听了?” 朱砂原先还只是株蔫巴巴的小花,连个化形都不会。那日凑巧有来自某个小山头的小仙子送了些雨露赠予孟婆,也亏得那日朱砂遇见了孟婆。于是朱砂才得了几滴,方才被救活了。 从那日后,朱砂的花开的更艳了,小叶子也更绿了。瞧着甚是可喜,使得孟婆有了种老母亲的与有荣焉之感。 “朱砂,”孟婆回想了一下,抬手轻拂了一下衣袖,“你得相信‘缘’这二字。你要等的人,或许也在等你。但你也要清楚一件事,我孟婆桥不是唯一的路……” 不是唯一的路么? 那又是什么,又该是什么? 他也在等我么? “朱砂,快跟着我,否则错过了什么,我可是不负责的。”孟婆轻笑,又有些吃味,“从凡界回来了后,我也不见得你想我。该不告诉你的,让你多担心几日罢。” “你早知道的,是么?” “孟婆,你总是这样,爱戏弄我。” 朱砂顿生欢喜,连着整个人的性子也欢脱了起来。 一路小赶地跟上孟婆。 “想的,我自然是极想孟婆姐姐的。” …… 第二章 缘起缘落(2) 孟婆虽已有上千年的岁数了,可外表依旧像是个豆蔻年华的小姑娘,朱砂叫声姐姐倒也不错。 在朱砂还未掉入轮回前,一直都是孟婆照料的,说是养朱砂也不为过。在那万把千年里,孟婆养花还是头一遭,当然,这也成了她平日里的极大乐趣。说句实在的,忘川河畔,能让孟婆当回事儿的,除了阎君外,也就只有朱砂了。 不过,阎君的诞辰,孟婆也从未带过谁去参宴过,哪怕是朱砂。可今年,孟婆却是带上了。朱砂不说感动怕是假的,孟婆这是摆明了的偏爱。 “孟婆姐姐,”朱砂来到大殿上,看着那来自各处的神仙,绞了绞手指,有点扭捏地说:“谢谢你。” 朱砂轻启唇,等了好半天,才憋出了那几个字。她只是个小妖,没有旁的什么奇珍异宝,只能帮孟婆采集下花药什么的。 “放心。” 孟婆拍了拍朱砂的手,以示安心:“去别处走走罢,不会有事的。” 说罢,孟婆滴了滴血在朱砂的额间。 “这样,她们就知道你是我孟婆身旁的妖了。” 孟婆看着只是笑笑,转身去找阎君了。怎么说她孟婆好歹也是这妖界的扛把子人物,在这会宴中自然也是得帮阎君帮管几分的。 朱砂见着孟婆离去的身影,她也该去干正事了。 孟婆带她来不就是想要完成她的心愿么? 林寻也该是在这阎君大殿上的。虽然朱砂不知林寻是怎么来到这里的,但首要任务就是,找到他。 可是,他该在哪儿呢? 朱砂想着,不知怎的,她的直觉告诉她,林寻该是在人少处的。她的林寻哥哥向来偏喜静,不爱熙熙攘攘的。 “听闻南境大仙子的小儿南寻刚从凡界历劫归来?” “是啊是啊,南寻仙君。哦,不对,现在回来后他该是南寻神君了。” 朱砂刚想抬脚离开时,便听见了一些仙神的议论。 也是刚历劫回来? 南寻?林寻? 是他么? 朱砂捂住胸口,她像是揣了只兔子似的,急急离去。 “南寻神君,好久不见。”忽有人喊了句,迫使朱砂停下了脚步。 是他么,是他么? 朱砂寻声望去。那人正轻笑着看着叫住他的那个人,一副温润如玉的样子,熟悉的眉眼。 是他了,是他了。 朱砂的浑身好似都在叫嚣着,是他的林寻哥哥。 “林寻哥哥!” 朱砂想着也就那么地喊了出来,脚步控制不住地奔向了他。 “对你不起,我该是识错了人。”朱砂好不容易冲到了那位南寻神君面前,结果呆滞了许久道。 真是冲动了。 朱砂你个傻子,万一他只是长得相像呢? 可是,他好像啊,好像! 朱砂,但你只是个小妖,他可是神君啊。 朱砂心里纠结死了,又很尴尬得转过身,匆匆而过。 那么,那就希望是他罢,我见着他好,我便心悦欢喜了。何必执着相见又……相认呢? “南寻,那小姑娘?”那身紫衣少年满脸疑惑地询问。 “怕是认错了吧。”南寻看着朱砂刚站的那个位置,若有所思。 第三章 缘起缘落(3) “怎么,没见到他?” 孟婆拿起手中的花药,将它放在鼻尖细细地闻着药香,“不会没见到的,傻姑娘,你该是不敢认吧。” 朱砂本想就那么直接回去忘川的,但是没想到孟婆就已经在殿外等着她了。 是了,其实她心里清楚,孟婆是早就知道了林寻就是南寻神君。不然也就不会带她来了。 可是,一神一妖,不会有结果的。 哪怕,哪怕他认出了自己,朱砂也是希望林寻不要和现在的自己扯上半点关系。这对他的神位是有所影响的,毕竟在万把千年前,也曾有位前辈…… “朱砂,你孟婆姐姐可是晓得你在想些什么的,”孟婆直直地望着朱砂,然后径直在前面走着:“好好提高自己,早日赶上他不就好了。” 忘川的风夹着孟婆的话,轻轻地吹拂在朱砂耳旁。 提高自己,然后追上他。 “但很难,不是吗?” 朱砂慌忙地回答道。 孟婆这次没有回答朱砂的问题,她只是往前头走着,一直走着。 “方才在会宴上,有位北溪天君向我谈及他正想要收个关门弟子,我把你推荐给了他,”孟婆来到了自家门口,站定了一会,抛给了朱砂一个小眼神,“你去么?” 朱砂惊讶地抬起脑袋,然后重重的点了点头:“去,去,多谢姐姐!” 她不相信这世间竟会有如此巧的事! 朱砂见着孟婆关了门后,便跑去收拾自己的行李。 孟婆告诉她,明日那位天君便会亲自来孟婆桥接她。 朱砂明白,收她这籍籍无名的小妖为弟子,不过是卖孟婆一个面子;亲自来接她,也只是卖她这个以后的关门弟子的面子。 说白了还是多亏了孟婆。 终于,没想过要离开妖界的她还是离开了。 她成了北境之地的一名小仙子。 “你记着,朱砂,往日有谁欺负你了,就回忘川来,你孟婆姐姐罩着你。” “还有你牛头大哥。” “马面大哥也是。” 她不会忘记远在妖界的那些亲人们。 朱砂又一次地红了眼,看着手中孟婆送的那个用锦囊失神。孟婆说,那个可以用来保命…… 又一阵微风吹过,一片花瓣缓缓飘落至锦囊上。 北溪之地最多的植物便是花了,一大片一大片的花海,快比得上花神的花谷了。 听那些位仙子说,北溪天君的夫人好像便是花神的姐姐。 天君很是疼爱他的夫人,就特地找花神那里讨要了几袋子的种子,外加上他注入了几分神力,于是没几年的功夫,这北溪就多了几片花海。 然后连带着这位天君在收关门弟子时也想收个带花的。 凑了巧,朱砂就是个花妖…… 当然,重点还是个跟孟婆熟的花妖。 因为这一点,北溪天君才更看重朱砂。 也因为这一点,旁的仙子才不敢轻易地欺负她这个从妖升上来的小仙。 不然,朱砂该叹气自己妖生艰难了。 “你就是那个小花妖?”不知从何处蹦出了个小仙子,只见她轻轻地在朱砂身上扫了一眼,便移过了目光:“倒也算得上个清丽佳人,北溪天君还算是有眼光。” 第四章 意外之喜 要说北溪之地的仙子,一眼望去,怕是不见得谁不是个清秀可人儿。 哪怕是眼前的这位小仙子,也是个妙人儿了。 “唉,小仙子谬赞了,”朱砂匆匆站起身,忙挥手道,“小妖自己几斤几两,心里也是有数的。” “你倒是拎得清。” 那位仙子瞥了一眼朱砂:“不说了,你可知道北溪天君在哪儿? 喂,小花妖,抬头,你怕什么,我又不吃了你。” 说着就要去摸朱砂的头发。 “仙子,我,我倒不是怕你,只是你离我太近。我认生…… 北溪天君陪着他的夫人一同去了花谷,暂时不在殿内。” 朱砂透过余光看着仙子放大的脸,不禁汗颜。 这是哪家的仙子,这举动实在是有些许的豪放。 像极了孟婆姐姐…… “真是麻烦了,看来母亲大人是吃不到花茶糕了。” “花茶糕?我在妖界时,时常做来打发时间呢。” 听到她的自言自语,朱砂疑惑不解地瞅着仙子说。 “哟,你倒是不怕我了? 诶,小花妖,帮我个忙呗?” 仙子不顾形象地挑了挑眉,眼角带笑,“帮帮我嘛,啊?小乖乖~” 唉,真是……肉麻至极。 尤其是那个尾音,真真是绝了。朱砂不由地摩挲了手臂,耳尖没发觉地红了。 “帮,帮,不过你得等上一会儿了。小妖得先去采取些花蜜,你能否……” “能,我能,我等得及,你不慌,慢慢来。我就在一旁好好待着,绝不打扰。”还没等朱砂说完,仙子就忙说道。 要说天界,大罗金仙虽多,能制作糕点也不是什么难事。不过就是花茶糕点,顾名思义就是取花制作的。而擅长做这的,只有花谷的仙子。 可花谷进出实在是麻烦,听说只有花谷的仙子或是有花谷的仙子带领才进的去。 唉,总之就是一个字,‘难’。 平日,她的母亲大人与这北溪天君的夫人交好,因此便时常能尝到那花茶糕。 可最近,北溪天君殿还不曾有仙子送糕点去她的南境之地。 苦了母亲了,几日尝不到真是连点精神头都没有。 “好了好了,快好了仙子,您别在我耳边念叨了。” 朱砂差点没失去耐心,毁掉手里正在炼制的糕点。 当然,这也不能怪朱砂。 实在是这仙子,有点聒噪。 从她开始取材料起,仙子就一直没停过。 “呐,尝尝吧。” 花茶糕的外观其实是蛮简单的,也没什么特别之处。但贵在炼制精,很是考验技巧。 “嗷嗷嗷,小乖乖,你这做得比北溪殿的还要好吃,”仙子满意得眯上了眼,“小乖乖,做我朋友吧! 姑且就这么决定啦!小乖乖~” “那,那什么,叫我朱砂就行了,仙子你那称呼我实在是不敢当。”朱砂紧张地拽了拽衣袖,其实她还有点受宠若惊。 毕竟来到这里后,她还是第一个主动要跟她交朋友的仙子。 “朱砂?这名儿好听哦。” “我叫南清,我也是有名字的哦。” “你这朋友我交定了,朱砂小乖乖~” “别拒绝这个称呼哦,要知道,我可是很少给别人取外号呢!” 朱砂:“……” 第五章 意外之喜(2) “南清仙子,其实你不必这样的,我可以直接教你做糕点。”朱砂扶额。 说真的,遇到了南清前,朱砂认为仙子都是温温柔柔的,用凡间的话讲,大概就是那种江南水乡的温婉模子; 认识了南清后,就,就…… 唉,略有点一言难尽之感。 “叫什么仙子啊,”南清激动地拍了拍朱砂的肩膀,“都朋友了,叫我南清就好。要是你不喜欢,也可以叫我南清乖乖~” 说着,南清还抛了媚眼给朱砂。 “咳咳咳,好的,南清,时间不早了,我该去忙活我的事儿了,我先走了。” 朱砂轻轻揉了下肩膀,心想着这南清的劲儿真足,看不出来原来这样的小姑娘还有这样的力气。 服…… “好的,有空来南境找我玩哦,朱砂小乖乖。”就在这说话的空,南清又拍了下朱砂的肩膀。还没等着她反应过来,南清就拿着糕点驾着祥云,溜之大吉了。 朱砂:“……” 跑得倒挺快…… 朱砂摇头笑着蹲下身,收拾刚才炼制糕点的东西。不过,她蛮高兴了,好歹她在这天界也有朋友了不是。 天界的天际也很是好看呢。粉蓝的水墨色,像是被渲染开的山水画,这是她在忘川不曾见过的。 忘川的天似乎从没有亮过,一直都是雾蒙蒙的,不过待久了却也是习惯了。 朱砂倚在一棵看似已有万年的古树上,享受着花海时不时被清风携带着的幽香。 “你这小花妖,怎的不去修炼?” 语音刚落,那万年古树竟猛烈地晃动起来,摇晃了一阵后便停了。 朱砂想着那估计就是这棵树说的。 “我也没说我不想修炼啊,只是我那师傅让我先在这里好好地待个个把月,至于别的,也没说了。”朱砂小声地嘀咕着,脸上带着点小委屈。 “也对,这花海算是北境里灵气最重的地方了。刚好适合洗去你身上的妖气,方可真正成仙呐。 小妖,听她们说你叫朱砂?” 低沉的老者音又响起。 “对啊,朱砂想问仙者可就是这棵古树?” 朱砂抬头望着,只见茂密的枝叶,不见得有别的。 “那是自然。小孩儿,你转身看看。” “哈?” 朱砂懵懵地挠头,眼见着一浑身绿衣的老者映入眼帘,头上顶着绿叶,手上还拿着一根光滑细腻的拐杖。 这身行头…… “小姑娘,咋滴,嫌弃我这老头了,不想跟我说话?” 老人看着朱砂愣神的功夫,用拐杖敲了下朱砂的脑袋瓜子。 疼,真疼。 她今天是怎么了,感觉事事不顺。 她没说不理这位老者啊…… “没没没,仙者,我只是有点感叹您的这身装束,实在是很有威严,被震慑到了一时没反应过来。” 朱砂感慨,还是妖界正常人多。 最起码装扮上与凡界一样正常。 “是嘛,丫头。那你还挺有眼光的,”老者瞬间眉开眼笑,高兴地捋着胡子,“丫头,我刚听见你和那南清捣蛋鬼提到了茶花糕?” “捣蛋鬼?” “是啊是啊,我可是看着南清长大的。这丫头,从小就爱揪我胡子,看一次揪一次,没差点给我整秃了。 话说,你那儿还有糕点么?” 第六章 意外之喜(3) 想他活了上万年了,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呀。茶花糕还是他从天君小儿那儿无意间发现的。 然后,他就糟糕地发现,他迷上了那糕点。 一个老头子居然喜欢那种甜腻腻的东西。 还是个已有几十万岁的老头子。这说出去得多羞人啊。 那花谷的出入虽说实在是麻烦,不过,他要是去了,花神还是会卖个面子给他的。 进是进去了吧,但当那些个小仙子知道了他的来由后,都噗呲噗呲地笑了。 唉,打那儿后,花谷他是不敢去了。 面子? 他还是得要的。 于是乎,他又想着以后就从这北溪小儿那儿坑些来,倒也不错。 但,他想得美了。 忘记了还有个南境的丫头,没想到啊。他吃个糕点,竟如此之难。 堪称树生之艰难。 “没,没了,刚都送给南清仙子了。”朱砂舔了舔唇,有些不好意思地和仙者对视着。 “啥?没了?不是吧,南境每次都来和我抢食,太不尊老了吧?” 老者气呼呼地说着。 朱砂也是头回遇见,原来一个人在生气时,头发是真的会像忘川的曼珠沙华花那般,一根根地支楞起来。 “要不,我再帮您做一份?”朱砂试探性地问。 “不要,”仙者耍着小脾气,然后神秘一笑:“我要两份,我要比那南境的丫头多!” 好傲娇啊! 这,算是为老不尊么? 老顽童算不算? “行,行,行,您请等一下。” 不能笑不能笑,朱砂努力地憋笑当中。 天,这仙者怎么那么可爱。 “好的嘞,朱砂丫头,我就在这儿候着了,哈哈哈。”老仙者说完席地而坐,摸着胡子在一旁地看着朱砂炼制糕点。 这丫头咋越看越顺眼呢,看得他好生欢喜。 他要是有个孙女的话,也该有这般大了。 要是他有孙女的话,想必就会有好多好多的糕点吃了。 哼,可惜了,可惜了。 他那不争气的儿子,到现在也没见给他这老头子带回来个儿媳妇。这也就罢了,他都已有十几年没见着那混小子的身影了。 真是翅膀硬了,连着他这个糟老头子也没人管了。 “仙者,仙者?” 朱砂端着糕点在老者前头,发现他正在走神,便轻轻唤着。 “好了诶?”老者立即回了神,小心翼翼地拿起了一块放入嘴边:“嗯,嗯,还是那个熟悉的味道。朱砂丫头,你真是个好丫头。朱砂丫头,咱商量个事呗?” “嗯?” 朱砂看着老者那贼兮兮的笑,总觉得事情不妙。 “做我孙女罢!”老者忽然一本正经的样子,眼睛好似会发光似的,期待得看着朱砂。 “仙者,这,这不合适。而且,我只是个刚升仙的小妖罢了,实在是不合适。”朱砂慌忙地退了几步道。 这情形实在是似曾相识啊。 “不合适?说什么呢,我说合适就是合适,朱砂孙女,你放心我一个老头就在这花海孤零零地生活嘛? 你知道我这老头这些年来有多无聊嘛? 朱砂孙女~” 朱砂:“……” 老者儿砸:“…… 感情我不是人。。。” 第七章 意外之喜(4) “朱砂孙女?答应嘛,答应嘛~” “您不都已经喊上了么?” 朱砂有些无奈,怎么她今日遇上的人,一个比一个难缠。 想不到啊,她有一天竟也能这么讨喜。 虽然讨喜的方式有点稀奇。 竟都是因为一份小糕点。 “唉,老者您……” “叫爷爷!那些个小仙子可都叫我古沉爷爷呢!你现在是我的孙女了,竟连声爷爷也不肯叫!我可就只有你一个孙女呢!”说罢,古沉故作悲痛状,这样子像是不挤出点眼泪便不罢休。 “好好好,古沉爷爷好,今后还请爷爷多多指点我了。” 朱砂有些哭笑不得,这仙者可真真是可爱极了。 俨然没有个上神的威严样。 “朱砂孙女,你在妖界的家在哪儿?回头我去拜访一下你的亲人,好歹你现在也是我孙女了,这礼节可不能少!” 古沉看着朱砂,这时的他可比往日正经多了。 “我就是个花妖,无父无母的。还是多亏了孟婆姐姐救了我,还助我化形,这才成了如今忘川彼岸的唯一一株成功化形的曼珠沙华花妖。” 唯一一株倒是没说错。不知是她们曼珠沙华妖犯了什么错了,竟是化形十分的艰难,连着活个几百年也是个问题。 她记得当时也是活到两百来岁了,算是一个她们曼珠沙华妖的年限了吧。 于是,她也以为自己快活到头了,花都已经蔫巴巴的,半个花身都快扎进忘川河里了。 可巧了,就在那时,她便遇到了孟婆。 所以,才有了现在的朱砂小妖。 想到这些,朱砂满怀感谢地笑了。 “你是曼珠沙华妖?”古沉道,“不应该啊,不应该啊!” 朱砂望着古沉,奇怪地皱了皱眉:“不应该什么啊,古沉爷爷?” “没,没什么,或许是我想多了,回头我去找找那孟婆小丫头。唉,年纪大了,就爱到处跑跑,不然这活着就实在是太无聊了。” 古沉遥遥地望着天边,摸着他的那根拐杖。 古沉的这种感觉让朱砂觉得他好像忽然变了一个人,变得似乎有些飘渺,有些……遥远。 天渐暗,古树枝头沙沙作响。几片绿叶在空中打了几个转,然后轻飘飘地落入泥土当中,化为空虚。 朱砂和古沉作别,躺在床上,想着这一日所发生的事情。 她在天界交到新的朋友了,虽然南清有些大大咧咧。但,她很喜欢这个性子。无忧无虑的,真好。 自己该是羡慕的吧!有亲人疼。 还好,她在妖界也是有人疼的。在凡界……她也曾拥有过父母啊,拥有过林哥哥…… 在孟婆桥时,她遇见过自己在凡界的父母,但,她不能认,也不敢认。 自己是个妖啊…… 她只得偷偷地待在一旁,含着泪看着他们喝下汤,轮回去了。 默默祝愿他们,下辈子能在一户好人家,一生顺遂。 后来啊,她又去问了牛头大哥,她的父母是怎么离开人世的。 知道是正常的寿命耗尽,便也就放心了。 其实朱砂不知,她们二老最后都是被那宰相千金逼死的。只是牛头马面不想让朱砂因此而去报复他人,便隐瞒了这件事。 尽管,最后朱砂还是知晓了真相。当然,这也是后话了。 第八章 相见相识 北溪天君本是想着让朱砂在花海里好好去去妖气的,也权当是让她在正式修炼前偷偷懒了。 想她该是无聊的。 可谁想,待他归来时,便见到的是南境的南清仙子,和花海里的古沉老前辈,几乎是整日整日地来找朱砂。 唉,这下便是朱砂偷懒也偷懒不成了。也罢,就当是让她先磨练磨练罢。 数日后,一向清静无比的北溪竟热闹了起来。原本分散在北溪各处的仙子也都纷纷聚在了北溪大殿上。 “朱砂仙子,你这是要去哪儿呀,我们姐妹可都是在这里候着呢。更何况你是北溪天君的关门弟子!” 朱砂刚想去古沉爷爷那儿,途径大殿时,便有仙子叫住了她。 “是有什么事儿么?我不曾晓得,还望各位姐姐指点一二。”朱砂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耳垂。 “那赫赫有名的南境大仙子之子南寻今日要来了。” “对的对的,说是来回礼来着。” “听说那南寻神君长得很是俊俏,还是天界数一数二的好脾气。” “听说南寻神君的妹妹南清仙子也来了,你们啊,就别想了。他的妹妹,啧啧啧,可不好对付。” 众仙子面面相觑,议论纷纷。 “多谢各位姐姐的指点,朱砂明白了,我且在这同各位姐姐一块候着。” 朱砂鞠躬行礼,以示感谢。 天,这信息量有点大啊。 南寻要来了,还有平日里的那位豪爽仙子竟是他的妹妹。 唉,只听她说家在南境,不曾想,不曾想啊。 是以,朱砂便和众位仙子,伸着脖子,眺望远方。不久,远远的,天边忽有一小蓝点出现。渐渐的,那小蓝点越发地近了…… “我等诸位在这已恭候神君和仙子多时,请上内殿。神君已在内殿。” 众仙子面带微笑,轻声道。朱砂初次见这场面,怎知晓是这般回答,只好滥竽充数地跟着。 眼观鼻,鼻观心,心说着让他们赶紧进去罢。 “哥,哥,快过来,你瞧瞧,这就是我跟你说的朱砂小乖乖~”某清在一旁笑得可欢了,还跑来把朱砂拉出人群:“茶花糕就是她做的,你看朱砂小乖乖是不是长得甚是清丽。” 朱砂:“……” 看不见我,看不见我,请神君移步。。 “嗯?是你啊小姑娘,”南寻见朱砂一直低头着不说话,便弯腰着瞅着她,笑道:“小姑娘,这次我没认错人罢!” 天,南寻他居然还记得上次的那回事。 这不是重点,重点是这货能不能别这样对着她笑! “我走了,你要不也一同前去看望北溪天君,他还没向我这个晚辈介绍一下你这关门弟子呢!” 南寻很是云淡风轻得说着,可每一句话都好似一片羽毛拂过朱砂的心尖。 哼,真是烦人,烦人精。 众仙子:“……” 这,这,她们似乎知道了啥不得了的东西! 南寻神君虽说脾气好,但平日里也不见得他与哪位女神仙亲近,实在是冷淡的很。 “哇哦,原来你们认识啊,朱砂乖乖,你好厉害!” 南清一脸很是认真的样子,真是纯得不行。 现在是认不认识的问题么?你还不赶紧把你哥给丢进大殿去,在这儿站着实在是尴尬至极。 “为何不说话,我们该是认识的,不是么?林寻?你的林哥哥,可还记得?” 第九章 相见相识(2) 朱砂顿时间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原来他已经想起来了么? 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未忘记过…… 那为什么那天没认出她? “你不必怀疑,我自了结凡界的一切尘缘后,便回到了天界。凡界的记忆我可没抹去,因为…… 我怎能忘记她啊,朱砂丫头。” 南寻的思绪在不觉间便已飘向了远方:“那个丫头,旁的人都说她痴傻。但我却觉得,她比旁人,看得开,想得开。 她恐怕是凡界所有人中,最了解我的罢。” 南寻嘴角上扬,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那般。 “快看,南寻神君笑了诶!” “我似乎知道了些什么哦……” “原来凡界这么好玩的么?” …… 咳咳咳咳,原来天界的仙子也爱八卦啊,朱砂对仙子们的形象又有了新的认识。 “丫头,你可别再说什么认错人了,”清朗的声音在朱砂耳边响起:“我可是在孟婆前辈那里确认过了,你可别再给我找什么理由。 不过孟婆前辈也是真的有趣,在我临走前她竟问我要不要来一碗汤……” “你可不能喝!”朱砂瞬间急了,可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这孟婆汤,天,凡,妖界可都是知晓万万不能随便喝的。更何况是南寻这样的一位神仙,他跟自己这样说,分明就是给自己下的套。 她怎么就应了呢? 这下好了,自己就不能装作不认识他了。 孟婆姐姐,说好的等我提升自我后,再去追男人呢? 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怎么?不应了?你就没对我有什么想法?”南寻看着朱砂眼神闪躲,只觉得咋丫头片子越发有灵气了。 “哪,哪有,你快去见天君,有事以后聊!” 朱砂连忙去推南寻,想尽快摆脱这番奇怪的场面。 结果,朱砂说完后,差点气得没咬掉自己的舌头。瞧她那话说的,什么以后聊,这下不是真承认自己还记得他么? 而且,她还推了南寻,碰到他了! 完犊子,以后她在天界的日子绝对不好过了。 朱砂不禁想要仰天长叹。 最后,南寻瞧着捉弄朱砂也捉弄够了,便遣退了那些个仙子。拉着朱砂进了大殿,听着天君的一篇长篇大论,不过就是在讲什么修身养性,去妖气吸天地灵气,结合修仙则,方可成仙么? 唉,这些古沉爷爷早就给她讲过了,修仙则也送了她一册。 朱砂本来是想告诉北溪天君的,可她这时见着她的那位天君师傅正兴致勃勃地讲着,实在是不敢打扰他,便只好对此想法作罢。 接着,北溪天君和南寻才扯到了主题上。南寻表示很感谢往日北溪天君的照料,并与南境的交好,以及花茶糕一事…… 朱砂只得和南清一同在一旁静静地候着,如此一番下来,实在是无聊地令人发指。 整得她们天怨人怒的,但……为了面子,可忍! “那南寻与家妹南清就此告别了,多谢北溪天君的款待!对了,天君可否将朱砂仙子借于家妹几天?”南寻后退了几步,行了个拱手礼。 “不谢,不谢,南寻小侄怎如此见外。朱砂徒儿向来与南清仙子聊得甚来。 也好,那便请南境能够帮管一下我的徒儿了。时候也不找了,本天君得去陪我夫人了,告辞!” 好不容易才等上了这句话,南清差点高兴的飞起:“朱砂乖乖,咱们去南境玩叭,我教你新的法术呀。” 第十章 相见相识(3) “我还能有第二个选择么?”朱砂戏谑地瞧着南清。 北溪天君都已点头,她若此时反而不答应了,那不就是在变向地拂了北溪天君的面子么? “嘿嘿嘿,这道也是,”南清不好意思地笑道:“但是,以后我就能每天地见到朱砂了吖! 朱砂乖乖,你和我住在一处罢。我的清风小筑尚是不错,里头有一寒潭可通往凡界呢!” “南清,你平日里胡闹也就罢了,这次还想拉上朱砂丫头?”默默在一旁当背景板的南寻听到此,禁不住开口厉声道。 原本那寒潭本就凉冽无比,平日里从未有人靠近。可怎奈有日,南清小时,有一日偷喝了殿中刚从东辰天君那儿讨来的果酒。 这可好了,南清一个人醉醺醺地一起溜达到了寒潭附近,然后就在要掉进去的那一瞬间,南寻找到了她。 于是两人,一同掉进去了。 后来,南寻发现了,寒潭的秘密,便告知了母亲。 如今,那寒潭算是被封上了。 “哥,你这该算是什么?你殿内有那么多宝贝。我这小筑中好不容易得了件,还被母亲封了。 我就想和朱砂乖乖分享一下我的快乐都不行么? 你也忒小气!” 南清撇了撇嘴,心里实在是不满。 没错,她生气了,可生气了。 送她件宝贝都哄不好的那种! “哥哥知错了,哥哥送你三件,可好?”南寻像是看穿了南清的想法似的,十分好笑地说道。 可是,就在他期待的目光中,南清依旧是不买账。 “那朱砂给你做茶花糕,另外还给你做芬谷糖,南清可满意?”朱砂点了点南清的小俏鼻。 “满意满意,哥哥,你看,这是你得不到的待遇哦!”南清挑了挑眉,做出了个鬼脸,很是有挑衅的味道。 “是么?你还真是个小姑娘呢?我会和你抢那点东西?” 他当然是抢人咯!不过,还不能急,他的小丫头得慢慢套。 可这些,他还不能让朱砂知晓,要是知道了,他的形象不保呐。 “朱砂丫头就交给你了,小清你可得帮我照顾好哦。我先去东辰那儿一趟。” 南寻勾唇道,转头又看向了朱砂:“小丫头,你可要好好待在南境等着我回来呐!你可还欠着我东西呢!” 还未等朱砂询问,南寻就先拈来了一朵云彩,很是洒脱地踏了上去,往着天边悠着去了。 “哇哦,朱砂乖乖,你果然认识我哥哥哦。 你俩有猫腻呀~” 南清一副像是看穿了一切表情。 这下好了,她还怕她的哥哥不接受朱砂呢!那么,一切就都好办了许多。 “走啦走啦,去我清风小筑!我还要吃你做的茶点呢!”瞬即,南清就伸手去挽朱砂。 欠了东西么? 欠了什么呢? 为什么她怎么也想不起来。难不成是她回到忘川时,记忆遗失了?可这也不可能啊,她又没喝汤。 “乖乖!你说我们今晚该做点啥?想喝果子酒么?” 南清正在前头说得兴奋,她绝对没想到朱砂正在绞尽脑汁地想着那个问题,心绪早就飘远了。 “要不就着你做的糕点,陪我喝点果子酒吧,我好久都没能喝了呢!” “行,都行的。” 朱砂随声附和道。 她现在实在是烦躁得很,到底忘了些什么,怎的就是想不起来。 ……………… 不知情况的南清:“没爱了么?” 朱砂:“……” 第十一章 吾甚欢喜 南清的清风小筑就如名所言,很是清幽与雅致。 屋外云雾缭绕,里头有小溪潺潺。溪可清澈见底,却偶有鱼儿成群熙熙。 屋子是老年沉木所筑,俨然的古香古色。 美极,雅极! 这是朱砂在忘川从未见过的,连着她在北溪所住的地方也是比不上半点的,如今见到这番景象,便有些痴痴了。 “是不习惯么?乖乖。”南清看着入了神的朱砂。 “不不不,那倒不是,”朱砂急忙否认,惊叹道:“我只是觉得这里好美,好美!” “那以后你就和我一块儿住罢,我想我哥哥会很开心的!”南清两眼放光地说。 这样她以后就有好多好多的糕点可以吃了啊。 “长久住是不可的,我如今是北溪天君的弟子,不好好地待在北溪,这算是那门子的事儿?”朱砂有些好笑地回答。 南清真是想得太简单了,不过这样也好。活得才能够无忧无虑。 而且,她要是一直住在这,那就免不了经常见到南寻。 是的,她怂了。 他是天界南境大仙子的儿子,又位居神职;她只是一妖界的无名小妖,如今虽勉强算得上是个仙了。 但,也只算得上是一小仙。于南寻而言,她能帮上什么? 而且,流言蜚语什么的,她为南寻担不起! 她只想让南寻好好的,哪怕真要和他一块儿,她也只想等到她登上神位之时。 她不想拖累他…… “朱砂乖乖,喝果子酒么?” 南清不知从哪儿抱来了几个坛子,然后动作麻利地倒了两杯。 看来偷喝酒这事是没少干了。 “你也不怕醉了。我可记得你哥说你……” “不妨事的,不妨事的。那寒潭都封了,怕些甚么? 再说了,你可是在北溪时答应过我的,今晚陪我喝酒!可不能反悔!” 还没等朱砂说完,那话就被南清给打断了。 不过她好像句句在理,朱砂仔细想了想,在回来时,在出神间似乎答应过。 如此一想,竟不知怎么反驳南清了 。 真是失策了! “那也不能多喝,如何?”朱砂跟着南清道,有些地底气不足。 “好说好说,你且喝着,哪怕有天大的事儿我也扛!”南清笑嘻嘻地端起杯酒,一饮而尽。 甚是豪迈。 朱砂也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她哪儿是需要南清扛这事儿?唉,怪自己…… 想罢,朱砂也轻品了一口,竟发现那果子酒,一点酒味也没有,但有股冷冽的味道,夹杂着一种果子的香气在,意外的好喝! 然后就越发地控制不住自己了,脑子里都只剩下了一句话:酒,酒来! 等着第二天,朱砂醒来时,已是晌午了。 “你可算是醒了!你说你要是跑到殿外,被其他的什么不怀好意的仙神看到,把你虏了去,我该怎么办!” 南寻低沉的声音夹杂着几丝的沙哑,双眼通红地盯着朱砂,双手按在朱砂的肩头,场面似乎看起来有些失控。 “我……我这不没事么?”本来她有许多的话要说的,可那许多的话到了口边。她竟又怂了,挺内疚的。 她知道,这事儿怪她,她也不知该是那果子酒的劲头太足了,还是她酒量太差! 她也不曾见过南寻那么生气过! 不过,她倒是见过林寻发怒的,那还是她在凡间时。 痴痴傻傻的,啥也不懂。有次偷溜出去,给自己整丢了。在外头忍饥挨饿了一天一夜,林寻才终于找到了她。 她记得,当时的林寻似乎也是这样,抱着她说,“她要是丢了,他该怎么办?” 第十二章 吾甚欢喜(2) 渐渐的,她又发现,林寻的身影似乎和南寻重叠在了一起。 好像,好像! 朱砂一阵地愣神,手不直觉地抚上了南寻的脸,脸上好像有什么温热的东西滑过。 “你,丫头别哭,你别哭。”南寻见着朱砂流了泪,顿时慌了神。手指无措地为她擦着泪:“丫头别哭,我,我错了,我方才不该吼你的!” 错了么? 朱砂忽然笑了,笑得很是灿烂:“想不到堂堂的南寻神君还会认错啊。” “丫头,你笑了,真好。只要媳丫头不哭,就算你打我也算不得什么!”南寻从怀里摸出一块手帕来,一边为朱砂细细地擦着,一边轻轻地说道:“丫头要多笑笑,我最爱你笑了。哭,就不好看了!” “你又是从哪本话册子里看到的?”朱砂打趣道。 “我以前不一直跟你这么说么,但你是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当时还以为你不懂我的心意呢!谁知道后来你就……” 想不开了…… 后面的话,南寻没敢说,那段日子,他不敢回忆了。 他无法想象当时,自己被被迫地骑上骏马,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但娶的却不是自己心爱的姑娘时,心里是有多么的苦涩。 更是后来,他到了京城不久,便收到家中来信。信中写着,朱砂已不在人世,叫他释怀…… 他如何能释怀啊! 往日的那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子,总是穿着一身暖黄的广袖长裙,然后捧着一束鲜花,爱站在他面前甜甜眯笑叫着他‘林哥哥’的傻姑娘不在了。 再也不在了,谁也无法想象那一刻他的失望,那种溺水的窒息之感。 不过,现在,傻姑娘又回来了,回到他的身边了。 这一次,他是有能力地站在傻姑娘的身边了。 无论如何,他也不会再丢下她了,也不许有任何人再让自己丢下她! “傻丫头,你能不能别再丢下我一个人了,我怕了,真的怕了!” 朱砂听到这话时,眉头一皱。眼睛里全是吃惊,瞬即,她又似乎是想到了什么,立马答道:“不了,我再也不敢了,别这么委屈巴巴的的,好么?” 我看了,总觉得自己实在是罪大恶极! 有种负心汉的那种既视感? “我现在,只想努力地修仙,早日入神职,好与你肩并肩!”朱砂顿了一会,又补充道:“你可否现在和我再保持一段距离罢,等到那时,便名正言顺了。” “我知晓你在想些什么的,傻丫头。不然我早该在那日阎君诞辰之时,便去向孟婆前辈讨要你的。 不过,前辈说了你的事儿后,我也自知自己鲁莽了。便断了那个想法,所以便晚了些来找你了。 天界的八卦也是厉害的,我……不敢让你入这浑水!” 孟婆前辈曾与他讲,十几万年前罢,或许。她也听古沉爷爷讲的,天界曾有三位修至天境的大罗神仙,其中一位竟与妖界的一只灵妖恋上了。 他们的这段恋情遭到了天界的众多仙神反对,觉得他们违背了天界法则。 于是那两位修至天境的大神合力将他封在了冰川之迹。而那只灵妖则当场被毁了灵识,化为碎片…… 而那只灵妖,正是曼珠沙华妖…… 第十三章 吾甚欢喜(3) 如今,朱砂也不过是刚入仙职,在天界实在是没甚么话语权。 若是此时还被那些个爱说闲话的仙神知道了她的神识是株曼珠沙华,就极为难办了。 南寻曾想过,哪怕真到了那个地步,他也会不惜一切护着朱砂,就算是性命也无妨。 但他已经经历过一次和朱砂的生离死别了。 无论是朱砂先行离开还是他与否,这将都是彼此之间无法磨灭的伤痛。 所以,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让朱砂成神,以堵住悠悠众口。 “南寻?我……该是这样叫你罢?” 朱砂低声询问:“你究竟喜欢我些什么? 我一没背景,二没权利……” 朱砂双眼似乎是在期待些什么,定定地看着,像是要在南寻的身上看出些什么来。 “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呐,傻丫头!” 南寻从思路中醒来,他一早就知道朱砂会这么问他。 “你可能会说,现在的你已经不是凡间那个傻乎乎的朱砂,是么? 你担心我喜欢的是那个你,而不是现在的这个你,对么?” 朱砂听了立马重重地点头道:“你说对了,我不知道你究竟图我什么,我有什么是让你喜欢的。” “那你又喜欢我什么呢?你觉得凡界的那个林寻是我么?” 南寻有些生气道。他明白,有些问题在这个时候不去解决,到了最后是会出问题的。 “可你无论在凡间还是在天界,都是一如既往的好啊,一直都温文尔雅。 我喜欢你,不管你是什么身份,在什么地方,我依旧欢喜与你……” 无论何时何地,我依旧欢喜,我的这颗心,也一直为你跳动着。 “我想我知道了,不管你是林寻也好,南寻也罢,一直都是你啊!” 朱砂笑了,笑得像个傻子…… “所以啊,傻丫头,喜欢便是喜欢了,哪儿有那么多的为什么?”南寻低头轻轻地靠在朱砂的肩上,缓缓地在朱砂耳边吹了口气。 “以后可不许再说这般的胡话了,哦不,应该是没有以后!” 南寻简单地屈起手指,敲了敲朱砂的脑袋瓜子以示惩罚。 “嘿嘿嘿,不过,南寻神君答应答应小仙一个小小的请求呀?” 朱砂有些俏皮地问道。 “哦,那本神君便也就允了,你问罢。” 南寻单手撑着脸庞,一脸宠溺地望着对面的人儿。 “神君以后可否离小仙远点呐?小仙要清心寡欲,闭关修炼,好早日……” “早日什么?” “早日追到神君呐!” 南寻是知道她这个想法的。不过就是,现在她的能力有限,也不好整日来找自己,且自己的神位也摆在那里,也不好擅自做主,随意跑到别的行宫去。 唉,难,难。 “本神君允了,那你可得好好地给我待着,别乱跑乱窜的。 尤其是跟南清那调皮鬼……” 说着南寻又敲了一下朱砂的脑袋。 朱砂:“……” 你丫的,南寻。 “好的嘞,小的一定好好待着!” 朱砂将‘好好’二字特别咬重了音。 于是,南寻又特别交待了朱砂一些事情后,就放了朱砂回去了。不过在临走时,又特别地送个了朱砂一本简单的秘法。 说是修身养性很是有用,让朱砂收着了。 朱砂出南境之时是南清来送的。也是因为南清,朱砂几乎被全南境的仙子给认识了,不过就是第一印象实在是特别: “听说昨日南清仙子又喝醉了?” “好像还有一位漂亮仙子陪着?” “两人都喝醉了,差点把大殿也给烧了?” “得亏最后南寻神君回来了,不然可就遭了……” 是以,朱砂出南境大殿之时,得了好几位仙子的回眸一笑。 唉,真真是一个闻者流泪,听者悲伤的故事。 也罢也罢。 第十四章 欢喜是你 话说,在天界的日子过得倒也飞快。就那么一晃的,朱砂在天界便也待了快三两月了。 每每天际泛出一丝鱼肚白时,朱砂就知该是修术法了。 这期间,古沉前辈也时不时地冒出来陪朱砂说说话。不过,他总是神出鬼没的,似乎一刻也不想好好地待在北溪。 古沉前辈也曾去了忘川,带来孟婆的音信和她炼制的一些药丸。于是,朱砂常听古沉爷爷吐槽孟婆姐姐总不好好地熬她的汤,非得学天上的仙神星君炼啥仙丹灵药。 不过,朱砂却是很羡慕的,也甚是佩服孟婆姐姐的。 朱砂从小便是待在孟婆身边,打打杀杀是很少见到的。 毕竟哪怕真有什么顽固不化的魂儿捣乱,那威力也是在是登不上台面,再和着一碗孟婆汤下去,就忘得一干二净,保管给他制得服服帖帖。哪儿还需要请什么高人,用啥术法。 这不,朱砂那么一想,她好像也就只会做些奇奇怪怪的糕点和会一些简简单单的小术法。 要不因着她在北溪里将身上的妖气洗去了,依着北溪弟子的身份,估摸着连这小小仙子的身份也算不上罢。 “唉,成神之路路漫漫兮。”朱砂不禁仰天长叹。 “我倒觉着朱砂乖乖就当个食神罢,很是不错啊,整日吃香喝辣。我瞧着欢喜,天界众神也欢喜!” 南清忽的从树上探出头来,“朱砂,你为啥那么执着于成神呢?我觉着只要活着快乐舒服了,便一切都好!” “哪怕成仙了也还是要有追求与目标的!就算是当食神,不也得成神! 但我只想当个无忧无虑的逍遥神,无需什么称号,只要成神了就好!我就可以去做自己真正想做的事呀!” 她才能真正追上南寻,才能和他肩并肩呐。 “南清不懂,我只觉得现在的我就很快乐! 整日都可以吃吃喝喝。” 南清笑着从树上跳了下来,拥着朱砂,“好朱砂,再给我做叠花茶糕罢!” “你这样就挺好,每个仙神都有自己不同追求,但最后的目的其实都是为了活着快乐罢了。” 她的快乐就是南寻,她想要公平且更高地站在她身边,也为了免得旁人说她闲话。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妖里妖气,总是爱迷惑男人? 她本就是一只妖…… “诶,朱砂,北溪天君都教了你些什么术法呀?”南清说话间顺道给朱砂挽了个髻。 “唔,我想想。 前些日子刚把基础的给学完了。现在师傅说是要学瞬移术。但,挺难……” 朱砂愁闷地皱眉道。 “瞬移么?我老早就会了,虽说我也只是个小仙子,但好歹我母亲是南境的大仙子,嘿嘿嘿…… 我教你罢!” 南清说完,便拉着朱砂站起身来,找了处僻静的地方便教了起来。 “诶?不对不对。原先我学时,母亲就告诉我说,我性子太莽撞了,于是学了许久才学会。 你这性子比我还急呀。”南清扶额,然后轻咳了几声,用故作高深的语气道:“心静,气沉,放松一切,将自己置身事外,然后要心念着口诀……” 朱砂:“……” 咋觉得有些不靠谱…… 第十五章 欢喜是你(2) “南清仙子,南寻神君派我前来寻你,说是让您速速回去!”远远地,便见着一小仙倌飘来。 “我哥哥可是有说些什么?”南清看了一眼朱砂,转头询问。 “没,神君只是说让您回去,别的便再没说了!”小仙倌很是毕恭毕敬地回道。 “可真是不巧了,朱砂乖乖,看来只等得下次才能教你了。” “不妨事不妨事,你赶紧地回去罢,我自己也能学的。” 朱砂急急推着南清,唉,南寻都请人来找了,指定是有啥难事要处理。 “那我可走了,你自己先练着罢。” “走罢走罢。” 朱砂见着南清渐渐飘去的身影,然后自个儿寻了个好地方,乘凉去了。 倒不是说她偷懒,只是那术法实在是太难,学得她都烦死了。 “还是忘川好啊!” “那就回忘川去罢。”轻轻地,忽然不止从何处传来一句话。 吓得朱砂差点没掉进河里,瞬地,她看清了来人是谁后,喜笑颜开道:“南寻,你怎的来了?” “我啊,早就来了。不过是没让你们发现罢了。”南寻使着一墨扇,敲了一下朱砂,“学着累了?” “那,哪有?”朱砂撇了眼一下远方,有些虚心。 “哦,这样啊。那你为何拿着石子扔到水里,向谁置气呢?”南寻说完,又眯着眼笑了。 “不真是好难么?我学了许久了,也不见得能学会……”朱砂小声嘀咕。 “你资质尚不大可,学着难自然是正常的,慢慢来不就好了。 不过啊,你要不试试当个食神?南清总在我耳边念叨着你呢!” 他其实好想说,你无需如此劳累的。 但是,他也知道,朱砂想要的,只是能够公公平平地站在他身旁,与他肩并肩。 但他也明白,朱砂接受修炼的条件与其他的仙子相比,也是差了许多的。 “那,当个食神,就不需要学这些术法了么?”朱砂不解。 “你又不是武神,需要舞刀弄枪的。但要是你想学,也不是不可以啊。食神,只要专攻那一门便好了。 就像文曲神君,嗯,学识渊博,尚可……” 可巧,食神这一神职如今还有个空缺,朱砂前去替补,倒也不错。 这样,她就无需那么辛苦了,且入得了神职。 可不是两全其美! “那你呢,你是做什么的?” 食神是学厨艺,文曲神君是学识,南寻也是神君,那又该是做什么的? “我自北溪大仙子出身,唔,讨了个大便宜。无需修行,就已成仙。 下凡历劫,后成神。以后便是帮着母亲管理北溪罢!”南寻笑道:“但这有一不大好的地方便是,神职不稳,容易掉职,还易经历神劫。” 易神魂俱灭…… 这一点,南寻没敢跟朱砂讲,怕这丫头又胡思乱想。 “嗯……那还是我这种一步步来得比较合适! 对了,方才南清回去了,该不会是你支开的罢!” “小丫头,没想到你还挺聪明的嘛!……这么久才发现?” 不错不错,看来她已经走出了瞬移术那件事了,没白费他花心思开导这丫头。 他就希望傻丫头能够开开心心的,少操心,少烦恼。 如此,平平淡淡,便是欢喜。 第十六章 好好 “诶,对了,那日我送于你的秘法,你可有看?”南寻弯腰摸了摸朱砂的发髻。 “看了些许……” 天,哪儿是些许啊,她分明是连翻阅都还未,也都不知被她扔那儿去了。 这些日子,她都被那什么劳什子瞬移术整抓毛了都! “那秘法要去看看,傻丫头,那可是最适合刚入门的小仙子学术法用的了,就知道你不听。 该不该罚?”南寻佯装生气道。 “该,该,但,你不会罚我的,嘿嘿嘿……”朱砂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过了会儿,好像又觉着不放心道:“就算罚,你也不许往重了去!” 放心,她回头就把那秘法找回来。这件事也的确她错在先…… “饿了么?” “哈?” “说饿了!” “我饿了。” 朱砂话语刚落,南寻就不知从哪儿又变出了一个硕大的灵果出来。垂涎欲滴,甚是讨喜! “东辰天君赠予我的,说是可涨三百年神力。想着挺适合你的,便带来了。 拿着,别推辞!”南寻道。 “南寻,你怎的对我这么好啊?”朱砂满眼冒小星星地问。 “这就好了?你可太容易满足了罢?还有更好的呐!傻丫头。” 只是对你好罢了。 这么容易就能满足,也太好拐了罢。 “你乖乖的,过些日子我再来看你,可要照顾好自己! 还有这感灵石,你可得贴身戴着,不许丢了,遇到麻烦,我才能及时赶到,乖乖的。” 他适才看见了南境的千引鸟,怕是南境有急事且来寻他了。 “嗯,你去罢,尽管放心,我可乖了。你也要照顾好自己!” 可惜她没有什么好送的,唉,真是越发地不好意思了。 时候也不早了,她也该回去了。 没想到在回去时,她又遇见了古沉爷爷。 说起这位老前辈,朱砂之前也是不知他的身份的。 也是后来,朱砂听其它的小仙子说的,原来古沉爷爷已有几十万岁。与古上神齐名,可是古上神已有数万年不曾出面。关于古上神的介绍,竟没有谁能够说得完整,只知道古上神神力无边,很是厉害。 也曾有些仙神去问过古沉爷爷,想知道一些关于古上神的事情,可是他说话总是藏藏掩掩的,因此,古上神变得更加神秘。 他们唯一知晓的便是,古上神曾收过一个弟子。但是在数万年前,妖与神水火不容。 曾有过一次妖神大战,便是那一次,古上神的弟子惨遭灭神。也是因为那次大战,古上神处理好妖神两方的关系后,便闭关去了。 如此一闭关,竟已然十几万年,音信全无。 且说古沉前辈,他们那一辈的神,差不多也就剩下他与古上神了。 如今古上神也不见踪影,得,那大约一下,就只剩下他一个老头子了。 真是叹一个可怜兮兮,好一个委屈巴巴…… 孤零零地,简直没话可讲。 朱砂这么一想,她竟有些同情这位老前辈了。 可不是么,连个能聊上天的同辈人都没有。 ………… 古沉:“所以……你不是个人?” 第十七章 药寮 “朱砂孙女,你这几天都在做些啥儿呐?咋一天天地也不见得你人影?”古沉问道:“我都好些日子没尝到你做的糕点了。 瞧我老人家,平日里没人陪着说说话也就罢了,现在连饭都吃不香了!” 可不是老委屈了么? “我这几日,练那些术法练得都忘记了,古沉爷爷实在是不好意思。”朱砂干笑着摸了摸耳垂。 “那,练得怎么样了呀?” “朱砂愚钝,还未练得好。” 朱砂只好低头玩着衣带子,以缓解尴尬感。 “这样啊……孙女儿,我带你去个好地方,保管你回来后,神力大增,绝对过目不忘!” 古沉胸有成竹地拍了拍胸脯,一副快夸夸我的表情,“真的,不骗你,走着罢!” 然后古沉就拽着朱砂,一路驾着云彩,穿过了北溪的众片花海,又越过了几处山丘,在一处小溪边停了下来。 细细看去的话,还会发现顺着小溪边,还能发现一条蜿蜒小道。那条小道边处处都是灵芝,还有些散发着沁香的仙草。 “孙女儿,到了这儿你可得好好地跟着我,莫跟丢了!”说完,只见古沉拈了个诀儿,然后慢条斯理地晃了进去。 “好香啊,还很舒服!” 朱砂不禁感叹,方才在外面时,她还没这样的感觉。只是觉着有股淡淡的清香罢了。 可是一进来后,那股清香变得更加浓烈了。而且,感觉似乎在那股清香中还夹杂着什么。她说不清楚,只觉着让她的身体好似变得更加轻盈了起来。 “那就好,那就好啊!”古沉满意地捋着胡须,“孙女儿,我带你去见个人,一个对你很有帮助的人哦~” 古沉口上说着带朱砂见个重要的人,可行动上却一点也不着急。他只是慢慢地在小道上挪着,一直向着小路的尽头挪着。 原来,小路的尽头居然是一个不起眼的茅草屋子。 屋子的前头挂着许多的正在晾晒的草药。 还有一个火炉子,似乎正在熬制着什么。 整个屋子都弥漫着草药香。 朱砂也不知怎的,她光是就这么闻着,就觉着身体愈发地暖和了,好似神力正在蹭蹭蹭地往上涨。 简直是神奇极了! “幽珏小儿,你爷爷来找你玩了!” 朱砂:“……” 古沉爷爷,你这有点狂傲啊。不过,朱砂算了算,古沉爷爷如今已经是几十万岁了。 唔,除了古上神外,好像也没比他老人家岁数更大的了。 所以……他老人家还真是有狂傲的资本。 “诶,古沉爷爷怎的忽然来找晚辈了。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呐!”一青衣男子轻掀起屋帘,弯腰从里头钻了出来。 “古沉爷爷来找晚辈有何要事,何不直接传个音来,让晚辈直接去找您呢?何必麻烦您老大老远的过来……”幽珏满怀歉意道。 “我一老头儿在北溪待着也是待着,实在是无聊的紧,索性就来了。 哦,给你介绍我刚认的孙女,人长得可乖了,给你瞅瞅。” 幽珏顺着古沉的眼神看去,唔,眼前赫然是个标志的人儿。 朱砂也看着眼前的这个青衣男子,剑眉星目,显然是个十分爽朗痛快的公子哥样儿。 “不知这位仙子怎么称呼?” “朱……朱砂。” “原来是朱砂仙子,我听药童说了北溪天君近日收了个关门弟子,怕是就是仙子你了。” 幽珏怡然自得的笑着道。 第十八章 药寮(2) “孙女,这就是我给你找的那位重要的人,幽珏。他可以帮你个大忙哦~”古沉道。 “古沉爷爷,您这是何意?我也不过是个散神,平日里也不过是熬个药罢了。”幽珏推辞着。 他素来散漫,也不爱交际,就只想要静静地守在他这个药寮里。为了防止他人来打扰他,也为了怕有些不怀好意的仙神来偷他的草药,便在边界处设了个结界呢! “幽珏,我这孙女儿原本是只小花妖,资质不大好,练些术法都难,所以……便来你这儿看看。” 古沉放下了平日里那傻兮兮的笑容,忽然正经了起来。 他是知晓的,朱砂练这些术法是有多难。 朱砂是曼珠沙华妖,在前面时朱砂就跟他讲了。 其实他是很纳闷的。 因为在数万年前,也有一只曼珠沙华妖,可惜当时被众神灭了。连着神识也被灭了,然后本体被扔回了忘川。 于是,不知是不是当时那株被残灭的本体中还遗留着众神的神力,影响了其他的曼珠沙华。竟使得万年间无一花妖化成形。 这种现象一直到了朱砂才发生了逆转。 所以,朱砂能够化形成仙已是万幸,哪儿还该奢求学术法入神职! 不过,他看着朱砂为了练个术法,如此劳累也还未学成,就想着能帮她一把就算是一把罢。 而幽珏的药寮里有许多的药草,看能不能通过外物来提高朱砂的神力。 适才,他走的慢,就是为了让朱砂多吸收些那些药草的灵气。 “古沉爷爷,不是我不帮,只是朱砂仙子的情况有些特殊。我药寮里能拿到的药草也起不到关键性的作用呀!”幽珏有些为难地看了看自己四周的草药。 “那,拿不到的草药就有用了是么?” 古沉抓住了其中的一个字眼,“那,那是什么?你说说看。” “哈?这,这个,古沉爷爷,其实拿不到的那个药就是……” “呀,古沉爷爷,你来啦!”一声稚嫩的孩童声传来。 然后一个扎着俩儿小髻儿的娃子哼哧哼哧地奔向了古沉。 朱砂等着那小童儿走进了一瞧,是个粉雕玉琢的娃娃,讨喜极了。 “小枝又长高啦,让爷爷瞧瞧。”古沉欢欢喜喜地抱起了那个小童。 “诶,古沉爷爷,这小姐姐是谁?”小枝似乎是发现了朱砂那炽热的目光,扭头问。 “我,我叫朱砂!” 天,这小童儿,好生可爱。 “这姐姐我闻着好香,我要这姐姐抱抱!”小枝说完,又往朱砂身上努力地嗅了嗅。 “有香味么?”朱砂一边询问,一边抱过小枝。 然后快速地在小枝脸上摸了一把。软乎乎的,简直不要太舒服。 她已然忘记了小枝夸她身上有香味的这件事了。 “真的,真的,姐姐你好香啊,我闻着好舒服!” 小枝不放弃地又重复了一遍。 古沉:“……” 幽珏:“……”他家药童怎么不夸他香,亏他平日里喂了好些的药丸! 他亏了,亏死了好嘛! “姐姐,我送你片叶子罢!”说着,小枝就从头上的虚空处拽了一把,然后再一伸手时,赫然是片正发着光的绿叶。 幽珏:“……”这下他真是亏大了。。 第十九章 药寮(3) “小枝,你偏心,你都不送我!” 幽珏哭了,他记着小枝送他九暖叶的时候,还是数万年前。 那还是小枝唯一的一次送给他,还是因为那次幽珏从一精怪下救下了小枝。然后,小枝为表感谢才送给他的。 而现在,小枝竟送了一片给了朱砂,只见了一面的朱砂。 这,这,天理难容啊! “唔,小枝,这不就是常日里,仙子们都戴的香囊里散发的香味么?有你说的那么特别?” 幽珏不服气道。 “对啊,对啊,小枝,你是不是闻错了,我哪儿有什么特别的香?”朱砂附和道。 “这,这不一样,反正小枝闻着可香了!姐姐,我闻着这味儿好生熟悉,但不知在哪儿闻过。” 小枝想着偏了偏脑袋,“唔,想不起来了。但我闻着亲近,见着姐姐也觉着亲近!” “好家伙,臭小枝,本上神养了你那么些年了,你怎的不说跟我亲近,偏……偏……” 幽珏生气地指着小枝,这天怒人怨的表情,吓得朱砂紧张地抿了抿嘴。 幽珏也真是气得不轻,连着形象面子也不要了。 “幽珏,你也别气了,有啥可气了,这凡事儿啊,顺其自然罢!和气生财,哦不,和气生药材!” 古沉在一旁偷笑着,说着这话的时候,还带有点幸灾乐祸的味道在里头。 得嘞,这会子,幽珏更气了,但又有点想哭,他怎么那么难啊! “喏,别气了呗,我再分你半片叶子罢!”小枝很是慷慨地又拿出了半片叶子递给幽珏。 瞬间,幽珏像是笑开了花,忙忙收下了那半片九暖叶。 虽然是半片,可是这就已经抵得上他大半年熬制的药丸了! “那啥,我刚才说的,你们拿不到的药材就是这九暖叶……” 平常小枝从不轻易送人的,没想到,这才一见面,小枝就主动送给人家了。 就送出去了……送出去了…… “孙女儿,这东西你可得好生收着,回头找个安静的地儿给它吸收了。 这东西可不好得呢,连我这活了几十万年的老家伙,也才得过一片九暖叶来着。” 古沉用着十分羡慕的口吻说着。 可不是么,他可羡慕朱砂了,不过想到朱砂是他孙女儿,古沉就心里平衡多了。 有种自豪感是怎么回事儿? 后来,朱砂又跟着小枝玩闹了一会儿,才知,原来小枝是只上古的灵药妖。 唔,上古的! 本来上古灵药妖在十几万年前还挺多的。但当妖神两界大战时,很多灵药妖都没能存活下来。 便是如今发现的也是寥寥无几。 且,上古灵药妖的一片九暖叶便可增加仙神上千年的神力! 所以,上古灵药妖若是被歹人发现,其下场可知。 小枝当时也算是侥幸,恰巧遇见了采药归途的幽珏。 朱砂听着幽珏讲述到这儿时不禁感叹,她曾经也是碰巧遇上了孟婆,不然现在哪儿来的朱砂仙子。 她也感慨,偏她运气生得好,被古沉爷爷收了当孙女,也因着他才又认识了幽珏上神和小枝,她也没想到自己竟能得到九暖叶! 第二十章 药寮(4) 朱砂实在是感动不已,她虽无父无母,但却已拥有了那么多的亲人,“朱砂在此谢过各位前辈了,我也没啥可赠的。但,我厨艺还算不错,便制些糕点罢!还望各位别嫌弃。” “孙女儿,说啥见外的话,你做的糕点他们谁敢嫌弃!”古沉哼哧了几声,维护着朱砂,“我孙女儿做的糕点,怕是在天界没一个能比的上的。” 古沉其实也没说错,朱砂自打小,就跟在孟婆身边了。不过就是孟婆熬汤,朱砂制糕罢了。 在忘川时,朱砂身旁也没啥同类,毕竟化了形的也就她一只。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她就在那边的瞎捣鼓。 也许是朱砂真有那方面的天赋罢,每每孟婆望别处带来了些什么新花样的糕点,朱砂一尝便大概可知那糕点的制作方法了。 有时她也会在那原有的基础上再加点什么,算是精益求精了罢。 “古沉爷爷,您老说啥就是啥,晚辈怎会不相信呢?”幽珏抬了抬眼皮子,他还不了解古沉前辈? 护犊子得很! 一旁的小枝却是信心满满,仿佛要做糕点的他那般,“朱砂姐姐那么香,制作出来的糕点自然也是极香的!” 古沉听了,满脸的笑意,“还是小枝乖!” 然后又撇过头,对朱砂道:“孙女儿,近日咱们就在这药寮住下了,你好好地调理好自己。 放心,我适才施了个法,跟你那不靠谱的师父道明了。唔……他好像还挺开心的,说是又要陪他夫人去哪儿游玩来着……” 古沉拈着胡须,似乎真在想那个回答是什么。 朱砂本来还不认同古沉说的那个‘不靠谱’三字的,结果听到后半句时,好罢,是有点不靠谱。 被略过的某珏神君:“……”那是重点么?重点是你们都不问问本上神的意见,就私自住我药寮? 可怜他还不能反驳,谁敢呐!面前还有一老家伙在,说啥他也不敢呐。 但是,当他尝了朱砂所制的糕点了,顿觉着留她下来,简直就是他作出的最好的决定。 也就这样的,朱砂在幽珏的药寮里待了约莫个把月。 她将南寻送的灵果和小枝的九暖叶一并吸收了。 再加上药寮附近浓厚的药材灵气,这么一算下来,朱砂竟已涨了两千多年的神力! 等着朱砂再去练那秘法时,就诚如古沉之前所讲的那样,过目不忘…… 连着瞬移术,她也不觉着难了。 “孙女儿,如今的你,才真真正正的算得上是一位上仙了!”古沉缓缓地端起杯清茶,砸吧砸吧了几口,相比着旁边如坐针毡的幽珏来看,惬意得很。 “朱砂侄女儿,你看,你看,这些日子,小枝为了你拔了我多少灵草!”还有那老家伙也拔了! 幽珏这几天,不知怎的,也是十分的馋朱砂所做的东西,便很是自来熟的改口叫她侄女儿了。 美名其曰:以后好蹭吃蹭喝。 不过,他也觉着自己亏了不少,他种了上百数千年的灵草没了,没了…… 真是一把心酸泪! 小枝听了这话,倒是不乐意了,什么都怪他啊,又不是只有他一只拔的,不还有另外一位么? 尽会欺善凌弱! 第二十一章 药寮(5) “幽珏娃子,”古沉乐滋滋地喝了杯茶,然后慢悠悠地,“你觉着我孙女儿咋样啊?” “哈?我觉着挺……好啊。” 哼,他要是回不好,估计老家伙的眼神都能使成飞刀子,把他给扎成马蜂窝了! “嘿嘿嘿,那就好那就好啊,”古沉乐得开怀,“孙女儿,你瞧着,这幽珏以后啊,就是你的师父了啊。 北溪那娃子忒不靠谱了,幽珏就不错,巴适得很。快快快,叫声师父给他听听。” “古沉爷爷,您这是跟北溪天君抢人啊,我可不敢!” 想他活了上千年来,拒了旁的多少个仙子仙童。想当他徒儿的,怕是门槛都快踏破了。 不过,他喜静,也闲得自在,要是来了个童儿,再接着带来一堆,那他岂不得被烦死 “你放心好了。我都给你把路都搭理好了,以后,你就是朱砂师父!”古沉之前可是专门去了忘川,找孟婆聊了聊。 原来孟婆与北溪天君交好,孟婆想让北溪收朱砂为徒,无非就是给朱砂寻了个由头能够上天界。只要在天界了就好说了,她再找一个熟人,帮朱砂找个师父就好了。 幽珏就很不错,很是适合,反正总比那北溪小儿靠谱得多。 “古沉爷爷!” 朱砂和幽珏异口同声道。 “哎呀,就这样啦,我孙女儿可是很聪慧的!” 幽珏:“……”不问问我意见么? 朱砂:“……”您老从哪儿看出的我聪明? “等找个日子,宣告四方之神,就说你幽珏有徒儿了!”古沉乐呵呵道。 “小枝也觉着朱砂姐姐当幽珏的徒儿好极了!” 这样的话,以后他就能经常见着朱砂了,还可以吃到美味佳肴。 “小枝!”幽珏喝道:“连你也在胡闹不成!” “你就是这么对待长辈的么?我可已经上万岁了!” 小枝气呼呼地鼓起两边的腮帮子,很是可爱。 “按你们灵兽的年纪来算,你现在也不过抵得上我们仙神的几千年罢了!” 幽珏哼了一声,很是不满。 ………… 最后,不管过程有多么“坎坷”,幽珏还是被古沉和小枝说服了。理由很简单,只要朱砂在药寮了,他就有好多好吃的。 一开始,幽珏会以为朱砂很难够领会到制药丸的精髓,但,没想到朱砂学得很快,而且可以领悟到要领! “小枝,你尝尝这个!” 朱砂拿出刚炼出的丹药,打算给小枝试试。 小枝是上古药妖兽,算是百毒不侵,这还是幽珏告诉她的。因此,幽珏也常把刚炼出的药丸给小枝尝尝,看有什么反应没。 “小枝,怎么样怎么样啊?”朱砂睁大着杏眼,托着腮帮子地看着小枝。 “朱砂姐姐,你这次的丹药好好吃,我感觉身体暖呼呼的!”小枝歪着脑袋道。 “那就是成功了!” 一般只要小枝没说难吃或是没感觉,那就是说明这药制对了。 朱砂乐得连忙捧着药瓶子去找幽珏。 “哎呀,幽珏娃子,你又输了,到我画一笔了,嘿嘿嘿。” “别啊,古沉爷爷,我先前赢了也都让着你,没给你画……” 等到朱砂站在他俩身后时,便看见了他们玩闹的样子。 只见古沉脸上干干净净的,反观幽珏…… 简直不忍直视。 “师……师傅,我刚炼了新药,您且试试。” 朱砂伸手,将要呈上。 “诶,好的嘞,为师这就来。” 他也不怕在徒弟面前丢面子了,反正朱砂也不是一次两次地看见了。 反倒是现在,他要是再不跑路,那老家伙估计得抓着他不放,非得把那一句给他画上去不可。 第二十二章 药寮(6) 幽珏拿起了一粒丹药,慢慢地细品。 “绝,真绝!徒儿,这是不是我给你的那本药典中的愿尘丹!?”幽珏惊讶道。 “是的,师傅,我觉着那一本的药典中也就这个愿尘丹有点难度,就试了试。” 朱砂真觉得,炼制丹药什么的,真真是好玩极了。感觉跟制作糕点没啥区别似的,无非最难的一点,估摸着就是要背药材。当然,还需要试毒。 不过这一过程,有小枝就够了。 至于背药材嘛,她也许是吸收了九暖叶的原因罢,她的记忆力竟十分的好,简直达到了过目不忘! “徒儿,依你现在的能力,我瞅着你该是能出师了!” 真不是他夸,就朱砂待在药寮的区区个把月,就已将药典中最难的愿尘丹都给炼出了。 他也没什么可教了。 “哈?师傅你该是唬我的罢,哪儿有这么快的?” 的确,要是按照常规的来讲,两三年都不一定会学完半本药典…… 可能,大概就是九暖叶的作用罢。 其实,连幽珏自己也不太清楚九暖叶的作用有哪些。 因为万把年来,能得到九暖叶的人简直是凤毛麟角。但,可以确定的是,一片九暖叶可涨上千年神力。 小枝也曾给他过,但他舍不得用,便将它制成了一瓶丹药。 待着各方上神有谁诞辰之时,便送出一颗。 很是不错。 他也有尝过几颗的,可能是因为将一片九暖叶分割成了好几份罢,服下后,也只能增个三四百年神力。 但对于多数的仙神来说,已是极好! “看罢,幽珏小儿你原先还不相信,我孙女儿可聪明了。说了你不亏,还不相信! 给我再画一笔!” 古沉说着又要拿起毛笔,奔向幽珏。 “哪儿有您这么欺负人的?” 朱砂:“……” 小枝:“……” “走罢,小枝,我们先去别处玩玩。” 朱砂抱去小枝,准备去一趟灵溪边,捉几条鱼儿,晚上烤鱼吃。 “仙子,朱砂仙子!” 朱砂刚走到结界边,便看见有一小仙倌在那儿地蹦哒着,急得额头上都是汗。 “南境出了急事,前来北溪向天君求助。但天君不在,说是得过十几日才回得来。听主殿仙子说,您去了药寮。我思来想去,便来寻你了。 但药寮有结界,小仙就一直在这儿等着,看能不能碰上仙子你。不想,我运气好,才不消两日,便等到仙子你。” “那还请仙倌你先行回去,我去禀告幽珏上神,过后便会跟去。” 朱砂微福身,然后抱着小枝,急急地向药寮而去。 南境究竟发生什么了,南寻呢?他怎么样了。 “如何?古沉爷爷,您说这事要如何处理?” “南寻都派人来搬救兵了,怕是这事儿不简单。就先且去罢!” 幽珏和古沉听了朱砂的诉说后,皱着眉头,严肃着说道。 “走着罢,大家一块儿去。小枝你留在药寮,这样你比较安全!” 古沉说着便招来了一片云彩。 一路上,三人一言不发。 第二十三章 劫数 朱砂不知自己是怎么到达的南境,她只觉着自己是恍恍惚惚的。大概是一路由着古沉的牵引罢。 南境的众多的仙子、仙倌疯了似的从里头爬滚了出来,再不见得平日里的那般风度。 来到清风小筑时,里头的花草竹林也没有幸免于难。四处皆是乱糟糟的一片,哪儿还有素日的清雅别致? 她见着了什么,是血,大片的血,满眼的红色。如此刺眼! 这样的场景,朱砂是从未见过的,或许,她一辈子都忘不了。 “南寻南清呢?” 朱砂忽然想起了什么,她飞奔了出去。 “诶,孙女儿,你去哪儿?”古沉喊道。 “没办法了,跟上去,只有先找到南寻神君才知道是怎么回事!” 古沉对着幽珏说道。 朱砂浑浑噩噩的奔着,脑子里一片的空白。 路边都是残躯堆积,有血,染红了青石小路。 “南,南寻!” 她看见眼前的那个少年,身上的那件被血染得快认不出的蓝衣,他的脸上满是血。 “朱砂?你怎的来了!快走,这妖兽实在是厉害,不似寻常!” 南寻抬手抹了把额头上的血,眼底里满是疲惫。 “南寻,怎么回事?” 古沉和幽珏从后头追来。 “这妖兽是从寒潭里出来的,怕是凡界的妖物,可它好生厉害,不知是什么让它变得这般凶恶。 毕竟,凡间的妖物上不来仙界!” 南寻思想之际,眉头紧皱。 “那,那妖物呢?” “方才被我刺了一剑,又钻入寒潭去了!” “南寻,你快些吃了这丹药罢!”朱砂拿出了一瓶愿尘丹,“快些吃了,我好放心!” 愿尘丹止血化瘀最为有效,还能快速地补充元气,恢复神力。 “你要是放心我这老头子的话,就把这儿交给我们处理罢!”古沉看了眼那一片狼藉的四处。 “我自然是放心您老的,晚辈在此谢过了!” 服下愿尘丹后的他,的确是舒服多了,但他已三天三夜没有休息,实在是累极,得快些和着那药力,好生恢复才好。 朱砂看了一眼南寻,催着他快些去休息了,才放心。 “爷爷,那这些如何处理?”朱砂已经不敢直视那血淋淋的画面。 “唉……”古沉长叹:“幽珏,交给你了!” “古沉爷爷,你又欺负我了。”幽珏口上虽是不满,但还是一挥手,便有萤光出现,瞬间,一切都恢复如初了。 “徒儿,好好学着,师傅虽说你可以出师了,但还是得要活到老学到老的!” 幽珏掸了掸长袖上并不存在的灰尘。 朱砂一脸的惊讶地看着四周,好似在那里从未发生过什么。 “对了,南清呢?师傅。”朱砂转头去问幽珏,“我们来时,便见着她了,现在应该是在大殿上休息罢!” “呼,那就好那就好。”朱砂低声道。 “孙女儿,你和你师傅且先去大殿上,去见见南境大仙子罢!”古沉道。 “那您呢?”朱砂和幽珏异口同声。 “我不慌,后头便跟着来了。” “那好罢,我们就先行去了。”幽珏道。 古沉望着朱砂她们走了后,便自顾自的走向寒潭。 第二十四章 劫数(2) 南境的大仙子已有五万多岁了,素来爱白衣。面若桃花,眉如柳叶,笑起时如三月春风。 “早知南清说过你们了,我本该也应与那凶兽斗上一斗的,但南寻他非得让我这老母亲好好待在殿内。我便做一次缩头乌龟罢!”大仙子轻笑道。 “这是朱砂小仙子罢!我听南清讲我前几日吃的点心便是你做的!”大仙子很是笃定地看着眼前的可人儿。 朱砂听了这话,使得原本就紧张的心情变得更加捉急了。头始终是一直低着,一分也不肯抬头。 瞧得南清都着急了,“快,快,回一句啊,朱砂!” 这么好的机会,见我母亲啊! 朱砂轻轻地诶了一声,然后小慌了一把,“见过大仙子,仙子万安。” “好,好,朱砂仙子,可谢谢你的点心哦。”大仙子笑道:“我送你个见面礼罢! 唔,这乃是以前圣朝姥母送我的玄玉笛。我向来惫懒,懒得练。就送你这法器罢。还望勿嫌弃!” 南清躲在一角落里细细地将话给听全了,然后又情不自禁地慢慢挪到了朱砂旁边,“母亲都没送过我这样好的法器。赶紧收着,赶紧的,过这村就没这店了。” 朱砂一听,顿觉着更不好意思了,“谢大仙子美意,晚辈这就收下了。晚辈这还有两瓶愿尘丹,聊表心意。” 大仙子也晓得,若她不收下这丹药,恐怕,朱砂会心难安。 按照礼节来算,她本该是不用送那么重的礼物的。但她看这丫头看得顺眼极了,“那就多谢朱砂仙子了哦。” 幽珏:“……”徒儿,你都没送给为师过。 可能是幽珏的小眼神太过于幽怨罢,朱砂有些受不住,便低声道:“等着,我回头给你炼制个三五瓶给你。” “三五瓶!你当你买白菜呀,我一次也就顶多炼出个两瓶!炼那有多耗神你又不是不知道!” 朱砂不知道别人家的师傅是不是也是这般的爱唠叨,但可以肯定的是自己的师傅就是这个样。 “师傅,你耗神就不代表别人也耗……”最后的那个字还没等朱砂说出,她就被幽珏的眼神给瞪回去了。 “师傅,面子,面子,大仙子还在这儿呐!”朱砂实在是没办法,只好搬出了南境大仙子。 “怕什么,我好歹也是个上神,她也就别我大了四千多岁罢了。” “四千多岁也是大了。”不知何时,大仙子已站在她们的面前。 “不过方才,我好像听见朱砂仙子喊你师傅,唔,之前我听说好像是北溪天君来着?” “古沉爷爷说他不靠谱,换成我了!”幽珏很是直白地回答了,“小徒儿,你又瞪我,你还瞪我,我要去找爷爷!” 朱砂:“……”其实吧,她有点不大想承认这玩意儿是她师傅… 大仙子看着朱砂和幽珏的打闹画面,捂嘴笑道:“那,古沉爷爷呢,怎的没跟来?” “他老人家还在后头呢!”幽珏抢先回答道:“诶,不对啊。他说后头就跟来,怎么这好一会儿了还不见的人影?” 第二十五章 劫数(3) “他该不会还在寒潭罢?”幽珏轻呼了一声,忽觉不妙,“快去寒潭!” 然后一大帮子的人不顾形象地一路狂奔。等到了寒潭时,竟不见一人。有的只是古沉常用的拐杖。 朱砂慌忙地转头,跑向寒潭四周望去,也不见古沉身影,“爷爷呢,爷爷她骗我!” 朱砂不知道为什么,她现在只觉得自己心很慌,很无助。 他说待会儿会跟过来的,可他没有。 “做我孙女罢!?” “您不已经喊上了么。” “朱砂孙女儿。” 朱砂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自顾自的说着:“在北溪时,时常来找我玩,说是玩,其实是看我无聊,来陪我聊天的。 您看我资质不大好,就带我去了药寮,还帮我认了个师傅,还认识了小枝。 可是现在为什么你不见了?为什么?” 幽珏也知道朱砂为何会这样。 古沉无论去哪儿都会把拐杖带上的,但是这次没有。 而且拐杖是在寒潭边发现的,会不会是在她们走后不就,那妖物又从寒潭里出来虏走了古沉,这也是不得而知的。 “朱砂,你别难过,古沉爷爷那么厉害,都是上古时期的古神了,也许,是因为他有事,太急了,才没时间跟我们说,是罢?” 幽珏编了一串连他自己都不相信的谎话,诶,也是难为他了。 “是的么?” “是的是的。”大仙子温和地回答道,“古沉前辈之前也常这样的,因为他也有自己的事去做啊,等完了后,他就回来了。” “他不会回来了!”忽然狂风骤起,一句沉沉阴声响起。朱砂只感觉眼前一抹红衣飘过,然后眼前一黑,便再也没直觉了。 “咳咳咳,”等着那雾散去了过后,幽珏他们才看清了眼前的事物,“刚才是啥玩意儿过去了?” “不晓得,总觉着不对劲!”大仙子道。 “我记得那玩意儿说了句啥来着”幽珏转头去问朱砂,“哇擦,人没了!” “不是这句!”南清反驳道。 幽珏两眼都发直了,舌头像是打结了那般,“不是不是,朱……朱砂,她……她不见了!” “什么?”南清和大仙子异口同声,面面相觑。 好家伙,古沉前辈和朱砂乖乖都不见了。 “南清,你先去把你哥叫来。顺便让一仙倌去东辰天君那儿传个话,就说南境有急事,望速来。 幽珏神君,还请劳烦您帮我一同先将这寒潭封印起来。”大仙子有条不紊地分派任务,如今朱砂仙子和古沉前辈都不见了。 这恐怕将是天界的一件大事了! 也对,天界也平静够了,是该处理些琐碎事了。 等到东辰天君和南寻来时,幽珏她们已经封印好了寒潭,并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也一并说了。 “我想进寒潭!”南寻眸光坚定道。 “想好了么,南寻?”大仙子无奈的问道。 其实,如今除了进寒潭外,已别无选择。 “劳烦各位在寒潭外面守着,要是有什么急事才能最先做出决策。望母亲勿挂念孩儿!”南寻待大仙子解封后,纵身一跃,最终消失在了寒潭。 第二十六章 劫数(4) 一旁的大仙子还未来得及拦住,就见着他的衣角已消失在了寒潭。 “他总这样的,凡是他想做的,便是来十个大罗神仙也拉不回他。”大仙子无奈地笑着说道,那眼底的忧愁被笑意掩盖。 幽珏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来安慰大仙子,毕竟……他也挺担心的。 而一边已经探入寒潭的南寻,直觉着身子,一阵子冷得刺骨。也幸好他之前来寻南清时,也下来过一次,算是对这里有些许的了解。 “我记着何处有一条小道来着。”南寻如是想。 有光! 南寻用着内气又游了一会儿,忽发现了前方不远处有光透出。 果然,又游了会儿,那条小道便离得愈发近了。 “奇怪,居然是两条道!” 他记着之前这里只有一条来着,何时又多了一条?如此耽搁下去,也不知朱砂她们如何了。 是否遭到歹人虐待? 但无论南寻怎么想也是想不到的,朱砂和古沉何止是没受到伤害,而且还过得十分的快活。 且说朱砂被虏走后醒来的那一刻看到的居然就是古沉那老家伙。 “爷爷!?”朱砂惊讶道:“该不会是您老把我整来的罢?” 那语气,虽说是反问,可朱砂摆出的小表情却是早已了然的样子。 古沉这下可不乐意了,口里哼哧哼哧着,但他知晓此时的他的确是有很大的嫌疑,不解释是不行的呀。 “哪儿能啊,我也是被虏来的!”只不过你是被动,我是主动的。 古沉一脸真挚的表情,真是让朱砂挑不出半点的毛病来。 朱砂想着,古沉也没必要骗她,但是…… “但是很奇怪,爷爷,你那么厉害,谁还能制服你?” 古沉听了这话,心里真是一阵的乐啊,没想到他在孙女儿的心里竟是如此高大的形象。 实在是乐极,乐极。 “咳咳,好马也总有失蹄之时嘛!唉,这事儿就翻篇啊,我还要面子的。”古沉小委屈地掩饰着,但不管如何,这件事他得瞒着,至于能瞒多久,他不知道,也不清楚。 真是没想到啊,那人最终还是回来了。真是种什么因,便结什么果! “醒了?” 朱砂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面前的这个人。 明明是个男子,却肌肤胜雪,三千青丝及腰却不束起,而是慵懒地披散着。一双桃花眼却不显得多情,反而因为常含冰冷而冷漠。一袭的红衣,称得整个人实在耀眼夺目。 很是惊艳! 太美了,朱砂的脑海里忽然蹦出了这样的一个词儿。 如果他和南寻站在一块儿该是多么的让人惊叹。 朱砂忽然被自己的这样一个想法吓到。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人跟南寻联系在一起的。 如果真要将这人跟南寻比较的话,那么朱砂可能就可能会用‘一刚一柔’来形容。 南寻是太阳般炽热般的存在,而他便如清冷的月光罢! “喂,小姑娘,你就是幽珏那小子的徒儿?” 男子的声音如他外表那般的清冷。 “是的,请问前辈是?” “你问我是谁啊。唔,让我想想,我叫什么来着。”男人撇头佯装思想状,“万把年前他们都尊称我为近古神来着……” 第二十七章 近古神 朱砂不敢相信,以往在其他的仙子口中才能听到的那位大罗神仙现在居然已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她是听见旁人说过的,近古神,地位仅次于古上神和古沉,不过由于与那曼珠沙华妖相恋而被位于天境的那几位仙神谋算,将他封到了冰川之迹。 可是,现在这位近古神已经站在了这里,难不成是来寻仇了? 思想至极,朱砂忍不住问了:“上神好,我乃一小辈,无冤无仇的,为何要劫我?” 她实在是想不通,歪着脑袋疑问地看着对方。 “谷沉说你做饭好吃……”他面色难看地答道。 “仅此?”朱砂不放心地又一问。 她才不相信谁没事绑个人,居然是为了吃饭,这说出去谁相信啊?搁她她也不放心啊! “不然呢?”近古神兀自倒了一杯茶水,又顺便给古沉也倒了一杯。两人居然就那么悠闲地喝着,无比惬意的样子。 朱砂又看了眼古沉,顿觉着他丝毫不想是被绑来的,倒像是在自家后花园喝茶的样子。 她感觉自己被骗了。 “那好吧,可是你能不能将我放回去,或是你传个信给他们都行,我怕他们会担心我……”朱砂祈求道。 “你觉着,是你有病还是我有病?好不容易绑来的,还附带传达消息?”近古神微眯着眼睛,这使他的眸子愈发地狭长,显得更加诡秘。 “那好罢,那上神前辈,打扰了!” “不打扰,你且去外头转悠几圈,随便做下晚膳,我饿了。”近古神丝毫不客气地道:“别想着逃跑,在这里,你,跑不出……” 说着,近古神又轻轻地笑了几声,冷意极了。 朱砂只好连连称是,然后乖乖地退出了。 “鸢白,你怎么总是吓我孙女?我要不是了解你,还真是要被你刚才的那副样子给吓到了!”古沉啧啧道:“这茶还挺香!” “用九溪山上的灵泉水泡的,能不香么?”鸢白笑道:“我本该是要绑南寻那小子的,结果迷雾之际,绑错了,没办法,就将错就错了。” 他可没说错,当时朱砂就站在南寻的旁边,两人都身穿着同样的蓝色衣服。 古沉听后,了然地点点头。“那你接下来,还要绑南寻么?冤冤相报何时了哇!” “看情况罢!”鸢白的桃花眼不禁有些迷茫,他望着远方,好似远方有谁在。 古沉是知晓那件事的。 早些年的时候,那两个将鸢白封住的仙神因为没抗过天劫,都已经被天道灭神了。 其中,只有一位仙神是成家的,他便是和南境的大仙子成的家。 鸢白不可能去报复女子,但南寻,鸢白每次一想到他,鸢白就不想放过南寻。 “蓓儿她,怎么样了?” 虽然鸢白已经听说过了,但他还是想问一问。 古沉手下一顿,他感到有点口干舌燥,然后举起了茶杯,闷头喝着,没有回答鸢白那个问题。 他也不知道怎么回答,总不能对他说,你的蓓儿,被当场灭了神,嗯,灵魄破碎的那种。 他也不好说啊! “我记着你过几日就要历劫了,打算怎么办?” 第二十八章 近古神(2) 在天界,神位越高,遭受到了天劫就越重,许多的仙神没抗过,就被灭神了。 而古沉是自然界生长,修炼化形的,自然是无需受天劫。 可鸢白就不一样了,他是原近古神的孩子,一出生便有了神位,自入神位以来,就已不知受过多少次天劫了。 只是之前被封印了,天劫一直都是打在封印上,渐渐地,次数多了,就把封印给整得淡幻了许多,他这才能够冲破封印,回到天界。不然,那个封印,饶是古沉自己也打不破的,毕竟那封印可是人家祖传的。 “无妨,”鸢白很是淡然地答道,“我先前在冰川之迹时,寻到了块儿好宝贝。可真是要感谢那两个卑鄙之人了。” 鸢白脸上的笑愈发地灿烂了,可眼底的冷意却是刺眼的很。 蓓儿不在了,他的兄长也因为救他,希望他能不被那些人算计。于是,他就那么亲眼地看着他的兄长在他的面前魂飞魄散…… 他什么都没了,他还怕那些么? 但他现在得活着,活着将那些坏人得到制裁。 但他没想到的是,最后居然只剩下个南寻,还够看得过去。 他本来是想放过南寻的。可是每次他都看着坏人过得潇洒无比,而他和当初的那一切像是没发生似的,他就觉着对不起蓓儿和兄长。 为什么要觉着他和蓓儿是违背了天道法则,就要灭了他们! 凭什么?! “啪!” 鸢白越想,心里就愈发地气愤,手中的茶杯在不觉间,便被捏碎了。 “唉,多好的杯子啊,啧啧啧。”古沉眉头一挑,可惜地瞧着那摊的碎片,“快放下,放下,小心割手了! 你说你都一大把年纪了,怎么还像个小孩子脾性似的?” 没想到说这话还挺有效,鸢白一下子就放开了。 “诶,这就对了,不过说真的,为啥我老了,你还没老,跟个小年轻似的。” 古沉半开玩笑道,脸上却是布满了小委屈。 鸢白听了,还是一脸的漠然,不以为然道:“你是自然界养的……” 涵义就是,你和我不一样,咱俩没法比较。 古沉听了,心里不乐意极了,“我对你这么好,你就这么对我的嘛?” 鸢白听了,很是无奈,脑袋枕在一只手上,“那不然要怎么对你?难不成提两壶酒孝敬你老人家?” “哇擦,哇擦,过分了啊,我就比你大了个几百岁,我就是老人家了,那你就是小屁孩咯?” 古沉不满地回道。他不高兴了,可不高兴了。 “好了,好了,别气了,话说你孙女怎的还没回来?是不是在外边走丢了?” 鸢白可不想再跟他计较下去,于是叉开话题,转移古沉的注意力。 “哎哟,我孙女!”古沉大呼了一声,然后举着拐杖就冲了出去。 “噗呲,这老家伙!”鸢白忍不出笑了出声。 他在冰川之迹时发现了一种凶兽,爱食肉。 于是,他想着这有用,便将他带上了。 不想,那凶兽随他来到这寒潭之内时,水性极好,便兀自游到了上方,伤及无辜。 唉,他的错! 但也是这样,古沉那老家伙居然看出了不寻常来,竟潜了下来。也就这么的,就恰巧碰面了。 不然他也不想把古沉给带来,本想着好几万年没见着了,总该有些变化了罢! 结果,除了变得更老了,其他的啥也没变,还是那么聒噪! 第二十九章 近古神(3) 这下可好了,来到了他这里后就一直得说个不停,尤其是在他面前炫耀自己的那个孙女。 真是烦得他不行,无数次,无数次他都想揪住古沉的胡子。 但那太有损形象了,他居然忍住了。 得亏现在朱砂来了,不然他也不知该怎么转移那老家伙的注意力。 乘着那老家伙出去找他孙女儿,他还可以悠哉一会儿。 倒也不是说他冷酷无情,不担心朱砂,实际上是,根本就没必要担心。 这个地方本就是个他临时定在寒潭底部的一个幻境,且唯一的一只凶兽早已被他自己关住了,安全的很。 至于他为啥不告诉古沉,完全就是为了他自己的私心。 要是跟古沉说了,那他还想不想清静了。 “孙女儿,你听我说,咱就在这儿好好地待上个几天,行不?” 谷沉慢慢地挪到朱砂的旁边,他都不知已劝朱砂多久了。 可朱砂还是想回天界去。 “你瞅瞅,这儿多漂亮,有花有树有河流,你看看,还有可爱的小动物!”谷沉指着一旁的小精灵道。 被忽然点名的某精灵:“……人家可不是动物!小梓是精灵,看,有翅膀!哼!” “你真可爱,”朱砂瞅着这忽然出现的小梓道:“你的翅膀也好看!” “那,乖孙女儿,你答应留下来了?”古沉高兴地附身陪着朱砂一块儿瞅着小梓。 他可不想回天界,太无聊了。还是鸢白变出的这个幻境好玩。不过,虽然这是幻境,但这里的一切生物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着的。 “嗯……”朱砂沉默了一会儿,“我想回去,但爷爷你可以留在这儿啊!”朱砂不解道。 可古沉一听就急了,“孙女儿,为啥你就那么执着于回去?”这样子,他就吃不到自家孙女儿做的饭菜了。 真是吃嘛嘛不香。 朱砂想了想,轻轻地碰了碰小梓透明的小翅膀,顿时,那小翅膀旁边就出现了些许的小星星似的,很是梦幻。 因为有人在等她回去,他会担心。 朱砂拎起刚采摘好的野菜野果,有些自责道:“爷爷,该回去了,今晚就劳烦您和近古神前辈将就一下了,因为我找到没什么好吃的。” “不妨事的!”古沉连连摆手,表示并不介意。 他家孙女儿可真真是倔得很呐! 看来真得回去了。怎么着,他也不能随随便便地把自家孙女丢在那个无聊的天界罢。 “小梓,我就先走了哦。”朱砂笑着摸了下那个一尺大的小精灵,“再见哦!” “这就要走了?”小梓扇动着翅膀,飞到朱砂的肩膀上,不舍地摩挲着朱砂的脸,“我也去,我觉着姐姐身上的味儿好香,很舒服!” “嗯?”怎么小梓和小枝都说自己香? “你家人和朋友呢?”朱砂用手指轻轻点了点她。 “我……没有。”小梓有些别扭的说。 她告诉朱砂,自己道行太浅,没有小精灵喜欢。 家人在很久很久之前,就没见过了。 “那……你要是不介意,小梓可以当我的好朋友么?” 第三十章 逃离 “我可以么?”小梓伸出手指着自己,眼睛圆溜溜地转着,脸上分明写着的是欢喜与惊讶。 朱砂哭笑不得地看着她的这个小模样,捧着她道:“小梓欢喜我么?有何不可?你这么可爱,我巴不得自己能当你的好朋友呢!小梓快答应我哦。” “我自然是欢喜你的,小梓很开心,特别开心!”说着,她又高兴地围着朱砂飞了几圈,小翅膀带着的小星星漂浮在四周,点缀着朱砂的流光纱裙,蓝光映照着朱砂的面庞,在不知觉间,朱砂的额间有一缕光忽现。 由于只是瞬息间,便消失了,也就谁也没有发现这一异象。 “爷爷,小梓,那我们先去跟近古神前辈告辞罢!然后我们便可以回天界了。”朱砂提议道。 她真想早点回去,真不知南寻怎么样了。 但她可能没想到的是,南寻正在一步一步地在向她靠近中。 朱砂将小梓放在了自己的肩上,转过头看向古沉,“爷爷,我想先回去,但我觉着,你和近古神前辈才刚见面,不如就多叙叙旧罢。” “那怎么行,我可不放心把你一个人落下。”古沉气呼呼地说着,不满地撇了撇嘴。 朱砂见着这模样,也不好再劝说,便就此打消了这个念头。 “没想到小梓有一天就要离开这片森林了。”她有些不舍地环顾四周,瞧着这生活了不知多久了的家。 “小梓要是以后想了,就回来看看啊。”朱砂笑道,抬头摸了摸她的脑袋。 小梓像是得到了莫大的安慰般,顿时蔫了的脑袋又抬了起来,两眼放光地说:“嗯的,小梓会再回来的,小梓也要去一次天界,然后变得很厉害!” “会的哦,小梓会变得很厉害的!”朱砂应道,她仿佛看见了曾经的自己,也是这般,想要努力入神职的自己。 说话间,三人就已到达了鸢白的那个小木屋前。便看见鸢白正慵懒地躺在睡椅上,面上还放这一把扇子。 “鸢白,你丫的,还挺闲的嘛!”古沉气冲冲地到鸢白面前,一把拿起扇子。 想他一把老骨头了,都没这么舒服,鸢白一小年轻还挺会享受的! “哇擦,谁呀,那么缺德,拿我扇子!” 因着没了扇子的遮挡,刺眼的阳光忽然照入,使得鸢白还没来得及去适应,便一下子就被惊醒。 “又是你这个老家伙,总是饶人清梦!”鸢白不顾形象地叫道。 古沉一听,可不乐意了。他也不比鸢白大到多少,什么叫做老家伙,“你丫的鸢白,连叫我一声前辈也不肯了,一点也没有教养!” “教养?”鸢白似乎被古沉一句话踩到了痛处:“当时那些虚伪的仙神就有教养么?不分青红皂白便杀我兄长,然后又是一个不顺眼,便又卑鄙地算计了我,还也因此,蓓儿被灭神了!” 面对着鸢白的控诉,古沉真是后悔极了,干嘛哪壶不开提哪壶。 而一旁的朱砂见着鸢白那红了的眼,不敢相信自己刚才所听到的一切。 她从没想到,原来近古神前辈竟遭遇了那么多的苦难!她也没想到,天界竟不似她想的那般光明正道,而是那么黑暗自私…… 第三十一章 逃离(2) 想她虽是一直地处于忘川河畔,受着魂儿与妖的气息长大,可却从未经历过鸢白所说的那种如此惊世骇俗的事儿。 朱砂对于天界,向来都是怀有憧憬与希望。 如今,有人忽然告诉她这样的真相。朱砂的梦境就像是一下子被毁坏破灭了。 “姐姐,你怎么了?”小梓察觉到朱砂的不对劲,出声试探道。 朱砂深吸了一口气,松开那蜷着的双手,安慰道:“姐姐没事。” “那小梓便放心了。” 小梓终究还是个孩童,理解不到那么深切的世故。 “小梓,我们就先回天界罢!爷爷他们过会儿便会跟来。”朱砂又捧起了小梓,转身离去。 古沉爷爷和近古神前辈现今正吵得热火,她这小辈也不好插手此事。更何况发生在近古神前辈身上的事儿,她在别处可从未听说过。可见,这事儿,知晓之人更是凤毛麟角。 她越想越后怕了起来。也不知怎的,朱砂心中一阵的恶寒。也许,这是对于前辈口中的卑鄙之人罢。 可走着走着,朱砂就觉着愈发地不对劲了。 她根本就不知道出口在哪儿! “姐姐?”小枝见朱砂停了下来,过会儿便瘫坐在一颗百年大树下,用手扇着风解热。 “我……大意了!这都绕了几圈了,我还没走出去,眼见这天快要黑了,我们莫不是就得在这儿睡上一觉不成?”朱砂有些丧气地垂着头,无助的抱住自己。 “你不是学会御行术了么?”忽然有一声音传来。 “对嚯,我会飞啊!”朱砂像是想到了什么,便唤出幽珏赠予她的药藤,踩着它腾空飞起。 “好像有点不对劲,刚才……是谁在说话?”朱砂转念一想,自言自语:“好像还是个男声?” “那不然仙子以为本神君是位女仙?” “南寻!”朱砂闻声看去,瞬间喜上眉梢,“你是如何找到我的。” “想着你,便找到你了……”南寻意味深长笑着,高兴的眼眸像是一只得到了满足的猫子。 他本来一直纠结在那个路口的,当时他就在想,他要怎么找到朱砂呀。但后来胸口忽然热得他一阵颤抖,他这才想起了朱砂身上有他先前给的感灵石! 也就是这样,他也就找到了刚才那只小小的瘫在草地上的朱砂。 一想起方才找到她时的那个小模样,南寻就越觉着好笑。 想着想着,南寻便笑出了声,看得朱砂不知所以然。 “你在笑什么?”朱砂轻轻地飘到南寻的旁边,“前面的路该怎么走,我可不知道出口!” “你再靠近我一点点。” “哈?你说啥?诶,干啥呢你,我快掉下去了啊!” 南寻一把捞过朱砂,扶着朱砂的腰,轻笑道:“这样就掉不下去了。我知道出口的,抬头看上边!” “哇,原来出口真上边!难怪我在这儿生活了好些年了,也从未发现过!”沉默了好一会儿小梓眨巴着大眼,痴痴地望着远边天际那个虚幻的光圈。 太远太高了,哪怕她发现了,她也飞不上去啊! 小梓抓住药藤心想着。 第三十二章 逃离(3) 然后,她低头俯视着那渐渐变小的森林。 就要离开了呢。思想至此,她的眼睛暗淡了许多。 “小梓?你还想去天界么?”朱砂见着她许久不再吭声,心生奇怪道。 小梓被这话一问,一下子将她从回忆中拉回。她抬头向朱砂投去了一个微笑,然后重重地摇了摇头:“我不会后悔的,说好的去,我便去!” “你这小精灵倒是有志气!”南寻勾了勾唇,笑得很是温柔。 朱砂离得他很近,似乎近得只要仰头便会碰到他的鼻尖。 真是笑到朱砂的心坎里去了。 “听小幺说你叫小梓啊,以后我也叫你小梓好了。”南寻低头敛了敛眸子道。 小幺啊,朱砂听得心头一颤。这可不是她在凡间时,南寻常叫的小名么。 当时母亲还笑着说,叫得这般的亲昵,不晓得的,还以为是你家的丫头么? 然后朱砂记得南寻立马回道,说朱砂就是他家的丫头。 答得实在是认真极了。 “丫头你又在想些什么,走神,在我怀里还走神!”南寻佯装生气地赏了朱砂一个‘爆炒栗子’。 “哎哟喂,小仙怎敢呐!”朱砂抱头撇了撇嘴,打算不理他。 南寻爽朗地笑着,他可是将朱砂的小动作都看得一清二楚,“瞧你能奈得手都不碰我了,看来……” 南寻渐渐地松开扶住朱砂腰的那只手,“我可松了?” “别啊,神君,我错了,错了还不成么?”朱砂忙不停地一把抱住南寻,就差整个人都吊在南寻身上了。 这时,一直被当做背景板的某小梓,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她虽然只是个幼童,但不代表她就是啥也不懂啊。 “姐姐,我……那啥,我觉着天界比这儿的风景更为漂亮,要不……咱飞快点?” 再不快点落地,她真是快遭不住了。 他们就是这么荼毒幼孩的嘛。 朱砂似乎也意识到了什么,“好的好的小梓,真是对不住哈!” 朱砂尴尬地挠了挠头,咳咳干笑。 也是因着这一小插曲,后面的路上,便安静了许多。由此也大大加快了进程,用不到一柱香的时间,便到了寒潭。 “这里冷,这披肩你得带上。”南寻从虚空处拿出一件雾霾蓝色的给朱砂披上后,又细细地系上,“这颜色恰巧与你今日的衣裳很搭。” “那你呢?你不冷么?”朱砂担忧得盯着南寻,想要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来。 南寻一听,笑得更欢了,耐心地解释道:“傻丫头,你觉着我这神君是怎么当上的?没点本事怎么行?” 好像是觉着这样说着还不够般,南寻又点了下朱砂小巧的鼻头。 “那我就放心了,小梓,快到我怀里来,我这儿暖和点。”朱砂双手捧着小梓,将她放入怀中。 “唉,那走吧。”南寻叹了口气,很自觉地将手放在了朱砂腰上。 小幺对这小精灵也忒好了点罢! 朱砂不晓得,在她和小梓说笑间时,某寻便已在心里抓狂了数次。 “姐姐,我觉着这里实在是冷极,我……我待会儿再与你说。”小梓磕磕绊绊地说着。 笑话,她可是已经收到了好些个眼刀子了。 她还想保命,想活着。 “那好罢。”朱砂对于小梓的话丝毫不怀疑,“你怎么那么冷,说话都在打颤?” 说着,朱砂将小梓抱得更紧了,“这样呢?还冷不?” ……………… 小梓:“不……不冷了。” 朱砂:“我不相信。” 南寻:“她不冷,真的!” 第三十三章 喜欢便是喜欢了 当着朱砂一行人到了寒潭上边时,便见着了南境大仙子她们早已等候多时。 “哥哥,你手放哪儿呐!”南清一路小跑到朱砂身边,打掉南寻放在朱砂腰上的手。 南寻是不觉着什么,但朱砂却反倒是害臊了起来。 南境大仙子和幽珏两人对视了一眼,便自觉地离开了。 “朱砂乖乖,你这小精灵是往哪儿遇见的,长得乖俏得很!”南清伸手逗弄着朱砂怀里的小梓,笑得莫名地和蔼可亲。 小梓听着南清的夸奖,还怪不好意思的,便用翅膀将自己围了起来,害羞地说道:“我是小梓,本是这寒潭另一头森林里的。” “原来如此,”南清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朱砂和南寻,一本正经地质问:“你俩呢?又是咋回事?老早我就看出猫腻来了!” “你这小丫头片子,在自家兄长面前摆啥谱呐!”南寻微眯着眼,挡在朱砂的面前,“不过,的确是如你所见!” “嗯?这……这就承认啦?你也不晓得遮掩一番,方才母亲大人还在这儿呢!”南清啧啧道。 她咋觉着自家兄长傻乎乎的,就不怕母亲不满意朱砂,因此而针对朱砂么? “为何要遮遮掩掩?喜欢便是喜欢了,我可巴不得三界六境的妖魔鬼神都知晓此事才好呢!”南寻提及到有关朱砂的事儿时,面上的表情总是带有丝宠溺的。 他好早之前就想宣告此事了,但怎奈何朱砂之前的身份限制,他必须顾及到朱砂的安危才好。 如今朱砂已是幽珏上神的弟子,术法虽学得算不上样样精通,但却也都是极好的。 尤其是继承了幽珏上神的炼丹之术。便是这一点,朱砂在三界六境中,无论是谁,也会卖她个面子,让她几分。 如此,南寻才可放心。 “再说,我若现在不赶紧地将小幺牢牢抓住,怕是以后我就追不上她了。”南寻抬起手,抚摸着朱砂的发丝,“小幺,你可别觉着我是开玩笑的。毕竟……在你身上,我开不起玩笑!” 南寻说完,便不再说些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朱砂。 “南寻!”朱砂抿了抿唇,一脸认真,轻轻地吐出了几个字:“我一直都觉着你是极好的!”我一直怕自己配不上你…… 一直怕成了南寻的累赘…… “姐姐,要不,我们先溜走?”小梓轻轻地飞到南清身旁,极小声地问道。 “走,走,走。” 南清小心地抱住小梓,弯腰蹑手蹑脚地出了小筑。 “小幺,我带你去处地方!”南寻不等朱砂回应,便拉着她奔去。 也就半柱香的时间罢,南寻便在一处寻常的屋子前停了下来,“你先开开门看看。” 南寻一脸期待地说着,他可是为这准备了好久,就是为了今天呐。 “你做了什么?这么神神秘秘的!”朱砂边说边推开门。 只见里屋便随着门的开启,便愈发亮堂了起来。 当朱砂看清了后,便震惊了。里头的所有布置都与她在凡界的闺房一模一样! “这,这,还有这,我记得的,一直记得的。”朱砂兴奋地跑来跑去,欢欢喜喜地摸摸这,碰碰那儿。 “湘妃竹!南寻你还种了湘妃竹!”朱砂又奔到了后院,见着了那一根根的竹子。 以前,她和南寻就经常坐在竹下。 南寻喜欢品茶,就便在那儿摆了个小石桌,和几把凳子。 朱砂就托着腮帮子,在一边看南寻练字品茶。 第三十四章 欢喜便好 “看着你那么开心我便放心了。”南寻快步走到朱砂身旁,拥住朱砂,将下巴抵在朱砂的肩上,轻磨着她的耳畔道:“小幺,你……可不可以以后就住在这儿。” 朱砂微愣了下,她怎么从南寻那儿听出了祈求的味道。 “哈?你……确定你在说什么么?”朱砂傻眼了,“你就不怕你母亲打折你的腿?” 南寻听着,爽朗地笑了起来,“是我喜欢人,又不是我母亲喜欢人,这一点你别担心。再说了,我母亲……打不过我……” “嗯?你怎么又扯到我身上了?这是打不打得过的问题嘛!”她就是怕南寻因此和南境大仙子的关系破裂了。 “我母亲她很开明的,你没发现她方才不也什么也没说么?”南寻悠闲自得地从虚空处拿出了一壶茶水:“喝茶么?待会儿我找幽珏师父送聘礼去。” “不用那么快罢?”朱砂又怔住了,关键是南寻说的时候还格外地云淡风轻。 “我倒觉着慢了许多。”天知道他为了这事儿等了多久,私下里做了多少功课。 “南寻哥哥!”忽然有一尖利的女声传来,“你……你们怎么……” 朱砂愣地抬起头,好一会儿才清醒,看清了来人。 两眼含情脉脉,瓜子脸,纤纤玉手,面上的气愤却不知从何而来。 “你是何人?敢抱着我南寻哥哥!”她像是在控诉着什么一般,弄的朱砂十分的不解。 “池佩仙子,你可看清楚了,是本神君抱着她的,要问也是该问我才对。再说了,你又是何人,敢这么质问本神君!”南寻的处事不惊地一拂衣袖,将朱砂拥得更紧了。 “我找我师傅去!我倒是要去问问这狐媚子是谁!”池佩抛下这么一句话,便气冲冲地离去。 “她叫池佩,是东辰天君的幺女,深得东辰天君的喜爱,从小嚣张跋扈惯了,你别生气。”南寻连忙解释道。 朱砂却是不介意,笑着摇了摇头,“我生这气做什么,你横竖不也是我的?” “有一点我还是得解释的,这个地方,她不本不知晓的。我猜想,该是南清那丫头被她缠得不耐烦了,才告诉的。”南寻默了一会儿,又解释道。 “这点小事,你不用解释的,我相信你。”朱砂踮起脚尖,将手抚上他的脸庞,他的眉眼,“南寻……过些日子,我想回趟忘川,告知一下孟婆姐姐和牛头马面大哥……” “想去就去罢!你不用一一交代于我的。” “我就是怕你担心……” …………………… 且说另一边,池佩在南寻这边受了气后,便回到了东境,哭着闹着地对人说,南寻迷上了不知从哪儿冒出的狐媚子。 想她一从小就倍受天君宠爱的仙子,她看上的人,从来就不知道‘让’这个字儿怎么写。 “乖女儿,你何必这样呢!那朱砂仙子,怎么说也是幽珏上神的弟子……”东辰天君听闻小女儿正在闹腾时,就扑哧扑哧地从主殿赶来。 谁知池佩听完后,哭得更伤心了,“父亲,我前些日子一直想拜幽珏上神为师,为啥他拒了我好多次……我不服!” 第三十五章 纠纷 “闺女,这凡事得讲一‘缘’字。这说明你和幽珏上神没那缘分呐。何必跟自己过意不去呢?”东辰天君安慰道。 池佩听完,心情更加复杂了,她终究是咽不下那口气,“我不管,我堂堂一天君之女,竟会输给一无名小辈?” 她在天界待了好几百年了,好说歹说,她也是有个身份地位不是。 在天界时,人人皆说她和南寻神君甚配,她也是这么觉得。 本想着,找个日子去想南寻表明心意的,可没想到忽然就冒出了个朱砂来。 那朱砂又算得了什么! 东辰天君冷笑道:“你晓得朱砂仙子背后是谁么?孟婆神!你不服也得服。 你这性子未免是太骄横了些,不改的话,你终会吃亏的!” 东辰天君抛下了这句话,便离去了。 这池佩,平日里被他宠的真是无法无天了点。难的管了,但愿她能听进去些罢。 然而,事与愿违。池佩本来就在朱砂那儿吃了闭门羹,如今父亲还帮她说话,池佩心里真是一万个不乐意。 她似乎听见了什么?“孟婆?”池佩自言自语。她记着孟婆是妖界的一位极有地位的神…… 那么也就是说,朱砂来自妖界。 那为何之前她从未听过朱砂的名号。 除非……她并未位列仙位。 池佩顿时心间清明了许多,她像是抓住了什么机会,眼眸里如淬了毒那般,明明是如此艳丽的脸,可此时却令人不寒而栗。 而另一边,朱砂还不知自己在无意间时,已得罪了人。 “诶,南清姐姐,你说朱砂姐姐和南寻哥哥啥时候成亲呐?”小梓翘着二郎腿地躺在一棵樱桃树下,还不时地投喂几颗樱桃在口里。 南清则是盘腿在石桌旁打坐,“唔……不晓得。不过,按照她俩这个进度来看,也快了。约莫个把月罢……” “哪儿有那么快?”朱砂从小梓手里夺过了几颗樱桃,“还吃,小心你待会儿飞不起来了!” “哇擦,小乖乖,你咋来了?”南清被吓得一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来。 果然,不能在背后地说别人。 “唔……还说呢,我早来了,就是你们聊得热火朝天,我没敢打扰。”朱砂抬了抬眼皮子,满脸无辜,“这樱桃还挺好吃。” 南清‘啊?’了一声,尴尬地慢慢挪向小梓,想要拉上小梓一起跑路。 可惜朱砂像是提前知道了那般,伸手一拦,“诶?想去哪儿?我刚来,你们就又要跑?” 朱砂又转过头,看向了南清,“是谁当初死活拉着我要做你姐妹呢?是谁当初偏偏叫我小乖乖呐?” 朱砂又看向了小梓,“还有谁,当初要叫我姐姐呐? 现在你们彼此有了‘新欢’,就忘了‘旧爱’?啧啧啧……” “我没有!”小梓和南清互相对视了一眼,异口同声道。 “你都有了我哥哥了,我也不好打扰你们啊。”南清慌忙地解释道。 “对啊,对啊,朱砂姐姐不也就有人陪了嘛,我也不好待着啊。”小梓附和道。 朱砂本来还想反驳几句的,可听到她们这么说时,她竟觉得南清她们还有点小可怜。 最后只好动了动嘴皮子,吐出了几个字儿:“真真是委屈你们了……” 第三十六章 纠纷(2) “委屈什么?”低沉的男声在朱砂耳边响起。 朱砂一听便知晓那是南寻,于是淡描轻写道:“她们可都在议论你呢,唔……埋怨我时时地粘在你身边。” 南寻像是早已习惯了朱砂的调侃那般,伸手抚过她的发梢,凉且顺滑,舒服极了,轻笑道:“我乐意,这碍她们了么?” 南清:“……” 小梓:“……” “你们慢慢聊,我忽然想起有啥事没完成来着,就先走了哈。”南清眼斜着下方,悄咪咪地暗戳着小梓。 小梓瞬间就明白了,连连点头,“是呀,是呀,我们这就走了,不打扰了。” 于是,那一大一小的,就这么匆匆忙忙地溜了出去。 “小幺,你有空么?”南寻拥着朱砂道。 朱砂笑意满满,“我自然是有空的,今日师傅说我基础的已学完了,剩下的得需要实践才能够掌握。所以,我现在倒是挺闲的。” “那就好了。”南寻一把抱起朱砂,往着正殿奔去。 朱砂被这忽然地一下,吓得惊呼了一声,“南寻,你又要做啥?” “带你见我母亲。” 南寻乐呵呵地,他肖想此刻已是许久。现在,便是迫不及待了。 等着南寻带着朱砂到了大殿时,恰巧朱砂的师傅幽珏也在殿中。大仙子和幽珏见着这场面,心照不宣,皆知她们为何而来。 “凑了巧,我和幽珏上神方才正好聊到了你们呢?怎么,你们忽然来找我了呢?”大仙子明知故问道。 这种事情,还是得这些晚辈自个儿来提比较好。要是她先提了,反而就没那么好玩了。 南寻倒是没想那么多,他只想着,快了,快了,朱砂便是他的了,“母亲,幽珏上神请你们帮我和朱砂指一婚事罢!” “南寻!”朱砂暗暗地碰了下南寻,她实在是想不到他居然会这么直接。 大仙子和幽珏也没想到,都各自愣了片刻。 “混小子,你就这么将我乖徒儿拐走了?想啥呢?”幽珏故意为难南寻道。 怎么说,朱砂也是他的徒儿,想那么简简单单的就将朱砂骗走?怎么可能! “那请问幽珏上神,我要怎样做,您才能答应呢?”南寻很毕恭毕敬地问道,又再次鞠了一躬。 幽珏装作思考状,忽的大笑了一声,“我药寮的后院,缺个劳力除草,不如就你去罢!” “这有何难,只要您答应了,以后我每年都去您院里除草。”南寻温声回答。 幽珏像是得逞了那番,勾唇一笑,“那就这么说定了,朱砂你可不许帮他!” 他那药寮,灵气最为充沛,因此,他的后院里的草皆能得到滋润。于是乎,片刻不理便杂草丛生。 想他也是从别处请了几位小精灵,给了些好处,这才答应帮他时时刻刻除草。 而且,小精灵都已换了好几批了。原因无他,皆是小精灵遭受不住那样的辛苦劳累…… 幽珏很是好奇南寻到时的表情了。 “既然幽珏上神都这么说了,那南寻,你可要把握机会呐!”大仙子掩面而笑。 南寻不清楚,可不代表她这个南境境主不知晓。 第三十七章 纠纷(3) “诶,南寻呆子,你还真答应啦?”朱砂和南寻辞了大仙子和幽珏上神后,朱砂歪头疑问道。 南寻并不觉着有何不对劲处,眼见着朱砂那小猫似的憨模样,禁不住笑了起来,“那是自然,只要你师傅答应了,便怎样都是好的!” 朱砂眼见着南寻笑时的模样,愈发地痴了,“南寻,你的眼里好似有小星星,实在是好看极了。” 很是明亮,像是能照亮某个小角落里的灰暗那般。但又不似星星的清冷,它外加了如太阳的炽热与阳光。 “朱砂,我想做你心中的小太阳,不想做你的小星星。因为星星有很多颗。”我只想做你唯一…… 南寻敛下眸子,那精致的眉眼,配着那耀眼的笑,真真是让朱砂看晃了眼,让朱砂的心跳漏了一拍。 “好哇,”朱砂回过神后,嫣然一笑,“你本来就是我的小太阳啊,在我心中发光发热的那种!” “那小幺,以后我这个小太阳你可得捂好了,可千万别弄丢了……” “不会丢的哦!” 南寻开心地捏了一把朱砂的小脸,都几千岁了,这脸上的稚气却还未脱。整得他时常觉着自己像是在老牛吃嫩草般,“说好的哦,那么现在,你的小太阳就要为了小幺除草去了。小幺可别太想我哦!” 朱砂撇过头,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去吧去吧,我是不会想你的。小太阳去除草罢。” “口是心非。”南寻丢下了这句话,就正准备转身离去,但又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又补了一句,“我不在你身边,小幺要记得照顾好自己,感灵石要带好,别忘了。” 朱砂眼见着南寻离去,不禁叹了口气,“这就真走啦。嗯……我还真是口是心非呢!” 朱砂悠哉悠哉地又晃到了清风小筑,想要去找南清和小梓聊聊,以解苦闷。 谁知,去了小筑时,一个人影都不曾见着,唉,真是无聊得不行。 后来她又想着,不如就去找药寮找南寻罢。可是又转念一想,她这才和南寻分开,这就去找他,过会儿,她又该被南寻嘲笑了。 “朱砂仙子!” “嗯?”朱砂踌躇间似乎听见了有人喊她,可不知怎的,一会儿的功夫便没了直觉,连点反应都来不及。 “你可落到我手里了。”一人拿着个药瓶,站在朱砂刚躺下的地方。 只见那人又撒下了些什么药末在朱砂身上,没一会儿,朱砂的身体就开始变得虚幻了起来。再过一会儿,朱砂的身体便消失不见,而消失的地方则出现了一朵格外耀眼夺目的花儿。 “喂,你在做什么?”南清见到那个场面,傻眼了会儿,又瞬间清醒。 那人吓得连忙拈了个诀儿,遁形不见。 “怎么办,南清姐姐,朱砂姐姐变成花儿了。”小梓着急地绕着那朵花飞来飞去。 南清心里也是着急,她只能尽力地说服自己,要冷静,结果,最后还是冷静不下来。 然后急匆匆地举着那朵花儿去找大仙子去了。 “完了,完了,朱砂姐姐变成花儿了。”南清和小梓慌慌张张地一路狂奔着。 第三十八章 纠纷(4) “母亲,母亲,”南清举着那朵花,紧张地小脸都皱成一块了,抽噎道:“您瞅瞅这花。” 大仙子单手枕着脑袋,眼皮子微微抬了下,“清儿,你总是这么冒冒失失的。” “你去忘川了?”大仙子接过南清手中的曼珠沙华疑问道。 南清听后,急得快哭了,手忙脚乱地比划着,“这是朱砂,我看到个蒙面的女仙撒了些东西在朱砂身上,然后,朱砂就变成这样了。 都怪我,我当时怎么就没反应过来。” 南清越想越气,愈发地内疚。 大仙子叹了口气,也只好先安慰南清,“这也不能怪你,快去药寮将幽珏上神请来。 唉,他也才刚回去,真是赶了巧。” “嗯,我这就去。”南清重重地点头,掀起裙子就往外奔去。她也顾不得什么礼仪了。 她的朱砂乖乖还等着她去救呢! 没一会儿,幽珏就拎了个药箱子冲了进来。南寻紧跟其后。 “啧啧啧,南境境主,你咋把我徒儿泡水里?”幽珏拈起那花根左看右看。 “我这不是怕我儿媳蔫了嘛。”大仙子抚着鬓发,又连忙催促道:“你快看看我儿媳,到底怎的了。万一待会蔫巴坏了,可怎办!?” “啧啧啧,这就叫上啦,我这做师傅的可还没同意呐!”幽珏调侃道,“别瞅了,我听南清仙子讲,怕是估计朱砂被撒上的药末是还形药。 顾名思义,朱砂现在还原形了。” 南寻小心接过朱砂,蹙眉询问:“那……我媳妇儿要怎么恢复?” 幽珏:“……” 好家伙,一个两个的,竟是不把我这大活人放眼里了。 “莫慌,将朱砂送回忘川,在那河畔里泡上些许日子,便能变回来了。”幽珏收拾好东西,站立了一会儿,“我还没同意呐,别这么称呼我徒儿。” “徒儿,我走了啊,”幽珏向朱砂打了声招呼,接着又转头看了一会儿南寻,指着道:“别想着欺负我家徒儿,给爷好好地把爷的徒儿放回忘川去,不然小心爷揍你。” “那是自然,我自然是疼媳妇儿的。”南寻弯腰送客。 幽珏:“……”感情你就没把我说的话听全是吧。 “母亲,我这就将朱砂送回忘川去了,孩儿过些日子便回来。” “去吧,下次回来时,我要见到我儿媳。”大仙子笑着摆摆手。 南清抱着小梓则在一旁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哥,你可得把我乖乖给带回来哇。” 南寻点了点头,表示明白。接着,他就火急火燎地赶往忘川。 而在同时,那个蒙面的作俑者心里还乐滋滋的。 她本以为,只要朱砂还了原形,便会丧失神力。可她没想到啊,这药除了变个原形,暂时没有知觉外,就再无什么别的作用了。 要是等她知晓了过后,估计会被气炸罢。 ………… “南寻神君?您怎的来了?”牛头押解着魂儿,询问道。 南寻趟过忘川河,穿过成片成片的曼珠沙华,在孟婆桥上停下。将朱砂的事儿说了一遍。 “我带你去朱砂之前的住处罢!她家正好在忘川河畔,这样以后你也好照料她。”马面补充道。 第三十九章 忘川小屋 朱砂的小屋周围满是大片的曼珠沙华,又有金色的星火点缀,云雾缭绕的,衬得小屋若隐若现。 屋前的梨树已开了满树的花儿,竟像是给予了这雾蒙蒙的妖界一抹春色。 “这儿就是朱砂的小屋了,神君且在这儿住着,朱砂就托您照顾了。” “我们就不打扰了,先去将这手头的魂儿都押去喝了孟婆汤,早日送他们去投了胎才好。” 牛头马面将南寻领到了目的地后,补充了几句便告辞。 “小幺,我就把你放这儿了哦,早点长大呐。”南寻将朱砂种在离屋门不远的河畔处,然后抬脚走向小屋。 只见屋里头的摆设都是十分的整齐,但因着许久不住人了,也就难免起了些灰尘。 不过简单收拾一下,倒还是可以住的了。 可,妖界的环境到底是比不过天界秀丽的。南寻便时常地待在朱砂身边,和她聊上几句。 不外乎都是,“小幺,你啥时候化形啊?” “媳妇儿,我想你了,你啥时候回来啊?” 诸如此类的。 “唉,那人是谁?我常常见他跟一花说话。怕不是疯了……”路过的一精怪问着旁边的朋友。 于是乎,那另一精怪直接甩了一个白眼给他,“那可是南寻神君,那株曼珠沙华是谁,你没听到神君讲那是他媳妇嘛。” 然后那精怪就赶紧拉着自己傻乎乎的朋友赶紧离去了。 南寻:“……” “媳妇儿,你听见了没,别人都以为我疯了。”南寻苦巴巴的小声嘀咕着。 想他的一世英名…… 可他媳妇儿咋还不回来啊。 那幽珏君该不是骗他的罢,说什么几日就好,如今都过去半月了,他也不见得媳妇儿有啥动静。连片叶子都没长。 朱砂:“……”她其实很想说,她虽成了原形,可还是能听见你们说话的。 只是回答不了。 “南寻神君,喝碗汤不,我刚熬的。”不知在何时,孟婆已捧着碗汤,站在了南寻背后。 她这几日都从牛头马面那儿了解到了朱砂的事儿。本想叹息口气儿来着,可一看到南寻的委屈表情,就莫名想笑。 南寻满脸疑惑地看着孟婆那奇奇怪怪的表情,委婉地拒绝道:“孟婆前辈,您这汤,晚辈实在是不敢喝。万一我到时认不得我媳妇儿了咋办。” 听到这儿,孟婆一下子就全明白了,“虽然这汤也是我熬的,但可不是孟婆汤!我就不能熬别的汤诶:” 她有点小气愤。只是觉得近几日南寻都守着朱砂,守的久了,连她这孟婆都有点心疼了。这才专门熬了些汤来给南寻,算是些慰藉罢。 也算是,她变向的同意了朱砂和南寻罢! “多谢孟婆前辈!”南寻慢慢地接过那碗汤,“前辈,你说朱砂怎么还不化形啊?” “嗯……你且细细等着,机缘到了,朱砂自然就回来了。”孟婆神秘的说道,“汤喝完后,碗放我门前就好。” 孟婆悠哉悠哉地晃着回去了。 又只剩下了南寻一人。 “唉,小幺媳妇儿……” 第四十章 一波三折 南寻就无聊地薅着朱砂的花瓣,然后就开始打坐起来。 朱砂真是无比庆幸南寻停止触碰她,不然她真怀疑自己下一刻会不会被南寻给薅秃了都。 要是真那样,那自己只剩下一根花杆子,得有多丑。 不得行,不得行。 朱砂心里念叨着。 再一想着,她便发现自己变得轻飘飘了起来。 “今日的风怎的变大了。”朱砂疑惑地睁眼看了看外界。 结果,就是这一看,就把她吓了一跳。 一个白衣魂儿披着黑发,正拎着她的花柄。 “你,你是谁,快把我放下,听到没嗷。”朱砂大喊着,可惜没有一个人听见。 没办法,她就只好作罢。 远远的,她似乎听见后边有一群的人在喊着什么。 “……快把朱砂给爷放下……” 嗯,那应该是南寻的声音。 “小鬼,快停下……” 嗯,那应该是牛头马面大哥的声音。 朱砂像是死鱼般地听着他们的叫喊。 唉,她也很无奈呀,动了跟个没动似的,喊了也和没喊一样。 “小鬼,跑什么呢,都说把你手中的这花儿给爷放下。”南寻紧蹙着眉,一个飞身就到了那魂儿的面前。 他本来还安静地在树下打坐来着,谁知道不知从哪儿忽然窜出了个小鬼,然后一伸手,就把朱砂拎了就跑了。 速度真是快得实在感人。 “我早说不能滞留这批魂儿,这下好了,出了岔子罢!” “我那不是前些日子有事儿,忙得乱了套,这才将这批魂儿给忘了几日……” 牛头马面在后头争执着赶来。 “这位大人,我知晓这朵花儿是您家夫人,我可以将她还给您,但……您能不能让我还阳……”那个魂儿哭着说道,还再三鞠躬,“我在凡间有一老母,已八十有余。家中就我一劳力在。如今……” 唉,当真真是可怜得很。 朱砂歪着个脖子,仰头看着那个魂儿,“唔……白齿红唇,好一书生面相。” “那可不行,无论是谁,都得接受这世间轮回。” “阎君那儿掌有生死簿,司命星君又握有众生命数,一切都给你标得明明白白的。我们做不了主……” 牛头马面纷纷叹气道。 他们在妖界了那么长时间,也不是一次两次遇到这种情况了。可他们,除了无力外只有无力。 “我可以去凡间,帮你照顾你的母亲。”南寻沉思片刻,眸子里的光微动着。 他不知为何要帮这小鬼。 明明可以靠着自己的能力而将他制服的。 也许他是为了朱砂,也也许是觉着能帮一把是一把罢。 “谢谢各位大人,谢谢,谢谢!”小鬼又连忙鞠躬,“这下我可以放心地去了。您的夫人还给您。” “南寻,你简直就是我心中的小太阳呐。”朱砂高兴地原地打转。 等会儿,她怎么有点晕,好像真的是在打转…… “哇擦,哪儿来的一阵邪风……”牛头说道。 原来,在小鬼准备将朱砂递给南寻那一瞬间刮起了大风。 朱砂:“……”她真真觉着自己活得困难。 堪称和凡间的话册子般,一波三折,故事离奇…… 第四十一章 再一折 朱砂现在哪怕心中有万千的感慨,在此时也没人看得到她的动作表情。 真是苦闷都没地儿说去。 她也只好就随着那儿阵的风转悠着。 本来她还能见着南寻的,可到了后面,刮的风愈发地猛了,周边的枝呀叶的也一块被刮得带上了。 朱砂就眼瞅着南寻离自己越来越远。 好家伙,她真怀疑这阵邪风是针对她的。就那会子的功夫,南寻便再见不到朱砂那株曼珠沙华了。 “你且先去投胎去,我回头托一去凡界历劫的小仙倌帮忙照顾你母亲。”南寻只好回过头来,移到那魂儿的身旁,“你放心,我说到做到。” 魂儿连连点头,由着牛头马面押着,喝了孟婆汤,轮回去了。 南寻这边还找不到朱砂,正急着呢,恰巧孟婆就来了。 她拿着个木勺子赶来,显然是刚从熬汤的地儿过来的。 “何不去问问司命君,他该晓得的。” “南寻多谢前辈指点。”话刚落,人便消失不见了。 孟婆看着南寻匆匆忙忙的样子,啧啧道:“年轻就是好啊。” 唔,不过她自己也挺年轻的,也就九千来岁罢。 “呀,我的汤!”孟婆看着自己手中的勺子,赶忙使了个瞬移术,“完犊子了,下批的魂儿得埋怨我熬的汤是糊糊了。” 且说南寻刚上了天界,火急火燎地赶到司命君那儿的时候,那厮正在悠闲自得地……种树。 “南寻君,你来找我喝茶的么?”司命挽了下袖子,抬起头望了一眼南寻,脸上挂着笑道:“我刚去东辰君那儿讨了点酒,要不喝酒罢!” 南寻现在可急了,连连摆手,“司命君,我今日是有要事而来的。你可否帮我看看幽珏上神的弟子朱砂此时正处在何处?” “哈?这样啊,那我瞅瞅。”司命从虚空处抓了一把,拿出了一木册子,“唔,是这样哇……诶,唔……” 南寻见不到那册子上的内容,只望着他一会儿叹息,一会儿惊讶。好似在读着精彩的话册子那般,津津有味,兴致勃勃。 “到底如何了,司命君。”南寻又问道。 他真是做不到司命那厮的慢条斯理。 “朱砂仙子轮回去了,现已去了凡间……”司命收起木册子道。 唉,还别说,这朱砂仙子还真真是有趣的很。他记着前些日子才轮回过一次,这又过了不久,又下凡了一次。 朱砂:“……”你以为我愿意? 南寻愣了一把,急忙按着司命的肩膀道:“你可知她去了哪户哪家?” “诶,诶,诶,松手松手,我可疼了!”司命大喊着,扭着身子,“她才刚下去,我那册子上还没写呢!” 他可说的是大实话。 不过他也很好奇,这朱砂仙子是何许人也,竟把平日那温润如玉的南寻神君给急成这副模样了。 改天他得认识认识。 “那多谢司命君了,我有事先走了,酒改天喝。”南寻猛地松手,向着忘川而去。 司命倒是见怪不怪了,毕竟来他这儿的,大多都是找人的…… 不过,之前南寻是真的单纯来找他喝喝茶聊聊天的。 他当时还挺感动来着,想着这会儿总算是有人来陪他了。 但不曾想啊,南寻这厮也变得跟其他人一样了。 一样了…… 得嘞,他还是老老实实的种他的树罢!指不定他还能养个树精灵出来。 第四十二章 等,一直在等 “你当真是决定好了?”孟婆站在南寻的面前,第三次这么问他。 她其实觉着南寻不必如此的,大不了就在这忘川等着朱砂回来,何必又下一次凡,历一次的劫。 那又不是小孩子过家家,要是在历劫的过程中出了些什么岔子,都是可能会影响自己的仙途的。 南寻接过孟婆手中已准备好的汤碗,自嘲道:“我原本就是在等她的,但我的等,是想时时刻刻的在能见得到她的地方等。” “可你喝了我这汤,去了凡界不也什么都记不住了么?”孟婆问道。 她可能是真的老了,实在是跟不上现在年轻人的想法。 “记不住又何妨,只要我和她在一个界面,总会相见的。”南寻笑道:“前辈,接下来可就麻烦您引我去轮回了。” 南寻举起汤碗,手顿了一下。孟婆还以为他是后悔了。结果,南寻却是一挥手,召来了千引鸟:“去南境,向我母亲讨个去凡界历劫的小仙倌。去帮一下这个人。” 南寻就画了个诀,附在千引鸟身上,“按照这个诀,便能找到那个人儿了,去罢,回南境去。” 孟婆:“……”我也不见得你对自己这么好过,还有闲心帮别人。 南寻交待好后,便将那汤一饮而尽。 孟婆也不好再阻拦什么,“跟着我罢……” 然后孟婆将南寻带去了孟婆桥,让着马面领着去了凡界。 “孟婆前辈,你说南寻神君能找到朱砂么?”牛头立在一旁看着离去的那两人问道。 孟婆只是叹息了一口气,便再没做出什么回答。 “糟了,朱砂好像又没喝汤。孟婆您该不会又要去找司命罢?” “她是以原形下的界,不用喝汤。”孟婆云淡风轻的回答牛头的问题。 不过,以原形去的凡界,免不了得多经历些劫难罢。 她实在是没想到,当时她救了朱砂后,也不过几百年的时间,朱砂就已下了两次界。 实在是奇怪的很,明明朱砂也就顶多算得上一小仙,连个神位都算不上,可遭受的磨难却是异于常人。 她现在是真的看不懂天道,摸不透这劫数了。 其实,朱砂此次下界,也算是在她的意料之中罢。 毕竟上次去司命那儿时,司命就道,朱砂这丫头的命数实在是特别得很。她的有些命数居然是断掉的,连司命自己也看不到。 孟婆当时听到司命这样说时,也是震惊了一把。她只好拜托司命将这件事瞒着,且不可告诉其他人。 司命虽是好奇,但也好歹是个有道德的好神。再说他也知道这件事非同寻常。且,孟婆又待这朱砂仙子如此之好,可见朱砂不管怎么说,都是个好的。 因着这些,司命二话不说,便答应了。 “真是世间之大,无奇不有。”孟婆感叹了一声,又闲庭散步似的去熬她的汤了。 “啥?啥玩意儿?”马面刚送完南寻回来,就听到孟婆的那句话,实在摸不到头脑。 马面也是一脸疑惑,他也不知晓哇。 于是,牛头马面二人留在原地面面相觑。 第四十三章 缘起 元年三十,春,东陵国王后诞下公主,因着早产原因,从小便体弱多病,故赐名长安。意为长久安康,岁岁平安。 但长安公主年年必会犯病,于是,王后安排了几名太医时时在府中候着,用着各味珍稀草药,名贵补品吊着命。 如此,长安公主才挨到了六岁。 某日,不知从何处来了位云游僧人前来觐见。那僧人说话很是高深,说得王后大王深信不疑。 于是东陵王虚心请教僧人,“长公主这样该如何是好?” 僧人只是笑笑,便淡淡地说着:“请送公主去九溪山罢。哪儿有一道观,修身养性,延年益寿很是不错。” “可……”东陵王犹豫着,正想要详细问问时,却发现那僧人竟已消失不见,“莫非是仙人!” “王上,送长安去九溪山罢!”王后见这,只觉着是仙人下凡,为长安指的一条明路。 东陵王摇了摇头,他还是摇摆不定。 九溪山是位于东陵国和西梓国之间的一座灵山。 他也早有听闻,九溪山上的明月观里的人更是有仙人之姿。因此常年有人前去寻找,想入道观。可,能寻到的人渺渺无几…… 而且如今,东陵和西梓两国关系紧张,有欲起兵戈之势。 “王上,王上,长公主殿下忽然病重,怕是……不行了。”长安身边的一丫鬟忽然哭哭啼啼地跑了进来。 “王上!” 王后知晓后,急得拽紧了手中的帕子,跪倒在地,眼角带泪地仰头祈求道:“王上您就准了罢,求您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 东陵王也不好再推辞什么,下了个密令让人护送公主去了九溪山。 可喜,后回来禀告的探子道,长公主已平安入了道观。又说那观主叫公主为朱砂…… ………………十年后………… “唉,背啊,背啊,总是背这背那儿的!若梨你瞅瞅,我这头发是不是少了许多!”穿着梅花襦裙的娇俏女子躺在树上,正漫不经心地和底下的若梨聊着。 “我的公主殿下啊,您能不能下来了,我都在这儿站了半个时辰了,”若梨仰着张小脸,时不时地拿着手绢擦着额间的汗,“您这样,要是到时回去了,我可怎么向王上王后交待呀。” 若梨背过身去,唉声叹气的,满脸都写着个‘愁’字。 公主殿下虽说现在不是个病秧子了,但是公主活得像个公子哥似的,翻墙爬树,学啥像啥。 哦,不,公子哥都比她有礼仪多了。 “哎呀,我的若梨姐姐啊,你怕什么,出什么了我都替你担着。”朱砂跳了下来,拍了一下若梨的肩膀,学着她的腔调讲话。 若梨非倒没有被她的公主殿下安慰到,反而是吓得够惨,欲哭无泪,“公主啊,我都给你在树下备好了一个小凳子了,你怎么还是这样就跳了下来,你……” “我要是摔着了,可什么办?”朱砂挑眉补充道,“我就知道你要这么说。” “朱砂师妹!你又跑到这儿偷懒了!”诀尘叹了口气,投给了长安一个无奈的眼神。 是了,朱砂这名儿是明月观的观主为长安取的,说是在这里便没有什么长安公主,况且,公主的名号是不可随意称呼的。于是,便给她取了这名儿。 “师兄哇,”朱砂看到诀尘后,眼前一亮,疾步奔向了他,给了一个熊抱,“你又来寻我啦。” “你也知道呐,我今日可是寻了你不下三次了。”诀尘满眼带笑的望着朱砂,抚着她的发髻。 诀尘是东陵国大将军之子,那日护送朱砂时,便一块跟着来了。他比朱砂大了四岁,王后为了自己的女儿能更好地在这道观生活,算是托诀尘好好照顾朱砂罢。 “那,那什么……” 第四十四章 闯祸 “那,那什么……诀尘公子,您和我家公主……”若梨看着朱砂抱着诀尘,想要伸手去阻拦,可又觉得有失礼仪。 但,若梨觉得,他们这么抱着,又算得上是哪门子的事儿? 唉,她真是纠结极了。 “若梨啊,你看哈,我们现在是在道观,诀尘是我师兄,师父又常说道,在这里哪儿有什么公主王孙呐!你看看你,到现在也就你一个还叫我公主殿下的。”朱砂苦口婆心地劝着若梨,那话说得一套一套的,逗得诀尘在一旁的捂嘴偷笑着。 原本他也是叫朱砂公主的,可是每次都被朱砂用着刚才的那番话给劝着过去了。 “那……那你们也不能抱哇……”若梨急得都快哭了,手舞足蹈地示范着朱砂她们的动作。 “唔……他是我师兄啊,”朱砂指着诀尘说道,“在这观里,同门师兄妹,哪儿分什么男女啊。” 若梨:“……”我竟无言以对。况且我也只见过你让诀尘抱。。。 她不好再反驳什么,只好静静地看着朱砂笑得没心没肺。 天呐,她家公主殿下怎么这么不让人省心! “师妹,你今日的功课可都有记了?” “哈?师兄,我近日头发秃得可是厉害极了,”朱砂作势便要在头发上薅上一把,歪着脑袋凑近诀尘,“你看看,可不是么? 我可不是师兄,记了那么多,头发却依旧茂密如初。” 诀尘:“……”我说不过你。 “师兄,我听观里的其他一些小师兄说,后山的梨树全都结上了果子了,”朱砂忽的靠近诀尘,神秘兮兮地道:“我去偷几个果子去,完了送你几个呀。” “那……”还没等诀尘说完,朱砂那丫头便已跑了老远了。 真是拉都拉不住的那种。 而若梨又怎可能让朱砂一人前去,没办法,她就只好在后头地喊着“公主”,然后苦巴巴地追赶着。 “唉,真拿那丫头没办法!”诀尘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望着,“那可是师父种的树呐,看来我得提防着师父跑去后山……” 可惜,很不幸的是,诀尘没想到朱砂竟把后山的果子全都掏空了。 这不明摆着就是让人发现的嘛。 “朱砂你这小鬼头还挺能的啊,我果子全给你摘了!”严岐端坐在里堂的正上方,一身藏青的袍子,使得他更加威严,“功课不做,术法不记,竟给我整出这一桩子事!” 朱砂紧紧地低着头,不敢多看一眼严岐,小手不安地抓着衣角,小动作都不敢往多了去。 “师父,我这不见着那些个果子都熟透了么,要是不摘下来可不就掉地上给浪费了么,”朱砂小心翼翼地抬头瞅了一眼严岐,然后又赶紧低下了头,“况且,况且,我也不是不学无术啊,前些日子的清心则我不都背了么。虽然那些师兄们都已经背了有好些年了……” 朱砂越说越小声,愈发地没底气了。 “你倒也识趣,还知道自己晚了那么些时候才记上了清心则,”严岐气呼呼地说道,然后又越想越气,“我那果子不是寻常的果品,我养了好些年了,如今就被你这么的,就这么的摘了。我真想给你一水壶扔去!” 于是,就这么想着的,严岐猛地一拍桌子,震得桌子都移动了,也吓得朱砂身子抖上一抖。 “师父你也别气呀,我错了!”朱砂惴惴不安的站立着,早知道她就不去后山了。 她真该听话的。 她的若梨姐姐怎么还不来救她哇,若梨不是这道观弟子,算是客人,师父一般都会给客人三分薄面的。 可朱砂不晓得的是,若梨早早地就被拦在门外了…… “师父,您这次就饶过朱砂师妹罢……” 第四十五章 禁足 “师父,这次您就饶了朱砂师妹罢。”诀尘从外头冲了进来。 他刚从练术场回来,就被若梨给拦住了,说是朱砂又被严岐抓去训了。 门外又有众多的弟子拦着,若梨又进不去,就只好在外边干着急。 还好,这个时候她刚好遇见了诀尘,不然,她还不知道怎么办呢。 诀尘的门门功课都做得极好,连向来考勤严格的严岐都赞不绝口,还常在众师兄弟面前表扬。因此,诀尘一直是他们的榜样。所以,在进入里堂时,也就没费多少的功夫。 “再说了,师父您哪怕再怎么罚师妹,那果子也是不可能重新再能长得出来的。”诀尘拱手弯腰,向严岐行了一礼,再次为朱砂求情,“师妹也算是个不知情者,有句话不是叫做不知者不罪么?” “哼,”严岐缓缓站起身来,围着诀尘慢慢悠悠地走着,“不知情,不知情,诀尘你作为师兄,也理应好好地教导一番朱砂那丫头。 她回回犯了错,你就回回来跟我说好话。怎么?现在你还跟师父对着干?” “没没没,师兄他哪敢呐。”朱砂连忙补充道。 “你还说呢,要不是因为你,我那一后山的果子至于都没了嘛!” 得嘞,又把话题扯回来了。 诀尘表示他心有点累。真的只是有那么一点点。 “行了行了,诀尘你把朱砂带回去,好好看管着。”严岐很是疲惫地摆摆手,他现在真是一点都不想再看到朱砂那小鬼头。 看得心烦得很,也不知道他十年前是怎么想的,究竟是哪点想不开,就答应收下了朱砂。 擦,他指定当时脑袋有问题。 “好的嘞,师傅,徒儿这就回去了,谢谢师父!”朱砂欢呼了一把,赶紧牵起诀尘的手,准备跑路。生怕严岐忽然反悔,再罚她点什么背啊记的…… 严岐就静静地看着朱砂跑到了门口,然后他淡描轻写地补了一句:“回头禁足在你自个儿的房里半个月,诀尘负责看管,别让她跑了。” 朱砂:“……”是我大意了。。 “徒儿明白,师父告辞。”诀尘回道。 然后诀尘给了朱砂一个眼神,那眼神好似在说,“叫你跑罢,师父就没打算放过你。” 朱砂丧气极了,垂着个脑袋,出了里堂。 诀尘就在后头的悄悄跟着,不过看到朱砂那可怜模样,诀尘忽然就有些懊恼了。她是生气了罢,连个手都不牵了。 不过在外边等了许久的若梨看见了,还以为朱砂是被严岐训得惨了,一个疾步跑到了朱砂面前,“哎呀,我的公主啊,你这次可没事儿罢?” 若梨抓住朱砂的手臂,左看右看的检查了一番,真觉得没事了后,才真正放下了心来。 “公主啊,咱没事昂,你要是喜欢吃那些果子,我回头就跟王后说说,请王后派送些果品过来。”若梨安慰道。 朱砂现在心思根本就不在这些身上,这就不是果子的问题,完全就是因为她被禁足了,禁足了哇! 半个月,她得有半个月不能出去玩了。 这么一想着,她便有些的小伤心,便蔫着脑袋地回着若梨:“我没事,爷好着呢!我回房了……” 若梨看着朱砂那个略有些孤单的小背影,心里挺感动的,“公主终于长大了,懂得故作坚强地安慰人了!” 诀尘:“……” 围观众人:“……” 第四十六章 禁足(2) “公主,你就下来罢,瞧你三天两头时不时地就上树,”若梨站在树下咬牙切齿地说着,又有些闷闷不乐,“我真想拎把斧头给你把这院里的树都给砍了都!” “那你就砍罢,我回头就爬屋顶去。”朱砂轻飘飘地丢出了那么一句话,接着又背过身去,依旧是躺着,不肯下来。 仿佛她就是跟那树粘在一起了。 若梨真是不解,不就是被禁个足么,也就半个月。在院里缝缝东西,做做功课也就过去的事儿。 “怎么?她还在生气?” “是的,公子。”若梨立马站到,给诀尘让出了一个道来。 希望诀尘公子能赶紧把公主给劝下来,要不传出去被外人知道了她家公主一女孩家家的,还总爱爬树,那得多有损公主的形象啊。 “小丫头,怎的,还生气呢!”诀尘展开把墨扇,悠哉悠哉地扇着,嘴角微微上扬地望着朱砂。 可朱砂却是一点动静也没有。 是的,她现在是丝毫没有心情想理人。 她想出去,想出去。 没有人是能够理解一个喜欢经常到处跑跑玩闹的娃子。 “喂,小丫头,你理理师兄呗,”诀尘用着折扇点了点朱砂的胳膊肘,“这凡事,得往好处想啊。 你看哈,要是师父不止让你禁足,还让你抄书背功课的,那是不是很惨。” “要真是那样,我现在绝对翻墙了……”朱砂在树干上坐起身来,不满地撇了撇嘴。 树干随着朱砂的动作后,树身配合得摇晃了几下。 “哇擦,蛇,哪儿来的蛇!?”朱砂看着那条从头顶探出了的一个头的小黑蛇,瞬时吓得一个激灵,不由地瞪大了杏眼。然后脚下一滑,身子便不可控制地往后躺去。 完了,这下得摔惨了。 朱砂心里这么想着,便已做好了准备。 “你这丫头,平时不是挺豪横的么,被条蛇给吓成这样了,面子呢?”诀尘一个快步接过朱砂,抱着她时,还不忘说落几句。 好险,还好没摔成。 朱砂抱着诀尘的脖子,庆幸地吐了口气,小手还牢牢地抓着诀尘,“感谢大人的救命之恩,不然小的这身骨头估计都得折了。 太好了,爷还是能按着日子出院子的……” 然后朱砂很自觉地跳下诀尘的怀抱。 “那你以后还敢爬树不?” “不敢了,不敢了。”朱砂低眉顺眼的回答,还十分乐呵呵地傻笑,“以后我改爬屋顶……” 诀尘听到前半句的时候,还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大有种孺子可教也之感。 结果后半句,就给了他一盆冷水从头浇到底,一种透心凉的感觉。 “从屋顶摔下来可比树上摔下来,劲头足得多……”诀尘冷冷地抛了这么一句话出来。 这丫头,刚才就不该接住她,让她摔上一次,尝了点苦头才好。 “还有几天,你便可出院子了,给师兄安安分分地待着,别上屋顶啊。” “好的师兄。”朱砂欢欢喜喜的应下了。 她要是不答应,估计诀尘就不会愿意离开了,恐怕还得再跟她说道几句。 第四十七章 你长得可真好看 诀尘看着朱砂那乖巧的样,便盯着她的眼说道:“我就信你一回,我可走了啊。” “诶,师兄慢走哈!” 朱砂待到诀尘走了后,就叹了口气,自顾自的回了屋子。 “没事,也就那么几天了,谁刚不过谁啊!”朱砂拿起桌上的一个果子狠狠地啃了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她摘得那么一堆的果子师父他们都是怎么处理的。 唉,她当时就只想着要把全部的果子都摘下来,然后可以让若梨做成果脯啊,啥的,多好。 但是,约莫就在朱砂可以出院的那天,若梨就送来了两盘子的果脯…… “这,这都是哪儿来的?”朱砂疑惑地瞅着面前那两大碟,她和若梨也吃不完这些哇。 “公主,你还记得那些被你糟蹋的果子么?师父可是请了专人做成了这样,又给观里上下的人都送了一碟这才送完了。” 若梨投给朱砂一个十分复杂的眼神。 “公主,你可得多吃点……” “哈?哦,我会的,会的。”朱砂笑得干巴巴的,果然自作孽不可活。 今后吃不完也得吃。关键是她还不能埋怨,毕竟这些祸可都是她一个人闯出来的。 朱砂忽然感觉自己好‘厉害’啊,她有点小感动,还有点想哭。 于是,心情十分郁闷地她,便揣上了几个果脯,就出了门。 后山她是不敢再去了,实在是阴影颇大。然后她就边啃果脯,边在四周地转悠着,时不时东瞅瞅西望望的。 “还别说,这还挺好吃的……”朱砂自我安慰地说道。 “诶,这花儿还挺好看。” 她摸着一个矮树上那朵鹅黄色的花儿,轻轻嗅了嗅,“好香啊!” “我这会就摘这么一朵花,应该没事罢。” 朱砂小心翼翼地又摸了一下那朵花,真的好好闻呐! “要是喜欢,你可以摘去。”突然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传来。 “嗯?”朱砂惊奇地往四处看了看,可是,也没发现有一人,“真是奇了怪了。” “有什么奇怪的?” “啥?”朱砂忽然感觉身后有威压靠近。 不是吧,不是吧,她才刚出院,就又要被人吓死了。 可是,她转念一想,这可是道观,谁没事来吓自己啊,不得勤勤恳恳地练功。 于是她壮着胆子,迟缓地转过了身。 可这一看,朱砂就被惊得晃了神,久久才吐出了那么一句:“你长得可真好看!” 一身红衣,肆意而又张扬,尤其是那双桃花眼,实在是勾人得很。他身上像是有一股子的邪气,可是看久了,又觉着那仿佛是一股子仙气。让人觉得矛盾至极…… 活脱脱地,像极了一位谪仙。 “你莫不是位仙人,犯了错,被贬来遭受人间疾苦了?”朱砂大着胆子,开着玩笑道,“你实在是像位谪仙!” “我说我真是位神仙,你信么?”那人微眯着眸子,找了棵大树半靠着,一脸坏笑地看着朱砂。 “不信,”朱砂十分肯定地摇了摇头,“哪儿有神仙没事下凡随便转悠的,再说了,转悠着怎么还到了我们这个小道观来了?” “你不说我是位谪仙么?” “那谪仙再怎么被贬,那也不可能来我们这儿啊,毕竟饭菜又不好吃,景色也不美。”朱砂嫌弃的说着,“关键是还得每天都做功课,可累了!” 朱砂很是认真的小模样,真是逗的面前的人都想笑了。 感情这丫头以为谪仙是下凡游玩来了,还能挑地方的。 第四十八章 丫头可真是有趣 “丫头,你叫什么名字?” “那你又叫什么名字?”朱砂反问,“我可不识得你。呐,吃果子……” 朱砂一边吃着,一边递给他一个,嘴里还含糊不清地劝说着:“这很好吃的,拿着吧,拿着吧。” “我叫鸢白,小丫头,这下你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罢。”鸢白笑着接过果脯,连着那狭长的眸子也带了几分的暖意。 “朱砂哦,我叫朱砂。” “嗯?”朱砂?这名儿怎么跟古沉那老家伙孙女儿的名字一模一样。 鸢白忽的凑近朱砂,盯着她细细地看。 这长得也不像啊,莫不是下凡历劫都是这样变化了模样? 回头去问问古沉这是怎么回事,也或许是撞了名字罢! “喂,鸢白大兄弟,你离我太近了!”朱砂悄悄地身子向后移,能挪一点算一点。 那瑟瑟缩缩的样子,像是被人欺负了,真是好玩得紧。 鸢白兴致一上来,居然起了捉弄之心,只见他一步步靠近朱砂,“你怕什么?刚才不还说我是谪仙么?” “我是说像,像谪仙!”朱砂最后被逼得只能紧紧的背靠着树,已是退无可退,于是急得小脸通红,“你这人是哪个派别的,真是无赖!” “这就无赖啦?我还可以更流氓些……”鸢白一勾唇,牢牢地盯着朱砂。 那桃花眼真真是撩人得很!接着,朱砂见他又缓缓地抬起一只手。 “哇擦,大侠,别打我,我还小,不懂事,您别在意。”朱砂怕得伸手连忙抱住脑袋,“啊,我错了,别打我……” “你哪儿看到我要打你的?朱砂丫头,你在想些什么呢?”鸢白好笑地看着朱砂,然后轻轻地放下朱砂掩着脑袋的手。 他刚才只是想伸手探探朱砂的灵识,想知道朱砂是不是古沉那孙女。 再怎么说,他和那老家伙还是有点交情的。如今人家孙女要是真在自己面前了,那遇上皆是缘分,能帮则帮罢。 “我不过就是想摸一下你的头而已,怕什么?”说着鸢白又伸向朱砂,然后乘机探了一下。 曼珠沙华? 朱砂的元身是曼珠沙华么?怎么会,怎么会? 鸢白后退了几步,盯着朱砂,他想在朱砂的身上再看出些什么来。 古沉那老家伙究竟还瞒着他什么! “喂?大兄弟,”朱砂发现鸢白的不对劲后,小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么?” “没,没事,我忽然想起我还有什么事儿没做,就先走了。”鸢白挥手示意,当看到了自己手中的果脯时,他又转过头对着朱砂,“丫头,你的果脯,谢了。” “啊,不谢,我这儿还有好多呢,吃不完,你要是喜欢,我再给你一些。” 朱砂说着又低头打开那块包裹着果脯的帕子。 可等着她再次抬头时,已不见鸢白的人影了。 “那么着急的么?”朱砂又啃了一口果脯,“唔……有点干。” 也不知道那大兄弟是那个派别的,真是没事还跑她们道观来。 不过,能进得来观内的,要不就是有缘人,要不就是绝非等闲之辈。 朱砂若有所思地转过身,“唉,还是这花好看……” 然后她就忍不住又去将那花儿摸了一把,“我记得他说是可以摘的。” 想着,朱砂就那朵花慢慢地拧了下来,“唔……花瓣可别掉了。” 第四十九章 请叫我闯祸精 “唔,好看,真香哇。”哪怕光是就这么单纯地看着,她也心生欢喜。 “朱砂,你又在做什么?”严岐忽然冒出。 他按往常那样,每天都来照看那棵灵植。那是几年前,他凑巧遇见了位高人。然后那位高人送于他的,说是结的灵果可有助于增加几十年的修为…… 几十年呐! 于是他便日日来照看,就差没端着饭碗守着它了。 “哈,没啥呢,师父,我就到处逛逛,”朱砂有些尴尬地笑着。 但就这么干笑着,好像也不是个办法,然后她就又啃了一口果脯已缓解尴尬感。 “这果子好吃么?”严岐将她的那些小动作都看在眼里,虽然大概知道了这小鬼头此时的想法,但严岐还是不打算就此放过朱砂。 “挺好,挺好的,我这儿还有好些,师父要不尝尝?” 话刚一说完,朱砂就后悔了,狠地差点没咬到舌头。 她简直就是问了一句废话,严岐那里肯定还有啊。而且,她不转移话题,还非得再提果子这件事,那简直就跟火上浇油没啥区别! 朱砂很有预感,她今天绝对得玩完! “走吧,走吧!” 他今天心情挺不错的,因为他的一位好友,即那位高人,估摸着这几日便会来看他了。 “好的,好的,师父再见!”朱砂连忙挥手告别,准备脚下抹油跑路。 “唉,等会儿,你手上的那是什么东西?” 真是眼熟的很! 朱砂疑惑地伸出手,将手中的那朵花儿给严岐看。 可没想到,严岐一看到那朵花儿时,眼睛瞳孔忽的放大了。他似乎是不相信那般,又转过头去看了看那棵矮树,然后又细细地数了一下树上的花儿。 朱砂一脸懵懵地瞧着严岐的那一系列动作,摸不着头脑。 “朱砂,你可真厉害啊,前些日子才糟蹋了我的果子,今日又摘了我的花!你这一天天的,究竟在干啥呐!?” “哈?这,这花有问题?”朱砂吓得结结巴巴地问道,可是,她又有些小委屈,“刚才有个人说过,我可以摘的。” “我这花儿是没问题,我看是你这鬼丫头有毛病,尽是给我添乱!”严岐真是要被朱砂给气死了。 他等了那么些年,才等到这树开了花儿。可灵植就是灵植,开的花也是那般的吝啬不已。 总共,那树总共也就开了五朵花,往后的严岐便再也没见过一个花骨朵了。 所以啊,严岐可真是疼惜极了那五朵花。他可就指望着这几朵花儿长成果子了。 “师父,您别气,我把这花儿还给您……”朱砂摊开手,战战兢兢地将花递给他。 都怪那个人,说什么她可以摘,得嘞,这下子她又完蛋了。 “师父,我真不是故意的,那个人说了,我可以摘,我就摘了……”朱砂想着自己还真是委屈,然后她又将这话不甘心地重复了一遍。 可是严岐却依旧没有任何的表情,只是让人觉得冷冷的。 朱砂就这么的站着,竟是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臭丫头,给我滚去练术场去!” 这丫头还想糊弄谁呢,整个道观的弟子谁人不晓得他严岐对这棵灵植看得重要? 他们绕着走都来不及呢,还会怂恿朱砂去摘花? 那简直就是不可能! “我就静静地听你编,我看你这臭丫头还能给我编出朵花来?赶紧地给我滚去练术场去!” 第五十章 请叫我闯祸精(2) “是……”朱砂蔫气巴巴地应了一句,龟速般的慢慢往前挪着。 “朽木不可雕!” 严岐摇头哼哧了一声,又对着他的那棵宝贝矮树左看右看,时不时地还哀叹几声。 又少了几十年…… 且说,朱砂这边,当她无精打采地晃到了练术场时,众师兄弟都纷纷打趣道:“朱砂又来偷懒了。” 可不是嘛,每每朱砂来这儿时,她都不过是瞎比划一番,做做样子,浑水摸鱼罢了。 “朱砂师妹,你这是……又被师父训了?” 诀尘拿着把剑走来,脸颊上还带着些汗水,可见他这是刚停下练习。他一早就发现朱砂来了,如往常那样,朱砂磨磨蹭蹭的。 不过,他注意到这丫头这会子完全是没点精神气儿,整个人都颓丧地很。 “哇……”朱砂被诀尘这么一问,霎时间,她所有的委屈仿佛都溢到了喉咙间,呜呜咽咽地哭个不停。 诀尘拧了下眉,一下子顾不上许多,忙忙用手拭去朱砂眼角的泪花。可又也许是,常年练剑的原因罢,他的手有好些的茧子。 朱砂的皮肤娇嫩,哪怕是诀尘已是小心翼翼,可也免不了朱砂刚被擦拭的地方,一片红意。 有点心疼。 “唉,傻丫头,哭完就好了,”一向健谈的诀尘到了此时,他竟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好就这么地拥着朱砂,轻轻地拍着她的背,给她一些安慰。 朱砂就这么地靠在诀尘的胸口,闻着他身上的气息,听着他的心跳声。 如此喧闹的练术场,在此时,朱砂竟觉着安静了几分。让她安心极了。 “师兄,我,我又闯祸了……”朱砂平复了一下心情,抽噎着将刚才发生的事儿都给诀尘讲了一遍。 弄得诀尘听完后,不知是该笑还是气。 这么傻,别人说什么,就信了。以后,可别被人拐了才好。 “你就这么相信了别人,也不怕他将你拐了?”诀尘那么想着也就那么问了。 恍惚间,朱砂仿佛看到了诀尘脸上出现了一抹冷意。但那也只是瞬间,没一会儿,便消失不见。 “你……生气啦?”朱砂仰着脑袋,用手捏了一把诀尘的脸。 意想不到的好摸哇。 “没气!”诀尘轻轻地放开了朱砂,拎着剑就走了。 “哇擦,我被人骗了我都还没生气呢,你生气什么啊!”朱砂郁闷地嘀咕着,她就只见着诀尘越走越远,根本就没打算停下来等她。 有一小师兄经过,看了一眼朱砂,又是一叹气地离开了。 这一看就是,诀尘师兄安慰朱砂不成,反倒还把自己给气着了。 诀尘师兄可真难,摊上了这么一个麻烦精师妹。 他表示,在心里为诀尘师兄默哀一把。 “傻丫头,还不走,还站在这儿,做些什么?” 朱砂不晓得的是,诀尘一面气愤愤地在前头走着,表面上是丝毫不在意的样子,可他又一面地用余光睨着朱砂的情况。 结果,那丫头根本就没有追上来的意思。 得,最后还是得靠他自己。 “走啦!”诀尘还见着朱砂一动不动地,索性就把朱砂抱起,“傻丫头,以后可不许再这么地轻信别人!”万一被拐走了怎么办。 “哦……” 朱砂心情愉悦极了,双手抱着诀尘的脖子,“嘿嘿嘿,我就知道师兄会回来的。” “知道就好!”他微微上扬一笑,那一笑啊,仿佛能融化万间的积雪那番。 不算惊心动魄,但却算是如沐春风,真是笑到了朱砂的心坎间了。 “师兄……” 第五十一章 暖意 “嗯?”诀尘带着一丝疑惑地低下头看着怀里的人儿。 只见朱砂用着十分真挚的眼神说道:“你笑起时,我好欢喜……” 欢喜么? 诀尘的心头一颤,不由地将朱砂抱得更紧了。面上的愉悦很是显然,可诀尘却依旧想要保持淡然。 “咳,我经常都这么笑的,你要是看多了也就习惯了。” “哈?这,这不一样……” 她想反驳,她是能感觉到的,诀尘虽然平时和别人一块儿时都是谈笑风生的模子。可……那都有带有一丝的若即若离的距离感。而,在朱砂这儿时,那又是另一番的感觉了。 “你上次的清心则可是背完了?我过会儿抽查,你可得记好了。”诀尘将朱砂带到了一较为偏静的地方,便将她放了下来。 手上的重量忽然消失,莫名让诀尘产生了一种不适的感觉。 “咳,早些背完,专心些!”诀尘强忍着那种不适感,急急地离去。 “啧啧啧,我命苦哇……怎么就逃不过背诵这东西呢!”朱砂气馁,嘟了嘟嘴。然后寻了个亭子,懒散地倚着亭柱,“唔……有树,有水,还有一个苦闷的背书瓜娃子!” “唉,难呐!”她索性也没那看书的兴趣在,就瞅着身下湖里的的红鱼儿,自在地游着,溅起一朵朵水花。 远处有莲,亭亭玉立。朱砂忽然来了兴致,顾不上身上的襦裙笨重,四处找来了靠岸的一叶小舟。划着浆,用不了多时,就潜在了一片的莲叶当中。 她采摘了几支莲蓬头,几束莲花,几张莲叶。很是手巧地将它们扎到一处。 “鲜花配美人!” 不过鲜花是有了,可美人儿嘛,朱砂想了一下,那可能就是她的诀尘师兄了。 “噗呲。”朱砂幻想了一副‘美人’抱莲图,就那么想着,她也是觉着有趣得紧。 “哈……” 好累。 真是奇怪得很,明明她这一天都没做些什么,可就是感觉自己疲累得很。 朱砂看着手中的那捧莲花儿,愈发地困了,眼皮子也是,实在是重得很。 于是经不住倦赖,朱砂就那么的躺在舟上打了个瞌睡。 好家伙,她绝对没想到,她就那么一合眼,就在那湖中睡到了日落西山。 本是观内弟子应该吃饭,该洗洗该睡睡的时间,朱砂凭着她的一己之力,让满观的人举着火把,四处寻她。 满山一片火红,与着往日相比,晚间的寂静不再,嘈杂极了。 可谁也想不到啊,朱砂就在那一众的莲叶当中。 想不到罢。 最后还是,满观的人三次经过了那处时,由于呼声之高。 然后……朱砂终于被吵醒了。 醒来的时候,朱砂看着四周的一片漆黑,整个人都是懵的,她本想翻个身,再接着睡的。可是湖中的晚风吹着行舟,凉意透着裙衫,刺骨的冷。 哪怕是她太过贪睡,到了这个时辰,睡意也被晚风吹走了七八分,她是睡不着了。 “唉,还,还是回去罢!”朱砂打了寒颤,双臂抱着蜷缩了一会儿,取了点暖,便拿起舟上的浆慢慢地又划了回去。 “看呐,那儿有个人。” 诀尘听见了有人地呼叫,忙地掉过身。 朱砂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能看见众师兄弟站在一块儿地等她回去! 不过,她也就是感动了一会儿,理智便占了了前方。 她指定又要完了…… “大家都赶紧睡去用膳罢。”诀尘谢过各位后,站定在远处,等着朱砂。 火光映照着诀尘的脸,朱砂默了一会,她从诀尘脸上实在是看不出什么来。 “师兄……” “回去罢,记着到屋里时让若梨帮你煮碗姜汤。” 第五十二章 暖意(2) 晚间的风一阵又一阵地吹过,冷得朱砂不住地摩挲着两臂。 “唉……早知带一披肩来的。”诀尘有些无奈地揽过朱砂,后来又觉着好像还不大够暖,就索性将朱砂腾空抱起,“这样呢,会不会好些了?” “昂……”朱砂将脸靠在诀尘身上,她感觉到自己耳根子红了,热乎乎的。 万幸的是,天早已黑,诀尘是瞧不见的。不然她又该被诀尘笑话了。 想她平日里上屋爬树,要多刚就有多刚,怎么可能才这样就不好意思起来。说出去,那简直就是有失面子。 “呀,花,我的花,还在那船上!” 诀尘抱着她走了几步后,她才想起来了那捧莲花。然后赶紧跳了下去,摸索着又将那花给拿了回来。 “呐,师兄,送你的。”朱砂笑嘻嘻地将花举到诀尘面前。 花还新鲜着,上面还带着露珠,“你要是不喜欢,还可以吃这莲蓬里的莲子。就是不知道熟了没有,好不好吃。” 朱砂想到这儿,话中在不觉间又带了些许的可惜。她望着诀尘,等着他接过这捧花。 诀尘笑了笑,只愣了片刻,有些的惊讶,“这花是送我的?” “对啊!”朱砂点点头。她刚才不是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么? 诀尘还是不相信地犹豫了会儿,小心地接过了它,“朱砂,你知不知道送别人花儿是什么意思么?” “嗯?”朱砂不解地触碰了下诀尘手中的莲,“我不晓得,我就看着它好看,总觉得很配你,就带来了。 莫不是,这里面还有什么门门道道?” “没,没什么,许是我记错了,”诀尘试着转移话题,“快些回去罢,湖边冷,你又在湖里待了好一会儿,再不回去,怕是要着凉了。” “哦,”朱砂没有过多地想,接着又歪着头,靠近了诀尘,“师兄,抱抱我呗?我冷。” “好……” 诀尘眼神躲闪,但还是假装着镇定,将朱砂抱起。不过,朱砂是个大马哈,根本就没注意到诀尘的那丝不自然。 就这么的,一路上两人无言。诀尘将朱砂送回了她的小院后,又嘱咐了一下若梨给朱砂熬碗姜汤后,捧着那束花,就回去了。 “唉,真是个傻丫头。” 他摸着那朵粉得艳丽的莲,心里竟有点的失落。 是的,他该是失落的罢。 在东陵国,如果两人中,有一方中意对方,便会送花给那个人…… 当朱砂送花给他时,就那一刻,他是懵了的。他很喜欢和朱砂待在一起的感觉,哪怕这丫头往日爱惹祸,是个麻烦精。 可他也喜欢得紧,他就爱护着她。 不过,也因这点,便常有师兄弟问他,究竟是怎么回事。诀尘也总是笑笑,打着借口说,全观上下,就朱砂一个小师妹,不疼她疼谁。 可真正的原因,怕是也只有他自己才清楚罢。 “你说,啥时候……她才能懂得呀。”诀尘苦笑,对着那捧莲自言自语。 不过,按照朱砂那傻乎乎的性子,怕是怎么也不会明白罢。 “不过……人家是公主。”他想着想着,就又觉着是自己配不上她了。 哪怕,哪怕朱砂真的喜欢他罢,也是万万不能的。 这一夜,诀尘一夜无眠…… 第五十三章 师父总爱记仇 等着隔天一大早,朱砂担心的事儿果然来了——她又被严岐叫去训话了。可惜,诀尘早已被严岐支开。 得,她这下是真完了…… “臭小鬼,你说你一天天地,能不能给我安分点,”严岐气得脸都快紫了,“就个把月的时间,你瞧瞧你,给我惹出多少麻烦,给你师兄弟又惹出了多少麻烦? 你可真厉害,让我全观的人饭都没吃,就举着火把四处寻你。整得可热闹了,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明月观提前过年了呢!” “哈?”朱砂笑得干巴巴地,伸出舌头舔了舔嘴唇,“那不挺好……” 还能多过一个年! 好吧,这话说出来连她自己也不信。 朱砂知晓这次自己是真的玩过了,想着左右不过是自己大不了再被关禁闭,于是心一横,咬定牙道:“师父,您要罚就罚罢,我绝无怨言!” 严岐眉头一挑,这还是头一次听见这小鬼头认错得那么快,领罚也是领得干脆。于是,心情忽然就愉悦了起来,“那好,既然你这次这么诚恳认错,那我就不罚你关禁闭了。” “真哒?”朱砂惊喜地眸子一亮,高兴地拍了拍手,“那多谢师父了,徒儿保证以后少跟您老惹祸!徒儿这就回去了,师父再见。” “站住……” 严岐缓缓地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然后砸吧砸吧着嘴,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我让你走了么?话还没说完呢,禁闭是不罚你了。 但是……以后后山的果树全都归你管了。” 要知道,后山的果树可多了,他实在是照顾不来,整得自己也是筋疲力尽的。 原想着,等着那灵果真正成熟之时,他就可以将它炼化了,没想到啊。 一天之间,就全给他整没了。弄得他现在是一点想养那些果树的动力一点也没了。 “啥?师父你没说错吧?你就不怕我给你整秃了?” 朱砂疑惑不解,这师父是不是被她气得都语无伦次了,居然敢让她照顾他的宝贝树。 就不怕她连根拔起了? 严岐瞥了一眼朱砂,“你是觉得我那树被你薅得不够秃?” 朱砂这么一听,一下子就明白了,感情师父还记着那满山果子的事儿呐! 这么记仇的嘛。 “好的,师父!”没办法,这都是她造的孽啊。 她有些欲哭无泪,想要仰天长叹。 “师父,外边有一红衣男子,说是想要见您!”一守门师弟进来禀告。 红衣男子? 严岐略想了一下,顿时喜上眉梢,“快快快,快有请!” 后来他竟是坐也坐不住了,直接起身出了里堂,亲自去迎接。 “诶,师弟,那是何人,好大的面子!”朱砂凑过头去问那个小师弟,脸上赫然写着‘八卦’二字。 这师父居然直接不管她的事儿了,厉害啊。 朱砂带着好奇心的趴在门口,望着外头的动静。 没一会儿,严岐就领着个人进来了。急得朱砂赶紧整理仪态。哪怕她平日里有多邋遢无赖,可在外人面前,自己怎么着也不能给道观摸黑啊。 好歹明月观还是有点门面的! 渐渐的,严岐和那人的声音愈来愈近了。 朱砂忽然有些地紧张,怎么讲呢,好些年了,这道观里她也没见着一个外客来。 所以,还是有些新奇的。而且,还是一个让师父都那么重视的人,朱砂就更加好奇了。 “近来鸢白君可好啊?” “挺好的,严岐道长可好?” “……” 嗯,果然还是那些句万年不变的客套话! “诶?道长居然还收女弟子?” 第五十四章 是你啊 鸢白进门的那一瞬间就看见朱砂了,他本来那天见到她时就想问她怎么在这道观里的。 “呵,你说这臭丫头啊,唉……”严岐长叹了一声,“一言难尽呐!” 啥,啥一言难尽? 朱砂不满地双手抱着,师父你在外人面前就不能给我留点面子嘛! 于是她抬起头,正想向那人辩解,“哇擦,是你啊,大兄弟!” 鸢白啊……她本来是没什么印象的,还是方才当她看见了鸢白那张妖孽般的脸时,才想了起来。 “师父,师父,就是这人,他骗我说你种的那花儿是可以摘的!”朱砂立马就反应过来了,连忙指着鸢白向严岐控诉道。 就是他,害得自己当时又被师父给训了。 “臭丫头,你又再说什么呐!”严岐才不相信朱砂的那些措辞,毕竟她老是给他惹麻烦! 鸢白缄默了会儿,面上有些地不自然,“我的确是那么说过……” 严岐:“。。。”那当我没说过。 那花儿的种子本就是鸢白送给他的,这会子他要是还责怪朱砂的话。不止是让自己尴尬,也是让鸢白难堪。 “哈……这样啊,那,那没事儿了,”严岐扶额,将鸢白请上座后,然后跟朱砂道:“小鬼头,去练术去,别再在这儿杵着了。” “诶,好的,徒儿这就去。”朱砂简直是乐意至极,她可是等这句话等了好久了。 虽然她也挺好奇鸢白是何许人也的,不过相比继续待在里堂遭受严岐的荼毒外,她还是觉着出去外头比较安全! 接着她看也不看鸢白,就扭头出去了。 呵,待到下次等她逮到这骗了她的人后,她非得去找诀尘师兄好好地揍他一顿不可。 “唔……请问那丫头是谁?严岐道长。” 他好像看见那丫头瞪了他? 严岐为鸢白斟满了一杯清茶后,缓缓地开口,“那小鬼头哇,是东陵国的长安公主。六岁多点时就来我这观里了,当时她已病重。我总不好见死不救罢,所以便收了她做了这观中弟子,教她些术法,磨练着她。” “那她是叫长安?”鸢白又问。 “长安是她名号,我们观内的不敢这么随意称她。恰巧那日她来时,我正在磨制朱砂粉。思来想去,我也取不成什么好听的名儿,索性就叫她朱砂了。”严岐淡然笑笑,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好玩的事那般,乐得两眼弯弯,“那时的她长得粉粉嫩嫩的,乖巧得很。 可惜啊……不知怎的,后来变得跟个男娃子似的,调皮捣蛋的很!” 严岐回忆过往,不禁想感慨一番:岁月不饶人呐! “诶,对了,今日鸢白君怎的想起来我这道观了?”严岐问道。 鸢白哀叹了声,“我四处游巡,无聊得透了,就来看看你,想着在你这叨扰几天……” 天界可没他的一处地儿,看着那些个神,就觉着心烦,想着还是这凡间好玩,就下来了。 “那好哇,我求之不得呢!鸢白君想住多久就住多久!”严岐这可高兴坏了,要知道鸢白简直就是他心中的神。 鸢白当初从冰川之迹出来时,就四处游荡,因着这九溪山乃是凡界灵气最为充沛之处,他当时也是虚弱得很,于是便跑来了这山上。又误打误撞地进了这明月观。 严岐也只当是鸢白是个哪户富贵人家的公子哥,跑出来游玩了。 可后头聊着聊着时,却意外地发现鸢白谈吐非凡,小小年纪就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实在是让他佩服不已,故此,结成了好友。 第五十五章 好巧啊 于是,鸢白便在这观中住下了。 倒也不知是鸢白躲着朱砂呢,还是朱砂躲着鸢白。又或者是,道观太大了?反正从那次在里堂见过一面后,便再没遇到过对方了。 不过,在这天时,朱砂跑去了后山。没错,她是去领罚了,想了想,感觉自己还是帮着严岐养着那果树罢,不然怪不好意思的。 毕竟,人家的果子都被自己给整没了。 远远的,她就望见了一红衣人,在树下舞剑。那剑气甚猛,刮得树上的好些叶子纷纷扬扬地落下。 “哇擦,这人怕不是有甚么毛病罢?好好的练术场不去,跑这儿来练,要是被师父发现了那个宝贝树变得更秃了,那这人岂不是玩完了?”朱砂心里想着,又走进了些,想看看究竟是哪位能人,竟这般有胆! “谁?” 鸢白察觉到了有外人靠近,于是立马停了下来。他依着那声音寻去,毫无意外地看见了正弯腰藏在不远处一颗大树身后的朱砂。 “哈,哈……哈。这,这么巧哇!” 糟糕,她怎么就忘了,整个道观,除了她和若梨还有那个爱记仇的师父外,其他人皆是穿着一身道服。 谁会像这妖孽一样,穿这艳丽无比的红衣啊! 如今偷看还被发现了,真是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是挺巧的……”鸢白笑了笑,向朱砂靠近,“小丫头,你跑这儿来做些什么?这儿可不好玩。” 朱砂身子慢慢往后挪着,她才不想跟这人靠的太近呢! “谁说我是来玩的!我可是来照顾这些树的呐!” “哦……”鸢白拉长了尾音,俯身向朱砂靠得更近,“那你不去和你师兄弟一块练术?” “你,你这登徒子,离我远一点,”朱砂气呼呼地说道。那眼睛,瞪得老圆了。 鸢白又笑道:“那倒也行。我去练剑了,不与你这黄毛丫头一般见识。还有,我可不是什么轻浮之人,只是觉着你这丫头有趣罢了。” 可不是有趣么?他那时在寒潭里时,朱砂还不像现在这般的生动活泼。 是了,他去问过了古沉那老家伙。的确,朱砂在前些日子便下了界,如今就是面前的这个鬼丫头了。 边想着,鸢白又拎着剑去了。只留朱砂一人,还在那边地像只鹌鹑一样的傻愣在那。 鸢白一个跃身,耍了个漂亮的剑花,引得朱砂每每回头注视。 “喂,丫头,”鸢白又停了下来,“你可是想学?” “嗯?嗯!”朱砂猛地点头,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我从没见过你的这种剑术。耍得真真是极好的!” “那我教你,可好?” 鸢白听见朱砂夸他,高兴极了。 “不好,不好,我一道观弟子,怎能学习别门派的!”朱砂虽然很是心动,眼馋,但她好歹也是个有原则的道观弟子,“倒是你这剑,我瞧着好看!” 朱砂端详着他手中的剑,那手柄处刻着不知名的精致花纹,剑身散着凛冽的光,一看就是把好剑! “你这丫头,眼光可真是不错!”鸢白低着眸子,拿着帕子轻轻擦拭着它的剑身,“它有个名儿,叫天缘!顾名思义,这把剑是有缘才能得到的。” “哇,那你运气也忒好了罢!改天我也去寻把剑来。”朱砂期待地搓手手,面上写着跃跃欲试,“话说,我能摸摸它么?沾点灵气,说不定我很快也能遇到了呢!” “哈哈哈,你这丫头,”鸢白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你可摸不着它的!” 第五十六章 好巧哇(2) “为啥?”朱砂才将手悬在半空中,正要摸下去时,便被鸢白说得那话给愣住了。 “我刚说过了,有缘才可以。这小家伙可有灵性了,它可不会让别人随意……” “哇擦!”朱砂一声尖叫,打断了鸢白的话语,然后又倏然捂住了她抬起的那只手,半哭半笑着道:“这把剑果然是有灵性的,它割我手……” 果然是不让人随便靠近呐! “啧,还流血了……”朱砂看着手上的那条小口子,小庆幸着,“还好不是特别深。” “谁让你不听我把话说完的!” “那我不是听见了后就没摸下去了嘛!” “……” 后山本是寂静无比的,哪怕常有鸟声叫唤,但也比不过此时这两人的争执声。 吓得有些还在栖息的鸟儿,扑棱着翅膀,飞了出去…… “嘿,你这小丫头,怎的这般的欠揍呢!”鸢白拿着天缘剑气愤愤地往地上杵着,“要不是君子动口不动手,我还真想一剑气给你刮回去……” 朱砂:“……” 行,她乖巧,她懂事,不就是不说话嘛,怕啥呀。 呵,尽会持强凌弱的家伙。 她原想着,就不计较鸢白这小子当初骗了她的那桩子事儿,没想到哇,这家伙如此过分! “喂,小丫头,你又在心里想些啥呢?”你这表情,一看就知道在说我坏话! “我大度的很,可不想与你这小家子气的人计较,告辞!”朱砂使着小脾气,轻飘飘地瞥了一眼鸢白,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可不傻,跟这人这么的争下去。那家伙怎么说也是师父身边的红人…… 反正,她惜命的很! “唉……” 鸢白望着朱砂的背影,一下子竟没了再练剑的兴致了,“擦,天缘,你要去哪儿?” 一向安静至极的天缘剑不知怎的,忽然像离弦的弓箭那般,飞了出去,速度极快。 不过……那方向,好像是朱砂离去的…… “擦,天缘剑这么记仇的么?”鸢白来不及细想,也后跟着天缘剑飞了出去。 等到鸢白看得见朱砂的背影时,鸢白大喊一声:“快闪开!” “啥,闪啥?”朱砂正生气着呢,忽然就听见了那么一句话,可惜她没听清。于是,她习惯性地转身,想问个明白。 “糟糕!”鸢白暗叫不好,他实在是跟不上这天缘剑的速度,他也不知道天缘剑今天是怎么了,跟个抽风了似的。也从未见过它那样小气! “啥啊?”朱砂转过身,转了,她转了…… 鸢白彻底傻眼了,朱砂这丫头估计得完了,大不了就提前回到天界…… “啊……” 嗯,果然是预想当中的尖叫声,鸢白放下捂眼的手,唉声叹气了一番。 得嘞,得去给她安排后事了。 唉,这事儿也不能怪他的,对吧。首先,要怪就怪天缘剑;其次就怪朱砂自个儿,非得去摸它。 朱砂:“……”我特么是有摸下去诶! “哇擦,鸢白,刚才是不是你在叫我?” “对啊。”鸢白习惯性地点点头,然后蓦地瞪大了眼睛,“擦,你丫的居然还活着?!” 朱砂:“我怎么从你这话中读出了一股子的失落感?” 鸢白再一看时,发现天缘剑正乖乖地躺在朱砂的手上…… “你,它,你们俩究竟是,是咋回事?”鸢白一脸的不敢相信。 天缘,你是不是‘叛变了’…… ……………… 天缘:“我没有,我不知道,你别瞎说。” 朱砂:“是呀是呀,你瞎说啥呐,它那么乖……” 鸢白:“……”天缘不要他了么? 第五十七章 天缘剑 “就刚才,我刚转身,就看见天缘剑在我面前,差点就怼上我鼻尖了,所以我就被吓到了。”朱砂讲述得十分淡然,好似刚才从未发生过一样,“后来它就碰了碰我的手腕……” “然后它就这么躺在你手里了?”鸢白抬了下眼皮子,推测道。 “昂,对啊,”朱砂笑得跟个二傻子似的,“没想到诶,我能碰到天缘!” “既然它选择了你,那它就是你的了……”鸢白整理了下自己的心情,直到现在他都还没缓过来。没想到天缘剑居然喜欢这种傻乎乎品种的,他尤为好奇它的原主人究竟是个怎样的。 天缘剑原是古上神委托给他的。至于原主人是谁,古上神并未告诉鸢白,貌似是原主人已灭神了罢。 天缘剑那时还未遇见自己的有缘人,而原主人也已不在,故此,它正准备封剑了来着。 可,古上神惋惜至极,毕竟这天缘剑是上古的法器,珍稀得很。况且一但封剑后,除了原主人外,便再也没有人能唤的醒它了。故此,古上神将它委托给了鸢白…… 当时鸢白也很疑惑,明明有那么多的大罗神仙不找,非得委托他? 于是,他就问了。但古上神门风儿紧,压根就不愿多提一个字。 “那你呢?你岂不是就没了法器?”朱砂虽然很是高兴,但她还是问出了心里的疑惑。 这话听得鸢白一阵的发笑,这丫头可真是够傻的。明眼人都能看得出这剑绝非凡物,要是能得到,自然都是欣喜若狂地收下。 谁还像这丫头那样,还要问问别人要是没了怎么办。 “我不是这剑的主人,只是个委托者罢了。再说它也不肯认我,我拿着也使不出它的最大威力来,挺多拿着平日里练练剑什么的,”鸢白耐心地解释着,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我的本命法器不是天缘剑,放心。” 言外之意就是,鸢白自己还有法器,朱砂你就别操这心了。 “那,谢谢鸢白公子!想不到诶,我也有法器了!!”朱砂终于耐不住心里的激动,高兴地原地打转。 “嗯?怎么?还见外了起来?”鸢白挑了挑眉。 这丫头,往常见到他时,不都跟个吃了火药那般,冲得很的么?一下子变得这么的……礼貌?他还有点不适应了起来。 “那我该叫你什么?小……小白?这名儿够自来熟了罢。”朱砂故意这样说着,笑得像极了一只小狐狸,“诶,小白好哇!” “嗯?” 他实在是没想到自己堂堂一天境期的上神居然被一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叫,小……小白? 古沉,你这孙女儿下了界后,胆儿变得可肥了啊! 要不是之前探过她的灵识了,他还真是瞧不出这人就是之前在寒潭的那个朱砂! 他也曾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识错了。可当他将这事跟古沉说了后,那老家伙却说:“通常呐,是不会出现这种情况的,但听孟婆讲,朱砂是以原形轮回的。所以……可能是,本性暴露了罢!” 本性暴露…… 鸢白又瞅了眼面前满心欢喜的拿着天缘剑的傻丫头。 原来,这就是她的本性呐! 这么一想,鸢白又有些同情朱砂了,原来朱砂在天界过得也不是十分的称心如意罢! 但现在,挺好的,她好歹活出了自我…… 第五十八章 这线够牢的啊 “诶,丫头,送你一剑谱罢,”鸢白伸手从广袖里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册子,“唔,就这本了,你且拿着先用。” 朱砂也不跟他客套些什么,道了声谢谢,便收下了。 “咳咳咳,”朱砂轻轻拍打着那书,没成想那上面的灰尘简直是厚实的很,呛得她一阵咳嗽,“要不是我看着你刚把这册子拿出,我就还真以为你这书怕不是从哪儿个磕碜的角落里扒拉出来的。” “哈,哈……”鸢白讪讪的笑着,这书还真是他刚从小角落里拿出来的。反正他也用不上,于是就将它随便扔个地方放着了。 要不是朱砂得了天缘,他还懒得将那书拿出来呐。 至于为啥能从袖子里拿出,那纯属就是一个掩人耳目的法子罢了。 他总不能就那么明晃晃地把东西变出来罢。 “丫头,接下来你要做啥?” “叫我朱砂罢,你瞧着也不比我大多少。”整日丫头丫头地叫,这她可遭不住,这平白无故的,感觉就不是同个辈分了,“我待会儿得去给那些果树浇水……” “那也行,朱砂便朱砂罢。”他总不能跟朱砂坦白说自己已有好几万岁了罢,啧啧啧。 比你老父亲的年龄还大…… “嗯,这就对了嘛,”朱砂满意地点点头,一副孺子可教的表情,“那小白,你待会儿还要练剑么?” 小,小白? 朱砂这么叫鸢白时,他差点没被雷得外酥里嫩。 “我虽不比你大上多少,但你这么叫我,也忒……” “忒什么了,这叫熟络,那么计较这些做什么?” “那你不也不让我叫你丫头……” “所以呢?”朱砂睨了他一眼,脸上写着‘不满’二字。笑得晦暗不明…… 擦,他居然被一小丫头给藐视了。 要不是看在你是古沉孙女的份上,他才难得理你。 呵,臭丫头! “你师父可都不敢这么叫我,你就不怕我去你师父哪儿……”告状。 鸢白暗戳戳地‘威胁’朱砂。 “呵,你当我傻啊,你又不是我那小家子气的师父,爱斤斤计较。”要真是那样的话,那早在里堂她想严岐控诉时,就早就反驳了。 再者就是,现今他也不会给她剑谱了啊。 “朱砂!” “嗯?诀尘!” 朱砂转头而去,见着还是那无比熟悉的挺拔身姿,然后飞奔着扑向他,“你今日不练术了么?” “刚练完……”感觉好久没见着你了。 诀尘摸着朱砂的发丝,轻轻说道:“听他们说,你被师父罚来照看后山的树了?” “嗯……”朱砂将头埋在鸢白胸膛,闷闷的说着,“这也不是什么难事,你不必来的。” “咳,咳咳咳。”鸢白眼神飘向远处。 你们这是没看见这儿还有一个大活人么? 要是,我蓓儿还在…… 鸢白想到这儿,心情不由地变得低落起来。 “想必您就是鸢白公子了,我听师父说您来了。”诀尘拱手行了一礼。 “嗯……有礼有礼了。”鸢白理了下心情,“叫我鸢白就好。” 毕竟他相貌摆在那里,按照他们凡界的话来说,也算是个翩翩少年郎! “既然如此,那鸢白君便叫我诀尘罢。”他站在朱砂面前,又上前了一步。 “南寻?” 鸢白这才瞅清了诀尘的面容,吓得后退了一步。 不是吧,这朱砂和南寻都在这儿被他一块儿遇上了。 他知晓南寻也是随着朱砂一块儿下的凡,可没想到的是,他和朱砂那么早便已经遇见了。 擦,这月老牵的红线可真是牢固得很。 他和蓓儿的,是不是月老偷了懒,没给绑紧…… 第五十九章 出观 “那……我先走了,回见。”鸢白挥挥手,又看了一眼诀尘。 那眼神好像有满满的醋意? 诀尘摇摇头,觉着自己估计是这几日练得疲惫了,看花眼了罢。 “诀尘师兄,你晓得么,我今日得了件宝贝!”朱砂神神秘秘地靠近诀尘,凑在他耳边,悄咪咪地说着。 然后她将天缘拎向诀尘,“看,它是不是特漂亮?” 天缘:“……” “嗯……的确,你是怎么得到的?” 不得不说,光是就这么看着天缘的剑身,他就能感受到剑四周的灵气所在,简直就是上上乘的。 这样的法器,他是从未见过的。他曾见过师父的法器,可那也比不过面前的这件。 “嘿嘿嘿,”朱砂笑得像只猫儿般,“这本是鸢白的,但它方才认我做了主人。想不到哇,一向闯祸的我,也有运气上佳的时候。” “嗯,那你可要好好利用起来,多加练习,别又偷懒!”诀尘目光灼灼,说得一脸认真,“这样对你好的,要是遇到了难事儿,你也才好全身而退!” 他不可能一直待在她身边的,朱砂总有一天是会回到王宫,自己也会回到将军府。 可能……以后的交际,不会太多了。 诀尘轻轻地撩起朱砂耳畔的发丝,带着的有些不舍,又有些眷念。 朱砂倒是没想那么多,只是单单理解着诀尘的字面意思,“懂的,懂的,我当然会练!” “还有一件事,要与你说,”诀尘顿了一会儿,“我明日要与大师兄下山去置办年货,很快就会回来的。” 诀尘怕朱砂到时找不到他,然后又会自己生闷气…… “那,那我能去么?我可一次都没下山过呐!” 朱砂这话可没撒谎,她也曾想着偷溜下去的,结果每次刚出了道观不久,就又被抓回来了。 “师兄~”朱砂抓住诀尘的手,晃悠着,还故意将那二字拖长了尾音,“带上我嘛,好嘛好嘛~” 她眨巴着眼睛,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委屈巴巴的。 “这,这可不归我管呐,你去找师父问问?”尽管他觉着这不大可能,“乖~好好待着,等我回来。” 诀尘的性子一向都是严谨的,虽然他平常会将朱砂护着,可在违背道观规矩面前。哪怕朱砂磨破了嘴皮子,诀尘也不肯退让一步。 最后没办法,朱砂只好气呼呼地拎着天缘走了。 “唉,这丫头……” …… 朱砂回了院子后,就让若梨找了只剑鞘给天缘装上。然后自个儿无聊地翻阅着剑谱,有样学样地模仿者。 “若梨,你帮我去找两套男子的衣服来,不要道服。” “我的公主啊,你又要起什么幺蛾子?”若梨苦恼地站着。 “我的好若梨啊,你只管找来就是了。”朱砂又拿出刚才对着诀尘用的那一套来,真挚的说着,“真的没事的,若梨~” “唉……” 若梨还是拿朱砂没办法,这毕竟是她家公主殿下呐。 于是,她找来了一套水蓝和一套天青的常服。 只见朱砂拿起了那两套衣服在若梨身上比划着,“唔……这套适合你,明日你就穿这套罢。” 朱砂将天青色的留给了若梨,“那我就要这套了,好像长了点……” “公主,你该不会是又要混出道观罢?”若梨连忙要夺过朱砂手中的那套,“这不行的,以前你也这样做过,不也被抓回来了?” 朱砂身形一躲,笑嘻嘻地站在离若梨两米远处,“不不不,这次可不一样,我有把握!” 第六十章 出观(2) 当红日刚从天际升起时,朱砂便叫醒了若梨。 若梨简直是服了朱砂了,没想到她家公主破天荒的起得这么早,居然是去‘干坏事’的。 可偏偏的,她又不能拒绝…… “怎么样,怎么样?你家公主这么一穿,是不是有种侠客样儿!”朱砂抓起天缘,放在胸前比划着。 “侠客算不上,倒像是谁家的小公子跑出来调皮了。”若梨嘟囔着,很是不情愿地拿起她昨晚才去借来的那套衣服。 若梨比朱砂略高一些,恰了巧的,穿着格外的合适,“公主,你可得小心些,我这是找你那小师弟借的,过会子还得换回去呐。” “你觉着,我们穿过的,再给人还去,不很奇怪么?等着下了山,去了集市,比着这两件衣服买了,再还给小师弟。”朱砂坐在桌边,托着腮帮子想了一会儿,又补充道:“不过,小心点总是好的,万一人家喜欢这两套呐。” 终于,在贴心若梨的唠叨下,总算是收拾好了包袱,不一会儿便到了观门口。 “公主,咱不应该走后门么?”若梨见着前边的大门,伸手拦住朱砂。 按照以往,她们可都是从后门溜出去的,虽然……最后都被逮住了。 “我昨个儿不是说过这次不一样么?”朱砂狡黠一笑,向着若梨眨了眨眼,光明正大地走到了大门。 只见她跟着那守门的两位师兄说了些什么,然后…… 若梨就傻眼了,她们居然就那么成功地出来了,连个出观的令牌都不需要的…… “公主,你……是怎么买通了他们的。”早知道那么容易,那之前又何必走后门,然后又那么狼狈地被抓回来呢? 朱砂抱着天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似有些的小得意在,“你家公主怎么可能会用‘买通’那么低劣的方法呢。 我可是听诀尘师兄说了,他们今天要出观。于是我就和他们说,我是跟诀尘师兄一块儿的。我们没有出观的牌子,可诀尘师兄他们有哇。” 若梨听着听着,又觉着有些地方不大对劲,“那,那,公主,可我们也没跟诀尘公子他们一块儿出来啊。” 朱砂意外地很有耐心,没有抓毛,反而心情很是愉悦,“你可知道,能出观这一消息,又有谁能出观,在何时能出观,这可不是人人都能知道的。” 朱砂说到了这儿,还有什么不明白的。无非就是,这次她们是踩着诀尘他们出观的这个点,又抓住了知晓这个消息…… “要是诀尘公子知道了,那他岂不是后悔跟你说了……”若梨不知想到了什么,然后顿了一会儿,“公主,你说,是不是诀尘公子故意告诉你的……你说,他们会不会在后头地跟着我们。” 她们该不会又要被逮回去了罢。 她就觉着这事儿不会儿那么顺利。 “哈?”朱砂愣住了,她光高兴着能够出观了,就没想那么多,“应……应该不会罢。” 她也不是很能肯定。 于是,她们一路上走着都是小心翼翼的,哪怕是点风吹草动,都觉得是有人来抓她们了。 可走了约莫一个时辰时,也不见得有人来后,朱砂这才完全放心了下来。 以往她们都是还没过一柱香,便被发现了的。 一改方才的小心谨慎,朱砂感觉真是自在极了。连着山风都是那么的美好。 山间的小路往往都是安静无比的,快接近冬日的松树也已掉了松毛,一块块地正铺在小路上。踏上去,很是柔软。 路,貌似还很长。朱砂之前听过下过山的师兄们说过,等着穿过松树林,再趟过一条小溪,又再经过一个村子,就该到了集市。 第六十一章 危险 虽然……有点远,还有点累。但,她只要一想到可以去到集市上挑些好玩的东西,听听说书人所讲的那些有趣的话册子,她就格外的兴奋。 是了,她可是第一次出观呐。不可否认的是,她对那一却都是十分的憧憬与向往的。 “若梨,你可去过集市么?” “我小时,陪着宫里的管事姑姑去过,”若梨的神色满是回忆,眼底的笑意不止,“那时正是花灯节,街上的人虽拥挤,却很热闹……” 那里的气氛很是轻松,不像宫里紧张的很。 搁在平时,她也是不敢多说一句话,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惹得主子不高兴的地方。 可当她走在街上,匿于人群之中时,她是感受到自己还是个自由人的。 她还是很快乐的,不是么? “那么好哇……”朱砂羡慕极了,她打小就待在宫里,因着身子不好的缘故,别说是出宫了,就是跑去别的偏殿,不稍片刻,就被嬷嬷逮了回来。 好不容易出了宫,却又来了这空山寂静的明月观…… 真是可怜见的。 总之这次,她无论如何也要体验一把平常人的乐事的。 “吼……” 正当朱砂正沉浸在她遐想中时,林间的松树摇得剧烈,风也刮得甚猛,四处鸟儿惊出。 一时间,本是幽静的林子变得嘈杂得很。 “公……公主。”若梨紧紧抓住朱砂的衣角,强忍着害怕地挡在朱砂面前,“那……那边好像有东西。” 朱砂看着离自己不过两米的草丛,抖动得剧烈,不一会儿便从里头跃出了什么大型动物。 “擦,”朱砂骂了声粗口,一把推开面前的若梨,赶忙拔出天缘抵挡。 那怪物顶着两只尖角,浑身全是金色毛发,嘴角的獠牙增了好些的狰狞。 “擦,啥玩意儿,这么丑!”朱砂咬牙横举着天缘,那怪物的爪子还死死地压在剑上。 她毫不怀疑,这怪物怕是想要把她给压成肉泥。 早知道平时她就该好好练练术法的,不然,她也不可能现在这般的被动。 她连剑谱都还没好好看呢,也不知这天缘该如何使用。 等会儿,剑谱? 朱砂忽然意识到,昨晚她好像翻阅过。 快想想,那剑谱上都是怎么写的。 啊,对了。 她好似脑海灵光一闪,捉摸到了那么几个动作。只见朱砂弯腰避过那怪物,然后绕剑一指,推出剑气,“迫!” 一霎时间,沙尘掀起,树叶纷落,遮住了面前的光景。 “果然,小爷我还是挺厉害的。”那要是再认真点练术,那岂不是更了不得了。 朱砂欣喜。 “公主,”若梨哭着跑到朱砂跟前,“刚才……刚才真是吓死若梨了。” “啊,没事没事,你家公主一剑在手,横扫千军哈!”朱砂拍着若梨肩膀,安慰道。 “公……公主,你看那边……” “啥?”朱砂循着若梨的手看去。 尘雾渐散,慢慢地又露出了那里面的巨兽,“擦……还活着!” “若梨,咱快跑!” 朱砂抓着若梨,乘着雾还未散尽,赶紧跑路。 天呐,她真真是倒霉透了。 为什么之前也没听师兄们说过在这里还有这玩意儿的存在。 就她一出观偏就都遇上了,这怪物是闻着味儿来的么? ………… 某怪物:你真相了,我还真是闻着味儿来的。 朱砂:那为啥是我。 某怪物:闻着你香。 朱砂:…… 第六十二章 我不好吃的 “我今日是触了什么大霉头么?”朱砂急得快哭了,跑得气喘吁吁。 可惜,两条腿的能跑得过那四条腿的么? 不一会儿,朱砂便感觉到后边的威压感离得自己愈来愈近。后又觉着头顶一黑,像是被什么巨物遮盖了那般。 风,就在耳边刮着,呼啸而过。 “吼……” 是那怪物居然一个跃身,从朱砂头顶跳过。直接就在她们的面前停住。 朱砂:我感谢你没直接从我脑顶落下,给我砸成肉泥,让我还有逃命的余地…… “嘿,你好,那啥……你是饿了么?”朱砂连忙扯着若梨小心后退着,“我肉不好吃的……” “公主……它不会听懂的。”若梨瑟瑟缩缩地躲在朱砂背后,连牵着的手都是一把的冷汗。 朱砂拍拍若梨的臂膀,这个时候的她,更不能害怕,若梨是她带出来的,她不能将若梨也搭上了。 不然……她一定会后悔到透底! 于是,她靠近了若梨,一边注意着前边怪物的动作,一边咬耳道:“你待会儿先跑,别迟疑,不然我们谁也跑不了!公主将性命交你手上了……” “公主……” “乖,等我待会儿说跑,你就跑,别回头。”朱砂捏紧了若梨的手,然后拎起天缘,使出刚才的那个法子,猛地一推剑气,“若梨,跑!” 尘雾掀起,没过一会儿,便又散去。 与方才不一样的一点是,这次的朱砂没跑,她依旧站在原地,脸上带笑地盯着那怪物,“你饿么?要不我先去集市,帮你带上些好酒好菜,那可比我香多了!” 那怪物歪了下脑袋,眼神是满是疑惑。 “我在和你商量,你说好不好?”朱砂继续拖延着,她要为若梨多争取些逃跑的时间。 虽然,它听不懂她在说些什么,但朱砂的目的自然不是它听懂与否。 当然,若是能听懂自然也是好的。 “哼哧……哼哧……” 那怪物呼着粗气一步步地靠近朱砂。那一刻,她的脑袋都是嗡嗡的,感觉身边好似地动山摇。 她是跑不过那怪物的,逃跑自然也是来不及的。 “你要吃便吃罢!”朱砂像是认了命那般的闭上了眼睛,心里但愿着若梨能够平安回去。 不然,哪怕她是永远离开了这里,她也是万万不能原谅自己的。 朱砂如是想着,可意料之中的痛感并没有来到。反而是脸上,感觉什么东西附在上边,湿湿热热的,难受的很。 她做足了个准备,试探性地睁开了眼,却被眼前的那张大脸又给吓了回去。 这家伙莫不是要把到手的猎物都给捉弄一遍了后,才将其吞食? 好狠! “大……大兄弟,”朱砂不留痕迹的小退了一步,壮着胆子道,“咱能不能干脆利落点,你直接一口把我咬死得了。” 要是再向你这般折磨,她还不如直接给自己一剑来得痛快! “吼……” 那怪物像是听懂了似的,停下了舔舐,歪着那毛茸茸的大脑袋,直直地看着朱砂,就不再有下一步的动作。 嗯???? 咋回事? 这家伙是放过她了? “那,那什么,既然大兄弟你如此心胸开阔,不为难我了,那在下这就走了,”朱砂虚虚的作了个礼,“多谢哈,多谢!” 说罢,她就满心欢喜转过身,用余光小心注意着那怪物的情况,慢慢地挪着。 她还是怕它忽然反悔了。毕竟送上门的食物却不要的凶兽不多了。 果然,那凶兽仍然在后边的死死跟着,一步也不肯落下。 第六十三章 不吃你 “我说大兄弟,你究竟想做什么?”朱砂站停着,有些的无奈,“能不能别跟着我了哇?” 那怪物呆滞着眼神,踌躇不前,于是一人一怪物就这么的盯着对方。 仿佛时间从那时便已静止。 “吼……” 怪物叫闹了一会儿,缓缓地抬出腿迈向朱砂。 是要吃掉她了么? 果然还是跑不掉呢! 朱砂笑得有些绝望,她也不做任何挣扎了,直接绷直着身子,站立着。 “吼……” 朱砂见着它站在了离自己快半米处,那獠牙上还滴着口水…… 看来是馋了。 接着怪物又伸出了爪子,朱砂以为,那怪物多是要把自己给一巴掌拍死,然后坐享‘美食’。 可,朱砂一直等着却未等到意料之中的疼痛。 她只感到手中握着的天缘剑愈发地沉了。 结果低头一看,却是看见怪物的爪子搭在了上面。它还用那只爪子在剑上点了点。 “你该不会是想要我的这把剑罢?”莫不是这怪物喜欢漂亮的东西? 她这剑可不是普通的法器呐,听那鸢白小子讲,这貌似还是上古时期的上上乘宝剑,很有灵性。 “擦,你该不会是闻着我这天缘来的罢?”朱砂感觉她似乎是知晓了什么天大的真相,“感情你就是想要我的天缘呗。” 于是,那怪物在朱砂的直视之下,又不着边际的点了点头。 这下子朱砂是真的惊到了,“原来大兄弟你听得懂我说的话啊。那……那你不吃我了?” 在朱砂的冒泡星星眼中,它又点了点头。 终于,朱砂算是放心下来了,她席地而坐,捏着自己的小腿。 她是真觉得累!本就又站又跑的腿,在刚才还被惊吓当中,抖得剧烈得很。 “可我这剑是认主的,它可能不愿你碰的。”朱砂捶打着小腿,舒服地眯上了眼,心情还算是美好,“不过你好神奇,居然听得懂我说的话呐。” 她是不慌的,毕竟天缘可不是谁都能碰的,“你得靠本事来得到我的天缘!” “吼……” 怪物像是在附和朱砂的话,它又抬起了爪子,将其搭在了天缘剑上,然后……就那么的一抹,鲜血直接流在了那剑身上。 看着有些的血腥。 朱砂:????这又是什么操作? 奇怪的是,天缘的剑身忽的就发出了亮光来,那光晕愈来愈大,最后直接将朱砂和那怪物都包裹了起来。 那光刺眼得很,刺得朱砂索性将眼捂上。 逐渐地,那光晕便消失不见了。刺眼的光芒不再,朱砂缓缓地将眼睁开。 天缘剑依旧在她手上,不过她注意到天缘身上哪儿有什么血,仍然干干净净的。它好像更加锋利了,但朱砂不晓得的是,那灵气也充沛了许多。 剑身上的图案貌似也愈加花哨了。除了刚开始的花纹外,还多了一处图案,那图案几乎占了大半个剑柄。 “这图好像有点熟悉……”她将那图案反复地抚摸着,“感觉像是什么动物。” 但那图案复杂极了,根本看不清楚那是什么。 “朱砂!” “公主!” “师妹!” 三人异口同声地喊道,急急忙忙地赶到朱砂身边。 “你没事罢?没事罢?”诀尘一把捞过朱砂,将其确认了一番,发现没什么伤后,才放心的吐了口气。 “我那么厉害,自然是没事的。”朱砂打着哈哈,似乎刚才绝望的那人并不是她。 若梨站在朱砂的身边,反倒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结结巴巴的问道:“公主,那……那怪物呢?” 第六十四章 不乖哦 “嗯?”朱砂这才意识到这个问题所在,她往四处找了一遍,发现那怪物竟然真的不见了。 该不会是刚才那怪物碰到了天缘,还流血了来着,所以…… 她不敢细想了,“它刚碰了我的天缘,许是被它灭了?” 朱砂不太敢肯定,那真要是这样,那未免也太可怜了罢,灭得连堆渣渣都没了。 另三人一听,皆是面面相觑,尤其是若梨,她简直是不敢相信,那么大只的怪物,说没就没了。 不过诀尘和明尘二人倒是没见过那怪物长啥样。再加上,这条路明尘也不知走过多少遍了,也不见得会有什么巨兽。 于是,自然而然地以为,她们遇见的也就是只小兽罢了。 “说吧,你们怎么跑出观了?”明尘拧着眉头,像是十分头疼的样子,“我和诀尘在前边都快出了林子了,结果发现林子一反常态,诀尘就猜这里出了什么事儿。 然后我们又倒了回来,路上就遇见了若梨。” “你很不乖哦,朱砂,胆子可真大,”诀尘屈指弹了下朱砂光洁的额头,脸上的怒火可见,“怎么就那么不乖呢,就你那半吊子功夫,我真怕……” 怕你就那么不见了,再也……找不到你了。 早知会有这些,他也就不会告诉朱砂,今日出观一事了。 他是真的怕了。 朱砂很少见到诀尘发脾气的,毕竟诀尘一向都是温文如玉的模子,待人都是极好的。 除了有时,他会数落她一顿。 “诀尘师兄……”朱砂看着诀尘的反常的样子,顿时就感觉自己是个罪人,“我……我保证,回去道观后,以后的每天我都认真练术!” 朱砂握着诀尘冰凉的手,抬头仰望着他,“咱不生气了嗷,不气不气,生气容易变老的,要是诀尘师兄变老了,我就……” “就什么?” 诀尘眼底的眸色一暗,晦意不明的看着朱砂。 “哈?”她没想到诀尘还会有这种表情,心里不由地咯噔了一下,“诀尘师兄,你还是我的好师兄啊,最好最好了,我最喜欢诀尘师兄了!” 最喜欢,最……喜欢…… 最喜欢么? 那一刹那,他仿佛预见了春暖花开,听见了烟火绽放。 “咳咳咳,那个……咱该赶路去集市上了,不然就来不及了。”明尘赶忙打乱她们的谈话。虽然吧,从小便见着她们这么打闹了,可现在看来,他还是很不习惯。 “特别是你,朱砂,待会儿别又给我们搞乱,好好赶路!要不是想着把你送回观去,这一来一回的,又得花费不少时间……” “诶,好的,好的,大师兄,我会很乖的!”朱砂说得真诚,她才不想再回去呐,自己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知道就好!”明尘哼了一声,便不再理她们,自个儿走在前面。 他才不要和她们走在一块儿呐,反正也不见得她们说喜欢他这个师兄! 呵,都是一群没心没肺的狼崽子! 一路上,朱砂不敢说话,若梨和诀尘又不爱说话,明尘也不理人。 于是乎,四人就沉默着赶路,不觉间便加快了行程。终于,在晌午时赶到了集市上。 明尘找了个馆儿,入了宿。 朱砂与若梨一间,明尘和诀尘一间。 因着采办的东西极多,怕是得明日才能完成了。 “等吃了晌午饭,便去街上罢。”明尘转头向另几人说明。 第六十五章 没有顾虑的偏爱 宿馆是在集市的边缘上,因此朱砂她们是还未见过集市里的热闹的。 等着她们真正进入了后,朱砂就像是只出了笼的鸟儿那般,整个人身上洋溢着的是欢喜,快乐,还有……自由。 她见着了许多她不曾见过的小玩意儿。 她是新奇的,对什么都是新奇的。 这是活了十六年的人了,可还是有好些都不曾见过。要不是她身着的衣服布料尚为不错,可能那些的过路人,小摊小贩都会以为她是从哪儿来的土包子罢。 “公主,形象,形象!”若梨在后头紧紧地跟着朱砂,不时的凑到朱砂耳边叮嘱几句。 可朱砂却不以为然,她本来就没见过,又不是谁一生下来都懂得的。人总要学习的,在生活的同时,便是学习。 不过……在这期间,是需要一个过渡期罢了。 “你叫我公子罢,在外方便些,”朱砂皱了皱眉头,小声说道,“穿男装就是为了方便的,改口也是为了方便的。” “若梨,其实……你不说,谁会知道我是公主。那不过就是个摆设罢了……”更是束缚。 朱砂说得有些沉重。集市是热闹的,可此时,她却觉着那热闹是不属于她的,她是偷偷地去蹭着别人的热闹与温暖。 别人都说她活得自由,在观里时,她也曾听人说过,她有着长安公主的名号,一出生就是人上人,享着无尽的荣华富贵。 可她来了明月观十年了,这十年的日子里,她没见过她的父王母后。 也不见得那宫里派来个什么人,传些什么音信来。 连着观里的人,都说王都里的人是不是都忘了他们还有位号为长安的公主殿下。 也就若梨这些年还记着她是公主,称她是公主,认她是公主罢了。 不过,她也时时地安慰自己,不过是个皮囊子的公主名号罢了,她不稀罕。 只要活得没心没肺的,就不会有人知晓她……还是想父母的,就不会有人觉得她可怜,没人要。 若梨经朱砂点拨后,顿悟,“好的,公子。” “在想什么?”诀尘走到朱砂边上,他看见朱砂的眼神放空,似乎……有些飘渺。 不真实地让他怀疑面前的人是不是朱砂本人。 “方诀,你说,我还会不会回到宫里?”朱砂蓦地问了这么一个问题。 就是了,诀尘的原名是叫方诀的,不过是陪朱砂到了明月观,做了观里的俗家弟子后,改的名字。 诀尘头次听到朱砂这么点名道姓的叫他的名字,她那神情,认真严肃极了,不似在开玩笑。 “公主……”诀尘一下子脑袋有些混乱,“你……是想回宫了么?” 他早该想到的,朱砂从未提过有关宫里的一件事,也并未代表,她不是宫里的人。 她是要回去了么? 要做回她的公主,自己做回那个将军之子了么? 以后,就很难再见到她了罢。 一时间,诀尘想了很多,很多…… “公主……真的要回去了么?” 诀尘的声音里带了些不知名的情愫在里头,他现在乱极了,简直像极了一团麻! 他看了一眼朱砂,但她依旧是没什么反应。 倒是若梨,看得一头雾水,不就是回个宫么? 怎么一个个的,貌似心情很是不好。 “我不想回去的,诀尘师兄,你还是叫我朱砂罢。”朱砂的眼里瞬间有了光,她想明白了,不管以后如何,现在就是现在。 她……还是朱砂。不是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公主。 “师妹……” 只有诀尘自己知道,这二字代表了什么,是他依旧可以对朱砂没有任何顾虑的偏爱。 朱砂不会晓得的。 他只是她的师兄而已…… 第六十六章 喜欢就点罢 “诶,不是要采办年货么?”朱砂恢复了精气神,她现在又觉得自己又能很刚了! “师兄他先去采办了,让我们等到了时间,回馆儿就行。”诀尘松了口气,看来朱砂是没在想着回宫那事儿了,最起码他还能在她身边一段日子。 其实诀尘不知道的是,不是朱砂想回宫,相反,她很害怕回去。 好久了,十年,早已物是人非。回去了,还不指定被怎么欺负呢。 倒是现在就挺好的,她至少还是有一定自由的。 “哦,对哦,难怪没看到大师兄!”朱砂了然地点点头。 明尘:果然没人在乎我,连我不在了,也要花那么久才能发现!哼,一群的没心没肺! “你想去哪儿玩,好不容易才出来了。”诀尘忍不住又拥着朱砂,真是对不住了,尽管他感觉自己是在占她小便宜,但……也只是占她一个人的小便宜。 只有这样,诀尘才感觉,朱砂是存在的,是他的,他一个人的。 不会有人发现他是这样想的。 毕竟十几年都这么过来了。 “听说前边新开了一个酒楼。” “好像菜品都是一绝。” “可不是么?听人说,那老板是从王都来的。” “唔……王都哇。” 一众人从朱砂她们身边走过。 “去么?”朱砂询问诀尘和若梨二人的意见。 那酒楼高耸而起,牌匾上赫然写着几个磅礴大字——君遇楼。 门口有两排的小倌儿在迎客,一个鞠躬又一鞠躬的,恭敬极了。 客人络绎不绝,“感觉生意极好,去看看罢!”朱砂跃跃欲试,她还没去过这样的地儿呐! “小儿,你家都有什么招牌菜?”朱砂一行人找了个角落坐下,然后一小倌儿很有眼力见的主动迎了上来。 他滔滔不绝地介绍着他主人家的十大招牌菜,绘声绘色的,很是勾人胃口。 还挺多的…… “师兄……”朱砂抛了个眼神看去,她是很想将这些都尝一遍的。 倒也不是怕没银子可付,毕竟当时出宫时,那时准备了不少银钱。虽说这十年期间,宫里也不曾派人来问候过她,但她从没出过观。 所以,她之前的银钱倒也没地儿去花…… 可是,要是都点了,她又怕吃不完,反而浪费了。 “都点罢,大不了到时吃剩下的再带回去。”诀尘像是朱砂肚里的蛔虫那般,笑看着朱砂,“喜欢什么,也都买了带回去罢,毕竟你也很少能出来。” 反正他有钱,每年家里都会捎些银子给他。他也没用,都给存着呢,养得起她的。 不知怎的,诀尘脑中忽然就蹦出来了那么个想法,吓得他连看着朱砂的眼神都有些躲闪。 他居然想养朱砂,养东陵国的公主!他究竟在想些什么呢! 他是想的,但……不会有人同意的。 菜很快就上齐了,可谓是色香味俱全!不像观里的,清淡的很。 尤其是辣子鸡,朱砂一直吃个不停,哪怕是被辣得直掉眼泪,她还是照样吃得津津有味。 反观诀尘,就没那么愉快了,他依旧想着刚才,放心不下。 但,当他看着朱砂那吃东西鼓起的腮帮子时,诀尘是感觉她是真实的,她就在自己跟前,这么想着,诀尘的忧愁也就少了几分。 不管如何,只要他有机会,就不会放弃。 “诀尘……” 第六十七章 邀请 “诀尘师兄,吃呀,”朱砂低头吃得欢快,但在抬头时,却发现诀尘不知实在冥思苦想些什么,半晌了也不见得他咽下一口吃的,“这些菜都老香了,比观里的有味道许多!” 她说得欢喜,让诀尘心下一动,于是扯出了一抹笑,答了一声好。 总算是动筷了。 朱砂也不知这诀尘是怎么了,最近老爱走神。 可能,是因为最近已进年关,诀尘就略微忙碌罢。 很快,朱砂一行人便已吃饱喝足,叫来了小儿,将那剩下的菜品都给打包了。 “你真的吃饱了么?”在又踏上街时,朱砂这么问了一句,她是注意到的,诀尘根本就没怎么下口…… “嗯……最近没什么胃口。”他也不知怎么了,当朱砂提了回宫那件事时,他就一直心不在焉的。 他以前也有想过,有一天,朱砂是要回去的,但也没想到,会那么快的么? 尽管现在朱砂还在这里,但……这样的日子,怕是不多了。 “这样的么?” 朱砂自言自语,敛下眸子,眼底的眸色变幻,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她又让诀尘去帮明尘师兄,说自己有若梨陪着就好了。 本来诀尘是不肯的,可朱砂又拿出了天缘,以天缘作保证,表示自己安全的很。 然后推攘着让诀尘赶快走了。 “若梨,跟公子走着。” “去哪?” “君遇楼……” 若梨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多问一句,她安慰着自己许是公主方才没吃饱,当着诀尘公子的面又不太好意思,于是想回来再吃一遍…… “公子,您来啦。”还是方才招待的那个小儿,他似乎对朱砂的此次前来并不意外,“主子在顶楼厢房,请允我引领二位。” “嗯。”朱砂瞄了一眼,回答的格外冷淡。 若梨看着他们的举动,真是摸不着头脑。 她悄悄地伸手捏了下朱砂的指间,“公子……”她很想跟她家的这位马大哈公主殿下问上一句,你就不怕有啥危险么? 朱砂像是理解若梨的意思那般,便由着那手,将若梨回握了过去。让她安心。 适才在打包菜品时,那小儿递了张纸条给她。诀尘正发着呆,若梨又低头收拾着东西,并未注意。 朱砂打开了纸条,上面写着的字,让她禁不住一惊。 本来她是对这君遇楼楼主是谁并不好奇之心的,可看过了后,就让她不得不好奇了。 那小儿将她们领到了一雕花繁复的厢房面前,屋里熏着浓香,隔着厢房门都能闻见。 是牡丹香。 朱砂蹙着眉头,吊着口气儿地走了进去。 很意外的是,屋里头的香味并不浓烈,这一点使朱砂出乎意料。 原来,熏香炉是放在门口的,正对这房门的有一扇窗,窗敞开着,吹来的风也往着房门。 朱砂:…… 这香当摆设当得挺好。就……挺突然的。 屋里是敞亮的,连个仆人都没有,安静的很。 “长安公主,有失远迎!” 忽然的一声豪气的女声似是刺穿了空气那般,划破了刚才的那份安静。 朱砂寻声望去,只见屏风那里像是透着个人影。 根本猜不出是谁。 “既然是邀我来的,那我便是客人。主人家这么藏着掖着的,又算是什么?未免也太看不起我这客人了罢!”朱砂冷静的面对着这一切,声音一改往日的吊儿郎当,带着几分的认真和愠怒在里头。身为王族的贵气由内而外的散发着。 这才像是她心中的公主殿下呀。 若梨有些意外又有些自豪地看着朱砂。她忽的觉着自己不虚此行,简直就是太值当了。 第六十八章 没被遗忘 “公主说得在理,是在下失礼了。”那人又开口说道,有了些歉意在里头。 不过这次,从影子来看,那人却不是静静地坐着了,她缓缓地站起,又伸了个懒腰。 “长安公主,许久不见,都长成一大姑娘的样儿了。唔……和王后还美上三分呐。” 朱砂这时才看清了她的模样,那女子长相算是秀丽的那种,她身上有种气质,是朱砂向往的洒脱与豪迈,看起来很是直性子。这莫名地使朱砂增添了几分的好感。 要不是她身上穿着的是女子的服饰,朱砂就真以为她是个男子了。 “说吧,你是谁,找我来做什么?”朱砂抬了下眼皮子,找了把椅子坐下。 那人却是像个轻佻的浪人般,好整以暇的挑了下眉,靠着个柱子,和朱砂对视着,“唔,我是硕亲王的女儿,琬娴。 我在无意间时,见着您身上的紫玉了,多有冒犯,还望公主恕罪。” 紫玉? 朱砂拿起那玉端详了片刻,这她从小就带着了的,竟不知它还有这名堂在,还可以证明她的身份? 若梨也并未跟她提起过,怕是也是不晓得的。 看来这啥劳什子的硕亲王女儿有点东西啊。 朱砂清了清嗓子,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漠然道:“原来是琬娴郡主,说吧,寻我来做些什么?我可还有事儿,没功夫和你瞎掺和!” 有些人,可能天生的就有王者风范罢。 比如……此时的朱砂?她的这番姿态,让琬娴像是在飘摇不定之中寻到了一处可保安定之所。 “长安公主,我也是无意间在这遇见您的,说实在的,我……有事儿求您……”琬娴收起了脸上那欠欠儿的笑,在这一刻她就像是找到了主心骨那样。 于是,她将在王都里的事儿一一说了。 就在朱砂走后的那一年,西梓国送来了他们的芊煖公主,说着要结两国之好。 王上觉着那也不错,避免两国交战,民不聊生。 可那芊煖不知使了什么法子,讨得王上欢心,只一年的功夫便诞下一子。王大喜,赐名钦天。又大赦天下,免一年赋税。 这几年来,王上只独宠她一人,朝政也懒得管了。王后怎么去劝,他也不听,还将王后打进了冷宫。 总大臣附议,王上也是不顾。其中硕亲王多次干涉此事,便被调到边境去了。琬娴守着一个空府,也是不想再看到王都的那些丑恶嘴脸,索性就找了处地方——靠近九溪山的地方。 是的,她知道她是在逃避,逃避那些喧嚣…… 如今这几日,王上更有将那钦天立为新王的打算。 可那钦天的母亲是敌国的公主,这放眼望去整个大陆,哪有这样的先例。 “父王他真是……老糊涂了!”朱砂愤愤地捏紧拳头,就连指甲欠进了肉里也不自知。 这不是拱手将国家送给别人么? 这样的傻事怎么会有人会做得出来! 可现在,这样的事儿就摆在了她的面前,而做这样傻事儿的人就是她的父王! 难怪,难怪了,这十年来,也没个宫里的人传个消息来。她的母后都被自己的父王打进冷宫了,还能有什么人来。 呵,当真真是可笑,可笑至极! 朱砂怒极反笑,似是有些的癫狂,她还以为自己是被遗忘了,没成想是被人被迫遗忘的。 她记着她的母后就她一个女儿,走后的那年还失宠了。 那么,现在,她的母后在冷宫里怎么活啊,连个照应的人都没有。 “公主,您是王后的孩子,您回去了,王后才可能出得来,才可能劝得住王上,治服那妖女!这一切才有可能有转机啊!”琬娴扑通一声,居然跪在了朱砂的面前。 她抽噎着,脸上的悲痛显然。 她是没想到能在这里再遇见这位长安公主的。 那么现在,是有转机的,她虽然想逃避,可她还是想抓住这丝的机会去挽救! 第六十九章 回去么 “公主,你……你没事罢?”若梨勾着朱砂的手,又轻轻地抚着她的背。 若梨真的是被她吓到了。朱砂被自己父王所做的荒唐事气得发抖。她很想知道王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他是否为这些事而感到羞耻! “琬娴,你别跪着了,我也不是有什么实权的公主,先起来罢!”朱砂叹气,摆摆手,很是无奈的样子,又顺手扶起琬娴。 “那……那公主,您要回去么?”琬娴的一颗心似乎被高高悬起,担心着朱砂不打算回去。 朱砂心烦意乱地捏了捏鼻梁,“你刚才说王上打算什么时候立钦天为王来着?” “按照如今的形式来看,王上虽有那个意思了,但朝中大臣仍是反对,哪怕是同意了,也不会太早钦封。毕竟那钦天如今也不过是个八岁的小毛孩罢了,”琬娴如实回答着,想了想她又补充道,“除非,那妖女又干预此事,在王上身边吹枕边风……” “那么,两个月后,我会再来这里寻你,你在这期间时,麻烦帮我安排一下我回宫的诸多事宜。长安在这谢过了……” 琬娴慌忙地打断朱砂的话,“哪能,哪能,这些本就是我分内之事,公主,你且放心,琬娴定能给你安排得明明白白的!” ………… 朱砂和若梨就这么的离开了君遇楼,路过一家糕点铺子时,又进去挑了些东西,这才心满意足地打算回宿馆儿了。 “公主……”若梨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看着朱砂欲言又止。 朱砂的脸上扬着笑意,依旧是那没心没肺的样子,与君遇楼时简直是判若两人。 她似乎是看出了若梨的顾虑,就动手捏了下若梨的脸,笑意不止,“想说什么便说,别犹犹豫豫的,你家公子可不喜欢这一套!” “你,好像变了许多,又好像什么也没变。还有……公子你真的要回去么?”若梨将话都说了出来,心里一下子便舒服了许多。 朱砂看着若梨长吐了口气,嘴角的笑意不掩,她就知道若梨会问这个,“人总是要成长的吖,我的若梨姐姐。哪怕……那个人不想改变,可所经历的事儿,会被迫让那个人成长的!” 她曾经不也是这样,师父也常说她是个惹祸鬼,闯祸精。观里的师兄弟也说她不学无术,可只有这样,她才能骗过所有人。 骗他们,她是个不对未来所烦恼,所担忧的,活得无忧无虑的小丫头。她才能糊弄过所有人,她对那些都满不在乎,也不在意是否还有宫里人记得她的存在。 她也以为自己是被遗忘了的,后来才知,或许,自己并没有被忘记。 既然没有被遗忘,她又何必再假装,她该是要成长的。 她的母后还等着她呐。 “那公子是真的决定好要回去了么?可为什么要选择两个月后?”若梨跟在朱砂的身旁,时时侧头看一眼朱砂。 “我没什么实权,回去了又能怎么办,说不定连自身都难保。所以,我该在这些时日,练好术法才对。”到时候才好保命…… “还是公子想得周到。”若梨看着朱砂的侧颜,还是没有什么变化,可若梨偏就觉着她家公主成长了许多。 隐隐地,逐渐就有了公主的气度。她家公主总算是有点公主样了。 想到此,若梨露出了个老妈子般的笑容。 第七十章 给你的 朱砂她们回到宿馆时,诀尘他们还未回来。不过,刚打包好的那些菜品也都放在了她的房间里。 看来诀尘是先回的宿,再去找的明尘。 朱砂无聊,只好靠近着窗户,看着街上的人来人往。此时的斜阳恰好可以照进房里。 那阳光打在脸上,朱砂眯着眼,也是别又一番滋味。 “公主不去街上逛逛么?过会儿才是黄昏呐。”若梨一边整理着床铺,一边问道。 朱砂摇摇头,依旧是蔫蔫的,自从琬娴告诉了她那些事儿后,她也就没那个心情再去玩闹了。 她现在一直在想,她要怎么做,才能挽救如今的局面。 她那老爹可真是个‘人才’,将一局好棋给下成了这样,也不怕最后民心大乱,众人揭竿而起。再将他推上断头台,那可如何是好。 可她现在也不敢贸然地回宫,要不然一不小心就被居心叵测的歹人当成垫脚石了。 唔,那她还没开始反击呐,估计就没她的什么事儿了。 “公主,那我去给你接盆水来,擦擦身子。”说罢,若梨端着个盆儿便出去了。 现在,就只剩下朱砂一人了。 她拿起放在一边的天缘,“听小白说,你认我做主人了,所以我可以使出你的最大威力来?” 朱砂忽然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她居然无聊到了和一把剑说话。 “你说你能知道些什么呐?”她又自嘲般地笑笑,便不吭声了,顺手就将天缘放在了桌上。但在朱砂转头的那一瞬间,那天缘发出了一丝微弱的亮光,可惜的是,朱砂并未看见。 门外渐渐有了脚步声,那声音愈来愈近,想必是若梨回来了。 “朱砂,我回来了,我可以进来么?”还是那熟悉的低沉声音,温温和和的亦如往日。 看来她猜错了,不是若梨啊。 “师兄请进,门没锁。” 诀尘一进屋时,便看见朱砂在那堆的东西中不知在找些什么。 好一会儿,她才抬起头来,手上还拿着包什么东西,然后不由分说地就塞进诀尘手里,“你来得正好,这是我路过糕点铺子里买的酸梅粉。你不是说没胃口么,这个……可开胃了。” “这个,送我的?谢……谢。”诀尘面上的欣喜是掩盖不住的。 但他要怎么跟朱砂讲,其实自己胃口不好是因为他一直担心朱砂回宫。 请原谅他的这个私心罢,他真的不想因此以后就很难再见到朱砂了。 “哦,对了,东西都已经采办好了,我们明日一早就该启程回观了。”诀尘小心翼翼地拿着那小包的酸梅粉,有些手捉无措的样子,“那,那我就先回去了,有事就去隔壁厢房找我。” 朱砂笑着点点头,送着诀尘出了门,转身刚把门掩上,若梨就回来了。 “公主,刚才诀尘公子来了?”若梨端着热水,将它放在架子上,用帕子浸湿了,拧干递给了朱砂,“先把脸擦了罢。这日头也落得差不多了,公主待会儿擦完后,脱了衣,早些歇息了才好。” “我饭可还没吃呐!”朱砂不满地反驳,“看,这些打包回来的,我可都还没吃完呐!” 若梨有些哭笑不得,“你不是一个时辰前才吃过么?” “那好歹也过去了一个时辰了,我饿,不行么?” 她出一次观,可不容易,观里的饭菜也没这个香! “我保证,就这一点儿,我绝对今晚都能吃完。挑灯夜吃,保证没问题!”朱砂很是自信。 第七十一章 就背你 翌日一早,诀尘便从若梨那里知道,朱砂昨晚一夜没睡。 原因无他,纯粹就是她昨晚吃太多,导致她拉到虚脱了…… 于是乎,本来打算的行程也就此延后了。 “公主,你说你这是何必呐?”若梨拧干帕子,提朱砂擦拭着,嘴里还埋怨着,“实在吃不下,就不必强撑呐。” “那,那不是觉着浪费了么?昨晚问了你,你说不饿,我总不能把自己吃剩下的,再给旁人吃吧?那多不像话!”朱砂换了另一套的新衣,这是若梨昨日去了铺子里特意为还小师弟衣服而特意选的。 看来过会子,又得让若梨多跑一趟,再去买件了。 “那感情我连个旁人都比不上了……”若梨低着眼,神情上的不开心可都摆满了。 朱砂还能不晓得她这话的意思。无非就是朱砂昨日喊她一起吃剩菜了? “哪哪儿能啊,我的若梨姐姐,咋俩小时可是穿着同一条裤子长大的。” 可不是么,到了道观后,朱砂调皮得很,又爱玩水,衣服裤子都不知打湿几遍了,“若梨姐姐怎比不上旁人呐,我可是把你当成我姐姐对待了。” 朱砂在那边的姐姐长,姐姐短的,叫得若梨一阵脸红,好不自在。 她这才发觉,自己好像逾矩了。哪儿有奴婢这么跟公主说话的,还……还质问公主。要不是她伺候的公主殿下是朱砂,估计她是死千次,万次也是不足惜的。 “公主,您别说了,若梨知道错了,我……不该的。”若梨瞬间低下了头,结结巴巴的,说话也不利索了。 朱砂却是不解的歪头,似有些的头疼,“都说了,我拿你当姐姐来看的,怕什么。我们也不过是做了些姐妹之间该玩闹的事儿罢了。姐妹之间还谈逾矩么? 你还当我是公主么,竟是这点话也不听了,也太不给我面子了罢!” 果然,若梨这么一听,一下子便答应了下来。 当了正午时,朱砂觉着自己恢复了体力,也深知自己本就耽误了行程,就跟诀尘嚷着道,说她又可以了,即刻启程,正好可以在天黑之前赶回。 明尘本来还在一旁无精打采地咬着馒头,夹着菜叶,可等听到了朱砂说的话后,便一脸的兴奋,“那,那现在就走罢,那就能尽快地回观了。” 他简直就觉着,这是朱砂有史以来做过的,最称心如意的一件事儿了。现在感觉,他这个朱砂师妹真是怎么看怎么顺眼,从没发觉朱砂这么讨喜。 “唉,”诀尘说不过她,也就只能由着了,“那行罢。” 他不觉得就朱砂这个虚脱的身子骨能走得了那么长的路程。大不了,到时他背着她…… 不得不说,诀尘的猜测是正确的。朱砂刚进那松林便双腿发软,站也站不住了。 “看来,我还是高估自己了。”那时的日头恰巧是一天当中最毒的时候,她抹着额间沁出的汗水,坐在一块大石头上,挥着衣袖,散着热。 诀尘在一边,却是乐得自在,他蹲下身子,对着朱砂道,“小师妹,呐,师兄背你呐!” 快上来罢,师兄乐意至极。 “师兄,我现在浑身都是汗,臭得很,怕将你衣袍给弄脏了。”再说自己又那么重…… “上来,待会儿就到观里了,到时就是冲个凉,洗下衣就行了。”诀尘还是那样的淡然,似乎背朱砂并不是什么特别的事儿。 “哎呀,”明尘接过诀尘手里还拿着的东西,脸上也流淌着汗水,大声吼着,“赶紧的,现在诀尘就负责背你了,别浪费时间,不然我们到了天黑都不见得能回去!” 他才不是诀尘,做啥都是不徐不慢的样子。要观里的人讲,他就是个急性子,说得再直接点,就是个糙汉子。 “嗷。” 朱砂轻轻地趴上诀尘身上,“师兄,我好了。” 诀尘感受着身上的那点重量落下,一步步地,走得稳稳当当。生怕颠到朱砂了。 很神奇的是,大热天的,诀尘身上连点汗水也不见得。整个人都是清清爽爽的,连着趴在他身上的朱砂都觉着凉快了不少。 舒服哇。 不知不觉间,朱砂就那么的,舒服到睡着了。 半晌了,诀尘也没听见朱砂的一点儿声音,还以为朱砂是出啥意外了,就担心的小心转头喊了几声朱砂的名字。 “公主她睡着了。”若梨解释道。 第七十二章 你怕不是转性了 诀尘长呼了口气。 原来只是睡着了啊。 此时已是深秋,林间不时携来的风,缓解的这一路行人心中的燥热。 偶尔所吹起的发丝,又在撩拨着谁。 背上的人儿睡得憨甜,眼前的路好似没个尽头,但他不介意就这么背着她走一辈子。 只是……不敢打扰。 ……………… 朱砂醒来时,早回到了观里了,而此时已是该掌灯之时。 只有若梨,还在借着烛火,在光下缝制着什么。 她见着朱砂醒来,便忙放下手中的针线活儿,“公主醒啦,饿了罢,我这就去小厨房给你端些饭菜回来。” 等着若梨将饭菜一一摆放在桌上时,朱砂已乖乖的坐着了,“若梨,我是怎么回来的?” “还说呐,你躺在诀尘公子背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还是人家一路上把你给背回来的,”若梨一面帮着朱砂盛了碗粥,一面又不停地唠叨着,“公主你可睡得不要太香了!” 朱砂睡眼惺忪地吃着面前的小米粥。 唔,若梨的厨艺又见长了呐,这小米粥熬得甚好,甜甜丝丝的,口感极佳。 “那,那不是我太累了么?”就一不小心睡着了。 “是是是,公主可累了,那成堆的年货可是没有半点让公主拎的。”若梨又拿起的针线活,一边挖苦着朱砂道。 “哈,哈……”朱砂也没敢再和若梨争辩什么,只能讪笑着,不再说话,专心地低头喝着她的粥。 吃饱喝足,朱砂的困意就又来了。 若梨将碗筷都收拾了下去,等着洗漱了一番了,便找周公谈心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朱砂便拎着天缘和那本剑谱出去了。每每到了黄昏落日之时才会回来。 一开始,大多人都以为朱砂是寻个新鲜感罢了,或许等个七八天后,那热劲一过,自然就又恢复成原来那副疲懒的样子了。 可,此次却出乎众人意料,朱砂如此反复了个把月份,热劲非但不减,反而隐隐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好些的师兄弟们,都对此感到惊奇。那日她们回来了后,师父也不曾惩戒过朱砂。他们都去问了一下朱砂本人,但朱砂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想要好好练习了。 那话回得有多随意便有多随意,真是没一个人相信的。 于是,有胆肥的人直接去问了大师兄和诀尘,想要知道是不是那日出观时朱砂是不是得了什么高人的点化,所以开窍了。 结果,他们得到的答案,比朱砂的还要敷衍,只有二字:不知。 最后,众人越加地相信了,朱砂指定是遇到了高人。 后来大家也不再对此事好奇了,如此平平淡淡的日子最终在某个风和日丽的午后,被朱砂打破了。 “大师兄,你可否陪我练练呐?”朱砂弯腰,肩上扛着天缘,一副豪气冲天的样子,“陪我练练嘛,大师兄哇。” 也不能说朱砂为何偏要找明尘,原因很简单的,诀尘师兄刚被师父叫走了,她又怕天缘的剑气太重,担心其他的小师兄,小师弟们都扛不住…… 但她不能实话实说,怕被人打。。 明尘拿下盖在眼上的树叶子,斜睨了朱砂一眼,伸手举了个数字,“行啊,不怕揍就尽管来。不过,师兄可以让你三招。” “嘿嘿嘿,三招就不必了,你只管来,我被揍哭了也没事!”朱砂笑着将明尘的那举着‘三’的手指头给扳了下去。 她有天缘护着呢,哪怕真打不过,也不要紧。 这些天来,她将那剑谱翻来覆去地看了许多遍,也将那上边的招式术法给悟了两三回。现在就只需实践一次了…… 第七十三章 我和它貌似很熟 明尘大大咧咧的领着朱砂到了一处空地上,四处练术的师兄弟们看见了,得知情况后,也不练了,直接围在空地四周,议论纷纷,七嘴八舌的。 “师兄,请多指教了。”朱砂行了一礼,站在原地依旧不动,“那还请师兄先出招罢,我不太好意思。” “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既然师妹都这么说了,那么……” 明尘举起他的本命剑,就如他本人的那个直性子般,直刺朱砂喉咙,想尽快结束这次的陪练。速度之快,让人来不及反应。 “天缘,瞬移!” 朱砂瞳孔骤的放大,飘扬的发丝乱舞,连着衣摆也翩翩而起。周边的尘土飞扬。 只一转瞬之间,明尘面前似有一抹蓝色飘过,朱砂就举剑抵在了明尘的颈部,她轻轻启齿,带着眼眸子里的笑意,“师兄,承让了。” 明尘:…… “你是怎么做到的?”明尘的眼底幽暗,感受着天缘剑身所带来的寒意,身体紧绷,“这……你这术法不是明月观的。”明月观没有这么厉害的术法! “这是我从一剑谱上看到的,好像是专门结合我这天缘剑使用的,”朱砂将天缘拿近,细细地抚摸着。 这时明尘才注意到了她手上所谓的天缘剑。也不知是凑巧的还是怎么回事,明尘刚将目光放在它身上,然后那剑就放出了一阵的亮光。看得明尘感觉寒意不止,似乎刚才抵在他脖子上的寒冷又回来了,吓得他冷汗都要出来了。 而反观朱砂,却像个没事的人一样,仍欢欢喜喜地抱着天缘,那感情真是好! “你,你这剑,果真真是把好剑。”明尘磕磕绊绊地说着,眼神却是往别处瞟着,“朱砂师妹,那师,师兄就先走了,你好好练,好好练哈。” “大师兄就这么走了?” “刚才是朱砂赢了么?” “我没看清,就唰的一下师兄就冲过去了。又唰的一下,朱砂就在师兄跟前了。” “她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的?” “……” 朱砂就躺在一个躺椅上休息,没去理会别人的看法。 她合上眼,想着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儿,但她的记忆里,除了她一天天的反复练习外,貌似也没做什么事了罢。 她好像记忆很好,看了一遍就能记住了。似乎学了一遍便能记住,用起天缘来,也很顺手。 尤其是这几日来,她使用天缘的次数越来越多,连着睡着时,她也是把剑放在了身边。 她又好像对天缘有一种熟悉感,那种熟悉感很可怕。她总觉得,这种感觉似乎来自于很久以前,久到她已经忘记的那种感觉。 可她明明在几个月前才从鸢白手里得到的它。 她也不知是因为用久了的缘故,还是什么原因,她感觉天缘用起来很称手。仿佛……它一直有存在于她的生命里那样。 每当朱砂拿起天缘练那剑谱上的术法时,她的全身血液似乎都在叫嚣着,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很神奇,很意外,也很新奇,但她也并不排斥,相反,她很愿意接受这种感觉。 就在这么躺着的一会儿功夫里,朱砂想了很多很多,她又忆起了在宫里时,母后一有空就爱跟在她的身后,悄悄地守着她。 但她那时,病重,精神状态好的时间不多,每次醒来的时候,她的母后也总是对她嘘寒问暖。不是怕她饿了,便是怕她冷了。 再后来啊,她就被送出宫了。她撩起马车上的车帘,就那样的看着城墙上那两位身穿华服的身影愈来愈远,慢慢地就变成了个小黑点。 她没哭,她在那时并没有哭。 她是晓得的,她是去治病了,只要治好了,她就能回来了。 “很快的,我们长安治好了病后,就能和其他的小孩子那样,开开心心地玩耍了……” 那声音,好遥远啊,但还是那么温暖。 第七十四章 他是有些自私的 “朱砂,朱砂。” 恍惚间,似乎是有人在叫她,那声音有些飘渺,又有些遥远的间距感。 “别在这睡,小心着凉了。”那人又凑到她的身边,穿过她的腿弯,干脆将朱砂抱起,“乖啊,回去了再睡。” 一切的动作都是那么轻轻柔柔的,舒服得朱砂在那人的怀里伸头拱了拱。她好像是找到了个合适的位置后,满怀依赖的喊了声,“母后。” 诀尘:…… 她,她这是想她母亲了么? 她是想家了么? 她是不是要回去了。 诀尘最近略微有点焦虑,一路上,他就那么焦虑着将朱砂送了回去。 他从大师兄那里听说了,朱砂居然赢了大师兄,就只一个月左右的时间。 朱砂好似变了个人似的,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他不大懂,为什么朱砂这段时间,那么努力的练习,拼了命的去练习。 诀尘深感到不安,他很清楚这种不安是来自于朱砂身上。 他其实是很自私的,他自私地想着,朱砂能不能再变回去,就像以前那样,哪怕爱闯祸,捅了个天大的窟窿,他也愿意为她担着。 也只有这样,他才觉着,朱砂离她不是特别遥远。 请,原谅他的自私和贪恋罢! 如今美人在怀,他真的不想再做什么正人君子。 脑中的小人告诉他:就悄悄地亲一口,就一口,没事的。 天人交战,但终究还是理智占了上风。 要是他真那么做,朱砂醒来要是知道了,会将怎么看他。 会被讨厌的吧。 ………… 晚间朱砂醒来的时候,若梨正在灯下的缝香囊…… “若梨,你怎么每天都在缝缝补补的?”一觉醒来,朱砂顿觉自己神经气爽。 她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有些的吃不消。 但没办法,还有半个多月点的时间,她就得回去了,到时候,她只能自己保护自己了。 “公主,你知道么?这次又是诀尘公子送你回来的。”若梨的小嘴像是停不住那般,一直喋喋不休地念叨着,“你可是麻烦人家多少次了,也不怕人笑话……” 朱砂只是笑笑,嘴角微不可察地扬起,“若梨姐姐,有没有人说你很像一个人?” “什么?” “像个老妈子,整日念叨着,听得我头上都快长草了。” “好啊,公主,你又笑话我!”若梨嗔怪地看着朱砂,可光看着,若梨又觉着不解气,于是就动手去挠朱砂。 一片黑夜之中,唯有朱砂的院子还亮着灯,透着光。 女孩儿的嬉闹声穿过房墙而出,“我的若梨姐姐,你,你可别挠了,我,我真是怕了你。” 她都快被痒死了。 “好姐姐,放过我罢。嗯?” 朱砂的声音不似往日的平淡温柔,此时正略带着些冷意和魅惑。 “嘶。”若梨深吸了口冷气,“你是跟谁学的,没个正形儿!” 太勾人了! “嗯?” 朱砂经若梨这么一提醒,就好像想起了什么,她……好像真的有点不对劲。 而且这点不对劲貌似是只有这段时间,才慢慢开始的。 她……好像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诶,公主,你……有跟他们说,你要回宫了么?” 若梨的话如同一盆凉水,瞬间就将发呆的她给叫醒了。 她摇了摇头,“没有,我谁也还没告诉。” “那……诀尘公子呢?” “也还未。”朱砂又是一摇头。 这下倒是若梨懵掉了,她家公主不是和诀尘公子很是要好么? 这怎么会不告诉,不敢相信。 朱砂似乎是看出了若梨的想法,有些苦涩地解答:“告诉了他们又如何,难不成还能让他们和我一块儿走不成?至于诀尘师兄……我不想让他担心。” 第七十五章 就挺逆天的 且说朱砂昨日赢了明尘一事很快便在全观上下传了个遍。 但不乏有人不信,也有人暗叹可惜,竟没能观上一观。 待她走在那练术场上时,也免不得又是一阵的围观,希望她还能找个人练练手,他们也好一饱眼福。 可巧,朱砂正慢条斯理的擦拭着她的宝贝天缘时,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她头顶落下,“臭小鬼,听说你把明尘赢了,整得他现在都自闭了,躲在屋里不敢出来呢。要不你和我试试?” 自闭的明尘:“……”如果师父您老人家是这样给我找面子的话,大可不必。 “咳咳咳,”朱砂抬头淡然瞟了一眼,出于礼貌,她站了起来,“师父,这样不好罢。你说,你要是赢了我,那别人会说你以大欺小; 那要是我赢了呢,别人又说指定是你在让着我,是吧?” 总之,这买卖怎么算都是朱砂亏了。 “这……”严岐迟疑了片刻,他一开始只是好奇这朱砂究竟变得有多厉害了,只想领教一番,没想太多。 但没想到这里面的门门道道居然有那么多。 “这是怎么了?这么多人在这……” “师兄……” 诀尘蹙着眉听着旁边围观的人你一言他一句地解释着。 原来是那样啊。 既然如此…… “师父,我想向朱砂师妹讨教几番。”诀尘挤出人群,走到她们面前。 诀尘的功夫,严岐是知晓的,他比明尘更胜一筹。前段时间,自己也才和他比试过,几乎……不相上下。 这一点严岐不太想承认。 “也好,那试试。” 严岐立马就走了出去,立在了人群中听着他的那些小徒弟小声八卦着。 “昨天错过了没关系,今天我正好赶上了……” “是啊是啊,虽然没看见朱砂和师父对决,但是跟诀尘师兄也很刺激呀!” “不知道诀尘师兄和师父,究竟相差了多少,这样就可以比较了……” “咳咳咳咳。”严岐实在是听不下去了,怎么说着说着就到他身上了。 那几个正在讨论的人寻声望去,发现是师父后,全都噤了声,乖巧无比地束手站着。 这种背地里讨论师父最后还被他老人家发现的感觉,不是特别的妙。就很难以言喻…… “师兄,您请先。”朱砂嘴角勾着一抹笑意,笑得有些似是随风而逝的散漫。 这是诀尘不曾见过的。他从未发现这样的朱砂,好像愈发地无法和他记忆中的,那个活泼灵动的人儿重叠了。 莫名地,他有些心慌了。明明朱砂本人就已经站在了他的面前,可他却生怕自己抓不住她。 怕她下一秒就不见了,再也找不着了,“还是你先罢!” 他定定地看着朱砂,想着她究竟会怎样出手。 “那么……师兄,真是抱歉了啊。”她笑得邪肆得很,甚至什么没出什么动作,只道了声,“天缘,去!” 朱砂抱着双臂,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仿佛她只是个看戏的,只是个局外人……就好像,这一切都与她无关。 她冷淡地看着天缘刺向诀尘,看着诀尘正卖力地躲避着。 “天缘,别玩了,够了,直接收尾罢,”朱砂看得乏味,也看见诀尘已汗流浃背,貌似已招架不住,“小心点,别伤着人了。” 最后,是以天缘剑抵在了诀尘胸口的局面,停止的。 那一刻,众人的呼吸一滞,怕极了天缘剑一不小心就给刺进去了。 朱砂接过了飞来的天缘,眸子里依旧是波澜不惊,“师兄,承让了。” 然后她就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中就离开了。 剩下的,皆是惊讶呆滞的众人。好一会儿过去了,便是一阵的惊叹。 诀尘还是懵的,他觉着朱砂真的变了。除了变得厉害了,还变得奇怪了。 以往,她都会跑过来,然后甜腻腻地抱住他,喊一声师兄的…… “诀尘……别难过,有些人总是挺……逆天的。”严岐还以为诀尘也被打击到了,忙过来安慰。 不然,他估计就是下一个自闭的明尘了。 严岐表示,他很幸运,没去挑战朱砂,不然,现在自闭的就是他了。 真是想不到啊,他的那个臭鬼头徒儿在不知不觉间,就变得那么厉害了。 尤其是那把剑,更是逆天。他从未见过那样的法器,他果然是孤闻寡陋了。 经过了此事后,朱砂遇见了高人,从此开了窍走上逆天道路的故事就在观里传开了。 第七十六章 再遇鸢白 这些天来,朱砂在观里待着也实在是没事儿可做,毕竟鸢白给她的那本剑谱,她能扒的知识点都扒得差不多了。 而且她还能在自己理解的基础上,还能再创些新术法。 她有时也很怀疑,她是不是如大家所说的,遇见了位高人,然后就开窍了。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那位高人就是鸢白那家伙罢。 “唉,要不找小白那儿讨教点什么?”朱砂笑得有些小狡猾,其实她觉着练术学法也是一件大乐事。 瞬间就感觉自己有底气多了。 不过,话说回来,自从她从那次出观过后回来,就再没见过鸢白了。 就连这几日也不曾有见过。 之前听师父说过,鸢白很喜欢云游四方,领略人间奇事异景。 所以…… 她以后再想见他,那岂不是比东陵西梓两国和好还要难? “啧啧啧,失策啊!”朱砂单手枕这脑袋,无聊地扔着小石头,看它在湖面溅起的一圈圈涟漪。 “什么失策了?” 那声音像是来自虚空的远古大陆,不太实际。 蓦地,一片红色飘过,慢慢显现出人形,“朱砂丫头是不是想我了,老远就听到你叫我了。” 朱砂:“……呵,没有。” “瞎说,明明你就叫我了,说吧,叫我有什么事?”鸢白倚着亭柱,轻笑道。 他上下地扫着朱砂,总感觉她有哪儿变了,但又说不上来。 “我,把你送的剑谱看完了,也学会了里面的所有招数,就想问问你那儿还有其他什么可学的没。”朱砂被他看得很不自在,于是直接跳出了他的视线,站在了一旁。 “哦,不就是看完了么?”鸢白收回视线,抠了抠指甲,但又感觉不大对劲,于是猛地站了起来,瞪大了他的那双桃花眼,“开啥玩笑哇,大兄弟,你那本我看了两年了,都没学完,这才几个月啊,你就说学完了,你逗我呐?” 鸢白没说假话,也没夸大其词。那本剑谱,真的是他有史以来,看过的,最是枯燥乏味到史无前例的书。 以至于,他断断续续的看了两年后,终于放过了自己,不再去看那本剑谱。然后随意将它扔到一个小角落里,让它生灰去了。 还是等到了朱砂,它才能得以见得天日。 天缘剑谱表示它感激涕零。 朱砂静静地看着面前炸了毛的某位,眼皮子都懒得抬,默默地抛出一句气死人不偿命的话,“你像极了明月观里一只得不到吃食的大白鹅……” 鸢白:交友不慎啊,看到没,这就是没注意,交友不慎的下场。 “天缘,去和小白玩玩,我觉着挺好的。”既然他不相信,那她这就让他相信为止,“唉真是无聊啊!” 朱砂百无聊赖的瞅着眼前一人一剑‘玩耍’得不亦乐乎。 “哇擦,朱砂你无情!” 鸢白看着毫不犹豫刺向自己的天缘。 擦,朱砂不了解这把剑的来历,难道他还不了解么? 他该不该告诉朱砂,这把剑的年龄比他还要大两万多岁!简单来说是天界所有上上阶品剑的祖宗。 可惜当时无法让它认自己为主,不然他就赚大了啊。 “歪歪歪,天缘,爷好歹是你之前的委托者,要不是我,你也认不到现在的主子呐。所以……手下留情,行不?”鸢白施了个法,做了个屏障。 只看着那天缘仍旧不懈地抵着屏障,鸢白无奈地瞅着那屏障渐渐流失的光芒。 擦,那屏障估计也耗不住多长时间了。 “朱砂丫头,大哥,大爷,放过我罢!”鸢白叫苦不迭,他这是摊上个什么事儿啊。 也不知道这天缘剑的择主标准是什么,啥眼神啊爱尚小说网爱尚小说网,看上了这玩意儿。 品性不好,还爱欺负人。 好歹他也是活了上万岁的神了,好歹自己出去别人还要毕恭毕敬地称自己一声前辈,好歹自己还是天界那赫赫有名的近古神!! 如今这样被人欺负,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这说出去谁信啊! 他想以前在天界的朱砂了,还是那小丫头可爱,尊老! 古沉,你那啥玩意儿孙女,我不管了,你自己来管。 爷累了,爷要回家。 第七十七章 争执 呵,打不过他还躲不过么? “小丫头,爷不跟你玩了,爷走了!”鸢白挥挥衣袖,正要收了屏障,遁走。 “别走啊,天缘,回来!” 擦,鸢白那家伙要是走了,她问谁去啊。 于是朱砂只能咬咬牙喊道,“爷,大爷,别走行不?再说了,不是你说不相信我都学会了么,所以我这不是让天缘给你见识见识么?” “呵,臭丫头!”鸢白又重新倚在柱子上,恢复了他那慵懒的姿态,“不过,丫头啊,我这可真没有可让你学的了。那天缘剑谱,你只需精通了就好。 再不济,你要不自创一些,自个儿编个剑谱也行啊。” 反正,那么晦涩难懂的天缘剑谱她都能看得懂,再编个剑谱也肯定不在话下。 鸢白如是想着。 感觉那就是想当然的事儿! 对朱砂来说,绝对是小菜一碟,也难怪啊,那天缘剑会选择她。 倒是这一点,它还是有点眼光的。 “喂,小白,最近你去哪儿了?我都没瞧见你。”朱砂没再去纠结剑谱的事,既然都说没有了,那就是没法子了呗。 不为难别人是她人性的光辉点。 “我去别的山旮瘩玩了。”鸢白谎话说多了,连草稿都不需要。 他总不能说自己回了趟天界找你爷爷那老头子叨了会儿磕,还讨论了一下凡界的你什么时候才能挂了……才能回来。 他与司命君的关系也还不错,所以他又跑去问了问关于朱砂的相关命数。 司命君只说你命中有桃花劫,逃不过就是……死劫。 不过也没关系,大不了到时就早日归天,继续做你的朱砂仙子。 嗯……挺好,挺好的。 “你盯着我看干嘛?怪吓人的。”朱砂不晓得的是,鸢白在看着她的那一瞬间,就已经回想了许许多多的事儿,“这一会儿是惋惜,一会儿又是同情,末了,还有点小雀跃的……你怕不是在刚才被吓成二傻子了。” 说着,朱砂作势就要拿起天缘,再要吓吓鸢白,“你说,要不再来一次,你是不是就被吓回来了?” 鸢白:我希望,以后,我们再见面,你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你,我们……各自安好。 请你去找你爷爷罢!! 感恩! “我跟你说,爷,是正常的!”鸢白满脸的怒火,大声喝道,“你有见过那么帅气的二傻子么?!” “有!”就是你…… 朱砂不再去逗弄鸢白,轻笑了声,“行了行了,我还有个问题要问。你是不是在老远的地方,都能听见我说你的名字?” 她记着刚才她也只是说了声鸢白的名字,然后他就出现了。 “那可不,”鸢白嗤笑着,还有点傲娇脾气,有些飘飘然,“虽然你现在是天缘剑的主人,但我好歹也是它的委托者罢。尽管,我控制不了它……” “所以,你是借着它,听见的?”朱砂一下子微眯上了眼,好家伙,这玩意儿泄密啊。 “等会儿哈,准确来说,是天缘剑告诉了我,你在找我的。 它能根据自己主人的想法,然后判断出选择,最后再做出决定。你可别想多了,误会人家天缘了啊!” 敲,要不是天缘没看上他,他至于现在还需要跟这小毛孩解释些什么。 他要是能有这法器,在天界他都能横着走。 虽然罢,他已经很厉害了,但他不介意更厉害一些。 拿着天缘一走出去,见到了那些个仙神,然后跟他们一说,“我手上的剑可都能当你们的老祖宗了。” 想想就很有门面啊! 可惜了,说到底这剑也不是他的。 也可惜了,这丫头她不识货。 更可惜的是,他作为一个知情人,还不能告诉她。 啧啧啧,唉,可惜呐! 第七十八章 关注点如此清奇 “小白,先跟你说件事。”朱砂沉思了片刻,“我过几日就不在观里了。” “去哪儿?”鸢白想也没想就问道。 朱砂撇头,移过了目光,看向了远方,“回王都,做我该做的事儿。” 鸢白没再问原因。人总有一些自己的私事,“那,祝你好运!” “好!” 朱砂回答地坚定。 鸢白看着她的离去的身影,有些决绝,有些傲气和凛然。 倒是和几万年前的他很像。 ………… 天界。 “所以说,你现在连朱砂都打不过了?”面前的点翠色的长袍男子贼兮兮地笑道。 “擦,你果然没好好听我说话,重点是这个么?”鸢白气得咋咋呼呼的,“要不是天缘在她手上,我至于么?至于么? 好你个司命,尽会挖苦我!” “啧啧啧,你说说你这个近古神,怎会当得这般的狼狈啊。可怜,可怜……” “嚯,那你不可怜么,一个神,就在这冷清清的宫殿里,管着你那木册子,也没个人陪。一天到晚,不是今天种树,就是明日浇水,再不济就是给它修修剪剪枝叶。总之,就知道围着那棵树转!” 两人吵得火热,连有人来了也不自知。 “咳咳咳,不知你们在聊些什么呐,那么开心。”孟婆走进了一看,顿时有些惊讶,“近古神前辈,您也在啊。贸然前来叨扰了,实在是失礼了。” “喂喂,孟婆神,好歹这地盘是我的罢,你咋不说是叨扰我了呢?”司命不服,他就不是一回事儿了么?! 孟婆没有看司命,而是向着鸢白行了一礼,然后才对司命说,“我们同个辈分的,想啥呐!” 潜台词就是说,咱们同阶级的,你不配。 鸢白似乎觉着那句话还不够凉心,又补了一句,“我现今已十九万岁了。你呢,让我想想,今年刚满九千岁罢。 要不是孟婆神提起,我都快忘了。原来……我那么惯着你啊,司命君。” 鸢白只一瞬的功夫,就很有心机地将自己的身份给端正了,但还没多久,他的粗口却是让二人大跌眼镜,“所以……你丫的司命,没事也不让让我这个老人,总给我瞎掺和!要尊老,尊老,晓得不?!” “呵,不就是吵不过我嘛……” 司命小声嘀咕着,这算是什么,说不过就摆出他的辈分来压人。 “那什么,司命君,我今日来找你,是有点事儿的。”孟婆道。 “我晓得,不就是来问问关于你那宝贝朱砂的事儿么?我可清楚了,前些日子是南寻,过些日子是古沉前辈,再有几日就是鸢白那家伙,今日便是你了……也不见得有个人来找我玩的。” 酸,好酸,一股子浓浓的醋味儿。 这么一说,司命君着着实实是委屈得很了。瞧他那孤单寂寞冷的,竟还有个不长眼的家伙和他吵,还和他闹。 说不过了还恶人先告状,口上念着要尊老! 他这是摊上了个什么玩意? “那可不是,我们司命君可忙了,这不,今日我不就来陪他了。” 鸢白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得嘞,今日就不用你回答了。孟婆神,你这问题我帮他回罢。” 这事儿他熟啊,他刚从凡界上来,这消息还热乎着呐。保管是最新消息,绝对是不能再靠谱了。 一柱香后…… “所以说,近古神前辈,您现在是连朱砂也打不过了么?”孟婆眨巴着大眼询问,然后又颇有自豪感的道,“如今我这当姐姐的,也算是放心了,没想到这丫头还挺有能耐!” 鸢白:…… 为何你们的关注点都是如此的清奇,在下告辞。 别送,我自个儿走。 第七十九章 别离 这几日来,朱砂就静静地趴在窗口,看着院里的那棵枯树掉着一阵又一阵的落叶。感受着刮来的轻风也带了几许凉意。 朱砂理了理搭在身上的毛毡子,哈着气儿。 是有几分的秋意了。 若梨在屏风后收拾着东西,最后又挽上了个结,才开口问道:“公主,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您准备什么时候离开?” “晌午罢。有太阳,够暖和,适合出门。”朱砂凑近火炉子暖手。 其实是因为,晌午时,大家都在用膳……这样,就很少有人发现她离开了。 她昨日就和师父打过招呼了,算是提前跟他老人家道别罢。 真是奇怪了,明明都要离开了,可她却没有预想中的那么快乐。相反,她……挺不舍的。 反观严岐,他却是面上高兴得很,没半点伤感。 朱砂:…… “那诀尘公子呢,不跟我们一块么?他那时也是跟我们一块儿来的,现在不一块走么?” “他……就不了。我们已经耽误人家那么久了,占用了他十年的时间,也该放下了。”王都那种肮脏的地方,怎能让他那样清隽明朗的人待着。 她怕把他亵渎了。 再说,诀尘是方将军的孩子,到时若是东陵西梓两国发生了战争,诀尘是免不了上战场的。 他本是个干干净净的男孩子,那样血腥的地方,他不适合。 或许明月观,才是他最好的去处。 让她想想,她是怎么遇见的诀尘呐? 那时的她还是个病秧子,整日待在主殿里,哪儿也去不了。久而久之,她变得阴郁忧闷。 某次她偷溜了出去,她是第一次见着了诀尘,也不过十来岁。他的身上有着朱砂羡慕不来的开朗,自信,活得像极了个耀眼夺目的小太阳。 他以那样温暖的存在,温暖着朱砂,给予她三冬快乐与无忧。 “你是谁家的小崽崽,长得这么瘦弱,要多吃饭啊!”这是他一开始和她说的话。有些久远了,但她还是有记得。 再后来,她再遇见诀尘时,是她在明月观醒来的时候,诀尘就站在她旁边,笑着对她说,“我现在知道你是谁了,你是公主殿下!” 于是,诀尘就一直把她当公主一样的护着了,在他的照顾下,朱砂最终是照着诀尘的模样活着了。 一样的自信与开朗,唯一不一样的是,她爱使性子,爱闯祸。 但还好,诀尘一直都在包容着她的一切不堪与所有不足。 所以,这一次回宫,朱砂始终是没告诉诀尘,那么……请他再一次包容自己此次的小性子罢! 诀尘,一直都是自己的神明与救赎。 她很稀罕他! 所以……他一定要好好的。 她就很知足了。 “公主,晌午已到。”若梨轻声提醒。 朱砂睨了一眼,“走罢,走罢……” 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这次她们没再穿男装。 不需要了,或许罢。 朱砂站在门口,将里头都环视了一遍,才将门拉上…… 以后这个院子,不知该有什么人来住? 这已经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晌午时,朱砂一路走来,几乎都没什么人。这倒是如她意了,挺好。 “小师妹,这次你可真真是光明正大的出观了,”一守门的师兄笑着打趣道,又略有些苦涩,“小师妹,以后……你还会回来么?” 朱砂抿嘴笑道:“师兄,没想到你还怪舍不得我的。回来……我想会回来的。这些年来多谢你们的照顾了,以后再见!” 再见,再次相见! 她又走到了观门前的那颗长满苔藓的刻字石碑前,摸着上边因被风吹日晒而模糊不清的‘明月观’三字。 真的要再见了。 终于,朱砂总算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此时,正站在观中最高阁楼上的某位,正远眺着观门处。 “师父就这么放心让朱砂师妹出观么?”那是严岐身旁的侍者亦是观里的一份子。 他只是抚着自己下巴上那半尺长的黝黑胡子,“不是有诀尘在么?再说那小鬼头现在那么厉害了,怕什么?” “诀尘师兄也去了?” “嗯。” 诀尘要是不跟着,他还能这么放心的站在这儿么? 那小鬼头,好些年都待在了观里,又没见过那些人情世故,长得又是张挺好骗的脸…… 第八十章 威压 路还是那条路,可如今再次踏上时,却没了那日出观的欣喜感。 一旦有些落寞在心头落下,那种五味杂陈的感觉,就不可控制地生根发芽乃至狂长的势感。 朱砂,不要回头。 她强忍着心里的不适,逼迫着自己不要回头。 第一次,她自己出远门,真正离开那个生活了十年的地方。 也也许,以后,她就很难出宫,再来到这儿了。 可能……以后再也见不到了罢。 “朱砂!怎么出门也不带上你师兄我呢!”那个人就那么地站在她的面前,就那样的笑着看着她。 恍惚间,又好似回到了从前。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跟来!”你知不知道你回去了后,可能会……没命。 他还是笑着,笑得那样璀璨夺目,那样的……没心没肺,“臣就本该守在公主身边的,这是臣的职责!至高无上的荣耀!” 只要能一直守在你身边,便是我的得愿以偿,也是甘之如饴。 “傻子,大傻子!”朱砂不顾形象地骂道。 她不相信诀尘那么聪明的人会不知晓,这次的回宫对他意味着什么。 朱砂并不想再去理他。 这一次,依旧是一路无言。 一直到了君遇楼时,又见琬娴,朱砂才又说了话,“都准备好了么?” “早准备好了,明日便可即刻启程。”琬娴将准备好的衣物都交给了若梨保管。 结果转头时,才注意到了,还多了一人,忽的眼前一亮,暗叹着,这人长得可真是丰朗神韵,俨然一副仙人之姿,“这位是?” “方侑之子,方诀。和我们一道从明月观来的。”朱砂言简意赅地介绍了一下,“也帮他准备一套衣物罢。” “方诀公子好,”琬娴没有做那女儿家的礼节,而是拱手行礼,“我叫琬娴,家父是硕亲王。” 诀尘淡淡一笑,算是做了个礼貌性的礼节,“嗯,琬娴郡主有礼了。” 他暗暗地低下了头,一抹失落在眸子里滑过。君遇楼在两个月前,他们一起来这里过。 原来,她早就预谋好回去了啊,可惜……她从没告诉过他。 就连她要回去的消息还是昨晚,师父喊他过去,亲自告诉他的。 也对,他算不上是什么,怎么能让朱砂什么都告诉他。 可他还是有点心里难受,那种难受应该是叫做失落罢。 “那……我这就带各位去厢房歇息。”琬娴在前头领路,“请这边走。” 等朱砂和诀尘都进了各自的厢房后,琬娴才又进了朱砂屋里。 “公主,……” “你是不是还有什么事儿没说完?直接说吧,无论是什么,我都能接受。”朱砂看了眼琬娴犹豫的样子,淡然地咂了口清茶,唔,有点苦。 能让一向直爽的琬娴,变得犹豫不决,想必那也不是件小事。 琬娴不安地揪着衣袖,一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公主,据王都来的探子所报,就是……前些日子那妖女又去向王上吹枕边风,然后王后就……” 琬娴不敢再说下去了,苦着脸傻站着。 “就什么,说啊!”朱砂狠狠地将青瓷的茶盏摔到地上,连着站在旁边的若梨也被吓得发抖,“有什么好怕的,直接说,别犹犹豫豫的。” 琬娴被朱砂那一摔,直接吓得腿软了,明明也不过是和自己一般大的小姑娘,怎么也才两个月的时间,就比上次再见到时,就变得那么多,尤其是她身上的威压感,那分明只有像王上那样的尊贵上位者才能做到的。 又或许,朱砂比王上更甚! 于是,琬娴只能结结巴巴的道:“王,王后被挑了,挑了双手手筋,还被绑在了太阳底下暴晒……” 第八十一章 上妆 朱砂一夜未眠,她望着窗口,瞧着黑夜中挂上的那轮明月。 夜间的风最是寒冷,如今已是深秋,寒意绕上了枝头,一直养尊处优的王后,这些天该是怎么熬过的。 比起身上的冷意,怕是心里的凉意更甚罢。 那位王上究竟有多无情与狠冽才能做到如此,朱砂不知。明明她记着在十年前,一切都不是这样的。 她真是对那位芊煖公主,愈发好奇了呀。 若梨是被朱砂催着去就寝的,早上醒来的时候,发现朱砂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她就知道了朱砂昨晚肯定没睡。 “若梨,你先将自己梳洗好了,再来帮我罢。”朱砂看着睡醒了的若梨,端起一个檀木盘子,“喏,你的宫装,先拿去换上。” 朱砂乘着若梨换洗的功夫,小憩了一会儿。也是奇了怪了,到了现在,她才有了点困意。 若梨的宫装是翠绿色的,作为公主身边的贴身丫鬟。她的服饰自然也是繁复得多。光是头上的玉簪子,银钗子也是不差的。 果然是人靠衣装,比起之前那素的不行的服饰,现在这样,倒是衬得若梨明艳了许多。 朱砂上下扫视了一番,总算是满意的点了点头,“我的若梨姐姐长得是真真的好看!” “公主!”若梨的脸一下子都被羞得通红,“您总是这样,爱笑话我。” 她口上是那么说的,手上却不得空,忙个不停。 朱砂早已洗好了脸,换了里衣。剩下的就只能让若梨帮她了。 那些宫装,她刚才悄悄掀起,撇了一眼。 太复杂了,看得她眼花缭乱。就凭她那脑子,估计也都用在了天缘身上,剩下的,都成了脑渣子糊糊,若是要她自个儿穿那宫装,怕是一个时辰也绕不明白。 朱砂明显地感受到了若梨这次的上妆时间慢了许多。她对着铜镜也看得出,这次的妆容比往常精细…… 若梨害怕朱砂因为那么长的时间而不耐烦了,于是语重心长且满脸认真的道:“公主,你平时怎样,我管不了你,但是这次我必须得管。反正,我保证,您一定可以艳压群芳!” 一定要给那些小贱人一个下马威。 朱砂戏称着,笑得不亦乐乎,“那好啊,若梨嬷嬷,看好你哦。” “别笑啊,我的公主殿下”若梨一把按住了朱砂的肩膀,赶忙又去补妆,“再笑妆都要花了。” 好不容易给朱砂上好了妆,又给点了红后,若梨擦了把汗,暗自庆幸着她刚才还没给自己上妆。 接着又帮朱砂挽着发,并在上头插着发饰。好一会儿了后,才给弄好了。 “好重!”朱砂每动一步,都是金玉敲叩的声音,“这又是金步摇,又是簪花的,好些物什的。 啧啧啧,忽然觉着,我这一颗头颅可真贵。这走一步都是钱的声音……人家是步步生莲,我怕不是步步掉钱?” 朱砂半开玩笑道。 可不是么,那么多的头饰都在脑袋瓜上,真怕一下子就都掉了。 虽然她不贪财,但是她真要是掉了许多,那她也是肉疼的啊。 “公主,快,将这衣服穿上。”说着,朱砂就被若梨摆弄着,里三层外三层地套上宫装,“谁跟公主挑的这颜色呀,黑漆漆的,也太没品了罢!” 若梨叽叽喳喳地像只鸟儿,但又像个老妈子一样的絮絮叨叨的说个不停。 “我,我挑的。”朱砂弱弱地补了一句。 于是若梨不好意思地赶紧噤了声。 “这颜色不易脏。”要是血溅上了也看不出。 朱砂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丝漠然。 若梨也没多想,也对,舟车劳顿,这颜色的确不易脏。 第八十二章 想抱 快接近晌午时,琬娴来过一次。膳食是她亲自呈来的,并说着,用过午膳后,便即刻出发。 君遇楼今日并不迎客,因此很是冷清。 朱砂一身的玄色宫装,后裾和袖口绣着繁复的金色花纹,腰间佩戴着的唯一饰品依旧是那块紫玉,矜贵十足,将居于上位者的不怒而威展现得淋漓尽致。 琬娴和诀尘早早地就在楼下等着了。 诀尘衣饰为月白,墨玉束冠,活脱脱的让那仙气中添了几分清贵公子样。 那一瞬着实地让朱砂惊艳了一把,但也只是一瞬,朱砂便不着痕迹地移开了目光,装作若无其事。 可又何曾,诀尘的眼里除了朱砂,便再也装不下别人。 最后还是琬娴打破了安静的局面,“公主,马,马车早已备好,就在外头等着了。待会儿我,我让几个丫头将您掩护着上去就行。” 不知道为何,她最近怂得要紧,尤其是站在这位公主面前,紧张的连话也不会说了。 朱砂看着琬娴低的不能再低的头,笑得淡然,“琬娴郡主怎的将头低得这般下去,莫不是我的这番妆容吓着你了? 我也觉着我这头上的饰品过多了,实在是庸俗得紧。” “不,不是,公主说笑了,公主的妆容很是精致,这些簪花也插得恰当好处。比起宫里的那些位娘娘来看,公主的这些并不算多。”琬娴忙着解释,脸上眼见着快有了汗意,膝盖差点没骨气地跪下,“只是公主,您没发现您很有威压感么?” 总算是解释完了,琬娴心里轻松了几分。朱砂难道不好看么? 好看的,毕竟比王后都要美上三分呢! 王后当年可是王都数人称赞的才女,美人。听说当时追求她的人,都快将门槛给踏破了。 为何她对此如此了解。且在她还是孩童时,她家母亲就常在父亲耳边念叨此事。原因不过在于,她家的父亲大人,硕亲王也曾是王后的仰慕者。 不过后来,王后被王上看上了,然后成了后来的王后。 于是父亲娶了母亲后,母亲常常对此耿耿于怀,很是不满…… 朱砂转头看向若梨,眼神似乎在问,“是么?” “是的,是的,若梨也是这么觉着的。” 朱砂看着琬娴和若梨的这个模样,不禁有些咋舌。 这又算是什么劳什子的事儿? “又有什么好怕的,我又不吃人!”朱砂愤愤的一拂衣袖,在侍者的拥护下,上了马车。 昨夜一夜未睡,且又是一大早地忙活,这下子,困意铺天盖地地袭来,真是挡也挡不住。 她便只好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倚着,还好马车的坐垫很是柔软,不然得有多么的硌得慌。 若梨坐在旁边,微微地扶着朱砂,让她靠在自己身上。 朱砂阖上眼,想着琬娴刚说的那段话。 她其实不太相信自己真的变成她们说得那样了么? 真的很凶,很严肃? 朱砂暗戳戳地给自己掬了一捧泪。忽然又意识到了什么,忽的很慌。 诀尘又该是怎么想的? 会不会以后,也不敢和自己说话了? 她又回想着刚才诀尘的那副样子,他还是没有变的。 依旧是那么地温暖。 在上马车时,朱砂曾偷偷地用余光瞧过,他笑了,真真是笑到她的心坎里了。 不过他好像很累,眼底的皮肤带了点淡淡的青黑色。 忽然间,她好想,好想再抱抱他。 但是,她却不能再像观里那样明目张胆…… 第八十三章 是个可怜娃子 君遇楼位于九溪山处,而九溪山又恰巧在那边境地带,一路上,免不了各种检查,出示令牌。 幸好有那琬娴在,不然还挺麻烦。 “吁……” 马夫驾着的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一路上,那马车都是一晃一颠的驶着的,这忽然一停下来,朱砂还真有点习惯。 她睁开眼,使了个眼色投向若梨。 若梨一下子便意会到了,撩起车帘子,问了问外面的人。 “公主,是到了硕亲王驻扎的地方了。” 朱砂听着若梨这么说着,还有什么不明白,无非就是女儿见着了父亲,想叙叙旧罢了。 若梨又问:“那我们需要出去么?” 朱砂淡然笑道:“主人家没请,怎敢好意思贸然去人家的领地。” 朱砂没见过硕亲王,与他不熟,但她知硕亲王对她父王的恨意可不是一星半点,就这么的下去了,没个人做说客,怕是估计那硕亲王的眼刀子也够她喝一壶的。 真是的,谁会没事去找气受? 那怕不是个傻子。 这么一说,若梨也意识到,是这么个理儿。便也就不做什么表示了,乖乖地坐着,捧着她那刺绣…… 心想着公主算是长大了,现在处处小心,时时注意的样子,自己也是做不到这功夫的。 没一会儿,琬娴跑到了车帘子处问道:“公主可否下来透透气,这儿的风景也是不错的。在我军的领地,公主也能安心些。若等到了后面,可是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怕是也不好这么停下来歇息了。” 朱砂等的就是这么一句话,得嘞,既然都这么说了,她自然也不好驳了人家,失了风度。 于是她便降低了声音,说了声:“嗯。” 朱砂拿掉了放在膝上的毛毯子,若梨就赶忙出了马车,帮着撩起车帘子。 外面已有仆人拿来了凳子,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这位主子。 “臣参见公主。” 好些人异口同声道。 朱砂下了马车,若梨又给她拿来了披肩披上。 面前的这些人都身穿盔甲,个个身强体壮的,拿着大刀尖枪,上头还冒着寒光冷气,总让人觉着凶神恶煞,不寒而栗。 “公主。”若梨被吓得尽往朱砂背后躲。 朱砂挑了个眉,手上拎着天缘,面上依旧波澜不惊的模子,看着前面那穿着银色盔甲的领将道:“想必这位就是硕亲王了,长安在这儿有礼了。” 被点了名的赵硕面上一惊。这长安公主还真是如琬娴所说的那样,有胆量的很。 一开始她听琬娴说,这位公主要去王都,去救王后时,他是不信的。毕竟那些个妃子公主的,都是养尊处优,活得精致得很,柔柔弱弱的,怕是走上一小段路也都喊累唉哟几声。 一见到像他们这种在边境常年经受风吹日晒,长得黑黝黝的还不算的,整得浑身一看就是个糙汉子,让人平白觉着他们野蛮得很,于是久而久之,也没个女人敢靠近的。 不过,这长安公主倒是不一样。她的眼里没半点的惊恐,反而很淡然自若,仿佛处事不惊的样子,这不禁让他高看了几分。 不过后来他又一想,跟琬娴能够相处下来的人,会是一般人么? 本来琬娴母亲给她取这名儿的时候是希望她温婉娴静,好好地当个漂亮的女儿家。 可没想到,最后虽然外貌的确占了几分漂亮,可性子却半点不像个女儿家。从小就和男孩子打打闹闹的,上树扒鸟窝,翻墙逃学的事儿也常干。 原本他们以为等琬娴长大,便会好些了。不曾想,她竟学会了女扮男装,去怡红院厮混去了…… 真是,半点出息都没有! 后来赵硕就常想,会不会是琬娴的母亲去世得早,自己又是个糙汉子,不会教孩子,所以才造成了琬娴如今的这副样子。 再到后来,他也就没去管着琬娴了。她本来就早早地就没了母亲疼,自己要是再去打她什么的,岂不是愈加可怜? 第八十四章 就挺像 “父王,父王,”琬娴伸手摇着赵硕,不知他在想些什么,怎么这个时候发呆。 赵硕猛然一震,回过神来,赶忙打着哈哈道:“公主还是去帐中歇息一会儿罢,过会儿再上路。” 朱砂想了想,刚好也可以顺道去军中看看情况,便点点头,道了声:“好!” 她扭头望了望四周,见着一抹的月白色衣角晃过眼,便突然想起了什么,温声问道:“不知方将军也是否在这营中?” 刚一问完,那月白色衣袍猛地一顿,没再有什么动作。 赵硕怔住,没想到朱砂会忽然问这个问题。 于是只好边走边说:“方将军不在这西面,他守着的是东陵国的北边……” 北边可被西面好守得多,毕竟北荇国可比西梓国安分得许多。 朱砂明显地感觉到了那月白袍子放松了许多。 她淡淡地‘嗯’了一声,大大方方地跟在后边。 赵硕又问:“公主怎么忽然问起了这个问题?” 朱砂笑了笑,指了指跟在自己右边的诀尘,“他的父亲是方将军。” 赵硕寻着朱砂指的那个方向望去,果然望见了个俊朗挺拔的年轻人。然后又到脑子子搜刮了一遍,也没想起方侑啥时候有了个长得这般俊俏的小儿子。 莫不是,私生子? 赵硕越想越觉着不大可能,方侑他严于律己,知晓他的人,谁不知道这家伙是个妻奴? 怎么可能会在外面找了人,还生了儿子? 终于,他越想越纳闷,问道:“你是?” 诀尘也知晓自己在外了十年之久,模样什么的都长变了,怎么可能会有人认出,“晚辈方诀。” “哦,方诀啊,”赵硕恍然大悟,笑着跨步走到诀尘面前,看着和他一般高的诀尘,重重地拍了下他的肩膀,“你小子,都长这么大了啊,长成硬小伙子了。挺好,挺好,你父亲见了指定高兴坏了!” 诀尘笑得有些不好意思,他是想念他们了,“我父亲,他近日可还好?” 赵硕自从被调到边境这三年来,便再也没能回去过王都,自然而然地,也没再见过方侑了,不过听说方侑也还一直守着北面,估计是还好罢。 思想至此,赵硕便回道:“挺好,你父亲他现在也还挺好的,身子骨硬朗着呢!莫要担心。” 诀尘也不过是想要讨个安心罢了,便顺从地点了点头。 偌大的驻扎地里,处处都是白色营帐。此时的东陵国还未和西梓虽相处紧张,但却从未交战。因此,这些士兵也只是守着,没染上什么血腥气,气氛略微轻松。 这帐中也未曾有过女子出现过,这一下子来了三个,还是貌美如花的年轻女子,就难免有些燥热了。 不过朱砂也不多理会,只是一路上都是冷面相对。 “公主,请上入座。大家顺便坐啊,别扭扭捏捏的。”进入帐中,赵硕便唤来了一两个小兵,帮着倒着茶水,“我赵硕便以茶代酒,敬各位了。这粗茶,还望各位多多包涵!” 说完,赵硕便一口闷下,朱砂,诀尘还有琬娴也不迟疑,畅快喝下。 剩下个若梨见着自己的主子喝了,哪儿还敢不喝,连忙也一口喝下。 赵硕就着手就随意擦了几下,面上的开心挡也挡不住,“爽快,果然爽快!” 朱砂又看了看琬娴,她总算是知道了为什么一开始见着琬娴时,总认为她是男扮女装,像个男娃子。 感情,她是随了她父亲……这言行举止,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出来的。 ………… 琬娴:哪有,没见着我最近都很怂么?见着你就很怂。 朱砂:那你是怪我咯?一个眼刀子 琬娴:你说像,就像呗。(弱小,无助,委屈) 第八十五章 在同一片温热里 “所以……公主真的打算就这么回王都么?”赵硕放下茶碗,最终还是扯出了这个让人不大欢喜的话题,“需不需要臣拨些人给你?” 朱砂怡然自得地捧着天缘,若是放在以前,她是绝不敢就这么回去了。 说白了,那肯定是白白地给敌人送人头。 可现在不一样了,只要有天缘在,她就放心得很。 她也曾想过,天缘的择主标准到底是什么?总之,她很幸运能被选上。 朱砂如实回答:“多谢王叔好意,人就不需要了,我自己可以应付的来。 且不说我接不接受这个问题,若是您真的那样做的话,要是被歹人抓住了把柄可就不好了。” 就这么的随意将人拨给她了,以后万一被人诬陷赵硕狼子野心,随意调动军队想谋害王上而篡位,到时恐怕也百口难辩! 赵硕脸色一变,心想着自己果然是还是那么的粗心大意,马虎行事。 他就单想着朱砂好歹也是位公主,他这作为臣子的,拨点人过去护着也没事。 没想到啊,要不是经朱砂这么一说,他还真就想不到这层的关系在。 又默了一盏茶的时间,赵硕又开口问道:“公主何时启程?” 朱砂站起身,向赵硕示意了一下,“即刻。” 赵硕明白朱砂现在早已是心急如焚,毕竟王后现在命在弦上。 于是便将人给送上了马车。 临行前,赵硕又拉着赵琬娴像个老母亲般的千叮铃万嘱咐了好一会,还说着一定要照顾好朱砂,莫要再像以前那样,成日厮混,要对自己好点。 赵琬娴连连称是,笑着将赵硕给推走了,然后急急地上了马车。她怕自己走得再慢些,眼泪就会控制不住地掉下。 这一别,估计又是好些日子见不着了。 她轻轻地撩起旁边的窗帘子一角,偷偷地望着那个伟岸的身影,马车又晃晃悠悠了起来,她只能见着那个身影渐行渐远…… 东陵国的秋冬日气候向来都是无常的。早晨像是春日,午后却似夏日,近黄昏时便像秋日,晚上时,就像冬日了。 无常得一日像是过完了一年的气节那样。 而现在就是午后了,外头的阳光明晃晃的,刺眼又毒辣。马车里头闷热得很,若梨就做着将车帘子拉了个小口子,透透风。 而那一缕阳光就从那道小口子穿了进来。 朱砂直直地望着那道阳光,若有所思地将窗帘子拉开,“若梨,你坐角落里,别晒着了。” “公主,你这是做什么,要是这么白嫩的皮肤晒黑了,可真是可惜了。”若梨连忙动手就要去将那窗帘子拉上。 朱砂却是伸手将若梨拦住了,不让她拉上,“就晒一会,没事的,乖,去角落里坐下。” 朱砂阖着眼,最初她感受到的只是温温热热的,可还没半柱香的时间,那阳光就变得又毒又辣了起来。 若梨就看着朱砂的皮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开始变得粉红,于是眼疾手快地将帘子拨了下来。 没了那刺眼的光芒,朱砂眼前忽然一黑,浑身又处在了黑暗之中。 若梨气不打一处来,坐在角落里生着闷气,“公主就是个大傻子,你看你现在红得就跟只大炸虾一样!” 朱砂歪头,没去和若梨争辩,轻轻地启齿道:“若梨,你知道么?我刚才跟母后处在同一片阳光下,感受着她所感受的温度……” 可是,没人会去给她遮挡阳光,也不会有人在她受凉时送去炭火…… 第八十六章 劫持 “公主,吃点东西罢!”若梨捧着包糕点靠近朱砂,小心安慰着,“我听他们说,按照现在的这个速度来看,又加上抄了近路,估摸着明日就能到王都了。” 她家公主别看平日里好像都是副淡然处之,不在意的样子,可心里藏得事儿可多了。 她晓得,她家公主现在虽然都没说些什么,但是,她很肯定,公主心里一定是比谁都火急火燎的。 朱砂叹气道:“你先吃,我还不怎么饿,先眯会儿觉。” 朱砂的心里头有事,压根就睡不上。 而马车又似乎是驶进了山里头,路格外的烂,坑坑洼洼的,崎岖得很。 还好,没下雨,要是下了雨,路上滑,恐怕也赶不成路了。 但路实在是颠晃地朱砂眉头紧蹙,腹下一阵恶心。 幸好她方才没吃什么东西,现在就是想吐也吐不出什么东西来,就是整个身心都不大舒服。 不过若梨就没抗住了,连忙让马车师傅停下,赶忙下了马车,奔到路边毫无形象地狂吐了起来。 朱砂正要下马车去帮帮若梨时,便听见外边的一阵又一阵地嘈杂声。 “兄弟们,快,快拦住这几辆马车!” “你们可知道我是谁?”琬娴率先出了马车,大声喝道,“我可是亲王之女!你们还不快快给我让开!” 车上的几个车夫也纷纷拿起了藏在身边的刀剑,戒备了起来。 “呵,还是位郡主哇,瞧这细皮嫩肉的,”其中一人提议道,“大哥,这娘们给我们兄弟几个享受罢!” 那个被称做大哥用着手肘子顶了下提议人的腹部,冷冷沉声道,“劫财不劫色!” “好的,好的,兄弟们,听到大哥说了的没,劫财,劫财哈!”接着又是一群人涌上的,靠近马车的声音。 又过了一阵,外面的声音变成了打斗声,好像是一个又一个人被踹飞倒地的声音。 “大哥,这小白脸有点本事啊!” “是啊,大哥,那穿白色衣服的还挺厉害!” 唔,那应该是诀尘了。 朱砂继续坐在马车里静静地听着外面的动静。 “这穿绿衣服的小姑娘是你们的人罢?长得也挺好看的!” 绿衣服?若梨? 若梨也不曾想到,自己怕吐的声音太大,而恶心到公主,就找了个远一点的地方。 结果在那边吐了个昏天黑地,摸索着回来后,就被人拿着刀给劫持了? 若梨看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那把明晃晃的刀,一边哭,一边抹着眼泪。 但还是很有骨气地口上喊着,“公主快跑,别被她们抓住了!” 朱砂很是无语,自己原来在若梨眼里就是那么地弱鸡? “公主?”那挟持的人对着同伙互相对视,“别逗了,刚才也有人说她是郡主呢!我们都不相信,更别说是公主了。 她们怎么会出现在这儿?我见着人家出行都是乌泱泱的一大堆人,奢华得紧。” 又有人补充道,“对啊,对啊,你们这才几个人?也就刚才那个小白脸有点功夫,其他的,恐怕就再没个人了罢!” “再说了,哪怕是公主又如何。谁不知道公主的那老爹多么的苛政,赋税纳得又很猛。既然不让我们活,那就更不能放过什么公主郡主的了!” 若梨听着,肠子都快悔青了。她又给公主添乱了,“公主别管我了,快跑罢!” “闭嘴,臭娘们!”挟持的人又说话,“赶紧的,让她们把钱都交出来,不然我就杀了这绿衣服的!” “大柱,放了罢!”那个被称大哥的人出声道,“她们不像是坏人……” 大柱拿着刀,又闭近了一步,“王成!我之前是看在你曾经帮助过我的份上,才敬你,叫你一声大哥的。 可每次从这里经过了什么人,你都总是心慈手软地放过,你对得起我们这帮兄弟么?我告诉你,这一次,我还真就不放了!你要是看不惯,只管走人!” 哦?这是起内讧了? 朱砂舒服地靠在马车窗子边,听着墙角,眼底的眸色看不清,缓缓地道,“可真是有趣极了!” 第八十七章 混乱 赵琬娴心塞地看着这一幕,原本她是因为如今还不清楚王都的情况,所以就只想着低调行事,将公主送回宫的,所以就没另外再安排什么人。 但为了保险起见,她还是安排了三个大内高手装成车夫,暗中保护。 谁想到啊,这就被人看不起了,还不相信她们的身份。 要是按照平时,她直接让人把这些小毛贼给直接咔嚓了,哪儿还听他们在那里的说废话。 但,没成想啊,若梨被挟持了。这就很麻烦了,毕竟不能轻举妄动,不然她们一个不满就伤到了人质可如何是好。 此时,大柱又催促道,“赶紧的,你们只管把值钱的东西留下,我就信守承诺放了这娘们!” 赵琬娴看了看身旁的诀尘,然后两人一起看向了朱砂的那辆马车,却不见朱砂有任何的动作。 这不应该啊,若梨可是公主的贴身丫鬟。平日里,待若梨简直就跟亲人一样。要是知道了她家小丫鬟被劫持了应该是第一个冲出去罢! 这会子怎么还沉得住气,难不成是因为这些小毛贼还不够格,她这公主看不上眼? 还是说,朱砂相信自己可以处理好这件事? 赵琬娴越想越觉着还是后者比较靠谱。既然她家公主都是这么想的了,那么……她可得好好去做这件事,莫要让公主失望了。 真好,公主居然这么相信她! 而正在坐在马车里的朱砂根本就不知道别人是这么想她的。 但有一点赵琬娴是猜对了的,这些小毛贼于朱砂而言,的确还不够格。况且,从那些人的对话中,就可知道了,他们只是被生活,被朝廷逼上了末路的普通百姓罢了。 他们不过只是想要些银子过活而已,挟持若梨也只是想拿到银子,并不会真的伤害她。 要是真的狠,又怎么会放过在她们之前经过这条路的行人,还因此起了内讧? 说白了,都只是些可怜人罢了。 所以,这么一想,朱砂就觉着自己也没出去的必要了,索性就待在马车里听墙角好了。 “好,喏,这个包袱里,都是银子,银票,拿上后就赶紧放人!”赵琬娴说完,还怕他们不相信,瞬即又打开了包袱,将里面的东西摊开给他们看。 大柱派了个小子过去看看,等确认了后,又让他把那个包袱拿了过来,“看你们的确是有诚心的,人就给你们放了。” 于是若梨就被大柱给推了过去,然后她就哭哭啼啼地爬上了马车,“公主,公主,我都快吓死了。” 朱砂被若梨那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给整得哭笑不得,拿上了手帕就给她擦拭着,“我的若梨姐姐,没事了啊,有你家公主在呢,莫要再怕!” 可是这丫头越听越是想哭,不管朱砂怎么安慰,这丫头还是止不住泪水。没办法,朱砂只好把刚才她所分析的,都给若梨讲了一遍。 “所以……我其实根本就不会有事,对么?”若梨抹了把眼泪,怔怔地看着她家公主。 朱砂以为若梨总算是能安静一会儿了,没想到她反而哭得更大声了,“公主,你早说嘛,早知道我就不哭那么大声了,我,我面子形象都没了,哇……” 朱砂低低地笑了一会,“好了好了,乖,我的若梨姐姐,咱别哭了啊。” “啊!” 外面的惨叫声忽然响起,然后又是一阵的打闹声。 这声音明显地比刚才的动静还要大…… “诶,公主,你要去哪儿?”若梨立马平静了心情,呆呆的望着朱砂站起了身,眼见着就要撩起车帘子出去了。 朱砂听着外头的声音,拧着眉头,微扶了一下头上的发饰,整理了下仪容,沉声道,“我出去看看……” 看看?看啥?有啥好看的? 若梨疑问三连。 第八十八章 混乱(2) 朱砂走了出去,见着外面打斗着的人,眉头拧得更紧了。这显然不是她所想看到的结果。 “公主,你怎的出来了?”守着朱砂这辆马车的车夫问道,又提着刀赶紧护在朱砂面前,一脸的警惕,丝毫不敢放松。 朱砂平静地看着,忽的询问:“你叫什么名字?” 她望着面前的这个人,长得健硕得很,倒是不像个普通车夫,想着该是琬娴那家伙安排的什么高手假装的罢。 “属下忍冬!” 朱砂瞥了眼他低下的头,淡淡一笑,“是个好名字,忍冬,去喊两嗓子,本宫不喜吵闹喧哗!” “是,公主殿下!”忍冬转过身,冲着着下边乱作一团的人群,大声一吼:“公主殿下在此,谁敢放肆!” 忍冬的嗓门大,喊得那群人全都愣住了。他们刚才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公主殿下? 谁相信堂堂公主好好的阳关大道不走,偏偏还往这偏僻的山疙瘩里跑? 而且,出个远门的,人家哪个王侯将相不带个十几二十个仆人的? 这不摆明了的糊弄人么? 不过,想是这样想的,但身体却是不受控制地停了下来,也不打闹了,他们一致地望向了忍冬的那个地方。 只见一个身穿玄色宫装的女子漠然地望着他们,身上的服饰之华丽,且与生俱来的气质更是让他们呼吸一滞。 “说罢,有甚么可闹的?”朱砂开口问道,眼底不达笑意地看着下边的人,说的话更是无任何的暖意。 诀尘隐隐地看了眼朱砂,自从那次出观了后,他就感觉朱砂好像渐渐地变了,变成如今的这番冷意的样子,让他很是猝不及防。 他也一直在想,是不是朱砂长大了的原因,又或许是因为王都的事。除此之外,他实在是想不到有什么别的了。 “是臣先动手的,臣只是觉着,若是待我们走后,又有人路过。那这群的小混混是不是也会再次这般挟持人!” 这番话毫无疑问地引起了朱砂的注意,于是她将目光转移到诀尘身上,“所以,方诀公子是怎么想的?” 虽然他已准备好了朱砂对他的生疏,可当他听见了‘方诀’二字的时候,还是不由地手抖了一下,“臣以为将这些人都抓住带去,受当地官员审判才好……” “可本宫不这么觉得呢!”朱砂打断了诀尘的话,然后对着下边的那群人温声道:“本宫听到你们方才所说过的了,对当今王上的诸多不满……本宫记着了,苛政,本宫会想办法让王上改的。 你们,请各自回家,刚才琬娴郡主给你们的银两该是够你们好一阵子的生活了。请……静候佳音!哦,对了,本宫乃是赵长安,自九溪山而来的……” 朱砂的声音铿锵有力,更加让人不容置疑。 “大哥,你知道我朝中有一长安公主么?”大柱向旁边的王成询问。他可从未听过什么长安公主的。 王成的眼里似乎是带有探究的味道,方才听朱砂说到赵长安时,他的眸子分明一亮,那光亮中又带着一丝的希冀。 但那只是一瞬,一瞬间那希冀又被失望所代替。 那速度快得似乎没人发现,但那也只是除了朱砂以外…… “不认识。”王成答道。 这叫做王成的人,可真是有意思的紧,是个有故事的。 朱砂也不想再多做解释,直接弹出手中的天缘,那天缘就直接飞过大柱的耳边,削落下他的一撮鬓发。 待天缘又回到了朱砂手里后,那大柱和他周围的人才反应了过来。 除了王成外,其他人也都跪在了地方,瑟瑟发抖。 “给你们两条路。一是,现在赶紧给我回去,别再做这档子的混事儿,要是让本宫发现了,你们也是清楚的;二是……” “回,我们这就回……”于是大柱率先爬将了起来,带着其他的兄弟就跑路了。 最后只剩个王成还站在那里,眼不斜视地望着朱砂,并没有打算离开的样子。 “怎么?你还不走?” 第八十九章 混混王成 “您,真的是长安公主?”那中年人依旧站着,用着质疑的语气问道,“您有什么可证明的么?” 朱砂这时才开始仔细地看着面前的这个人。他虽身着粗布麻衣,面容疲惫不堪,但浑身却有着一种不卑不亢,书香门第的气度。 不过,因着他的衣服单薄,手膀子上的腱子肉很是明显。这又颠覆了朱砂对于书香世家的认知,毕竟书生貌似都是文文弱弱的样子。 实话实说,她对这人挺感兴趣的,不过……感兴趣就并不代表着她本人就要对一个不认识的人上心。 “你说,我为何要听你的,非得证明?”朱砂冷淡地道,“你信与不信又与我何干!” 朱砂静静地观察着那人眼里的变化,他分明顿了一会儿,苦笑着,“是我冒犯了,告辞!” 不知为何,朱砂看着他这模样,总觉着很是刺眼与不自在,明明就是一个不认识的人,什么时候她也开始在意了。 她现在好想能够拿得出可以证明自己的东西。 着急间,她忽的想起了那日琬娴认出她时,靠得好像是那块紫玉…… 于是,她急急地抛出一句话,“慢着!你可识得这块紫玉?” 朱砂赶紧摘下腰间佩戴着的那块紫玉。其实,这块紫玉她根本就不知道这代表了什么,她也从来没有问过琬娴。 她也总觉得应该很少人会识得出罢!因此,她也就认为,就算她拿出了这块玉,可这人可能也认不出。 但没想到的是,这人一转身,就盯着朱砂手上的玉发愣,好一会儿才激动地道,“紫苏玉?你真的是?!” 然后又还在众人还未反应过来中,扑通一声跪在了朱砂面前,“罪臣王旭,拜见公主!” “王旭?”赵琬娴惊讶地跳下了马车,眯着眼对着王旭动瞅瞅,西看看,“哇擦,还真是!你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真的不能怪赵琬娴没认出来。平日里王旭都是穿着整齐,一丝不苟的样,哪儿像现在胡子拉碴,头发也是乱糟糟,还穿的是一身破烂衣服。 整个人估计只有身高还看得过去,人高马大的。不过这王旭还挺厉害的,都成这样了,浑身四遭还能瞧出点气度来。 这下是轮到朱砂疑惑了,她让王旭站起身来说话,“所以……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最终,朱砂还是从王旭口中了解到的情况。 王旭,是当朝尚书大人王禹之子,当今王后的兄长,也就是朱砂的亲舅舅…… 不过,在前不久,王上有废后的打算,自然在此,就得先除掉王后背后的倚仗势力。 于是乎,王上就随意给尚书府安了一个莫须有的罪名。一日之间,全府上下不是被流放,就是被贬为奴隶,入了奴籍。 而王旭就是和父母则是被流放到那荒无人烟,土地贫瘠的疾野之地。 但在路上时,押解的官差分明就是奉了某人的旨意,想要在半路上杀了王旭。 王旭是王家唯一的男丁,杀了他无非就是断了王家的香火,绝了子嗣…… 毫无意外的,一部分官差将王旭支开了,骗到了一个僻静处。就在逼得王旭退无可退时,他忽然发现了离自己的不远处是一座悬崖,深不见底。 反正横竖都是死,他想拼一把,于是,他跳了悬崖…… 很幸运的是,下面是一个深潭,他算是活下来了。他给自己改了个名字,叫做王成。浑身邋遢不堪的他,不仔细看,没人会人得出他是谁。 到了最后,在王都的那些阴暗小巷子里,在那一群让人不耻的混混中,从此又多了一个叫做王成的混混。 再后来,他无意间救了大柱,成功地混成了一帮混混的老大。王都近一段日子查得严,苛政赋税猛于虎,他们在王都实在混不下去了,大柱就提议去‘劫富济贫’。 王旭也是怕自己再待在王都会被发现,索性就跟着去了。 结果没几日,朱砂一行人便从此经过。 “那紫玉呢?”紫玉又是怎么一回事? 第九十章 紫苏玉 “公主,您不知道那紫玉所代表的意思??”赵琬娴弱弱地出声询问。 结果从朱砂那里得到了肯定的回答后,赵琬娴这才相信了。 啧啧啧,那这紫苏玉能那么安然地待在朱砂身边十几年也挺不容易的,居然没有被人骗走。 原来,整个东陵国就只有一块紫苏玉。而这唯一的一块,当时是还在王上手中的,不过后来王上遇见了王后,为了追到王后,并以表诚意就将这玉送给了她。 后来王后生下了朱砂,当时朱砂又病弱,王后对她疼得紧,当时只想把最好的东西都留给她,便将这唯一的紫苏玉给她戴上了。 所以,大家知晓此事的,都约定俗成地将紫苏玉认为是证明身份的信物…… 听到了这,朱砂抚摸着紫苏玉的手一颤一抖地,心里苦涩得很。这玉算是见证了她的父王母后之间的情意。可惜呐,这情意终究是没熬过时间,熬过新人。 如今紫苏玉就这么地摆在她的面前,实在是讽刺得很。她的父王竟然宁可相信那个敌国的公主,也不相信相伴自己多年的结发妻子。 不仅伤害了自己的妻子,还不肯放过她的娘家人。 呵,真是个狗男人! “舅舅,我们一起回王都罢!”朱砂红着眼地看着王旭,苦笑着,然后又眼神坚定地说道,“我们会将失去的东西一点一点拿回的!” “好!” 他实在是没有想到,他会在这里遇见他这多年的外甥女,也没想过会是已这样的方式遇见。 会的,他们会一点点地将失去的东西拿回来的。 妹妹,你看见了么? 你的孩子已经长大了,她变得很厉害了,能够保护自己,也能保护其他人。马上……马上你就能见到我们了。 ………… 在要进王都的时候,朱砂让赵琬娴和她坐同一辆马车。让王旭自己单独一辆,顺便让他换了身衣服。 朱砂就那样的闭着眼,像是在思考什么。而赵琬娴和若梨二人就在一旁的默不作声。 她们分明地感受到了这气氛好像不大对劲,而这不对劲的源头貌似就来自于那冷着脸的某位。 过了一会儿,闭上眼的那位不冷不热地说了一句,“过会子,直接进王宫。琬娴安排一下……” “是。”赵琬娴小心翼翼地答道。 又沉默了一会儿,那位又补充道:“方诀公子和舅舅你待会儿给他们安排一个客栈住下,他们就先别进宫了。” “是。”赵琬娴老老实实的应了。 对于朱砂为何要这么安排,赵琬娴是明白的。 如今宫中局势不明,那两位肯定是不能进去的。 因为里面一切都是未知的,进去了怕是……就再也出不来了。 哪怕是有朱砂护着,可要是王上想做什么,那也还不是一声令下的功夫。 朱砂总不能到时要带着一大堆的人进行逃亡罢! 要知道,王上终究还是王上,他拥有的兵力不是何人都能小觑的。 这些天来,朱砂也曾问过赵琬娴。从她那里得知,东陵国一共有三支强大的兵力。这也就意味着,有三块兵符。 一块在王上那里,一块在王后,还有一块在丞相林逍泽手中。 据王都探子所报,王上最近想要聚齐这三块兵符。他是先从王后下手的。但很可惜,他没拿到,此时那什么劳什子芊煖就开始吹枕边风了,提了个建议,下令挑了王后的手筋…… 以为,这样她就答应了,可是她仍旧是死活没交出兵符。 第九十一章 暴行 朱砂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她进入王都的那一刻,总之,她的心情很复杂就对了。 明明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了,可还是被眼前的那一幕给震撼到了。尤其是在拉起窗帘子的那一刻…… 王都的街道该是繁华热闹的,可是此时却是破落冷清。并没有朱砂想象中的人群熙熙攘攘,而是偶尔的三三两两人经过。 街上摆摊的人很少,少得可以用可怜来形容,客栈的门早早关闭,并未迎客。 若不是街道两边精致的建筑雕花,不然朱砂还真相信了这里本就是如此的。 “砸,给我把这客栈给砸了!” 忽然的叫喊声拉回了回忆中的朱砂,她让忍冬停了马车,就等在原地看着前面不远处的情形。 “爷,这位官爷,您不是前不久才收过税了么?我这几日生意不景气,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银两了,求您别砸了我的客栈,这就是我的命呐!” 话落,那人就急忙地跪下了,连连对着那群侍卫磕头,只想就此保住他的这处客栈。 可惜,他们并不会因此就停下,而是丝毫不手软地继续砸着。 只见那个侍卫头子伸手重重地拍着那位店家的脸,狠狠说着,“前些天收的是前些天的,今日收的是今日的。没钱就滚蛋!” 然后,那个头子仿佛还不解气那般,又一脚将那店家踹开…… 真是忍无可忍! 朱砂撩起车帘子道,“你们好好待着,别下马车!” “呵,你们就是这么欺负我东陵国的子民么?”朱砂不管若梨的阻拦,冲下马车,怒气冲冲地奔到了那个头子面前,“你家主子是谁,可真是给你家主子长脸了啊!” “与你这小平民……”,‘何事’二字还未说出口,就见着了朱砂头上的那些金灿灿的头饰。于是那个头子就满脸堆笑地说,“您是哪家的小姐?” 说着又往朱砂头上的那堆发饰去看,这堆的发饰明眼人都能看出价格不菲。 若不敲诈一把,岂不是可惜了。 “我是左相的手下陈利,奉我家主子之令,前来收税。” 左相?林逍泽? 朱砂好笑地看着面前这个满脸油腻的大汉,“你姓什么,与我无关。你家主子是林逍泽?” 要是林逍泽也是个奸臣,那兵符在他手中可就难拿了。 陈利一愣,这小娘子不应该是像别人那样赶紧送上银两,对他阿谀奉承的么?要知道这一处可都是他收的税。 他又看了看朱砂背后的那三辆马车,看样子应该是刚来到这儿的,只好忍住了面上的不悦,嗤笑一声,“我家主子是左相陈为安,他可是我舅舅!” 所以你晓得我身份了罢,快,送上你的银两来! 可他等了好久,也迟迟不见朱砂拿出什么东西来孝敬他。后来才发现那小娘子正在将跪在一边的店家给扶到了椅子边上。 但那店家像是还在害怕陈立的存在,久久不敢坐下。 没办法,朱砂只好安慰道,“好好坐下休息。别怕,你只管坐着,莫再怕!” 好不容易将那店家劝下了,朱砂才转身对陈立那张不悦的脸道,“他的税,我替他交了。” 果然,那陈利一听到这话,马上喜笑颜开,要不是看着这娘子是个富贵人家的,他才不会这么好脾气地跟她说话。 “喏,这紫苏玉可够交那税的?”朱砂冷淡地笑道,“我就只有这玉拿的出手了……” 陈利白了个眼,你那头上一堆的东西是摆设么,我见着那每一件都值钱得很,“我看着这一块玉还是不够的呢!” “姑娘,别把这玉给他,这玉一看就是极品,我从未见过紫玉的。”那店家看着朱砂,从她的服饰就可看出这是有钱人家的小姐,可不能因为他这老头子就被骗了这么值钱的东西。 毕竟这紫玉,他活了那么几十年了,也从未见过! “紫玉,什么紫玉?”陈利皱着眉头,他这才听清了那老头所说的话,刚才他根本就没看朱砂所说的什么玉。 “那这下可是看清了?”朱砂又拿着她的玉在陈利面前晃了晃。 第九十二章 要刀剑还是要活 “紫,紫苏玉!”陈利瞳孔猛缩,忙忙跪在了朱砂面前,“卑职,卑职无意冒犯,还请公主饶命!” 陈利后面的几个小跟班,看见自己的头子忽然跪下了,又听见了公主二字,也吓得齐齐跪下。 那店家哪儿禁得住这个场面,于是跪拜大队中又加了一人。 朱砂无语地看着店家那举动,得,她白扶了呗。 “您都这把年纪了,不用再跪!赶紧去坐着!”朱砂伸手准备就要将其扶起。 店家被吓得连忙往后退了又退,“公主,这,这使不得使不得呀!” “怎么,本宫说的话,您也不听的么?” “听,听,草民这就起来,不用您扶啊。”店家嘿嘿一笑,那速度快得朱砂也看不太清楚。 “公主……” 陈利小声地出声,畏畏缩缩地瞅了眼朱砂,又急忙低下了头。 不过朱砂没去理他,而是扭头就找了个椅子坐下,悠哉悠哉地看着这跪了一地的人。 旁边有时经过的人,也都惊奇地围观了起来。 这陈利在王都街道上谁人不知啊,平时趾高气扬的,仗着那左相是自己的舅舅,尽是对他们这些平民使劲压榨。 呵,没想到也有今日。也不知那位漂亮姑娘是谁家的千金,今日算是给他们都出了这口气儿了。 渐渐地,围观的人也都越来越多了,朱砂见着也该到了时候了。 就开口,戏谑地问道,“说罢,这玉你还敢要么?”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儿么,谁还敢要这姑奶奶的玉啊。 他可是听他舅舅讲的,这公主手上的玉,整个东陵国,连王上都没有,他又怎么敢拿啊? 他要是早知道,还怎么敢惹这位姑奶奶。 “公主,您是开玩笑的罢,卑职,卑职的错,无意冒犯您,请公主饶命啊!” 公主?这小姑娘是公主啊! “草民,草民拜见公主!” 于是那群围观的人又乌泱泱的跪下了一片…… 朱砂:“……” “呵,你可不是本宫的属下,本宫可不敢要你这样的!”朱砂故意道,“身上有多少银子,全都给本宫交出来!” “好,好的,”陈利急急地掏出身上所带的银子,然后又扭头拍了拍后面几个小跟班的脑袋,“赶紧的,给公主把银子都交出来!” 没一会儿,朱砂面前的桌子上就摆了好几个锦囊,“公主,都,都在这儿了,您要是觉着不够,我就回去再给您全部带来……” 朱砂掂了掂其中一个锦囊的重量。 还挺重,你丫的搜刮了不少嘛。 “不用了,”朱砂头也不抬的说着,“你们把刀都留下,就可以滚了!” “这,这……”陈利不禁有些犹豫,这刀可是他吃饭的家伙什儿,怎么能随便留下。 “怎么?”朱砂挑眉一笑,“不肯?那也行。你们留下,那刀剑就可以走了!” 陈利:“???” 小跟班:“???” 您知道您在说什么么? 那刀怎么走? 这根本就是在欺负人嘛! “呵,你这表情是什么意思,”朱砂将脸一沉,缓缓地将天缘从剑鞘中拔出,“要不……你们就都留下罢!” “别,别,公主,我们这就放下,公主,小人就先滚了!”陈利慌慌张张地将刀剑放在坐下,接着就领着他的一众小跟班们跑路了。 “呸,活该!” 店家愤愤地骂道。 朱砂笑了笑,看向了桌上的那些银子,似乎想到了什么不错的点子。 她让店家将那些银子都分给了在场围观的平民们,又吩咐他们不用再跪。 这一跪再跪,动不动就跪的,真是让她头疼得很。 这在明月观时,也没见过这样的架势…… 等着人都散了后,朱砂随意拿下了头上的一只簪子,对着店家道:“掌柜的,我想求您件事儿。” 第九十三章 交谈 东陵国的冬日干燥而又寒冷,院里的树叶子掉了一地,整棵大树就像只光杆子,只有枝没有叶。 不过午后的阳光却是温暖的,当然这也只针对于屋外。 “右相大人,想得如何了?”朱砂纤细的手指在桌上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那一声又一声地似乎不经意般的砸在林逍泽的心头上。 这分明就是暗暗地压迫! 前些日子,他才听到有人说,王上的长安公主回王都了,现今正住在一家客栈里。 这位长安公主的名号他是听过的,本想着要不要挑个日子前去拜访,没成想,这长安公主竟自己来了。 还是孤身一人前来的,一开口就是问他兵符一事。 林逍泽叹着气,看向朱砂那张似笑非笑的脸,无奈道:“公主,您也知道,这兵符岂是老夫能够随便给的……” 要是给出去了,那王上若是哪天想起了,问他要,可又该如何是好。 而且,兵符这东西拿出去了,他全家老小的命可就真没了。 朱砂捏了捏鼻梁,她将林逍泽的所有小动作都纳入眼里,“我自然是晓得的。但是,右相大人,我想您也是知道的,如今王上连王后都敢那般对待,更何况是您呢? 王上的宠妃您也是晓得是谁的,倘若王上得到了所有的兵符,您说,这东陵国的所有兵力最后会到谁手里?毕竟呐,那煖妃的枕边风可是厉害着呢! 您也知道,本宫之前的十年都在九溪山的明月观度过的,此次回来,必然是有一定的把握的。” 朱砂的话字字诛心,句句在理。明面上,她是给林逍泽了多种选择,但其实,都只有一种可选择的罢了。 说得通俗易懂点,就是,老老实实地将兵符交出来,您老人家呐,还有活的几率;不拿呢,那就是典型的送人头。 朱砂很是委婉地诠释了:请问您是想活呢,还是想死。 “您也瞧见了,我此次来可没带一个仆人,不会有人知晓我来见过您!也不会有人知道兵符不在您这儿了,”朱砂淡淡的开口,“就算王上忽然来了,您随便找个借口拖延下时间不就好了。他在短时间内是不敢为难您的。” 林逍泽好歹也是王上的太傅,这点恩情在,且有他右相身份加持,手里好歹握点财力,训练些暗卫什么的……总之,这些都会成为王上忌惮的存在。 “那,公主您的打算是什么?”林逍泽还是想问问,哪怕他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朱砂凄然一笑,像是在说下一顿要吃什么的样子,轻松着道:“还能做什么,自然是该改朝换代咯。您觉着,现在的这位王上还有用么?” 废王后,施苛政,加赋税,听谗言,民不聊生。 这又何曾是位明君之举? 如今都快逼得百姓揭竿起义了,她朱砂又做错了什么?无非就是身在其中,为其多添了把柴火罢了。 早日结束如今这么残酷的局面不是很好么? 林逍泽问:“您有几分胜算?” “右相大人,您又觉着这东陵王朝在如今这位王上的带领下,能起死回生的把握又有多大?”朱砂反问。 她又等了一会儿,最后等到的却是一阵的沉默,“呵,您不也觉着不可能么?那我又问您,您觉着这王位是自己人坐上的好,还是敌人坐上的好?” ………… 不用多时,在林逍泽的一番计较中,他还是选择了相信朱砂,“今后,林某就只能倚仗公主了!” 然后他就回了里屋,将一只梨花木样儿的精细雕工的小木盒子捧出,小心地给了朱砂,无比郑重道:“老臣将全家老小的命都交您手里了。” 第九十四章 宫里来人了 朱砂打开了那个小匣子,果然在里面见着了一个似是猛虎下山状的古铜色物件,已是有好些年头了模样,看来这想必就是兵符了。 她慎之又慎地将其拿出,用手帕子细细包好,放入了袖中,随之向林逍泽道了谢后,就按原路返回。 来的时候,朱砂怕被人发现,打草惊蛇,就特意从后门处翻的墙。这会子,又要翻墙出去了。 她略想了一会,便将兵符换了个位置,将其放在了衣襟里,贴身放好,这才安心多了。 于是足下一点,一个翻身就出了相府,站在了小巷子里。 朱砂看了看四遭,确认了没人后,就伸手将黑色金边斗篷的帽子拉起,直到帽沿将其堪堪遮住了大半张脸才肯罢休。 一阵寒风刮来,吹的朱砂直直打颤,只好紧紧将身上的棉襦衣裳紧紧地拢了拢,才又继续往前走。 相府的后门很是偏僻,要绕好几个巷子才能到,朱砂问了那店家好些次,等记住了才来的。 不过,这也极大的保护好了她的自身安全。待着她左绕右拐了好久,总算是到了大街上。 许是那日朱砂整治了一番陈利他们,这些天竟都没敢出来再次收税。有胆子大的小摊小贩也都出来了,继续他们的交易。 这好好的王都也算是有点生气儿了…… 朱砂一路上都是低着头的赶路,等进了客栈门她才松懈了下来。却不想,她才刚走上了楼,若梨就急急地迎了上来。 她将朱砂手中解下的斗篷接过,愁容满面地跟在朱砂后边,“公主,今早宫里来人了,但您不在,我就说您和琬娴郡主出门去了。他们就说明日再来叨扰,让我切记着跟你说一声,好提个醒儿。” 朱砂脚下一顿,然后将着厢房们推开,便倒茶水便说,“那舅舅和方诀呢?” “他们还好,一直都待在房里,听到了动静后,也没出去……” “嗯。”朱砂大口的喝着茶水,适才在相府里跟那老爷子说了好久了,也没敢喝点儿水,口干舌燥的很。 “公主,就这样啊,您不担心么?”若梨也不把斗篷放下,就那么傻傻地站在那儿,“您不是出去办事儿了么?那明日要是进宫了,一切就都不好办了。” “妥了。”朱砂睨了眼窗外那依旧有些冷清地街道,“进就进罢!话说赵琬娴呢?” 她这都回来好一会儿了,按照平时那丫头早该来她跟前说话了。 那丫头也是好玩,明明怕她怕得紧,却又想要跟她多说会儿话。 若梨嘟囔着,有些地不满,于是她将朱砂的斗篷拿去挂好了,才慢慢地挪了过来,跟着朱砂解释,“琬娴郡主在公主出去还没一会儿后,也跟着出去了气,都快一整天不见她人影了。” “我可没出去玩呐!”还是那么张扬的声音,依旧没变。 赵琬娴笑着,掀起裙摆,大大咧咧地就进来后,又将门掩上,“公主,今天是不是宫里来人儿了?” 若梨惊讶了,这家伙不是出去了么,怎么还晓得? 赵琬娴一看若梨那表情,就知道自己说对了,“呵,公主,你知道么,我今早出去打听消息了。那天的那个陈利告诉了陈为安那老家伙,说您回来了。 结果他又跑去跟王上说了,所以今日就想着把您接回去了。不过……听王上的意思,他接你回去是有目的的。” 朱砂又咂了口茶,泰然自若的样子,并没有几分好奇之心,“他是想让我回去好好劝劝我母后,将兵符交出来罢了。” 这下是轮到赵琬娴吃惊了,她这公主是怎么知道的。 朱砂嗤鼻一笑,她要是连这点事儿都猜不出来,那她才是愚昧至极。于是就极有耐心地跟赵琬娴解释着。 早在那日,她冲出马车去为店家解围的时候,她就想过了。 她为什么要自己进宫,而不是让宫里的人请自己进宫。这一来,可以让宫里的人知道自己在王上那儿还是有一定地位的;二来也好借王上之手,给自己解决不少的麻烦。 那如何才能让他们知道她回来了呢?陈利就是一个不错的人选。 不过,自己回去了又能给王上带来什么好处?他无非就是想靠着朱砂和王后的血缘关系,晓之以情,让王后拿出兵符而已。 又或者是说威胁,用朱砂来威胁王后,逼她交出兵符。 好一出用女儿威胁妻子的戏码! 讽刺,真是极大的讽刺! 第九十五章 梦境 “主人,主人,你师父又来找你啦!” “天缘,你这小毛孩又乱跑什么?” 睡得迷迷糊糊间,朱砂总能听见一些稀碎的声音,不太清晰,但仔细听还是能够听得见的。 她想睁眼看看,这些陌生声音的主人究竟是何人。 但是,很意外地,她的四肢无力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压住了似的,丝毫动弹不得。 连着眼皮子都无比疲重,连点缝都睁开不得的样子。 朱砂心慌极了,她想张口喊人来帮忙,可是,怎么喊,她好像都发不出声。 耳边传来的还是那些陌生人的声音,听着源头,似乎还越来越近。 她无助极了…… 就这样,她繁复挣扎了好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当那些陌生的声音好似已来到了朱砂身边时。她惊喜地发现,自己能够伸缩自如地动弹了。 犹豫在她犹豫着要不要睁眼时,那声音已经到了她的耳边,这逼得她不得不睁开了眼。 她看见了,看清了。 那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穿着喜庆红襦裙的女娃娃。那个小娃娃正和面前的一个衣着云纹曳地百褶裙的妙龄女子玩得好不开心。光是看着那少女的背影朱砂就觉着,此女子飘渺虚无地不似凡人。 朱砂还未看得详细,身边的画面一转,便换了一个场景。那是一片又一片的翠绿清幽竹林,此时的女子又换了身衣裳,换成了湖碧的轻纱烟罗装,仙气十足的很,可惜还是只有一个背影。 正当朱砂以为这次还是看不到那女子的正脸时,忽然就传来了一温润如玉的声音,朱砂正要转过头去,想要看清那是谁人时,那女子却在此时突然转了个身。 在那一刻,朱砂终于看见了女子的正脸,她不知自己该如何去形容自己此刻的心情。 她只知道自己被惊得呼吸一滞宴。那张脸似乎是只应天上有,真真是惊艳了蹉跎岁月,朱砂在那女子的不咸不谈的表情里看到的是不骄不躁。女子美得很不真实,是一种淡然无夸;那是一种与艳丽相反的美…… 在朱砂的惊讶中,画面又再次一转,此时的她来到的是一战火纷飞的战场。 血,好多的血,触目惊心的血,像是映红了整个天际。满地的残肢和尸体,朱砂再一次懵了。 忽有一人举剑向着朱砂刺来,她还没从那血腥中反应过来,那剑就从她身体里刺过。不过,过了好久,意想当中的疼痛并没有传来。 朱砂低头,确认过了那剑的的确确是从她的身体穿过后,又左右动了一下,才发现,原来自己才是虚无存在的那个人。 她触碰不到自己的身体,别人也看不见,摸不着她。 “所以……我还在做梦?”但为什么她会觉得那么真实,感觉这一切好像都是真实存在的。 朱砂愣愣地站在原地,冷眼地看着一个又一个人拿着剑从自己的身体中跑过,刺穿…… 这场战争似乎持续了很久,她静静地看着身边穿着银白战袍的人一个个倒下。 看着对面的那些黑曜袍子的人慢慢冲了过来。那些人笑得很是邪魅狂狷,这场战争无疑是他们赢了。 “看呐,有人要灭神识了!” 那群黑袍中有人大呼,似乎是对此很是震惊与不解。 要知道,选择灭神便是万劫不复的结局,没人会选择主动灭神…… 不会有人这么选择的,不会! 那领头的人脚下一顿,伸手示意让后面的人停下进攻,看着对面大喊道:“你们天界是没人了么?竟想出了这么一个损招!” 朱砂见状,也抬头望向对面,在那群银白袍子的上方,赫然漂浮着一个人。 她正想要看得更仔细一些时,那漂浮着的那个人就一点点地化为了碎片,渐渐随风飘散四周。 “不好,那人真的选择了灭神!快撤,我们不能遇到那人的碎片!” 黑袍们撤了,银白袍子的人反败为胜…… 画面再次一转,这次的环境到处都是黑漆漆的一片,看不见光,看不见有任何除了朱砂以外的活物现象…… 第九十六章 梦境(2) 没办法,她只能到处横冲直撞地跑着,她想找到一个出口,毕竟被黑暗笼罩的滋味并不好受。 也不知她跑了多久,忽然有一束光照射在她身上,出人意料的是,那光并不刺眼,也不暖和。 就在此时,远处有人逆光而来,这个世界像是万物复苏那般,瞬即间褪去了黑暗,染上了颜色。 这个世界算是覆满上了光芒,有了希望。 花草以那人为圆点向四周散开,开满了一片又一片,那是各色各样的,开在了彩霞之中。而那人就站在了彩霞里…… 朱砂淡然地看着这一幕,似乎是觉着理所应当,她一直都觉着自己在做梦的,是的,她一直都认为自己在做梦的。 但……怎么会那么的熟悉,这里的一切! 朱砂不相信地往那人挪着,等靠近了,她才发现,这人分明就是一个虚影,没有实体! 朱砂很是怀疑,是不是忽然来阵清风都能把这人给吹散了。 那个虚影像是知道有人在看着她那般,蓦地转了过来,朱砂一怔,这分明就是她之前见过的那个让她惊艳的女子。 那女子在看到朱砂的那一瞬间,冷若冰霜的脸上总算是有了一丝笑意。而这丝笑意,应该是对着朱砂笑的。 “我要回来了。”女子对着朱砂轻道。 朱砂对此诧异不已,于是撇头对着四周看了看,她简直是不敢相信这女子是能看见她的。 “可能,我随时都能回来……” 女子又补充了一句,说完朱砂惊讶地发现,女子的身体已经不是只有一个虚影那么简单了,而是变得越来越淡,再最后消失的那一刹那,女子缓缓笑着,道:“以后再见……” 在她消失的那一瞬,一个长得像个玉娃娃似的小孩跑了出来。 那个小孩像是是没看见刚才那一幕似的,小孩笑着奔了过来,扑到了朱砂的身上。 居然抱住了她! 现在居然不止能够看见,还能触碰了! 朱砂风中凌乱。 隔着衣裳,朱砂都能感受到小女孩身上的体温。 这梦未免也做得太真实了罢! “你是不是叫天缘?”朱砂不确定地问道,她记着在她刚醒来时,就是这女孩和刚才的那个女子在聊天。 那小女孩听到了这个答案,似乎是不大满意,于是撇了撇嘴,似是赌气道,“主人连这个都忘了,天缘也太惨了罢,好几万年才找到了主人,结果没亲亲没抱抱也就算了,还把天缘忘了。” 朱砂之前在明月观时,是有听师父说过,上等的法器,经过了岁月的沉淀,是会有可能出现器灵的。 所以……这小女孩就是器灵喏。 原谅她,真的没往这处地方想过。那么猛的天缘剑,器灵居然是那么可爱?? 还要亲亲抱抱,说什么几万年……没见了? “等会儿,天缘,什么几万年?我不是才十几岁么?”朱砂蹲下身,着急地等待天缘的答复。 “主人……你知道你的名字么?” “朱砂?” 天缘摇摇头,“不对。” “那就是赵长安了!”朱砂很肯定地回答。 “也不对!”天缘又否定道。 朱砂顿地意识到,事情好像不简单,便一个眼神扫了过去,“天缘,你是不是在骗我!” 可天缘的小脸上,分明就是写满了严肃,认真和诚挚,外加上好像还有点忧伤? 这几种情绪混杂在一个小孩身上的感觉,让朱砂不禁噗嗤一笑,在她头上敲了敲,“你个小孩儿,怎么有那么复杂的情绪?那你说,我叫什么?” 天缘做了个鬼脸,心不甘情不愿地道,“你叫……” 后面的话朱砂就听不见了,就在这时,这个世界的风停了,鸟不叫了,一切的声音都消失了。 朱砂就只能看着天缘的嘴皮子不停地在动,却听不到任何的声音。 慢慢地,天缘的身体也像刚才的那个女子一样,渐渐的身体变淡了,化为虚影…… 就在天缘将要消失的那一眨眼间,这个世界便开始变得扭曲。花草没了,云彩没了,所有的颜色都在消失,不一会儿,一切都恢复如初。 归于平静,归于黑暗。 又只剩下了朱砂一个人了,她又身在了黑暗之中,被其笼罩。 第九十七章 梦醒 一时之间,整个世界变得极为安静。四周的黑暗,使之伸手不见五指,辨不清东南西北。 “所以,我现在还是在梦里罢!”朱砂索性盘腿坐下,按照之前的情况来看,她只要静等着就好了。 果然,不出所料,她所在的这个世界,开始变幻了起来。 这个世界像是被什么巨物撕碎了那般,渐渐透出了一束又一束的光亮。而被撕碎的部分像极了一块又一块乌漆墨黑的破碎布,飘落了下来,就在要砸向朱砂的时候,又碎成了更多的虚影。 朱砂能感觉到身下的大地摇晃地愈加厉害了,糟糕的是,它好像裂开了一条又一条的裂缝,正慢慢地张开,仿佛要将人吞噬进无边的黑暗之中才肯罢休。 在这样的环境之中,是最能将一个人心中害怕恐惧的事无限放大的。 此时的朱砂也并不例外。 但她晓得,心里明白这只是梦罢了,她也不会遭到太大伤害。 不过就是,心理可能会有点影响。但她还是很期待着能够早日醒来,这个世界太可怕了。她甚至怀疑,这个世界正在遭受坍塌当中,她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换到下一个世界。 或者是醒来…… 这种未知,且无法掌控的感觉在黑暗之中被无限地放大,连着恐惧一起。 “啊……” 最终,那个裂缝猝不及防地张大,朱砂掉了进去,被黑暗淹没…… “公主,你可算是醒了,我叫了您好久了呐,可貌似我怎么也叫不醒你,”若梨赶忙将朱砂从床上扶起,又急急地端来了一盆水,拧干帕子帮朱砂擦拭着脸,“宫里已经来人了,就在楼下等着呐。” 朱砂粗粗地喘着气,两眼无神地环绕着四处,又看了看头顶的床帘子,雕花的木架子。她这才反应了过来,她这是醒来了。 “公主是不是做了什么噩梦了?”若梨瞅了瞅朱砂额头,“你看你额间全是冷汗!” 朱砂沉默了一会儿,待情绪平静下来后,缓声道,“是做梦了,做了一个很是光怪陆离的梦!” 若梨听了,不禁有了点兴趣,“那公主做的梦中都有些什么?” 朱砂正想要徐徐道来,可话到了嘴边,竟不记得自己昨晚都做了些什么梦,只是印象中觉着,那些梦仿佛都很离奇。 “忘了,我竟不记得分毫了!” 朱砂有些地惋惜,总感觉她似乎不该忘了,还忘得这样的一干二净。 若梨却是不以为然,转接着又将一套湖碧色的宫装拿来,让朱砂站起身来,替她穿戴着,还一边安慰着朱砂道,“忘了也不是什么大事儿,不过就是个梦罢了,我也常醒来便忘了昨日做了什么梦。” 朱砂微不可察地摇了摇头,她感觉那个梦好像很重要! “唉,”若梨叹了口气,摸着手上的那套衣裳,“这宫装还是从宫里送来的呢!但这款式,倒像是前些年的老款式了,也不知道是谁选的,要是我穿,还不觉着什么,但这是给公主穿的……” 真是越想越气! 真当她们在观里待了好几年,就不知道如今的形式了么? 好歹前些日子她也去了趟成衣店里瞧过呢! 朱砂闻言看去,只见若梨正对着那套宫装生着闷气,不禁笑道,“我随意了,便由着她们了,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下马威罢了。不值得生气。” 话落,她也抬手去摸了摸那衣服,就在触碰的那一瞬间,她的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 这衣服颜色,好生熟悉…… 不知在哪儿见过,可她往着脑海里思索了一番,也不记得有谁穿过这个颜色的衣裳。 实在是奇怪得很。 第九十八章 甜头 “公主,要不还是换上上次你穿的那件玄色宫装罢?”若梨有些地嫌弃手上的这件老款式,这要是穿出去了,还不知别人会怎么贬低她家公主呢! 朱砂沉默了有半晌,没人知道她才那一刻在想些什么。好一会儿后,她才缓缓开口,脸上露出令人目眩的笑容,“就它了,随我眼缘。” 虽然她不知道那种熟悉感从何而来,但她瞧着这颜色的确是心生欢喜。 况且此次的所有东西,上到杂七杂八的金银玉饰,下到繁复雍容的宫装服饰全部都是由宫里挑选好送来的。 既然是有人‘精心’准备的,那她也不能拂了人家的面子不是。 朱砂从那堆的饰品中,挑了支珊瑚珠碧玉垂扇步摇和银丝绕边的点金梨花木簪子。 至于其他的便由着若梨来选了。 …………………………… “叩,叩……” 忽传来敲门声。 “也该差不多了,去开门罢。”朱砂抚着刚梳好的鬓角,伸手细细点着眼角的那一抹绯色,眼角示意着若梨。 明明是套老款式的衣服却硬是让朱砂穿出了王族的贵气,皇家之威严。 这让若梨不禁晃了一会的神,然后福了个身,前去将门开了。 让人意外的是,外边的人并不是那帮的太监侍卫,而是赵琬娴,以及……后边的两个身披斗篷一直低着头的二人。 赵琬娴让他们二人赶忙地进了门后,又急忙将门给别上了。 朱砂透过铜镜自然是知道了身后的情况,面上的气闷不显,冷声道,“怎么把他们带来了,要是让下边的人发现了,又该如何?” 赵琬娴委身承着朱砂的质问,不作回应。 “是我求郡主带我来的!”诀尘揭下斗篷,上前了一步,“朱……公主,臣不解,臣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为什么不能陪着公主一起!” 朱砂听着诀尘那近乎控诉的声音,心有不忍,轻轻叹气,转过身来,直对上诀尘的眼神。 他像是没有意料到朱砂会忽然直面对他那样,眼里的止不住的欣喜。朱砂并没有逃避,而是指了个位置,示意他坐下后,就扭头对着赵琬娴和王旭说着话,交待着一切的事宜。 而诀尘此时就像是被当成了空气那般,备受冷落。 期间,朱砂连一个眼神也没给他,这让诀尘愈加觉着是不是自己哪里没做好,惹到她了。 终于,等一切都交待好了后,朱砂一挥纤纤玉手,将所有人都赶了出去。 当然……除了诀尘。 约莫过了一盏茶后,朱砂这才从房里出来了,下了楼,在一个个的仆人中拥着鱼贯而出。 诀尘一直没回去,王旭在隔壁的厢房仔仔细细地听着下边的声音消停了,确认了那些人都走了过后,才又回到了朱砂曾待着的厢房。 果然在那里见着了他,明明是个早已及冠的玉面小伙子,如今却像个二八怀春的少女那番,嘴角上扬,掩饰不住的开心都快咧到了后耳根。 眼见此,王旭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们这一行人,大都明白他这外甥女和这诀尘的事儿。 这是年轻人之间的事儿,他这当长辈的,插手不得,也便由着他们年轻人自个儿去做了。 一个在前头躲,一个在后头追,无非是时机不对,不够成熟,兜兜转转,到了后边,才能又与彼此相见罢了。 懂,都懂…… 第九十九章 李嬷嬷 朱砂回宫的那天,天空很蓝,很蓝。有风,有光,天朗气清。一驾轿撵,摇摇晃晃,颠颠悠悠,行在深宫长廊之中,望不见前方尽头。 红墙高筑,绿砖青瓦。难见外头的一片绿色盎然…… 不时有群太监宫女,侍卫仆从,见有贵人而来,只得低头福身,作恭敬状。 那些个侍从,左拐右绕地,将朱砂给送到了一处宫殿前,由着领头的那位交待了过后,也就都乖乖退下了。 旁的,也不再多说。 整个偌大的殿内,除了寂静无声也没了其他。 “公主,看!”若梨欣喜地指着宫殿上方的牌匾道,“是朝阳殿呐,以前公主住的大殿……” 不多时,殿内就有一白发苍苍却梳戴整齐的老嬷嬷兴高采烈的奔了出来,“公主,快,快往里头去。” 那嬷嬷似乎一副自来熟的模子,并不显拘谨,推搡着朱砂就往殿中去,然后又自个儿不知跑到哪儿去了。 到了里头,朱砂才发现殿内一个仆人都没有,可她抹了抹桌角,却发现,一尘不染。 明显地有人打扫过。 “公主,看,这是您小时候特别爱吃的桂花糕,我刚做好的,快尝尝!”嬷嬷从另一间门踏了出来,还捧着一碟的糕点,急嗖嗖地推到朱砂手里,不禁感慨道,“好些年不见了,奴婢算是等到公主了。如今公主可真是长成个妙人儿了,长大了,长大了啊!” 嬷嬷又绕着朱砂转了又转,喜笑颜开,“唉,真好,奴婢还能等到,昨个儿听到上边有人通知说您要回来了,我就整日整日的盼着。赶早起来就去做了这糕点。” 朱砂真是一点印象都没有,只是心里觉着面前的这个老人,对她的确是诚心诚意地好,便由着她在那儿的讲,她就只管听好了。 不过若梨倒不是这样认为的,从一进门就在说个不停,也没点把她家公主当主子的自觉,虽然朱砂并未说些什么,但不代表她就不能管着了。 于是自己立马身形一闪,就挡在了朱砂的面前,下巴还轻轻一抬,那小孩子气的样子,真是满满当当的,“喂,你又是何人,我家公主才刚回来,什么都还不熟悉呐!” “若梨!”朱砂赶忙伸手制止,轻声附耳道:“我晓得的,你也是一片好意,但那嬷嬷也是个好的,先挪开,别让人家寒心。” “欸,真是的,我这人老了啊,还真是越来越爱唠叨了,”嬷嬷轻拍了下自己的脑袋,有些懊恼,“忘记说了,她们呐,都叫我李嬷嬷。公主你小时候还是我带的呐。” 这嬷嬷居然还带过公主? 若梨心里犯愁了,那她刚才还那样……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看了看朱砂的表情,发现并没什么变化后,心里的疙瘩才放了下来。 不过,她还是有些地心虚,暗暗地她下意识地做了个决定——以后也要对李嬷嬷好,很好,仅次于朱砂的好。 李嬷嬷一边领着朱砂她们,一边回忆着,“我当时见着公主的时候,还是个粉团子。可可爱爱的,就……就那么小个嘞。” 说着,李嬷嬷还用手圈了圈,比了个大小,“当时还可小了嘞,我就小小心地从产婆子那儿接过,诶……一晃眼欸,公主就长到有我腰板儿那儿高了。又一晃,现在公主就已经比我高得多了。” “诶,公主,你看,这个房间就是您以前住过的。”李嬷嬷推开了一扇门,里面依旧还有些小孩子所用的东西。 朱砂随手就拿起了角落架子上挂着的一只大白鹅状的纸风筝,一看就是经常有人来擦拭过,所以依旧是干干净净的。 只是时间久了,上面的纸早已泛黄,失去了往日的色彩。 “欸,奴婢接到的消息有点晚,这儿还没来得及收拾,公主先将就一下,我,我过会儿就弄好了。”李嬷嬷看着朱砂对着那风筝发呆,还以为朱砂对此不满了。 不过想来也对,都是那么大个人儿,谁会喜欢自己房里还放着些小孩子的玩意儿? “不,嬷嬷……” 第一百章 她知晓的 “不,嬷嬷,”朱砂笑了笑,摇摇头道:“就这样罢,挺好的。” “不过……”她环绕了下四处,“殿中就你一人么?” 她从进了殿内开始,就没见到除了李嬷嬷外的仆人。她不相信,这偌大的宫殿,竟连个仆人都没有。 “这……”李嬷嬷迟疑了片刻,眼神有些躲闪,“上边说了,过会儿子就会拨一批下来。公主不用担心,这些活儿,奴都做得来……” “所以,就是说,之前这殿内,都只有你一个人?” “所以,这些都是只有您一个人打扫的?” “其实……上边根本就没说过,要再派些奴来罢?” 朱砂眼底带笑地瞧着李嬷嬷,话语虽是质问,却依旧尽带温柔,“嬷嬷?” “诶!”李嬷嬷吓得颤抖了下,那分明就是心虚的表现,“公主……” 朱砂的眉梢笑意满满,“您有什么好怕的,您已经做得很好了。您……这些年来,太不容易了。” 她向来都是门儿清得很。 自己不讨父亲的喜,她并不恨,她也并不觉着别人欠了她什么。 只是,他欠了自己母亲,欠了王家,欠了朝中大臣,也欠了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他没有当好一个父亲,也没有做好一个丈夫的责,更没有做好这东陵的王。 他,不是一个负责的王。 所以,当朱砂回来时,她就已经想过了,自己将会面对的是什么。 备受冷落么? 呵,或许是的。 她也不缺这么些几个的奴与仆人,只是想知道那人在乎与不在乎罢了。 也许,她一开始,还对她那个父亲抱有一点的希望,那么一丝的幻想罢。 现在看来,是有些的不切实际,有点可笑。 她曾有过那么一刻的想法与安慰,也许这次她这父亲找了人特意安排她回来,真的是想尽责了呢? 但最后……他还是让她失望了。 “嬷嬷……” “欸!”李嬷嬷低着头,轻轻地挪了上来,俯身侧耳,“公主您说。” 朱砂努力平静了下自己的情绪,她的确是有点寒心了,但还是要装作满不在乎的样子,“您也不必去向上边讨人,我……不大喜热闹就我们三人也就挺好。您也不用太过操劳,我瞧着这殿内整洁得很,就这样罢。 若真需人了,只管我要,您忙碌了大半辈子,如今还得照顾我,得好好休息才是。” “还有我呐,嬷嬷,您有需要的地方,一定要记着叫上我!我会的可多了呢!”若梨一把挽起李嬷嬷,投给她一个甜甜的笑。 李嬷嬷见此,不禁有些手抖脚颤,混浊的眼眸中泛出了些泪花,慌忙地拿出了随身携带的手帕子拭着泪,“欸,好嘞,谢谢公主,这是老奴的荣幸。也谢谢若梨丫头。” 她在这深宫中待了这么久了,什么人情冷暖没尝过,可从未得过一片真心。 她只能老老实实,安安分分地做好自己的事儿,才能勉勉强强能够安稳度日。 如今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份真情,她自然是珍惜得很。 “嬷嬷,其实我还有一事相求,而这件事儿,怕是只有您才能做到……”朱砂买了个关子,然后在李嬷嬷的注视下抛出了那个问题,“您……” “扣……扣扣。” 门外的敲门声忽然出现,打断了朱砂的问话。 “公主……”李嬷嬷稍微移了点步子,转身正准备着去开门。 “去吧……” 第一百零一章 非去不可 “长安公主安好,老奴奉旨前来,王上让公主前去一同用膳,为公主接风洗尘。“尖细的声音简直就要划破了天际,刺得朱砂耳朵生疼,真想赶紧将那门给掩上了。 那太监脸上还带着笑,不过笑得有些阴深深的,让人欢喜不起来。 尤其是那个眼神,黏腻腻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人。 原谅朱砂,这真不是她的偏见,那的确是如此,这也让她很怀疑,是不是因为太监都是如此。她很庆幸这人不是早上来的,不然那简直就是扰人清梦。 朱砂皱着眉头,默默地点头道,“那还请公公领个路才好。 若梨本也想要跟着上去的,但被朱砂给拦下了,她想若梨摇了摇头。这明面。上说得好听,是去洗尘,但实际上谁说得准呢,指不定还想着怎么去为难。 朱砂将目光转向了李嬷嬷,“还请嬷嬷陪我一同去吧,这宫里规矩我不大明白,怕出了什么乱子,惹得父王不开心。” 这话暗里是对若梨说的,她不大能沉得住气,年轻人,尚有些血性,要是到时在宴上惹得不开心,朱砂怕因此而让若梨受了欺负。 反正这个地方,她迟早会离开的,毕竟她答应过一个人的,会离开这里,去找他。 “若梨就先留在殿内罢。“朱砂向着若梨眨了眨眼,她想,若梨应该是会明白她的意思的。 可怜的若梨,只能守在殿门口,坐在门槛,看着她家公主悠悠远去。那太监夹着胯,一步一步地在前边引着。 迎面而来的宫女侍卫并不认识朱砂,原本还想问问旁边的同伴,这人儿是谁,不过见到那太监也都靠墙静候,不敢多说一句话。 也对,王上身边的派来的,不是红人也是个贴身的,最起码在这宫中也能混个眼熟。 公主,这前头的路,得您自个儿走了,”那太监说话阴阳怪气儿的,让人好不舒服,“就算是李嬷嬷也不能进去。王上说了,怕有人进去刺杀他,护不得王上的安全。” 朱砂:…… 这话说得可真是漂亮得很呐,直接明着说,那王上不相信她得了,至于还要绕那么多的弯路子么? 呵。 “行了,公主,咱家也不不能进去了,您就一直往着这条路一直走,走到尽头,见着一座宫殿就是了。” “公主嬷嬷伸手拉住了朱砂,这分明就是这太监在骗人,先不说这不是去王,上宫殿的路,就算是设宴摆在了别处,那也绝对不可能是这里。 绝对不可能! 这里本来就是个岔路口,往着左边走,才是王上的宫殿。 而这直走…… 她就没想到过,这太监居然让公主走这一条路。 “公主,这个地方不对!“李嬷嬷还是说了出来。 “什么不对,咱家是觉着你年纪大了才留你三分薄面,但你也别太得寸进尺了。”那太监又用着拂尘赶着李嬷嬷,“赶紧的,别再在这儿地碍事了,再多说话,小心我就让人给你掌嘴了!” “嬷嬷,您回去罢,莫要担心。”朱砂留给李嬷嬷一个淡然的笑。 不能让她再受到为难了。 可是她怎么会不担心呢,哪怕被那太监推着离开了,可还是会不时地回头。 朱砂也只能笑笑,看着李嬷嬷离开,知道看不见了为止。 不过,她该是记着了李嬷嬷的话的,既然这条路不对,那么,那她那便宜父亲肯定是在后头准备了什么。 她也不能就此躲去,不然,之后还要准备一大堆的借口搪塞回去不说,以后,他还是会再搬出其他的什么密谋诡计出来,那就更加麻烦了。 总之,此行是非去不可了。 第一百零二章 冷宫 凉风习习中,冬日的太阳温暖度就显得格外清晰。 这条直走的路,似乎愈往前,就离宫里的雍容世俗愈远。就连路上铺设的鹅卵石也是生上了青苔,很明显地透露出了某些不可告人的信息——这里很少会有人来。 至于为何要将她引到这儿,从此便可见背后密谋之人的居心叵测。 朱砂不知走了有多久,总算是走到了这路的尽头。 那堵木门和外头的宫墙一个颜色,是红漆的。明明是个很喜庆的颜色,但因着早已掉漆的缘故,和门前的杂草丛生,显得另类的荒凉与诡异。 门上的门把生了锈,挂在上边摇摇欲坠的样子,更加衬得凄凉。 那堵门该是和外面的宫殿门同等沉重的,朱砂本是已做好了准备,打算牟足劲去推的。 却不曾那门刚一碰上,自个儿就吱吱呀呀地开了。 估计是里头蛀了虫,都成了空心朽木罢。 推门而进的那一瞬间,朱砂闻到的是腐烂与潮湿的气味。她本来已是想好了,里面该是有半人高的杂草的,说不定还会有些粘腻的动物大虫。 但没有,院子很干净,所有的杂物都已堆好放在了角落。 再走得远些,那种方才在门口闻到的怪味也就变得淡了许多。 这栋在外面见得破落的宫殿建筑,在里面却是另一番的景象。 它似乎充满了烟火的味道。 是与这座宫殿相矛盾的气息。 再走近些,在院子的角落里似乎有一团什么黑乎乎的东西在蠕动。 而那团东西,好像也是察觉到了有人靠近,忽然的,那团又动了一下,‘啊’的大叫了一声。 这时朱砂才明白了,那……是个人。 也是那声的大叫,使得这座荒凉寂静的宫殿变得骚动了起来。 有人突然就从里面冲了出来。 一下子,院子里就站满了人,橙的,黄的,蓝的,绿色,简直五颜六色的,让朱砂快晃了眼。仔细一看的话,还会发现,那衣服布料都是早些年的了,洗得裙裾都泛了白,如今隔有一段距离,朱砂都觉着单薄。 穿得,似乎还没有外面宫女的好…… 一个两个的,脸上都是恐惧,忌惮还有着憔悴。 虽说不上面黄肌瘦那么夸张,但也好不到哪儿去了。 “你是何人?!” 终于就在那大眼瞪小眼着有一会儿后,站在最前面的橙红色衣服开口问道。 “我是赵长安,李公公让我来的。想请问一下,这是什么地方?”朱砂轻笑着回答,相比着面前的这些谨慎小心的女人,她显得轻松了许多。 在朱砂和那些五颜六色对话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那在角落里的人在听到‘赵长安’这三个字时,身子禁不住地轻微抖了一抖。 如果能让人看得清那人面上表情的话,就会发现,她的面容是惊愕又夹杂着喜悦的。 但这样的表情,一会儿便再也不复,然后,她又换上了麻木而又空洞的眼神,以及面上挂着呆滞。 “她,她姓赵,皇族姓氏……” “可是,赵长安这个名字,从未听说过啊……” “你才来了四年,自然没听过,她是长安公主,是……王后之女。” 那橙红色衣服顿了顿说道,看向朱砂的眼神里带上了惋惜,然后又看了眼角落。 “长安公主安好。”橙红色的衣服带头向朱砂行礼,“公主为何要来这儿?这里是冷宫……” 不是你该来的。 冷宫一词一说,那么这群五颜六色的身份就不言而喻了。 第一百零三章 你还好么 “啊,她居然是长安公主?!” “可惜了,偏这时候回来……” “是啊,她回来得不巧了。” “……” 后面的话,她们说得越来越小声,朱砂也就没能够听清。 听着那些人的话,她也没有生气,的确,她回来得是不巧了。偏偏在这王朝动荡不安的时候,回来了…… 她也注意到了,那些人在聊这些的时候,带着的是回忆,是痛苦,是挣扎,看向朱砂时还带着一种惋惜和同情? 那橙红色的衣服又转身,制止了她们再次将这话题聊下去的举动。 朱砂也没那个闲情再听下去,她这个公主的称呼本来就只是个空架子罢了,她也没把这当真,也就不存在伤心那一回事。 她这次回来的首要任务是先救出她的母亲,然后……再将那位推下王位。 “唔……” 一声痛苦的呜咽声拉回了回忆中的朱砂。 是的,那声音分明就是从角落里传来的。 朱砂将身子蹲下,仔细地看向了那个光线昏暗的角落。如果一开始不是刚才这人尖叫了一声,她都不知道,这是个人。 毕竟,那里太暗了,实在是看不出,那东西是什么。 只是因为那在蠕动着,才勉强知道,那是个活物。直到这活物发出了些声响,她才晓得了,这是个人。 朱砂又凑近了些许,换了个角度,又借着光线才将她看清了。 这人蓬头垢面的,看不清面容。身上的衣服黑得都快看不出上面的颜色,且又磨损得严重,不仔细看还以为这人披着的是块破麻布。 整个身子都那样无力地瘫在了地上,若不是靠着这一堆的杂物搭起来的一个小空间。 朱砂真怀疑这人会不会因此而冻死在黑夜里。 唉,当真是可怜极了。 “你……还好么?”朱砂将身子凑得更近了,温声道:“我没有恶意的。” 那人不知是害怕还是怎的,听着朱砂的靠近,她又瑟缩了几分。 “公主……你别靠得她太近了……” “她……早已疯了,你要是靠近了,指不定还会吼你……” 有几人好心地劝着朱砂。 “请问,这人是谁?” 朱砂扭头看着那一群的五颜六色。 她们面面相觑着,似乎没人真正知晓这人是谁,纷纷摇头。 有人弱弱出声道:“不曾晓得,这人是半月前被人架着来的,来的时候就已经这样了。那些人将她扔在这儿了后,抛下了一句让我们不能多管闲事后就走了,未曾多言。” “是啊是啊,我们也只能偷偷地看着,有时候我们也会悄悄地去问她,可她……”那绿色衣服的女子指了指脑袋,“好像这儿有问题……从来不与我们说话。” 蓝色衣服的又补充道:“我们也不敢去光明正大地去帮她,一是扔她来这儿的人说过我们不能管;二是,我们也不敢靠近她,她太吓人了。” “她好像伤得极重,手脚都动不了。我们看着也是可怜,就用这院里的杂物靠着角落给她堆着,给她遮些风雨。有时也能给她送些吃食来,勉强度日。”青色衣服又道。 她们看着那黑黢黢的一团,语气里都是同情。 王上的后宫佳丽三千,常常都是新人笑,旧人哭。 能够在这后宫平安活过后半辈子都已算是最大的幸运了。 也不知道这人又是王上的哪位良人,婕妤。竟是落到了这样的下场,相比起她们这些只是被关在了冷宫里的人来说,不知惨上了好几分。 第一百零四章 试图靠近 忽的,前庭又刮起了一阵风来。不是很猛,但甚是刺骨。冻得在场的那群五颜六色都瑟缩了好一会,薄薄的一层衣布就在风中晃荡着,像极了冬日里的那些蔫花枯草,摇摇晃晃,禁不起霜打,于是挂上了几许破布条。 又是‘唔’的一声痛苦的呜咽。 那人的身上更是单薄,怕是更禁不起这样的风吹。可身边又不见其他的保暖之物,她就只能将身子蜷缩得更紧了,期期艾艾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只希望能够寻得愈多的温暖。 “你们可以端盆热水来么?如果……可以的话,请再给快巾布罢。”朱砂扭头看向那群五颜六色,“只要能擦洗的,就可以了。” 她们互相对视了一番后,虽然不解,但还是有一两个人进去拿了。 很快,那些朱砂的所需用品都拿了出来。 朱砂道了声谢,将那些全都接过,拧着沾湿的巾布,眼尾勾笑,“你莫怕,我就想帮你擦洗一下,我轻轻地,放心……” 众人看着朱砂的这个行为,也都惊讶不已,没想到这公主经她们那番的讲解了后,还敢去靠近。 “啊……啊……”那人见着朱砂逐渐伸向她脸庞的手,原本安静的身体愈加颤抖,然后左右摇晃着地大叫着。 原本还是坐着的,现在就直接趴在了地上,情绪波动起伏跌宕,很是不稳定。 “哎呀,公主,你看吧,她就是不让人去靠近,”绿色衣服向前小心地迈了一小步,细若蚊声地说道:“要我说,公主,您还是别靠近她了……” 黄衣服的女子也附和着,“对呐,对呐,如果不是她手脚都不能动,估计指定就要对你动手了,这太危险了!” 好一会寂静,朱砂也不吭声,她在等那人安静下来。 不知怎的,看着这人手脚不能动,朱砂便想到了她的母亲,也不知被挑了手筋后,她现在过得怎样。 朱砂不知,也不敢去想象。 她只是看着那团的黑乎乎目不转睛,思绪一片混乱,又或许早已飘向了不知明的远方。 可能是朱砂的目光太多灼热,也或许是别的什么。那团黑乎乎缓缓地抬起了头,偷偷地打量着朱砂。 凑巧地,朱砂这时也刚好拉回了思绪,于是两眼对视。 朱砂蓦地发现,这人的眸子很是清明,这时哪儿有傻子的迷糊劲儿。就这么的对视不过三秒,那人就慌慌张张地低下了头,像是受到了好些的惊吓那般。 可是……朱砂分明在她低头地那一瞬间抓到了她一丝心虚。 她好像也不是什么都不知道。 “我就轻轻地擦,不弄疼你,可以么?”朱砂举着那块布,很是有耐心地一步步轻慰着。 “公主,她听不懂的,你这么说她还是不会让你靠得她太近的。” 又是一阵的静谧,无人回答。 “那算了,我不擦了。” 朱砂将那块布直接放进了盆里,“我可以进里面一会儿么?” 她指了一下内殿。 “当然。” 好久不曾出声的橙红色衣服冷声答道,面上依旧是漠色,“不过要你自己收拾房间,里面可没仆人照顾你……” 话刚落,她就干净利落地转身进去了,如果再仔细观察一下,就会发现她的嘴唇是发紫的,指间也被冷得轻颤。 大家也都在这冷风中陪着朱砂说了好一会儿,如今真是冷极,便一个个的接连散开了。 这时朱砂才发觉,这些冷宫里的妃子娘娘,也还都挺温和的。 但她不晓得的是,这些嫔妃中的她们,谁曾不是父母中的掌中宝,心头肉。可再娇贵,也只需在这无人伺候,连着吃穿都成问题的冷宫里待上个把月,也都被耗完了脾气,磨掉了棱角。 第一百零五章 帮助 在这深宫之中,没有什么实权,也就难以生存。如今到了这冷宫,更是没了什么地位,因为这里是个连些普通的宫女太监都可以欺人的地方。 每月奉银本就没多少,再经过他人之手克扣了个七七八八后,就愈加地少得可怜。 吃食就更不用说了,能有人按时送来,就已是不错,哪儿还能嫌少嫌差。 只要进了这冷宫的人,基本上都做好了在这里老死病死的准备了,毕竟哪怕再有什么背景,还能跟当今王上作对不成? 当然,也有一些不甘心就此永远困住的人。 她们试图过逃跑,也试图想要过重等荣位…… 但最后都是已失败而告终。 其下场可想而知。 而今的这位煖妃正是得宠的风头之上,谁也不敢在这时候去往枪口上硬碰硬。 朱砂环视着她们安排的这间屋子,只有一张床,一个桌子,几把椅子和个小木柜子。从窗子中探出的阳光只有几许,屋子很暗,到处都是陈旧和潮湿的气味…… “这里的环境就是这样的,公主就将就一下罢。”还是那个绿色衣服的女孩子在跟朱砂讲话。 这女孩子,看着年岁像是还很小。她的脸上虽是布满了疲惫,但是一双眸子却像是含着秋水那般,笑起时,更是暖人三分,解人愁意。 朱砂问道:“请问,我该如何称呼你?” 那女孩子一脸娇羞,面上飘上了几朵红云,“我刚进宫没多久,靠着娘家背景,才及婕妤,所以她们都叫我楚婕妤。” “但你看着很是年轻。”朱砂如是说。 “我年芳十八……” “?” “前不久犯了错,才被罚了进来。” 十八啊…… 朱砂想着,这才比她大了两岁而已…… “你父母舍得么?就这么把你送进来了。” “不舍得又能如何,朝堂不安,王上的猜忌很重。要是我进宫了,能保其府上下的平安也是好的。” 朱砂讶异地看着她说着,她很平静,静得仿佛是个旁观者,只是在转述着他人的故事。 如果不是她那微红的眼眶,可能就能骗过所有人了罢。 说完后,她笑了,笑得极为开心,长舒了一口气,像是释放了这段日子的所有怨气那样。 其实……她心在滴血罢。 是无奈罢。 “哦,对了,公主……您可以帮我一个忙么?”她似乎很焦急,害怕朱砂会拒绝那样,连忙补充道,“不是什么难事儿的,可以么?” 她的那双含秋水意的眸子里含着因为着无限的希冀,而泛着光亮。 让人不想拒绝。 “你就那么相信我?”朱砂轻笑着,不禁莞尔。 “你很好,刚才你都帮了外面的那人了,我相信的。” “那你说罢,我尽力而为。”朱砂真怕楚婕妤那眼中的最后那抹光亮会因为她的拒绝而从此失去。 她能看出,楚婕妤是把她当成了救命稻草。 “谢谢,谢谢!” 楚婕妤几乎是夹着哭声道的谢,然后从胸襟处掏出了一块已褪色的巾布,一点又一点地掀开,动作极为小心。 慢慢地,里面的东西便赫然出现在了朱砂面前。 那是一支白玉镶嵌的檀木簪子。迎着光线,从白玉之中折射着透亮,那簪子很是光滑,似乎是有人经常去抚摸而磨出的。 楚婕妤极慢极慢地触碰着,就像在摸着什么稀世珍宝那样。 “我……回不去了,也见不到他了,”楚婕妤颤抖着声音说着,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这是他花了好些时间,自己亲手做的……” 她还记着,当时,夕阳无限好。他就站在自己面前,一袭白衣,迎着朝阳,很是扭扭捏捏地拿出了一支做工极为粗糙的簪子。 编着谎话,说是自己在街边的小摊上随便买的。 可是她分明看见了他手上的一道道红横,有些地方还被磨掉了皮,这在他那白皙的手上极为明显。 楚蔓笑着收下了,心里还暗骂了一句傻子,谎话也不会编,就算是小摊上也不会有人会卖这么个做工那么次的玩意儿。 “我出不去了……” 第一百零六章 帮助(2) 楚蔓有些黯然神伤,似乎在提起她心里的那个人时才会如此。 “以后你要是遇见了一位名叫徐之阳的公子,麻烦就将这簪子转交给他,”楚蔓神情柔和地摩挲着那支簪子,默了一会,哀叹了声,看向了昏暗屋子里的那扇窗户,好似有些的惋惜和不甘心,“请告诉他……就说,将楚蔓忘了,然后去寻,寻个好姑娘罢。” “如果,要是有下辈子,楚蔓一定会牢牢抓住他的,永远不会放手……” “这辈子,是有缘无分了。” “拜托公主了,”楚蔓将簪子又细细包好,含着泪将其塞进了朱砂怀里,“这冷宫本就不是您该来的地方,于情于理皆不合适,一定能够出去的。” 冷宫是后宫嫔妃待的地方,朱砂哪怕再不讨喜,也的确是不该待在这里。 楚蔓也是看到了这一点,才想好好地抓住这次机会,将徐之阳送她的信物还去。 她这辈子也就这样了,现在唯一希望的是希望徐之阳能够好好的,平平安安,一生顺遂。 “你没想过逃出宫去么?” 楚蔓和徐之阳的故事,像极了她还在明月观里时,偷看过的话册子里的故事情节。 接下来,往往不应该是痴男怨女与外界来个里应外合,然后成功逃出宫,过上了双宿双栖的美好生活么? 如果有人知道了朱砂此时的心理活动的话,一定会告诉她,她所了解的故事也只是冰山一角。 并不是所有的故事都是以圆满结局结尾的。 要知道,朱砂之前看过的话册子可都是若梨所挑选的,怎么可能会挑些虐恋情深的小说给她家公主看呢。 “不了,那太危险。”况且,也没那个本事。 楚蔓和徐之阳两方的家庭背景加起来还不如朱砂舅舅家的背景强大。 而就是那样堪称强大的背景,也都被抄了家…… 楚蔓还能有怎样的反抗? 她是认命了罢,或许。 接下来的几天,朱砂都是在这冰冷的宫中度过的。 本来还以为那太监将她安排到这儿,是少不了要给她使些绊子,来坑害她的。 结果,她小心谨慎地左等右等了几天,也没见到什么人影。 也就是餐餐基本都是馒头稀粥配咸菜,日子虽然是苦了点,但也甚在清闲,没什么奇奇怪怪的人来打扰。 朱砂一度怀疑,那太监背后之人就只是想给她这无实权的空架子公主一个下马威? 那真要是只单单这么简单的话,朱砂真想马上托个信儿给若梨她们,告诉自己一切安好。不然,就那丫头,估计现在也是急死了。 她也是这段日子才知道了,原来那橙红色衣服的是在这冷宫之中,位分和资历最为高的林贵嫔,右相之女林薇。 深入了解后才知,林薇就是个典型的外冷内热,刀子嘴豆腐心。 总之,朱砂在这里头,和那最初的一群五颜六色相处得不错。 这些天来,她也尝试过再去和那角落里的人沟通,可惜……那人还是从不吐露半个字,也不准自己碰她。 她也只能时常地送些餐食过去,又拿床被子给那人盖着,算是尽些绵薄之力。 朱砂曾有时会透过窗台,看着那人,偶尔地不经意之间,两人对视。 朱砂发现,她的眸子分明就是清明而非混浊,而且……似乎装下了多种的感情在里头,很是复杂,让人捉摸不透。哪儿还像个其他人所说的精神不正常。 第一百零七章 见一个人 而这一幕,也恰巧被林薇看在了眼里。 既然那人不想让人知道,那她也便不好说些什么了。只是,她不理解,为什么要这样做,有什么话,当面说了不是很好么? 这样子,容易错失机会,到时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她算是体验了一把什么叫做‘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吱呀……” 是木门推开的声音。 林薇看向声音的来源处,只见一群蓝色宫装的太监鱼贯而入。她眉头紧皱地看了看那黑漆漆的角落里的人瑟缩了一下。 暗叫不好。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 逃避不了。 但意外的是,那一群的阉人就这么大喇喇地进了内殿,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那种,从头到尾就没去看过那个角落。 所以……他们是来寻赵长安的? “原来,我林薇也算不上什么了,是么?”她刚好站在了内殿门口,对着面前的那群太监嗤之以鼻,“呵,李公公,你就是这么办事儿的?” 见着林薇就在自己跟前挡着,李才倒有点忌惮。虽然人家进了这冷宫,平日里小心克扣,给点折磨,也不会有个证据。 但今日,的确是他们人多势众地跑到了人家地盘上,况且这一路上走来,也被好些人见过。 要是真的硬来,出了什么时,捅到了林薇后边的右相那里,大不了到时,王上把他推出来顶罪…… 万不可就此为了别人而得罪了这林薇。 不然,以右相的权利,虽不能与王上抗衡,可还不能要了他这条奴才命? 李才心里的小算盘打的噼里啪啦的响。权衡利弊后,还是觉得笑脸相迎为好。 “哟,林嫔娘娘这话说的,奴才哪儿敢呐。奴才不过是奉旨前来接长安公主回见王上。”谄媚的话说在口上,脸上的笑皱巴巴的像朵菊花。 让人恶心不止。 “你觉得,我还会相信你么?”朱砂从一开始就听见声音了,在后头和其他人听了好一会儿墙角,但最后的确是被这人恶心到了,不得已才出了面,“当时李公公也是这么说的呢!” “可你看看,我现在在哪儿?” 是啊,当时他的确也是这么说的,要带赵长安去见王上,但最后却是被他带来这冷宫了。 朱砂静静地看着李才,上了口脂的嘴唇在白皙的脸上格外明显,这是楚蔓今早硬拉着她涂的,“不知李公公这次又该如何解释?” 她笑得淡然,话说得简直轻描淡写,无形中在打压着李才。 “公主,那,那次也是王上下得令,说是要让您见个人,”李才颤着两条小腿,像极了只鹌鹑,但又不得不强做镇定状,“您应该瞧见了罢?” 果然,该来的,总会来的。这次,那人是不能再作任何的掩饰了。 朱砂一脸的狐疑,瞅了瞅林薇,又瞧了瞧楚蔓,还往后头扫了眼那群的五颜六色,问道:“不知李公公说的又是何人?” 原来是还不知道啊…… 难怪了,她还能如此轻松地面对着和他谈话。 要是知道了,她现在应该是巴不得赶紧质问自己一番,耐着性子地讨好自己才对,哪儿还能这么地明里暗里的给自己施压。 李才这么一想,瞬间有了底气,阴恻恻地笑着,“看来公主还不晓得呢?不知您在这儿见着王后了么?” 话一出,整个院子都像是布满了冷冷的呼吸声。 都在讨论着王后什么时候来了冷宫,诧异不已。 只有林薇担心的看着朱砂,真怕她会因为接下来所知道的事儿而失去控制。 第一百零八章 悔意 来时一番风景,一种滋味;走时又是另一番的风景,另一种滋味。这句话,在此时是最能体现出朱砂心情了罢。 那时,朱砂想让李嬷嬷帮忙的事儿,就是想找找有关母后的消息。 她曾设想过和母亲相见时的场景,但像这种‘咫尺便天涯’的,她是万万没想到的。 是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罢。 朱砂在最后被那群人拥着而出时,她终于读懂了那会子,母亲时时看向她的眼神是纠结——相认但不敢认的纠结。 “母后!” 朱砂在最后要被挟着踏出冷宫的那一刻,还是叫出了她十年来一直想叫却叫不了的词儿。 那一刻,她是多么的想扑上去,拥抱啊,但来不及了。众多的太监似乎预料到了她的想法,就直直的挡在红漆大门前。 “哟,公主,您这是想要干嘛?王上那边可还等着呢!”李才呵呲呵呲地笑得极为开心。 他很满意朱砂现在这么失控而又对他无可奈何地模样,简直是大快人心呐。 “你……” 那一刻,朱砂有过多种想法,她真想持着天缘,给这些人每人一刀…… 可是她不能,不能那么做,若是因此而连累其他无辜的人,那就是她极大的罪恶了。 “长安……” 隔着那堵红墙,朱砂听见了一声十分沙哑模糊而又偏远的哭声。 王菱箐后悔了。 后悔为什么一开始没有答应让朱砂为她清洗,明明那时候就是相见的极好机会。 可她拒绝了 她怕要是朱砂知道了自己的母亲被王上折磨成了那番的鬼样子,会为她去报仇,会从此和王上反目成仇,她不想朱砂摊上了弑父的罪名,从此万劫不复,在这朝堂之中寸步难行。 今日的阳光很是灿烂,但再灿烂却也照不到某些的阴暗角落。 王菱箐怔怔地望着朱砂刚才出去的那个方向,眼中彻底地失去了光芒,成了呆滞。 明明早已习惯了自己的动弹不得,可在朱砂被他们带走的那一瞬间,自己想要努力站起,奔向朱砂,身体却依旧是无任何知觉,根本无法控制自己时,她才真正绝望了。 她不清楚,王上为何要带走朱砂。要是搁在以前,她还能相信这只是单纯的父女相见的温馨场景。 可,现在,不管如何,她是不相信了。在她的那位丈夫听信谗言,挑她手脚筋时,就再也不对他抱任何希望了。 她甚至猜测,朱砂此次前去的完全就是一场鸿门宴。 “王后……” 林薇很是复杂地看着王菱箐,“您这次总该让我们扶了罢。您说您当初是何必呢?” 是啊,何必呢? 现在真是成了相隔天涯。 她们将王菱箐扶到了朱砂之前所住的屋子,又提来了好几桶热水,为她擦洗。 饶是林薇她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也是被眼前的一幕下了一跳。 屋子里都是‘嘶’的呼吸声。 王菱箐身上到处都是青紫一片,皮肤不再白皙,而是偏黄褐色。手腕和脚腕处是被挑了筋后而结的疤。她的身上并没有什么肉,可以说是皮包骨头。这在她们在搀扶时,就已经感受过了。 她们在冷宫时,就有听过一些宫女说过有关王后的事儿。当时她们还没人相信,可现在看来…… 真是让人唏嘘不已。 王菱箐到了朱砂曾躺过的床铺上。床铺虽已凉,但上边还附有淡淡清香,是朱砂身上的味道。 见着人都走了后,她才将头埋在枕头里,无声地哭着。 第一百零九章 看戏 台上的人熙熙,台下的人攘攘。桌上摆着美味佳肴,山珍海味。穿着华服的人,你来我往,觥筹交错。 处处奢华无不昭示着这场宴会主人的身份之高贵。 正上位上的男子,袍绣金龙,身披狐裘,帽檐垂珠。剑眉入鬓,棱角分明,嘴角含笑,一双凤眼自带多情。 男子怀中还抱有一香肩半露,青丝垂腰,轻纱半掩的艳美女子。 但因着男子的自身地位,宴中无人敢往上方去看,都不约而同地视若无人,宴会井然有序地进行着。 朱砂坐在男子的左下角,眉头紧锁。 相信么?这场宴会本是为她准备的。 记忆回到了两天前。她刚被李才带到王上面前…… “小姑娘,你叫什么名?瞧这小模样,长得还挺好?”身上只着一件外衣的妖艳女子慵懒地打了个哈欠,从内室里扭着细腰地走了出来。脖颈上的一处处红点,丝毫不掩饰地就露在外面。 看这样子像是才刚从床上爬起来。 朱砂冷眼看着女子在那儿地搔首弄姿,并不作答。可笑么,赵铭右把她叫回来的,作为他的宠妃,会不知道自己的名字? 明知故问,简直是不想跟那女人废话。 “你母亲在问你话呢,怎的不作答?”一声的厉喝震天,一男子穿着亵衣唯有头发稍微整齐了点。 呵,这女人算哪门子的母亲。看样子,那就是她那个便宜父亲和那什么劳什子的芊煖了。 朱砂依旧是冷眼旁观,并不作答。 芊煖面上有些挂不住,于是柔弱无骨地靠在男人身上,假装失落着对着赵铭右道:“王上,公主刚从那乡野深山里回来,不懂礼仪是正常的。” 那声音柔柔弱弱地,听得赵铭右耳根子都软了几分。 “煖煖就是心地善良,都被这死丫头欺负到这份上了,还为她说话……” “王上尽是爱逗弄臣妾开心,公主哪有欺负臣妾。”芊煖的附着男人胸膛,伸着手指在上边画着圈圈。 朱砂:“……”这两人是有病罢? 朱砂:“……”戏唱得真好。。 如果可以,以后出去后,请不要跟别人说,您是我父亲。 她没这么戏精又眼瞎的父亲。 话说,她什么时候才能离开这里,真是一刻也不想待下去了。 “想必你在冷宫里已经见到你的生母了罢。”赵铭右说着又将芊煖搂紧了几分,手指还往那肩头上摩挲着,面上丝毫不见任何的愧疚与不自然,“怎么样,你有什么想法么?” 总往人伤口上撒盐,真特么缺德。 一向素质极高的朱砂也忍不住在心里爆着粗口。 想法?有啊,想捅你一刀,再补上一刀,然后再送你一刀。 您觉着我这么想法如何? 朱砂强忍着他那张恶心的嘴脸,说了一句比较中肯的话,“想让您放了我母亲。” “好啊!” 朱砂这话正中他下怀,“不过有一个条件。” 不止朱砂知道赵铭右会这么回答,估计只要凡是知晓此时的都能猜到这个回答。 再往下猜猜的话,条件应该就是替他拿到王菱箐手里的兵符了。 “帮孤拿到王菱箐手里的兵符。” 朱砂:“……”果然,只字不落。 “然后呢?”朱砂冷声又问。 “然后就放了你母亲。” “就这样?” “那你还想要什么?” 赵铭右面色一沉,“放了你母亲已经是孤极大的恩赐了,你别得寸进尺!” 呵,你脸还挺大的。 朱砂顿时有了捉弄的心,自然是不会那么轻易就放过的。 第一百一十章 争锋 “王上~”芊煖轻轻地拂过赵铭右胸膛,巧笑嫣然,“先别气,气坏了身子可让臣妾如何啊?等听完她的条件了,您再做决定也未尝不可。” 美人在怀,温香软玉,挠得他实在是心里痒痒,下身一片燥热,只想着赶紧解决兵符一事,好回去酿酿又酱酱。 “煖煖说的是,孤哪儿能就因这点小事儿就气了身子,”赵铭右坐在上座,眼犯桃花,温情似水地看着怀中美人,抹了她唇上一指口脂。 画面旖旎,非礼勿视。 朱砂:“……” 果然只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哪怕是有人在,也毫不顾忌。 要不是事情还没解决完,她就想早早地跑路了才好。 朱砂硬压下心中的不适与恶心,但因为上边香艳的画面实在是让人没眼看,她只好低着头,直接挑明了事儿说,“我就几个条件,对您来说,只是件小事儿罢了。” “说。”赵铭右烦躁得很,外人在前,又不敢做些出格的事儿,毁了形象。不然,就不是这么简简单单地抱着芊煖了。 “一您放了我母后以后,不能再去寻她麻烦。” 这点在他预料之中,“可以。” “二免了王家的所有处罚,并为其正名!” 这点也在他的接受范围内,“也可。” “三设宴以告天下,我赵长安从此可涉朝政。” 因为自古以来便有女子不可干涉朝政一说。 若是没有当朝帝王的允许,朱砂就无法做到明正言顺地立于朝堂,还有极大可能被某些不怀好意之人拿此说事,认为狼子野心,这会使她今后的计划受到一定的阻碍。 如今机会就摆在眼前了,此时若是不好好利用一番,更待何时。 第三个条件让赵铭右敛了刚才还与美人的逗弄之心。猛地一起身,吓得芊煖差点落地。待着她的一声惊呼,男人又将其一把捞起。 他眯着本就狭长的凤眼,身上的怒气显然,“赵长安,你好大的胆子!你是想着与孤分庭抗礼不成,还是说连孤的位置也是想要拿去么?” “父亲这话说得,那倒是见外了。我本就是您的嫡长女,且父亲膝下无子,往上数几朝代,也有女子当王的先例不是?” “哦,看父亲这一脸惊愕的样,怕是真想把王位让给外人咯?想想也对,我前些日子回来时,可是听着宫里人讲了,您的王位已有人选,叫什么钦天?” 朱砂悠闲自在般的在赵铭右身边兜转,围着那芊煖上下扫视了一遍。 “听人说,那钦天的母亲可是敌国女子。父亲您真放心把王位交出?您这是将王位给西梓拱手奉上?” “父亲可真是出了一手的好计谋?真是不怕您的项上人头不保。” 赵铭右气呼呼地指着朱砂,却意外的是没有半点的恼羞,而是将芊煖搂得更紧,“你这死丫头说的是什么胡话?要是你再这般胡说,小心孤让你和那王菱箐一个下场!” 朱砂不知,赵铭右是面皮子过于厚了,还是被那什么芊煖下了什么秘术,勾了魂,还这么执迷不悟。 “您大可以这么试试,只要您不怕从此都无法得到我母亲手中的兵符!” 她是笃定了,赵铭右没法子敢那样做。 只静等着他的回话。 犹豫了一会儿,朱砂没想到居然是芊煖先说的话,“王上~崖柏……” 第一百一十一章 没有错 赵铭右瞳孔一震,明显地面上紧绷,看着芊煖的眼色有些复杂,声线颤抖地答道:“好,孤便依你。” ‘崖柏’? 什么意思? 朱砂总觉得她刚才好像错过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赵铭右似乎对那两字,很是紧张。 “赵长安,你的那三个条件,孤答应了。但……”男人的神色及其严肃,眼神像是要将面前的人撕碎那般,“你需得早日拿到兵符,否则后果你是知晓的!” “不过,从你对孤想要得兵符一事来看,你并不惊讶,可知你早早便已猜到了这个局面了,孤觉着……赵长安,你是个聪明人。” 他在警告朱砂,别想轻举妄动,肆意妄为。兵符,他势在必得! 朱砂轻哼,还真是没半点的父女之情呐! 无情的明明白白的。 事情交待完了,就等着赵铭右下旨,朱砂在离开前,还是不甘心地问:“我想问……你为什么那么厌烦我母亲,还想着废后!世人皆知糟糠之妻不可弃,更何况你还是一代帝王……” “够了,赵长安,你是嫌命够长了是么?”赵铭右厉声喝住,打断朱砂的质问,眼神从头到尾都一直放在了芊煖身上。 偌大的寝宫,因着朱砂刚进来的那一刻,众多的仆人奴婢便被人叱退。 现在交谈的人沉默后,就只听得窗户打开过后,风吹文案,宣纸掀卷的声音。 朱砂捏紧着拳头,指甲似是要嵌进了肉里。但唯有这样,她才能克制住自己,快要压不住的怒气。 她为她母亲感到不值,也为这东陵朝不值。 明明她已经知道了这无情之人的回答,可她还是不怕心寒,自取其辱地问了那个问题。 这下,她是真的心如死灰了。从此,再掀不起任何的波澜。 朱砂摔门而去,这是她头次如此失礼过,但在此刻,她倒不觉得什么。 “我们……不该这样的。”芊煖待着朱砂的离去,显得有些的有气无力,面色微白,“这是我们欠别人的。” “煖煖!”赵铭右蹙眉,按住了芊煖的肩膀,和她对视着,“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第二遍!” “我们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你知道的,我们没有退路了……” “就算我们不这么做,那人也会派其他的人来的,你在自责什么?!如果你再这么说,那人可能就会认为我们并不可靠,然后就会找机会替换掉人……” 是啊,就算没有她们,也会有着其他人来代替。她们,不过就是借着这个位置,这个身份,堂堂正正地活在了阳光之下。 “煖煖,我们没错,是那人有错,不是么?”赵铭右柔声细语的安慰着面前的娇人,单手地拍着她的背,“别在自责了,我们没有错,没有错……” 纱帐落下,掩下一片春意。 ……………… 朱砂不晓得,她那天是如何浑浑噩噩地回到朝阳殿的。 李嬷嬷和若梨将她拦住,说了些什么话,或是询问了些什么,她也没听清,只是无神地晃到了屋里,脱鞋上铺,扯被一盖,便昏昏沉沉地睡下了。 她似乎又做了个梦,梦里有个女子,她看着很是熟悉,却又不知晓那女子姓甚名谁。 只是对着她,一阵的哀声叹气,说着她怎么这么没用,那么点小事儿,就被打击成了这个模样…… 那女子笑着,说她不得不提前回来了。 然后轻点了一下朱砂的额头,道了声,“回去罢。” 她醒来后,心情莫名地好了许多,只记得昨日好像又做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至于梦到了什么,她又是一问三不知。 第一百一十二章 回转 午后的烈日炎炎,灼热阳光,总算是照进了前段时间已被查封的尚书府。 坊间传闻,王上下了旨,说是查清了尚书府一事。如此,得以沉冤昭雪。还特意派了朝中的大将,将尚书一家接回,又赐其黄金白两,如意一对,奴仆数人,给了好大的面子。 接着,后宫又传出消息——消失了许久,听知情之人而言,被处以酷刑又被罚进冷宫的王后回了正阳宫。 更让人讶异的还在后头,王上嫡出的公主——赵长安在此时也恰回,不日设宴为其接风洗尘。旨中又道,公主今后可涉朝政…… 一日之内,朝野上下皆被那几个消息给惊得诧异不止,这其中自然是有人欢喜有人愁。 尤其是左相陈为安,得了消息后,立马召集了府中幕僚,议论此事。 他与右相林逍泽本就水火不容,尚书王家又刚好站的是他的对家,这对他及其的不利,不禁隐隐地有些担忧。 也不清楚那王上究竟是怎么想的,也不过数日,就改变了主意。 这就好比是火烧燎原,风向往着对面吹得正旺,他就只需看着那火将对面慢慢烧个精光即可,相信不多时,林逍泽的势力便会被削弱。 可他观得正起劲呢!忽的,风就停了,还下了雨?! 如今天晴了,若是等着那风又来,且又改了方向,烧的可就是他自己了。 陈为安愈想,心中的大石就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都说帝王无情,心思难以琢磨。王家算是抗过来了,今后便是前途光明,可是他呢? 会不会下一个就是他了? 有一幕僚好似看出了他的想法,提了一建议道:“大人莫慌,小心自乱了阵脚。不是说不久后,宫中会设宴么?那到时,大人再观其局势,我们再做打算。” “在设宴期间,王上也不会为难些什么人,毕竟那是公主的事儿,王后的事,尚书王家的事儿。若是在此时出了什么不喜的意外,那便是给她们抹了黑。相信为了这些,王上也会给几分薄面的。” 陈为安瞬时眉开眼笑,散了脸上的密布乌云,“江兄所言极是,解了本官之忧,后面还得让江兄多费些心思才是。” “大人言重了,今后小人还得仰仗着大人呢。” …………………… 参宴之人之多,酒香弥漫,歌声婉转,众人微醺。 尚书王家坐在了朱砂身边,而那日一别的舅舅王旭也在。 宫中有着琬娴的眼线,朱砂才好让他将消息带了出去,使王旭及时地赶到了王家。 有人问起便说是他摔下悬崖后,大难不死,被人救起,养了好些日子才得以恢复。刚回了王都,就凑巧遇见了王上下旨这一好事儿。 她又扫视了会儿,宴上之人,发现诀尘没跟来,才放心地长吁了一口气儿,不然他就危险了。 祖父和祖母尤氏,对着朱砂好一会儿的嘘寒问暖后,才肯罢休。 这样热闹的地方,她也实在是喜不起来。便想寻个机会溜出,反正赵铭右该说的都说了,也不差这点功夫。 想着母亲大人自回宫以来,她还没能去看望一番,且伤也未好,现在估计还在寝殿中躺着,就寻思着跑去那儿罢。 拿这做理由,既是出了宴,又不惹人怀疑。说出去了,在外人眼里是念母之忧;搁赵铭右那里,便是拿兵符。 甚好,甚好。 朱砂和身边人打了个招呼,便作势离开。 第一百一十三章 救人 “长安……” 王旭低声叫住了正从他身边偷偷溜过的朱砂,“你去哪儿?” 朱砂侧头回过,眼中滑过一丝亮光,“去正阳宫,见母后。” “哦……这样啊,那,那你去罢。” 朱砂听到了回答后,点了点头,便要抬脚离开。 “长安……”王旭又叫住了她,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没,没什么,我忽然就忘记要说什么了。” 朱砂了然,忘事这也是正常的,她也有时会这样,“那舅舅你想好了再告诉我,我先溜了。” 她伸出两指,比做人的两条腿,做出一个要走掉的姿势。倒是将王旭逗得释然一笑。 他看着渐渐离去的背影,也罢也罢,都是她们年轻人的事儿了,该由她们自个儿处理得好,他这当长辈的,又瞎操心什么。 朱砂出了那宴后,猛地吸了一口空气。夜间的风,带有几分湿意又卷着脚下泥土的气息,瞬间解了她在宴上的微醺,舒服得她仰起了头。 今日的夜幕中,不乏嵌有繁星几点和弦月垂天。但却没有坐落于九溪山的明月观里,所能看见的繁星之多,之美,之惊艳。 这王宫也没那里来得自由,无忧,有趣,和温情似水…… 她想透过那弦月中看出什么来,恍惚间,还真的在那上面影影约约地漂浮出了一个轮廓来。 “救,救命啊……” 好像是前面出现的什么声音,朱砂也无心再去欣赏这趣景。她本想着不想插手此事的,可那声音实在是叫得凄惨,朱砂还是选择了连忙寻声找去。 细细地,那声音小了,呜呜咽咽的只剩几声。 慢慢地,那声音愈来愈近。由于不清楚那里究竟是什么情况,越是靠近,那便越是危险。 只能小心提防着。 “你们在做什么?” 那是几个太监,扛着一个硕大的,似有装着重物的的结实麻袋。 而他们的面前是一口深井…… 那么,他们在做什么,答案已呼之欲出。 “贵人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领头的人笑得阴柔,明显是不认识面前的女子。 他要不是看着朱砂身上的华服富贵,猜测这也必是位有点地位的,才不这般的好声好气,“贵人,您还是先离开罢,这种闲事,您可不能多管。我家主子安排的事儿,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反抗的。” 那麻袋里的人,明显是听见了外头的声音,明明早已低下去的动静又大了起来,挣扎得格外厉害。 既然她已经来了,那么这事儿她还真就管了。 她也不是不知晓,在这奢靡华贵的王宫之中藏着多少的腌臜事儿。 尤其是宫中的奴仆,没点势力,最是遭罪,一不小心就会被丢了性命。 含着冤屈地躺在冰冷的水中,等着隔日被人发现。 然后随意给上一个失足落水的的由头,这事儿便不了了之了。 “吾乃赵长安。” 朱砂缓缓吐出了这几个字儿。 果然不出所料,他们顿时脸色一变,眼珠子瞪得贼圆。 这赵长安的名字,他们也是听过的,可不就是这几日到处都闹得沸沸扬扬的人么? 这位可真是惹不起! 上面可是说过了,不能透露出背后的人是谁。 反正这次要处理掉的人也不过是个仆人,倒也不是有什么大不了的人物。 “原来是长安公主,是咱家有眼不识泰山,这,这人给您了。但,还请公主能够保密,毕竟我们这些奴才没帮主子完成任务,可是容易掉脑袋的。”此时的领头之人俨然一副狗腿子的样子,讨好地对着朱砂笑着。 “嗯。” 得了朱砂的答应后,那几个太监连忙夹着胯,低着头,借着夜色,急急地跑了。 第一百一十四章 不知 那个麻袋打的结很死,朱砂索性就唤出天缘,将其割开。 那里头的人也似乎感知到,有人正在帮自己,也就十分的安静。 月光清冷,均匀地撒向四处。 “啧。” 朱砂煞有介事地看着他的脸,面白无须,五官虽十分的精致,但总觉着少了点什么,总感觉有点奇怪,“还能站起来么?” 说着,她拿出他嘴里塞着的一块棉布。 “嗯。”他小小声地答道,摇摇晃晃地就从麻袋中站了起来。 身上的太监服赫然映入眼帘。 好的,朱砂顿时反应过来他少了什么了。是男人的阳刚之气,他……略微偏阴柔了。 可等他在朱砂前面站好,站直时…… 朱砂又开始怀疑人生了。 他长得很高,比朱砂整整高了一个半的头。 和宫里她见过的太监不同,那些人虽说没多矮,但不会太高。莫不是,这人是个例外? 而面前的这人身高腿长,身姿挺拔,朱砂也不太好问他,你究竟是不是个太监吧,哪儿有太监长得……这般好看的。 要是问了,得有多伤人自尊。 那男人不待朱砂再自个儿想象,便红着眼,沙哑着嗓子道,“多谢贵人救了奴才,可否将奴才调入您的宫中?” 他方才也隐隐约约听到了那些人的谈话,再加上她能从那伙人手里救下,相比一定是个极有身份的,若是能去她宫里,自然是能护得自己几分的。 “你叫什么名字?”朱砂照例,问人名字。 “不知。” “嗯?”朱砂狐疑,哪怕再怎么不讨主子的欢喜,那也不该连个名字都不曾有,最起码也会有个‘阿猫’‘阿狗’什么极为敷衍的词儿罢。 她又问,“那你是哪个宫的,主子又是谁?” 男子沉默了一会儿,歪着脑袋想了一下,表情懵懵的,那样子竟然还有点可爱? 可他好似是怎么也想不起来那样,好些苦恼的说,“之前的事儿我都不记得了,自我醒来时,就被那些人拖着了。我反抗,但是我那时身体发软,反抗不过。就被他们套进了麻袋里,再然后我挣扎不过,情急之间喊了声救命……” 再然后的事儿,朱砂也就知道了。 这,这理由也太奇怪了罢,忽然失忆,吓得失忆了? 朱砂仔细瞧着男子的神色,好像也不像是在骗人。 “嘶……” 忽然的,他抖了一下,手从脑袋后放了下来。男子的手上在月光之下还带反光的。 好像是什么液体…… 朱砂凑得更近了一些,嗯……是血。 唉…… “你先跟着我回朝阳殿去,等伤养好了再说罢。” 也是个可怜人。 朱砂本来是想着,将人救下后,她再把她打发到其他殿里。 毕竟,她也不敢用那些不熟的人。 可现在看来,这人身上如今发现的就只有脑袋上有伤,还留了血,至于别处地方是否还有伤,十有八成是有的。 她若是就这么将人送出去的话,无疑是让人送死。 她心没那么硬,也没那么狠,既然都救了他了,怎么遭也得将人养好了再送出去好了。 大不了,先把他放在什么小屋子里,让人看管,时刻注意着,别刷什么花招才好。 如此一想,朱砂就觉着可行,“快跟上,要是跟丢了,我可不管你了。” 话虽是这么说的,朱砂还是放慢了脚步,走得极慢,总之能让人跟上就对了。 “谢谢,谢谢!”男人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什么好词好句来。 路上,两人,一前一后;夜色更深,冷风更厚,但并不缺少缕缕暖意。 第一百一十五章 镜花水月 正阳宫里灯火通明,里里外外走动着仆人奴婢。门前的杂草总算是处理干净了,如此看来,是有了点人气烟火。 若梨一早就在宫门等着了。 这是朱砂安排的,告诉了她,自己下了宴后,就会直接来正阳宫,让她先来殿内把把眼,看是否有人还敢混水摸鱼,偷懒怠慢。 “公主,这么早就回来啦!”若梨心想着,这一看就是她家公主在宴会上待得不耐烦了,就先偷摸着出来。 果然,她家公主的性子还是没变的。 朱砂‘嗯’了一声,给她安排了一个任务,就是给后边的那人安排个住所,再寻个太医来,帮着治疗。 若梨听着她这么一讲,歪着脑袋一瞧,在离朱砂两三步远的地方还真有个人。 这时因着有灯火的原因在,他的脸就能瞧得更仔细了。 先不说他模样长得实打实地细腻,就连身高也是一流的好。只是被若梨这样一看,他好像是有点不好意思了,就将头低了又低,试图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若梨大着胆子又走进了几步,随着视线的下移,她看见那人的细白的脖子上从上往下的几条褐红色的痕迹,一直蔓延到了锁骨处。 好像是血,被风吹干了后的血。 样子看着有些恐怖和慎人。 “噫,公主,你这是在哪儿捡来的?”若梨靠近着朱砂,附耳道,“这么惨,惹了谁?万一是个不该惹的人怎么办……” 朱砂睨了若梨一眼,那模样似乎在说,赵铭右她都敢惹,还有谁不敢惹? “随意捡的,你且先将他带回去,按照我说的来就好了,”朱砂转头看了一下那个身穿太监服的男子,那瑟缩的模样,真让人心生怜悯,“不过,还是得派几个可靠的人盯着才行……” 毕竟,她的确是不大放心这个来历不明,还不知失忆是否的太监? 若梨表示明白,就将那男子带下去了。 正阳宫里,不时来来回回的侍卫仆人,见着了朱砂,便老实本分地站着行礼。 他们可都听说了,这王后能回来,尚书王家可一再辉煌,可都是靠着这长安公主来着。 由此可见,这长安公主,不是一个简单角色! 如今他们还不太了解这位公主的为人处世,皆不敢有丁点的松懈。 就怕这位公主一个不高兴,他们的脑袋就搬家了。 朱砂微微颔首,当做回应。 她还是满意的,这些人还算是乖。 站在寝殿里的两个奴婢急忙推开了门,放在门把上的手颤抖得剧烈,全程不敢抬头。 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逗的朱砂笑了,便开口问道,“你们两个叫什么名字?可否抬起头来,让本宫瞧瞧。” 忽然的悦耳笑声,打得她们一个猝不及防。 “奴婢,名……名……镜花。”名为镜花的女孩,磕磕绊绊的说道。抬起的小脸很是稚嫩,怕是只有十一二岁。 “奴婢叫水月。”叫做水月的人就比较淡定了,让朱砂惊奇的是,她和镜花长得一模一样。 朱砂暗叹有趣,温和的轻笑着,收敛了几分冷气,“你们……是双生子?” 水月点了点头,“是的,公主。” “那你们谁是姐姐,谁是妹妹?”朱砂一下子来了兴致,“让我猜猜,镜花是妹妹,水月是姐姐?” 也许是这么一来一回的交谈,使这对双生子降低了点防备心。 第一百一十六章 近乡情怯 也将镜花给逗笑了,她弯着眉,笑眯眯地,也没了刚才对朱砂的怯意,“公主,奴婢才是姐姐,水月是妹妹。 不过,奴婢这姐姐当得是没半点姐姐的样子,因此……认错是常有的事儿。” ‘嘶。’ 镜花倒吸了口冷气,揉了揉腰,一脸疑惑地看着水月,就差把‘干嘛了’三个字给写在脸上。 不过水月可没有跟镜花解释,依旧是做淡然样。 真是好玩得紧。 这妹妹的处世态度可真是让人讶异得很。 她刚才对镜花做了什么,朱砂可都是看得仔仔细细的。 水月在隐蔽处捏了把镜花的腰上的软肉。至于为何要这么做,朱砂倒是猜到了。无非就是,不让镜花在这样当着她的面,大大咧咧地说话。 看样子,这水月对她还是有极大的防备之心呐。 但朱砂不得不承认,这的确是一种极好的生存方式,尤其是在这种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朱砂解下身上披着的斗篷,将其抱着,然后爱怜地摸了摸镜花水月的脑袋,“好的,本宫知道了,镜花是姐姐,水月是妹妹。” 唔,那脑袋毛绒绒的,可真是好摸得紧。 像极了只可爱小猫,真想以后得了空了,一切都安定下来,她可一定要养来一只。 她跨进了门,刚一走,水月便叹了叹气,刚才她看着镜花毫无掩饰地说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将人给惹到了,一颗心都整得提心吊胆。 出人意料的是,这位别人口中传得很是不得了的长安公主,貌似……没那么凶。 这边,当朱砂才刚走进寝殿,那正上方的软床边,一老嬷嬷弯腰凑在跟前,像是听着纱帐里的人说着什么,然后默默地将纱帐挽了起来。 上面的人平躺得笔直,若不是被子稍稍地微微隆起,朱砂都不会觉得里面有人。 “公主金安,”老嬷嬷颤巍巍地小步奔到朱砂面前,笑得很是和蔼,接过朱砂怀里的斗篷,“刚才在门口时,王后就听见动静了,正等着您呢。” “母后……她今日都还没睡过么?”朱砂皱着眉,看着这半佝偻的嬷嬷,“她今日过得如何了?” 嬷嬷回笑着,“王后是有午睡过的,只是……躺的多了,就不太能睡着。但这次换得人儿都挺有眼力见的,有公主在,她们不敢放肆。” “嗯,嬷嬷,您先下去罢,我和母后聊会天。” 待门掩上后,朱砂一步一步地慢慢踏上台阶,在床的一角挪出了一个位置,轻轻坐下。 王菱箐明显地感受到了床的一块陷了下去,她平躺着,四肢无法动弹,只能靠着可扭动的头微微抬起,眼珠子向右斜视着。 皮肤褐黄褐黄的,身上依旧是没是几两肉。只有脸色微微好些,面上开始泛起了红润。 唉。 朱砂拥着王菱箐,让她能够靠床坐起。又拿上软垫,给她靠着,“您……近日感觉如何了?” 朱砂原本想要喊‘母后’的,可也许是如今真人就在跟前,许是就如近乡情怯罢,她居然喊不出来。 “挺,挺好的……” 朱砂的忽然开口,让她有些惊喜,眼睛里蹦出的欢喜是掩饰不住的。 “您也要让些仆人抬您出去晒晒太阳的,整日待在殿内,怕是也要待出什么病来。” “好,好的。” “要是有人苛待您了,要尽管直说,莫要瞒我。” “好。” “平日里,也该要多吃些饭,吃不下也要多喝些补汤。” “会的,会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崩塌 “您……不说些什么么?”朱砂这才注意到她失态了。 一直都是她一个人在讲,王菱箐却只是不时的吱吱声,回答她的问话罢了。 王菱箐怔住,她并没有感到什么不适,只是心里很是欢喜,愉悦,意想不到,“不不不,我只是……想听你多说说话。” 她与朱砂已有多年未见过了,况且……她也因着一些原因,也没去过明月观关心过朱砂。 她这母亲做得实在是失职。 她无疑是极怕的,害怕她的女儿以后不认自己了,不和自己说话了。 自她回到了这正阳宫时,便无时无刻不在幻想,她的女儿会不会来看看自己。 若是来了,又是怎样的一个场景。 那段她被丢到冷宫里的日子,是她过得最为邋遢的时候,但也是……却是最为温暖的。 她在那里充傻装愣,装疯卖傻,以神志不清为由,已求自保,得她的一片安宁。但也抵不住在朱砂和人交谈时,轻飘飘吐出的‘赵长安’三字使她一刻清明。 那,那是她女儿,她十年未能见到的女儿。 但她不想让朱砂在那个时候,认出这样不堪的自己;她更害怕,朱砂的靠近会让她不觉间卸掉伪装,到时那群人发现自己并非是得了失心疯,她不知那些人又会怎么为难,怎么威胁朱砂。 所以,在朱砂想要为她擦洗时,王菱箐选择了拒绝。 其实拒绝完了后的那一刻,她是后悔的,因为那是一个她能够碰到女儿,并能更好靠近的绝佳机会。 但很遗憾的是,那只是个绝佳机会,但却不是个上好的时机。 直到朱砂被人带走了过后,她是无措的,是惊慌的。她害怕至那以后,就再也见不到朱砂了。 那段时间,她静下来后,仔仔细细地想了许久,最终是做出了一个决定。 “长安……”王菱箐瘫坐着,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面上好像只有些无奈,又好像有些紧张。 眼睛甚至是不敢直视朱砂,半晌后,她像是做出了一个极大的决定那样,撇头看向了朱砂,“长安呐,你晓得……为何要给你取名长安么?” 王菱箐沉默了一会儿,又不等朱砂回答,两眼一闭,仿佛是回忆着自顾自地回答,“那年,你刚出世时,身弱又病重,都是呼出的气儿多。” “当时为了你而出动了整个太医院的太医,每每我询问他们你的状况时,太医们都只是抛出了一句十分模棱两可的话。” 话说到这儿时,王菱箐有些哽咽了,眼角有东西晶莹剔透,映着灯光闪烁,“母后那时都快以为你熬不过几日光景了。长安……长久安康,岁岁平安。” “好不容易扛到了现在,活得康健,拼过了天命。母后断不能你因一些歹人而被磕绊,又绕了进去。” 朱砂拿起帕子,帮着王菱箐拭着眼泪,她只感觉今天的母亲有些反常。 “长安……你凑我近些,附耳过来。” 朱砂抱着疑惑,但还是听话地挪到了她的手边,身子微微前倾,听她耳语。 渐渐地,朱砂的眸子从平淡变得惊讶,又从惊讶转变成了呆滞。 好一会儿后,朱砂才反应了过来,“您……当真要这么做么?您……也真的确定了么?” 她被这么一件事儿快给震得不知该怎么回答。 她也曾一度怀疑,母后是因为伤心过度,从而出现了错觉。 “不会有错的……” 第一百一十八章 崩塌(2) “不会有错的,”王菱箐温柔地笑着,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忽然就换上了惊恐万状,口中还一直地说着,“不会有错的,不会有错的!啊……” 她喊得撕心裂肺,身子左右摇晃着,过了一会又是一阵的颤抖。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朱砂瞬时的懵,等着自己意识到了什么后,朱砂喊来了守在外面的镜花水月。 “母后,母后,您别吓我……别吓我啊……”朱砂慌了,急得按住了王菱箐的肩,想要她能够快点平静下来。 怎么办,怎么办? “快,快去请太医,快!” 朱砂似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气去喊出了那一句话,眼泪更是没出息地掉了下来。 方才在外边时,镜花水月便已经听到了动静,哪怕当时她们早已做好了准备,可当眼前的这一幕摆在了眼前时,她们还是怔住了。 那位平日里平静温柔的王后,现在就像个疯婆子似的,在床榻上尖叫着,若不是她的四肢早已动弹不得了,恐怕是要跳下床榻,绕着这殿内跑上几圈才肯罢休了。 还是水月最先反应了过来,急急忙忙地奔了出去。 没用多时,水月便领着太医进来了。 最后太医忐忑不安地说出了一个结论,“王后这是得了失心疯了。” ‘失心疯’三字如同惊雷般地,刹时间就从这正阳宫中平地而起,瞬时炸开。 “这……不可能的,刚才娘娘还和奴婢说话来着,可说得都好好的。”嬷嬷才刚赶来,就听到了这么个噩耗,她抹着眼泪,不相信地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她自王后娘娘还待字闺中时,便是她照顾的,后来又陪着还没成王后的王后娘娘入了宫。 这么些年了,她算是看着王菱箐像是看着自家的儿女那样一路走过来的。 这忽然告诉她,自己的女儿得了病,成了个疯子了,她该如何相信? “张嬷嬷……其实,王后娘娘已不是一次两次这样了。只是娘娘她偶尔也可能会清醒过来的……”周太医叹着气,摇了摇头,准备收拾好东西后,就打算离开了。 他这话说得不假,在王后进入冷宫之前的有一次,王上也曾请他去给王后看过病,他也是那时才知晓的王后有这病。 但王上劝他,不要声张。 因此,知晓此事的人寥寥无几。 可现在,情况不同往日了。经过了今日此事后,怕是整个宫里的人都该知晓了。毕竟上次他去帮王后看病时,是在密室…… 而现在,却是在王后宫里。又加上,长安公主回宫,尚书王家解封,好些的人怕是正在暗处观察着正阳宫里的一举一动。 即已瞒不住,不然就直接卖个人情给长安公主。 朱砂嘴唇轻启,脸上溢出痛苦的颜色,“那……也就是说,以后,母后她还是有可能清醒的,是么?” “是的。” …………… 朱砂不知后来是怀着怎样的心情踏出的正阳宫,总之,她感到压抑得很。 她还记得当时母后在清醒时,对她说过一个地方,那个地方有着一件很重要的东西。 看来,她是得早些偷偷地去一趟了。 在某个阴暗的角落里,在正阳宫还是一片混乱的时候,有个黑色人影在朱砂走到了宫殿门口后,以不及掩耳之势在宫殿房屋上掠过。 若是有人看见后,定会赞叹一句:“当真真是身轻如燕!” 第一百一十九章 恕不奉陪 福延宫,勤政殿。 殿中的上位者,身着龙袍,面无表情,让人捉摸不透心思。 他抚着下巴,依靠在龙椅上,“所以……她真的是疯了?确定了么?” “是的,王上,臣早在公主进殿时就在盯着了。一开始还好好的,不过后边,就忽然神志不清了,这一点,周太医是可证明的。” 黑衣蒙面人上前,单膝跪地。腰间佩戴的弯刀更加一份肃杀之气,浑身上下,似乎没有丝活物的生气。 他是上一代帝王明德帝所暗养着的影卫中最为出色的一人,那时的他也不过十七年华,至如今已是保了东陵王朝数十年的安稳日子。 故此,明德帝便破格,让其赐主之姓,单名随。从此赵随,就是暗卫里除了王上以外,说一不二的影主。 他就像是个没有感情的木头人,做事丝毫地不拖泥带水,更不带任何的私人感情。 赵铭右无疑是相信赵随的。 他的忠心可是早在他老子明德帝那儿就已得到了认可的。 “行了,你以后就不必再去正阳宫了,改去朝阳宫罢。”赵铭右摆摆手,起身就要离去,不肯再多说一句。 “王上……” 赵随的突然叫住,让赵铭右有些不解。他挑了挑眉,一副兴味盎然的样子,“有事?” 赵铭右可是没见过赵随这个样子,平时他都是禀告了一些要事后,可就是退下了的。 “需要臣处理掉王后么?” 一语惊起,倒是吓得赵铭右一个身斜,差点就从台阶上摔了下来。 这赵随还真是把替主分忧的利刃。 不过他暂时还用不着赵随动手,那王菱箐还得留着。只有王菱箐还在他手上,他那个逆女才能有所顾虑,才能畏手畏脚。 思极此,赵铭右摇了摇头,答了句,“暂时不用去管,她还有用。” 赵随低下的头,眼中滑过一丝冷意,在摇曳灯火中稍纵即逝。 所以,也就是说,赵铭右是真的不打算放过王后了,他是真的要将这昏君当到底了。 “是,臣知晓了。” 赵铭右得到了赵随的答复后,便挥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般的潇洒离开。 呵,这昏君主子他赵随可不奉陪了。 赵随冷冷地盯着那狗昏君离开的背影。于是一个点脚身跃就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赵随该庆幸自己的原主子明德帝是个明君,他对待事物总是一番的豁达开明。 他在仙逝前,就曾将赵随叫到了跟前,给赵随留下了一句话:“可忠君,忠明君,利人利己。勿愚从君,从昏君,从暴君,害人又害己。 赵随,你可明白?” “臣明白!” 明德帝持着笔墨,笑吟吟地在宣纸上留下了那句刚说不久的话。 罢了笔,他将那张纸轻轻拿起,迎着阳光细细端详,口里道:“是了,是了。” 欣慰地笑着,抚了会那白花花的胡子后,将那纸递给了赵随卷起收好。 现在赵随再次将这小心翼翼从那檀木盒子里拿出时,那宣纸还透着一股墨香,沿着泛黄的边缘纸展开后,那行一撇一捺皆透着磅礴大气的字体映入眼帘。 赵随摸着宣纸上的那‘明君’二字,不禁嗤笑。 那赵铭右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时候开始长歪的呢? 说也奇怪,明明之前,还是棵好苗子来着。后来,就愈偏轨迹,就像是那身体已换了个芯子那样。 可那样的邪事他不敢想,也不敢相信。 这样的事儿他还是从一些杂乱晦涩,无根无据的话册子上才曾看过的奇人异事。 那种书籍,只能当是闲来无事时用来打发时间的罢了,怎能相信。 赵随叹了叹气,默默又把宣纸收好。 只能叹一句世事无常,人是物非? …………………… 作者:大兄弟,你敢不敢继续往下猜猜?关于赵铭右的。 赵随:我猜……作者没存稿。。 第一百二十章 您冷了么 隔日正是大晴,万里无云,一眼湛蓝无边。耳边是鸟儿清脆的啼叫声,鼻尖是殿里特意熏的暖香,因着透着窗,便从里头暗悠悠地飘了出来。 这很美好,至少在他看来。 赵随很少有这样的闲情去看这些。他年幼时,常常过的是忍饥受饿,吃了上顿没下顿的日子。 后来无意间冲撞了一驾贵人的马车,那贵人好心,看它可怜,便将他捡了回去。 那人便是微服私巡的明德帝。 再后来,他便成了那批的影卫之中的其中一员。赵随感恩明德帝的照拂,故而在训练之时格外卖力认真。一步步地爬上了影卫之主的位置。 那段日子,是在刀尖上舔血,是拿命拼的。 他的这三十几年中,有十几年一直都在为这东陵国卖命。他原本也有做好献出自己一生的准备,但赵铭右的所作所为,乃是惹得天怨人怒的存在。 他昨日是有试探过那狗昏君的。 呵,王后无错,却依旧偏袒西宫的那位,肆意妄为,对着东宫娘娘施酷刑。 他赵铭右可真是个好样的,挥霍着他老子的江山,赵随实在是对明德帝感到不值。 这江山,该易主了。 当然,那必然依旧是归属于赵氏的江山。 他可不是个狼心狗肺的狼崽子。不然,他也对不起明德帝。 “娘娘,咱听公主的啊,得晒晒太阳。”张嬷嬷一边哄着轿撵上瘫坐着的王菱箐,一边指挥着几个太监,指着石桌那儿,“是了,就停在那儿,行了,都下去罢。” 赵随换了只手臂枕头,身子换向左边躺着。 那轿撵上的女人,仍然是简单地挽了一个发髻,发上只有支梨花木簪子。今日她着的是一件青色的嵌碎花长裙,显得她整个人都温温顺顺的。 就是眼睛无神,饶是那张曾被誉为王都第一美人的脸颊,在岁月留情的前提下,还是平白失了几分艳丽。 赵随不喜欢她这样冷淡呆滞的表情,还是笑起时好看。 他不会忘记那个万千梨花盛开的季节,有一个穿着胭红色襦裙的女子,她的眼中带着光,嘴角勾笑,无忧无虑地奔在那一簇簇繁花之中的样子。 赵随每次一想起,都仿佛那花中的样子是她,风吹来时掀起的声音也是她。 他那时是庆幸的,是欣喜的,因为他遇见了她。 尽管,女孩不知道他的存在。 可后来的事,却是让赵随一半掺喜一半掺忧。 女孩现在落到这样的地步,也有他的过错。 “哎呀,娘娘,您冷么?嬷嬷帮您去拿张毯子……” 是风起了。 “您等着一会会儿,嬷嬷这就去帮您拿一下。” 张嬷嬷暗自苦恼,果然是人老了,都丢三落四的,这大冻天的,毯子没带也就罢了,连个给娘娘暖手用的汤婆子也忘了拿。 “嬷嬷,我其实不冷的,这艳阳天的……”王菱箐只能心中叫苦不迭,但她不能说,只能静静地当她的二傻子。 话说二傻子是这么装的罢。 嗯…… 她想了想昨日自个儿女儿的那个样子,分明是受到了极大惊吓的。 那应该是装得极像的了。 不过,也不晓得,她的乖女儿拿到了她说的那个东西了没,但愿她女儿看完后,能别埋怨她这个母亲。 唉,吓着人了。 这是她的罪过,但……但不这样瞒着长安,就怕这戏演得不自然啊。 有了破绽,被发现了那就危险了。 “哎,娘娘,嬷嬷给您拿来了。” 张嬷嬷给王菱箐膝上好好盖着一厚重的羊毛毡子,又将手里的汤婆子放进了她手里。 …………………… 张嬷嬷:娘娘,您还冷不? 王菱箐:我能说‘冷’么?我还得继续装着自己是个二傻子…… 张嬷嬷:得,我晓得了,娘娘您冷,看,额头都出冷汗了。 王菱箐:我这是热出汗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腊八 东陵,腊月初八,天干冷。 这日,宫里的节日氛围很是不错,熬了腊八粥,分予了上下宫里人,粥香缭绕。 这是个喜庆的日子。菊园里这日的冬菊也开的正好,白花红芯,繁花似锦。 朱砂一早就听到了宫人说过了,因此便极有好大的兴致。 想了想,她还是在信纸上写下了那几句: ‘听宫人说,宫里的冬菊开得正好,我正要与母亲一同前去看看。 东陵的这几时节,也没个什么花树可看的,想来你那儿也是如此。 今日已是腊八,不知你是否喝了腊八粥?’ 朱砂面皮子薄,再说不出其他的话来,更别说什么其他煽情的话。就收了信纸,让若梨拿着出去了。 她又拿起了那几张捻得起了毛边的信纸,看了又看,总觉得那上面的几言几语怎么也看不够,又想从那上面看出些什么来。 ‘……明日怕是极冷的,我不在身边,你多穿戴些衣服罢,保暖。’ ‘……别总是到处乱跑的,宫里的规矩众多,小心对付。’ ‘……我这儿一切安好,勿念。你近日可好?’ ‘………………’ 朱砂又将那信纸翻来覆去的拿来看,那上面的字体一如往昔,那般的清隽怡人。 ‘冬十二。’ ‘冬十九。’ 朱砂忽然在信封的反面右下角落里发现了这极是隐蔽的几个小字。且每张信封上都有这样的日期。 真是起了怪了,那信中不是已写下了日期么? 为何又要在外头再写一遍。 “公主,正阳宫那边过来回复说,已经准备好了。”李嬷嬷在门外低声道。 朱砂来不及多想,只好先将信纸收好,“我知晓了。” ……………… 正阳宫。 “母后今日状态如何?还是一直未曾言语么?”朱砂捏了捏瘫在轿撵上王菱箐的手,那手丝毫气力也不曾有,软趴趴的。 张嬷嬷仔仔细细地吩咐了镜花水月诸多事宜后,喊了声‘起轿’,然后跟在朱砂的的身后。 朱砂和张嬷嬷她们是一块步行的,她们说的话语声极低,故而仅供两人可听见。 张嬷嬷叹着气道:“那倒不是。娘娘还是有说过话的,但……大都很是孩童气。很多事儿都不大懂了……”极容易被人坑骗。 “……那,先不说这个了。太医呢,有没有说过母后的手脚是否还能好?”朱砂拢了拢身上的斗篷,手捧着汤婆子,蹙了蹙眉。 朱砂始终是很在意她母后的手脚是否还能痊愈一事。她不想看见母后会因行动不便遭人背后议论。 赵铭右对外宣称说是自己手下人乱用私刑,他不曾晓得。 总之赵铭右是将此事的锅甩得远远的,撇得不要太干净。 “太医表示,娘娘的手脚筋当时已被挑断,如今好些日子都过去了,筋和血肉都长在了一块。他们……没那个把握,也没那方面的经验。” 那就是没办法了。 “整个太医院就没个人可会的么?”朱砂自嘲般的自说自的,也没再奢求什么回答。 “那倒也不是,周太医说凡间有一江湖神医,擅用刀子针线给人医治。说是先在伤患处剖一口子,然后……” 朱砂细细聆听完后,皱着眉头道,“这……也太过逆天,那被医治的人岂不是得被痛死?” 这又是剖,又是缝的。这治人哪儿是有那缝衣那么简单的。 听着感觉并不是那么地靠谱,她很是不放心。 只怕人还没治好,就先因疼痛难忍,命就丢在半途中了。 只听张嬷嬷又道:“他那手里有一种药,外头传说叫麻醉药。说是用了那药后,人就感觉不到疼痛了。” “若是真有那么神奇,倒是可一试……” “可那人,来去无踪,神秘得很,不是有钱就能请到的。”张嬷嬷惋惜地说出了这么一个事实。 朱砂不以为然,只要那人还在人世,那她便还是有机会的。 哪怕希望薄弱,她也要同它一试,不肯轻易认输。 远远的,一阵清香飘出,萦绕在朱砂鼻尖,“这是什么味道?” 第一百二十二章 菊园 张嬷嬷动动鼻子,细细嗅了嗅,不到一会儿,便已了然,“这就是冬菊香了,宫里每到这时候啊,就只有这花开得好呢!” 这花香很是怡人心脾,朱砂闻着心里舒坦极了。 “这就是那花的香气啊……” 她笑了笑,眉眼弯弯。笑起时,朱砂的面貌像极了年轻时的王菱箐,但却没有那么地憨甜。她是总让人很舒心的一种淡然,一种平静。 张嬷嬷听着朱砂的回答,像是从未见过的样子,有些惊讶,要知道,东陵的花就属冬菊和梨花最为繁多了。 “公主,您是没见过冬菊么?”这话一出,张嬷嬷瞬间意识到了什么。 真想给自己掌嘴,这话说得,像是说得公主是个见识短的。 太丢面子。 张嬷嬷立马垂头,默不作声,心中战栗不安。生怕公主一个不乐意,就不让她伺候王后了,然后再治她个什么罪,那她就真的是小命不保了。 但没想到的是,朱砂却很坦然自若,似乎并不在意这一件事,又或者是说,她压根就没把张嬷嬷刚才说的话放在心上。 思考了一会儿后,不急不慢地回答刚才张嬷嬷问的那个问题:“我六岁时便去了明月观,观中的师父很是珍惜观中可用的每一寸田土。他都用来种他的那些宝贝灵植了,故此,观中倒是不见有一株冬菊。” “至于六岁前……我也许是有见过的罢,可能是记忆有些混乱了,不是记得很清……” 六岁前的她,体弱多病的,连是否能活着都是个问题,哪儿还有那个闲情去观赏这些。 整日整日地瘫在榻上不算,每日还得喝上个几回的药,那药的苦味到了如今她也是极怕的。又得再泡个几时辰的药澡,总之全身上下就没个除了药以外的味道。 走几步都还带喘气儿,她那时哪儿有现在的这般快活。 不过,朱砂认为,自己也是幸运的,因为她后来遇到了师父。虽说,师父待她严厉,但没他哪儿有现在的朱砂? “公主,公主,看,一整园的花呢!”镜花大大咧咧地笑着,笑嘻嘻地跑到朱砂身旁,指着不远处示意着让朱砂看。 “镜花!”水月连忙在后头拉住了镜花的袖子。 “噢……” 她有些小委屈的低着头,双脚不安地在地上磨蹭。头上扎起的两个小啾啾配着乳白色的毛团子小球,显得更为可爱。 镜花的性子原本就是欢脱的,只是进了这宫里后,被教习姑姑教的,才将这性子活生生的压下了。 如今她遇上了朱砂,因着这几日的相处,也是了解了朱砂其实公私分明,性子温和得很。 所以她才敢在刚才失了分寸。 朱砂好笑地看着她,又玩心大发般的将腰弯下,弹了弹她脑袋上的那两颗小球,“不妨事的,你想说便说。” 镜花这样的性子,在那一众的严肃又唯唯诺诺中,显得格外的特别。 朱砂是稀罕的,稀罕她那性子。 镜花得了朱砂的允许,也就没再顾忌旁的什么,咧嘴一笑,“嘿嘿,公主。你是不晓得,我和水月在进宫前,虽有见过这种的花。但却没一下子见到那么大片的呢!” “这菊园我和水月都还是头次来呢!” 镜花话里满满当当的都是一种满足,引得其他的宫女一番善意的捂嘴笑。 张嬷嬷也在一旁地笑着,好久了,她也好久没笑得这么舒心。今日是难得的有着这样轻松自在的氛围。 那一大片的冬菊,颜色缤纷,一堆一堆地拥在一块儿。风一过便是前仆后继的花浪。 美得惊人。 第一百二十三章 徐家 一时之间,菊园里一片的热热闹闹。 “母亲……” 轿撵早已停在了鹅卵石路上,朱砂蹲下身子,靠在王菱箐身旁,“您说……这儿好看么?” 朱砂将王菱箐膝上的毡子拢好,又摸了摸那汤婆子是否还热着。 她是不喜叫王菱箐‘母后’的。为了这个词儿,她这母亲付出了多大的代价。 朱砂垂下眸子,一抹的冷意闪过。 “好看,好看的。”王菱箐笑得没心没肺,活像个七八岁的稚童。 可她心里却想的是,‘我都待这儿宫里十几年了,不止是这儿,其他的几个地方也都看了个遍了,也没啥新奇的。’ 但,看到朱砂欣喜的表情,王菱箐还是觉得不要说出这个事实来的好。 果不其然,朱砂得到了她的那个答案后,嘴角又向上了一个弧度,“那就好,以后,我让嬷嬷她们多带您来这里玩玩。” 王菱箐:“……” 朱砂又顺势拂掉了一片翩翩然落在王菱箐头上的冬菊花瓣,“镜花水月,你们带母亲去那边小亭子里去。” “是。” 朱砂将张嬷嬷拦下,两人立身在鹅卵石路旁,等着其他的宫女都跟上去了后,朱砂才又看向了张嬷嬷,“嬷嬷……” “公主,奴婢知晓的,不该在刚才冒犯了您!”张嬷嬷立马道歉,又正要跪下给朱砂。 朱砂:“???” 她细细地品味了张嬷嬷那句话的意思,忽然明白了什么。感情是张嬷嬷还在担心着刚才那件事儿呐,“不是,嬷嬷,我只是有事想要问您。” “就是单纯地想着您也在这王都待了好些年了,应该是大多的事儿您都知晓的,所以才想问您。” 张嬷嬷拿出帕子擦了擦额间的汗,心中的大石头终于放下。 她说公主怎么忽然就把自己拦下了,她还以为公主还在在意自己刚才的口直心快呢! 收下了帕子后,张嬷嬷头上的乌云密布才换上了阳光万里,笑着说,“公主只管问,奴婢定然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那便好,”朱砂换了个姿势继续站着,背倚着一棵枯了枝桠的大树,“嬷嬷可知道如今的徐家公子,徐之阳么?” “是那个侍郎徐家的公子?”张嬷嬷瞬间收了老脸上笑出的褶子,斟酌了片刻后,才徐徐道出,“您的外祖父家出了那事儿后,徐家家主隔天就请求告老还乡了,从此不问朝政……” “可,与您外祖父最要好的便是那徐家,所以当时娘娘去找徐家帮忙,却空手而归时,只能自个儿闷在宫里,泫然而泣。” 她还记得那时的王后,孤立无援的样子,像是发了疯似的,摔着那些的瓷器玉石。 不过没了一会儿后,王后就顶着那恐慌的表情和蓬乱的头发又冲出了宫门,她们这些下人也只能在后头拼命地追着。 结果没想到的是,王后居然是去找王上,最后王上以一个‘惊扰圣驾’的罪名将王后扣下了。 等着再次见到王后的时候,便是前几天的事了。 但当时的所有人,都看到了王后是以什么的模样回来的。 这让正阳宫的宫人们又是好一会儿的唏嘘不已。 “这其中竟是还有那么个事儿?”朱砂深吸了口冷气。 但她向来都是个信守承诺的人,至于那侍郎徐家究竟是怎么回事,朱砂并不想和自己的一些私事儿掺和在一起。 她只想先将那楚蔓的簪子还给了徐之阳,她才放心。 第一百二十四章 出岔 “公主,”若梨放下手中修理瓶中枝桠的剪子,擦净了手,从袖里摸出了一只信封,“方才忍冬从琬娴郡主哪儿拿到了诀尘公子的回信。” 朱砂才刚从菊园里陪着王菱箐逛完,这会儿不急不慢地踏进殿里还没多久,就听到若梨这么说,也顾不上许多,就将信接过了后,还卷着外头的冷风,自个儿钻进了屋里。 “诶,公主!” 若梨撇撇嘴,她家公主也太急性子了些罢!那带着寒意的斗篷也还未卸下呐,也是不怕着凉了的。 朱砂回到了屋里,就迫不及待地将信封沿着边缘打开,心里是止不住的激动。 那信上的字还是一如既往地好看,不过……这内容是…… 朱砂将那张信纸反反覆覆地读了又读,愈发地觉得奇奇怪怪。 其中一段是这样的: ‘今日又是师妹的诞辰,可惜师兄不在,没办法将礼物亲自送到你手里了……’ 整封信纸下来,先不说他对于‘腊八’二字,只字未提。且……今日也不是她生日啊。 朱砂疑惑,难道是诀尘记岔了日期? 她心想,这倒是有一定可能的,可后来又觉得不大对劲。 自己明明已在信中提到了今日是腊八…… 朱砂有些犹豫地将折上的信纸又展开一瞧,那信中尾末分明就写着‘腊十八’三字,而不是‘腊八’。 忽然‘哐’地一声,脑子里的混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砸开了那般。 她像是忽然发现了什么不得了事情那样,手颤抖着的将信封翻了个面,目光熟练地在右下角找着。 果然,那右下角赫然躺着‘腊十八’三字。 朱砂顿的呼吸一滞,手捂着胸口喘地急促,她狠捏着那封信纸,红着眼眶地望着窗外,“诀尘……你骗了我,你还是选择了骗我!” 这些信明明就是他提前写好了的,只不过……是托赵琬娴转交的罢了。 而且,他又提前在信封上标注好了日期,这样赵琬娴就可以按着那日期,然后专门在那一日将信送出去。 而这一次,凑巧地,赵琬娴将‘腊十八’看成了‘腊八’,从而将这封本不该出现在今日的信送到了她手里。 那么,如今可以猜测的是,诀尘已经不在王都了。 他是何时离开的? 朱砂无力地瘫坐在地上,呵,估计是自己前脚刚进宫,他后脚就离开了客栈了罢。 明明那时,她和他说好了的,等自己把宫里的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儿解决了后,让东陵换上个明君后,她也不做什么长安公主了,只要和他一起回明月观便好的。 为什么? 他那时还答应得好好的,为什么一声不吭的就走了,也没说去了哪儿。 这要如何才能找到他? 既然走了,为什么还要留封信来糊弄她,既然怕她发现,那就当初直面将一切都讲清楚不就好了? 为什么自己要瞒着事情不跟她讲,还要她放心,她要怎么放心? 朱砂的脑子里一片的浑浑噩噩,抱着膝盖又将脑袋埋在两臂环绕的空间里。 “我姓方,单名诀。你叫什么?”那样一个身着月白袍子的小哥哥带着轻笑地站在她面前。 好看地简直不似凡人。 小女孩头上扎着两个小髻儿,明明已是入夏的季节,身上却还是那开春时的衣服,她怔怔地看着方诀,口里弱弱地吐了两个字,“长安……” “那长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方诀看着她那身的华丽服饰,心想着这又是哪家贵人的小孩,也没让个下人看着,要是丢了,家人该是要急了。 该不会是迷路了?方诀愈想愈觉得有这可能。 小女孩霎时便羞红了脸,白嫩的脸颊上浮上两片红云,很是可爱,“我……我喜静。” 她自然是乘着嬷嬷不注意时偷溜出来的,但……这说出来,不大好听。于是她破天荒地说了谎,还是在这么好看的小哥哥面前说了谎。 但是,就她那个心虚样,比她大了四岁的方诀怎么会看不出她撒谎了。 于是,她的那个表情落在了方诀眼中,便被理解成了——她迷路了,但不好意思说。 “哦,这样啊,”方诀索性在她的不远处坐下了,“正好我也喜静……” …………………… 那个夏日炽热,蝉鸣声声之时,在王后的诞辰宴那日,朱砂和方诀的第一次遇见。 地点:梨园。 作者:这是个偷跑出来的小孩儿和另一个被夸‘好看’小哥哥的故事。 昂……朱砂二号快要上线了。(大概) 第一百二十五章 错怪 华灯初上,月色无边。 朱砂的房门依旧紧闭着,自从下午她接过了那封信后,便再没踏出过房门半步。 若梨曾有过几次是去敲她房门的,可每次得到的回答皆是,“我无碍,只是有些累了。” “可是……公主,你还未用晚膳呐!”这是若梨的第三次询问。 不过她也不期待什么了,因着前两次的结果摆在那儿,若梨静站在门口,哀声叹气。 总觉得公主是不是因为那封信的缘故。 等了半晌,若梨还是没有得到朱砂说话,正要自觉离开时,房门‘吱啦’一声,被人打开了。 “收拾下东西罢,明日去我外祖父家,”朱砂对上若梨那双疑惑的大眼,又补了一句,“今晚我不用膳了。” 若梨:“?” 她准备要对朱砂问些什么时,门‘哐嘡’一下地又关上了。 若梨对着那扇刚禁闭着的房门,又是一会儿的唉声叹气。 心说着,果真是自己老了,真是摸不透这些小年轻的想法了。 要是朱砂这时要是知道了若梨心中的想法,定是一副眼中含笑地对着她,然后又默默上下扫视一番最后叹一句,“你也不比我大上多少。” 李嬷嬷此时刚端着碗银耳莲子羹兴冲冲地跑来,只见那门依旧纹丝不动,然后神色奇怪地试探性问道,“我方才,似乎听见公主与你的说话声了……” 所以她才跑去厨房将这碗羹端来了,就是想着公主到了这个时候想必已是饿了的。 若梨一时竟不大好意思是否要告诉她这个事实,“嗯……是方才,但不是现在。” 李嬷嬷:“……”早知道她就跑快点了。 翌日晌午,李嬷嬷让手下人备上了轿撵,正要将朱砂送出宫去时,赵铭右又派了李公公来通知朱砂,让她去一趟福延宫。 “公主……”若梨拉了一下朱砂的袖子,眼神里皆透着担忧。 “没事,我一会儿就回来了,”朱砂对她一番的安慰,然后对着李才道,“那真是又劳烦李公公先回禀一下父王,本宫换身衣服就来。” 啧啧啧,得嘞,刚穿上的便服又得换上那贼啦麻烦的宫装。 若梨向一旁的李嬷嬷投向了一个眼神,有些生气道:“李嬷嬷,那个李公公是你的什么人?” 若梨语出惊人,朱砂也被她这话说得莫名其妙。 可后来一想,是有哪些不对。 嬷嬷和李才都姓李,还都同样伺候着宫里的金贵主子。 而且,赵铭右什么时候不来找她,偏偏就在她要出宫的时候说有事,让她去一趟福延宫。 的确像是有猫腻的样子。 李嬷嬷看到若梨的那个表情,又再加上她的那句话的意思,哪儿还有什么不懂,“啊,不是,我,我,奴婢,奴婢真的是无辜的。奴婢虽然姓李,但真和那李才没啥关系。” 李嬷嬷欲哭无泪,一时之间被急得竟不知该如何解释。 朱砂见状,有些好笑道,“若梨,别开玩笑了,嬷嬷今年都多大岁数了,那李才怎么看也像是嬷嬷孙子辈儿的。就算有关系,这都孙子辈的人了,嬷嬷还舍得他进宫?” “嬷嬷自打我幼时便在身边照顾我了,我是自然相信她的。” 朱砂的这一番话,让李嬷嬷心里好生感动,眼里就快掉出几滴老泪了,“多谢公主的信任,奴婢,奴婢此生无憾了。” “嬷嬷……是若梨年轻,不懂事儿,对您不起,我,我,再也不敢了……”若梨紧紧抓住衣带子,“我真傻,真的。” 她现在丝毫不怀疑,以后自己怕是极容易被别人的三言两语就给骗走了的。 “公主,我也对您不起!” ………………………… 作者:啧啧啧。(看戏脸) 李嬷嬷:都怪你,偏偏给我安排了这么一个名字! 若梨:都怪你,偏偏写了这么个戏份! 作者:啊……不是,我,我我……(无辜脸) 第一百二十六章 坑骗 福延宫。 朱砂正坐在那软榻上淡定无比地喝着清茶。 不愧是这东陵国的王上,连这茶也比她在其它地方见着的要好上许多。 等着何时有空了,她再来这儿好好的坑上一把。 只是她还没好好地清静一会儿,那令人嫌恶的声音便传入耳里,“知道孤为何叫你来么?” 那么久了,也没见她来跟自己说过兵符的去处。 赵铭右真是觉得她是已经拿到了兵符,只不过是已经私藏了。 朱砂一下子也没了那喝茶的兴致,头也不回地将茶杯放下,缓缓直起身子,就像是上头有什么脏东西般的,在赵铭右面前掸了掸衣领,“王上这是何必呢?我也不是没有记性,至于三天两头地在我耳边提醒么? 兵符一事,还需从长计议……” 就算到手了,我也不会给你。 朱砂笑了笑,不管怎么着,她也得在赵铭右面前把戏给演像了。 再说了,她也还没拿到啊,不是么? “计议?还得从长计议?孤要你何用?”赵铭右不顾形象地在朱砂面前颐指气使,丝毫没了那帝王的气度,“你当孤是好糊弄的? 赵长安,别以为孤少了你就拿不到兵符了!” “那王上大可以让别的人试试,您到时会发现……”朱砂故意地顿了顿,连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您连从长计议的机会都没有!” 可不是么,据她了解,她的母亲面对当时的威逼利诱,可是丝毫不动摇的呢! 不然至于成了现在那副鬼样子么? 而如今,朱砂是王菱箐唯一的女儿,赵铭右只能通过朱砂这条亲情路拿到兵符。 ‘啪嗒……’ 桌上的玉瓷杯盏全部被人掀起,掉到地上摔得粉碎,溅的茶渍四溅。 站在一边的那一个两个的太监宫女吓得肩膀耸了又耸,生怕今日就要把那小命交待在这儿了。 ‘啧啧啧,王上这是何必呢?这多好的瓷器呐,真是可惜了……’她那茶还没喝够呢! “王上也不是不知道,我母亲如今生了病,至于太医是怎么说的,想必您也是知道的。”朱砂好整以暇地看着赵铭右那两眼冒火,凶得像是只随处咬人的恶狗样,心情真是舒畅多了,“不过王上也别害怕,我母亲她还是有清醒的可能,所以……” 等她清醒了,自然就会说出兵符的下落了。 朱砂脸上的笑耀眼地刺人,至少是在赵铭右心里是这样的。 “赵长安,你最好别在孤面前耍花招,不然……你是知道的!”赵铭右真是一点也不想再看见朱砂了,直接扔下了这么句话,气愤地甩袖而去。 朱砂乐了,“诶,好嘞,恭送王上。” 可算是送走了那条滑稽狗。 朱砂看着地上的那些碎渣子,“唉,当真是可惜了。” “啧,李公公还在呐,”朱砂一抬头就看见了那瑟缩在门口的李才,“李公公,您这儿还有什么茶叶没?” 朱砂的确是个记仇的主,这李才也不过是那赵铭右那身边的一条走狗,平日里耀武扬威着的地方多得去了,她可忘不了当初这人看她的样子。 那样的一双粘腻又阴恻恻的眼,现在想想还是觉得鸡皮疙瘩落一地。 她的母亲,想必这里面也有他不少的手笔罢。 “唉哟,公主您这话说得,”李才的心里真是七上八下的,刚才才送走了一位祖宗,这会儿又来了个姑奶奶,“奴才这儿哪儿有那么好的茶叶,那都是王上才能喝的,奴才平日里也只能帮着泡泡茶罢了……” “哦?” 朱砂漫不经心地拖长了音调,“这样啊……” 那一字一词,似乎都在一点又一点地敲打在李才的天灵盖上,他真是要给这姑奶奶跪下了。 原本他还以为,这不知从哪个不知名的山旮瘩里冒出来的野丫头片子是个好拿捏的。没想到啊,这才没来多久,就三番五次地惹得王上生气,却从没被治罪处罚过。 连让王上都没办法的人,是他这卑微奴才能惹的么? 终究是他眼拙了,才看走了眼。 李才真的是要哭出声了,“公主,奴才这儿,还是有些能下口的茶叶的,公主要是不嫌弃,奴才马上就给您送去。” 他的茶叶啊,上好的茶叶啊,好不容易从王上那里偷偷私藏下来的啊,都没了,没了…… 朱砂一听,笑得更灿烂了,“好说,好说,那就多谢李公公了,本宫那就先行离开了。” 李才高兴地立马给她跪下了,总算是送走了这位姑奶奶。 真是,太特么折磨人了。 …………………… 被称为‘灵山’的九溪山:原来我是个不知名的山旮瘩…… 第一百二十七章 果园 果然,在朱砂回到了朝阳宫还没半柱香,那李才就屁颠屁颠地将茶送来了。 “那茶就先叫下边人收着罢,”朱砂悠闲着的把玩那些个琉璃珠子,“让人记得帮我给李公公道个谢,就说本宫今日有点不得空,就不去见他了。” 客套客套什么的,总还是需要的。 朱砂心情愉悦极了,既气了赵铭右,又顺带着敲了把李才,得了极品茶叶,这一趟去的还真是值。 “公主,这发髻绾好了。”若梨将着最后的一支簪子插上,左看右瞧了会儿,开心地笑了笑,表示对着自己的这份成品很是满意。 朱砂‘嗯’了一声,才将眼神从铜镜上移过,“诶……这冬菊是谁摘来的?” 就那么地插在花瓶里,静静地摆在了软榻的矮桌子上边,悄然盛开着它的一抹生机,还怪好看的。 正在另一个矮桌便剪弄冬菊的侍女道:“是小静子拿来的。” “小镜子?哪个小镜子?”朱砂摆出副疑惑地表情,向着若梨问道。 “哈?哦……”若梨帮朱砂套上了便服外衣,又将那衣领给整理好了才慢吞吞地解释着,“就那日公主领回的一个受了伤,还失忆的一个小太监。” “那怎么叫小镜子?这不是还有小梳子,小盆子么?”怎么就专挑了那么个名字去取? 虽说这梳子,盆子也不比镜子好到哪儿去。 “啊?不是,不是的,公主,”若梨这才从朱砂的话里明白了什么,简直是要哭笑不得,“若桃说的小静子是安静的静……” “那小静子记起自己叫什么了?” “倒也不是,”若桃撇了撇嘴,停下了手中的事务,回忆了一下之前,“他实在是太安静了,平时什么话也不说。然后有人就说,要不你就叫小安子吧? 可是我们宫里已经有个小安子了,所以就改成叫他小静子。” 若桃说完后,才意识到自己在公主面前说的话有点多了,怕被公主认为成嘴碎,于是连忙低着头,将嘴紧闭,赶着去接着打理着那几朵小花。 然而,若桃的这副样子,还是引起的朱砂的注意。 “你叫若桃哇?”朱砂若有所思地瞅了眼若梨,一下子就明白了,是这丫头取的名字没跑了,“这一梨一桃的,要是再来个橘子橙子什么的,我这朝阳殿就真成果园了。” 这话一出,若梨的脸就愈加红了,“公主……您又拿我寻开心。” “可是……若梨姐姐,公主说得也没错啊,”若桃放下剪子,挠了挠头,无比真挚地说,“我下边还有个若橘妹妹和若橙妹妹。” “若桃!” 若梨真是羞得没地藏了,捂着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跟自家公主交待。 原本公主将这朝阳殿交给她和李嬷嬷一块打理的,但李嬷嬷终究是年纪大了。 若梨本着要‘尊老惜幼’的原则,就将打理朝阳殿的事儿全都包下了。 自然,这偌大的宫殿平日里也是需要些宫女来打扫什么的。 所以,她才去向管事姑姑要了几个人来。 但没想到,人是要来了,自己居然是个起名废。 于是,若梨最终想到了自己的名字。就依葫画瓢地分别取了若桃,若橘,若橙三个名字。 “哈……没,没事儿的,”朱砂表示理解地抚摸着若梨的脑袋,“你家公主会明白若梨的良苦用心的。 这名字,取得就挺好,就你家公主这跟糊糊似的记性,这一下子的,就把她们的名字都能给记全了。” 朱砂憋笑地难受的同时,还要装作一副老成的样子,简直是要快憋出内伤了。 “公主……”若梨投以她一个暗幽幽的眼神。 你这表情分明就是写着你在敷衍。。 …………………… 若梨:公主,你还笑! 朱砂:啊,不是,我没笑,我怎么会笑呢!(哈哈哈哈哈,笑得极大声。) 小静子:咦……我刚才听到有人在喊我? 第一百二十八章 闹剧 “可是……”若桃蹲在地上,仰着小脸,两手托着脸颊,疑惑地眨巴着大眼,“那,那若梨姐姐的名字不是公主取的么?” 朱砂:“……” 若梨:“……” 在打闹着的两人瞬间就安静了下来,怔了怔,这下是轮到朱砂尴尬了,她撇头去看若梨,那家伙正幸灾乐祸地笑着。 所以也就是说,她朱砂取了‘若梨’这个名字,才是真正的‘果园’源头。 “哈,这,这……诶,这冬菊瞧着还挺讨喜的。”朱砂试图转移话题,还特意躲着若梨的眼神,“这小静子现在如何了?” 不过这么一提,算算日子,也该要把他给打发到其他宫里去了才行,毕竟来历不明,摸不着底细。 “小静子身上的伤也都好全了,就是不爱说话,不过只要是安排给他做的活,他也会很快就能完成了,很是干净利落!” 若桃一说起他来,就是止不住的夸赞,可称是两眼放光,“而且……而且小静子长得好好看!” 这愈说,若桃都愈加地不好意思起来。 扭扭捏捏地,手指紧紧地绞着衣边,低眉顺眼的样子尽显女儿娇羞。 朱砂:“……” 若梨:“咳咳咳咳。” “既然好了,那就找个日子,帮他另寻个好主子,打发走罢。”朱砂说出这话时,心里是忐忑的,她真怕若桃这小姑娘会忍不住上来缠上她,对着她耳边询问无数遍‘为什么’。 她是真没想到还有若桃的存在,也没想到若桃会这么欢喜小静子。 “啊?”若桃霎时懵掉了,两只原本就够大的眼睛经过了那么一瞪,于是就显得更大了,“啊,不是,公主,是不是若桃做出了什么。这,这不关小静子的错啊,我不会因为他而耽误做活儿的。” 她内心惶恐,也不知公主是不是怕自己因为‘小静子’的原因,才想要将他打发走的。 那要真是如此,那就是自己将小静子害了。 若桃自十一岁便进了宫,帮着宫里做事,如今已过了三年。她就已经伺候过三位主子了,可现在她又辗转到了这里,才遇到了长安公主这位主子。 虽然她也才来了不久,可是在这朝阳宫里,她是深知着这位长安公主,是极好伺候的。 且,只有在这里,她才不会时刻提防着旁人的算计,也不怕惹了主子的半点不顺心就要掉脑袋。 她可以在这殿里,和着主子,和一些姐姐妹妹们一起笑闹,活得顺心如意极了。 但是,她从没听过主子要将谁送走,打发走之类的话的。 要是被打发到其他地方了,可能以后就再找不着这样舒坦的地方。 “公主……”若桃一把鼻涕又一把泪的,直接就跪在了朱砂两膝边,“真的,若桃说的是真的,我不会因为小静子耽误做活的,可不可以,可不可以……” 别将小静子赶走…… “若桃,你这又是做什么?”朱砂扶额,“我说,这真不是你的错,你相信么?快起来!” 朱砂无奈极了,伸手去拉若桃,可若桃依旧像只八爪鱼似的黏在朱砂身上,死活就是不起来。 “我又不了解你所说的小静子他的底细,你说我又该如何?” “我本就是无意间救下他的,他如今又失了忆,原是哪个宫的,一概不知。” “我原来就想的是,救了他,待他人好全了,就把他送走的。所以……这根本就与你无关。” 朱砂苦口婆心地说着,要是若桃还是又哭又闹,她可真是想给她跪了。 当然,那只是想想。 “若桃……你还记着你的身份么?”若梨皱着眉头,这样的一幕她是不想看到的,“你不该,也不能去管主子的事儿。” 唉,她家公主总是这样,太过心软了。 原本之前,她还以为自家公主已经练就了,那种铁石心肠,高冷傲骨的态度。 没想到,是自己想多了。 “是……”若桃不待等朱砂又再次想要扶她,就自个儿站了起来,“是奴婢逾矩了。” 若桃品味着若梨刚说的话,的确,她说得丝毫不差。 主子的事儿,是自己该去干涉的么? 只是她这长安主子实在是太好了,好得让她觉着公主就是自己的姐姐,从而忘了自己只是个婢女。 “好了,好了,”朱砂贴心地理着若桃的领子,又拿出手帕帮她擦拭着,“只要这样的事儿不再去犯了,便可。” “都是小孩子脾性,若桃这年龄也是正常的。只不过啊,这是在宫里,若桃可不能在别的地方这样。”朱砂低笑了一会,“但是,在我的殿里倒是可以这样的。” 朱砂想着,既然已经是自己宫里头的人了,那么她就尽力给她们自己幼时没得到的快乐。 “公主……谢谢您。” 若桃刚止住的眼泪又呼啦啦地流个不停。 “哐嗒……”那明显就是什么瓷器摔碎了的声音。 “是谁?” ………………………… 若桃:果然,公主还是爱我的。 若梨:啥玩意儿,你再说一遍。(赤果果地威胁) 第一百二十九章 闹剧(2) 朱砂也不与若梨她们笑闹了,拂袖而去,刚到门口时,便看见一团的深蓝宫装的人蹲在那沾了水渍,落了残花的地上,默默地捡着碎片。 “啊,小静子!”还是若桃先识出了地上的那人。 不过,他依旧是一声不吭地蹲着,只有颤抖着的手在表露出他的内心。 看这样子,朱砂丝毫不怀疑他是已经听见了刚才自己和若桃她们的谈话。 因此,此刻的朱砂无疑是有些心虚的,“别捡了,小心划了手。过会儿用扫帚扫起就好了。” 可能真的是要为了灵验朱砂说的话罢,就在话落的那一刻,小静子忽然间,手停顿了下来。 缓缓地,一滴鲜血自手指缝隙间滑过,‘啪嗒’一声,砸在了白色的冬菊残花花瓣上。 那一抹的血色在白色上边,愈加的刺眼。 “嘶……”朱砂叹口气,神色中夹着一丝的无奈,“手伸出来!” 她从袖子里掏出了一块鹅黄色的白边丝帕,“快些,手伸出!” 小静子依旧是蹲着,不肯站起,不过他还是在朱砂的一催再催下,别别扭扭地将手伸直,举过头顶。 真是起了怪了,他伸直的手居然刚好能到朱砂的腰间。朱砂只需低个头便能帮他包扎上,而且,就着那个姿势却也丝毫不突兀。 “公主……这,这不合规矩!”若梨就在朱砂快要碰到小静子的手时,突然出声制止,“我可以帮他包扎的。” 若桃也在此刻反应了过来,附和道:“对啊,对啊,公主,这次您就听若梨姐姐的罢。” 朱砂在听了她们的话后,反而没有停下,而是直接将小静子的手揽过,“我就依着这块帕子垫着手,不碰到他就行了。 此次也怨我,错不在你们,何必连这点包扎小事也要代劳。” 那是一条直接横过掌心的伤痕,鲜血泪泪而出,在这只苍白纤直,根骨分明的手中,明晃晃地,突兀至极。 朱砂不由地将眉头皱得更紧。 “公主,您有何错?我这贱命一条,又怎敢让公主如此?”一直沉默的小静子终于还是出了声,开了口。 出人意料地又站起了身,那手还没包扎完,他就直接将其抽出。 明明是那样一个弱不禁风的身子,却在这时站在朱砂面前时,那落下的阴影竟可以将她完全罩住。 “公主啊,您说,奴才如此贱命,您为何还要在当初救我呢?”那嘶哑低沉的声音明明是那么的有气无力,却让朱砂无端的心堵。 他的眼眶湿润,血红的丝线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公主想要何时将奴才送走呢?” 他如此千里迢迢地寻来,还这般的煞费苦心地跑到她的身边。结果等来的却是一句,‘将他送走’? “小静子,勿要忘了你的身份!”若梨深觉着这气氛实在不对,只好出声敲打。 朱砂直直地盯着男人的眼,她怕不是捡了只小狼崽子回来? “若梨,你先将若桃带下去罢。” “公主!” “去吧,先去。放心,我会没事的。” “是……”若梨只好带着若桃乖乖退下,不过在离开前,她还是用眼神死死地瞪了眼男人,以示警告。 “说吧,你究竟是何人?” “我是何人,这重要么?”男人云淡风轻地笑了一声,手上一直磨蹭着那条丝帕。 他想再从那块帕子上再汲取点来自朱砂手中的温暖。 怎么回事呢,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为什么会那么晚了才想起了她。 只是,她与自己的印象之中长的模样不大相像。但,感觉是不会骗他的,不会。 “还是不肯说么?”朱砂蹙眉,她决定换了种问法,“那么,你会背叛我么?” 她的身边不留不明底细的人,可偏偏,遇见了这么个棘手的。 男人还是笑着,“公主啊,我怎么会伤害你呢?” “我找你,找得太久了……”声音愈加低沉,可这次却又夹了些落寞。 真的,是好久了。 ……………………………… 作者:嗯……这随便想一下,应该知道小静子的身份不普通叭。(暗示/明示) 狗血的地方就要来了。 话说,我本来想着就在这几章节将朱砂二号提上来的,但是……嗯…… 第一百三十章 寻你来了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他的梦里便会时常出现一个陌生的女孩。 这让他觉着很神奇,因为他的梦里出现的,出现的向来都是些令他讨厌及嫌恶之人。 可是,从那以后,他的梦里几乎都是有关那个女孩的。慢慢地,他糟糕的发现,他似乎喜欢上了那个女孩。但是,当他从记忆中寻去,却丝毫没有半点那个人的身影。 呵,他居然喜欢上了一个也许从来就没存在过的虚幻之人。 为什么会喜欢呢?还喜欢地莫名其妙。 他时常会这么问自己,他没想到,像他这样不堪的人,也会配喜欢人么? 他自嘲地笑着,笑得极为讽刺。 一开始,他的梦里只是单单的只有一个在大片花海之中飘浮着的纤细背影,但还是依稀可判,那是个女孩。 那个女孩似乎很喜欢做糕点,嗯……还经常有个穿着奇怪的老头在她身边,向她讨要一种叫做‘花茶糕’的东西。 貌似,她做得很是不错,这让他几次三番也想要去尝尝,但很可惜,每次他都碰不到。 或者是说,是梦里的所有东西他都碰不到。 这很奇怪,他也在做梦,为什么他就碰不见东西,这种感觉就好像是——他只是个局外人,置身于事外的那种。 且,令人更怪异的是,他只看得见除了女孩之外的一切人,事,物。 包括他看得见那个老头的相貌,却看不见女孩的。 哦,那个老头还喜欢叫她‘朱砂孙女’。 原来她叫朱砂呀。 他如是想着。 如此几次后,他又发现,女孩的身边多了男人。 那个男人长得是一派的仙人之姿,不是凡人可比拟的样貌,实在是太过让人惊羡。 不知怎的,他突然伸手想要把那男人从女孩身边扒开,真是的。 他们这样站在一块儿,实在令人不适。 “南寻,你来啦!” 但那个女孩见到这个男人貌似很是开心。 等等…… 他自己的名字也是叫南寻。这是他的那个便宜爹爹取的名字。 他本就不喜他那便宜爹爹,自然也就连着也不喜欢这名字。 可如今,从那女孩口中叫得如此开心的名字是‘南寻’。 一阵恍惚间,他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这个名儿了。 甚至……他还有点小雀跃? 此时,那女孩的脸顿的就在他面前变得清晰起来。 是个十分清丽的小姑娘,笑起时有些憨憨的。但他观察了好一会儿后,才意识到了一个问题,女孩似乎只在男人面前笑得才那般灿烂。 啊,真是…… 干嘛对那男人笑得那样开心? 话说,她站在那个男人身边时,不但没被衬得黯然失色,反而成了一种更加特殊的存在,或许是因为他们的眼中都有彼此? 他很不想承认这个事实。 瞬时,他还没有看够,眼前便是一黑。 没一会儿,又亮堂了起来。哦,原来是转了画面,换了个环境。 这一次是在一个雾蒙蒙的地方,那儿有一条像是深不见底的河流,岸边开满了鲜红的花。 那个男人正在和面前的女子对着话,表情却有些严肃。 他四处寻了一番,也不见之前的女孩儿了。所以……是这个男人把女孩弄丢了? “啧,这男人也太没用了!”他愈想愈生气,就差没上去揍那人一顿了。 他想着,要是自己的话,是绝对不会把人给弄丢的。 男人接过了那碗汤,道了声:“孟婆前辈,这就麻烦您引我去轮回了……” 孟婆? 轮回? 他听到了这几个词儿时,脑袋里忽然像是被什么炸开了似的,又是又是惊,又是喜。 啊…… 原来,他就是南寻啊。 他是来找他的朱砂了。 难怪了,他会做这样光怪陆离的梦。 也难怪了,他会莫名其妙地喜欢那个女孩。哦,不对,不是莫名其妙,而是冥冥之中,他本来就是喜欢的。 他顿时,脑海中像有着好几束的烟火一块儿绽开。连着那一天下来,心情也是格外美丽,他原来也是有人喜欢的,他原来也不是没人要的。 但是,有个词儿叫做什么来着?‘乐极生悲’? 昂,是的了,就是那个词儿。 这‘悲’就是等着夜深了时来的,他倚在案边,透着窗,观着那悬在天际的月。 心中不由得起了一突兀的苍凉感。 一切都显得那般的不切实际,是梦啊,梦是那么虚幻的东西,连着梦里的一切事物,也是那么的不真切。 “那么……那人是真实存在的么?” 他自言自语,他真的怕,到头来他依旧是什么都没有,只是空欢喜一场。 …………………… 作者:这一章里的‘他’都是指在凡世的南寻。 ‘男人’就是指天界的南寻。 ‘女孩’就是朱砂。 ‘女子’是孟婆。 第一百三十一章 月老 一众的花海中央,一棵参天古树直上云霄,耸入云端,不见树尖。 树下有一桌,可环坐四人,云雾缭绕着,远处只依稀能见几小星点。 “唉,这棋子你又下错啦,”红衣老头手脖子上缠着一把又一把红线,飘飘然地凑到鸢白身旁,“咦……我的车,我车没了。” “那是你的车么?那分明就是我的车。”鸢白睨了他一眼,脸上的怒意又不好发作,“这盘棋子究竟是我在下呢还是你在下?” 尽在他身旁瞎捣乱! “啧,不玩了。被你这一打扰,整得本上神也没甚兴头。”鸢白心虚地覆手往那棋盘上一挥,那棋子就各自回到了原本该待着的地方。 他正心里窃喜着,逃过了被某人嘲笑,结果一抬头便是红衣老头不解的表情,和对面的点翠色男子的一脸……鄙夷。 “哼,下不过我,就说不玩了,还把这罪怪在了月老前辈身上。鸢白,你使了好大一出戏呢!” 鸢白心里咯噔一下,啧,还真是被这小玩意儿给说对了。 但他怎么可能会承认? “哈,司命君,你这话说得,可不大靠谱。”鸢白指甲紧抠掌心,以缓解内心的虚心。 还好这袖子够宽,够大,能够遮住他那不安的爪子。 “哦,对了,月老。我想问你个问题,”鸢白瞬时想到了那日司命跟他说的关于朱砂的桃花劫一事,“你这红线系得够牢么?” 说着,鸢白还极具挑衅般的撩了一下月老手脖子上缠了一圈又一圈的红线,“啧,也不怎样。” “嚯,你个门外汉,你懂什么?”月老顿时就炸毛了,他可以接受别人说他有毛病,但绝不可以说自己的红线有问题,“我跟你讲,小毛孩,我这线可不一般。” “嗯?”鸢白一个眼刀子飘过去,“谁小毛孩呢?” 月老这才想起,这小毛孩可比自己大了近九万岁。 果然是被气极了,一下子竟被鸢白的样貌给糊弄住了,忘了年龄。 但谁让他长得这般……小年轻。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哦,不对……是神比神气死神。 “我,我说的是司命星君来着……”月老眼神躲闪着,往着司命那儿靠了靠,又对着背锅者眨了眨眼。 司命星君,这次你帮我背个锅,算是我欠你的人情罢。 鸢白这下可是满意了,两手捧着脑袋,略带攻击性地向着点翠色衣的男子上下扫了扫,“啧,还真是小呢!” “说谁小呢?!” 司命红通着白净小脸,习惯性地两手交叉十字捂住胸膛。可等着意识到了什么时,已经晚了,鸢白那家伙笑得更大声了。 他是不是捂错了,该捂下半身? “诶,诶,诶,你俩干哈呐?”月老费了好大劲儿地跳上了石桌,将着半个身子都躺在了石桌上,直接就挡住了那争吵着的二人视线,“别闹了行不,跟个拌嘴的小两口似的。” “你说谁呢?” 这一次向来水火不容的二人倒像是有了极大的默契那般,异口同声道。 “没,没说谁。” 月老卑微地滑下桌,移出了二人视线。 完犊子了,今日连着惹到了两位仙神。 “嘿,月老小儿,你咋来了?”他睡得正熟,却被那两个家伙给吵醒了。 一醒来就看见树下围了三人。 拉近距离一看,可不就是月老小儿、司命小孩和鸢白家伙么。 “司命见过古沉前辈。” “咦,古沉前辈?” 月老和司命看着从那棵古树的虚影中,慢慢移出个顶着一身绿的老头,于是二人齐刷刷的鞠躬行礼。 他们三人中唯有个鸢白怡然自得地坐着,很是闲情雅致。 月老:“……” 司命:“……” 真是个破坏队形的家伙。 但是谁能拿他何呢?人家不管是算起辈分还是年龄来,可都比古沉前辈还要大得多呐。 “昂,好,好,好,别多做这套虚礼了。唉哟,这冠又歪了,”古沉瞟着上边,细致地再将那碧玉冠给摆正了,“小月月啊,我方才好像听到了你说你这红线了……” 他最是好奇月老的红线玩意儿了,听其他的仙神说过,这红线或是绑上了,便是一世不可拆分。 可这玩意儿,真有这么神奇么? 但他也不好意思去问人家月老啊,毕竟自己都一大把年纪了,要是被别人知道,自己去找了月老,别人怕不是以为自己要去找个第二春? 啊,不合适,不合适。 不过,现如今,这话题可是有人先提出了的,他也不过是顺着人家这话题往下问的。 这次要是再错过了,那自己下次又要等到猴年马月去? 第一百三十二章 红线 “那是自然了,我这红线可是经过我特别改制过的。”月老骄傲地抬了抬下颔,还从那鼻间里哼哼两声。 古沉愈听,愈加好奇了,将着脑袋直接凑到了他手脖子边,“那你说说,怎么个改制法?” 月老又是哼哼两声,十分鄙夷地瞥了眼鸢白,见他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便有点不甘心地说一句,再看一眼鸢白,“这红线里可是夹了一根铁丝,我再用自己的秘法加持。哼,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别想把我这红线给扯断!” “铁丝?何为铁丝?” 鸢白终于忍不住他的孤傲,这样的新奇玩意儿,他还真没听过。 “咦,你咋不继续傲了呢?也不知道刚才有个谁人最是看不起我这红线了呢!” 你还‘啧’,还‘不怎样’。 月老现在看着那家伙吃瘪的样子,心里最是舒服了。 还是古沉沉不住气了,杵着拐杖,敲了敲地,“我说,二位,你们两个就能不能别吵了。好歹都是个上万岁的老上神了,这要是被旁的人晓得了,还不得笑死个神。” 啧,啧,啧。 古树之下,默地一会儿寂静,偶有微风吹动树梢,吹弯花草,听得丛中的精灵低低嬉笑。 司命:“没事儿,只是些小精灵听见了,不碍事,不碍事。” “咔嚓……” 参天古树突然摇晃了起来,缓缓地从那枝繁叶茂之中露出了一双暗灰色布靴。再后来,又露出了双细长的腿…… ‘哐’地一声,那人直接掉地。 “略略略……”小精灵们扇着透彻的小翅膀,叽叽喳喳着就飞去花丛中,隐了身。 果不其然,过了会,一声的哀嚎透着怒气传来,“哇敲,过分了啊,你们这些小精灵,说好了的,等他们走了再把我放下来的! 你们……不讲信用。。” 那人的声音渐渐的小了下来,心中细数那低着看他的一、二、三、四个脑袋。随之而来的是一声又一声断断续续的尴尬笑声,“哈,都是误会,误会。” 司命:“???” 古沉:“……” 月白:“啧,幽珏?你何时来的?” 月老:“你丫的活该!”不摔死你得了。 “这,我瞧着那树上好生凉快,最是适合我这种养生之人……”他说得支支吾吾,一个华丽的转身直接抱上了树身,“最是适合观赏风景了,哈,哈,哈……” “幽珏大人,你也来啦,”司命欢欢喜喜地上前直接就扒开了鸢白。 他方才的眼前视线被那两人挡住了,根本看不见那从树上掉下的是何人。 “啊,司命仙友……”幽珏高兴坏了,一把抱住了那纤弱小孩,泣不成声,“你来得及时,我差点没被他们欺负了。” 司命欣喜抚掌,一脸的期待,“你是来给我送愿尘丹了么?” 他没想到幽珏炼丹速度竟如此之快。距上次见面之日也不过三两天,这就又再次见面了。 “哈?啥?”幽珏捂着摔疼了的臀,摇了摇懵掉了的脑袋,在脑海里搜刮着记忆,“哦,哦,愿尘丹呐……” 哇敲,他根本就还没来得及炼,再说了,这丹药是有那么好炼的么? 他面露难色,但一回头就是那两个可怕的人,若是直接就着司命的这个理由,倒是个极好的计策。 想着,幽珏便肉疼地掏出了一瓶丹药,这瓶还是朱砂在时,送给他这师父的。 如今却只剩下这一瓶了。 本来他还算着,自己如今也是个有徒儿的了,且是个在炼制丹药上边极有天赋的徒儿。 那他干脆做一个甩手掌柜,一劳永逸,平时就养养花,种种草,然后没事就躺在摇椅上。 倚着夕阳看黄昏,如此巴适的生活。 岂不美哉? 但后来,现实给了他一个无情的耳光,告诉他,你是想多了。他那徒儿过了会儿时日就下了凡,历劫去了。 果然,一劳永逸是不可能的。 “幽珏大人?您这丹药……”司命看着幽珏那只手握丹药,却在伸在半空中,无半点动静的手,微微提醒道。 “哈,是了,是了,我就是来送丹药的……” 幽珏小心翼翼地观着那气愤着的二人表情,见着有了松懈的势头,叹着气,将药给了司命。 唉,这出来一趟,那简直就是要亏死了。 “不过,话说回来,那铁丝是何物?” 都怪那几个不讲信用的精灵,非得在这个时候将他提溜着,就在众人面前摔下来了。 ……………… 作者:我今天无意间发现,原来投我票票的‘u’居然不是机器人。 是个活的,活的!! 啊啊啊,开心。 话说,‘牧人霖汐’这位书友也不是机器人叭?(因为我这边后台显示你不在q阅,我瞅不见……) 哈哈哈,原谅我这样子让你们见笑了。 我,我,我。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单机,没有读者来着。 谢谢,谢谢泥萌!!! 第一百三十三章 红线(2) “哼哼,在凡世有一物,此物名为‘铁’,其坚固无比。这玩意儿还没真正面世时,我就拿来用了。”月老说着还取了一根红线,拿来当做示范,“喏,看吧,这里头便是有根银灰色的,便是它了。” 他讲得火热,大家听得也是认真。 蓦地,众人忽然觉着背后一凉,这又热又冷的,实在难耐。 鸢白敛着黑墨般的眸子,表情极为严肃,不像是在开玩笑,“我说月老大人,您是不是对本上神存在什么误会?” 他严重怀疑,这月老当初就没在他红线里加那玩意儿。 不然,他为何在蓓儿灭神之迹没法儿赶到。 “什,什么?”月老被鸢白的那个‘您’字和‘大人’那一称呼吓得一个激灵。 且不说这鸢白从未对他客气过,再说了,人家几十万岁的近古神身份摆在那里,也不用这般的尊称自己这个也不过才上任了两万年的月老小神呐。 要是搁在往常,斗斗嘴什么的,也就罢了。这真要是让人家近古神大人这般称呼,是要折煞他的。 “唉哟,我说近古神大人,您,您这话是怎么说的?小神哪儿敢误会您。若是因为方才的那些个旁的,小神与你道个歉也是可的。” 也是可怜月老了,虽说也不过个三万岁,却顶着副白发苍苍地面容。如今还在一小年轻面前,卑微至极地道着歉,这番光景,当真真是怪异至极。 司命和幽珏没办法能想古沉那样,如此淡定。纷纷蹙着眉,额间都快皱成个‘川’字,活像个小老头。 “鸢白君,你这可不厚道了!”司命实在是忍不住这样冲击力太强的画面了,红梗着脖子道,“你,你以大欺小,持强凌弱。” “啧……”他最近些时日,许是病了,居然看不得这小孩儿在旁人面前替人维护的样子。 眼皮子抬了抬,瞧了眼那在自己面前蹦哒得正欢的小、毛、孩儿,“我说司命君,你倒也不比如此紧张。我只是想问问月老神一件事儿罢了。” 月老:“??” 鸢白沉着气,有些艰难道:“我……我的姻缘何在?” 古沉听着这话,适才的淡然已不复存在。 都事到如今了,他还是没有放下。原来这些时日,虽然他藏得极好,也爱和人嬉闹。 但,那终究是表面功夫做得深。 “鸢白!” 古沉是真怕他会因此又想起了以前,那些许多让人窒息的记忆。 “不妨事……我就是想问问,问问就好。”鸢白的语气冷淡,平平静静,不带一丝起伏和波澜。 幽珏:“?” 司命:“?” 月老:“?” 都在打什么哑语?奇奇怪怪。 “月老神……” “哦,哦,近古神想问姻缘就直接问嘛。还用这么郑重的语气跟小神说,吓了我一跳。” 他抚着心脏位于的地方,果然是老了,一点惊吓也受不得了。 “我瞅瞅啊,”月老覆手一挥,即刻便有一块虚影出现。 上面映着好些个木牌子,有些牌子下头挂着一根红线,有的则是两根。 “天界……” “上神域……” “上阕……” 月老手指在上面地挥了又挥,“哈,找到了。” 除了鸢白的其余三人,好奇上前,“怎么样?” 月老捋着胡须,神色怪异,这不两根红线挂一块儿么? “这不明明白白的摆着了么?”月老让了位置,让那三人看。 古沉:“咦?” 司命:“诶?” 幽珏:“哇敲,你这不是有姻缘线么?我说鸢白,你在担心什么?” “嗯。”转瞬而来的是鸢白轻飘飘地一句话,“我知晓。” 看来蓓儿是真的不在了。 若是蓓儿还有轮回的机会,那么,这根属于她的红线理应是不在他身边挂着了的。因为轮回了过后……要等着与他再次相遇时,这线才会重新挂上。 可如今,自那次他被封印之后,便再没见过蓓儿了。 那么……这线又怎会还挂在他旁。 除非……她是真的不在了。 “啊,不是……”月老屁颠屁颠地往鸢白身边凑,“我说近古神,你咋不高兴嘞?” “咳咳咳,”古沉一把揽过月老,小声咬着耳朵道:“你怕不是老糊涂了,人家的姻缘人早在万把年前就已被灭了神。哪儿还高兴地起来!” “谁说的?这人明明还活着,谁乱说的谎话?”月老不乐意了,气得吹胡子瞪眼的,这好好的姻缘,非得说得那么不吉利,“我说古沉,你是不是老眼昏花了,你瞅瞅,你瞅瞅!” 说着,月老就把古沉拉到了那片虚影前,语重心长道:“你看哈,这两根线都是红的,看见没不是黑色的。” “所以?” “所以人还在啊。” …………………… 作者:听责编说,好像是明天上架。挠头 但是不知道能不能成功上架(因为我这个月虽然没断更,但是更的字数少。。。) 然后……上架后,我会加更的。认真脸 第一百三十四章 红线(3) 还在古沉和月老悄咪咪地谈话时,鸢白却一人在那虚影上‘漫无目的’地寻找着什么。 他好像是在确认一件事…… 直到他听到了月老说的那句话。 “所以人还活着……” “什么?你再说一遍!”鸢白直接侧身拎起月老后领子,只留他老人家悬在半空中,上下扑腾着。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明明这事儿他都已经在古沉那里确认过了,这……怎么可能还会反转的机会。 他的蓓儿啊…… “鸢白……快,将月老放下。有什么事,等放下了再问也不迟啊。”这月老看起来可比他自己都老上许多,这把老骨头,可经不起这般的折腾啊。 古沉推了退司命和幽珏,“快,也去劝劝。” 他是心里清楚的,鸢白现在怕不是最讨厌见到自己了。关于叶蓓的事儿,他的确是可确定是已经人不在世,所以他才敢肯定的告诉鸢白。 但月老现在却说…… 这件事实在怪极,怪极。 鸢白现在的情况,似疯非疯,似颠未颠,三千青丝混着一袭红衣,暗暗散发着的气场,震慑得树叶子纷飞…… 这番光景怪异至极! “鸢白!你又在发什么疯!”司命顾不得许多,疾步冲到鸢白袖旁,一掌打在他的手臂上,迫使他将月老放下,“不就是根红线,一姻缘事儿?不是说了人还在么?” “咳咳咳,”月老刚一接触到地面,便大口大口地猛吸气,“我活了,活了,感谢,咳,感谢近古神不杀之恩。” 幽珏迅速上前,半蹲在他面前,帮他顺气儿。 “啊,蓓儿,蓓儿啊,”鸢白像是被什么迷了心智那样,顺着司命还放在他袖旁的手腕,一把捞住,两手紧握,大喜道:“蓓儿啊,我终于找到你了,以后再也不让你离开我身边,绝不!” “鸢白!”司命死活想要挣脱鸢白,“你看清楚,我,我是谁!” “你是蓓儿啊……” “胡说,我是男子!你的蓓儿可不是这样的!” “只要是蓓儿,就算是男子我也欢喜。” “……” 司命挣扎地愈烈,鸢白握着的手就紧,最后索性直接将整人都纳入怀里,仿佛怀里抱的是什么寻了许久的稀世珍宝。 他将下巴抵在司命的肩头上,凑在脖间,死命地吸着那从脖子那儿散出的体香。 那一刻,方圆百里似是寂静,怕是连风声都停息了。 他们怕是就要这么的拥到天荒地老。 司命微微动了下手指,他还是首次用这样近的距离去看这个经常和他吵闹的男人。 从这个角度去看,只能看见男人的红透了的耳尖。 还挺可爱的。 “鸢白,鸢白?”许久没见男人有半点的动静,司命小声囔着,“看来是睡着了。” “咦,这家伙还真是够沉的,”为了以防万一又将人吵醒了,他只好认命般地,自个儿将人龟速般的挪到石桌边。 他就像是在照顾个易碎的瓷娃娃那样,已经将人放到了石凳上了,还要轻轻地帮男人的手臂移到桌上,再把头放在手臂上枕着。 如此一系列下来,可真是快要了他这条小命。 不止肩酸手麻,腰骨也疼。也怪鸢白那家伙,太重! “司命,厉害啊!”幽珏对着他挤眉弄眼的,“他真睡着了?” “嗯。”司命揉着手臂道。 月老被刚才一吓,直到现在都还有点后劲,捂着那颗一直跳动得欢快的心脏,“我今日怕不是不适宜出门,太糟心了。” 差一点,小命都没了。 司命低头思索了半晌,“那他怎么办?要把他就这么的放在这儿?” 古沉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司命,摩挲着那根光滑地发亮的拐杖道:“等他醒了再说罢。” 第一百三十五章 红线(4) “唉,那岂不是无聊得很?”幽珏也凑了上来,用着商量的口吻道:“要不就让你俩待在这儿罢,我瞧着也好。 月老刚遇着那事儿,现下怕是还没回过神儿来。我正好也得回去炼丹,不如就按照我说的话来?” 话音刚落,只见古沉面无表情地将拐杖举过幽珏头顶,咂口道:“方才你说了啥来着?幽珏小儿,我这人年老过后,耳背得很。” 那拐杖大剌剌地就悬在自个儿头上,看着就十分可怕。 幽珏是真担心,古沉那老家伙一个手抖,就将那沉甸甸地玩意儿砸了下来。 想想那滋味,可不是一般人能够受得住的。 “哈,没,没,我适才啥也没说。” 幽珏苦哈哈地把想说的话,全都咽了下去。 转个身,去找月老取暖报团去了。 古沉见状从鼻子里‘哼’了一声,“这小子就不能纵容。要得多磨磨才行,不就是等个人醒么?有多大难事儿?瞧把他难受的。” 说着就打了个哈欠。 司命:“其实您也是不想在这儿等的。只是怕我们都走了,留鸢白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要是他再发起疯来,可就难弄了。” 古沉:“……” 其实还有件更重要的,他就是想把司命留着,等到鸢白醒了,怕是第一个相见的人就是他司命。 可若是幽珏和月老一下子都走了,那他也不好意思将司命留下。 因为他也寻不到什么合适的理由,毕竟刚才司命还被鸢白给又拥又抱的,占尽了便宜。想必他司命才是最尴尬地想要先离开的人。 所以,古沉想了想,干脆一个人也不让走不就好了? “诶,古沉,古沉,”幽珏过了一会又跑了过来,将人拉了过去,然后神秘兮兮地跟人说道:“你猜,我刚才发现了什么。” “我发现了你孙女的姻缘线了。”那表情,像是在求表扬那样。 “哦,”古沉淡定无比,他很怀疑这幽珏是不是个傻子,“每个人的姻缘都在这上面。只要翻一翻,找一找,都是可以找到的。” 这有什么可发现的,这不明摆着的答案么?还需要发现? “啊,不是,我就知道你猜不到吧,嘿嘿,你孙女儿的姻缘线有三条!”幽珏边手比着个‘三’,边感慨道,“厉害呀,三条。” 正常人都是两人,就她是三条。 “嗯?” 古沉听到过后的第一个反应就是,这幽珏看花了眼,然后就在那儿的瞎讲。 可真正看到那赫然写着的‘朱砂’二字下边挂着的三条红线后。 古沉:“……” “月老,你说说,这是啥回事?”很荣幸的,月老他老人家,又被人给拎得半空悬起,“你看看,我孙女的姻缘线怎么是三条?你信不信,我回头就将这事儿,跟着古上神说道说道去,让他革你职。” “古沉前辈,您也别着急,先将月老前辈放下了再说,这说不定啊,里头有点什么误会来着。” “司命……我月老真是太感谢你了。你今日救我两回了……呜呜呜,你简直就是我的再生父母!”他也太倒霉了罢,也就刚才听闻到幽珏他们的议论声,一颗八卦的心使他忍不住再次扎了堆。 结果一进去就被人逮住了,逮得还莫名其妙的。 司命:“……” 月老说的那‘再生父母’未免也太过夸张了些,他担待不起。 “既然司命都这么说了,那我就先饶了你。”古沉将月老扔下,“你倒是跟我解释解释,这线是怎么回事?” 月老委屈极了,一边揉着老腰,一边踽踽着走到那块虚影前。 定睛一看,还真是三条。 第一百三十六章 红线(5) 明明是风和日丽,阳光明媚。此现下,却整得跟个春寒料峭似的,冷嗖嗖地透着凉意。 四人环桌而坐,只留一人立在树前,全由那醒着的坐在桌边的三人打量。 “你们别这么看我,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儿啊,”月老两手一摊,“你说这线好好的,怎么就裂开了呢?难不成是天干物燥……” 一根红线本是由两股细线合成的。 而朱砂的姻缘线,哦,也就是南寻神君的那条,就是因为这样,散了开来,裂成的两条。 又再加上朱砂自己的那条,所以才成了三条。 “不过也没事儿,等我回了千红秘境时,将它修复了便可。” 所以,你们能不能别再这么的看我,就……怪吓人的。 这样被人盯着,总感觉自己像是块砧板上的肉一样,任人宰割。 司命食指与中指合并,夹起了片落在熟睡中的某人肩头上的树叶子,“月老前辈,恕晚辈这口直心快的性子。就是,我觉着你说得这话不是很靠谱。 那朱砂仙子在你还未修复姻缘线之前,就不会遇着什么麻烦么?例如……桃花劫之类的。” 月老:“……”我劝您善良。 别把人的退路都给堵死了好么? 他怎么适才会认为这小子就是个好的呢? 看走眼了,看走眼了。 “啊,啊这……这可能性,貌似不大罢,”他自己说的都不是很有底气,“我一回去就将这修复好,只要运气不是太差,天道一般都不会趁此而入……” 月老的说话声愈来愈小,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相信。 一个下凡历劫的仙子,运气能有多好。 按照天道的那德行,它还不得趁此机会,多设些劫难于人才怪。 他怎么这么衰样,刚才被近古神拎着吓了一通,现在又在古沉那里,又吓了一回。 这从往至今,怕是就他这一任的月老最是可怜了。 只被人欺。 像以往的那几任,别人都是赶趟儿的讨好,有谁是像他混得这般的糟糕。 月老顿时手握着裂开的红线,蹲地哭得泣不成声。 “我说月老,你,你也别哭了,都这一把年纪了,这老泪纵横的模样,要是被人瞧见了,多有失面子。” 幽珏起身去扶人,这哭得可真是要多惨有多惨。 谁知月老却忽然抹了把眼泪,大声控诉道:“我这哭的是泪么?我这哭的分明是心酸!” 闻言,古沉再也坐不住了,设身处地地想想,要是自己也被一个两个的人这般欺负,定是有许多委屈的。 “我说,老家伙……咱莫哭,莫哭啊……”古沉也有些着急了,围着人转了又转,“月老,你快拾辍拾辍自个儿,早些回去将此事弥补好了,就什么事儿也没了。” “其实……这也算是顺着天道去了,我这木册子上已写出了,朱砂仙子命中已有这一劫。” 在那一片的混乱之中,司命的冷静沉声便显得格外突兀。只见他悠悠然地手持册子,将那一行字抛向月老面前,安慰道:“月老前辈,您也不必因此太过自责。 这说不定就是天干物燥,它自个儿就裂开了呢。您呐,就先听古沉前辈的话,且先将那线恢复原样了就好。” “司命……呜呜呜……”月老声音哽咽,果然,他没看错,“谢谢你……” 这司命小子就是个好的,是个好人。 月老收拾了下心情,捧着那条残破的红线,捏了个诀儿,闪开了。 “司命……”幽珏和古沉满眼皆是崇拜,“你也太厉害了些罢。” “咳,应该的,都是我应该做的。”他翻阅着木册子,沉着声。 眼不斜视地盯着‘桃花劫’那三字。 难怪会有这一劫,只是不知道朱砂仙子能不能抗过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尚书府 朱砂是第二日去了她外祖父家的。 这日,气候正好,不冷不燥。若是不去在意那跟在轿子旁的某人,她或许心情是极好的。 刚撩车帘子时,她曾瞧过,外头的街边屋前,树木皆是光秃秃的一片。 虽是显得寂寥了许多,但街上的那人头攒动,熙熙攘攘却很是让人欣慰。 王都的街道上,于上次她离开时大变样了许多。 “公主,该下轿啦。”车帘子忽然被人掀开,露出了他那张很是夺目的俊脸。 朱砂一下子便沉了脸,若梨还不明白什么,于是眼疾手快地将帘子拉上了,“你这小静子,怎这般的无礼!这帘子岂是你说拉就拉的,也太没规矩!” “若梨……走着罢。” “是……” 若梨本想着还要训上个他几句的,但怎奈何她家公主不让呢?也不知那日公主将她和若桃支开后,这小静子跟公主说了些什么? 也是从那时起后,公主似乎就对他纵容了起来? 不,不对,不是纵容。好像就很客气? 刚一出轿时,便是迎面而来的一阵冷风。 刚习惯着轿里的温暖,这忽然的冷,还是让她忍不住了一阵哆嗦。 “臣等在此迎接公主……” 朱砂还没走上府前台阶,就见到那颤颤巍巍着的两位老人,相互搀扶着的立在屋檐下。 “外祖父,外祖母,”朱砂掀起裙裾,急急地迎了上去,“您们也岁数大了,怎么还守在这儿风口上呢!外孙女我又不是不识路,你们还怕我丢了不成。” 被遗忘在角落边上的王成低头笑得正开心,好一会儿后才抬起头来,装地一本正经样,还义正言辞道:“是的是的,公主说得好,臣刚才在一旁也劝了好久,他们还都是只字未能听进。” “王旭!”老爷子的脸面哪儿还挂的住,气哼哼的直接就糊给他一巴掌。 老人家的动作怎么会比得上一个正值壮年来得快。 王旭一个侧身躲过,“父亲莫气,孩儿这不是活跃气氛么?你瞧刚才你们在等公主时的那严肃样。” 这样热闹的场景引得朱砂微微侧头,心情愉悦极了。 真好,她的亲人们都还在,谁也没少谁。 “都别公主公主地叫了,整得好生客气,忒没意思!” 朱砂将二老一手挽上一个,“咱还不进去么?” “哈哈哈,是是是,这一高兴就全都忘了……” “这儿冷,咱快进去暖和暖和。” “喂,小静子,你还不跟上?”若梨奇怪地看了他一眼,用着手肘子碰了碰南寻,“在这儿杵着干嘛呢?公主都已进去了好久,都快走没影儿了。” 虽然说吧,他这人挺沉闷的,还不懂规矩。但……好说歹说,公主说过,不可欺他,那自己自然是乖乖的,不去为难。 哼,我可都是为了我家公主。 不然,就你这傻傻的样儿,你怕不是在宫里活不过明天。 “嗤,”南寻笑着,他只是觉着方才那幕,放在他眼里竟是如此的刺眼罢了。 那一幕,又何曾不是他所渴求,所羡慕的。 只是可惜了,他直到如今了,也还未身在其中,好好体验过一把。 他在想,自己究竟何时也能尝一尝那滋味。 不过……大抵是要快了罢。 他望了望朱砂那消失在拐角的裙边,哑然失笑,人已找到了。 第一百三十八章 鬼鬼祟祟 “孙儿这一路的舟车劳顿,现今怕是极累的,就先在此歇息。 等过会儿用了那午膳,孙儿再好好与我这老太婆好好聊聊啊。”尤氏握住朱砂的手,慈善和蔼地往她手背上轻拍。 “外祖母可不老,您在孙儿眼里依旧青春常驻,不过还是要多谢外祖母的关怀。孙儿就不去送您了。”朱砂口中说着不送,可还是将人扶到了门口,又对尤氏的大丫鬟吩咐道:“你仔细些将老夫人送回,可要搀扶好。” 大丫鬟低低回了声:“是……” 朱砂眼看着那三两人走远了后才将门关着了。 “若梨,若梨,快过来。”她急忙唤来了人,“你家公主待会儿要出去一趟,所以……若是过会儿有人来问,你就说我歇下了。” “公主,您,你可不要去干坏事儿!” “谁说的?我可是去干大事!”朱砂抚慰着若梨那张担心得皱巴巴的小脸,“唉,别怕,你家公主是那么容易出事儿的么? 我走了,别担心,很快就会回来了。” “公……主。” 若梨正要追上去,结果迎面便是闭门羹。 若梨:“。。。” 不过看公主如此迅雷般的速度,就算是遇到了什么难事,恐怕也是没人能够追上的罢。 而在朱砂这一边,在她出了门后,就干净利落地翻上了屋顶,悄然无声地躬身疾走。 她寻着记忆中的地儿,和母亲所说的路线,很快就安然到达了目标地点。 那是一颗梨树。 一颗还未结花苞的梨树,光秃秃的枝桠上,只带有一两片的枯黄老叶。 上头还绑有一条褪色地接近泛白的金色丝带,破破旧旧地就那样系在树丫子上。 “应该就是这儿了。”朱砂四处寻了块有个尖利棱角的石头,又将袖子挽了又挽,才蹲身对着树根处挖去。 她挖得起劲,自然是没发现在偏僻处的某位。 那人正闲情雅致般的倚躺在阴暗角落,抿嘴一笑,“这丫头又在做些个什么奇奇怪怪的事情?” 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她正在做的事一定是不想让人发现的。 那么……现在呢,现在可是多了一个他了。 “我的天,母亲她是如何做到,自个儿一人就能挖得如此之深的?” 朱砂瞅着那个黑黢黢的洞,颇有些无奈。她只好继续探手往里摸着,眼看着她的整个手臂都要探进去了,这才摸到了一块硬物。 “果然……不愧是母亲大人。”能挖得……这般深…… 她又将身子往下沉了几分,接着刨那还有好些陷进泥土中的物品,就差把她自己的脑袋也给一并塞到里头了。 总之……十分卖力。 “你在做什么?”他实在是忍不住了,他就那么地待在不远处,渐渐地看着她那颗快要消失着脑袋瓜子,就愈发地心里不舒服。 “啥?啊……”朱砂被那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一跳,她还没来得及思考这来人是谁,那本就支撑不住的发软手臂往下一滑。 朱砂:“。。。” 完了,完了完了…… 脸要挨地了,啊啊啊啊……要挨地了。 “嗷……” 不忍直视。 南寻尴尬地咳了咳,默默地别开了眼,将那刚才伸出的手又收了回来,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尖,“我适才……动作慢了几许。” 没,没能接住。 还是朱砂的几声咳嗽,让呆愣着的南寻后知后觉着,人还在地上趴着呢。 ……………… “那,那什么……公主你没事儿罢。”南寻将人拉起后,坐在一旁看着她那张糊上的泥土的半张脸,莫名有些好笑还有点新奇。 这还是头一次看见她这模样。 ……………………………… 作者:可不是嘛,这都到了一百多章了,头一次出现这么尴尬局面的。 第一百三十九章 意会错 “我说,公主大人呐,您这又是干嘛呢?把自己整成了这个邋遢样儿。”南寻手拿着块青色绢帕,欲要为朱砂擦拭。 谁知她人直接就就着袖子擦了,口中还念叨着,“啧……今日又得麻烦若梨帮我拾辍拾辍这件衣裳了,还好只是件普通便服。” 南寻:“……” 朱砂靠着枯树歇了会,补足气力后,又要弯腰挖那洞去。 “公主啊,您能告诉奴才这您这是做什么么?” “哦,还有个人呐。” “……” 感情我这么大个人,您都没瞧见? 他顿时有好些的委屈,明明自己不远万里来寻人,寻着了,人又不认,“公主啊……” “叫魂呐!” 南寻:“公主你总算理我了。” 朱砂无可奈何地哀了声,不知该如何跟这位解释,“南寻公子,本宫早已说过了。本宫,从未,听过,你这,名儿。 在那次会宴之前,也,从未,见过,你这人。 更,不可能,做过,有关于你,的梦!” 这样的话,她在昨日就已说过不下数百遍。 可这人,就很执着。 他就偏是不信,非要跟着她。 哦,对了,这人还学会了威胁。 说什么他是南芜国那边的皇子…… 南芜国,一个和东陵势力均衡的国家。 不可轻易得罪啊。 尤其是现在,内忧外患之时,朝内更处下风。她更不可能去招惹些别的麻烦。 要不然……她还会让他好生生的留在这儿? 直接给他一刀子了事儿,哪儿还会钻出这么些糟心事。 可南寻还是不泄气般的道,“没事,没事,我相信公主殿下不用多时便能想起的。 奴才也是后来才想起……” “得,”朱砂撇过头,打断了他的话,又撤下了自己本来捂耳的手,“别总称自己奴才奴才的,您好歹也是个皇子,别把自己踩得这样的低。 总要硬气一些,我真怀疑你是否在自己国家里也是这么个模样?” “那,公主以为呢,若是不硬气又会如何?”南寻沉默,一并收走了脸上玩味般的笑容。 这个话题莫名地带了点沉重,使得这气氛有低冷了几分。 朱砂收了收蜷着的脚,思绪不知怎么就飘到了自己的母后身上。转接着,慢悠悠地又飘到了冷宫,想起了那一片的五颜六色。 那就是她的答案了。 朱砂心想,然后笃定地回答:“会被人欺负。” 马善被人骑,这个理儿谁都懂。 所以,她才会想着在入宫前将剑法练好。又想着自己收集兵符,因为只有自己有了足够的底气、实力,才不会任人拿捏。 “可是,公主啊,如果这个人是你,我可以不硬气。” 可以任你拿捏…… 南寻说得很真诚,不想是在开玩笑。 朱砂不得不得承认一件事,南寻待他喜欢的人,的确很好。 所以啊,那个人要快点出现才好啊。 看看这孩子,现在都急成什么模样了。 朱砂真是一度怀疑,这孩子是不是随手拉一个人就说,那个姑娘就是他要找的人? 难不成是因为这孩子早年时,受过情伤…… 啊,这,这。 “我说,南寻公子啊……”朱砂的脸色一下子就好看了许多,温温和和的,就很平易近人。 没了半点她刚才抓狂的样子。 南寻还以为是自己打动了朱砂,满心欢喜地俯身倾听,“公主请讲,我定洗耳恭听。” “哈,就,就是……你看哈,这天涯何处不易寻芳草?又不是高山流水难觅知音。你又何必为难自个儿,圈地为牢,将自己困在那恍若的泥沼之中……” 朱砂一时没停住,对着南寻一顿的安慰。 南寻是从没想过,朱砂对他头一次的一段长话,竟是如此…… …………………… 作者:自从上架了以来,我又只是一个人了。 昂,单机。挠头 第一百四十章 您以为我是哪种人 朱砂见他愣住了,以为是自己说对了。 不过,就这么直愣愣地说出来,好像也挺伤人心的,“那,那什么,南寻公子,你也别难过,以后你会再遇见自己的有缘人的。” 南寻一时不知是该笑还是该哭,他的有缘人不就是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么? “算了……公主啊,我们别再聊着话题了行不?” 他话锋一转,眼睛直直地盯着那个朱砂刚挖的洞,意有所指,“公主好生闲情,竟还跑来种植?” 朱砂可不相信,他这么聪明会猜不出自己肯定是在干些不大寻常的事。 无非就是想要看自己出糗的模样罢了。 看,这人,行为多么恶劣! 既然如此,她才没有那个必要去着他的道儿,让他寻开心。 朱砂松了松领口,重新牟足了劲儿去拽洞里的那玩意儿。 “还是让我来罢!”他笑着看了看朱砂那有些的狼狈模样,将人拉开,“你放心,我在里头拿到了什么东西,便通通都给你。不会私藏! 你可信我?” 那么诚恳地样子,还真像是有几分真的。 朱砂迟疑了一会儿,身体比脑袋率先做出了决定。 她点了点头,然后挪开了。 挪开了…… 朱砂:“……”她这是被人使了什么术法?迷了心智? 他单膝跪地,被撩起的宽袖全都耸在了肩处,露出了里面的亵衣…… 南寻即使没有像自己那样几近匍匐状态,那个洞似乎深度也只是没了他的大半只手臂罢了。 因此……等他站起身时,除了膝盖处的那一块泥土外,身上皆是干干净净,清清爽爽的模子。 半点狼狈相也无。 万恶的高个子…… “你要的就是这个盒子?”南寻将那沾满了泥土的琉璃盒子往她面前晃了又晃,笑得格外的灿烂。 朱砂心里咯噔了一下,这玩意儿估计又要捉弄自己,不会就那么干脆地将东西递给她的。 果然,他下一刻就将盒子收了回去,还用袖子将其掩住…… “诶,你……” 朱砂有些捉急,嘿,这玩意儿,非得逼得她亮出天缘不成? “好了。” 南寻将那个盒子又送到了她的面前,这次是直接放到人手里头的。 朱砂低头一看,是一个已经擦拭干净了,在阳光底下能够折射出漂亮光辉的琉璃盒子。 她一时心中有些堵塞,有些复杂地看向南寻。 “你……” “公主还不快快将这盒子打开瞧瞧?我也是好奇地很呐。” “你居然就这么将它给了我?” “啧,公主以为呢?我又不是那种卑劣之人。” “……”难道不是么? 她还是逼着自己别跟这固执的玩意计较。 那盒子很是漂亮,一看就绝非凡品。 嗯……不过想想,她母亲好歹也是一朝国母。能拿出这样的物品也算得上是正常。 很奇怪的是,这个盒子上没有带锁,朱砂还以为她母亲以为自己藏的地方足够隐蔽,所以才不带锁的。 可后来,她才发现。是她想多了…… 她怎么也打不开那个盒子,就……就很离谱。 “打不开么?”南寻在一旁瞧得仔细,“你瞧瞧着盒子有哪儿是缺了个什么东西的。说不定就是需要那个。” 朱砂半信半疑地将那盒子翻来覆去地看了又看,手指忽然摸到了一处凸起。 “咔嚓……” 盒子的顶部赫然出现了凹陷。 “还真是缺了一块儿……”朱砂暗自嘀咕道。 “先将东西拿回去再说罢,此地不宜久留。”南寻提醒道。 虽然这地儿足够偏僻,但也不妨碍会有些什么人出现。 “嗯……” 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将那坑给掩住了,这才离开。 第一百四十一章 琉璃盒中的物 朱砂回了屋后,就连忙让若梨准备热水。 这一身的污垢过会儿要是被人瞧见了,那可如何是好。 “还是洗完了后舒服。”朱砂喟叹了声,“若梨……我方才走后,可有人来过?” “这倒是没有。不过公主,你这东西又是什么?你该不会是为了这东西,才弄成那满身泥垢的罢?是不是太危险了?” 朱砂摆弄着琉璃盒的手一下子就停顿了片刻。 危险? 哪儿危险了? 她就出去刨了个坑而已,哪儿危险了。 “咳……不危险,”朱砂很快又恢复成了常态,“就是有点麻烦。” 可不是麻烦么? “唉。” 也不知道这盒子要怎么打开,她母亲也没告诉她,这少了的一块儿要往哪儿去找。 整得好像她自己是知道似的。 等等…… 自己知道? 朱砂抚着那块凹面的轮廓,电光火石之间,她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这好像是…… 紫苏玉的轮廓! “若梨,若梨,我的那块玉呢?你方才帮我放哪儿了?”朱砂一下子喜上眉梢,“快,快,快,帮我拿来一下。” “昂,好的,好的,”若梨赶忙将梳妆盒里的安然躺着地紫玉拿来,“公主,我拿来了。” 奇怪了,今日公主怎么这么瞧得上这玉? 朱砂欢欢喜喜地接过,然后放入了那块凹面,果然完全契合! “咔嚓……” “这次应该是能打开了!” “公主,你的手怎么在抖?” 能不抖么?太激动了不是。这样精密的机关之下藏着的东西,绝非凡品! “啊啊啊,要开了要开了!” 若梨随着朱砂的动作,尖叫不停。 朱砂抬头看着若梨那好似眼冒金光的星星眼,调侃道:“原来我的若梨姐姐也会如此啊!” “嘿嘿嘿,一时激动,失了分寸。公主,你可以继续了。” 盒子在那一瞬间被打了开来,陈旧的气息扑面而来,里面有一块被金黄色的丝帕好好包着的东西。 朱砂将其拿起。 唔,有点份量。她又隔着的布料,摸了摸,神色有些不敢相信,“这东西……” “公主,公主,这里面是个什么?” 她手上的动作还未停下,里面被层层包裹的东西终于可见天日。朱砂轻轻地说出了那令人疯狂的几个字,“是兵符……” 明明她从未向母亲提起过,母亲就如此果断地将这块兵符给了她么? 看来,是被赵铭右伤透了心呐。 两块了,只差赵铭右那里的最后一块了。不过,她好像不需要他手中的那一块…… 两块兵符的力量,就已足够。 “公主,你看,这盒子底部貌似还有一封信?” 朱砂收下兵符,捧起一看,还真是。 封面上并无题字,信封边缘早已泛黄老旧。 信中内容大致如下: 西梓将一公主送了进来,迫于形势,王上收下了。但王上说过,只予她位分,不会宠幸。前段日子也的确如此,可在近日…… 王上‘惩’了我的母族,这就是忽如其来的灾难。我不知,也不明白,王上为何要这般处理。明明,我的母族从未做过那些,为何不彻查!这是莫须有的罪名! 我从王上那儿回来了。我是希望而去,失望而回罢。他好绝情,无半点昔日情分。 他说,要将王位留给那赵钦天。哈,一个敌国的后代。他是不是连我这后位也要给那芊煖? 事实证明,我前些日子猜得不错,他的确是要那样去做。 果然是无半点情分了呢!我今日问他,那日在梨树底下对我发的誓,他可还记得? 他是怎么回的来着? “不知。” 答得如此轻巧,如此从容,连点愧疚之心也无。他的脸皮当真是厚极!若不是因为那张与我朝夕相处几十余年的脸,我还真是以为他是被谁顶替了! 内容到了这儿,便再没了下续。 朱砂读得百感交集,她的母亲究竟是怎么度过那段孤立无援的日子。 太过压抑。 第一百四十二章 用膳 “扣扣扣……” 随着敲门声而来的是一小丫鬟的声音,“公主殿下,老夫人请您前去用膳。” 朱砂深呼了口气,若梨有些担心她的情况,“公主,您……”没事罢? 瞧着情绪很是不大对劲。 她不知那封信上写了些什么,尽管她是识字的,因为她深知信件这样的私人之物不是自己能够去看的。 若梨也知道,公主方才哪怕将自己掩饰地多么淡然和毫不在意,和眼里的失望和哀色是掩饰不住的。 “无妨……”朱砂沉了声,敛上眼,默了会儿,再睁眼时已恢复原样。 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 朱砂将兵符和信贴身收好,将那琉璃盒子放到了梳妆台上。 “走罢,不然外祖母她们该着急了。” 一出门时,便有一小丫鬟早早候着了。估摸着就是刚才传话的那位。 她见着很是乖顺,微微福了个身,毕恭毕敬道:“公主且随奴领着去膳厅。” 朱砂轻轻点点头,有人领着就很不错。免得她到时迟迟找不着地方,让人白等。 她到膳厅时,人都已经到齐,只是少了个她。 难为之情油然而生。 “外祖父,外祖母,舅舅。”朱砂一一问候,“又是我来迟了,怪不好意思的。” “好孙儿,哪儿迟了,你要是来了,就永远没迟。快,快坐下,坐我边上。我好看看你。”尤氏高高兴兴的拦下朱砂,她身边的贴身丫鬟很有眼色地将椅子帮她拉开,让朱砂方便入座。 尤氏又让人帮朱砂盛了碗汤,“快尝尝这个乌鸡汤。昨日就听宫人说,你今日要来,我就早早地让下人炖汤去了。 这汤足足炖了有两个时辰呐,很是补身子。” “咳咳咳……”王禹佯装咳嗽,面色有些不自然,“孙儿她这才来,你都絮絮叨叨地,也不怕将孙儿给吓跑了?” 朱砂正欲回答,王旭就插了个队,说话方式亦如他的直爽性子那般,“哪能啊,公主她是高兴的。要是那么简单就能被吓跑了,怎么还会有现在在这儿的我们?” 是啊,如果朱砂真的胆小,若真是那温室之中的娇花,又怎么敢与王上抗衡…… 他们现在又怎么会安然无恙地坐在这儿的用这些热腾腾的饭菜。 王旭那话一出,餐桌上一下子寂静无言,只有碗勺碰撞时发出的声音。 朱砂转瞬一想,就明白了原因。她的外祖父母被王旭一说,大概是想到了。她,朱砂,从小就不在父母身边养着,没体会过父母和长辈的关爱。 等到好不容易回来了,却又碰到了这么一大堆的糟心事,说有多窝心就有多窝心。 然后,又凭她一己之力,力揽狂澜。救了这个摇摇欲晃的破败家族。 王禹和尤氏说不愧疚都是假的。 可王旭今日也是太高兴了,一时说话就忘了过遍脑子。现在造成这样的尴尬局面,他无疑是最无措的。 “诶,我有这么厉害。也亏得外祖母生下了我母亲,不然哪儿有现在的我呀。”朱砂趁着说话的空,帮着尤氏也盛了碗汤,“舅舅,你说是与不是?” “是,是是,我这侄女说得极对。”他哪里看不出来,朱砂是在帮他解围呢! 真是,太,太,太感谢他这侄女了。言谢之语无法表达,只好哽咽在喉。 “所以……我以茶代酒,敬二老一杯。感谢你们,生下了我那么好的母亲!” 王旭见了也附和道:“对,对,对,孩儿也敬父母亲一杯,哦不,两杯。我双倍!” 话都说到这儿了,他们怎么能还有那个空去愧疚。他们也是心里门清得很,她们这孙儿是在打消她们心里的不安罢了。 第一百四十三章 差点就守不住了 于是,这么一遭下来,最终也还是恢复了一开始的热闹欢喜气氛。或者说,是更甚罢。 所以,最后也是由这和谐的氛围感结束的。 尤氏和王禹本来还想和朱砂聊会儿的,但顾着先前有仆人提醒过,该午睡时。 朱砂才知晓了,原来他们有午睡的习惯。就劝着他们,去休息了。 现在,就只剩了个王旭在她旁边。 “侄女儿,太感谢你刚才救了我一命!”那一只大手欲要往她肩膀拍下时,朱砂一个侧身躲过了,“哈哈,忘了我侄女是个姑娘了。” 如果朱砂是个男孩儿,可能王旭现在就不会是这样干巴巴地又带了点扭捏的笑着了,而是那个豪爽直接的大笑,外加一个带有压力的拍肩? “舅舅啊,”朱砂将眼神移过,与王旭面面对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诀尘不在王都了?您那日在王宫会宴上就想对我说的?但为什么最后没有说呢?” 王旭愣了愣,他是没想到朱砂会直截了当地将问题抛了出来。 为什么想说,那不是因为你是我侄女所以就藏了点私心,所以才想告诉你嘛。 至于为什么最后没说,那还不是因为总感觉你们两人的事儿,自己插足进去就很不好意思啊。 朱砂不知道,王旭在短短的这点时间里,就已经左思右想了许多。 不过,他的沉默便是变向地承认了。 “那舅舅知道他去哪儿了么?”朱砂若无其事样,“我只是随口问问而已,舅舅不必忧心。” 随口问问? 咦,就你一下子就问我那么多问题的那样儿,谁信你是随口问问? 王旭搭在大腿上的手不禁开始出了冷汗,他只好在衣襟上轻轻摩擦着,“这个,不是舅舅不告诉你,是我真的不晓得哇。” 哇敲,说谎话的滋味真的不好受。尤其是现在还被人这目光如炬的注视下…… 朱砂狐疑道:“真的?” 假的,假的,行了罢。 “好侄女儿,你舅舅我是真的不晓得哇,要不……你去问问琬娴郡主?她那儿是绝对知道的,相信你舅舅。” 琬娴郡主,对你不起了。这锅反正本来就是我们一人一半,现在我快坚持不住了,剩下这一半就甩给你了。 朱砂:“……” 她自然是知道琬娴是知晓这件事儿的。但……她还要出尚书府去客栈找她,就,就,就很麻烦。直接问问王旭这现成的,它不好么? 但是……她舅舅这守口如瓶的精神,实在可嘉。 “也好,那就不劳烦舅舅了。既然如此,那长安就先去琬娴那儿了。舅舅……回见。”朱砂向他点了个头,然后翩然而去。 王旭现下松了口气,就差一点点了,他就真的守不住了。 “诶,咋这么热呢?”王旭扭头问了个下人,“去,将这膳厅的窗户都开开,透会儿气后再给掩上。” 今日他实在是太难了,太过折磨人! “解忧,你说这何处有什么好玩的地儿没?” 唤作‘解忧’的书童模样的少年上前一步,略想了一会儿,“好玩的地儿倒是没有,不过,新开的一家酒楼,君遇楼里倒是新出了一种酒。 那种酒的名儿却是有点趣儿,就跟我名儿一样一样的,就叫解忧酒。” “哦……”解忧啊,他现在可不就是需要解忧么? “今日午后,府内可还有些什么要处理的事儿么?” “这倒是没有。” 既如此,那就去一趟罢。 解忧,他这就去解忧了。 ………………………… 作者:请问王旭大人,您真的要去么? 王旭:去! 作者:好的呢。(不失礼貌的微笑)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拘 朱砂将若梨带上后,裹着她的那件厚实斗篷,悠然走于王都大街上。 “公主啊,您这又是要去哪儿呢?”若梨还是在后头不停地追问,她实在是不放心公主就这么地跑出来了。 万一遇上了什么不怀好意的歹人,或者是什么小偷小摸的混混,可如何是好。 朱砂还能不晓得她心里在想些什么? “我的若梨姐姐啊,你家公主可是从明月观里出来的,自卫能力还是有的。所以……放宽心点,好么? 还有,都出来了,要是有外人在,该叫我什么?” “是……小姐。” 今日街边的小摊小贩却是极多,这鱼龙混杂的,谁知道这里面都有些什么,的确也是该小心点。 “嘿,老头,我们这住房已满,你呀,还是去别处吧!” 那样粗鲁的声音,引得朱砂驻足观看。只见那家的掌柜正在驱赶一个老人,是的,还是一个穿着虽是打着补丁却干净利落的粗布衫,手拿着一个像是装酒的葫芦的老人,白胡子是一抓一大把。 真是不容易,年纪那么大了,还要出来混生活,不过这老人好像一点也不担心,更不急躁,应该是吓傻了罢! 而如今还没过什么喜庆节日,这里店家也多,倒不至于会造成人满客患。说句实在的,这店会住满?也许,是看着这老人没几个闲钱倒是真的罢。 “走吧,走吧,别打扰我做生意!”那掌柜见老人迟迟不肯挪步,还推了那老人一下。 眼见地老人快要摔倒了,朱砂摇了摇头,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有一人影,从人群中快速挤过。 在那千钧一发时拉住了老人的胳膊,等站定后,她冷眼看了下那个掌柜,缓缓吐出一句话来:“不用你赶,这老人会去我哪,你这样的态度,小心没人做你的客!” “嘿,你这乳臭未干的小丫头,你这不是在咒人吗?你……” 朱砂没去理会掌柜,扶着老人穿过人群,不过随着围观群众的散去,便就没听到什么骂声了。 “你这丫头,怎么就这样带我走了,你说的哦,要让我这臭老头住你那的。”老人腾出一手,揭开了葫芦头盖,一股酒香就扑鼻而来,老人很是享受地嗅了嗅,似乎刚才的那场闹剧从未出现过。 呵呵,忘的真快,难道那不该再说些什么吗?例如姓甚名谁,家住何处,要往哪去的话啊! 没啦? 就没啦? “公……小姐。”若梨差点一时嘴快,面露难色,“小姐,您真的要收留这个……老人么?” 朱砂想都没想地回到:“嗯。” “那您要把他放哪儿?” 王宫是不行的,总不能是尚书府罢? 可要是老夫人她们问起又该如何回答?难道说,半路捡的? “若梨,小姐知道你在为难些什么,但这天下多的是去处,何必被阻于区区一间住房?” “好丫头,你这话说得好,说得好哇!不过天下之大,能去的地方,多了去了。”那老人就着那已开了的酒葫芦,又是闷头一口,“不过今日,得了你的便宜,能有一个好的去处,老头我还是要谢谢你的。” 朱砂笑了笑,这老人还真是洒脱不羁,她何时也能做到如此?可以毫无顾虑地奔向她的心之所向。 “那我就将您带去我一熟人那儿可好?” “都可都可,只要我能有个地儿去就行了。” 朱砂得到了她意料之中的回答后,淡然一笑。 “去君遇楼么?新开的一家酒楼……” “这也在新奇,王都好些日子未出现新的店面了。” “…………” 好几个的纨绔公子围在一处,正对着他们的下一个目的地做着打算。 君遇楼?莫不是琬娴又开了家分店到了王都? “若梨,你方才听见他们所说的了么?我们也去一趟那儿罢。” …………………… 作者:请问上一章的王旭大人可还要去君遇楼?(奸笑) 第一百四十五章 既然人都到齐了 君遇楼,顶楼厢房。 气氛略有紧张,冷静。 琬娴是怎么也没想到,她居然就只是下个楼的功夫,就被刚进来的公主给逮住了。 这会子,她也不敢随便说话啊,一看公主这黑得快要滴墨的表情,就知道事情怕是没那么简单。 但也只是没过半晌,便被人打破,“小丫头啊,我见这是酒楼,我这肚里的酒虫子都快被勾着出来了。” “公……小姐,这位是?”琬娴嘿嘿一笑,试图化解这样尴尬的局面。 她老早就注意到这个穿着……嗯,有些怪异的老头了。 但一直没敢问,怕被捅了篓子,踩到公主痛处。 “小姑娘,你说我啊。我是半路上遇见小丫头的,得亏啊,是遇见你家小姐了,不然我今日还真要露宿街头了。”不知老人是故意的还是习惯性,反正他是将他那酒葫芦摇晃地厉害,里面的酒水声也滋啦作响。 嗯……听这声,估计是没多少酒水了。 朱砂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给她,“这钱算是给这老人买酒水喝的,另外再给他找一厢房住下罢。” “这,这实在是不合礼数。您来了我这楼,是我的荣幸,也让我这地儿蓬荜生辉啊。”赵琬娴说完后,都觉着自己身上汗津津的一片。 这,这就跟王上私服巡视一个理儿,那所到之处的官员,谁敢还向王上要银两。 “让你收着就收着,这事一码归一码。别总说些漂亮话,糊弄过去。知道你不差钱,但我该付的还是得付。” “是是是。紫鹊,将这银票收了,再按照这位贵人所说的,给他安排一下。”琬娴端坐着,认真道。 那老人一听说,自己有酒喝,就一下从椅子上弹了起来,麻溜着地跟着紫鹊走了。 “你可还记得,诀尘托你带给我的信?” 诀尘…… 信…… 果然,该来的还是要来的。 “哈?诀尘公子前几日说,自个儿要去别处玩玩,所以……” 琬娴一抬头便是朱砂那黑黝不见底的眸子和嘴角一抹玩味的笑。那似乎在说,我就静静地看你编,看你能编出朵什么花儿来。 琬娴连忙撇过头,她怕是再这么被盯下去,估计就要被发现了。 啊啊啊啊,快完犊子了。 她尽量地将视线挪开,正好,她是倚窗而坐,可观下方风景。 等会儿,那个人影怎么那么熟悉? 好像是…… “小姐,你信么?我看见你舅舅了……” 大约半柱香后…… 两人对视,变成了三人。 王旭,你感动么?我在茫茫人海中,好死不死地瞧见了你那飒爽英姿,伟岸背影。就是那惊鸿一瞥,所以你现在和我一样,一同坐在这儿了。 “真好,人都到齐了,那就一块儿说罢。”朱砂轻描淡写道,神情说不出的惬意。 而在朱砂对面的二人,则是如坐针毡。 王旭和赵琬娴两人眼神交流着剧烈。 说?还是不说? 要不你先说? 实在不行那就一起说? “小姐,我承认……”她俩异口同声完后,又是一阵寂静。 朱砂摩挲着腰间的紫玉,抬眸撇了一眼后,又低下了头,“昂,接着说。你们承认什么?” “说啊,”赵琬娴推了推王旭,“好歹也是个大男人,别娘们唧唧的。” 没错,她赵琬娴采用了激将法。 “谁娘啊,啊!”王旭那大嗓子一吼,一时气势浑厚,既然来都来了,那害怕这点嘛,“侄女儿啊,那啥,方诀……嗯,的确是在你前脚刚走后,他后脚就离开了。” 好了,他现在成了个失信的人了…… 方诀,你要晓得,我王旭实在是被逼无奈的啊。 朱砂:“嗯,琬娴,到你了。” 王旭:“听到没,我侄女儿提你呢!” 哈哈哈哈,他忽然怎么觉得心里很是痛快呢! “小姐……您的信的确是诀尘公子提前写好了的,然后让我按着日子转交给你。” 诀尘公子,这真的不怨我,我也是进退两难,被夹中间,实属不易啊。 “嗯。好了,接下来的这个问题,你们两个一起来回答……” ………………………… 作者:王旭大人,请问感不感动?我发四,这绝对只是个美丽的巧合。看戏 第一百四十六章 谋划 “我只想知道他人现在在何处罢了。” 她寡淡的神情,配上这样不含起伏的声音,像极了暴风雨前的风平浪静。 赵琬娴和王旭继续眼神交流着。 要说么?说? 如果不说会不会更惨? 那说?? 一起说??? 说实话???? “诀尘公子他去了方侑将军那儿了。” “诀尘去了北面边境。” 说完后,出乎意料的是,那估摸着的暴雨并未来临。 难道……她还在酝酿当中? “行了,别瞎想了,”朱砂一抬眼就是那两人相互躲闪的眼神,“琬娴,舅舅……我这儿现今已有两块兵符。” 懵掉了的两人:“???” 不提诀尘了? 她们不晓得的是,朱砂其实在那日发现了信封的秘密后,就猜测过,诀尘他人有极大的可能,就是跑去了方侑那里了。 因为,以他的脾性,让他做一只缩头乌龟,一直都躲在那个狭小而又见不得光日的壳里,是不可能的。 那太憋屈。 所以……当她离开客栈之时,她说的话,只是对自己一点心理安慰罢了。 人要走,朱砂她拦不了。若是因自己的私心,强制将一个胸怀大志的人束缚在个极小空间里。那才是她的罪过。 “一块林逍泽那儿的,一块是我母亲的。”朱砂咂了口茶水,心里叹道,果然还是赵铭右那儿的茶好喝。 赵琬娴和王旭面面相觑,这速度也太快了罢,她们那时客栈一别时,听朱砂提到兵符一事时,还以为要等许久呢! 王旭道:“那你手中的兵符应是虎形和豹形兵符,这两块兵符下所对应的将领好像是宋迟卜和吴棋。” 赵琬娴问道:“公主,那王上那儿的龙形兵符呢?” 朱砂放下了茶杯,并不是一下子就去回这个问题,而是扭头去对若梨说,“你去守着外边厢房,别让人进来。” 这时,她们才意识到这儿还有另一个人的存在,霎时就白了脸。这样重要的消息,也被人听了去,未免太过铤而走险。 朱砂还能不清楚她们的心中所想,不禁噗呲一笑,“若梨她,算是和我一块儿长大的。跟我一道去了明月观,也一道从那儿回来的。是吧,若梨?” “嗯,嗯,是的!谢谢公主的信任!” “得,去守着外边厢房门罢,若有人来,你就出声说道说道,我们会听得见的。” 待若梨出去将门一带后,朱砂才道,“另外那块兵符,就不需要了。就留给他自个儿高兴好了。” “可是……那一块没有拿到,宋迟卜和吴棋会买账么?”王旭问出了心中疑惑。 朱砂低头望着那街上的车水马龙,脸上忽然露出那耀眼的笑,指了指下面流动的人流,“你们认为,现在的王上,他们……会认账么?” 二人见此,沉默了好一会儿。 是啊,百姓都过不快活,那些将领士兵又会好到哪儿去? 古有官逼民反,揭竿而起。按照现在东陵国的这个局势,这好像也不是不大可能。 那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 “所以呢,现在你们还有什么问题没?” “没没没。” 朱砂点点头,“那琬娴,舅舅,你门可有什么法子可以让那二将约到这和我见一面么?” “这点小事儿,就交给我们吧,”琬娴难得俏皮地眨了眨眼,“公主你就只需等着就行了。” …………………… 最后朱砂是和王旭一块儿和赵琬娴道了别,只不过在离开时,王旭身旁的解忧,又带了好几罐的解忧酒。 听说是赵琬娴送的。 “这赵琬娴还真够意思的哈,”王旭顿时就高兴了,“这君遇楼还真是没白来。” 朱砂同情地看了一眼她这舅舅,“您就不疑惑为什么一到了君遇楼,就被紫鹊给请上楼了么?” 王旭,默。 感情这几罐酒,就是作为那被出卖了后的补偿! …………………… 作者:哈哈哈哈,没想到叭。 嘎嘎嘎……(笑出鹅叫。) 第一百四十七章 试探 回到尚书府后,朱砂其实是想问问外祖父一个问题的。 她不知道,接下来自己要做的这件事,在老人的心里会是如何想的。 她的心中虽有好些个话语,到了面前的这位老人面前,朱砂还是难以启齿。 是的,她还是选择了去问问这位老人。 外祖父也算是这东陵国的元老级人物了,对那身的朝服,有千千万万中心绪,对于辞职还乡也未免有千千万万个不愿意,但……那又能怎样,那也无法当今皇帝是个昏、君的事实。 还是将话说清楚的好。 朱砂悄悄走到走到老人身后,轻轻地喊了声:“外祖父。” 哪怕很轻,老人还是转了过来,“长安,回来啦!” 老人的脸上是那幸福的笑,尽管那只是一句“回来啦”,朱砂还是能够感到老人心里的开心与满足。 “是啊,长安刚才就回来了,”朱砂心里有几分捉急,但又有几分犹豫,最后还是说了,很轻,很轻,她不怕外祖父生气,怕的是外祖父的失落,“外祖父,您,对于现在的朝廷,是否,是否……您可否辞职还乡呢,哪怕为了您的安全着想,王上现在根本就听不进您以及其他忠臣的谏言,您又是何必呢?” 外祖父听着听着,笑了,那是一种来自于心中落寞的笑。 “是啊,何必呢,何必呢?”老人看着眼前的花,指着道:“你看这花,明明都知道会凋谢,最后和泥土混为一体。可它们照样会开花,会凋谢…… 打下这东陵的江山啊,祖父我也是和先帝以及与其他其他几位大臣一同见证的。先帝去了,我们这几个老头啊,还得守着,哪怕守不到最后……” 老人默了一会,转过身去对着君格:“长安,你要知道,有的时候罢,每个人都需要做出一个选择,而做出了那个选择后,你又不能后悔。 既然这样,那不如就顺着你的意愿走好了……” 顺着意愿走? 朱砂知道,外祖父说出这话,怕是自己的劝算是失败了;朱砂知道,那是祖父的执念。 一开始她就准备好了,她压根儿就不奢望祖父会答应,因为……那只是奢望。 朱砂本来是想用辞官还乡来试探老人的想法的。但……好像行不通? “是孙儿唐突了,那请祖父好生照顾好自己,”朱砂低沉着声音道:“谢祖父的教诲,孙儿还有个问题要请教。这问题实在是有些大逆不道,孙儿还请外祖父见谅。 如若……如若,这江山要易主,不得不易主。那祖父觉着是自己人做这个主,还是由着敌国的人做?” 此次的她,换了个问题来问。 老人听后,却也不恼,“按道理,这些事,并非我等臣子该议论的。但……唉,事与愿违啊,事与愿违。 外祖父也不清楚,这东陵江山之主,到底是东陵人还是外人来得好。但可以肯定的是想要江山海晏河清,百姓安居乐业,太难了,难! 我只是对这东陵国的执念太深,总觉着不守着它,心里就不是很踏实,对不起先帝。” 回去时,朱砂理了一遍老人的话。 简单来说就是,他很想要百姓都能过得好。可是,由现在赵铭右所掌的朝政来看,这完全是没法做到的。 所以,他又希望,能有一个人能扭转这局面,但又很怕那个人会是外人,从而东陵不再是东陵。 他一面希望江山易主,但另一面又怕会江山易主。 嗯……矛盾。及其矛盾。但如果,那个人,就是自己呢? 她的外祖父,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那么,就遵从自己的意愿罢。这话可是他自己说的,而非自己胡编乱造的。 朱砂笑笑。 ……………… 作者:我写这一章时,也很矛盾啊。差点自己也没能绕过来…… 第一百四十八章 厚颜无耻 “梨园里的花,该会开了罢。”朱砂倚在窗前,掐着日子一算,这样平淡的光景就快到头了。 离开春的日子又近了,等到了开春,这院子里的树该要冒新芽了罢。 “公主啊,自那日您从外头回来了后,就一直这样闷闷不乐,愁云惨淡样儿,谁惹您不开心了?” 朱砂一听这声音,除了南寻那固执玩意儿外,还能有谁? 这几日,这人当真是烦得她要紧得很,“你来做甚,不回你的南芜去?也不知道你这皇子是怎么当的,闲散得要紧。 听说那南芜的皇帝,底下可有好几个皇子。你不去那皇帝面前多多晃悠晃悠,争争宠?” “公主这是……在担心我?”他嬉皮笑脸着,又极为厚脸皮地坐上了她的榻,“只要我想要那个皇位,那老皇帝就会乐颠颠地将皇位送到我手里。” 这人还真是狂傲地要紧! 但这都不是什么事儿,重要的是这人还赖在她的榻上不走。 朱砂有些气恼,“你就不怕屋……”里的人看见? 她还没说完,就不见她身旁的那些个婢女,连若梨都没瞧见。 估摸着就是眼前的这人,早在他进来时,就把那些人都给支开了罢。 也对,她没给别人说过他的真实身份。 “你倒是在我这儿混得好,连她们都这般信任你!” 南寻笑得更开心了,“那全拂了公主的光。得亏公主这些天来的特殊照顾。” 朱砂一怔,是了,她一直都觉着这玩意儿还是个他国的皇子,所以,是以待客之道面对。 “去,下去,那桌边多的是椅子,也不差我这位置坐着。你这样……成何体统!”她真是半点也不想理他,以前还觉着这人是个痴情种。 不远万里来找自己的爱人,所以,她敬佩他。 但是,这玩意儿却一直这样缠着她,无论朱砂怎么解释自己不是他要找的人,都一直不听劝。 久而久之,她也难的理了。 “可是,公主啊,还是你的榻比较软……那底下,得多冷?”南寻长臂一展,轻而易举就撩到了朱砂的一缕青丝。 猝不及防地又将那缕青丝递到了鼻尖嗅着,还叹了一句,“好香……” “无耻!”朱砂反应过来后,一把抽起发丝,低唤了一声,“天缘!” 只在一瞬间,那把银光闪烁的锋利剑就出现在了朱砂手中,再一转身,她便将其抵上了男人的脖子之间,“还请您回你的南芜去!别再烦我了! 天下之大,叫朱砂这名儿的,不止是我,还有其他许许多多的朱砂。你寻错人了,我不是你要找的那个朱砂。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我已有心仪之人,你真的找错了。” 那剑就这么的指在他的脖间,但他却恍若无物般的自嘲道,“我来晚了么?有喜欢的人了啦?那人……是谁?” 朱砂没想到她说了那么一长串的话,他却只注意了后半段? “总之不是你就对了。”朱砂回答得果决,“这下你可断了念想了?” 男人没有就着这个问题问答,他又问道:“我再问你,你可认识古沉?” 是的,他在赌,这些只有他梦中出现的人,她会不会也有记得。如果她也有想起这个梦,那会不会还能喜欢自己。 只是,自己的这张脸的确是和梦中的自己,无半点出入。她就算也有做过这样的梦,也不会将自己和梦里的那个南寻联系起来的。 朱砂:“嗯?” “那南清呢?” “那是谁?总之,你说的这些人,我都不识得,都说了,你寻错了人!”朱砂指着的剑又近了一步他的脖子。 南寻笑得凄然,这,这不可能啊,“你的身上有我放着的感灵石,我能感觉到。不可能会认错人的。” 他接下来的动作,让朱砂吓了一跳,“你说,你会不会真要杀我?” 第一百四十九章 命都是你的了 他往前一凑,那剑尖就直接实打实地抵在了他的脖子上。 腊月的冷风吹得人眼睛干疼,也不知男人的眼是否也是如此,才变得微红。 “你既已有了心上人,那我这活着又有何意思。我尚且这般苟活着,就是来寻你的。”说罢,他动作前倾,想就着这剑了了一生。 朱砂从没见过这样疯狂的人,一时不知该感慨这人是个痴情种,还是该鄙夷这个轻易就敢放弃自己的废物。 她又因是遭了吓,手抖得过分,真怕这一不小心就让他丧命于此了,危急时刻,她终于想起了念诀儿,“天缘,收!”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天缘乖乖地遁了。 可饶是她动作太快,男人的脖子还是遭划伤了。 他的皮肤本就是那种病态白,那样的红痕,浸着点点血迹,慎人中还夹了旖旎神色。 这样的怪异,逼得朱砂不敢去看。 “公主后悔了?”南寻猛地靠近,也不顾脖子上的伤了。 他将两手放在朱砂的身侧撑着,俯首靠在她的耳旁,温热而粘腻的呼吸喷在朱砂的脸庞,他低声笑着,“公主啊,你既不杀我,那我这命可就是你的了。” “滚!”朱砂一把推开那趴在她身上的人型动物,“你想多了,我不过是不想让你死在我这儿,不然要是你们南芜问了起来。我不好交差,也不想因为你这点破事,坏了两国的情谊。” 两国情谊? 南寻被推开了后,并没有就此作罢,反而低头靠得更甚,闷热的说话声洒在耳边,“公主啊,我这儿有个更能加深两国情谊的法子。 您要是嫁给了我,别说是加深了,连南芜都是您的!” “滚!”朱砂气极,干脆自个儿下了榻,理着凌乱的发丝道:“南寻,你也太厚颜无耻了些!” “哦,也对,怎能让公主嫁给我呢?”南寻就那么单手枕着脑袋,半躺在朱砂方才的那个位置,嘴角勾笑,眼里泛着微光,直勾勾地看着朱砂。 朱砂还以为他开窍了,良心大发,知道自己对自己说错了话。不会再有这样的念头了。 结果,事实证明,南寻他的确的对她‘说错’了话,他喟叹了声,“该是我嫁给公主啊……” 朱砂:“……” “行,你不走是吧?可以!我走!” ‘吱啦’一声,门开了; 再‘砰’的一声,门又关了。 “唉,没事,我有的时间,小幺儿。”南寻翻了个身,继续躺着。 一出了屋,朱砂连着整个大殿里,都没瞧见半个人影。 “可以啊,那玩意儿!”朱砂气得咬牙切齿,“可把他能的!” 算了,既然找不到个人,她也不想再在这殿里待着,看着那玩意儿。那她就自己出去逛逛,再另寻处宫殿住下,这朝阳宫就留给那玩意儿罢。 她还就不信了,这偌大的王宫,还没她一个容身之处? 朱砂气哼哼地甩袖离去,也不知道她当时是脑袋遭门夹了,还是闲得肉疼。 没事多管这闲事干嘛…… 擦,现在造成这狼狈局面,与她自己也有一定责任。 她走着走着,忽然想到前几日,她貌似又多管闲事了一遭。 那个老人…… 朱砂:“。。。” “我现在不求自己能有什么回报,只求没有什么报应就好。”朱砂欲哭无泪。 “打,给本王子往死里打,该死的小贱人!” 远远地,朱砂便听见了前方的一些嘈杂声。 三三两两的人聚在前边。 啧,她怎么闻到了一股来自纨绔公子,自视高贵,目中无人,持强凌弱的腐朽气息? …………………… 作者:下一章有新人物要出现了。(挠头) 第一百五十章 吃瓜 不过,鉴于之前南寻的那些破事后,朱砂并未打算再多管闲事。 她懒懒散散地找了个附近的石凳坐下,好整以暇地看着那一出戏。 不过,那边的婢女将外边围上了一圈。而里头正在训话和被训之人究竟如何,朱砂自己也看不透彻。 她正心里计较着,要不要凑得近些,去瞧里边的情形时,若桃气喘吁吁地往后边赶了过来。 “我说,公主啊,您,您怎么跑到这边来了?奴婢找得您,可真是辛苦得很!”若桃依着袖头抹着汗,累得说话都断断续续的。 这冬腊月的冷风又时不时地吹来一阵,若桃她又出了汗。这一会儿,遭那风儿一吹,身子就忍不住地一哆嗦,难受极了。 “还说呢,我出来了后,一个人影儿都没见着,你们人呢?去了哪儿?”朱砂虽是口上指责着,但还是心软,将那出门时顺手披上的斗篷给若桃了,“还说呢,还说呢,赶紧的,系上!” 若桃也晓得公主的脾性,这给出去的物件儿,要是没那说得过去的理由,她还不好推辞,总之,这推来推去,最后还是落她头上的。 于是也就乖乖地将它披上了。那斗篷还真暖和,就不需多会儿的功夫,这身子就跟靠在暖炉子边上一样一样的。 若桃忽然想到了什么,小心俯身到朱砂身边,“公主,你冷么?” 公主都把这么温暖的斗篷都给自己了,她自个儿呢? “我不冷,”朱砂翘首地望着前边那围成一圈的地儿,正看得捉急,便随口应道,“你家公主穿得可厚实了,这身子骨硬朗着呢!担心个什么劲儿,我又没那么矫情!” 若桃:“。。。” 得,当她什么也没说。 “不过公主,你在瞅些啥呢?”若桃又耐不住性子,看着公主那兴味盎然的样儿,就跟瓜地里的瓜猹子一样一样的。 然后,她不禁浮想联翩。脑海里直接勾勒出了一副月光皎洁下,一只身形软润的,哦,不对,是一只身形优美的猹,在瓜地里吃瓜。 然后,忽然被一身穿红衣的男子发现,并大喝一声,一叉子下去。然后就被逮住了…… 对,就是现在这样,被逮住了……了…… 若桃一下梦醒,看着面前那个身穿红衣,啊不对,是身穿绛紫色衣的……小屁孩? 他仰着他那张自恃高贵的胖乎乎的脸,若梨便顿觉着自己刚才联想中的猹,一下子有了形象。 哇敲,等会儿,这猹怎么长得那么像那谁? “歪,你是谁?见到了本王子还不行礼?”那小屁孩儿格外地蛮横,“但瞧着你长得还算端正,就给你一次机会。那么,现在,马上,立刻,跪下来给本王子赔礼,我就放了你!” 朱砂:“。。。” 若桃:“???” 这小屁孩忽然冲出那围成一圈的人群,是她忽然没想到的。再然后,这小屁孩就不知怎么回事,就一撇头,然后就发现了她。于是……就成了现今这副局面了。 “若桃,这小屁孩儿是谁?”朱砂歪头,低着声音问道。 若桃终于想起来了,呵,这不就是那整天在宫里上窜下跳,横行霸道的赵钦天么? 她之前一直在别处伺候主子时,都是在后厨啊,或浣衣那呆着。所以很少能碰到这人的,一般她都是在别的姐姐那里听过这人的传闻。 只是有次,她和其他的姐姐们一块儿帮主子送衣物时,远远的瞧见过一次真人。 那时,姐姐就赶忙拉着她,匆匆离开了。 只告诉她一句,这人惹不得。后来她才知道,原来那天见到的人,就是……赵钦天。 “公主,他是赵钦天。” 第一百五十一章 不经吓 “公主,他是赵钦天。就是宫里的那唯一一位王子。”若桃一直在潜意识当中,都觉着这人是很厉害的,但如今一见,好像也就那么一回事。 算不得什么,还没她家公主厉害呢! 就这小娃娃,还没到自己脖子,浑身也就身上的那层肥肉够点重量。 那小双下巴一抬,嚯,拽得跟个别人欠了他十万八万的银子似的。 “啧,你就是赵钦天呐。”朱砂一下就来了兴致,巴巴地跑回石凳边坐下。 她回宫这么久了,还头一次见着这传说中的,赵铭右要传王位的那位。 不过这浓眉小眼,塌鼻梁的,怎么看都不像赵铭右那狗昏君啊。好歹他年轻时,也是被誉为东陵第一玉面郎君。 莫不是像芊煖? 可,可也不像啊……人芊煖,虽说品性不大好,但人长得却是一等一地不错。 嗯…… 所以,这小孩儿是被调包后的? 那也不对啊,要是被调包了,那他长这样,要发现,也找被他们发现了,还轮的到自己? 难不成,芊煖的娘家人里,有长这样的? “喂,你这小贱人,怎么不跟我行礼?”那小屁孩儿囔着就要拧朱砂的衣服领子。 朱砂:“!!!” 这小屁孩居然骂她! “小贱人?谁教你这么说话的,嗯?”朱砂‘噌’的就站起,火气大得要紧,“头一次有人敢这么明面上骂的,还一上来就是小贱人。 你是不是一见到个人,就骂小贱人?我跟你说,真正的小贱人,可是你的那位好母亲呢!” 小屁孩似乎是被朱砂这么一说,一下子就被唬住了,怔怔地半晌没说话。 好一会儿后,才小嘴一瘪,捏着他那小拳头,就往朱砂身上揍,“你说谁呢,啊,小贱人!我母亲岂是你这小贱人能说的?” 旁边的那些宫女太监啊,什么的,她们还不知道朱砂的身份? 她们可是听说了,从福延宫里传出来的。面前的这位长安公主可是连王上都不敢治罪的。 就算是惹了王上,王上也都只能自己生闷气,连罚都不敢罚。 于是只能冲上来将她们的小主子拦下,叫苦连天地哄着。又一面跟朱砂道着歉,赔着笑。 小贱人,小贱人。 句句不离这个词儿。 听得她厌烦,“天缘!” 天缘剑一出,那刚才还吵吵闹闹的一堆人,瞬间安静了下来都怕那把剑忽然就横在了自己脖子上,然后‘咔嚓’一声,脑袋就搬家了。 赵钦天也懵掉了,他不知道刚才还骂的正开心的女人,竟然会那么厉害。 唰的一下,就凭空出现了一把剑,那把剑一看就很锋利。 他也怕,好怕,这女人会忽然把剑放在他的小细脖子上。 这么一想,他就赶紧把脖子捂上,僵硬着身体,生怕动了一下,自己就要小命不保了。 朱砂轻笑一声,果然是跟这小屁孩来硬的才听话,“啧,小屁孩,我跟你讲。我是赵长安,依着辈分,你还得叫我声姐姐。 当然,我是不想认你弟弟的,所以别小贱人,小贱人地叫!不然……那你是什么?小小贱人?还是说……你连贱人都不算,连个人都不是? 另外,别在我面前说什么给你赔礼,给你下跪。这按照礼制来看,该是你给我下跪的!” 朱砂提着天缘,散漫地绕着他走着。大概绕了一圈后,她在人面前站定着,俯身笑道,“小屁孩儿,告诉你,你现在的这个身份是偷来的,所以……好好珍惜罢。 别再作妖了,再作,我就把你丢到你本该待着的地方!” 朱砂拍拍他的肩膀,看着他那呆若木鸡的表情,嗤笑了一声,“不经吓!” 第一百五十二章 美梦破落 “若桃,走了。”她睨了眼,那些匍匐在地上的奴才,然后跨了出去。 真的是,她本来是想出来解个闷的,没想到,还碰见了这样的糟心事儿。 “哦,哦,”若桃从呆愣之中,反应过来,小跑着追了上去,缠着朱砂道:“公主,你刚才也太霸气了罢!哇敲,我眼见着,您可比那谁更有横行霸道的资本。” “嗯?” “哈,没,没,我刚才都是说着玩呢,公主你这么好,怎么可能像那谁一样。”若桃被朱砂的那一眼神,打回了原形。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顷刻之间就蔫了下去。 “不过,话说回来,公主,你出来是准备干什么来着?” 朱砂,默,她出来是干啥来着…… 哦,她出来找宫殿来着。。 嗯……但,好像,此事没那么快。 若桃见公主沉默,以为是忘了,就十分贴心道:“公主,那我们回朝阳殿罢!若梨姐姐准备了好多吃食,可馋死我和若橘若橙了!” 朱砂一听到‘朝阳殿’三字,连忙跳开,离得若桃极远,好像不躲着她,自己下一刻就会被拉回去了,“可别!” 一回去后,就会见到了那玩意儿,然后那玩意儿又会缠着她。 哇敲,她既失了面子,又要被占了便宜。 简直是要多惨就有多惨。 所以……得了吧,她还不如不回去呢! “哈,为啥?”若桃很好奇,公主忽然跟个打了鸡血似的,那么激动,好像还十分抗拒,回朝阳殿。 朱砂逛着逛着又来到了菊园,看着那些开得整好的冬菊,顿时灵光一闪,“我,我,出来是本想着摘些花,给母亲送去的。 这不,还没摘么?” “这样啊……”若桃挠了挠头,“可是,公主啊,自你上次和王后娘娘一块儿来了菊园,说了今后让嬷嬷多带带王后来这逛逛后,嬷嬷就让镜花水月每日都来这里采集了好几捧的花束呢!” 所以……您也不用再摘花送去了。 其实她还想说,要是您真送去了,王后娘娘宫里的花瓶里也放不下了啊。 “哈?还有这样的事儿啊?”朱砂风中凌乱中,“那……我我们就不摘花了。” “好啊,好啊,所以公主,我们回去罢,再不回去,那饭菜都要凉了呢!” 啊,酱猪蹄。 啊,红烧鱼。 啊,清蒸排骨。 啊,桂花糕。 啊…… 若桃愈想越饿,虽说还没轮到那种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可怕程度。 但是,她饿呀,饿! “公主,咱们回去罢,”她摇着朱砂的胳膊,撒着娇,仰着自己的那张瓜子脸,“你看,你看若桃都饿廋了……” 朱砂:“。。。” “这……”朱砂装作恍然大悟样,乘机挣脱了若桃,“啊,没事,我母亲宫里也是有许多的菜品的。要不,我们就直接去正阳宫罢!” 于是朱砂三步并做两步地往前急走。 若桃伸出手,想要挽留,“可是公主……” 去了正阳宫,她就没那个胆子和公主一块儿用膳了呀。 啊啊啊,那么多的人,她都不认识。 而且,正阳宫哪儿有朝阳殿来得好。 啊,她的酱猪蹄…… 啊,她的红烧鱼…… 啊,都没了,没了。 若桃只能气蔫蔫地跟在后边,想哭又哭不出。 她又想起了瓜田里的那只猹,唔,肥溜溜,圆滚滚的猹。 没了瓜可吃了,于是从此,猹饿得廋了身形,只能遥远地看着那绿油油地结着大个大个瓜果的瓜田,只能望梅止渴。 再然后,它就饿得只能拖着蔫蔫的身子,在那田埂上,摇摇欲坠。 待到那只猹饿出了幻觉后,终于,不知是哪位好心人,将一个又一个大得喜人的瓜摆在了它的面前,让它慢慢享用。 啊啊啊,但是她不是那只猹。 啊啊啊,就算她是只猹,也不可能会遇到那样的好心人…… 第一百五十三章 装样子我也会 朱砂在正阳宫和王菱箐用完膳后,她遣退了下人,于是现今,那屋里便只有她和王菱箐二人。 她握住那只补满疤痕的手,苦笑道:“母亲,我听您的话,去了您所说的那个地方,东西我拿到了。”但是您什么时候才能好起来。 她还记得那日,母亲跟她说话聊得还好好的,结果……刚一说完那剑要事后,人忽然就犯病了…… 怎么会那么突然? 电光火石间,她顿悟到了什么。 没受到刺激,为什么就忽然那样了呢? 还刚好就卡在了说完事后的时候。 朱砂抚摸着王菱箐的脸颊,见着是红润的,看样子,这段时日被照顾的不错。 她直愣愣地对上女人的眼睛,眸子很漂亮,但是眼神极为呆滞。 不过…… 她要不要试探试探。 “母亲,我房间遇到了赵钦天。他骂我……”朱砂学着那小屁孩的样子,小嘴一瘪,眼角晕染着红,眼眶中打转着泪花,“他说我是小贱人,说我是个没娘养,没爹疼的野丫头……” 那扭头扬起脸,不让眼泪掉下的强做固执模样,朱砂演绎得要多像就有多像。 赵钦天,今日算是对你不起了。不过你都骂了我那么久,我都没给你骂回去,也没欺负你。既然如此,那你就在我这事儿上,帮帮我,就算是还了你骂了我的那回事儿了。 朱砂还在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并且透过余光再顺带着注意王菱箐的反应。 她发现了什么,那双无神的眼珠子,突然就跟吸收了天地精华似的,一下子就有了光。 那光点中还带了些怒气,生动极了。 原来,母亲她真的……没事儿。那,那她未免装得也太像了。还有,她好狠啊,连自己的女儿也一块骗了…… 朱砂顿时心中波涛汹涌,太激动了好嘛。那紧握着的拳头,就可见她在压制着自己的情绪。 然而,王菱箐现下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识破。她也看见了朱砂的小动作了,还以为这孩子被欺负地太惨,所以只能通过那样,才能抑制住自己。 天,可怜巴巴的。 只不过,她这母亲做得也太过失败。现在连走都走不了,还要装疯卖傻,以苟活于世。 “母亲……”朱砂维持着那个动作太过难受,脖子都快僵硬了,反正她的目的也已达到,便两手一抹,装作是抹眼泪的动作,然后回头道,“跟您说件事……” 王菱箐早就在朱砂喊那声‘母亲’时,就恢复了一开始的那个眼神。 朱砂:“……” 反应能力不错。 “我最近正在谋划一件事儿……”她将自己将在腊月十八篡位一事跟王菱箐讲了,“所以,这几日,您都要好好待在正阳宫里,别乱跑,我会安排暗卫守在您这宫里的。” 王菱箐面上还是那呆呆愣愣地样子,但心里就跟那拨浪鼓一样,‘咚咚咚’地响个不停。 她是知晓朱砂这个打算的,不然她也不会将兵符给出去。 但她没想到朱砂会那么快啊,而且……还挑在了腊月十八…… 怎么?连诞辰都不想好好过了?这可是你离宫十年来,头次在我身边的诞辰啊! 王菱箐顿时就不想装了,真想开口跟她说道说道。 但,但要是忽然有人进来,发现了她人是装的。再又告诉了赵铭右那狗男人,这又会坏了女儿的计划。 可是,也不知道她女儿的计划究竟制定地周不周全,精不精密。 “母亲,您放心,这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是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 赵钦天:麻烦结算一下我这一章节友情出演的费用。(伸手) 瓜田里的猹:麻烦帮我结算一下前两次的出演费用。(伸爪) 第一百五十四章 快乐的猹 是夜,风清月朗。 朱砂从王菱箐那里回来后,就往偏殿住下了。 一推开门,就瞧见若桃无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俨然一副郁郁寡欢样儿。 “用过膳了么?”朱砂背着手,反拎着食盒,“瞧我们的小桃子,这都饿成什么模子了?啧啧啧,饿脱形了都!” 朱砂故意挑起她的下巴,匪气极了。 若桃子经不住调戏,顿时羞赫不已,哼哧着反驳,“哪有!我,我已经吃过了,一点也不饿!” “哦,是么?”朱砂又是特意绕到若桃的面前,将食盒往人前一晃,“那看来,这些吃的怕是都无人享用了。可惜了,可惜了。” 那食盒落下的阴影直接打在了若桃脸上,她蔫巴着仰起小脸。 当一看到了面前的食盒时,一下子眼睛晶亮极了,高兴地手舞足蹈,一会儿指指食盒,一会儿又指指自己,语无伦次,“公主,我,这,那个是给我的嘛?” 朱砂挑了挑眉,反问道:“那不然呢?会是给谁的? 啧,你不要啊?那我就收回喏?” 朱砂笑着,就要将食盒收回。若桃忽然听到了‘收回’二字,一面马上收起了呆呆愣愣的模样,一面眼疾手快地夺过食盒,“哪儿能啊,这送上门的岂有不要之理!” 啊啊啊,她现在简直就像是一只快乐的猹! 真的有好心人! “就你歪道理多!”朱砂揭开盒子,将那一碟又一碟的吃食都推到若桃面前,“我刚给你从小厨房拿来,这会儿子还是温温热热的。下嘴刚好合适。 我记着你喜欢啃酱猪蹄,哦,本来还有红烧鱼的。但,今日的小厨房只从御膳房处拿了一条。而那一条恰巧炖了送去了母亲那里。 不过还好,还剩了些排骨,就给你做了这红烧排骨了。” 朱砂说得眉飞色舞,将那一碟碟的吃食都给讲了一遍。 只见若桃听得有些呆愣,却始终不动筷,她眨巴的大眼,一下就红了眼,就跟只可怜的小白兔似的,“公主……你,你待我这样好,以后我要是又去了别处,可怎么待得习惯。” 她也不过是对那些吃不到的吃食有些耿耿于怀罢了。故而,方才她就不由自主地将正阳宫的饭菜与今日朝阳殿里,若梨做的饭菜比较,因为觉得差距大了些,于是就更加心里难受了点而已。 可是,公主她却把这件事放在了心上。 大半夜的,办完事后,还不忘给自己带来这些东西。 公主怎么这么好。 现下,若梨真的好些惶恐。她好怕,倘若有人,自己被调离了公主身边,去了别处,那她又该如何? 遇到这样的主子,她真的是三生有幸! 朱砂道:“怎么?我待你这样好,你还想去别处?” “不不不,不是,我,我只是怕自己又会被自己调离……” “怕什么,你都是我宫里的人了,还怕被调走?我可不依!就算是你要走,我也会一棍子给你敲晕,再用麻袋给你拐回来,”朱砂安慰道,“好了好了,再不吃,可都凉了,到时就不香了。” “昂……” 若桃呜咽着,将一块排骨塞进嘴里,“可是公主,你怎么待我这样好?” 朱砂略想了一下,“我把你当成了妹妹相待来着。 其实不止是你啊,只要是在朝阳殿里的,我都待她们是姐姐妹妹呐。但是……我待你们好时,自然会很好。但若是你们有谁背叛我……” 朱砂停顿了一下,不再言语。拍了拍若桃肩膀道,“行了,早点吃完,收拾收拾,赶紧去休息。” “嗯……” 这样好的公主,谁愿意去背叛? 那不得是脑子里的那根筋没搭对。 ………………………… 瓜田里的猹:麻烦连着前两次的出演费用和这次的一块儿结算了罢。孩子饿……(伸爪) 第一百五十五章 你在生谁的气 快乐终是只有一瞬的,温情大抵也是如此。 一大早,朱砂才刚醒来。一睁眼,就眼见着若桃眼巴巴地蹲在她床头,许是昨夜吃得好,现在人精神气十足的很。朱砂现在还有着睡意,便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想要继续睡会儿。 “咦,公主……”若桃眼见着她翻过了身,于是她又直接将人给扳了过来,逼迫着朱砂要面朝着自己这边,“公主……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不然若梨姐姐她们,该是着急了。” 还是朝阳殿好啊,比较自在,做什么事儿也不怕遭人议论。 虽然哪怕这里是公主母亲的地儿,但她还是不习惯。 反正是哪哪儿她都不舒服。 朱砂半睡半醒间,迷迷糊糊地睁眼,见着是若桃,便答了句,“昨日我让水月传话,去跟若梨说了,这几天都在这儿待着……” 说完后,她又直接接着闭眼瞌睡去了。 笑话,此时不睡,更待何日?再过几日,她就没这可享受了,更别说能睡得安稳。 “哈?”若桃一下子就愣住了,“还要几日才能回去?” 几日? 一两日?两三日? 若桃的脑海里全是朱砂的那句话。 还要待那么久啊,她现在是一刻也不想待在这儿。 唉…… 刚一出门,她就碰见了镜花,镜花正捧着一大束的冬菊。那冬菊花瓣上还含着晨露,在阳光的照射下,漂亮得很。 “镜花,你这是……” “今日的花采得多了,娘娘的主殿里不是很能放下。 赶了巧,你们来了,这一向空着的偏殿住下了人。我就想着,这花干脆就放你们这儿好了。”镜花笑得很纯真,捧着的花衬得她愈发娇嫩。 若桃:“……”你这话说得还真是直接,一点拐弯抹角都不曾有。 就……就挺伤人的。 还好,她跟在公主后边久了,知道这丫头性子就是如此,直来直往的,半点超出实际的漂亮话都不肯说。 反正……她这要是是搁在别的宫里,绝对是活不出三日。 “那,谢谢了……”若桃哭笑不得地将花儿接过,然后得到了镜花一个灿烂无比的笑容后,就抱着花儿,又进屋了。 这花儿拿来当摆设还真是好看,一下子就让这空荡荡地房间里多了几味颜色来,生机盎然。 “可还是多了啊……”若桃看着那剩余出来的几支,又是一会儿的呆愣…… 好像最近她呆愣的时间愈来愈多了。 她望着那床铺上酣睡着的某位…… “啊啊啊啊……醒,不醒,醒,不醒,醒,不醒,醒……” 朱砂这一回笼觉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了才醒。 一推开门,就瞅见了若桃背着她坐在那屋檐之下的台阶上,嘴里巴巴地不知在碎碎念些什么。 朱砂俯下身凑过,啧,那满台阶的都是菊花花瓣…… “这花是招你还是惹你了?这般折腾它。” “没,它既没招我自然也没惹我……”若桃低着头,将手中的花瓣掰得更碎。 这下从她手中出来的花瓣是真找不着一瓣完整的了。 “啧……那就是生我的气喏?”朱砂淡笑着,明知故问。 “没,若桃不会生公主的气,也不敢生公主的气。公主待若桃很好,若桃要是还生气,那就是狼心狗肺了。”她撇着嘴,想了想又道,“若桃只是想回朝阳殿了…… 我晓得我这样一说,公主一定会让若桃回去的,但是……我不想让公主一个人待在外边,身边还没一个仆人。不能让公主没面子。” 朱砂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啧啧道:“小桃子现在可是伶牙俐齿极了,我都说不过你。既然如此,那就按着你的意愿来罢…… 哦,对了,我过会儿要去母亲那里一趟,回来后,就会回朝阳殿了。你好好待着,要开心点。年纪轻轻的,别整得跟个小老太一样一样的……” 第一百五十六章 识破 “才没呢!”若桃捂着脸。 朱砂也只是笑笑,转身就去王菱箐那儿了。 是时候了,她该去见那个人。这个人很重要……及其重要。 这篡位的戏场,得他一块儿加入了才好。最好是将他拉拢,这样才会有更大的胜算。 …………………… “母亲,今日,可能是我诞辰前的最后一次见你了。”过几日,她就没这个空儿了,“但……我今日来找你,也是为了能见另一个人的。” 王菱箐还是那呆傻的模样,发着愣,不说半句话。 朱砂要不是昨日发现了她的戏码,估计还真会继续被她骗着。 “您……有什么该与我说的么?”朱砂靠着她单薄的肩膀,沉默一会儿,笑道:“既然没……那就算了。” 朱砂很有心机的在说话收尾时,将调子一降再降。落寞之感尽在语中。 她抬起头,啧,母亲她还真是沉得住气,这样了都还是没点反应。 好了,她该办正事儿了。 朱砂专门清了清嗓子,站起了身,立在王菱箐的床边,“前辈好,不知长安该称您什么?” 这忽然的动作,唬地王菱箐一愣一愣的,差点表情没蹦住。她这儿女儿莫不是被什么邪物迷花了眼,咋跟着空气说话呢? 朱砂等了一会儿,又开口道,“若是按照辈分,您亦有入了我家族族谱。所以……我该叫您一声伯伯,不为过罢。” 王菱箐:“???” 乖孩儿,你叫谁伯伯呢? 天,她这怪孩儿该不会是因为这几天,压力太大了,所以……疯癫了? 就在她浮想联翩之时,一团黑影从上边闪过。 再然后,那离床边大概四五步的地儿上,大剌剌的站了一个……活的成年男子…… 那人蒙着面,看不清神色。但他那周身的煞气,和佩戴着的弯刀,又加上那身高腿长,身材挺拔的样儿。及那露出来的不夹杂任何人情味道的冷漠双眼可见,这人一看就不是什么普通人。 “你很聪明!”蒙面人丝毫不吝啬夸赞之语,但说话之声无半点正常人的波澜起伏。 平静地要命! “但我想知道,你是怎么发现我的?又是何时发现的?”连这个问句都还是那么地淡然,半点被人发现的惊慌失措都无,心理素质可见一斑。 朱砂轻声笑着,那日她还在君遇楼时,就听琬娴提到过一人。 赵随,东陵上一代帝王明德帝手下那批来无影去无踪的无人能查,又极少数有人能够敌过的暗卫影主。 是明德帝手里的那把最为锋利也是最为称手的刀刃。 要是能得他相助,那在腊月十八那日一行,绝对是如虎添翼。 “就是可惜了,自明德帝仙逝过后,赵随便没再出现在世人面前。”朱砂记得当时赵琬娴是这样说的,“不过,赵铭右好歹也是位王上,肯定是有见过的。” 朱砂还准备再找一趟赵铭右,试试他的口风来着。 可没想到啊,昨日她来正阳宫的路上,就总觉着有人在跟着她。 连着天缘都耐不住性子,抖动着提醒她来着。 能让天缘这样的,无非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内力已达到高深莫测的那种。 不然,怎么可能会还值得天缘去提醒? 而这整个东陵,能够有这样内力功夫的,还能有谁? 倒不是说,别的王朝没有这样的高手,只是…… 这样的高手,一般都是让守在自己宫里,护着那最为尊贵之人的。 所以…… 昨日跟着她的,便是赵随本人了。 朱砂想到此,也学着赵随的语气道,“昨日在菊园时就发现了,而且……我发现,前辈您,貌似是受人吩咐,所以久久都待在这儿呢!” 她当时还以为,赵随是来监视她的,结果……他跟着她到了王菱箐住房后,就待着不动了。 连朱砂走了后,也没见他跟上。想必,他是一直都待在这儿了的。 感情,赵随在菊园便跟着她,只是单纯地顺路罢了…… 第一百五十七章 一败 他就是刚好要从菊园到那正阳宫而已。 朱砂才不是他的目标,只是恰巧顺路。 但他没想到,就是这次的顺路,他就被发现了。 “你……”赵随微眯了下眼,那原本波澜不起的话语终于有了点起伏,“不一般。” 他这模样,愈发地看着有些危险。 果然,出乎意料的,他突然拔刀相向,足下轻点,就要瞬移到她的身旁,就要将弯刀架在朱砂的颈子上。 好在,朱砂也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娇弱女子,怎么着,她也是看完了那本另鸢白都觉着晦涩难懂天缘剑谱的人。 她捏了个诀儿,使了个瞬移术,让赵随连个头发丝儿都没碰着。 “怪哉!”赵随停下了攻击,愣着看着朱砂半晌。好些年了,他都没碰见过一个人,能够躲过他这招的。 而且,还是位女子! 是他老了?还是他许久不出皇宫,所以……没了见识? 那样傻愣的反应如今居然也出现在了那名扬四海,赫赫有名的大内高手身上,这让朱砂也觉得新奇得过分。 “不可,”赵随实在是不敢相信,他想再与朱砂试上一试,“再来!” “可,但这里空间未免也太过狭小,我们去外面!”朱砂提议道。 这可是个好机会,要是就此因为不打不相识,她就和赵随处熟了,说不定人家就同意加入她的队伍。 人家好歹有个暗卫队,就算最后不能加入。也最好让他不要帮着赵铭右才好…… 赵随想了想,的确,要真是在这个地方比试,倒还真是放不开手脚,施展不开。 还易破坏这里的陈设布施,引来其他人…… “那就去王都城外,往左直行,半柱香开外,有处空地,绝佳!”赵随沉着声,“你去与不去?” “去!” 再过一会儿,王菱箐也就眨了个眼的功夫,那屋内的两人,就已不见踪影。 她再次疑惑了,她的乖孩儿何时变得这样厉害了? 还有那谁是? ……………………………… 在皇宫屋顶之上,两人身体轻捷,可谓是行走如飞,快如稍纵即逝的星火。 那城外空地,四周万籁俱寂,适合极了打斗。 朱砂还未瞧得仔细,赵随就又举刀过来。 啧,“天缘!” 赵随那边明显一怔,他还没看清,这剑是如何变出来的,但这会儿是管不了那么多事儿的。 还是先一决高下,比出个胜负了才好。 他直直地将剑指去,但他面前的这个女子是忽然傻了还是没反应过来。她居然就是那样光明正大的站立着,一点还击的动作都无。 就在那剑快要靠近朱砂的颈子时,她依旧是面无惧色,处之泰然,笑得愈加开心了。 “天缘,你自己去玩玩罢!”这话一出,那天缘剑便闪着耀眼的光芒,直愣愣地横在了她面前,挡住了赵随的弯刀。 “天缘,直攻!” 话落,天缘剑就着那个方向,一直对着赵随的弯刀施压,力道之大,赵随原本直立着的身体也不禁弯下了腰。 朱砂若无其事样的朝周围看了看,寻了块大石头,坐下了。 她单手托着下巴,仿若就是个看客,看得津津有味。 这时的日头正毒,不过背靠着大树,伴着偶尔吹来的风,倒也不是那么难熬。 可是赵随就没那么舒服了。 他原本就是黑灰色的衣裳,如今浸了汗水后又是深了个颜色,现在已经趋近墨黑色了。 朱砂在等,等他认输。那么这一局,她便赢了…… 终于,又耗了半柱香时,赵随的声音便传来,“我败了。” “天缘,回来罢。” 赵随摊坐在地上后,汗流浃背,直喘着粗气,“你这剑,好生厉害!” 朱砂就静静地蹲在他旁边,听他说话。 “不过,如果你要是没这剑,怕是赢不过我……” 第一百五十八章 它可以更狂霸拽 “不过,你要是没这剑,怕是也赢不过我……”赵随稍稍恢复了些力气,爬将起来。 杵着弯刀,透着眼神望去,除了他原本的阴鸷外,这次好像还加了种神色——不屑。 大抵就是不屑罢。 他又道:“你就是这剑太过厉害。你瞧,刚才与我的那一斗,你有参与过么?你敢不敢和我来一场赤手空拳的比试?” 啧,朱砂又是新奇地看着赵随。 这次他居然跟自己说了这么的话,不容易啊。 不过……她没试过,不用天缘而进行的比试。 她学的是剑术,看的也是剑谱。从头到尾就没离开过天缘剑…… 倘若是别人说了这样的话,这定会让她觉得这人是在找茬。 但如今,找茬的人是赵随,那个不骄不躁,又名震江湖的赵随。这好像,他说的,也并无道理了。 朱砂的确若是离了天缘剑,貌似就是什么都不是了。 “吱当……” “嗯?”天缘忽然抖动起来,撞着地面…… 朱砂将其举起,想看的仔细,“怎么了?” 天缘脱离了朱砂的手,指了指赵随,又指了指朱砂。 “你是想要我和他比试?” 天缘又跑回了朱砂的手边,她心领神会,“好罢。可是,你晓得的,我学的都是剑术啊,没有剑,我完全就无法施展。” 天缘:“……” 你好歹也是看得懂我剑谱的人,好罢。 怎么会这么不开窍? 天缘又费力巴巴地绕着她的手,一会是抬起,一会是放下。天缘还用着剑柄去碰朱砂的手指尖,压下,顶起。 接着又去碰碰她的手肘,压着她的手肘绕着圈。 朱砂刚开始还不理解天缘的这行径。可后来看着看着,她就发现,天缘的这些动作,是有迹可寻的。 “咦,你这做的可不就是剑谱里的某一套术法么?你居然让我用手比划出来了。” 用手比划…… 朱砂恍然大悟,喜笑颜开,“你是不是让我以手化形,形则似剑。通过手形来做剑术术法!” 天缘又“吱当吱当”地撞着地面,以作回应。 唉,它这主子虽说是没万把年前那么聪明了,但好歹经过了它这番的煞费苦心后,还是明白了。 要是用着凡间的话来说,它主子想当年那就是属于那种记忆超群,根骨清奇,资质不凡的练武奇才。 就是可惜了,经历了那次的大战后…… 唉。 “那么,赵随前辈,您若是休息好了,那就开始罢。”朱砂礼貌性的作了个揖。 嚯嚯嚯,要开始了嘛? 天缘“噌噌噌”地跑到了朱砂刚才休息的那块阴凉底下,哈,总算是到它看戏了。 唯一不好的就是,它没发像人一样的坐下。只能一直站立着,或是……躺下。 但躺下它就看不着了哇。 啊啊啊啊,烦人,啊,不对,是烦剑。 它啥时候才能像万把年前那样,化出人形啊。 它要它的大红袄子,还有那小红鞋子…… “你那剑,实在是不一般,我活了这三十几年来,还没见着过。”赵随很是赞叹道。 他刚才可是将朱砂和天缘之间的互动都看在了眼里。 不一般,实在是太不一般了。 且不说剑与主人能不能互动,就单说,这剑有自己的意识,能飞能自动攻击对方。 那就十分妖孽了。 要是天缘能知道此时赵随的想法,定会说,那肯定了啦。 它好歹也活了几十万岁了呢! 天界所有上阶品灵剑的祖宗,可不是就那么说说的而已。 要不是因为现在的主子经历了那次大战后,神力受创,连着它自己也遭到了一定的影响。 不然呐,嚯,它,天缘剑,还能更狂,更拽,更霸气。 “若是前辈休息好了,那么……就可以开始了。”朱砂向赵随作了个揖。 对于刚才他对天缘的赞赏,朱砂自然也是与有荣焉。 但,至于其他的,朱砂自己也不知该如何作答。 其实关于天缘的背景来历,她也不曾了解过。 只是鸢白赠予她的。 哦,对,鸢白…… 第一百五十九章 因为她就是啊 鸢白的来历貌似也很神秘。总是让人寻不着他的足迹…… 这么一想,若是腊十八那日有他的加入…… 那岂不是胜券在握? “现在就可以了。”赵随扔下了弯刀,“公主,承让了。” “?” 她刚才听见了什么,赵随居然叫她公主! 这忽然对她的尊敬是怎么回事? 朱砂勾唇一笑,“那就开始?” 幸好当时在明月观时,她就已将剑谱看熟得可倒背如流的程度。 所以趁着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她可以将天缘剑谱里的的术法,快速地在脑海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赵随还是一如既往地选择了直面进攻,他想直接擒住她的脖子。 啧,还真是像极了他的性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既然如此,那她也不客气了。 朱砂干脆从人的侧面入手。赵随的速度虽快,但是朱砂的速度可以更快。 从天缘谱上学出来的瞬移术,怎会是这凡界的瞬移可比得上的。 朱砂尽管在一开始时,不甚清楚,但方才已经见识过赵随的。这下心中计较一番后,她就知道了。赵随瞬移快,但她能比他更快! 倒不是她朱砂狂傲,而是…… “啧,不好意思了,前辈!”她朱砂还真能够做到。 现下,朱砂将手掌侧面直直地抵在赵随的脖子间,只要她再用点力,就能把赵随劈晕…… 赵随:“???” 他还没看清,这丫头就奔他身旁了? “嗯,公主的确是很厉害!”他再不服输,这也的确是事实。 这样可怕的速度,怕是世间也无人能及了罢。 现今世道还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 如此想着,输给了她,赵随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朱砂笑笑,将手放下。然后立马离了他三两步远,“前辈,承让了!” “天缘,回来罢。”天缘乖乖地就从树下飞到了朱砂摊开的手中,稳稳落下。 赵随看得有趣,眼眸里竟不大容易地多了点笑意,询问道,“你这剑?” “一个世外高人送的,那高人极爱周游列国,享天下之快,之乐。也爱大好山河的风光无限,所以,并无定居。” 所以……你也别问我,他人在何处。我也不知道。 “哦,哦,”赵随忽然看向朱砂的眼神里又多了丝羡慕。 这运气得能有多好,才能碰见那样的高人,能得到这般好的神器。 像自己从小便受了多年的魔鬼训练和实战,才练到了如此。 而这位公主…… 从刚才她和神剑的互动来看。还得需要神剑指点…… 算了,人比人气死人。 “赵随前辈,我想问问您对赵铭右的看法……” “?”赵随懵。 这长安公主,敢这样直呼他父亲的人名,未免也太过大胆。 虽然说那赵铭右的确不是什么好东西罢,但……俗话说的好,这打断了骨头也都还连着筋。更何况,她们还血浓于水。那血缘关系终归是撇不开的罢。 所以现在她们是什么情况? “你想说什么,就直说罢。” “我其实是想问,如果有人要夺赵铭右的王位,您,会不会帮他?”朱砂并不拐弯抹角,她都敢做了,还不敢说么? 还有这样的好事儿? 都不用他自己出手的么? 要真是有这样的事儿,那那幕后之人又是何许人也,居然有这样的胆量。 他想了半天,也没把那个人放到朱砂的身上去想。 就算是她们的父女关系紧张,但也不可能会做到这样的地步。 “不会,”赵随答道,“你是从哪儿的到的这个消息?” 他实在是想不到,于是就直接抛出了问题。 朱砂对于赵随回答的那个‘不会’一点儿也不怀疑,毕竟,像他这样的人,是没必要在言语上骗人的。 于是,她很满意的点了点头,直视着赵随的眼睛,似笑非笑道:“因为……我就是那个篡位之人呐。” 第一百六十章 不可负 “因为……我就是那个想要篡位的人呐。”朱砂的似笑非笑在如今的这个情境下看来,格外的毛骨悚然。 至少是在赵随是这样认为的。 他低头沉思了一阵,然后抬起了头,“你是确定了的?为何?” 她做的这件事,在别人看来,可能就是大逆不道,这是于世人眼里不耻的。 “我不在意别人的看法,我只想让我身边的亲人能够过得好。赵铭右他,触碰到了我的底线。”朱砂又道,“再说了,他的苛政,又有谁是满意的?” “哦,是了,是了,”她似是自言自语,眼底的寒意划过,“他身边的奸臣就倒是过得挺舒服的。所以啊,我篡他的位,这样利人又利己的事儿,不挺好?” 赵随一时语塞,默了好久了,他问道:“那你准备好了么?何时……开战?” 啧,这家伙,总算是上道了。聊了那么久,整得她口干舌燥的,她一笑,“这不是就差你了么?” 赵随:“……” “你答应和我打,就是为了此事?”他算是绕明白了,这说来说去,原来他自己才是人家要拐的那个。 朱砂笑得不亦乐乎,一点被人识破把戏的尴尬感都没有,“正是,正是!” 不得不说,朱砂笑起时,隐隐约约有点王菱箐年轻时的风采在。 赵随看得有些晃了眼,怔怔得就答了句,“好!” 等到人反应过来后,他就懵掉了。 “???” “那好,那我们来商量一下罢,在腊月十八那日……” ………………………… 朱砂回到王宫时,已是傍晚,她和赵随在那荒郊野外,就着冷风,聊了好一阵子。 冷得要命! 回来后,实在是饥肠辘辘得不行。 幸好若桃帮她留了饭菜,往那小厨房里热热就能吃了。 “公主啊,你去哪儿了?我去王后娘娘那边找您,也没找到。问了镜花水月,她们也不晓得。”若桃碎碎念着将最后一盘菜摆上了桌。 朱砂夹起了跟鸡腿,咬了口后,又喝了碗鸽子汤,总算是肚子里有点东西垫着后,浑身才是有了点力气说话,“我出了趟宫,去办事去了。” 说完后,她又接着啃着鸡腿,若桃见她吃得津津有味,咽了咽口水,“那,那公主事情办好了么?” “好了,好了,”朱砂啃完了那个鸡腿,又喝了口汤,心满意足地摊在了椅子上,一点也不想动,“不过话说回来……” 朱砂歇了会儿,又端坐起来,对着那小桃子道:“若桃,你要不要陪我一块儿吃,我又吃不完那么多。” “公主,您确定嘛?”还没等朱砂点头,若桃就已撸起了袖子,“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公主!” 不,不客气…… 朱砂今天答应过若桃的,等她从王后那儿回来后,她们就回朝阳殿。 所以…… 在等若桃解决完了盘子里的最后一块酥肉后…… 朱砂和嬷嬷打了声招呼,然后就拎着个夜灯,踏上了那条鹅卵石路。 为何是朱砂掌灯呢? 原因不过是若桃,吃得太撑,连走路都有点问题,还都靠着朱砂扶着的。 “公主,嗝~对不起嗝~我平时吃完不嗝~这样的。”若桃急得快要哭了,不停地给朱砂道着歉。 朱砂想要毫无留情地嘲笑她一番,但鉴于现在是在屋外。她怕自己的笑声太大,会吓着巡夜的太监侍卫,也就作罢了。 “谁让你不晓得节制?非得将那些食物一股脑儿地全要塞在肚子里?”朱砂还是忍不住说了风凉话,“若是还有些剩余的,我看你还是会接着往下吃!” “那是自然!我唯有公主和美食不可负!”说着,若桃又贼兮兮地将脸凑近,“看!公主,我还把你排在美食前面呐!” 朱砂:“……” 第一百六十一章 你孙女在找人 朱砂到朝阳殿后,就让若桃赶快回去休息了。 那小桃子,跟个倦鸟归巢似的,一下子就跑没了影。 “唉。”她是高兴了,可朱砂就难受了。 那玩意儿估计还没睡下呢,也不知还待没待在她屋里。 要是待着呢? 她要怎么办?跑?跑去哪儿? 又回正阳宫去? 还是说,直接给他一掌劈下去,给人劈晕了才好。 朱砂忽然觉得,这个可行。 正想着呢,若梨就从她房里推门而出了。 “公主?”若梨眼放光亮,欣喜地拉起她的手,往她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阵子,“公主怎么突然回来了?公主也是,那天不跟我们说一声就走了,可让我们一顿好找。让我们可急死了!” “嘿嘿……”朱砂只能尬笑着,然后问道:“南寻呢?” “谁?” 忘记了,她们也都不知道南寻的身份。 “哈,哈,口误,那小,小静子呢?” 自从知道了他名字后,朱砂就没叫过他‘小静子’了。毕竟也是一位皇子,叫他那名儿,未免太过怪异。 反正就是与他身份不符。对,就是不符。 若梨听到‘小静子’这三字后,一会儿揣手,一会摸耳,“哈,他早睡下了,公主,你快回去休息罢。莫要在待在外面吹着凉风了。” 朱砂没太注意若梨的不对劲之处,只是听到了她的那句睡下了,高兴问:“睡哪儿了?” “还能睡哪儿,当然是睡他自己的屋子里呗!”若梨顿时额冒冷汗,战战兢兢,怎么今天公主问得这样详细,难不成是发现了? 但也不可能啊。 要是发现了,公主现在指定是伤心难过的,又怎会像现在这样,脸上的神情还,还很高兴? “哦,那好,那好!那若梨,你也要早些睡下哈。” “好,好,好。” 若梨捣蒜似的点头,就怕公主再问她些别的什么事。 反正,别让她发现了就好,唉,能瞒一日便算是一日罢。 她摇着头,待到公主的房间又关上了后,她才走了。 朱砂回到房里后,并没有睡下。 这夜深人静,月黑风高时,正是做些有意义的大事的好时机。 也正好,南寻那玩意也睡下了,不会来打扰她做事。 “天缘!” 朱砂可没忘记今天才从赵随那里意识到的。 “天缘……给鸢白发发信儿,让他来这儿见我。” ………………………… 天界,花海古树下。 “将军!”司命移下了颗棋子后喜不自胜道:“鸢白君……我又要赢你了!” 鸢白看着那盘上的局面,正想要又覆手耍个法术时,司命伸手拦住了他,“诶,还没人输呢,可别又毁了这局!” “对!近古神,您这样的大人物,该不会是想耍赖罢?”月老火上浇油道,哼,谁让鸢白刚才拎他领子,让他担惊受怕还丢面子! 还看不起他的红线,还看不起他!还误会他! 鸢白火气大得睨了他一眼,这时天缘传的音他恰好收到了。 “啧,不玩了,有人找我,先走了!”他眉开眼笑着,起了身。 啊,朱砂小仙子呼他去得正巧,简直算得上是一场及时雨! 司命快速闪到鸢白面前,“诶,你这是做什么?又想跑?说过了,你输了,就得认罚,该让我画一笔!” 幽珏也挪了过来,顶着他那已被画了两个黑眼圈和两笔八字胡子道:“对,也该让司命君画一笔了!” 他很不服气,为什么鸢白和自己一样,输了那么多遍,可是自己却被画成了这样,而鸢白还是那样清清爽爽,一丝不苟地模样。 古沉也很不高兴,“对啊,为啥不能画?” 想他这样辈分高的,也是被画了三笔呐! 鸢白抽了抽嘴角,看着古沉额间的那莲花样式的三瓣花。差点没忍住笑意,“咳咳咳,古沉,你可知是谁找我?” “我管是谁找你,哪怕是天王老子来,你也得给我画了再走!” “是你孙女。”鸢白无可奈何道。 古沉气得吹了吹胡子,“哼,少拿那一套来糊弄我。你就算说是我孙子来找我也没用!” 再说了,他也只有个儿子,没有孙子。 不过,他倒是有个朱砂孙女。 “啥,你是说朱砂?”古沉撇过头,看向鸢白,激动不已,“快快快,快去,我孙女找你,一定是个要紧事!” 第一百六十二章 违背 “咦?你是说,是我的乖徒徒么?那还等着什么,赶紧去啊,”幽珏还闲他动作慢,于是又推推他,“早些去了,帮着我徒徒渡了劫,她才能早些回到天界啊!” 这样就有人可以帮忙炼丹药了! 这瞬间往着一边倒的架势,让司命好一会儿的懵,他踏出步,伸出手疑惑地指了指鸢白,“你……” 古沉出来缓解气氛,“嗐,司命君,你且让鸢白下个界,过会儿功夫他就回来了!” 幽珏也赶紧推了推鸢白,“还不快走,搁这儿凉快呐?” “哦哦,好!” 他终于是使着诀,下界了。 想不到啊,他竟能有一天,能得那两人相助的! “他,你们……嗐!” 司命叹着气,甩了下袖,在古沉他们眼里就成了那种所谓的怅然所失之感。 还以为他是对刚才鸢白输了一事耿耿于怀。 古沉安慰道:“唉,司命君,你放心,待他回来了,这该画还是得画的!” 幽珏也道:“是,是,要是他不认,我们俩也指定不会放过他的,决计将他按着头放你面前!” 月老听着也很是来劲,也凑过来说,“不止要按头画,还要把之前他耍赖没画上也也要补上!” 司命:“……” 他其实没在意那个画与不画的。只是,那位朱砂仙子的一个传信,就让鸢白这样巴巴地跑了去。让他莫名觉得有些酸涩,心头上升起的奇异之感,让人心慌。 那位朱砂仙子,究竟长得如何,是否是跟那传说之中九重天里,嫣然一笑便可让天地万物皆失颜色,芳华绝代的女上神那般可较上下。 但一想完后,他又自顾自的笑了。 他这是在想些什么不着边际的事儿,若真那样美的话,怎还是这四方之境,一个默默无闻的小仙。不然,早该传遍三界六境了,她哪儿还能这样的自在? 唉,也不知道他是怎么了。总是想得太多。 而现在的另一边,凡界,朝阳殿。 鸢白刚到地儿时,四周是乌黑麻漆地一片。 只是正上方那处,隐隐约约地有些光亮,透过屏风。 他正要摸着黑,向那片光亮寻去时,‘哐嘡’一声,他撞上了桌子。 “嗷……” “嗯?鸢白?”朱砂听到了声响,立马举着盛有蜡烛的灯盏,绕过了屏风,“鸢白?你没从正门进来?” 他正唉哟呀吱地捂着腰,表情都痛苦地拧到了一块,“你是受虐待了么?也不把这儿布置地亮堂些?” 早知道来这是这种情况,他就该先去东海哪儿,去扒拉颗夜明珠带来才好。 “哈,哈,就是怕我殿里太亮堂了,引人注目就不好了。”朱砂话是这么说的,但还是举个灯,又去点了一盏,递去给鸢白,“喏,你拿着这盏。” 鸢白透着那点光,摸着坐上了一把椅子上,腰上总算是缓解了点痛,“瞧你这儿,好像已是半夜了,说吧,那么晚了,有啥要紧事要让我帮你的?” “你来得倒挺快,还没声儿……”这已然是把那飞檐走壁的功夫练到了出神入化的境界。 不愧是连她师父都佩服,崇拜的人。 那么,他要是也加入的话……简直不要太好! “我找你的确是有事儿。”朱砂说完这话的时候,差点没忍住拍自己一巴掌,这不是废话么? 她思索了会儿,组织着语言,“我最近在谋划这一出大事儿来着……” 然后她将自己想要篡位这事儿一一告诉了鸢白。 “所以……”鸢白蹙着眉头,“你是想要让我出手帮你?” 这俨然是不太可能的。不,应该是压根就不可能的! 倒不是他不想帮,而是他不能帮! 这,他要是做了,才是真正地违背天地法则。 第一百六十三章 你是何方妖孽 天界和凡界素来就有个约定俗成的法则。 那就是天界不可在凡界未伤害天界的前提之下,贸然去做那些扰乱凡界的事儿。 而今,朱砂是已投了胎,轮了回。这一世的她,算得上是个凡人。 凡人的她自然也就可以掺和凡人的事。 而鸢白自己,好歹是个上神,还是个资质辈分极高的上神。他要是插手去祸害凡人,天道那家伙是不会放过自己的。 要是被天道盯上了,谁知道那家伙会给自己又定下个什么难劫,让他去历。 唉,真是糟心。 “是不能帮么?”朱砂好一会儿没收到他的回复,就主动询问道。 鸢白沉着声,瓮声瓮气地答了个‘嗯’。 “哦,那没事儿。我已将事儿安排得差不多了,只是觉得要是多了你,赢的机会,就会大得上许多了。”朱砂笑了笑,很是释然,并没有鸢白想象中的那样,会缠着他问为什么。 不过,这让鸢白很是费解,他不禁问出了声,“你难道不问原因么?” “我也没权利让你一定要帮我啊。你能帮我,我自然是很高兴,不帮也不是什么大事?为啥要问你为什么?”朱砂盯着手中摇曳的烛火,看着它忽明忽暗。 她脸上映着光,眼神盯着那烛火盯得出奇。 忽然,‘哐嗒’了一声,那烛火就掉到了地上…… 鸢白还以为她是心里伤心透了,才没拿稳。 他一下子晃了神,便去踩它,灭了那火。 本来就够暗了,如今又少了一盏,现在就暗得更多了。 就在他想着,要不要去多点着几盏时,霎时,那光芒就从他面前亮了起来。 接着就亮透了整个寝殿,就如同天空破晓,旭日东升时的那般亮堂。 “???” 这是什么个情况? 鸢白转过头去,正欲问问朱砂。 结果就被吓得不轻。 “啊,你,你,”鸢白扒着桌子,身体后仰,离得朱砂老远,“哇敲,你哪儿来的夜明珠?” 还这么大颗! 是了,此时的朱砂正单手握着颗鹅卵大的珠子,那光芒正是这颗珠子上传来的。 朱砂却是拧着眉,意有所指道:“鸢白君,你麻烦收起你那副模样,怪吓人的。” 鸢白现在瞪大着的眼珠子,估计是正常模样的两三倍。他硬生生地将桃花眼瞪成了杏眼? 还有他那嘴唇微张,露出两颗门牙的样子,也实在是有失仪表。 “哈?哦。”他也很是尴尬,打着哈哈地掩盖事实。 好半晌,鸢白愈品着朱砂刚才的话,就愈觉着不对劲。 “哇敲,你刚才……叫我什么?” 朱砂将舒展开的眉头又拧了起来,“鸢白君?本上神没叫错罢?我算着也不过是万把年的功夫,你就改了名字了?” 鸢白君…… 上神…… 万把年…… “你,你,你……说,你是谁?居然上了朱砂的身。”就算是神仙,也哪儿有神仙会去这样胡乱上别人身的。 鸢白现在真想上天界去寻位真君,借他的照妖镜一用,看看究竟是哪个妖魔鬼怪,竟在他的面前故弄玄虚。 朱砂也不恼怒,更没那功夫,像他那样,小嘴一直叭啦叭啦地说个不停。 于是她悠哉悠哉地又变出了个玉珊瑚形儿的架子,将夜明珠放了上去。 然后又将天缘掏了出来,接着对着它神秘兮兮地念着诀儿,再手指轻动,微微一点。 呀,那天缘剑剑芒就好像变得更加锋利了…… 再接着,那剑周身的亮光就愈加扩展开来,和着天缘剑一起悬在半空中。 令人更出意料的是,那亮光结束后,就是一个穿着大红袄子的……玉娃娃。 ………………………… 作者:写了那么久,我总算是把朱砂二号搬上线了……(喜极而泣) 第一百六十四章 是与不是都是 “天,天缘?”鸢白一面惊喜,一面讶异,“哇敲,你,你怎么能化人形了?” “还有,你,你不是朱砂,你到底是谁,居然可以做到如此!”鸢白转身去见对朱砂道,那伸出的手指一抖一抖的,分外有趣。 还是那小娃娃,刚睁开了眼,就惊奇地对自己的小胳膊小腿摸了又摸,“咦,天缘有手了,还有脚!啊,还有我的大红袄子!” 鸢白:“……” 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呢,连关注点都如此清奇。 “啊,主人!你回来啦!”天缘一抬头就见到了朱砂,“主人,天缘好想你,可是之前都摸不着你!” 朱砂笑笑摸着小孩儿那乌黑发亮,及其柔顺的头发。 倒是鸢白,像是被当成了空气那样,冷冷地晾在了一边。 “喂,天缘,她可不是朱砂,你可别认错了主人!”哼,就是一个披着朱砂身体的妖怪罢了! 朱砂抛给了鸢白一个十分难解的眼神,“鸢白君,这才过了多久,你的脑子就这般不好使了?” 然而鸢白还是那般疑惑的表情。 朱砂顿了下,忽然恍然大悟,“忘记了那时,你还不晓得我的本命法器是天缘剑。” 她虽和鸢白算是好友,但那时,天界甚是和谐,就算是偶尔会出现些小矛盾外,也是不需要她出手应对的。 故此,除了妖神两界之战时,她出示过天缘外,就再没拿出过。 而刚好,那时的战乱,鸢白就已被逐到了冰川之迹。 所以……他从头到尾就没见过她拿出过这天缘剑。 “那么,鸢白君,我就重新介绍一番罢!本上神是那古上神的徒儿,以殊上神。今后,还请近古神,鸢白君多多照顾了……” “啊,哇敲,你,你,还活着?”他现在已经不是惊讶可表达他现在的内心情况了,该是目瞪口呆,“你是如何做到的?听他们说,你人当场就灰飞烟灭了,连块衣料就找不见的那种…… 也多亏了你,不然天界可能就被妖界霸占了。因而如此,他们还专门给你在四方之境的主境中央给你刻了块碑呢!现在好了,你回来了后,估计那块碑就要被拆了。 哦,还有还有,你师父因为你,从那时你没了后,他就闭关不出,一直到了现在……” “嗯。”朱砂淡然自若地倒了杯茶水,这都是她意料之中的事儿,不足为奇。 但鸢白这家伙一如既往地聒噪,这是她从未料到的。 当时这家伙跟那位叶蓓仙子琴瑟和鸣,她还以为鸢白知道他的心爱之人不见了后,会一蹶不振呢。结果……他还是如此,那小嘴叭叭的。 “这茶意外地好喝,鸢白君不来点么?”她举了举那茶杯子,然后又送入口边,“啧,好喝至极。” 鸢白和她聊了会,突然意识到了不对劲处,“那,那朱砂人呢?她怎么办?” 她忽然手一顿,这家伙脑子是终于转过来,聊到点子上了,“怎么说呢……朱砂仙子是我,我亦是朱砂仙子。那日……” 那日她遭灭了神识后,所有的神识碎片漂浮于天界虚空中。 她该是要与着万物万生,一块随着岁月沉淀,融入虚空的。 但有一片,其中的一片神识忽被什么东西给撞了一下,将她撞出了那条岁月轨道。而被撞了的那片,刚好是寄存着她记忆的主神识碎片…… 接着,因此而偏了痕迹的她,直直地顺着那个方向,掉入了一条河水之中。 那条河里有朵已经停了气息,死得不能再透彻的红色小花。许是刚死不久,所以花身还算是完好的。然后,情急之下,她就跑进了那朵小花之中,寄存着恢复点灵气。 但单单是那样还是不够的,没有点另外的灵气补充,她终究还是要死的。 再最后的关键一刻,她遇上了一个小姑娘,那小姑娘将她半折的花身捞起,又滴了几滴氤氲着灵气的雨露。大抵是因为她所寄存的身体原本就是个灵气微薄的花灵植的原因罢,所以无需过多的雨露,她就活了。 于是,从此妖界又多了一名小妖,名为……朱砂。 鸢白听到了这儿后,又有了新的疑问,“那,那你后来去了天界,为何不与我们相识?” 第一百六十五章 是与不是都是(2) “嗯……我也不太清楚。在还没化人形时,我是还有这些记忆的,等要化人形后……” 她就发现自己的那些记忆在慢慢消退。终于,在成功化为人形的那天,她失了记忆。 就如她变成了一个新生儿那样,重新去接受新的记忆。 后来她才知道了,那条河,是忘川河;而那朵红色的小花,叫曼珠沙华;至于那个救了她的小女孩,则是熬制专门汤水的孟婆。 她有了一个新名字,叫做朱砂;有了个新的样貌,那是原本小花化形后的容貌;她还活在了一个新的环境里,是那个让她遭了灭神识的妖界…… 她正在接收一个全新的人生。 “那你后来又是怎么想起来的?天啊,朱砂,额……以殊,你这样的经历估计三界六境里也找不出来像你这样的!”鸢白表示,他现在听的故事简直就是在跟那话册子里的奇闻异事一样一样的。 哦,不对,是更要离奇才对! 她在想,自己是怎么想起来的呢?可怎么想,都感觉怎么奇怪,“不太清楚,倒好像是我这次的轮回。对,就是轮回,我下了界后,慢慢地脑海里就会多了些奇奇怪怪的回忆来。 后来才知,那些记忆中的都是就是我啊!不过,这凡界的朱砂,并不清楚这些回忆,所以我就很捉急,就时时跟她托梦来着,告诉她,我要回来了。 但是,她好像一睡醒,就不记得了。” 再然后,她就动用了点她在当古上神徒儿之前的一些旧术法。算是重操旧业了? 于是她才算得,原来在凡界的朱砂得历劫完后,才方可成神。 所以她就索性不管了。 “还有件事儿,麻烦鸢白君帮我,”她恍然想起件重要事儿,又从她的虚空宝库里掏出了瓶还魂丹,“我算了算,她过段日子要做的事,绝非她想得那样简单。这丹药,可救她一命……” 鸢白怡然自得地喝了口茶水,掂着那瓶丹药,哀着声,叹着气。 “那不就刚好可以回到天界了么?你瞎捣乱做啥?” “别尽耍些小聪明!我和她记忆没融合,她此次的凡界之行,恰巧可以帮助我和她。若要早了回去天界,还不知道,回去的是我还是她!” “你不都说了,她是你,你亦是她,怎么回事,整得这样复杂?”弄得他脑子都快不够用了。 她也很想哭啊,“朱砂是得到了新记忆,即自妖界那段环境后记忆时的我;而现在的我还是那个旧记忆,即那个以殊上神时的我啊…… 我要不是在曼珠沙华化人形时记忆遭受了尘封,迫不得已,又接受了新记忆。导致我们两个记忆不融合。 不然也不会有现在的这些糟心事儿了。” 以殊将在一旁吃着盘里瓜果,吃得不亦乐乎的天缘抱起,“天缘,实在是委屈你又得变回去了……” 她擦擦天缘嘴角的残渣,然后又给天缘藏进了天缘剑里。 之后便侧过了身,“反正就是那样了,你就帮我盯着一下朱砂,到了要紧时,就救她一命。 我不能时时都出来,所以……也并不是你想找我就能找的。” 她又看了看外头,“时间也不早了,我很快又该接着沉寂下去。这夜明珠就送你了,哦,对了,我走了后,那屋子外的屏障就没了。 所以……这屋子里的亮堂,别人是能看见的。要小心哦。还有,你先别告诉朱砂,我的存在。” 鸢白还想再问她些什么,再然后就见着她慢慢地阖上了眼。 只稍一会儿,那敛上的眼皮子,又动了又动,露出了那双黝黑灵动的眼。 两人对视,相看无言。 “你这是睡觉了,和我聊得好好地,结果忽然就睡着了!”鸢白抢先一步说道。 朱砂看着他那笃定的模样,也以为是自己昨日和赵随比试,身子太过疲乏,然后就睡着了。 “实在是不好意思啊,”朱砂挠了挠头,明明是自己请人来的,结果自己还睡着了! “不过话说,现在是已天亮了不成?” 这样的亮堂!朱砂一低头,咦!好大,好亮!一看就是颗价值连城的宝物! “遭了!”屏障! 鸢白赶忙收下了夜明珠,于是一切又都归复到了黑夜之中。只有一根已燃了一大半蜡身,剩下个蜡头头,可怜巴巴地摇曳着那微弱的烛火。 “原来天是还没亮啊……” ………………………… 作者:嗯……朱砂二号下线了。不过话说,今日份章节好像是更绕了。 简单来说呢,就是两段时期的记忆,成了两个不同的人格。 第一百六十六章 是误会啊 “原来天是还没亮啊……”她喃喃细语。 鸢白喝下了最后的一杯茶水后,起身道:“既然没什么事儿,那以殊,额……朱砂,我就先行离开了啊。” 朱砂怔怔地微点了点头,显然是还没反应过来。 天嗷,鸢白的那颗珠子可真够亮堂的。她要是没看错的话,那颗珠子就是传说中的夜明珠罢! 这怕是整个东陵国掘地三尺也是没办法拿出那样一颗完美无瑕且硕大颗的夜明珠啊! 原来他这么有钱呐…… 这时的朱砂心里默默地又给鸢白加上了一重身份——富家公子!背景雄厚!她又禁不住想象了下,说不定人家鸢白还真是个富可敌国的世家公子? 因自己崇尚自由无忧,鄙弃腐臭金钱权位。所以……便没去继承家产,而是选择了孤身一人,浪迹天涯。 哇,不知怎的,这鸢白的形象一下子就在朱砂心中伟岸了起来! 也难怪了,他这次会拒绝自己的这个请求。 因为这样他无疑是又趟了一趟这皇家贵族的浑水啊!是与他的理想远志背道而驰的! 唉,也真是难为他了。千里迢迢而来,却是为了这样一件破事儿。 鸢白是不晓得朱砂此时的想法的,他要是知道了,定会呜呼哀哉个大半天。 然后再默念句:“使不得,使不得。”伟岸这个词儿,就从来没出现在他身上过。 所以……现在并不知道的他正捧着那颗朱砂赞叹不已的夜明珠,赶在回天界的路上。今日一事,掺杂了太多太多枝节错乱又难以置信的信息。 他现在的脑子乱糟糟的,跟那玉米糊糊有的一比。 司命,幽珏,月老和古沉正站在古树之下,花海之中,翘首以盼着呢! “看呐,那家伙回来了。快,司命君,拿笔给他怼上去!”月老急匆匆地将司命推上去。 啊哈,快要给他报那日拎颈之仇了! 司命本是不急的,但被月老的那不客气一推,便踉跄着到了鸢白面前的两三步远。然后又惯性向前,一时没停住,就飞了出去。 不偏不倚,恰好飞到了鸢白怀里。 那冲击力实属不小,两人直接相拥着摔在了花丛之中。 幽珏:“唉哟!” 古沉:“呀哈!” 月老:“……”他感觉自己又要玩完了是怎么回事? 司命倒是没什么痛感,毕竟有个肉垫子给他垫着。 只是鸢白,身上被司命压着,然后又是直直地倒地,哪怕身下有厚厚地花草压着,但还是闷哼了声。 “请问司命君,你可是趴舒服了?”鸢白在那一刻之间,总以为自己是看见了夜空之中的星星了。 司命“噢噢”着,慌忙爬了起来,满怀歉意地立在一旁,看着地上那疼得气哼哼的人,道:“鸢白君,实在是抱歉了。需不需要我拉你一把?” 鸢白也没那么小气,大剌剌地真将手给递出去了。 司命的那小身板是真能拉得起高了他快一个头的鸢白么? 答案是不可能的。 “?”司命使出了劲儿后,鸢白还是纹丝不动。 “鸢白君,你要不还是动动?” 然后…… ‘哐’地一声。司命一个没站稳,他也没料到鸢白会忽然用力,还直接将他又拉了下去…… “嗯哼!” 很不幸的是,鸢白又被压了,他几乎是将话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司,命!你特么是故意的罢!” “啊,啊,对,对不起!”司命连忙爬下他的身体,欲哭无泪。 他真不是故意的啊! 古沉垫了垫脚,想远处眺望着。可是却被那些个花草挡住了视线,看不见前面情况,他有些捉急,“诶,他俩是咋回事儿?” 幽珏比较身高腿长,借着那优势,能不用余力便能看到许多,“唔,好像是司命君正趴在近古神身上按着他揍呢!” “嚯,那么猛的么?”古沉一下子有点担心,“会不会出什么事?” 倒是月老,乐不可支,他现在没站在旁边的石桌之上,仰天大笑,就已算是给面子了,“哼,司命君揍得好啊,揍,接着揍!给他揍成个鼻青脸肿,肿成个大猪头才好呢!” 古沉:“……” 幽珏:“……” 第一百六十七章 问答 朱砂晚上睡得晚,不过两个时辰,便天亮了。 但,那位每日提倡着‘早睡早起身体好’的若梨姐姐,今日却没来叫她起床。 于是,朱砂直直地睡到了晌午时,才懒洋洋地翻了个身。一瞅到窗外的阳光明媚,顿时睡意全无。 她简简单单地喝了点红枣粥,叼着个包子就出门了。 刚起床,她不太受得住吃些油腻的东西。便这样,就挺好。 “公主,你今日要出门?”若梨站在门口,手里还端着两碟肉菜,“你不再吃些什么么?” 来了,又来了。 若梨小姐姐又来盘问她了。 “对,我就是出去办件事儿,很快就回来了。”朱砂干笑着,心里还在想,若是若梨要问她去做什么时,又该如何回答。 然而…… 当朱砂飘忽着出了朝阳殿时,她人都是懵的。 若梨居然没问她,反而还催促着让她赶紧去? 难道是因为之前她不打声招呼就去了正阳宫这事,对若梨阴影颇大? 然后,她以为是她自己的原因造成的,然后很愧疚? “算了,还是先去做要紧事儿才好。”她望了望四周,确认了无人,才敢攀墙而上,急走于屋檐之上。 她要去找赵随再聊聊,好好谈谈。今日已是腊十六了,快了,快了…… 脚尖的最后一次轻点,她翻身而跃,整个人便稳稳地踏在了王菱箐寝宫的屋檐青瓦之上。 赵随正半躺在上面,眼睛视线还望着那院子之中。 而院中三三两两地站着几个人。 朱砂定睛一看,可不就是她母亲,镜花水月和张嬷嬷么? “你那么尽职?都快到腊十八了,还帮人看着我母亲呢?”朱砂轻笑着,双臂环抱,立在上方。 赵随动了动,只是换了只手臂,调整了个躺姿,“怕赵铭右忽然问起,今日王后又是如何了。所以,还是时时看着王后,才能不被暴露啊。” 朱砂就势坐下,这站在高处的感觉就是不大一样。白云青空,望不到边际,瞧不见尽头,所有耸立的高大建筑物都化为了画中的矮小房屋。总有种世事无常的感觉…… “赵随前辈,你有没有怀疑过现在的赵铭右?” 赵随刚眯上的眼,徒然一睁,“之前怀疑是怀疑过。能被我主子明德帝所选上的,就算先不论处理朝政的能力,也必定是个品优德贤之人。 他刚登基的那些年,除了为人优柔寡断了点,但整体看来,也是不错的。 可后来……变得莫名其妙。” 这些年来,有多少人受到了极大伤害。 他的王后啊…… 赵随又将视线投向了院里那个正打着瞌睡的女子。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被谁易容顶替了。”赵随回忆道,“可,当我有次发现,那芊煖捏他的脸时,也没露出些马脚…… 也许,是真的,人是物非罢!” 人是物非,人是物非…… 朱砂细细品着这四个字,弄得脑袋也是疼得要紧,忽然又想到了什么,“你见过赵钦天么?他长得一点也不像赵铭右!” 她又想起了那个浓眉小眼,塌鼻梁。 赵随破天荒地终于看了朱砂一眼,这是自朱砂踏上这屋檐时,他头次的正面相看。 “他啊?的确是不像,但他却真是芊煖生的。”他早就查过了。 “那有没有可能,这孩子是芊煖跟别人生的。” 赵随睨了眼朱砂,“查过了,不管是西梓那边,还是在东陵这边,她有的男人就只有赵铭右。” 朱砂:“…………” 这答案,听得她当真是心寒地紧。 不管了,反正他赵铭右,没多久,也当不成王上了。 赵随看着院里的那个人儿,顿了一会儿,问道:“那你篡位成功后,你要如何处置赵铭右?” 第一百六十八章 瞒着 “他啊,具体还没想过,但先抓住关进狱里。等什么时候想起要惩治再惩。” 朱砂笑着伸了个懒腰,惬意得很。 “你好像,对腊十八那日,很有信心……”不过,她还真有这样的能力,自那日他和这人比试过后,就知她不一般,“其实以你的能力,直接就可以将赵铭右绑了的。” 何必又要去绕那么一大圈,多费周折。 这也是赵随不明白的地方,而且……她绑了后,就算真有人要反抗,那她不是还有两块兵符的兵力么? 当然,也会还有赵随他自己的暗卫势力。 “可是那样,总感觉少了些什么……若是真要那样去做的话,好像不是很正大光明。 我想做的,就是让要让赵铭右他好好看看,我是怎么一步步地,将他赶下王位。 我要让他来求我,要让他为自己所做的那些错误行径付出代价!” 话刚落,就让赵随感觉背后一股凉意,冷嗖嗖的。 他原本以为的朱砂会是将赵铭右一刀毙命,给人一个痛快,结果却是无尽折磨? “你还真是狠得下来。都言虎毒不食子,你这子反而要食父?” “那她呢?”朱砂颔首,往王菱箐的位置仰了下下巴,“人们所说的床头吵架床尾和,好像也没在她身上灵验过。 如今还成了现在这般的模样,究竟是赵铭右先狠的!” 赵随怔住,这倒是真的。 他一想到那躺椅之上的女人,如今手脚皆是残了,“啧,那你让赵铭右也体验一把你母亲所历过的?我觉得这个可行,反正就将他的命吊着好了。” “嗯?” 朱砂倚着,她忽然发现这男人心也像是海底针。 刚才还说她呢,现在变得可真是比谁都快。 朱砂和他又聊了一会儿后,就回去了。 出门时吃的是粥,现在饿得要紧。 于是她就摸去了小厨房,在锅里面她看见了晌午时,若梨端去的那两碟肉菜,还是热乎着的。 朱砂想了想,干脆就去盛了碗大米饭,就着菜吃下了。 “公主?怎么是你?我还以为是谁在偷吃呢!”若桃进门放下了那一竹筐的小白菜,“今中午我就听若梨姐姐说过,公主你就喝了碗粥就出去了呢!这会子,不饿才怪!” 朱砂嘴里扒完了最后一口饭,等碗放下后,才心满意足极了。 忽有听到,若桃一个人蹲在地上,摘着菜叶,嘴里还不知道在嘀咕着什么。 朱砂也蹲下了身,笑着问道:“若桃,你在说什么?” “哦,我在想,为什么我从昨晚回来了后,就没见到小静子。”若桃苦闷地耷拉着脸,将手里的菜叶子折得‘咔嚓咔嚓’响。 朱砂懵了会儿,“你今日也没见到么?” “嗯。” 朱砂回忆了一下,还真是这样的。她说今日早上,她怎么睡得这样安稳。若是那玩意儿还在的话,指定又进她屋里,怎么着也会把人给整精神了。 啊,是了,若梨今日听她说要出门,竟是催促! 她那神情,分明就是想要朱砂自己早些出门的那种。 “亏我还想偏了,以为她是愧疚。”朱砂立马站起身,一下就奔没影了。 能让若梨都瞒着的事儿,能是什么小事儿? 朱砂跑得速度极快,只剩下个若桃呆呆地站在原地,手里还拿着她那白菜叶子,“诶,公主……” 朱砂是在后院里找到若梨的,她正拿着扫帚,望着那堵高墙,发着呆。 “若梨,你告诉我,小静子人呢?你们是不是都在糊弄着我什么?” 若梨现在脑子里也刚好在想着那件事儿呢。 如今被朱砂直接提了出来,吓得她一阵打颤。 “你还要瞒着么?”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还真有人信了 “你还要瞒着么?”朱砂气不打一处来,“若梨,你翅膀硬了啊!现在敢为了别人的事,敢瞒着你家公主了。” 他南寻还真是有本事,竟让这从小便陪着她的若梨,也变得这般了。 “公主,若梨不敢,若梨没有,”她吓得立马跪下,那扫帚也被可怜巴巴地扔在了旁边,“公主,我是怕您被吓着了,所以一直不敢说。” 朱砂真的是要被气笑了,她拎来了一把竹椅,“哦,那你说说,我会被怎么个吓法?” 真是不听话了,为了个外人竟都学会欺瞒自个儿的主子了。 她曾一刻以为,自己比不上个外人。 “小,小静子,他……没了。” 朱砂脸上的笑意凝固在了一瞬,没了?哪种没了? “这,这怎么可能?”朱砂一点儿也不相信,“若梨,你要编个谎话,也编得像点,行么?” 他,小静子,别人不晓得,她还不清楚么? 他是南寻,南芜国的皇子,那个说只要他想要皇位,那老皇帝就会立马退位给他的那个南寻。 这怎么可能说没就没了,还是在她东陵没的。 这说出去谁会相信。 定是他想脱身离开东陵使的个障眼法而已。 若梨跪在地上,哭泣着说,“真的,公主,我没骗您! 那日您没打声招呼就去了正阳宫后,小静子没在殿里找到您。怕您又出了些什么事儿,也就跟着出去了。 结果人到了傍晚才被发现了的。 那还是李嬷嬷去打听了,听赵钦天身边人透露的,他一出殿没多久,就遇见了赵钦天一行人。 他刚好又在公主您这吃了苦处,就把气撒在了小静子身上。” 这话听得朱砂一愣一愣的,好像真是有这么一回事似的。 但……他南寻好歹也是一国皇子,怎么可能不会反抗,就不会跑么? 若梨抹着眼泪又接着说,“小静子被那一堆的太监拦着,本来小静子是能跑了的。 但那时偏偏来了一队的侍卫。赵钦天让那些侍卫把小静子敲晕了,依着赵钦天的吩咐,扔井里了。” 朱砂脑子还没转过来,若梨哭得更大声了,“赵钦天让他身边人,用块大石头将井口封住了。 等我们知道消息后,就让人去捞,人是捞上来了,小静子,他,他早没气儿了。 脸色苍白得很,嘴唇紫得要命。太医都来了,说是早没得救了。于是李嬷嬷就派了两个小太监,把小静子用草席一卷,丢去了乱葬岗。” 朱砂愈听,愈觉着这事假得很。 什么叫做,人没气儿了?还没救了? 他南寻堂堂一个皇子,竟客死异乡了不成?还死得这样的窝囊? 朱砂不信,这根本就不能信好么? “公主,您别难过,这人死不能复生呐!”若梨看着朱砂那呆若木鸡的模样,哭得更大声了。 朱砂一时竟不知,这若梨哭得究竟是那个大家以为死了的南寻,还是朱砂她自己。 她叹了口气,蹲下身,将若梨扶起。细声安慰着,“我说若梨啊,是你亲眼看见小静子被捞起的么?” 若梨愣愣地眨了眨眼,摇头。 朱砂又问,“你都说了,是听人说的,这谣言是夸大了实际情况的产物。人说的是张三,这传到了后面就变成了李四。信不得真。” 若梨还是不信,“可李嬷嬷是见过了小静子的,她本人也去看了,说那捞起的就是小静子。” “那,那是看错了兴许。” “这人长得都是一个模子,哪儿会有错?” “…………” 朱砂最后放弃了继续去劝若梨,无奈摆了摆手,让她去做自己的事儿了。 唉,这南寻还真是个厉害的。 这才几天的相处?就能让若梨也为他哭上了。 这人也是,要离开就离开嘛,非得要做得这样大张旗鼓的。 跟他的那臭脾气一样一样的,还真是让人生气得很。 ……………………………… 作者:我好想来个反转……但那就与剧情走向不一致了,所以还是别了。 第一百七十章 公主的诞辰就是大事 腊十七晚,朱砂未眠。 守着窗儿,和若梨,若桃,还有李嬷嬷聊了许久的天。 “公主明日就是诞辰了罢?”李嬷嬷笑得乐呵呵的,堆着一脸的褶子,很是和蔼可亲。 她从衣兜里拿出了个平安符,“嬷嬷拿不出些别的什么东西,就这平安符,公主收下罢。” 紧接着,若梨也笑着地拿出了一盘子的手帕,朱砂瞧见了,就是若梨在明月观和到了王宫后,一直都在缝制的手帕,“公主,若梨也拿不出什么好的东西。所以……这些这点小心意也还请公主勿要嫌弃。” 朱砂一下就红了眼眶,眼里续着泪,“哪儿会嫌弃,都好都好。谢谢你们!” 她双手接过那平安符,和若梨的一盘……手帕。 朱砂顿时哭笑不得,“若梨,我也用不着这么多的手帕呀。” 当她是什么了,再怎么能用,也…… 唉。 若梨细细点了点,道:“这块银灰色金边的,可用于正式场合;绿色缝小白花儿和鹅黄色的,去游玩时用就很不错;” “那这块纯蓝色的呢?”朱砂说着还举起看了看。 若梨笑了笑,“哦,这块呀,不是给公主用的。” “嗯?” “是给天缘剑擦拭的。” “…………” 好家伙,连天缘剑都有礼物。 “啊,你,你们……”若桃苦巴巴着脸,感情她们都是暗暗地准备好了的,“公主……我不知道明日是你的诞辰……” 朱砂摸了摸若桃的头发,笑着说,“你有什么可愧疚的,今日你还有嬷嬷和若梨,你们能坐在这儿陪着我聊天,就很是不错了。” “是啊,桃子,你啊,就这么地待在我们身边就很好了。”若梨笑了笑,打着趣儿道,“等你再长它个两三岁的,那这活儿我可要拉着你一块做了。” 原来不是自己不合群啊。 她们都还是把自己当自己人的,她还在想,若梨姐姐为何不让自己帮忙来着。 “公主……那你的诞辰宴?”嬷嬷本来是不想问的,但……哪位皇家贵族里的公子小姐是不办的。 暗道理,这事儿是让公主的母亲,王后娘娘操办。但王后娘娘那情况…… 所以,理应是得交给王上下令,给礼部安排的。 但现在都到晚上了,也连个声响都没有,看来是给忘了。公主也不去提醒,她们这些下人倒是想跑去王上面前去提及,但也只是想想而已,谁敢? “那个啊,今年就不了。” “这……”李嬷嬷她们听了就很是不解,“为何呀,公主。” 朱砂想了想,望着外面的明月道:“因为明日公主得去干件大事儿啊。一件比我过诞辰还要重要的大事!” 若梨,若桃默。 李嬷嬷欲言又止。 谁也不知道那剑大事儿是什么?但在此刻,她们只觉得公主的诞辰就是大事! 她们又接着又聊了会天,便散了。 只有朱砂还坐在那榻上,单手枕在矮桌上,发着呆。 “咔嚓……” 朱砂闻声而去。 若桃端着碗吃食进来了。 接着又是李嬷嬷和若梨,她们都各自拎着个食盒。 朱砂收了收矮桌上的东西,惊讶道:“你们这是?” 若桃首先将那碗热气腾腾的卧着双蛋的葱花面放在朱砂面前,笑得特别开心,“公主快吃长寿面。” 朱砂敛了敛眼眸,深吸了几口气,很是复杂的神情,看着若梨和李嬷嬷不稍片刻就将她的矮桌上杂七杂八地摆满了好些菜品。 “公主快吃啊,过会面都坨了。” “还有这些菜,也都尝尝。” 朱砂眼中续着的眼泪终于不争气地掉了下来,“你们怎么知道我还没睡的?” “明日公主是要去干大事儿的,一般情况下,人遇着大事了,前一天晚,都很难入睡。”李嬷嬷讲得头头是道。 若梨又说:“既然公主明日过不了诞辰,那今日我们便提前帮您过了。” 若桃小嘴叭叭的,一点也不顾及许多,竟说些大实话,“王上不跟您过诞辰,可还有我们呢!” 朱砂又哭又笑的,在她们的一唱一和中,终于吃下了第一口长寿面。 “你们也坐下一块儿吃,我一个人吃不下那么多……” “那是肯定的啊,我们怎么可能会辜负公主的好意,辜负这些美食呢!” “若桃!” “公主你看,若梨姐姐她威胁我……” “………………” 第一百七十一章 腊十八 东陵元年四十七,冬,腊月十八。 硕亲王之女赵琬娴及尚书王家之子王旭,两人率领两军将士抵至王城南大门。 守城将士并未阻拦,则不攻自破。两军成功顺利进入王城,这是东陵历史上,唯一一场没有弥漫硝烟的篡位之战。 赵铭右此时正亦然享受着温香软玉,美人温柔乡。 李才顾不上许多,直接吓得滚爬着破门而入,浑身起着冷汗,口中嚷嚷着,“王上,不好了,不好了!” “混蛋!”赵铭右的‘好事’被打扰了,面上的怒气冲天,放下怀里的美人。裸着上半身,下身就穿着条亵裤,骂骂咧咧地站在李才面前,“不好了,什么不好了?孤好得很呐!” 李才欲哭无泪,跪在地上耸成了一团,说话都说得磕磕绊绊,“琬娴郡主和尚书之子王旭,都将两军领到了王城里了。如今估计正往着福延宫来呢!” 赵铭右脸上的怒气瞬间就像是被一盆冷水从头浇下,不仅被灭了,还让着后背一股又一股的凉意不止。 “两军,两军……” 他嘴角打颤,表情凝固,眼神呆滞。 他就只是个替身,又不是真正的那个身经百战,经历过诸多大事的赵铭右。 怎么办,怎么办? 他也没想到,那赵长安真有这样的本事,也没想过,她一介女流,竟敢做出这样大逆不道之事。 他原本只是想着,如今他披着的是赵长安亲生父亲的皮囊。饶是她有多么的才智过人,也不会发现。 所以,就算自己做出了怎样违背人道的事儿来,她赵长安都会看在自己是她父亲的面子上,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 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 “王上,你快跑罢!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李才匍匐在地上,哭得眼泪直流。 ‘赵铭右’抖着手,哪儿还有之前的意气风发,“对,对,跑,芊煖,芊煖,我们快跑罢!” 他两腿发软着,一颤一抖,扑向了那张软榻。 “王上,你这是怎么了?”她睡得半梦半醒之间,只听得有人在哭哭啼啼,吵得要紧。 一晚上的,‘赵铭右’折腾了她许久,到了天大亮才睡下,她这才没睡下多久呢! 而如今她一睁眼,就是‘赵铭右’那苍白的脸,吓得芊煖还以为是他昨夜耗费了太多精力后的结果。 “芊煖,快起来,快走,有人要来取我们的姓名了,”他一拍脑袋,转头对着那还跪趴着的李才道,“快,快去把我的钦天找来,快,快去!” 然后又接着套着自己的外衣,接着又去收拾芊煖那些能够拿走的金银首饰,“芊煖,快,快收拾东西,逃命要紧!” 这样慌手乱脚的‘赵铭右’是她自从到了东陵后,头一次见到。 所以,她也意识到了不对劲之处。 正要起床收拾时,一声悦耳嬉笑女声传来,“你们这是慌慌忙忙地作甚?我送的大礼,你们都还未曾见过呢!” “你,逆女!”‘赵铭右’一扭头,差点没给自己吓得一口气就闷过头去,“你来这儿做什么?” 朱砂笑得十分开心,倚在门边,眉头一挑,倒有种邪气的意味在,“您说呢?您觉着,我会让您跑了?我要让您看看,您的王位是如何被我拽在手心里的!” “你……”‘赵铭右’的眼神忽然冷冽,手中的簪子背手而握,他敛了敛神色,温和地对朱砂笑着,“长安这是怎么了?你跟父王说说,父王帮你解决。” 朱砂看着那慢慢向她走进的赵铭右,漫不经心道:“您又是何必呢?” 她刚说完,‘赵铭右’就举着那露着尖角地簪子向她刺来,“小贱人,去死罢!” “啧,找死!”朱砂指间微动,便有一束强光飞过。 那强光横过,直接割下了拿着簪子的右手…… “啊,贱人,贱人!” 哀嚎声一声连着一声。 第一百七十二章 真与假 “都说过了,您这又是何必呢?”朱砂玩味地笑着,不带任何感情地冷声滑过在场之人的耳膜,“啧啧啧,真是吃饱了没事干,看吧,右手没了。” 她说得轻巧,笑得又格外地灿烂,配着那地上的残肢和鲜血就显得这画面格外诡异。 “王,王上……” 芊煖双手捂着嘴,还坐在那软榻之上,衣衫不整。她显然是被吓着了,还未来得及穿衣。 ‘赵铭右’握着那残了的手,痛苦的表情皱成了一堆,鬼哭狼嚎着。 “原来您也会疼啊?”朱砂故意问道,还问得极为认真,“我还以为您不会觉着疼呢。我的母亲,您……还记得么? 您当时是怎么对待她的呢?啧,她人身在牢笼里时,您在温柔乡里;她受着酷刑时,您可知她当时也是如此哀嚎着?您当时在哪儿呢?您在与你的美人行着周公之礼呢!” 朱砂自问自答着,说得极为戏谑。 “还没完呢!”朱砂抬起手,指挥着那缕强光,“我母亲是手脚皆残。您……还差了许多!” ‘赵铭右’捂着残肢,瑟缩着倒退了几步,那惊恐的表情是要多搞笑就有多搞笑。 芊煖跌跌撞撞地爬下了榻,挪着挡在了‘赵铭右’身旁,抽噎着梨花带雨般的,“公主,求您,求您,放过我们罢!求您了!” 她说着,还将头重重地磕在地上,“求您了,求您了!” 那‘砰砰砰’的额头撞击着地面的声音,弄得朱砂很是心烦意乱。 “那请问您,有什么有用资本让我放过你们呢?”朱砂并不真的指望着她们能说出什么来,只是自己想借着这个理由,让她们没有办法再求自己罢了。 芊煖抬起头,那被撞出了带有血丝的深红色印记在她那白皙的皮肤上格外刺眼,她慌忙道:“有,公主我有! 其实现在的王上不是您的亲生父亲!” “芊煖……”你别说! 赵铭右惊讶地望着芊煖,他没想到,她会直接将此说了出来,“你说了这个,我们还是活不了!” 芊煖泄气,这个理儿她是知道的,“可是我不能看着你就这样被……就算是活不了了,也求公主能给我们一个痛快!” “哦?那你说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说明白了,讨我开心了,你们说不定能活一个呢!”朱砂点了点一把木椅,让那道强光将它轻轻挪了过来。 朱砂坐着,背靠着门,找了个舒服的角度坐下。 “公主!” “公主!” 是赵琬娴和王旭。 “啊,你们都来啦,正好,”朱砂又像刚才那样挪了两个椅子过来,“那坐下罢,一块听会儿戏。” “呐,你可以接着说了!”朱砂示意,让芊煖接着讲。 这会儿子又多了两个人,这让芊煖更加紧张了,说话说得磕磕绊绊,“其实就是……” 现在的赵铭右的确不是之前那个原本的赵铭右。 这事儿还要从之前芊煖她还是在西梓国开始。 她是一个世家的千金小姐,长得极美。但是被一个家世更为雄厚的纨绔公子哥看上了。 但芊煖喜欢一个人,是她家门客的儿子。 那个门客的儿子虽然长相不佳,但尚在见过许多世面的,总比她这个只能整日待在府内,不能出门的小姐好多了。 她很喜欢这个男人给她讲的许多关于外边的诸多新奇事物。 后来,他们彼此心悦了。 再然后,在她要出嫁的那天前晚,这个男人爬墙来找她。 于是……她们私奔了。 可是,私奔往往的结果,是会被发现,会被抓回去。 但他们好在的是只是被发现了,却没被抓回。 她们来到了许多话册子里都会出现的一个场景——悬崖。 第一百七十三章 真与假(2) 他们两个别无他路可走,只好两人拥抱,一起坠下了那个叫做‘崖柏’的地方。 可不知是该幸与不幸,底下是个深潭。 对于男人来说,这是件好事,因为他会凫水。 可芊煖不会,并且在掉入深潭的那一瞬间,她们两人就被那巨大的冲击力撞的分开了。 毫不意外的,芊煖没了任何可抓住的东西,她直直地沉入了潭底。 男人将她捞起时,芊煖已没了任何的气息。 在他绝望之迹,一个披着斗篷的黑衣人出现,那黑衣人说,可以救活她。 不过有个要求,就是需要以命换命。就是用男人的命,换回芊煖的命。 男人毫不犹豫的答应了。 芊煖活了,男人又没了。她得知了所有情况后,又去求黑衣人。 黑衣人说,只要芊煖答应以后听他的差遣,那么那就会答应复活这个男人。 后来……男人的确是活了,但他活在了一具他不熟知的躯体身上。 而那具躯体就是赵铭右! 至于黑衣人是怎么做到的,芊煖就不清楚了。 那个黑衣人叫醒来过后的‘赵铭右’和芊煖的任务便是,怎么祸国,怎么殃民,就怎么来。 芊煖她们再怎么不懂,此时也该明白了。 她们成了一颗旁人的棋子…… 但她们没有权利也没有能力。命都是别人救回来的,自然那黑衣人也会有办法再给他们拿回去! 而且那时候,芊煖也才知道了自己已怀有了一个月的身孕。 芊煖当时格外惊喜,毕竟都经历一番如此的生死之难了,这孩子都还能留下来。 “所以?说完了?”朱砂皱着眉头听完,她可能需要重新去审视这两人了。 赵琬娴和王旭听得下巴都快被吓掉了。 如此天方夜谭的事儿,实在是让人难以信服。 这说复活个人,就复活了。说得好像跟个去大街的摊子上买个白菜一样简单。 “舅舅……先把她们关进牢里,以后的事,再说。”朱砂站起身,俯视着那狼狈不堪的二人,“把那赵钦天……” 朱砂停顿着,去问了问芊煖,“你男人姓什么?” “哈?”芊煖明显有些意外,“万。” “那就……万钦天,舅舅,让万钦天跟他们关一块。”朱砂抛下话,就走了。 这地方,她都不想再来一次。 她也不知道该怎么跟母亲说这件事。 王旭气愤地控制不住自己,捶着门泄气,“不是,公主,外甥女……你,你真就这么放过她们了么?” 朱砂走得老远了,都还能听见王旭那大嗓子吼出的声音。 放过? 她不清楚。 她刚才已断了那人一只手了,那该是惩罚罢! 可是,她一想到那具身体是她父亲的,她又觉得,这算是哪门子的惩罚! 真是……就像是她这一重拳打在了棉花上的那种感觉。 解不了气与恨! 她原本该是高兴的,但她现在一点也笑不出来。而且心情还格外的沉重与难受! 可若是把气都撒在芊煖和万钦天身上…… 万钦天终究就是个恃宠而骄,目中无人成不了什么气候,什么都不懂的小屁孩。 这件事,好像也与他无关。 可那芊煖呢? 朱砂不好定夺。 她最后还是选择了去问问她的那个母亲。 最后的判决就让母亲来决定罢。 朱砂如是想。 …………………… 作者:赵铭右应该是我写到了现在最为无辜的一人。所以……我想在后面给他一次重新出场的机会。 其实朱砂现在面临的这种问题。怎么说呢,她只是纠结,只是就事论事,而不是圣母婊。 希望,你们千万别那样认为嗷。我的朱砂其实是很刚的。 第一百七十四章 最轻的处罚 那般灿烂炽热的阳光,终究还是洒进了往日无边暗日角落。它随着冬腊月尾末的风,一起照向了阴暗。 此时东陵已改年号元为安和。 随,东陵国安和元年,长安公主将于二月二,龙抬头的大喜日继位,为东陵国的新王。 那是朱砂自己的意思。 在昨日经过了那样的事儿后,朱砂已然是对这王位不感兴趣。 她本是想将其送于赵硕的。但……因赵琬娴及王旭和她母亲以诸多杂七杂八的理由而劝。 于是乎,她才勉强凭着要挑一好日子为由,搪塞过去了。 总之她现在心中所想的是能多多延后日期便延。 至于外人对于日期延后这一事,他们有着众多种理解,总之就是众说纷纭,各式各样的都有。 其中传的最多次的理解大概就是,赵长安因篡位一事深感不安,故此,迟迟不肯继位,怕遭报应…… 朱砂听后,只是轻描淡写的一声‘嗯’。她才不在意这些呢,她深谙百姓的舆论是能够编出一朵花来;也知晓,今后百姓的饭后谈资终究是少不了她的。 “王上,那,那三人,你该如何处理?”赵琬娴看着那软榻上瘫坐的人儿,问得小心翼翼。 朱砂皱了皱眉头,她现在很是讨厌‘王上’那个词儿,是的,是十分讨厌! 她慢慢地挪了下位置,换了个胳膊枕着,“琬娴……我还是比较喜欢你们叫我公主的。” “是的,公主。” 朱砂睨了一眼,指了指自己对面的位置,“坐下罢,不必拘束。你于我这没什么好拘着的。” 她又倒了两杯茶水,递了一杯给赵琬娴,自顾自地笑着,“这好像是宫里最好的茶了。” 朱砂看着那杯盏之中漂浮着的青黄色的茶叶子,瞧着它慢慢沉下,然后将其送入了唇边轻抿。 茶还是那时的茶,味道也还是那个味道。 足矣口齿留香,但却品不出什么滋味来。 这就有些可笑了。 “就赏芊煖和她的男人各二十板子,然后和着万钦天一块儿秘密逐出宫去,不得声张。”朱砂想着昨儿晚上母亲与她说过的,重新复述了一遍,“至于是死是活,就看她们自个儿的造化了。” 这已是对于那几人来说,最轻的处罚了。 赵琬娴听到后都是不敢相信的,她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等从朱砂那里又确认了一遍后,才确定了事实。 于是低低地答了声‘是’后,就准备福身告退了。 唉,这样的惩罚方式,是她难以置信的。 可最后想想,其实也没什么不对。 万钦天与此事无关,故此无罪。 那男人已被废了只手,倘若不是因为那身体是原本王上的。估计就不会那么简单了。 至于芊煖。 她一弱女子,那二十板子一下去,那定然是重伤了。而且还被逐出宫,能不能在外头活下去都是个问题…… 越这么想着,赵琬娴心里也不是不能接受了。 她喝完了那杯茶后,刚立起身来,就见她那公主推了个褡裢过来。 正疑惑着呢,朱砂才丢了几句不咸不淡的话来,“这里头有大概两百两的银票和几十两的碎银子。这银子可不是给他们几个的。而是给原来的东陵王上,我的父亲,赵铭右。这句话,她们得给我记住了!” “是。”赵琬娴闷闷的接过后,气愤愤地出去了。 朱砂再次瘫了回去,眯了半晌后,她才低低地自嘲道:“这算不算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忍冬……”随着声音的落下,一个黑色身影也跟着越进她的视线之中,“万钦天她们,交给你了。等护着她们到了安全地带,你就回来罢。” 出了东陵王城,她们就等于没了庇护,估计连王都都无法活着走出去。而芊煖口中的那个黑衣人究竟是谁,朱砂不得而知。 第一百七十五章 撮合 这几日朱砂的心情实在是烦躁至极,总是静不下心来。 前些日子那才改完了苛政,本想着她能休息段时间了。 结果王旭和林逍泽又送上了个花名册。 对,就是她现在看着的这个花名册,她正琢磨着那上面的一个个人名,心里正想着如何去处置。 这些人都是之前祸乱朝政的奸臣…… 苦闷地她将茶壶中的茶水都喝完一壶了,“若梨,再给我换壶新茶来。” “公主,您要不出去散散心,做些有趣儿的事去,也许就能解闷了。”若是她将这一壶都换上了,那她就是已换了三次了。 自从腊十八过后,她家公主就一直是如此。 “行,”朱砂捶着肩膀,“那就先把他们都关进狱里好了……” 她得找个法子脱身,将这位置送给个稳重的人去处理。 但这出去一趟,她是少不了要去尚书府一趟的。 因为还有好多的事儿也该去处理啊,毕竟现在这王位还在她手里,既然在一天,她就得对此多一天的负责。 想着想着,她又去了王菱箐的宫里,问问母亲是否要和她一同去外祖父府上。 是一如既往地飞檐走壁方式。 对此,若梨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家的公主,从来就不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无能之人。 巧的是,朱砂还是在那个青瓦檐上的老地方见到了赵随,他还是那般的悠闲自得。 朱砂怔了会儿,就反应了过来,她笑着走去,“赵随前辈,如今那谁都已不在了,怎么还守着我母亲呢?” 这个‘守’字用得就很巧妙啊。 可赵随依旧不作任何反应,看来得需要个法子了。 “啧,我这做人家子女的,自然是想着要让自己母亲过得好的。这些天来,我正翻阅着那些个王公大臣的资料呢!也不知有谁是适合给我母亲当第二春的。”朱砂编着那些从未做过的事,整得跟个真的似的。 “你!”赵随终于转过头来了,犹犹豫豫着又是低头又是抬头,抓着他的那把弯刀摩挲了好一会儿,“我……我可以么?” 咦……上钩了! 朱砂啧啧了几声,盯着赵随那从未飘起过的面巾,疑惑不已。明明现在有风,为何是依旧吹不起他那面巾。 “本宫看着你这人可没甚诚意啊,”朱砂看着那面巾意有所指,“怎能放心将我母亲交于你呢?” 快,快摘下,让我瞅瞅你的庐山真面目。 朱砂的目光如此炽热,赵随再闷再木,也是懂得的了。 他将手慢慢搭上,最后却是停在了上面,一动不动。 “你怎么不揭了?”朱砂简直就是要抓狂了。 赵随笑了笑,奸诈地就像是只狡猾的狐狸。 别问朱砂是怎么看出的,就他那露出的一双眼睛,能不晓得就奇了怪了。 朱砂的目的如此明显,他怎会看不出。 想来,她根本就没在给王后找什么第二春,那都是她胡编乱造的。 也是刚才赵随他急了,不然还会上当? “不是,你不让我看看你长什么模样,若是长得不周正……” “你母亲见过的。”赵随直接打断了朱砂要说的话。 朱砂:“???”什么时候? 赵随望着那不远处的梨园,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一大片一大片的白。 “好早好早就遇见过了。”但她不晓得那是我,也估计不记得我的样貌了。 也是那一次,他遇见了,也是因为那一次,她答应嫁给了赵铭右。 如果他们那时没有相遇…… 赵随设想了一下结果,也许她就不会答应了。可是一想到她会因此而丧命,算了……还是遇着罢! 最起码他现在还能见着她。一个活生生的她。 “啧,你不说,那要我如何帮你?”朱砂很讨厌赵随这不以为然的样子。 但其实是,不是他不放心上,相反,王菱箐是他放在了心尖尖上的人。 那时,只有他藏得愈深,王菱箐才能愈安全…… 如今,他赵随,显然已是将这种不以为然练成了一种本能,一种习惯。 第一百七十六章 说书人 “真想知道么?” “你这不是废话嘛!” 赵随低笑着,开始讲诉着那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赵随与王菱箐的首次相见是在王宫的梨园里。 那时是梨树开花最为灿烂的时候。 那也是王菱箐第一次去梨园。 赵随那时也不过是二十来岁,明德帝刚驾崩的第二年。 而赵铭右则成了他的新主子。 新主子才刚登基,自然是根基不稳,总会有许多的事儿要赵随去做的。 那日,他刚好办完了件事儿,实在是困得要紧,就找了棵树睡下了。 女孩儿在花中起舞,欢声笑语的场景他至今都还记得。 他当时就说了一句话,“赵随啊,赵随,你这怕是要记她一辈子了。” 这话一语成谶,赵随果真是记到了现在。恐怕他还能接着记下去。 后来,他不由自主地跟了女孩一路。 就在他正准备要放弃跟随之时,那女孩就……掉水里了。 至于是怎么个掉法,赵随才没有仔细去想。 他当时只想到的是,快去救她。 人最后是救上来了,只是轻度昏迷罢了。 再后来,狗血的地方就出现了。 此时赵铭右就出现了。 赵随就只好先躲着,不被发现。 结果……不出意料的,赵铭右就看见了那躺在岸边的王菱箐。一瞧那美人可不就是王都里所传过的有着‘王都第一才女’称号的王菱箐么? 他也是觊觎这朵高岭之花好久了,前几次去过她的府上。但都被她以各种各样的理由拒绝过见面好几次。 所以这也才是他第一次见到真人,之前他可都是只见过画像的。 狗血故事的高潮地方来了。王菱箐醒来后,以为是赵铭右救了她,于是……她就答应了嫁给他。 ……………………………… “咳,那么惨啊……”朱砂这句话是不过脑子的情况之下说出来的,所以说出后,她就讪笑着,“那,那你这个,我一定能帮你的!” 她还得感谢赵随,若不是他,那自然也就没现在的自己了。 “你要不选择一下直接和我母亲说说?” “你不是说,你要帮我的么?” “那总得循环渐进的么?你先说了,我再给你做补充。” “原来循环渐进在你这儿是这个意思……” 后来是朱砂将赵随带到了王菱箐的面前,说着,这人是派来给她暗(明)中保护的。 于是,就这么堂然皇之地,朱砂让赵随跟在了王菱箐身后。 还是能够光明正大送温暖,送关心的那种。 至于接下来的故事发展,就得靠赵随自个儿了。 “公主,我们待会儿要去哪儿啊?”同样的场景又再次出现,还是朱砂,也还是若梨,她们一同做男装打扮,站在那王都大街上。 朱砂悠然地摇着玉扇,她刚才才与外祖父好好讨论完花名册那事,这才出来放轻松了呢! “还是去君遇楼罢!找琬娴玩玩。”赵琬娴不在宫里,那肯定就是在她的这酒楼里的。 然而她才刚踏进去,就总觉着那酒楼氛围格外清奇。 此时的君遇楼人满客患,那台下座无虚席。不时还传来一阵阵的叫好声,还时时地有人往台上扔着捧花和打赏的银子。 台上有个说书的,但隔着那屏风,所以看不见人。只是听着个声音,该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罢! 他正讲着故事,朱砂仔细凑耳一听,只听了个大概。 就是牛郎织女鹊桥相会的故事。 唔,这个故事很是新奇,别人又没有听过,朱砂不大清楚,反正她自己是没听说过的。 她正准备抬腿就走,上三楼厢房来着。却见若梨久久不曾跟上,她回头望了望。哦,那丫头正伸长脖子,往那台上正眺望着,俨然是听得入了迷! “算了,”出来一趟也不容易,就让她好好听听罢。 可放她一个人在这儿,朱砂也不是很能放心。 于是索性就陪着若梨一块儿听了。 “咦?公主?” 第一百七十七章 说书人(2) “咦,公主?”赵琬娴刚好下楼看看这里的情况呢,就不经意一瞥,就看见了朱砂她们。 她慢慢地靠过,“公……小……小公子,您怎么来了?” 真是的,她原本是想叫公主的,可后来又改成了小姐,但一瞧朱砂那一身的男儿打扮,嘴一拐终于是改成小公子了。 “家(宫)里太难熬了,我出来逛逛,”朱砂听得正起劲儿,忽然问道,“那屏风后的说书先生是何人?这讲得故事可都是有趣的紧。”还是从没听闻过的。 赵琬娴听到朱砂提起了这人,纳闷道:“小公子不知道?” “我还真不清楚。” “那说书先生还是公子您带来的呢!就是那个老人。我当时还以为他在我这楼里只住个几天就走的来着。结果……” 结果他不仅没有半点要离开的意思,还在赵琬娴这儿找了个活儿干。他说他会说书,赵琬娴当时还不信。不过也便由着他去了。 先前是还没有这台子的。那老人就一开始是在这酒桌边自己拿了把摇扇,自顾自的讲着。 那故事说得还头头是道的,这会儿子一看,还真是有说书人那味儿了。 再加上他讲的故事情节都很是吸引人,且奇怪的就是那些故事没有一个是别人听闻过的。 这一传十十传百的,王都里的人都晓得了君遇楼里有个说书十分厉害的人。 于是,他的名声就这么慢慢地被打响了。这王都里的不管是王都里的平民百姓,还是那达官贵人,也都慕名而来。 “公子,我可得好好感谢您呢!要不是您,我这儿的生意怎么会这样的好。”赵琬娴瞬间化为了八爪鱼,巴不得整个人都黏在朱砂身上。 “哈哈,好,好,”朱砂颇有些不自在地紧绷着身子,不着边际地将人挪出了。 摆脱了赵琬娴的怀抱后,朱砂又是那样悠闲自在的样儿了,“不过,话说回来,我也不晓得这老人有这样大的本事。我们上楼去聊聊罢!” “唉,公,公子?”那样的女声,听着是带有笑意的,好像还有些熟悉。 朱砂还未来得及转身,那女人就靠了过来。 “还真是公子你。方才我见着了琬娴郡……小姐,又觉着你的身形像,这么一看,还真是你呐!”林薇笑着,那面上红润了许多,身上的衣服也比那日朱砂见过的旧布料子,好上了不知几十倍。 赵琬娴还疑惑着呢,这林薇不是还待在冷宫么? 后来才想起,这前不久,公主就下了个圣旨。 大概内容就是:赵铭右的后宫之人,可出冷宫。想依旧留在王宫里的,就留着,每月会有奉银补贴。 若是想出宫的,也会有所补贴…… 而,林薇应该就是这出宫中的其中一人罢。 “对了,楚蔓是与你一同出来的,你可知晓她的消息?”朱砂还真是有点不好意思。因为她派出去的人没找到那徐之阳,所以那玉簪子,她又原封不动地还回去了。 林薇想了想,敛了敛眼道:“她啊,拿着银子,就在那原来的侍郎府附近开了家糕点铺子。说着要守着那人回来,倒是有些盼头在的。” “那就挺好。”朱砂总算是放心了。还是待在这里安全,总比她天涯海角地找人来得强。 后来,她们进了厢房,又各自聊着话。 朱砂捻起块糕点,吃得乏味极了。在她的记忆里,好像记得有个人制的糕点很是不错……但就是一直想不起来。 算了,还是不想了。愈想愈头疼,尤其是她母亲的事儿…… “琬娴……你这儿每日来的人倒是挺多的。” “形形色色的人是挺多的,公主意思是?” 朱砂拍了拍手,拿着手帕擦拭着,“我想找个人,一位神医……” “那位神医啊,”林薇听到了这儿,急着开口道:“我家的一远亲曾受那位神医医治过。说不定可以让那远亲寻寻看……” ☆ 作者:到了这儿,男女主的戏份可能都会比较少,但是到了后面会多起来的。 现在主要还是走剧情。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就近在眼前 朱砂和若梨最后是又听了会儿那老人讲的故事后才走的。 路过屏风时,本来她是还想去打个招呼来着,但一想到也许人家如今已是疲乏至极呢? 于是想着便不做打扰了。 但让人意外的是,她们前脚才刚踏出了酒楼门,那老人就追了上来。 “老前辈好,您这是?” 她看着那老人抚着胸口直喘着气儿,看样子是匆匆忙忙赶来的。 “你是不是在找个神医?” 朱砂眼眸一亮,连连点头,“正是,正是啊,您知道?” 他能不知道嘛,那个人就是自个儿啊,“那没错了,走罢。” 老人长手一挥,颇有中豁达味道在。 “???” 朱砂不大理解老人的意思,她不禁问道,“前辈不是想要告诉我神医的下落么?” “那这不是人近在眼前嘛!”老人再次挥手,“你要是不带,那我可就回君遇楼继续说书去了啊!” 要知道他刚才都是偷溜出来的,若是被那群人知晓了,他还能出得来? 反正只要君遇楼没打烊,他都是基本上无法光明正大的出门了。 若不是为了这个心眼挺好的小丫头,他才懒得跑得浑身是汗,就为了无偿帮助那件极为麻烦的事儿呢! “嗷,好,好!”朱砂恍然大悟,深感果然神医就是神秘,连他本人都站在自己面前了都还没发现出来,“您这边请。不过……您是怎么知道我在找您的?” 老人拈着胡子,犹如闲庭信步般的悠闲自在,“呐,第一,如今东陵国王后那事儿,谁人不知啊! 第二,那日我去找琬娴丫头时,唔,无意间听到了你的真实身份; 第三,我帮你呢,是因为你之前也帮过我,所以啊,好人有好报,这就当作是给你的报答罢!” “哦,好,好,多谢老前辈……” “打住,我有名字的,华林!”他指着朱砂的面,颇为严肃道:“别总老前辈老前辈地叫,都把我叫老了晓得不?” 其实他的真实年龄也才三十来岁,但没想到的是他好不容易才拿到了医学博士,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结果,一不小心,他就赶了趟穿越潮流,就……穿到这个架空的世界来了。 而且,穿就穿了吧,他也认了。但凭啥人家穿成的要不就是个年轻了不知好几岁的小孩儿,要不就是与原本年龄差不了多少的人。 而且穿越过来的身份都是一个比一个拽炸天的,不是个世家公子就是个贵族皇子的。 就他,就他穿过来就直接穿成了个乞丐,还是个一条腿都踏进棺材里已年过半百的老乞丐! 他就……就…… 每每想到此,他就心里难受。不禁感慨他命苦啊! “好,好。”对于华林老前辈的这种心情她都是能够理解的,毕竟人老了,都喜欢让别人把自己叫得年轻些。她理解,理解。 “华林老前辈……” “嗯?” “咳,华林伯伯?” “……”行吧,伯伯就伯伯罢,总比老前辈听着年轻多了。 朱砂看见他沉默着,那想必是答应了,“咳,原来华林伯伯不禁医术高明,竟连那说书本事也是极好的!” 他听着不禁哼了哼,“那也不过是神话传说故事里的其中一小部分罢了。我还没把四大名着搬出来呢!” 就算以后他真老得动不了了,他也可以靠说书这一饭碗活下去。 不过……现在他抱上了朱砂这条大腿,好像以后也是有所依靠了。 果然……他在现代学过的医术还是有用的。他终究是能够靠上这饭碗吃上饭…… 原本这宫里的事儿他是不想管的,因为一不小心就容易小命不保。 但胜在这丫头是个好的,且在这个架空朝代里,算得上是个说话份量很足的大人物。 所以他才敢这么大胆的站出来试上一番。 第一百七十九章 平淡遭打断 她将华林带去了尚书府,查看了一番王菱箐的情况。 华林道:“说实话,她的伤口都已愈合了,里头的筋估计都和肉长一块儿去了。 而且罢,你们这儿医疗设备简直不要太差,我只能在保证她的人身安全下做这手术。至于能不能成功还不能保证。” 朱砂听不懂他所说的‘医疗设备’和‘手术’是为何物,但根据着语境来看,她估摸着是和这治疗有关的。 王菱箐笑了笑,不以为然地对华林道:“您大胆一试,反正您都说了可保证我不受危险。至于失败就失败了,大不了我就是多受些皮肉之苦罢了。 你医术高明,说不定我还能侥幸好起来呢!” 敲定下来了后,朱砂就干脆就让王菱箐先待在这尚书府,且先不回王宫。 宫里人多嘴杂,不宜养病。 …………………………………… 转眼,她就在尚书府待了两三日。 在这期间她和外祖父,王旭与赵琬娴做完了那些所该衔接的朝政任务。 朱砂正暗暗琢磨着怎么将那王位赠予赵硕,她好脱身与诀尘一起去明月观过自己的逍遥日子。 毕竟她连圣旨都拟好了,就差那最后的下旨一个环节了。 这日,她与往常那样的在庭院里悠哉悠哉地躺在摇椅之上。 手边是糕点,是香茶,头顶是暖阳与微风。 好生惬意地生活。 当然,许是老天看不惯她这样的做派罢! 于是就在这日打断了她的宁静生活………… “公主,公主啊!” “孙儿,我孙儿……” “公主外甥女……” 这三种混杂在一块儿的不同声音几乎是同时挤入庭院的,震得朱砂差点没往上边掉了下来。 好不容易稳定了身形后,那三人就围在了她的周边,朱砂一时不清楚情况,于是只能睁大着眼,做仰望状。 她讪笑着,“你们这是?” 赵琬娴手脚比划着说道:“西梓那不安好心的家伙,派了大批的军队到了我们东陵边界。这分明就是想挑起战争!” 朱砂一下就敛了脸上的神色,分析了一下,“东陵与西梓本就水火不容,无非就是看在如今东陵易主,局势不稳,想乘虚而入罢了。” “孙儿可有什么打算?”可怜了王禹一大把年纪了,还要操心这些。 朱砂想了想,“我记着那边是硕亲王在看守。如此,便将宋迟卜那一批的安排去罢,先将局势稳住。他西梓一旦先动手,我们也不会客气!” 其实西梓和东陵无论是从兵力还是财力来看,都是可比肩的。 朱砂并不觉得他西梓能耐她何。 “琬娴你便写封信给你父王,让他千万勿要自乱阵脚!”朱砂继而转头对着王旭道:“还有,舅舅,你且先按我所说的安排下去。看来我得先回趟宫里了。” 朱砂叹着气,又去看了看王菱箐,她刚做完了那华林前辈所说的手术没多久,可能是刚才才睡着。 华林前辈有说过,至于具体成效还得看后续。 “母亲,我得先回去了,可能这些天也都陪不了您。”朱砂不敢去动王菱箐,只是就那样直直地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她休息。 不知在何时,赵随又出现在了朱砂身边,“想必你已经知道了西梓的事儿了,这阵子,你可有的忙了。不过你放心,菱箐她我会照顾好她的。” 朱砂扬眉一笑,“那你得好好地照顾好她哦,这可是个绝好的机会呢!要是这都追不到我母亲,那我……” “不会的,不会让公主您失望的。”赵随笑了笑,他虽是在答朱砂的话,但眼睛却是一直不离床上躺着的那位。 ……………………………… 朱砂:我饱了。 作者:啊,我也是! 第一百八十章 亲自出战 朱砂回宫已有半月,从尚书府传来消息说,王菱箐如今已能动动手脚了,但因为还在恢复期间,所以还是不能下地走动,拿不了东西。 这消息对于朱砂而言,已然很好。 至于西梓那边,从边界传来的消息来看,西梓一直兵马未动,但也没有要撤兵的打算。 这可真是奇怪了,也不知道西梓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 如此又过了几日,朱砂正看着那些个折子,上面是各地方官员对于如今的新政实施后的反应,貌似都还不错。 朱砂透过折子似乎看到了以后国泰民安,海晏河清的景象。 心里是说不出的欣慰。 “主子,主子!”忍冬忽然不知从什么地方跃了出来。 朱砂放下折子问道:“怎么了?” 忍冬额间冒着汗,急忙将一封染了血迹的书信递给了朱砂。 朱砂一边看,忍冬就一边说道:“我将万钦天他们三人护送到了一个偏远山村,并看着他们安了家后,才回来的。 结果在路途恰巧遇到了一名士兵,他的方向好像是从北荇而来。一路风尘仆仆,快马加鞭,像是有什么急事。 我和他同路,便一直跟在他的后头。半途他去驿站换马期间,我去问了问。他本来是很警惕的,我便拿出了暗卫队的令牌给他瞧,他信了,便托我将这信封务必送到您手里。结果他将这信放入我手中后,他……他就没气了。” 忍冬讲到了这儿,便顿了一会儿,颤抖着声音道:“我检查了一下他的身体,就在那胸口处有一箭伤,流着黑色的血水,那……箭头还嵌在肉里。他分明是吊着口气儿从北荇边界赶来的!” “且将他好好安葬了。”朱砂看完信后,心里五味杂陈。 信中所说,边关告急。北荇和西梓合作,一同从北面边界入手,想要攻破北面。 难怪了西边的边关一点动静都没有,西梓是想转移她的注意力。然后偷偷将他们的兵马从西面绕到北边。 北荇的国力微薄,可堪称是东西南北四国中最弱的一国。 平日里安分地很,可没想到,它此次却跟西梓合作了。 看来也是想跟在西梓后面分一杯羹! 朱砂沉声了片刻,然后动手下笔写了两封信,让忍冬带去尚书府分别给赵琬娴和王家。 她现在要做的就是,要让西面的赵硕一定要稳住西面。尽管现在那里还很风平浪静,但谁能清楚他西梓是有什么打算。 总之,无论遇到了什么,守在西面的军队都不能撤退! 而北荇那边,她会自己亲自带领吴棋那一队的士兵前去。 剩下的龙形兵符那支就留在东陵王都,和赵随的暗卫队一块守着。 以防突然朝中出现内讧而无法解决。 ☆ 朱砂只花了一天的时间便将所有的事情都安排妥当了。 隔天,还在雾蒙蒙的凌晨之时,她便身穿笨重的金色盔甲,骑着高马,率领那一批军士出王都。 因为怕看见王家人,赵琬娴她们,所以她选择了在那个还是夜深人静的时候出城。 路上,她还在想着若梨所问的那个问题:公主,为什么你要亲自去?朝中不是还有那么多的将领在么? 朱砂笑了笑,这次是西梓两国一块儿进攻,东西南北四国都已和平相处了将近二十来年。许多的将士都没实战经验,且其中还有十年是那万氏在管着这朝政。 那朝中的将领都是万氏在选,怕是选的也不真正是个有实力的。所以,若是派那些个人去,她心里也没底儿。 索性就自己亲自出战好了。 在行至王都主大街上,刚好到那个君遇楼时,朱砂看了眼那早已打烊,暗了灯火的酒楼,笑了笑。 结果她还没笑完,那酒楼瞬间就亮起来了…… ……………………………… 君遇楼: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朱砂:我笑容凝固。 第一百八十一章 无声之言 那酒楼二楼处的窗户忽然被打开,然后里面一下子探出了五六个脑袋来。 吓得朱砂赶紧勒住了马头,后边的队伍也陆陆续续地停了下来。 她根本就没在信中有写自己何时出发啊,她们是怎么知道的? 正在疑惑之际,赵琬娴挤在最下边的窗沿边道:“公主,你一定要活着回来啊!” 结果话一出,华林就毫不留情地敲了下她的脑袋,吼了声道:“说什么呢!公主丫头别听她的,你一定会凯旋而归的!” “你这话不是跟我的差不多嘛!”赵琬娴气闷闷地揉着脑袋。 “外甥女,祝你旗开得胜哈!” 朱砂的差点没控制得住自己,深吸了口气,稳定着情绪,笑着大喊了一声,“好!” 接着,军队又动了起来,才行没几步时,那街道上的人家,的客栈,的酒楼,慢慢地一户跟着一户,都亮了起来。 万家灯火,使得这黑夜不再落寞,这是百姓对朱砂这位篡位而成的新王的无言承认与支持。 朱砂不知道她当时是什么感觉,总之……不是一‘复杂’一词能够形容的。 “诶,这是谁说出去的,百姓怎么知道?”王旭问道。 华林投了个看白痴的眼神给他,“你笨啊,那军中的士兵们可不就是这万家灯火中的亲属?” 到了要出城门之时,那城门之上赫然挂着了一块儿五颜六色,花纹各异,分明是用不同碎布料拼接缝制而成的巨大布块。 那是……百家布。它承载着百家之福,亦是祈愿祝福。 原本安静规划的军队见到了这儿,也不禁轻声低喃着。 朱砂终于在这刻绷不住情绪了。眼泪无声的沿面而下,掉落在冰冷的盔甲之上。 谢谢,谢谢! 她将那块百家布掀下,好生叠好,仔细收好。 ☆ 刚深入北边边界之时,就一股寒气袭来。 且愈往前,那种寒冷就愈加清晰。路上的野草也不似之前的茂密,长得是那种稀稀疏疏的。深黄色的薄弱小叶子就在那冷风之中的摇摇晃晃。 冷寂得很! 朱砂大概猜测到了北荇为何国力微薄,大抵是因为土地贫瘠,粮草皆不如其他几国来得丰厚。 于是就连着财力也不是特别尽人意。 她们紧赶慢赶着,总算是在三日后到了驻扎地。 这里的布局和她之前在硕亲王那里见到的几乎一样。 只是,这里此时是哀嚎声此起彼伏,硝烟弥漫,气氛也是剑弩拔张的紧张感。 朱砂牵着马路过,不时能够看到有士兵端过一盆又一盆的血水经过。 在场的人除了朱砂他们一行人外,大都灰鼻子土脸的,身上还缠着染了血迹的绷带。 那些士兵门带着新奇和希冀的眼神看着他们,他们潜意识知道,这是救兵来了。 “您应该就是这次王都派来援助我们的将领罢!”忽然一名胡子拉碴的中年将士迈着大步向朱砂走来。 朱砂点了点头,接着那位将军正要伸出手时,见她那白净的脸,于是后悟过来,从怀里掏出块干净的粗布来,擦了擦手,然后拉住着朱砂的手臂,十分激动地说:“终于等到你们来了!您这边请,请。” 朱砂被他这么一碰,忽然就懵住了。 不过她又想到,自己现在也是名将军!她现在身在这战场之上,她怎能再像在王都那样? 是以,她也该不拘小节! “贺副将,快,将后边的兄弟们带去熟悉熟悉!我带这位将军去商量一下接下来的事情!”那位将军又十分豪爽地将手搭在朱砂的肩膀之上,“哦,还没介绍呢,我叫方侑。还没请教您的名字呢!” 朱砂再次愣了愣,方侑,方侑? 诀尘师兄他爹? 哇敲哇敲。 “方将军好,我,我赵长安。” “您,您是个姑娘家?”方侑听到了朱砂的声音,怔住了,“啊,对不住了,对不住了!” 他慌慌忙忙地将手从她肩膀上撤下,就像是摸到了什么烫手山芋一样。 朱砂连忙摆手,晃了晃身上的盔甲,“无,无碍,我穿着这身盔甲呢!你也碰不着啊!” 说话间,他们便已进了帐篷,方侑又是脚顿了片刻,“您刚才说您是叫?” “赵长安……” 第一百八十二章 算账啊 “赵将军好!” “将军好!” “将军又去找方少将啊。” 都是些血气方刚的男子,如今人虽身在军营之中,但闲暇之余也是会开开玩笑的。 朱砂笑了笑,用着那已装进了剑鞘里的天缘拍了拍那个刚才拿她寻开心的士兵。 一开始,朱砂不爱说话,大家都以为朱砂只是个在王都养尊处优的白净公子哥。除了与方将军和方少将关系甚好,人长得太过没了男子气概了点便没了什么特别之处。 于是他们大都以为这小公子是跑来混日子的,心里很是瞧不起。 直到……后来她身先士卒,拎剑冲进敌军,并且以一敌十,当时的那个场景就格外的画风诡异。 一只白斩鸡吊打十个虎背熊腰的彪形大汉…… 然后,此次的壮举成功地让朱砂收获了一大批的忠实……兄弟。每每当他们击退了敌军后,就有三三两两的士兵,拿着个木盆和洗澡用具去拉朱砂一起到后面的小潭中……冲澡。 这是将军与下属感情深厚的一种表现。。 于是乎,此时诀尘就会跑出来笑着解围,说她怕羞。 士兵们也都理解,这王都里的公子哥嘛,大都自个儿有处单独出来的换洗地方。这一时无法习惯,也是正常的。 如此,这么一来一回的。大家也都知道了朱砂怕羞的这个特点。也知道了,他们的赵将军和方少将关系不是一般的要好。 “不过,话说回来了,你怎么不告诉他们你的性别?他们以后定是都不敢正面瞧你了,自然也就会少了许多的麻烦。”诀尘那束冠玉面在黄昏夕阳的映照之下,愈发精致。 朱砂抬了抬肩膀,活动活动筋骨。这样笨重的盔甲除了她清洗身子时有卸下外,其余时间都是穿在身上的。 不过穿习惯了倒也还好。 朱砂歪着头,享受着这面前的美人容颜所带来的盛宴,嬉笑道:“你都说过了,还不明白么?” “哦,你是说?”诀尘恍然,“你是怕他们会因此而拘束着自己,从而就少了现在的这种轻松氛围。 换句话说就是你喜欢如今的状态?原来如此。” 朱砂点点头,正是如此,所以她才让方将军瞒着不告诉他们。 “我就是怕,等到之后他们晓得了,怕是要幻灭了。” “有什么好幻灭的,就我这跟个白斩鸡似的身材,怕是他们早就幻灭了。”朱砂丝毫不避讳,直接就拿着自己开玩笑。 诀尘眺望着天际那个火红似的落日,瞧着它四周晕染云霞,慢慢启齿道:“阿砂,等这战争结束后,你想做什么?” 朱砂忽然将头侧过,笑着眯了眯眼,“我们还有账没算呢!” 诀尘怔了一怔,心下清楚她口中的账是什么,是他忽然不辞而别跑到了边界一事。 他当时是想的是,朱砂好歹是位公主,自己要是没个一官半职,自己拿什么去迎娶她? 就靠着啃自己父亲的老本? 他想自己是做不到的。 “阿尘啊,你说,这战争开始时,你在想些什么?”朱砂终于问出了这个一直想问的问题。 “想你。”所以,哪怕他最后只剩下半口气儿了,他也要吊着那半口气儿,爬也要爬回去。 这个答案似乎让朱砂不是特别满意,她舔了舔干巴巴的嘴角,“就只是想啊……唔……” 云霞赶在了落日余晖收尾之后,也跟着沉入山间。 明月与其背道而驰,它悠悠而上,映着那还透着点白日温度的夜幕,等待天明。 “阿砂啊,你还没回答我那个问题……” “算账啊,算一辈子的那种。” 第一百八十三章 过分 这是朱砂来了营地之后的第四日,敌方出人意料地休战了…… 故而他们便讨得了一日的清闲自在。 方将军正坐上方,本来他是想将这个位置让给朱砂的。然而……她拒绝了。方侑倔不过她,只好作罢。 方侑道:“公,赵将军,您看今日那对面是什么情况?” 都过这么久了,他还是没能习惯叫公主这个称呼。 也不知他那儿子是怎么做到叫得那么顺溜的。 想着想着,他就扭头去看了看诀尘。 啧,他这儿子怕是巴不得想要将那双眼珠子都安在公主身上。不过也对,公主她那么厉害,这敬佩之情也是正常的。 说实话,要是他自己也是会甘拜下风的。 “且先看着罢。他们的耗损怕是极大的,所以休战倒是不足为奇”朱砂抿了口粗茶,才让那寡淡的嘴里有了点味道,是苦味,“不过,还让将士们勿要掉以轻心才好,说不定人家午后就想开战了呢?我们还是要时刻做好准备的。” 方侑了然道:“公,赵将军说得对,理应如此。那贺副将,你就将公,赵将军的话传下去,让他们打好精神守着!” 呸,他这是什么嘴,说了那么多遍了,还没能说顺溜。 ☆ 北荇阵营。 “啪嗒……”又是瓷器杯盏被摔在地的声音。 旁边的仆奴跪匍在地,默不作声地将那些个碎片收拾干净了,又膝行着急急挪开。 座下一位皮肤白皙,五官深刻,眼眸深邃的男子单脚搭在交椅之上,手边放着支映着冷光的长矛。 那男子忽然出声道:“父汗不必忧心,大不了孩儿亲自去应战,我倒是要去和那什么赵长安比试比试。” “你去做什么?那西梓呢?西梓说好的合作怎么到了后边就做起了缩头乌龟?可耻!” 男子听不下去,提着长矛就出了帐篷。 一俏丽明媚的女子将他拦住,“乌林哥哥,你要去哪儿?可汗方才不是都说过了么?您却是不听?” “羽阑,你放心,我只是去试试水,瞧瞧深浅……”乌林看了一眼她,就拂去了搭在自己臂上的玉手。 羽阑气得直跺脚,这是哪门子的哥哥,太倔! 可心中再怎么不认,她最后还是跟了上去。 她就站在那栅栏之处,看着她的乌林哥哥骑着烈马,举着长矛冲出。 “你们谁是赵长安?让他出来和我比比,我要向他讨教讨教!” 东陵那边的军营现在大都在静静地休憩着,谁知忽然就有一大嗓门的声音传来。吓得那趴在暗处的弓箭手没一手抖将箭放出。 “贺副将,怎么办?要不把他抓起来?”一弓箭手问道。 “那不行,你瞅瞅人家是单枪匹马,只身而来的。这诚意,多好!”贺副将转个身,顶着烈阳,“我要去找找赵将军,哈哈哈哈,又有好戏看了。” “…………” 最后贺副将是在那条溪流边找到人的,只是……方少将也在。 诀尘挑眉问道:“所以?那你怎么不去?” 还来打扰他和朱砂相处,一点眼力见都没有! 贺副将连忙摆手,面露难色,“不是,我,属下哪儿能啊,我就是只小虾,小蟹!怎么做得到?” “那你还让赵将军去?没事去什么去啊!” 朱砂深觉得眼前这一幕颇为有趣,但也真是怕他们会因为这点小事吵起来。 于是制止道:“行了行了,都年纪不小的,我去看看。” “诶!” “贺副将!”诀尘看着那屁颠屁颠跟上的人,低骂了声,“厚颜无耻!” 连他和朱砂的这点美好时光也要打扰。 他活到现在就没见过比这儿还要无耻的事儿了! 他现在后悔了,为什么要帮朱砂瞒着别人,她的身份。 还有就是,他很好奇这究竟是怎么瞒住的。 且先不论这原本就待在边界的将士们,因为他们离着王都极远。消息不大灵通,所以没传过来倒也是可能的。 但……为什么跟着朱砂一块儿来的知情将士们也没将此说出呢? 其实诀尘不晓得的是,早在来时,朱砂就跟那些将士们说过了关于要隐瞒她真实身份及性别一事。 只是对外宣称她不过就是个世家公子罢了。 ………………………… 诀尘:作者你晓不晓得再这样下去,那些将士们都快误解了。 作者:啥,你说啥?咳,年纪大了,有点耳背。 第一百八十四章 让你三招 朱砂来到了那军营外围处,果然就看见个骑在高马上,穿着异域服饰的男子,他手提着长矛,只身一人在外等着。 还挺有耐心。 “将军,我将桑梓牵来了。” “嗯。” 桑梓是朱砂从王宫内带来的一匹汗血宝马,马头细颈高,四肢修长,皮薄毛细,步伐轻盈,力量大、速度快、耐力强。 不仅很适合作战,而且外形也是属于高大漂亮的一类。 朱砂摸着它那细亮的毛发,然后一个翻身而上。 栅栏打开,她骑马急出。 “你就是赵长安?”乌林将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十分不解,“这细胳膊细腿的,连这身高也不够看,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打败我北荇勇士的?” 朱砂这时走近了才将这男子的外貌看清了。此人样貌可称极品,尤其是那双蓝色透亮的眸子,实属难见。 但是没她的诀尘好看。 “请问阁下是?” “在下北荇大皇子乌林!”他不禁将下巴往上轻仰,将什么是傲气展现的淋漓尽致,“你说话声音也是,跟你外形一样,娘们兮兮的。” 朱砂:“………………” 她本来就不是男子。 其实朱砂很是好奇,为什么就没个人把她往女子方面去想。 不过这样也好,给她方便了许多。 “我且先让你三招,你先来!”乌林瞥了朱砂一眼,摇摇头,用着长矛指着道。 朱砂:“…………” 这无比熟悉的话语及语气,让朱砂又不禁想到了几日前的那几个彪形大汉也曾是这样说过的。 难道今日又要与之前那样重演一次场景么? 朱砂懵。 不过,这次来的这位,应该是挺厉害的,还是不要掉以轻心的好。 “真的啊,”朱砂故作惊喜的样子,“您确定么?” “确定确定,赶紧的,别浪费时间。”乌林及其不耐烦地摆摆手。 这会儿倒是没耐心了…… 贺副将和其他的一堆士兵一块儿趴在那栅栏上,“你们说,那男人跟赵将军在说些什么呢?怎么都还不打起来,太没意思了。” “快看,快看,开始动了……动了。” “哪儿呢?”贺副将用手撑大眼睛,“哇敲,将军,将军他怎么一下子就从哪儿跃到哪儿了?” 于是贺副将荣获了众人一个白眼。 你是第一天才晓得么?真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方才的朱砂已然将桑梓骑着离乌林三步远处,然后一个漂亮的跃身将他的马儿斩下。接着又跃回了桑梓身上,然后稳稳坐下。 朱砂居高临下地看着那随着马儿倒下,而轰然坐倒在地上的乌林。 她勾唇一笑,极为璀璨,“剩下的两招您还要让么?” 乌林骂骂咧咧地站起,让,让个毛! 他没想到,这赵长安的速度居然可以快到可怕如斯的境界。 现在他心里是有了点打了退堂鼓的势头了,可是……他若是就这么回去,未免也太失面子了。 乌林脑子里飞快转着,他将目光放在了桑梓之上,“你敢下马来和我单挑么?” 朱砂看他沉默,还以为他要放弃了呢! 难道他是以为自己刚才能做到那样的速度,是因为有桑梓不成? 朱砂没有问出,只是微微点了点头,翻身下地。 “桑梓,去,回营地去!”朱砂拍了拍它的肩膀,指着那边的灰色帐篷道。 桑梓长长嘶鸣了一声,靠着朱砂蹭了蹭,便跑回去了。 “哇敲,那啥玩意儿回来了?” “贺副将,好像是桑梓……” “哇敲,那玩意儿怎么回来了?它是想当逃兵么?” “………………” 桑梓是匹很有灵性且忠主的汗血宝马。所以当逃兵这是不可能的……除非是有主人的意思。 而且,赵将军这么厉害,这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这是因为那对面的男人的马没了,将军为了公平起见,所以才让桑梓回来的。 也不知道这贺副将是怎么当上副将的。 和他们一同观战了这么久,居然还没看懂? 真是绝了。 贺副将似乎是对他们的注视熟视无睹,就挺旁若无人地道:“哦,看清了看清了。” 那眯着的小眼,就快跟条细缝似的。 第一百八十五章 不棒打鸳鸯 “方才您已让了我一招,此次就您先出罢!”朱砂拱手道。 这正中乌林下怀。 搞笑,他还让?怕是再让着,那他命估计都没了。 他又望了望,那刚好跑到了栅栏处的桑梓,心里一阵后怕。 这下子,这赵长安怕是就没那么快了罢? 他提着长矛,使出全身的力气,往朱砂那边移着,将长矛直直地往人胸口刺去。 朱砂并没有挪步,而是身子向后倾去,那飞来的长矛刚好就到了离她面上的一尺之处。她就直接就着那个姿势,将天缘拎起,往上一挑,力量之大,速度之快,两者就将那长矛给挑飞了。 乌林没了兵器,只好快速地后退,绕着往长矛飞去的方向奔去。 朱砂怎么可能就这么地放过他,轻笑着使出了瞬移之术,“啧,阁下还要继续么?” 乌林顿时就停下了动作,他分明就感受到了什么东西指在了自己的脖子间。而且他能感觉到那透过盔甲而钻进的冷气。 看来,他今日是不能活着回去了,“我输了,但我请求,能给我个痛快!” 此时,那北荇阵地中忽然传来个尖利又撕心裂肺的女声,“乌林哥哥!” 朱砂和乌林一同转过了头。 “啧,有人在等你啊!”朱砂匪气地笑着,“是你亲妹妹?” “乌林哥哥,求求你放了我哥哥,求你了。”那小姑娘好像是想要冲出栅栏,但是被几个大汉拦住了。 她就只能哭着,喊着,苦苦挣扎却无半点用处。 “是我负她了。” 乌林又想起了今日晌午时,羽阑拦住了他。 他当时太气愤了,一时没过脑子。怎么会有人能以一敌十,还让他们北荇屡战屡败。 他不服气,所以就想来试试。 羽阑,对你不起了。请另选个心仪人家罢。 “回去罢!”朱砂还是那个匪气的笑,她将剑放下,并从乌林的背后推去,“若是再有下次,我可就不放过了。年轻人,别太傲气!” “你不杀我?”乌林呆愣地站在原地,他看着朱砂那渐行渐远的背影。 朱砂背对着他,头也不回地摆了摆手,那话中还带着笑意,“我可不想棒打鸳鸯。早些回去罢,你的那位该着急了。” 乌林也笑了,“多谢!” 午后的旭日,将两人的影子都拉得极长。 头一次,在东陵和北荇的边界有了点人情的味道与温情。 也是因为这一次,北荇终于对东陵有了新的认识。 好像东陵人也不是传说中的那样无礼与泼辣。 “乌林哥哥,”羽阑扑倒了他的怀里,闷声问道:“你有没有受伤?” 说着还拉起了他的手臂细细查看。 “我无事,”乌林拥着她,捧着她的小脑袋,深邃的蓝色眼眸也有了点温度,好像还带了点宠溺,“羽阑,今日若是没有你,我怕是就回不来了。” “大皇子,可汗在找您。”那是可汗身边的贴身仆人比雅。 羽阑一下子就跟着护鸡崽那样的站在乌林面前,“比雅,可汗是不是很生气?” 比雅摇摇头,一直不曾抬过头,十分的温顺,“可汗只是很着急地想看看大皇子,并没有生气。” ☆ 帐营之内。 那之中除了可汗之外,还多了一个人。 那人乌林认识,就是西梓的新登基的皇帝相楚,本来是那前不久刚暴毙身亡小皇帝的舅舅。 而这次的合作之事,也是由他提起的。 “乌林,你回来啦,如何?没事儿罢!”可汗急忙从上面跑下来,时不时地拍拍他的肩,见他安然无恙才长抒了口气,“你这小子,怎么回事儿?都说不要去了,却还是自己偷偷跑着去了。” 当他听到下属传来的消息后,不禁吓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实在是后怕得很。 还好回来了。 “这位就是乌林大皇子罢?” 第一百八十六章 原来是她不是他 “这位想必就是乌林大皇子罢!”相楚脸上虽带着微笑,但眸底却不见得丝毫的温度,“果真是长得仪表堂堂,是个难得的好男儿!” 乌林从鼻中轻哼了一句,并不想去理他,挑了个位置就坐下了。 此人极度地虚伪从他那西梓的小皇帝暴毙一事中,就可看出点猫腻来。 也不知道父汗是怎么想的,偏要与这人合作。 “西梓皇帝啊,失礼失礼了。”可汗了解乌林的这脾性清楚得很,他若不愿做的事儿来,怕是这北荇草原上的十个勇猛勇士们也都守不住他的。 相楚看着那乌林的动作,也是实属没想得到,霎时面色难看至极。但也只好讪讪地朝那可汗笑笑,挤出个生硬地微笑来,他今日是来和人谈话商量的。 不能给人摆脸色看。 于是,就将正事提了出来,“乌淮君……” 乌淮是可汗的名字,乌林竟没想到,这相楚居然能如此坦然自若地熟络说出。 乌林就想到他们北荇草原上的羊群们,每每到了一定时日时都是要脱羊毛的,这时它们便会露出那光秃秃的皮肉来。 而这相楚的脸面,估计就跟那羊毛一样一样的,每过一段时日,也是要脱落个几次。 乌淮也是怔了会儿,也不知这是该沉默该是该回答。 相楚似乎是没察觉到此时气氛怪异,依旧自顾自地说着:“乌淮君,前几日我未来,实乃是有苦说不出呀。” 乌林:“???” 乌淮:“。。。” 他又接着解释着:“我这边所能查到的,都说这赵长安是个女娃娃,刚从一偏僻山旮瘩处出来的。我本来想着这并不以畏惧的。但谁知……” 她不仅武功高强,还足智多谋! 他都安排那位神秘高人,安插了两名细作在里头了。 明明都快成功地将那东陵给搞垮了。结果……半路上又冒出来了个什么劳什子的赵长安。 他当时也觉着一个女娃娃,实在是不足为惧。故而也没多想,然而,事情忽然就在这几日中发生了转变。 那赵长安居然篡位了! 短短数月,她是如何做到的? 相楚差点没气得都想去向她请教一番了。 所以他才想到跑来和这北荇合作的。结果这赵长安好像是专门跟他杠上了似的,偏偏也要亲自出战,还刚好来了这里。 他就奇了怪了,明明那西梓与东陵边界他也派了大批军队前去,且那边的气候要比这北荇好得许多。 依着赵长安的身份,那公主不都是朵娇花,身处温室,悉心呵护,养尊处优的类型么? 然后,他的军队便屡战屡败…… 因此,他便想让北荇先扛着前方战事,自己先带着军队休憩几天,好做番调整。 “等会儿,你刚才说什么?那赵长安是个姑娘家?” 乌林简直是不敢相信,他惊得就从椅子上起开,他居然被一个小姑娘打败了。 ‘你长得娘们兮兮的……’ 乌林记得他当时是这么给那赵长安说的。 他现在怎么觉着自己呆傻兮兮的。 奇了怪了……他怎么就不把人往那性别女上边想。还非说人家娘…… “对啊,你们不知道赵长安是东陵的公主么?” 乌林:“…………” 原来东陵的公主都是这么猛的么? “父汗,您为何不与我说这事儿?”乌林的小眼神带了些许的幽怨。 乌淮也很委屈,“父汗我也不清楚啊。那日去打听时,对面都说那赵长安是个世家公子来着。” ……………………………… 作者:我不晓得‘霸王花’这三字究竟适不适合朱砂。反正在写到‘娇花’时,我的脑海里就蹦出了那三字。。。挠头 第一百八十七章 再考虑考虑 “乌淮君,我这儿有一个极好的计划,所以……” 乌林惊讶之余后,又淡定无比地坐了回去。单脚搭在了椅子把手上,有种吊儿郎当的意味在,“得了罢,你还是自个儿留着好了。 你那个计划也不知是否又像前几次一样,你们西梓啊,又做那个缩头乌龟。” 反倒是让北荇自己出战,损失惨重。 乌淮虽然不大满意乌林的这样直接的回答方式,但也没去怪他什么。 因为乌林说的都是事实。他们北荇勇士大都是豪迈直爽的,从来不在人背后耍阴招,当然也是不屑于那样做。 而与西梓的此番合作只是西梓曾说过,以后他们将会以最低的成本价将物品售于北荇。 北荇因为土壤与气候等的问题,导致物产匮乏,这是他们的一大伤痛。 但也并不代表他们会因此就会对西梓委曲求全。 所以乌林这样直面回答时,他也没有责备乌林。 乌淮看向相楚,他皱了皱眉头,“西梓皇帝啊,其实我想问个问题,东陵好像都没招惹过各邻国,所以你们西梓是?” 一直都听有人说过西梓与东陵不和,但却没人知道这是为何。 相楚显然是没想到乌淮会这么去问,但还是回答了,“是因为九溪山,那是座灵气充沛,受神灵庇佑的灵山……” 那座山现今恰巧就位于西梓和东陵交界处。 但其实,大多数的人都不曾晓得,以前的九溪山其实就只是一个位于东陵的小山丘,后来就慢慢地扩大,一直延伸成了现在的一座山脉…… 现在的九溪山直接成了以前的三倍不止…… 而延伸出来的位置占的是西梓的土地。 早在东陵的明德帝时,西梓就派使者去交谈过,意思就是想把那多出来的一部分划到西梓的界域里。 但明德帝没有同意。于是两国之间的矛盾就这么,扩大了……才发展成了如今的结果。 相楚又问:“乌淮君可要听听我那计划?” 但他相楚本人先是失信于前,乌淮现在不知他还能有多少信誉是够让人相信的。 他摆了摆手,“我再考虑考虑。” 北荇的国人往往长得都比其他几国的人更加高大许多,他们又生长于这大草原上,骑马射箭更是不在话下,所以军事上面自然是不输与其他几国。 主要就是财力太过低弱,使得综合国力微薄了些许。 不然,北荇朝又怎会能够一直延至如今。不然,西梓也不会找上乌淮合作…… “那,那乌淮君,我就先行回去等待你的好消息了。” 他若不是有所顾忌,不然…… 乌淮并没有理他,见着他走了后,叹着气又坐上了那羊毛毡子铺上的交椅。 乌林问道:“可汗为何不直接拒绝了,为何要只与他西梓合作,又不是只有他西梓能拿的出那些个物产。” “话虽是如此,但南芜离我北荇太过遥远。而东陵……”前几年不都传出了那东陵的王太过昏庸无道了么?还谈什么合作? 乌林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上前了一步道:“前些日子不都传来消息说,东陵换了新王了么?还说是一位公主,赵长安不就是么?” 他看着父汗像是动摇了的样子,又道:“那赵长安人是极好的,且极有义气,此次孩儿能够回来,也是因为她手下留情了。 父汗,我们停战罢!这是他们西梓的事儿,且是他们违约在先,我们现在提出也是情有可原的。” “那便停罢……” 乌淮一向是最疼爱乌林这个孩子的。 这不仅是因为乌林是大皇子,是他最爱的女人生下的,也是因为他乌林是所有皇子中骑马射箭与文采之中最为出类拔萃的。 为人也正义,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偏年轻气盛了些。 但,乌淮想,岁月会教会他的。 ……………………………… 九溪山:看,我可努力了。(双手叉腰) 第一百八十八章 在快黄昏之时,北荇那边派来了个使者传话。 朱砂笑了笑,答应了和解。 使者又将乌林所说的那段话给朱砂讲了。 “这送上门的生意,我们东陵自然是要做的。” 北荇给的价钱是比市面上卖的价还要高些。 朱砂很是清楚。 那些物品皆都是北荇的所需之品。 现下他们不与西梓合作了,南芜又路途遥远,只有东陵和商量了。 所以这个价,好像也不是不可。 但这价对于北荇来说,怕是要大出血了。 朱砂抬了抬眼皮,问着那使者道:“我记着你们北荇有着大批的牛羊群,为何不将它们卖了,好回些银子来?” 这也是朱砂所不能理解的。 如此一来,那北荇只需用卖了牛羊的银两,再去买所需之品,不就好了? “我们可汗试过了,但西梓本国也是有肉类来源的,且肉贩们都说羊膻味太重了,就算是有肉贩来买我们的这些,却也还是渺渺无几。 倒是羊毛毡子有人要的多些,但所需求量也不是特别多。 南芜就更不可能了,太远,怕是那些个牲畜只会在路途中就丢了性命。” 朱砂忽然灵光一闪,“这样罢,你们只需用你们的牛羊来东陵换你们的所需之物,如何?” “将军,您用这么多的牲畜做什么?”一直站在旁边不曾出声的方侑问道。 朱砂故作神秘道:“当然是吃咯!” 她可记得华林之前说过的什么牛奶啊,奶制品什么的,说是早上一杯,有益健康。 他还整天叭叭着说想吃火锅了,然后又跟朱砂解释着那是个什么东西。 还说,尤其是涮羊肉,味道及其鲜美…… 她当时是不信的,结果气得华林当天还真做出来了那什么玩意儿…… 味道她如今也没忘记。只是在东陵卖羊肉的太少了。 朱砂短暂地回忆了一下,大概就是与这些有关了。 如果做得好了,或许还可以转卖给其他地方。 她就想着不如就将这些交于华林试试看,反正也不会亏损多少的。 ☆ “那赵长安真是这样说的?”乌淮激动地扑腾站起,可欣喜过后,他又抚着胡须道:“那她会不会亏了许多?” 反而是乌林十分淡定,躺在交椅上,偏身晃着腿:“若是亏了,咱们就换成给银两给人家呗。” 乌淮又感叹道:“这赵长安可真是个好人!” 多么朴实无华的夸赞呐。 他们这边是高兴了,西梓那边却是在抓狂。 “那北荇真拒绝了?”相楚这时的表情狰狞极了,沉着脸,简直是要滴出了墨。 座下有将问:“皇上,我们可是还要继续驻扎于此?如今东陵有了北荇的帮助,我们的胜算是不大的。要不还是算了罢……” “算了?怎么能就此算了?”相楚随手抓起那桌上的茶盏杯具,全部狠狠地摔在地上,“算什么算,这事儿就不能算!” 他浑身都散发着那暴戾恣睢的气息,眼眸中的恨意不加掩饰,“你,附耳过来。” 相楚向那座下忐忑不安的副将招了招手…… 过了一会儿,那副将惊讶地瞪大了眼,迟疑了一会儿后还是退下了。 这样卑鄙之事,相楚他居然也能下得了手! 也对,这皇位他又何曾不是通过那卑鄙手段拿到的。 文武百官皆知,那小皇帝可身体康健得很,怎么说暴毙就暴毙了。 只是大家心里清楚,却都是不敢说出罢了。 连着史官也都只能写下个‘暴毙’二字。 相楚当然是有看到那副将的面色的,嗤笑了声。 那又如何,现在他还不是坐上了皇位,你们这些个家伙不还是只能乖乖听我的话,臣服于朕的脚下么? 呵。 ☆ 这几日,不知怎的,西梓既不出兵,也无迎战。 更没有停战的迹象。 朱砂最近也忙着和母亲他们写信,想了想,她又给华林单独地写了一封。 要不是华林岁数大得都快可以当朱砂的外祖父了,不然诀尘还真是放心不下。 “阿砂,你啥时候陪陪我?” 诀尘可怜巴巴的蹲在朱砂的案边,仰着头看着朱砂全神贯注的样子。 朱砂笑着,敷衍地抛了几个字,“快了,快了。” 诀尘:“……” 他觉着朱砂变心了,变了…… 第一百八十九章 刚才真是吓到我了 “好了好了,”朱砂收起信封,喊人进来拿信帮忙送去。 然后诀尘就在有人进来之时,迅速站起,又恢复了他那陌上公子的模子。 “咳,咳,”朱砂掩饰着自己嘴角的笑意,待人将信拿走后,扭头对他道:“去哪儿啊,阿尘小兄弟。” 朱砂等了等,还是没能得到他的回复。 然后又推了推他,“想什么呢,那么入神。” 诀尘蹙着眉头,难见地用及其严肃地口吻跟朱砂问道:“我在想,阿砂什么时候能把我的称呼从诀尘师兄,师兄,阿尘,阿尘兄弟改为……” 他忽然改为了无声,但朱砂对着他的嘴型可以得出是……‘夫君’二字。 “还早着呢!你都没下聘,也没请媒人,呵,可能么?”朱砂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 诀尘忽然有些慌乱,急忙拉住朱砂的手,“我,我没什么本事,官职也不是很高。勉勉强强,也就是如今的方少将,但我会拿出所有我能拿出的东西下聘,媒人我也会请这王都最好的。 然后八抬大轿迎你过门。 虽然知道你如今贵为王上,什么也不缺,但该有的,还是得有。” 朱砂很少能见到诀尘这个模样。他往往都是那副仙气十足的仙人模样,如今倒是跟个落入凡尘的毛头小子别无差别了。 她一下子起了作弄之心,“哦,可我忽然不想嫁你了呢!” 霎时之间,诀尘眼里的亮光就已肉眼可见的速度灭掉了,整个人都蔫了下去,心灰意冷之气徒然往他周边升起。 看得朱砂好一阵的惊奇。 “我想让你做我的王夫,你觉得如何?” “王夫也是可以的,”诀尘快速地回答着,眼里又有了光亮,“但……但我能不能有个小请求,阿砂可不可以……可不可以只有我一个。” 朱砂罕见地在他身上看见了自卑。 顿时感觉自己太过分了,忙道:“我忽然不想让你当我的王夫了,我……” “啊?”诀尘瞳孔放大,连忙打断朱砂后面想说的话,“那,那阿砂若是想要多几个人,也是可以的!我不提要求了,你……” 别离开我。 朱砂一下子感到自己罪孽深重,匆忙解释道:“不,不是,我是说,你还记着我在客栈里和你说的么? 所以……这个王,我不会当的,我们一起回明月观,普普通通地过一辈子,那么不就是就没什么王夫了嘛?” 诀尘差点就以为朱砂她不要自己了。在听到朱砂说出那最后一句话时,终于紧紧拥住了她,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之上,双手握着朱砂的腰,沉重地声音中居然好像还带了点哭声,“以后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吓我?我真的……真的,怕极了。” 他的心脏那时就像是被什么东西活生生的撕裂了那般,疼得他眼睛酸涩,呼吸也喘不上气儿来。 “好!好!好!”朱砂拍着他的背,“不会了,不会了,没有以后了!” 朱砂感觉自己就跟犯下了滔天大罪似的,真是的,好好的干嘛去作弄人。 这下好了,得自己好好地去哄着罢。 朱砂待他平静了后,轻声试探道:“咱们……要不出去逛逛?” “不要,我就要现在这样抱着你!” “好好好,抱,你抱,随意抱!你怎么乐意怎么来!” 朱砂话刚落,她就感到了自己好像是被人腾空抱起,一阵的天旋地转,让人晕眩。 她人就被轻轻地放在了那靠椅之上。诀尘长臂一伸,搭在那靠背之上,而朱砂的人就被他这么牢牢地禁锢在怀里。 慢慢地,他又趁着朱砂还在惊讶之中时,一个可能会被删掉的情节,不能写,划掉。 诀尘此时真是感觉身上的盔甲之重,碍事儿的要紧。 “诀尘,你,手挪开!” “阿砂啊,你说的,我怎么乐意怎么来的……”他无辜极了,无奈着将手挪开。 朱砂就趁机推开了那身上的人,快速站起了身。 …………………………………… 作者:刚才差点写嗨了。幸好我习惯写完一个特别情境的情节时,都会回顾一遍,不然…… 第一百九十章 迎战 后来,朱砂还是带上了诀尘,一块儿去了那个他们时常会去的小山坡。 那儿,是最适合看黄昏落日的地方。底下就是北荇的大草原,风吹草低可见牛羊。 有时还可见雄鹰展翅划过天际。 很美,朱砂似乎是嗅到了自由的味道。 她忽然侧头,笑着,嘴角绽放出那最夺目的笑容:“阿尘,想来以后我们老时,也是会这般如此,逍遥自由,洒脱不羁罢。” “阿砂说什么便是什么。” 诀尘现在只希望这样清闲的时日能够多些,再多些。 若是不成,要是朱砂能够一直在他身边,纵使白驹过隙,时光荏苒,他也是可以接受的。 “将军,将军!”那样急促的而又熟悉的声音,诀尘一听就知是谁。 一瞬的功夫,他肩头上的重量就消失了。 他叹了口气,得,人又要走了。 这样的场景都不知上演多少遍了。 这时又听贺副将喘着气儿,好好的一个七尺男儿,如今却是急得都快哭了,“将军,不好了,许多的将士们不知都怎么了,现在浑身都提不起力气来,瘫软在地上,连站都站不起!” 朱砂皱着眉头将话听完,只能暗叫不好。口中嘀咕着,“贺副将今日喊的不好才是真正的贴切了一次。” 忙忙下了山坡,向着那驻扎地跑去。那速度快得都能听见耳边呼啸而过的风声。 诀尘还没反应过来,那朱砂就已跑没影儿了。 他就只能拉着贺副将,一边往回赶,一边让着再讲得详细些。 只说,将士们是吃了晌午饭后才这样的。 贺向远是等忙完了今日份任务后,才去用膳,所以比其他人都来得晚些。 他挺幸运的,才刚端起饭碗,正要扒饭时,就听见旁边的营帐那儿忽然一阵的嘈杂。 他被吸引了过去,这才免了中毒。不然,此时怕是跑来送信的就不是他了。 “你感觉如何?会不会有痛感?”诀尘他们到了驻扎地时,朱砂早已到了,她正向一堆靠在一起的士兵询问着,“也是没有痛感,只是无端地手脚发软是么?” 只见他们无力的点点头,就连想说的话,出了口后却只是几声呜咽。 朱砂立定后,双手抱臂,做沉思状。 她对医术这一方面根本就不懂。 “阿砂,怎么样了?”诀尘走到了朱砂身边问道。 朱砂面色难看,“我已经寻了军中所有的大夫了,皆已中毒,根本没办法帮人诊断!” 正当她们都陷入困境之时,一巍巍老者背着个篼,东望望西瞧瞧地杵着拐杖来了。 贺向远大喜,“那是曲大夫!” “诶,赵将军,他们这是怎么了?我就去外边采个药的功夫怎么就成这模样了?”曲阜弯下腰,朱砂帮忙帮他把东西卸下。 “得亏您出去了,不然我们可真是束手无策。您快看看,他们这是怎么了?”朱砂将他扶到一堆中了毒的将士身边。 好一会儿后,他又去水缸里舀了瓢谁,伸出两根手指捻了捻,然后将其凑到了鼻子边嗅着。 最后十分肯定得道:“他们这怕是中了西梓特有的‘软骨’了。这药无色无味,放进了饮用水里往往是察觉不到的。而我刚才也闻了闻水缸里的水,也无气味。 再结合他们的反应来看。估计八九不离十了。 但别担心,这种药,只稍两三个时辰就会自动退药效的。” 贺向远气愤愤地站出,捏着拳头道:“那西梓可真是卑鄙的,这种下流手段都敢使出来!还好,并无大碍。” 朱砂摇了摇头,并不看好贺向远的后半句话。 西梓煞费苦心地做这件事,怎么可能就此罢了。 不会那么简单的! “报!”又一小兵口中呼喊道,急奔而来,“将军!那西梓派了三万精兵前来。已在那外边了!” 第一百九十一章 迎战(2) 那小兵看着也不过才十四五岁的样子,年纪轻轻的,但却看不出任何的胆怯。 倒是身边的人听见了这番话后,无不瞪大了双眼。 朱砂了然地瞧了瞧那来报信的士兵,挥了挥手,让他退下了。 “将军,要不我们先挂出免战牌,跟他们耗着,等耗过了那药效后,再出兵也不迟。”贺向远提议道。 曲阜也附和着:“将军,就那样做罢,如今只能如此了。” 诀尘没有说话,他直觉着朱砂一定会出兵的。因为西梓的那番动作…… 果然,朱砂冷笑着说出了她的看法:“你们觉着免战牌对那西梓是有用的么?” “这……” 朱砂的反问让众人都面面相觑,无言以对。 免战牌的深邃内涵就是诚信。只有在崇尚礼节,将就先礼后兵,恪守信用的军队面前,那免战牌才是有用的。 可像是西梓那样的,人家都跑来用毒了,就是为了能赢取这场战争。 所以还会等你恢复好了,再来攻打? 就算是真挂了免战牌了,他们怕是也会硬攻下来,尤其是现在大多数的士兵都中毒了,对于他们来说是个好时机。 朱砂冷声道:“清点一下人数罢,看看还有几人是可以用的。” 她站在原地,闭上眼盘算着自己能有几分的胜算。 脑海中又在极速地翻阅着天缘剑谱,她在找能有最大攻击力的剑术。 在清点过程中,刚才的那个小兵又跑来了,“将军,那西梓实在是狂傲得紧,前来叫阵了几次,还恶言相向,讥笑嘲骂!” 朱砂闻声抬了抬眼皮子,“他们快要坐不住了,就只先用了激将法罢了。 这同时也是他们的试探。倘若我们真的过了许久也不曾迎战,他们就更加笃定我们此次军中无人能战……只怕是要直接冲过来了。” 所以,朱砂她早晚都得去迎战的。而且,就算死耗着时间,也耗不到失药效的时候。并且到了那时,她们就从主动不得不转变为被动了。 被动就会愈加……危险。 贺向远和诀尘一同来了,朱砂的眼眸里不含这任何的感情,“说罢,还剩几个?” 他们相视一眼,一同回答道:“大概三千。” “确切点。” “两千三百五十二人。” 还是加上了曲阜的结果。 “这也够了,”朱砂唤出了天缘,深吸了口气,用最严肃认真的声音下着命令,“留五十二人守在原地照顾将士们,其余地跟上,和我一同迎战! 过会儿,我会斩下他们领将的首级。但在此之前,你们,所有人都需用盾牌将自己护好,任何人,不得违抗!” “是!属下明白!” 两千多点的人,硬是喊出了上万人的气势来。 这是他们的赵将军给予的信心与鼓舞。 朱砂看了一眼诀尘,轻笑着,用最轻松的声音说了句:“放心!” 诀尘紧抿着唇,心里紧张得快要了命。他其实好想说,他一点也不放心! 还有,为何自己不能与她一同去? 而是要和其他人一样,看着她一人事先冲锋陷阵。 这对他不公平! 他好像好像问她一句,“为什么你总是先把危险留给你自己!” 他也是可以当你的挡箭牌的! 诀尘现在又在想着,为什么自己要是这‘方少将’,不然他是可以不用听从她的命令的。 ☆ 栅栏外。 贺副将看了看外边敌方的那三万精兵乌压压的一片。 又不禁说道:“将军,其实我们可以向北荇……” 朱砂一下就看穿了他的想法,直接打断了话,“你想得太简单了,距离将士们中毒已过去了大半个时辰。在此期间,北荇不可能不知道,他们若是能来,便早就来了。” 朱砂的确是说对了,北荇来不了…… 第一百九十二章 迎战(3) 早在之前,西梓就将羽阑绑架了。 借此来要挟北荇,而放人条件便是,北荇不得支援东陵,否则就别想羽阑能够毫发无损地回去…… 为了此战,西梓真的算是做尽了无耻之事。 “哈哈哈,看那,他们就只有那么点人!”那为首的相楚笑得开心极了。 接着又是一阵接着一阵的嘲笑讥讽之声。那样恶心至极的声音,响彻云霄,盘旋于上空间,丝毫没感受到丁点道德的谴责。 乌林和乌淮只能远远的站在栅栏内看着那外边的动静。 “父汗……我真是觉得自己对不起赵长安他们。 她放过了我,可我却帮助不了她半点。”乌林不敢再看下去,直接转身回去了,那边的力量悬殊之大,一看就能看出来了。 他现在在想,自己就是个缩头乌龟,“我不配那草原勇士的称呼!” 乌淮也跟着走过,他心里也是备受煎熬得很。 朱砂帮了他北荇这么大的忙,如今…… 在他们父子两刚入帐的一刹那,战场上的马叫嘶鸣声起,那掀起的风沙让人快要睁不开眼。 “天缘……散破契!” 这个术法是天缘剑谱中的最后一类。书中是这样形容的,‘其力量之大,可撼山河,但……十分伤神,切不可常用。’ 朱砂不晓得的是,那书中的‘伤神’中的‘神’一字,是指上神神位精神。而不是简单的代指凡人的耗损精神…… 所以也就是说,想要催动这个散破契,就需要神力。可如今的朱砂还只不过是个凡胎肉体,擅自使用这最厉害的术法,怕是要用她的那条命来催动了…… 天缘瞬息之间狂风大作,幻化出了万千把剑来,那剑尖都皆抵朝着对面。朱砂的三千青丝与着战袍边角被掀得狂舞。 此场景实在是震撼人心! 相楚直觉这不简单,立马拉了个垫背的,匆忙退在人群之中。 “去!” 霎时之间,万剑齐发。 剑去后,那西梓的敌军便一下子少了大半,如今就只剩个大抵八九千人了。 也就在那一瞬间,朱砂胸口发闷,好似有什么东西就要撕裂那般的疼痛,喉咙里生疼得要紧,腥甜腥甜的,连着眼眸也跟着难受。 她试着呼吸,这时疼得就愈发厉害了,就像是方才齐发的万剑不是刺进了敌军,而是都生生得刺入了她的胸腔之内。 风沙停了,东陵的两千余人皆放下了盾牌,看到对面一下子就少了两万多人的敌军后,高兴地欢呼雀跃! 就在这样的欢喜声下,那相楚又从最后面一个个地扒拉着遮挡着的士兵,歪着身子,一边咳嗽一边呆愣着看着自己的周围,然后从里头骑马而出。 就是现在了! 朱砂稳着身子,牟着那一口气,忍下身上的诸多疼痛,将桑梓急赶过去,然后跃身而起,对着相楚一剑封喉。就着他那束起的长尾,拽着就将他的首级斩下。 顷刻间,朱砂感觉自己的眼前一片血红,好似天空已不是蔚蓝,而是那红日落山时的样子。 身上的疼痛好像也开始少了许多。 她拎着那相楚的首级,调转马头,一勒缰绳,桑梓就疾驰而过,回到了刚才自己站立的地方。 号角声起,鼓声震天。 朱砂的那两千余人,与着那些因群龙无首,而成了散沙的西梓将士厮杀着。 ☆ 诀尘带着那浑身敌人的斑斑血迹来到了朱砂身边。 她将那首级一抛,给了诀尘接着。 东陵当之无愧的赢了。 朱砂笑着看向了诀尘,骑着那高头骏马,最后看了一眼那落日西山。 真好,还是亦如往日的美好。 来时两千余人,回时,亦有两千余人。 朱砂一回那驻扎营内,就让人烧热水,准备沐浴,洗去那一身的脏污。 “将军,明日我们就能班师回朝了!” 大家笑着,闹着,还将相楚的首级悬挂在了外头,让他经历这北荇的风吹日晒…… 第一百九十三章 突发事件 朱砂洗完澡后,并未穿上那身的笨重冰冷的盔甲,只是身着诀尘的宽大长袍,那是朱砂让他准备的。 她淡淡地笑着,看着底下的人们欣喜若狂,她最后一眼,又看了看诀尘。 诀尘也心有所感似的,回看着朱砂,只见朱砂对着他笑了个和那日一同倚着夕阳看黄昏时的璀璨笑容。 突然,朱砂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皱了皱眉头,咽下了什么后。然后拿起一杯茶水大口喝下。 诀尘也只是以为她渴了而已,并未多想。 后来,朱砂又转了过来,像着他招了招手,轻声道了声:“阿尘啊,我累了,让我借着你的肩膀,睡一会儿罢!” “好啊,”他学着那日朱砂的口吻道,“斜靠,还是全靠都行,反正你怎么乐意怎么来。你歇着罢,今日你怕是累极了……” 朱砂将头轻轻地靠在了诀尘的身上。 没一会儿,呼吸声便渐渐弱下了。 “诶,看,赵将军靠在方少将身上睡着了!” “他们俩关系可真好!” “是啊是啊,赵将军今天简直是太飒了!他就是我心中的英雄,是我心中当之无愧的神!” 诀尘听着开心极了,想着等阿砂醒了后,一定要告诉她,将士们都怎么夸她的呢! 她该是很开心的。 想着,诀尘就轻轻地低下头望了她一眼。 那样和王后相似的眉眼,带着岁月的温柔,伴着这昏黄的灯光,美得醉人。 顺着往下的是她个小而挺巧的鼻子。诀尘,想过很多次,他想用手指直接从她鼻梁上滑过。 但没有一次他是这样动手过的。 此时的他,心里又开始蠢蠢欲动,不过这底下的许多人都看着呢! 不能,不能。 但一想到以后,他还有许多的机会,就忍住了。 再往下瞧,就是她的红唇了,只是现在有些……苍白? 是太冷了么? 诀尘悄悄乘着人不注意,摸了摸朱砂的指间,意外的,冰凉至极! 怎么会这样? 他怔愣着,晃了晃肩,“阿砂,起来了,回去再睡昂,阿砂……” 因为他的晃动,朱砂枕在他肩上的脸没了支撑点,直接就歪向一边,身子也跟着歪斜,快要摔下。 这样的动作,吓得诀尘心惊肉跳,赶忙将人拉入怀里。 怎么会睡得那么死? 突然,他的心里像是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他刚才让人抱入怀里时,手刚好是在她脖子下的。 没有脉搏的跳动…… 这怎么可能?! 他的脑袋一阵又接着一阵的嗡嗡作响。 一晃眼时,他瞧见了刚才朱砂喝茶的玉白色杯子。那茶杯的边沿是触目惊心的红色…… “阿砂,阿砂,起来了,起来了,阿砂。”诀尘颤着声音,凑在她的耳边轻声唤着,“阿砂啊,别睡了,起来罢,阿砂……” 还是没醒,一点动作都没有。 连着姿势也没变。 “大夫呢,大夫呢,对找大夫,”他像是忽然癫狂了般,无神地将朱砂抱起,就站在那里,红着眼,对着那还在笑闹的人们喊道:“快,快找大夫来,全部,全部的军中大夫都找来!” 所有的人霎时都停下了欢呼,皆面色奇怪地看向诀尘。 他怎么那样子?还将赵将军抱着? “方少将,您,您这是……” “快,快啊,快叫大夫,阿砂,快救人,救人啊!” 那么个温润如玉的人,如今却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吓傻了众人。 方侑刚去外边拎了两坛酒来,看到自己儿子这样,吓得懵了,连那两坛就都掉落在地,摔出很是刺耳难听的声音。 因为其他的大夫都喝醉了,所以只有一个曲阜来了,诀尘慌着将朱砂放在那靠椅之上,连忙将他拉过来,“快,快,快救她!” 曲阜心下疑惑着,这会子仗都打完了,是要救谁? 该救的人,不是今日刚下了战场后就都被送去医治了么? 结果他人刚凑过去一看,那要救的人居然是赵将军! 那样难看的面色,曲阜一下子就心凉了。 他手颤颤着取出了块帕子来,将它搁在朱砂的手脖子处。 显然,已是没了脉搏心跳,且赵将军好像是,五脏六腑皆碎! 那她是怎么坚持到回营的? “怎么样,怎么样?”诀尘将曲阜拎着转过身来,他现在的精神状态格外地差极,那泛着血丝的双眼尤其慎人。 “她,赵将军她……” 第一百九十四章 无法接受 ‘我好想再陪着你啊。但好像……不大实际。不过,这样的结果,其实还好啊。 阿尘啊,你一定要好好的啊,我还想看草长莺飞,绿叶成阴,叠翠流金和玉树琼枝。最好是来来回回看个数十载才好呢! 那么,就还请阿尘,帮我去看看了。你说,好不好啊?’ 诀尘手握着这封信,又哭又笑,自言自语着:“好,好,怎么不好?” 春夏秋冬四季景色都要让他看看,还要看个几十年,可不就是让他好好地活着么? 她就是以这样的理由变向地劝着诀尘活着。 朱砂还不清楚诀尘的那个脾性?她走了,若是不留着这样一封信,估计着诀尘做完她的后事儿后,人也跟着去了。 昨晚的诀尘当真是疯魔了,一直抱着朱砂的躯体,来来回回地走在营地里。 大家怎么劝他都是不听。 方侑就想着,去赵将军的屋里看看有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儿子回忆的,好唤醒他。 然后他就在朱砂的案上发现了一封染着血迹的书信。 他慌慌张张地打开了那封信,一看就顿时喜了。 赵将军真是料事如神,这封信简直就是诀尘的命! 果然,今日的诀尘就正常许多了。 他安静地看着朱砂入了棺。 一口黑色棺材,万余人大军,配着那雾蒙蒙的灰色阴天,浩浩荡荡地行在回王都的路上。 方侑远远地眺望着那渐行渐远的乌压压一片,回想着往日的一切,他至今都不敢相信。 曲大夫昨日把脉过后,偷偷与他讲了,那赵将军,是个女子! 简直是难以置信! 一个女子尚能做到如此,可胜西梓三万精兵,还将西梓的皇帝斩于马下! 曲大夫还告诉他,赵将军是因五脏六腑俱碎裂,才殉难…… 她不仅掩饰得极好,没让人发现她的不适,还坚持到了看着他们庆祝。 种种的一切,堪称赵将军是神人也! ☆ 北荇国。 因西梓战败,上了战场的三万精兵被东陵杀得片甲不留。 当时乌淮父子俩听到这个消息时,简直是头皮发麻。 那赵长安真是恐怖如斯! 但是,也为他们东陵高兴。 尤其是乌林,松了好大一口气,总算是没那么有负罪感了。 最后,他是在西梓的营帐之中找到了羽阑。本来是还有两人看守着羽阑的,但他们一早就听见了动静,便一溜烟地先跑掉了。 偌大的军营里,如今西梓人竟空无一人! 傍晚时,不知怎的,那对面的东陵驻扎地居然响起了号角声。 乌林当时没多想,还以为是他们赢了,所以借以此,用来助兴的呢! 但是第二天时,他再透过栅栏去看对面的东陵驻扎地时,只见一片的白布…… 听有人传,是因为有人殉难了。 乌林怎么想也没往朱砂身上去想。 直到黄昏时,他带上了北荇特产去拜访时,一问。 方侑说出的人名,让乌林一度陷入了沉思。 “您不是在拿我寻开心罢?” 接着乌林得到的是方侑及其严肃的表情。 这家伙怎么这么欠揍呢?是不是故意来找茬的?尽往人身上撒盐! 乌林:“…………” 走出了帐营后,他呆呆地,还是不敢相信,又拉住了一个人问了那个问题。 于是他就荣获了贺向远外加其他一队士兵的毒打…… 晚上,乌林是一瘸一拐,脸上又顶着个青紫色块回去的。 可他还是无法相信。 那么厉害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这,他接受不了。 他现在的脑子里一会儿是那个黄昏,一把冷剑抵在他脖子上的情形。 一会儿又是朱砂头也不回地挥着手,说着她不想棒打鸳鸯…… ………………………………………… 东陵的将士们:你以为我们就能接受得了了? 第一百九十五章 披麻戴孝 两日后。 王都早就收到了消息,说是我朝以两千余人以少胜多,使西梓的三万精兵大败!其中赵长安将军更是斩了西梓的皇帝! 而大军将于今日抵达王都…… 千家万户,欢欢喜喜地穿上了自己最为喜庆的衣服,面上洋溢着笑容,站在那家门前等候着大军路过。 更有甚着,还在自家门前挂起了红灯笼…… 君遇楼的二楼窗户,依旧是那个位置,整整齐齐地趴了七个人,此时又多了一个王菱箐。 她的手脚已好。 已是能够与正常人那样生活了,赵随就在一边的扶着她。时不时地问一句,“冷么?要不我再帮你拿来件斗篷来。” 于是乎,他成功地得到了赵琬娴,王旭与华林的三个白眼。 “啧,虐狗!”华林瞥了一眼后,又接着趴回去看着了。 他,华林,在现代时到了三十几岁了还没好好地谈一次恋爱呢!结果就穿过来了,成了个老乞丐。 额,不对,现在应该是个老富豪? 他照着朱砂信中所说的那样,将北荇那边赶来的牛羊,好好地养着呢! 然后,他在王家人的帮助下,制造出了大量的火锅用具及其底料。 而推出的菜品就则是在赵琬娴的君遇楼出售。一开始大家也是图个新奇,可后来就被它的美味折服了。 一时之间,君遇楼人满客患。 那牛羊肉则是主菜,那火锅不仅能够去除羊膻味,还能使肉质提鲜! 然后,如今的东陵王都更是掀起了一股火锅热潮。 接着,华林又乘着这功夫,又推出了一个新产品——甜牛/羊奶! 深受小孩子们的喜爱。 于是忽然间的,东陵就有许多的肉贩找上了华林,想向他买些牛羊;还有些另外的商贩也来找他买火锅用具和底料………… 就这么来来回回的,华林和着王家人与赵琬娴简直不要赚翻了。 而那些找华林买东西的商贩们又将这些引到了其余几国…… “诶,华林伯伯,你说公主她们什么时候到啊?”赵琬娴无聊地看着下边整整齐齐的排了两道的百姓们,那一片的火红,喜庆的不得了。 “快了快了,他们说今天到就是今天。你咋那么急嘞!” 王旭神情复杂,“虽然王都的位置靠近北荇,那按正常的行军速度来看,也至少需要个四五日…… 可为何,他们这次却只花了三日?” 赵琬娴也不懂这里头的奥秘,挠挠头:“估计是打完胜仗了,所以大家都想着快点回家罢。” “父亲您说呢?”王菱箐问道。 王禹顿了顿捋着胡须的手,神色冷清,口中念叨着:“希望是罢。” 尤氏问着:“老头子,你怎么这么手抖得厉害?” 华林眼皮子狂跳,该不会是…… 这不大可能啊? 前去支援的兵都需要个四五天。那回来时,却只用了三天,恐怕他们中途是连休息都没怎么休息,连夜赶回来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大事儿才会让大军都同意连夜赶回? “哦,是罢,是将军她们罢!” “是的,就是王上的那支队伍!” “我看见我的邻家哥哥了,他也安然回来了!” “…………” 底下的声音急忙拉回了华林的思绪,所有的人都伸长着脖子往前方眺望着。 “怎么远远看着,那边是一片的白?” “是啊是啊,还真是……” “怎么大军披麻戴孝的,不是打了胜……” “…………” 而君遇楼的那个窗户口,却是一片的寂静。 这样的话,君遇楼上的几人不是没有听见,而是不敢去听。 能让全军都披麻戴孝的,能会是谁? 后来底下有人反应道:“我怎么没瞧见那位新王上?” 话一出,有人就明白了什么…… 急忙跪倒在地。 一下子,十个八个地都回过了神来,霎时王都大街上匍匐了一地,哀嚎哭丧声起,传遍了整条大街。 第一百九十六章 有失脸面 这时,还有人自发地脱下了那红色的外衣,露出了里头的白色亵衣。 一个两个地开始带动着街道两旁的人。 不到一会儿的功夫,那街道两边的红,转变成一片的白,和大军的披麻戴孝相互照应着。 楼上的王禹也跟着解自己身上的衣服。 王菱箐惊呼,“父亲,您这是?” “那是我的孙儿,我的孙儿!”一个年过半百的巍巍老者,泪眼婆娑着,扑通倒地,“一个本就快要残破不堪的江山,是靠着我孙儿的命换来的。我们,我们踩在她的鲜血上,才安然站在了这儿!” 若是一个国家破败了,首当其冲受到伤害的其实是百姓。 而朱砂也不过是个十年未回,一直都待在外边的东陵公主。 她早就被世人遗忘在了那九溪山中的明月观里了。 倘若真是国家灭亡了,她其实还是能安然活着的。 但现在…… 东陵国不仅保住了,还往着那变好的方向走去…… 他们可不就是踩在了朱砂的鲜血上么? 不知不觉间,诀尘领头着已来到了那君遇楼窗下。 这下她们可以看得更加清楚了。 就在那大军的中间那一部分,抬着一口黑色棺材,上方铺着的是代表东陵的旗帜。 幸好此时还是春寒料峭,且这几日都是阴天。 他们都不敢多休息,最终以三天三夜的时日赶了回来。 他们都怕,自己所敬佩的英雄连最后都不能保证躯体完好地回到故乡。 还好,他们赶回来了。 ☆ 因为时日匆赶,礼部在他们的尽力而为下,终于就在当天午后,为朱砂办完了丧葬。 然后运去了赵铭右之前修筑的皇陵之中…… 在诀尘的注视下,身穿黑色华服的朱砂被移进了那沉重的石棺之内。 因着上了脂粉,才使得她的面色好看了许多,与着正常人无异。 若不是诀尘是亲眼看着她在自己怀里没气儿的,不然他都以为朱砂还活着。 等人都退下了后,他伏在那冰冷的石棺盖上。 本就冷清的声音说出了后,在那空荡又昏暗的石室内回绕着声响,“我在想,你是不是在等我。别等了,早些去轮回罢!要不是你留了这一封信,说不定我还能和你一道去呢!” 他自嘲般的笑了笑,“得了,阿砂,不打扰你清静了,我也不想扰了你这轮回之路,我走了。” 他走到了那个石门那儿,笑了笑,小声嘀咕着:“其实我挺希望你能等等我的……” 声音又传在那石室之中绕了又绕,最后声音慢慢弱下。 脚步声也愈来愈小,直至没有。 “嘿,那小子还挺深情的哈!”马面往那方向看了看,掏出了锁链。 牛头敲了敲他的脑袋,“干活了,别三心二意的。上次都怪你,就是这样粗心大意,结果我才勾错了魂儿……” 那魂儿还挺有本事的,还告到了那里。 不仅最后如愿以偿的还阳了,还让他哥俩被阎君罚去了帮孟婆烧火,任孟婆捏搓揉扁了数日。 思想及此,他们俩不禁抱在了一块儿失声痛哭。 “行了,该干活了!这次可要注意好!”牛头使了个法儿,推开了石棺,又掀开了那盖在朱砂脸上的金色巾布,露出了她的面容来,“诶,就是这个魂儿罢!赵长安?” 马面翻了翻簿子,往那几行人名里找着,点了点头道:“是了,就是那赵长安。” 牛头拿出了钩子,往人脑门那扔去。神奇的是,那钩子直接透过了肉体,再出来时,就有个和牛头马面一样的虚影了。 马面再趁机给人用锁链锁住,“赵长安,跟我们走罢!” 朱砂像是睡了许久的样子,睁开惺忪睡眼,结果一睁开就是面前的牛头马面二位,顿时惊喜道:“牛头大哥,马面二哥,我好想你们啊!” 牛头马面:“…………” 这醒来后的魂儿要不就是哭爹喊娘地,说自己上有老下有小,求着他们能不能放过;要不就是先恐慌,然后才坦然面对,一身轻松…… 怎么这一位,一醒来就跟个认亲的人似的,还贼惊喜,装得还那么熟络? 他们不要面子的嘛? 第一百九十七章 又看错了 “咳,管你叫大哥还是大叔,反正你也跑不了,马面带上。”牛头恢复了平静样儿,“走着罢,长安小妹。” 朱砂懵掉了,怎么都不认识自己? 她往着四周看了看,恰巧看见了那棺里的人。 哦,忘记了,她这辈子是赵长安,赵长安的模样和自己原本的容貌长得不同…… “诶,还愣住干嘛呢?”马面侧过身,看着那刚才还认亲的人呆呆着站在原地,于是向那牛头喊道,“老牛,你棺盖没给人家恢复原状!” “诶,来了。” 他怎么给人家弄忘了,于是他长手一挥,“得嘞,长安小妹,走罢!跟我一同去见孟婆。” 朱砂一听见‘孟婆’二字,眼睛就放亮了,“孟婆姐姐也在么?” 牛头马面:“…………” 就,挺突然的。 “那走啊,别愣着啊!我们一去回忘川!” 牛头马面又愣住了。 头一次还有魂儿催着赶去忘川的,“老马,听见没,她还催我们!” 马面道:“等会儿,你是咋知道忘川的?” 朱砂顿时忿忿地拍了拍胸脯,“我朱砂都待在那儿数百年了,怎么不知道忘川?” 朱砂…… 数百年…… “啊,啊,你是朱砂!那朵曼珠沙华?” “是啊!” 牛头马面赶忙迎了上去,解开了她身上的锁链,“啊啊啊,朱砂小妹!好久没见着你了!凡间好玩嘛?” “挺好……的。” 她认识到了许多的好友,很是有趣,待人处事也很真诚。 就是……她有一点不解。 诀尘会不会就是南寻?还有,那个叫做南寻的男人…… 太多扑朔迷离的地方了。 “那我们就快些回去罢!” “嗯。”也许回去后,问问孟婆姐姐,她也许是知晓的。 牛头马面使了个诀儿,顿时一座虚幻之门拔地而地。 “慢,慢着!”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鸢白还是那一袭的红衣似火,出现在了这石室之中,“可算是找着你人了!咦,你咋跑出自个儿的身体了?赶紧的,再跑回去!” 他容易嘛,他。 那日回去天界了后,他就时时地记着以殊拜托给他的那件事。 由于天界与凡世的计时方法不同。整得他每过半个时辰,他就掐指算算,生怕朱砂出了什么乱子。 这下好了,他就这次稍晚了点算算,结果,朱砂人就没了。 一路打听着,才找到了皇陵。 他手握着一瓶还魂丹,拉住朱砂:“话说这药是给你吃,还是你的那身体吃?” “近古神前辈!你怎的来了?” “咦,你咋这么客气了?” 还前辈?以殊那家伙是不可能这样叫他的,凡界的朱砂也不知道他的身份。 所以…… “你是那个朱砂小仙子?” 朱砂点头。 鸢白又瞅着她道:“你可还有凡间的记忆?” 朱砂又点头。 鸢白放心地松了口气,幸好还记得,“快钻回你的身体里去。” 他直接使法术,将人打回去了。 接着又将那口石棺打开,一股脑的将回魂丹全都给她塞进口中了。 “完美!” 牛头马面面面相觑,还是牛头先问道:“您,您是近古神??” 万年前的那场战争…… “正是。” “请问近古神前辈这是做什么?”他指了指朱砂位于的那口棺,很是为难道:“这让我们不好交差啊。” 虽说朱砂本来就不是人,但如今她下界历劫,这一世轮回为人了。那他们也要带人回去走走过场,再放朱砂回天界啊。 而现在,鸢白又把人放回凡界…… 这不是扰乱了这生死簿上的规矩嘛。 “咳,咳,咳憋死我了,终于可以呼吸了。”朱砂猛地从石棺里坐起,大口地呼吸着。 又急忙从虚空中掏出她的愿尘丹来,一口闷下。 她虽是魂儿回来了,但五脏六腑皆是坏的。如今正是靠着那还魂丹的一点灵气修复着。 但这样修复着,实在是太慢,还是得靠她自己来调整。 鸢白三人闻声看去,马面忽然惊呼道:“老牛,不知怎的,这簿子上写着赵长安的阳寿未尽……我们是不是刚才又看错了?” 牛头道:“会不会是还魂丹的作用?” “不可能的,前些天我们不也抓住了一只偷吃了还魂丹的妖么?他的阳寿在簿子上清清楚楚的写着的确是尽了的。” “所以?真是我们看错了?” “那我们,走了?” 第一百九十八章 让见笑了 两人相对视着,继而是沉默。 “那……朱砂小妹,近古神前辈,我们就先去抓别的魂儿了……” 牛头马面踌躇不前,正要捏个诀儿闪身而去时,朱砂上前了一步,“请等一会儿,牛头大哥,马面二哥,你们可否帮我查个人?” “谁?” “东陵王上,赵铭右。” 马面手上的钩子一顿,差点没激动地掉落在地,就这家伙,这玩意儿,整得他和老牛太特么难受了。 “嚯,我跟你讲,朱砂小妹,就你刚才说的那个人哈,别让我逮到他,要是让我逮到了,我非把他丢进十八层地狱去!” 许是光这么说话,是无法表达他此时的难以言喻的心情罢。所以,他还需要用手脚比划着声情并茂一下。 于是乎,马面现在的情况就挺……复杂的。 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是因为手脚抽搐了,才整得那一张的俊脸如此的面目狰狞。 马面其实是一个长相十分具有书生气息的男子。 在一般情况下,他都是十分温温和和的人……啊,不对,是鬼差。 所以,他今日这一举动是这几百年来,朱砂头一遭的遇见,可堪称百年难得一见,于是不由地感到新奇,令人惊叹不已。 但牛头就显得淡定了许多,连忙着制止着马面这一行为,还一边向朱砂她们解释着:“哈,见笑了,见笑了,他一般不这样的。” 可长点心罢你! 然后又踹了一脚马面,“还闹呢!你忘了,如今那糟心事儿可不归我们管了!” “哦,对啊!”马面霎时就像是变戏法般的,恢复了平静。 得,变戏法也没敢像你这般迅速的。 朱砂问道:“所以?这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一谈及此,牛头和马面不禁对视着叹气,“这事儿就说来话长了……” 赵铭右的阳寿本来是可达至耳顺之年的,结果没想到,不知是什么原因,他连不惑之年都没熬到。 等到牛头马面去勾魂儿时,却见‘赵铭右’居然还活着。然后他们去找了百曦真君借了他的照妖镜一用。 发现……‘赵铭右’的躯体里,并不是他本人的魂儿,而是另一个人的魂。 这种鸠占鹊巢的行为,是牛头马面上任以来的头一次遇见。 并且,最可怕的是,他们没有找到赵铭右本人的魂儿…… 后来他们就把这事儿禀告给了阎君。 结果阎君就将此迁怒给了他们,认为是他们牵魂儿没来得及时,所以才让别的些居心叵测的魂儿有了可乘之机,扰乱了生存法则。 故此…… 牛头和马面二人,又被罚去了孟婆哪儿…… 而那找魂儿一事,阎君就交给了其他的鬼差去做了。 “我们太难了!”牛头马面又抱在了一块,相互安慰着,哭得就像个三岁的小孩子。 这件事儿简直就算得上是他们的阴影了。 “所以,现在你们还是没有找到赵铭右的魂儿?” “昂!” “那好罢,多谢两位兄长提供的消息,”朱砂想了想,又从袖子里掏出了三瓶丹药来,“这是我还在天界时炼的愿尘丹,想必作用你们是有听说过的。现在就送与兄长了。 至于剩下的一瓶,麻烦兄长将其带给孟婆姐姐了。” “哇敲,愿尘丹!” 他们早就听说过了,那天界赫赫有名的幽珏上神将朱砂收为徒儿。 他们还有点不敢相信。 为何? 无非就是,幽珏上神是三界之中,无一人用药可能比得上的。 能得他的一颗丹药,绝对都能欢天喜地个三两天的。 而愿尘丹,则是幽珏上神的底牌丹药。 其难制得离谱! “兄长请放心,这丹药是过了师父他老人家的眼的,不会有错。” “没,没,我们只是太高兴了,头一次能够得到像愿尘丹这样好的上阶品丹药!” 顿时,朱砂就再次收到了牛头马面二位的星星眼。 “那,那若是无事了,我们兄弟俩就先走了,告辞,告辞!” 第一百九十九章 她回来了 朱砂和鸢白看着牛头马面离开了后,鸢白就一直瞅着朱砂道:“看样子,你不光是记忆恢复了,还连着法力也回来了呐!那你接下来想干什么?” 可千万是别回天界啊,不然我不好像以殊交待哇。 那家伙让我把你救回来,就是为了让你好好地待在凡界历完劫的。 结果现在好了,凡界的朱砂不光记忆回来了,还法力跟着回来了。 不过以殊她是怎么知道朱砂要历劫了后才能让她俩的记忆融合的。而且她是怎么算到了朱砂在历完劫后就能飞升上神的? 这些连他自己都算不出来,不过他又想到了那万把年前的那些年…… 他和蓓儿与以殊,还有……他的兄长,他们四人,那段的美好光景是最让人羡慕的日子,如今……都再也回不去了。 哦,对了,听月老那家伙说,蓓儿还活着。他当时还不相信来着,不过…… 听过以殊的经历后,鸢白忽然感觉,这好像也不是不大可能。 或许蓓儿也跟着以殊一样,正在这三界之中的某个角落罢。 “近古神前辈?您在听我在说话么?”朱砂在鸢白的面前摆着手,他好像在想些什么,想得格外的入神。 “啊,你刚才说了什么?” 朱砂:“…………” 果然是走神了。 她扶了扶头顶的那个无比沉重的头冠,脑袋真是酸得要命,“我是说,我现在还是这个赵长安的身份,且,我走得太过匆忙了。所以还是先待在凡界再说。 不过啊,前辈,你是怎么知道我阳寿未尽的?还知道兄长他们会来勾我魂儿?” 鸢白不自然地咳嗽了几声,神神秘秘地摆了个格外认真的表情,只道声:“天机不可泄露。” “你怎么跟孟婆姐姐和古沉爷爷学得那么相像了……” “唉,行了行了,该做的事儿我都完成了,我就先走了哈!” “诶……”朱砂刚伸出手,鸢白就一下子跑没影儿了。 得,又只剩下她一人了。 不过,话说这皇陵四周黑漆漆的,也就那上方的小缝里会透出点光亮来。 怪吓人的。 还是先出去了再说罢。 身上的那黑色暗纹华服,又沉又重还有长,简直是连起身都十分艰难。 朱砂费了好大的力气,终于爬出了石棺。 “总感觉这样的装束出门总是怪怪的……” 哪儿有个正常人会穿成这样出门的? 于是她使了个法,换成了在天界时的那个装扮。 全身上下焕然一新,是她最爱的天青色。 然后她将换下的那身黑色华服放进了石棺中,连着棺盖盖上了。 她正要捏个诀儿出去时,又感觉若是自己就这番容貌出去了…… 碰见了熟人。 她又该如何解释? 矢口否认? 得,还是再易个容罢。天界时的那个本来面容就挺不错。反正也没人认得。 ☆ 朱砂离开皇陵之时,她顺手从随葬的箱子里拿了几样较为低调的玉饰珠宝,去了当铺里换了现钱。 然后大摇大摆地进了君遇楼快活去了。 也不知道琬娴她们如今过得如何了。 她自去了边关后,直到昨日诀尘带她回都城,这期间也已是有个把月了。 诀尘送她去了皇陵后,醒来了后,已是大半夜了。之后又与牛头马面和鸢白前辈聊了会儿。 所以,她出来是已是她回都城的第二日的早晨罢。 “你们楼里,今日的客人怎么这样的少?” 虽说是早晨罢,但按照之前君遇楼的那座无虚席的样儿。 也不至于会想现在的这个样儿,里头连半个客人都没有,冷清得很。 “您是刚从外地来的罢。”小二看着朱砂笃定地道,引着朱砂坐在了一个靠窗的地儿,“昨日前往北荇的大军回来了。但……王上因为了对抗西梓那三万精兵,那命儿啊,就留在战场上了…… 所以,今日,哦,不止今日,恐怕这接下来的几日啊,也不会有什么客人会来。” “为何?” 第二百章 又见华林 “为何?”她怎么还影响了百姓的食欲? 小二抹着桌子,停了下来,站定了一会儿,往着北荇的方向道:“王都的百姓们为了祭奠王上,都自发的停了炊烟,事先做好了食物,所以这几日都吃着冷食呢! 所以这几日来店里的人,大都是外地人。诶,客官,您要来点啥?” 朱砂怔了怔,有些尴尬地道:“要不,也给我来盘冷食?” 小二听后露出了他那淳朴的笑容,提议道:“看您是从外地来的,想必现在定是又冷又饿的,怕是不适合吃冷食。还是吃些别的罢!” 朱砂真的是要感动地哭了。 她已经有三四日没吃东西了,而且有在棺材里躺了那么久,血液停止了流动。醒来时,她都快冷死了。 虽然她的法力都回来了,但她如今是凡胎肉体,还是得进食的。 她这一路来,可都全靠着她的愿尘丹撑着的,身体才能有些力气。 不然,估计她爬都爬不来。 “好,好,就来点别的!” “那您要吃些什么?” 朱砂想了想,忽然想起了之前华林信中提到的火锅,“那,那就火锅罢,菜和肉都来些,汤要清淡些,谢了。” “您不要辣么?” 朱砂欲哭无泪,她倒是想吃辣子,但……她都好几天不曾有一粒米,一滴水下肚了,只怕是吃不了辣,还是得清淡些为好。 于是朱砂摇了摇头。 “得嘞,您稍等。” 因为这整个酒楼都只有她一个客人,所以菜上得都挺快的。 朱砂先是盛了碗羊肉汤下了肚,让着身子都暖了起来,这才有了点精神了。 不止汤鲜,肉也很是美味。 尤其是蘸了那酱料了后,更是绝了! “诶,二掌柜,您怎么也来了?” “我来送点食材来。” “咳咳咳,”朱砂一听到那声音,吓得没将手里的碗给甩出去了。 那声音怎么那么像华林的声音。 朱砂坐在那个角落里瑟瑟发抖着,端着那碗汤一直不住地抖啊抖的。 “千万别发现我,千万别……” “诶,今日居然还会有客人?” 朱砂:“…………” 小儿回答道:“哦,那是刚从外地来的客人,这客人原本还想吃冷食来着,但我怕她风尘仆仆而来,想是冷食是不适宜的。就让她换了……” 华林背手而过,“哦,原来如此。” 朱砂瞬间就松了口气。 “不过,这位客官,我看着你背影好生熟悉!” 脚步声愈来愈近。 吓得朱砂刚松懈下来的身子又紧绷了起来。 “吱啦”一声,她对面的椅子就被人拉开了,华林瞬即坐下。 朱砂懵懵的嘴里还叼着块白菜片,惊讶着的抬起了头。 华林见着后,那眼里的希冀一下子就淡了许多,直至平静。 “您先请慢用,打扰了打扰了。”华林满怀着歉意拱手赔了个礼就离开了位置,自嘲地笑了笑。 他自己怎么也跟他们一样,变得这么神经兮兮了,看见一个长得有点相像地,都会禁不住上前去确认一下。 明明这本就是已成定数的事儿了,却还是不会放过心里那该是不复存在的一点希望。 他不知道那点希望从何而来。他一直都觉着,像赵长安那么厉害的人,怎么会就…… 昨日,他和王家人都亲眼见过那躺在棺里的赵长安的。 唉…… 他当时还想到了在现代看过的许多的穿越剧,武侠剧来着。 都提到了假死。 所以,他还以为这只是诀尘和朱砂的一个计谋。 就是为了她俩以后能够逍遥自在走四方来着。 于是,他就千方百计地到处打听。 直到后来,因为要为赵长安整理仪容。 所以那本就盖上的棺盖才打开了。 的的确确,就是赵长安本人,那口棺材之前也原原本本就是密封上的。 所以……就算是假死,经过了那么长时间的密封,估计假的也变成真的了。 第二百零一章 拜把子罢 朱砂这下才真是放心地吃下了那片白菜叶子。 明明知晓自己已是易容了的。可当她一遇到了熟人,还是会控制不住自己,紧张到手冒冷汗。 “华林伯伯,原来你在这儿啊!”一声豪迈的女声传来,“咦,今日居然还有客人?” “是的,掌柜的……” 于是小二又十分又耐性地解释了一遍。 “咳,咳,咳。”朱砂刚咽下去的菜叶子差点没咳出去,连忙拿起旁边的茶壶倒了被茶水出来,大口喝下后才止住了咳嗽。 怎么琬娴也来了? 今日这一个两个的,怕不是要围在一桌吃火锅? 脚步声又愈近,惊得朱砂那筷子中夹起的一块羊肉又掉进了锅里,溅起了不少的汤汁。 “这位小姐,我见你这背影像极了我的一位熟人!” 华林:“…………” 朱砂:“…………” 华林顿时有些尴尬地捂住了额头,连忙走在赵琬娴的前面,用着只有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道:“我刚才也是这般认为的,也说了这样的话,我还跑到人家面前坐下了。 瞧了个仔细,不是她。” 赵琬娴:“。。。” 因着朱砂本就是有内力的,如今又有法术加持,所以听力也是异于常人。 于是,她俩的话,十分清楚地就落入了朱砂的耳里。 唉,这下他们应该就会私心地离开了罢! 朱砂如是想着。 结果没想到,赵琬娴居然径直绕过了华林,直接坐在了朱砂面前,笑意满满,“我瞧着你甚是得我眼缘,这顿饭就我请了!” 她豪气冲天地拍了拍胸脯,朱砂正喝着茶水缓解着尴尬感呢,结果一看赵琬娴那无比熟络坐下的姿势,差点呛得她没把那刚喝下的茶水也咳出喉来。 “那,那怎么好意思!”朱砂连忙放下筷子,拒绝地摆了摆手。 顿时赵琬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手不停地指着朱砂,‘你’了个大半天,终于说出了句完整的话来,“客官,你的声音也好像我那位熟人!华林伯伯你刚才听见了罢!” 遭了! 她只晓得易容,忘记了要变化一下声音…… 但是她又马上安慰着自己,莫慌,莫慌。 这天底下除了又长得相像的外,还有声音也相像的呐! 对,就这么回答! 于是朱砂就佯装着无比淡定地神色道:“掌柜的说笑了,这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别说是声音相像,若是您多出门去逛逛,指不定还能遇见个和你那熟人长得个一模一样的呢!” 虽说是这么个理儿,但朱砂也从没遇见过一次。 不过现在最主要的还是还将琬娴给糊弄过去了才好。 赵琬娴听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忽然惊喜地站起身来,用着最真诚的表情道:“我见着我俩相见相遇,就是老天爷安排的一种缘分。不如我们就地拜个把子罢!” 华林本来不想插手此事的,但最后还是被赵琬娴的那句‘拜把子’的话给吓着了,“干哈呢,干哈呢,大兄弟,你一出来,遇见个相似的就逮住人家不放,就不怕人家将你揍得个亲爹都不认识嘛?” “你说的很对啊,华林伯伯!” 赵琬娴慢慢地将身子挪了过去,“的确,是我太过粗鲁了,这样一上去就提拜把子,是挺突兀的。 那,那我就选个良辰节日,摆它个十坛八坛的好酒,带上我的兄弟姐妹和爹爹叔伯之类的,一块儿见证!” 朱砂:“!!!!!!” “卧槽!” 华林真是觉着这丫头脑回路不是一般的清奇,他们聊的估计都不在同一个频道上吧! 算了,随她罢。 不过,说来也是,真的,面前的这位不认识的小姑娘的声音是真的像,像极了赵长安! “那请问这位客官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我好带着礼品上门跟您父母打个招呼,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要不姐妹也行!” ……………………………… 作者:总感觉朱砂成了朱砂的替身? 朱砂:震惊!我居然被某娴当成替身了! 第二百零二章 老乡好啊 “我,我自幼无父无母,仅靠着一位师父才活至今日。师父他老人家,爱极了云游四方,故此,居无定所。” 唉,假死不好啊,一点都不好,她太难了,瞒着是真的难受,还累! 连这火锅都吃着不香了,她就直接就罢了筷,皱着眉头想着赵琬娴接下来可能会问到的问题。 但她的这一动作与神色落在了赵琬娴眼中,就变成了另外的一种意味在了,认为是自己提到了他人的伤心事上,戳到人家的痛苦之处了。 于是连忙道:“啊,实在是我的错了。于情于理,我的不该,还望恕罪。” 朱砂:“???” 赵琬娴又接着道:“那我该如何称呼你?” 果然呢!还真问到这个问题了。 朱砂迟疑了一下,电光火石间忽然有了想法,“我姓古,单名一个白,古白。” “啥?gdbye,”华林急忙推开了站在朱砂面前的赵琬娴,兴高采烈地拉着朱砂的手,“啊,hell,hell啊! 老乡好啊,老乡妙啊,老乡是从哪个省来的?” 朱砂:“???” 赵琬娴懵懵地挠了挠头,眼神从华林和朱砂两人来回移动,“你们,认识?” 华林没有理她,又直接问着,“老乡,你打哪儿来的?我打渝来的。” 打渔? 我打天上飞来的,你信么? 朱砂讪笑着道:“我不打渔,我随我师父来的。话说,您刚问的那个哈罗是什么意思啊?” 华林懵。 “你不懂?” “不懂。” “那你不是说gdbye么?” “对啊,我姓古,名白,古白。” “…………” 她有个古沉爷爷,就取了那个‘古’字,至于‘白’嘛,当然就是鸢白咯。 没办法,毕竟人家鸢白前辈现如今是她的‘凡间师父’。 啊,幽珏师父,实在是对您不起了。 不过话说,鸢白前辈怎么能够随意的下凡间来。那是不是意味着,孟婆姐姐和古沉爷爷还有幽珏师父他们也是可以的? 那等下次等鸢白前辈来了,她再好好问问。 “怎么,不是你老乡?识错人了?”赵琬娴小心翼翼地出声道。 “闭嘴!” 他刚才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老乡了,还以为不是只有自己才是这个世界的异类。 还高兴地不得了呢! 没想到……居然不是! 啊啊啊啊,难受到土拨鼠尖叫。 华林顿时也没了心情,摆了摆手,大有种放任人去的意味在里头,没精打采着,“你们聊吧,我去思考一下人生。” “他怎么了?” 赵琬娴兴奋地拉起朱砂的手,“别管他,他经常如此。那思考人生固定地跟个一日三餐似的,雷打不动。 现在看来,大抵是到时间了。” “哦。” 她记得,她还没离开时,华林还不这样的。怎么她也不过离开了那么一小段日子,啧,就变得如此了? 奇怪,奇怪! 其实朱砂不晓得的是,是因为她上了战场后,王家人,赵琬娴就一直在华林身边念叨着,朱砂如今过得怎么样了? 使得华林就经常杞人忧天,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竟是如此的可怕,还有战争这么个玩意儿! 于他而言,这些实在是太过恐怖了!他生怕自己没过几天就小命不保。 特别是昨日,当他知道了朱砂居然没了性命后,他才真正地意识到了,这个世界的真实残酷性! 那些都不是假的,不是虚幻,而是……真实! ☆ 朱砂和赵琬娴一起吃起了火锅来。 “那,照你这么说,接下来会是由谁继位?” 赵琬娴道:“是硕亲王罢!长安公主先前有留下个圣旨,如今竟成了遗旨……” 实在是令人唏嘘。 “那你是如何知晓的?”朱砂故意装作不懂的表情。 她之前怎么没觉着琬娴那么藏不住话呢?以后要是也有个人这么问问,琬娴是不是就把什么话都给往外说了。 赵琬娴:“…………” 对啊,她怎么都说出去了,可是……古白的声音好有迷惑性,每次聊着聊着她都会以为自己是在和长安在讲话。 “我,我是听宫里的一些人说的。” 她这话说得很笼统,宫里人,也可以是太监,宫女之类的人。 朱砂也不想再‘欺负’她了,于是作了然地道:“原来如此。” 第二百零三章 去了王宫 二月二,龙抬头。 春寒料峭的味道终是淡了许多,多夹了份暖意。 听说宫里的梨花已经开了,玉白色的花瓣,淡黄的花蕊往外延伸着浅粉色。朵朵梨花盛开在枝头,清风伴携着花,简直不要太美! 可惜她看不到了。 朱砂倚靠在君遇楼的三楼厢房窗口。眺望着王宫的方向…… 硕亲王今日继位,琬娴,王家人,还有诀尘都去参加登基大典。 她就一个人,单坐在了这儿。 哈,当真是孤寂得很。 “真想也去凑个热闹。”一旦有了一个想法后,它就像是那种入了土里的种子那般,开始萌芽,如同疯长的藤蔓不断地沿墙而上。 “你也想去王宫啊,我也想去,可惜……我们都去不了哇!”华林在朱砂的背后忽然幽幽道,“也不知道这东陵王宫里的登基大殿会不会也跟电视剧里的那样。” “卧槽!华林,你往哪儿冒出来的!” “啧,这话说得就很有亲切感呐!” ☆ 朱砂使了个隐身术,独自去了朝阳殿。 没有带上华林的那种。 登基大典她就不去了,常在河边走,怎会不湿鞋?就怕到时一不小心被发现了,她就完犊子了。 她想去见见若梨她们,也不知晓过得如何。听琬娴讲,若梨被提拔成了大宫女了。貌似在这宫里,除了如今的王上,也没个人赶使唤她的。 朝阳殿也留给了若梨和李嬷嬷她们打理了。 听着王上的意思是,今后的朝阳殿是不会再入住别的主子的。就算是有人想,但也只是想想罢了。自己几斤几两想必那些人也是有点分寸的。 朝阳殿的后院,也是有棵梨树的,平时朱砂就很喜欢拉个躺椅,然后就在那棵光秃秃的梨树下眯会觉,打个瞌睡。 而今的梨树已将花开满了树梢。下方也有个人,就如昔日的朱砂那样躺在那躺椅之上。 李嬷嬷就在一旁的拿着针线在缝着的什么,太远了,朱砂看不清那手绢上的图案究竟是什么。 若桃则在石桌旁的吃着什么糕点,看着色泽,该是那桂花糕罢! 看着样子,她们该是都过得挺好的。 自己该是放心了罢。 “嬷嬷,你还在绣啊,”若桃拿了块儿糕点凑近。 那块巾布上绣的是一个女子的侧面,如今才堪堪绣完了侧脸。 李嬷嬷笑了笑,将那块巾布放在了太阳底下,阳光就透过了巾布直射而来,“是啊,还有发冠和发丝没绣完。” 若梨此时也睁开了眼,又拿起了身边的诸多手绢,显然是早已绣好了的。 只是……一直送不出去罢了。 “咦,若梨姐姐也没睡着啊,”若桃端起了那盘糕点,径直朝人走去,“若梨姐姐,看,这个可好吃了!” “你呀,只知道吃!” “可是公主说了,她喜欢我这样……” 一时之间,后院又安静了下来。 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梢时,那沙沙作响的声音。 末了,又是低低的呜咽声起,“我想公主了……” 可惜,上面的那一幕,朱砂没能看见,她早早地就闪身去了梨园。 此时的梨园,从远处望去时,是一片又一片的白。 细密地挨挤在一块儿。 连着地面都撒上了厚厚的一成白。 在梨园的正中位置是整个王宫里最为古老的梨树王。 那梨树往长得大抵有一个宫殿那么高,树身可能要来十个壮汉才能抱得住。 朱砂看准了位置,一个跃身跳了下去,爬上了那棵梨树的半中央。挑了个最为舒服的树杈子躺下…… “喂,小孩儿,你来这儿做什么?”兀的出现的声音吓得朱砂差点没翻身掉下去。 她赶紧抓住了旁边的树枝,急忙稳住身形,又给爬回了那个树杈躺好。 顿时,巨大的树身一阵地轻摇,‘唰唰’地如同天女散花般的下起了一场梨花雨。 唉,罪过,罪过。 朱砂干脆闭上了眼,反正隐了身,别人也看不见她,自然也是听不见她的声音。 只是树下的人估计是要感到疑惑了,朱砂阖着眼,一想到下边的人的不大清楚地摸着头脑的模样,她就笑得贼开心。 就像是,小孩子做了坏事,躲在暗处,却不见大人发现的那种窃喜快乐。 又默了一会儿,那树下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你来这儿做什么?还一个人就这么的待在这树下,不害怕么?” 第二百零四章 对他没用 “嗯?”最后还是朱砂禁不住了疑惑,睁开了眼,歪着脑袋往下瞧着。 这声音不是诀尘么? 可是身边的树枝花簇环绕地挡住了视线,于是朱砂又慢慢地往下挪了一半高度。 这次再一瞧,就清楚了许多……还真是诀尘本人。 他身着一身月白色衣袍,亦如那日在客栈别过时的一样。 陌上公子,人如玉。 “他来这里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诀尘就在树下盘腿坐下了。 头还歪斜着,瞧着身旁,他笑着,如三月的春风温暖拂过江南对岸。 可是……那里,明明空无一人。 朱砂直接就轻轻地爬坐了起来,想看个仔细,忽又听到下面传来的声音道:“那么巧哇……我也喜静。” ………… 长安,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儿? 我喜静。 那正好,我也喜静。 ………… 朱砂的脑海里忽然就浮现出了那么个画面。 他是在……重现十年前的那个场景? “你为什么要留下那封信啊,为什么啊!” 那声音堪称是如泣如诉,还夹杂了点埋怨的味道在里头。 卧槽! 他居然还埋怨! 怕是不晓得她那时候身体痛的就像是万箭穿心那般。 边吐着血,忍着疼痛将那几行字给写完了。 如今,他却还埋怨! 朱砂慢慢地在树上爬着,她想偷偷地去吓一吓诀尘。 太过分了他! “咔嚓……” 不是吧? 这树枝居然该死的不牢固! “啊啊啊啊……”腾空之术怎么使来着? ‘砰’的一声摔下。 奇怪的是,并没有一点疼痛。 倒是身下传来了一声又一声的闷哼声,“这位姑娘,麻烦您先往我身边挪开,可好?” “哦,哦,好!” 朱砂立马就挪开了,然后很熟络地将手递过去,握住了诀尘,并且想要将人拉起。 谁知诀尘直接抽出了手,漠然道:“姑娘,还请你自重,男女授受不亲。” 朱砂风中凌乱。 哦,忘记了,他还没天界时的记忆。 诀尘明明还是在天界时的那张脸,却没了天界时的记忆。 而她朱砂现在就顶着天界时的那个模样,却依旧没唤起他半点南寻的记忆来。 “你当真识不得我了么?” 这样的声音,像极了阿砂。惊得诀尘将眼神挪到了她的身上,他那么想的,自然也就那么说了,“你的声音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 朱砂:“…………” 啊啊啊啊啊啊,她现在真的想赶紧地拉起他的手,对他说,她就是啊,她就是朱砂啊,不管是天界的还是在凡界的,都是她啊! “但是,你不是她!只是像罢了。”诀尘冷声着,毫不留情地将身转过,慢慢远去。 那一句话,就像是一刀子那样直往朱砂的心坎上捅。 “还是没认出我来么?”她呆呆地站在原地,看着那远去的熟悉背影。 风吹过了树梢,又漫天地下起了梨花雨。 真的是,简直不要太应景了! “诶,快走,听说这东西啊,待会王上得用上!” “晓得了姐姐。” 两个宫女手里不知捧了件什么东西就要从朱砂的面前路过。 吓得朱砂正要跃身躲开时,却见那两个宫女旁若无人般的,直接从她身边经过了。 “???” 朱砂感觉自己好像知道了些什么,连忙追了上去,大剌剌地站在那两人面前,还晃了晃手。 嗯?看不见? “你们好?两位姐姐?” 那两个宫女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不是罢!” 那也就意味着,刚才诀尘看见她的那时,自己还是有隐身术加持的;也就是说,她的隐身术对诀尘没用! “那……除了隐身术外,其他的法术是不是对他也是没用的?可是,他方才也没认出我呀,难不成只有易容术才管用?” 朱砂忽然灵光一闪,她想到了一个极好的办法和诀尘见面了,且不会让人发现,她还活着! …………………………… 作者:为什么不能让别人知道朱砂还活着,是因为,这没法跟人解释啊! 而且,天机不可泄露啊! 第二百零五章 在做梦么 就那么想着,她便花也不瞧了。直接跟了上去,王宫那么大,就怕她一个不小心,就把诀尘人也跟丢了。 兜兜转转着,朱砂却发现诀尘是跑到朝阳殿去了。 若梨给他安排了间客房,貌似还有要住个三两天的势头在。 转眼便是到了黄昏之时,殿里头饭菜的香气缭绕。 “红烧排骨……” “红枣乌鸡汤……” “…………” 朱砂坐在走廊上,细数着若梨她们将那一盘盘端进了诀尘屋里的美食。 唉,心里难受啊,看得见却吃不着,朱砂这下子算是理解若桃了。 她现在也不得不去承认一件事。那就是……美食愈看愈饿,所以她现在饿了。 本来她还准备好了过会儿等人都睡下了,她就去小厨房溜达溜达,凑合着吃一顿得了的。 但好像,她等不了那么久了。 凑了巧,她忽然看见诀尘跟着若梨她们出了屋。 既然如此,那她就不客气了。 朱砂见着外头没有了人后,就悄悄地将门开了个缝,然后溜了进去。 “这貌似只有一个碗……” 那要是待会诀尘回来了,不就被发现了么? “哈!我记着我好像在之前存了些做茶花糕的碗筷啥的……” 朱砂自言自语地,又空虚空中摆出了一套碗筷勺啥的。 她还是喜欢在用主食之前,先喝些汤下肚,反正喝了些汤也不会被发现的。 像红烧排骨这样的,她也可以吃上个几块,就是可惜了那只完整的乌鸡她不能动。 “吱啦……” 糟糕,有人回来了。 朱砂连忙连人带碗地全躲去了屏风后。 虽然她现在是使着那隐身之术倒是没错。只是可惜了,她不清楚这来的人是诀尘还是其余人,若是诀尘,他指定是能瞧见的。 所以,为了以往万一,还是先躲起来好了。 朱砂透过屏风的细缝看去,啧,果真是诀尘。 这下又能怎么办,朱砂正心里计较着,总不能一直端着个碗,往这儿杵着罢! 不可,不可,既累又容易被人发现。 那使个穿墙的法子? 也不可,不可,那法子她在天界的时候,还未能学出师呢,结果就被不知的谁人给虏走了,还直接来了这凡间历劫来了。 唉,想想她也就那练丹药的本事勉为其难能够搬得上台面了。 哦,对了,她如今还有了把天缘剑,那也算得上是其二可看得过去的本事了。 “出来罢!别躲着了,您也跟了我一路了。”淡淡的声音跟他那今日梨树下相见时一样的,不留情面! 朱砂愈想,愈觉着这不大可能。 她虽然穿墙之术不够看,但瞬移学得就挺好的,和隐身术一样的好。 等会儿…… 啧,忘记了。 她的术法对诀尘而言,都不管用。 “还不出来么?”还是那番冷酷无情的声音。 朱砂很想问问,请问一下,您的那温润如玉都去了何处? “若是再不出来,我可就亲自去抓阁下了。” 出去么? 啊,不行,她如今顶着古白的样貌。该如何解释,这不好解释啊。 还容易被当成刺客,当时候,她就得浪迹天涯了! 看来……那个计划得提前了。 朱砂顿了顿,使了个法,然后出声道:“来了,来了。” 结果,她一转身,就是诀尘那张暗沉的脸。 “哈,你今日过得可好?” 朱砂只能够尴尬地摸了摸耳垂,然后瞧了瞧那手里还端着的那半碗乌鸡汤,“那啥,你喝汤不?” 此时的诀尘已然是说不出话来了,面上的难看之色瞬间如潮水般褪去,眸中带满了笑意,木然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 作者:我觉着,我貌似,大概,好像,不会写虐。(无奈) 第二百零六章 瞎编故事 他木然地问道:“我是不是在做梦?” 做梦?这是不可能的。 她可是将易容术撤了呢!还顺便换了身装扮,就是怕他识破,其刚才从梨树上掉下来,并砸到他的那位。 朱砂明显感觉着他的心情愉悦,警惕之心也放下了许多。 哈,就是这个时候,此时不溜,更待何时啊! 因为,她就没想过,要把那个计划提前。 “你还想跑?”诀尘眼疾手快地将人捞过,顿时朱砂的手中端着的碗由于身子的没站稳,‘啪嗒’一声,掉落在地,“哪怕是在做梦,我也得把你人给留下!” 卧槽! 能不能有谁告诉她,为何她跑那么快了,可还是能够被诀尘给逮住! 明明之前在明月观时,她还能打败他的! 可现在的她为什么那么辣鸡? 你大爷的! “那什么,你勒着我腰了!” “那你回答我,还跑不跑了?” “不跑了,不跑了。阿尘,我,我饿!” ☆ 饭桌上。 朱砂正吃着那个适才不敢动的那只乌鸡的腿…… 格外的津津有味。 诀尘好整以暇地看着她,“所以说?你现在就只是一个魂儿?还是只只有我能瞧见的魂儿?” “昂。” “那你怎么还能在这儿留着?而不是去轮回。”我怀疑,你假死! 可是明明当时的大夫都确认过了,他也试探过。 况且,她也没理由要选择假死啊。 朱砂放下了那根鸡骨头,用着手帕将手指和嘴唇擦净。 然后拿出了那个她绞尽脑汁想了许久的理由,“本来我那时是阳寿未尽的,但怎奈何,被牛头马面勾错了魂儿。故此,我便只能继续游荡人间,直至阳寿尽了为止。” 啊,牛头马面二位兄长,请切勿怪罪于我。我也是迫不得已的啊! “那你回不去那副躯体了么?” “我试过了啊,进不去,会被反弹。”朱砂演绎了一番什么叫做睁着眼睛说瞎话。 诀尘蹙着眉,又往朱砂的身上瞧了瞧,似乎在计较着这件事的真假,“可是……我能碰见得到你。你,跟我出来一趟。” 诀尘将朱砂的手紧紧握住,好像真的怕她不经意间溜走了那般。 “方诀公子好。” “公子用好膳了?那我等就先去收拾去了。” 若梨带着若桃经过,从头到尾都没瞧过朱砂一眼。 “你真的……”诀尘和朱砂对视着,好半晌了,才答一句:“无碍。游魂就游魂了,一样可以做夫妻,反正我碰得着你。” 朱砂:“???” 她现在感觉自己很危险呐! 总觉着诀尘说话冷嗖嗖的,她的温润如玉陌上公子呢? 哪儿去了,跑哪儿去了? “说,你是不是诀尘?” 就算不是诀尘,那天界的南寻也不会如此的。 但,他这脾性和一人很像。就如……那南芜的皇子——南寻。 “公子好,那屋子已给您收拾好了,您可以去休息了。” “嗯。” 诀尘等人走过后,就将朱砂拦腰抱起。 此时若是有人经过,定会吓到别人。 因为如此场景,怪异至极! 诀尘手势动作做环抱状,可手中却空无一物。 可他却满满笑意,低头宠溺注视。 让人不禁想叹:那人怕不是疯了,痴了,傻了。 “唉,诀尘,你快把我放下!”朱砂挣扎着就要起来。 诀尘笑了笑,抱得愈加紧了,“不放!你当我这几日好过得紧?” 若不是他从梨园过来就一直感觉有人在跟着自己,并且一直跟进了朝阳殿内,他才不会好奇着,去将人引出来呢! 没想到啊,他引出来了个认识的贪吃鬼! 诀尘想着就控制不住自己。 于是将朱砂一路抱了回去,关上了门,就把人放在了那软榻之上。 诀尘就跪在那床边,将脑袋凑近着朱砂的脖颈间,闷声闷气地说着:“阿砂,阿砂,我好想你,我好想你啊!” 第二百零七章 试试这儿 “阿砂,阿砂,我好想你,好想你!” 都快想疯了。 每晚做梦都总能梦见你,可是,我却怎么也摸不着你。 “阿砂……”诀尘将头低得更加下去,对着朱砂耳鬓厮磨着,湿热的呼吸直接打在了朱砂的耳旁,挠得人心痒,“阿砂,这次你不要再走了,好么?” 这话大有种恳求的味道在里头,朱砂伸手扶着他的脑袋,“不走了,不走了。这次怎么说也不走了。” 诀尘忽得将头抬起,面上还带着温情,眼眸中也是笑意,但不知为何,朱砂总觉着他哪里说不上来的不大对劲。 “阿砂,是夜了。”诀尘轻声道。 朱砂摸不着头脑,她是知晓的,如今已天暗,所以怎么了,“昂。” 诀尘再不说些什么,直接爬上软榻,掀起被子,钻进了被窝,和衣拥着朱砂道:“那就早些休息罢!” 朱砂呆愣住了。 头一次,自己的身旁躺了个大活人,还是个异性…… 朱砂正欲要问问他,这是怎么了。 由着诀尘以前的性子,这样鲁莽又失风度的事儿,他可是做不出来的。 “睡罢!” 诀尘的手挽住朱砂的腰,将人拥得紧。像是怕人忽然消失了那般…… “但我睡不着……诀尘,我们聊会儿?” “好。” “算了,还是睡觉罢。” “………………” 朱砂也不知怎么开口,难道说,“你怎么变了?” 这样的语气,朱砂说不出口,还尤其是对着的人是诀尘。 会不会是因为在她消失的这段日子里,诀尘他遇见了些什么事儿? 黑夜里,朱砂无比精神地睁着眼睛,盯着那头顶的床帘子,没有半点的睡意。 腰间又被人束缚着,连着手也一块被人握着,简直是可称为动弹不得。 朱砂听着那身边平稳的呼吸声,感觉诀尘是睡着的了,就准备从他的禁锢之下挪开。 想着,若是琬娴她们回了君遇楼后,却发现自己不在,又该如何解释。 “别动了阿砂,”诀尘忽然开口,嘶哑的声音在这黑夜之中无比的清晰,“我怕守不住……” “可是,阿尘呐,你有没有发现你变了?” 朱砂缓缓地偏了下身子,好跟他说话。 却不偏不倚地,她的唇角刚好拂过了诀尘的脸颊。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朱砂总觉着这段的时间过得极为的漫长,太过难熬。 诀尘忽然下了榻,坐在桌边倒了杯茶水,几杯下肚后,才缓缓道:“我也许是变了的,但是啊,阿砂……在你这儿,我从未变过。” 朱砂顿感,这样的话题似乎太过伤感了,她坐起了身,倚靠着床柱,“那你,有想过接下来想去哪儿么?” 是的,她在转移话题。 “如今的王上从西边关卡回来了。” 潜台词就是,哪儿已经没人守着,所以,他想去那里。 “不过,现在嘛,我改变主意了。” 朱砂回来了,他还去那儿做甚? 诀尘缓步走到榻边,点亮了一盏灯火,将其举着,昏黄的灯光照在了朱砂面前,柔和得岁月静好。 他吞咽了下,看着朱砂,将手抚上她的脸颊,轻笑着,“我以为,我这一辈子就得那样枯燥乏味地过了。” 朱砂好奇与诀尘那忽上忽下的喉结,歪着脑袋,将手伸了上去,喟叹了声,“原来是这样的。” 早在好久之前,她就想这么做了。 诀尘将另一手伸过,盖住了那只作乱的小手,拿下将其放到了自己唇边,轻触既离。 痒痒的,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她的心坎上轻轻拂过了一下又一下。 她活了上百年了,这样的新奇事儿还是头一遭。 朱砂也将诀尘的手握住,在男人讶异就惊喜的注视下,效仿着他方才的动作,“如何如何?” 她其实是很想问问诀尘的感受,是不是也如她方才那般。 “不如何,”诀尘淡淡地答道,心想着要捉弄她一番,可看着朱砂暗下的眸子后,他又笑笑,指了指自己的唇角,“要不你试试这儿?” 他像是哄骗着一个六七岁的小孩儿那样,轻声细语。 第二百零八章 那你走罢 “啧,还是歇息罢你。”朱砂蒙着被子就要躺下。 是她不懂么?她虽说只有那堪堪的几百来岁。 但,也没有那么好骗! 诀尘只是笑笑,快速得让人看不清动作,就将朱砂的头按住。往着她那唇,如蜻蜓点水般一触即离。 “行了,睡罢。”他笑意满满地打着灯离去,“我出去一趟,你先歇息。” 朱砂道:“大半夜的,你往哪儿去?” 没有回答。 ☆ 朱砂的睡相向来都是偏蜷缩姿势的,这是在忘川河畔养成的习惯。 她生长在那儿,每每忘川河到了时令时,河水总会泛滥。 一不小心,就会将些扎根不稳的曼珠沙华连根带土的一块冲进忘川河里。 所以啊,她该要紧紧扎根的,才够安然。 而化为了人形时,蜷缩姿势便是她认为的最为安逸的姿态。 梦里,她又回到了忘川河畔,那大批的暗红色的曼珠沙华,经着忘川河水的漂打。 而她朱砂也是其中的一株。她慌张地就要弯下身,想要将根扎得更为结实些。 可怎奈何,却已然是被那河水一同卷走了。 忽然,她感觉到有人走来。是的,那人似乎也看见了她,想要伸手并将起捞起。 朱砂正心想,那这该是孟婆姐姐了。她还想要问问孟婆,为何自己又变回了原来的那个模子了时,那人将她半折的花身抬起。 朱砂才瞧得了那人的模样。 那人呆滞着眼珠子,里面是一轮的眼白,青紫着脸,额头早已溃烂,湿答答的滴着血,俨然一副早已失去了生机的样子,问道:“长安,你可还记得我?” “你!” 她惊得支支吾吾了半晌,仍旧是说不出句完整的话来。 “朱砂,朱砂……” 此时又有个甚么飘渺无根的声音唤来。 “啊!” 是天大亮,是光。 诀尘就在身旁,拍着她的背,送来了杯水,“快些喝了。” 朱砂明显是被吓懵了,没带半点的反应,手抖地将杯子接过。 待到她有些的平静了后,诀尘问道:“你是做了个什么梦?” 她做了个什么梦? 啊,是那人。 那模样,她在忘川待了那么些年来,也不曾见过哪个魂儿长得那般恐怖的! 朱砂经不住细想,不知怎的,她脑海中就浮出了一张赵铭右的脸来。 慢慢地,赵铭右的脸竟然和梦里的那张青紫溃烂的脸对上了! 忽然,她又记起了牛头马面提及过的,赵铭右的魂儿他们还没抓到…… 那为何没有抓到呢? 去了哪儿? 梦里的那张脸为何又是那番的模样? 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 她深觉着这两者有些什么联系。 “朱砂,朱砂……” 是诀尘,他见着她又开始走着神,着急地晃着朱砂的胳膊。 “阿尘,方才牛头马面两位鬼差前来勾我的魂儿了,说是帮我在忘川河畔间安排了一个住处,”朱砂生扯着编了个原因来,“他们说了,不许我游荡在人间,那会违反天地规则。我……” “你得走了是么?” 诀尘有些的难以置信,朱砂才刚回来,就又得离开他身边了。 朱砂怕他还不相信,就捻了个曼珠沙华的虚影来,掌心就托着那个花影,“你瞧,这就是忘川河畔的曼珠沙华,牛头马面都将这带来了。” 诀尘哽咽着,顶着那两个通红的眸子,看着那朵暗红得似要滴血的曼珠沙华,问道:“你还会回来么?我还见得到你么?” 朱砂不忍再拒绝他,坚定地点头,“回,自然是能回的。你还能见得到我!” 诀尘拥了下她,毅然道:“那你走罢!” “诀尘……” “走罢!” 朱砂瞧了眼,她真觉得自己就是个自私鬼,什么都没能留给他。 手拂过腰间时,她摸到了个什么东西,“你将这玉拿着,我就只有这么个贴身物件可给你的了。 哦,对了若是今后你遇见了个叫做古白的女子,还请阿尘多照顾照顾她。” 第二百零九章 凑热闹么 语罢,她就开了门,闪身而去了。 诀尘怔怔地看着床边的那块紫苏玉。 也就那么个念想了。 ☆ 天气愈发地燥了。 树木也开始抽条似地长出些嫩芽来,远着瞧去,绿色地盎然。 朱砂顶着那烈阳,一袭的天青色,飘过了王都主街,进了君遇楼去。 “小二,来些茶水来,再来碟糕。”朱砂又渴又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又将剑放在了桌上。 不稍片刻,她就喝上了水,吃上了糕。 华林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一如既往地没点声响,就跟那忘川河畔去喝孟婆汤的魂儿一个样儿。 “小白,你回来啦!” 朱砂又闷头灌了一壶的茶水来,才止了渴,才向他睨看了眼,“你怎的又是这样的出场方式?” “啧,你这次居然没说那个词儿,”华林有种过份失望的感觉,“连着那仅存的半点亲切感都没了!” “哪个词儿?”朱砂拿着快糕尝着,她还是好饿,“最近楼里有出个什么新鲜物没?” “还哪个词儿,”他双臂环抱,有点傲娇的意味在里头,“那算了,我不与你计较。不过最近楼里的确是出了个新品!” 他故作神秘地笑了笑,然后后退着去了后厨。没过一会儿就端了两盘吃食来。 “这盘是烤羊肉串,这盘是熏牛肉片。” 话里皆是透着股得意,“没想到哇,我居然在东陵国找到了花椒!我简直是个天才!” 华林半身斜靠在桌子边,将那两盘推到了朱砂面前,“你快尝尝!可香了!” 朱砂半信半疑地拿起那靠得焦黄流油的肉串,在华林的期待下,她还是尝了尝。 “怎么样,怎么样?” “有些麻麻的。” 朱砂一时尝不习惯,但还是又接着尝了块,“不过还挺香的!” “那是自然!”华林得到了朱砂的回答后,吊儿郎当般的坐在了椅子上,“小白,我跟你讲,我靠着那花椒,又小赚了一笔!” “昂。” “你不觉着我厉害嘛!” “厉害。” “那你怎么那么淡定?” “我习惯了,还不行嘛?” “……” 朱砂又吃了点东西,得了个七分饱后,停了下来。 看了看四周道:“琬娴呢?” 华林又是摆出副高深莫测地样子,淡淡然着捋着胡须,良久才半眯着眼,答了句:“天机不可泄露!” “……” 朱砂一阵的无语,拎上了剑,往楼上去了。 也不管身后的华林,在那儿的跳脚,说着要告诉她答案。 朱砂哪儿真在意那些,若是有什么急事,华林怕是想要飞上天去找她的。 由此,她表示自己并不想了解。 这几日,她实在是太过劳累。 东南西北四个国她都快走遍了,却依旧是不见得有赵铭右魂儿的下落。 连着那芊煖与那万氏现在所待的地儿她都去瞧过了。 也不见得有什么异常之处。 又听闻着南芜准备起兵去攻那个西梓。 估摸着要不了多久,外边可能就要乱套了。 没什么法子,她只好又返了回来,也凑巧她能好好地歇息一次了。 到了傍晚时,赵琬娴来敲了朱砂的门。 一脸兴致勃勃的模样,看着对面……睡眼惺忪,头上还顶着根呆毛的朱砂。 “琬娴,有什么事儿是不能明日再说的么?” 她现在好困。 好久没能睡得这样深沉了。 朱砂没精打采地坐在了椅子上,正要伏在上边准备着昏昏欲睡。 赵琬娴又拉起了朱砂来,跟着她讲道:“我今日刚从宫里回来,你猜我听见父王说了些啥?” “啥?”朱砂十分敷衍地问道。 “西梓不知怎么惹了南芜。于是乎,南芜现几日都将兵往西梓那边发去呢! 西梓的皇帝相楚之前不是把命都丢在了战场上了么?且又兵力财力耗损极高。如今的西梓哪怕在匆忙间换了个小皇帝坐上了,这又能如何? 所以北荇可汗就问父王,要不要一起去凑这个热闹,好借此机会替朱砂报仇!” “啥?” 第二百一十章 不喜战乱 “啥?”朱砂对上赵琬娴那跃跃欲试的模样,和刚才所说的话,忽然精神了起来。 但没过一会儿,她又变成了一副兴致缺缺的样子,她手捧着脸,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把这样重要的事儿告诉了我?” “因为公主说过了,要好好照顾你啊。所以我就觉得你很可靠!” “嗯?” 赵琬娴解释着,这几日她都在宫里头带着,凑巧遇见了诀尘。她和他聊着时,谈及到了古白这个人名。 诀尘留意了一下,便告知了赵琬娴,说着这个人于朱砂而言,很是重要,便托赵琬娴好好照料一番。 又言自己是个男子,不予方便处理。 朱砂:“……” 她是从未发现过,原来诀尘甩锅的本事也是一流的。 “所以嘞,所以嘞?古白你是怎么想的?” “我是怎么想的?” 朱砂无奈地倒了杯水喝下,好卸去那不知是天气,还是这刁钻问题带来的燥热。 她沉思了一会儿,反问着赵琬娴,“你喜战争么?” “反正我是不喜的,”朱砂自问自答着,“战争不仅会耗费许多的钱财,还会容易让士兵们失去性命。而那个丢了命的人,也许是谁的父亲,也也许是谁的儿子,的兄长……总之,有许多种可能。” 朱砂咂了口茶,润了润喉后,又接着道:“我想,这样的局面并不是大多数的人想看见的。想必……朱砂亦是如此。” 赵琬娴俨然是被愣住了。 这骑兵打仗的确不止是纸上谈兵那么简单,它……太过残酷。 朱砂又继续讲着,准备掐灭赵琬娴心里的那最后一点苗头,“虽说现在是有个南芜在打头阵,可是,这又不是意味着可以不用耗费那一兵一卒就可拿到最终的胜利。 况且,朱砂是为了什么才会丧命?不就是想看见个和平,与百姓安然么? 既如此,现在又何必去打破这样的安宁呢?” 赵琬娴听后若有所思,末了连连点头。 是的,这样一想,其实现在的日子就已是极好。 她们又何必去淌这趟浑水。 “古白,你说得好好!明日我就将你的这话转告于父王。”赵琬娴笑着,眼里像是迸出了些什么星光来的那样明亮。 她正要离开,朱砂突然出声问道:“琬娴,你可知那诀尘公子如今是在做些什么?” “做些什么?反正是挺杂乱的事儿罢!帮着父王批奏折时提提意见,还顺便去军中训训兵,总之,他过得挺充实的。 就是,有点不合礼数的是,他一直都住在公主的朝阳殿里。不过这事儿父王也是默许了的。 诶,古白,你怎么忽然问起这些来?” 朱砂清咳了几声,缓解着不自然,又瞎扯着,“我和朱砂是师出同门,我一直是当朱砂姐姐来着。 那自然,也是替我这姐姐关心关心那姐夫。” “哦。” 琬娴没有怀疑,道了声一夜好眠后,就溜出去了。 “啧。”朱砂将外衣穿上,乘着月色翻上了屋顶。 她现在是没了那些点睡意的,反正睡也睡不着,倒不如出去赏赏月色。 “要是再有点吃食什么的就好了。” 就这么的赏月倒真是寡淡极了。 “诶,对,请在帮我端坛果子酒来,多谢多谢!”远远的,朱砂就听见了华林那欠揍的声音。 朱砂循着声音望去,就在她背后的院子里,华林正坐在那火堆前,而身边放着各种各样的一些什么东西。 朱砂脚尖轻点,翻身而跃,然后负手站定在了院子里。 “你在做些什么?大晚上的,还不睡觉。” 此时刚才的那个下人将坛酒搬了过来,华林看了一眼后,指着的位置让人放下后,就遣退了他。 这时才开始回答朱砂的问题:“现在哪儿早?可能才不过是晚上的八九点而已。像我这种夜猫子,哪儿睡得着!” 朱砂不懂得他口中的八九点是个什么意思,反正大概来听着,估计是个时候的意思罢。 “那你呢?怎么没睡?” 第二百一十一章 事与愿违 “那你呢?怎么不睡?”华林从旁边的盘子里取了块生肉,往着那木签子上穿着。 朱砂看得生了趣味,便拖了把椅子坐下,“我也睡不着,便出来瞎逛逛,解解乏。” 华林笑了笑,将那块穿好的肉,往那火上烤着,还不时地洒些东西在那上边,“那可真是奇了怪了,你这样的古人,居然在这个时候还睡不着!” 古代的灯火可没现代的电灯那么方便,所以古人都是极早便睡下了的。 除非…… “小白莫不是在思着谁,又念着谁!所以,这是在接着月亮想着人呐!” 华林笑得贼兮兮的,开心得像是窥见了天大的秘密那般。 朱砂也没感到什么不好意思,她坦然面对,找了个舒服的角度躺下了,“那可不!这不是人之常情么?你都没有要想的人?” 华林又将烤肉翻了个面,接着烤着,木材燃烧时的“吱噔”声,掩饰着黑夜的寂静,火舌不断地舔着肉,不一会儿便散发出了肉香。 他叹了叹气,望了眼那高挂在夜空之中的弦月,低头继续为他的烤肉刷着酱料。 其实他在现代是个孤儿,托了院长爷爷,才将他养大…… “想啊,但能有什么办法?我又回不去……”后半句话的声音愈来愈小,连朱砂也听不见了。 她正要说个:“啥?” 结果华林就将一串烤肉递到了朱砂的手里,“尝尝?我在现代老家时,可喜欢吃这烤串了!但是肉都好贵! 当时也没有什么闲钱,但又想吃,所以我都只买素菜来吃。 但是现在好了,我想吃多少,就有多少。” 只是身旁没有一个是和他是同一个世界的。 ☆ 后来的几天日子里,朱砂过得实在是清闲。 赵琬娴又跑去了宫里,总之她这几日一直都是王宫,酒楼两边地来回跑。 本来那日琬娴是将朱砂的话转告过去了的。 但赵硕又觉着,若是那西梓当真是被南芜攻下来了,成了附属国。那到时,没了西梓,就将缩变为三国之间的综合国力抗衡。可很明显的,后来的南芜最占优势。 而北荇也是这样的想法,故此他们还是想要出兵,去同那南芜分上一杯羹。 听到此的时候。 朱砂不由地愣了愣,其实她之前也不是没有想过他们的那个想法。 但是,如果北荇和东陵以后互相扶持呢?北荇的兵力再加上东陵的财力,难道还会差么? 难道还会怕吞并了西梓后的南芜? 朱砂觉着,不是他们怕,而是东陵和北荇之间依旧是有间隙的,他们仍然是互不信任彼此。 不过,说真的,倘若真的要做到国与国之间彼此信任,这不是一般的难。 情有可原罢! “小白……” 朱砂一听琬娴那委屈失落的声音就晓得了,这是劝说失败了。 她了然豁达地抚着人的背部,安慰道:“没事,没事啊。这是他们的决定,不怨你。” “可是,我怕公主她怪我。” 朱砂纳了闷,歪着头地看着琬娴,“瞎说什么呢?她怎么会怪你?这又没你的错。如今你的父王才是这一国之主,他的确是有这个决定权的,且他这么做,也不是不无道理。 再说了,你也尽力了不是?放宽心,以我对朱砂的了解来看,不管结果的好坏,她可不会在意这些。 因为……她已经尽力了。” 东陵和北荇是一同出兵的,就紧随在南芜攻打西梓的后边一步罢了。 朱砂这几日都悠闲地躺在院子里,和着清风与绿叶做伴。 这一口果子酒,又一口的烤肉,简直不要活得太舒服。 如此的逍遥日子也不过持续了半月左右,琬娴就扑棱着进来,急得焦头烂额道:“小白,不好了,不好了!” 第二百一十二章 清闲日子 又过了几日后,朱砂又来到了那无比熟悉的战场之上,是的,她的身份便是琬娴郡主,哦不是,应是琬娴公主身边的古副将了。 不过这一次,并不是对抗北荇,而是西梓。 东陵,南芜,北荇,一起对抗西梓。 但很可笑的是,西梓面对着这三国,却不是负隅顽抗。 相反,负隅顽抗的是她们三国。 可笑罢。 原本那时的东陵北荇还想跟在南芜身后分一杯羹来着,却不想,西梓并不是他们想象中的那样,国库空虚,已无反抗之力。 西梓的下边有一支极为神秘的兵力,为刹罗,这也是西梓的主力军。他们身披黑色盔甲,带着面巾,让人看不清面目神色。 其刹罗中,只有一二十人。可就是那一二十人,就可在覆手间,灭全军将士。 总之,只要你能出多少的兵,他们来者不拒,皆可灭。 令人诧异不已的是,那支刹罗,似乎可以不吃不喝,不停不休地一直对抗。 又观战将领回复说,他们好像刀枪不入,且行动举止不似活人…… 恐怖如斯! 三国里,南芜是最为损失惨重的!东陵和北荇也正想着是否要撤兵。 “报!王上!南芜的元帅只身前来,说是想要合作!” 铿锵有力的声音传入帐营之内,引得众人侧目而视。 “你当真是确定他是只身前来的?”赵硕狐疑地问道。 那名士兵又道:“是的,王上,且他无带任何的兵剑暗器!” 赵硕侧身,看向身旁的北荇可汗,“乌淮君认为呢?” “试试?” 不稍片刻,那士兵就将南芜的元帅领了进来。 朱砂好奇地望去,那边的视线也恰好投了过来,惊得她立马扭回头,心里暗暗道:“怎么会是他?” 那元帅不是别人,正是当时在王宫里,大家都以为被一块草席随意卷上,丢去了乱葬岗的小静子。 他怎么跑这儿来了? 哦,是她忘了,人家是那南芜的皇子啊。 赵琬娴推了推朱砂,有些犯花痴地小声说话着:“小白,你看那人,长得可真是好看!” 朱砂没去理,反正长得再好看也没她家的诀尘好看。 对了,诀尘呢? 她瞧了瞧,在这帐中也不见得他。 奇怪,按照常理,诀尘也是该要参与这样的场合来着。 “我去找找诀尘。” 朱砂对着赵琬娴打了个招呼,就悄摸摸地出了帐营。 西梓的环境,就比北荇好上了许多。 这儿的树木又高又大,连着花草的都比那边生气了许多。 朱砂边瞧边寻,她是在一个小山丘上找着人的。 “将军,您怎么一人跑这儿来了?” 朱砂是看见诀尘惊喜地转头,而那样的喜笑眸子,在见着了朱砂的古白模样时,瞬间就暗了下去。 他不含起伏的声音,淡淡道:“看风景。” “哦,”朱砂心想着这人好没意思,也找了位置坐下,“听琬娴说,您之前参与过西梓相楚的那一战。” “嗯。” 朱砂:“……” 好的,她聊不下去了。 这话没得聊了! 她正欲要离开之时,只听一旁的那个木头般的男人徐徐道:“听琬娴公主讲,你和朱砂师出同门?” “昂。” 得,又是一片的沉默,半点声响也无。 朱砂感觉自己坐也不是,聊也不是,便站起身来,和诀尘说了声告辞。 但如今,恐怕他们正讨论的火热朝天,自己若是进去了,怕是极为尴尬的。 于是,朱砂就守在那不远处的另一处小山丘上,望着那对面的西梓。 不过,话说回来了。那西梓的刹罗,究竟是怎么回事儿呢? 她才和琬娴带着援兵刚来不久,还没见过那传闻中的刹罗是个什么样的。 她如今只是作为琬娴身旁的一个小副将罢了,反正只是个比普通士兵地位高上那么个星点的小将士。算不得什么,总之清闲得要命。 要问她为何要来。 啧,那就要说上这么些个理由了。 第二百一十三章 差点识破 一来,琬娴要将援兵送到这边界来,她不放心,就跟着来了。 二来,她也可在战争的关键时刻帮上点小忙。 三来,听琬娴说,诀尘也来了…… “朱砂!” 她正发着呆呢,忽就有人叫她名字,她便熟络得扭过了头。 糟了…… “你叫我师姐的名字做甚?”朱砂脸上带着笑意,看着面前的人丝毫不慌张。 南寻低声笑着,那狭长的眸子竟带了点危险的意味,“你说的师姐可是那位长安公主?” “正是。” 他却摇了摇头,“不对,不对,你也是叫做朱砂!你的声音和你所说的那位师姐的声音那么相像。 你敢信么?你如今的模样,在我梦里是出现过的。 你就是她!你回来了,对么?” 他的话语就如同是一把锋利的刀子,正一点又一点地挑开朱砂的面具。 朱砂又是疑惑,又是紧张,不由地后退了好几步,她不知这南寻是如何识破的。 该不会是猜出的罢? 她稳住了身形,暗暗地调整了会儿,“你说错了,我的名字是古白,不叫朱砂。况且我师姐在那场西梓相楚那场战争中……就没能回来。” 她的声音愈发地落寞低沉,“那件事儿也是世人所知,所以……你怎么能拿这件事儿开玩笑?” 那样的语气,将南寻唬得半信半疑,他道:“你真不是?” “不是。” 南寻笑了笑,道了声歉,也不想在朱砂这儿继续讨嫌,故此,便翩翩然地离开了。 朱砂又坐了回去,静静地待在那个小山丘上。 他说自己是有见过她如今的模样的。 她记起了,之前南寻是有问过她,可是还记得‘古沉’,‘南清’。 可他是怎么认识的? 他也叫做……南寻。 朱砂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她该不会是识错了人? 不,不可能的,她怎么可能会识错,明明诀尘给自己的感觉才是天界时南寻所给她的那么相像。 不会有错的。 可到底是哪儿出了错?她无从得知。 “小白!”赵琬娴从她的身后冒出,“可找到你了呢!在想些什么,那么入神?” 朱砂简直是被吓得要死,她耸了下肩,缓了缓,“没呢。你刚才在里边,可听见你父王他们都说了些什么?” 提到了这儿,赵琬娴就有了话题可聊,“南芜还真是来找我们合作的,说是要一块对抗西梓。” “不撤兵了?” “不撤了,南芜元帅讲,若是撤了兵,西梓也会凭着那支‘刹罗’,一个一个国家的攻打。到时的我们还不照样要反抗。而且,那时的我们就从主动而反变为了被动!” 朱砂听了挑了挑眉,“他这话说得倒是没错……” 如今已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过……她其实是对那支‘刹罗’十分的好奇。 忽的,脚下的土地竟开始晃动了起来,尘沙飞扬,吹来一阵又一阵的邪风! 阵营中的士兵们开始慌张了起来,军中气氛紧张又让人焦躁不安。 不时有将士经过,口中都无不念叨着那么一句话:“来了,那群人又来了。” 害怕,恐惧,无不惊现在将士们的脸上。 朱砂转头往西梓的方向看去。明明刚才还是广阔无人之地,如今竟齐刷刷地站了三四排的蒙面黑甲人。 他们的手上并无任何的兵器,仅仅是静静地徒手站着。 好像是在等人发号施令。 朱砂越看越不对劲,因为她瞧见了那批人的身旁是一团又一团缭绕着的黑气! 那黑气是从何而来的? 不等朱砂细想,赵琬娴就将她拉下了小山丘,一路小跑地去了赵硕的营中。 里面的人皆是急得焦头难额。 赵硕叹了叹气,“这次我们并没有先出兵,为何那群刹罗就先提前出战了?” 第二百一十四章 首见刹罗 朱砂站在一边听着,总感觉赵硕说的这话,挺神奇的。 难道就准你先出兵,他们就不能么? “宋将军,你先下去排兵布阵,方将军打头阵!” 朱砂惊讶地抬起头,却见诀尘淡然自若,无半点的其他情绪。 宋迟卜和他纷纷上前应过了后,就出去准备了。 朱砂:“???” 为什么要诀尘打头阵? 这不是朱砂偏心,而是宋迟卜的资历明明要比诀尘的高上许多。 为何偏偏是选诀尘当那个先锋? 总该不会是他认为诀尘和朱砂一块参与了那场战争后,战斗经验更为丰富些,所以…… 朱砂越想越是有这可能。 “小白,你怎么了?”赵琬娴推了推朱砂,“你从里面出来后,就一直如此。” 朱砂摇了摇头,连忙跑去了那个小山丘上,去看看栅栏外边的情况。 东陵兵在中间,北荇南芜就各自在左右两侧。 大约看去,总共得有个六七千人。 号角起,三军出战,纷纷往着刹罗而去。 可那二十来人的刹罗却是依旧无半点动静。诀尘提着红绒尖枪前去,直往人的脖颈间刺去。 那尖枪碰见了身体却没能刺进去分毫,反倒让尖枪的手把子弯起了极大的一个弧度,更是将诀尘反弹地往后仰了三两寸。 此情此景真当真是让人唏嘘不已,那六七千人竟是只为了去对付那么二十几人! 终于,那些个刹罗,总算是动了起来,一个两个的抬起了头。若是凑近了一看,还会发现他们的眼睛是为白色,实为骇人! 他们动作整齐规划,直直地伸手前去,不管士兵们是否是砍还是刺,直接就将人拎起,只一眨眼间的功夫,那被抓起的士兵就被刹罗随意地扔在一边,显然是没了气息。 他们的动作快如一闪而过的闪电,踪影无形,抓住的人无一是能逃过一命的。 三军将士到了这会儿,就只剩下了寥寥的一两百人,他们被逼得节节败退,都快退到了阵营的防守栅栏前了。 朱砂算是看明白了,他们在那刹罗面前渺小地皆为不堪一击的蝼蚁,简称为送人头! “小白,小白,怎么办呐?” 赵琬娴着急地看着那一场景,摇着朱砂的手臂,就连赵硕也不知何时跟着她们站在了这个小山丘上。 赵硕心灰意冷地答着:“看来这一战,又是得败了。” 朱砂也没办法,这样的情况,她也是第一次遇见。 知己知彼才可百战百胜。 她也不了解那群的刹罗究竟是什么来历。 不能轻举妄动是她事到如今,理智告诉她的。 “父王,看呐,北荇和南芜都退回去了,我们也退罢!” 赵硕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急忙又让人通知下去,让那些将士们赶忙回营,又挂上了免战牌,因为再这般的下去。 损失惨重的就是他东陵了! 瞬间,在所有的将士们都退回进了栅栏内后,那些的刹罗又忽然停了下来,或是抬步,或是伸手,或是低头。 总之是维持着他们自己的最后一个动作,果真是不似活人! 又是一阵的尘沙起,刮得让人睁不开眼来。 等风停后,那沙场之上,除了横七竖八的躯体外,哪儿还有那刹罗的影子。 这样的能力已经不是凡人可以达到的了。 她的脑海里忽然冒出了个什么东西,急忙跑出了栅栏外,去查看那些个躯体。 “小白,小白,你去哪儿?” 这会儿子朱砂已经跑得老远了根本是没听见赵琬娴在喊些什么。 朱砂翻开了一个就近的人,瞬间倒吸了一口冷气。 面色苍白,嘴唇发紫,眼窝和脸颊凹陷,身上除了脖颈上被人禁锢住的手掌印子外,无半点的伤痕。 怎么那么像…… 朱砂又去翻了几人的看了看,依旧是如此。 她一下子瘫坐在地。 若是不知情的人,肯定会认为成他们是被活活勒死的,但是,实际上根本不是! 第二百一十五章 靠近真相 为何会这般说,那是因为,她曾和牛头马面一块去收过魂儿。 其中一次的躯体,便是这个模样。 马面当时多嘴,跟她提及过,这样的死法一般都是被什么邪物吸了全身上下的人气所致。 那也就是说那些刹罗的真实身份还真的不是人…… 所以,面对着这一些的刹罗,那些凡胎肉体的将士们自然是招架不住的! 可是,为何出现了那么一大批的邪物来? 还像是被什么控制了一般。 朱砂怔怔地爬起,悠悠地入着神,回了营中。 赵琬娴又跑来着,拦下了朱砂,“小白,小白,你去外边是做甚?就不怕那群刹罗又再次出现么?” 朱砂回过神来,摇了摇头,“我当时就没想过那一茬的事儿。” 到了黄昏后,赵硕就将所有的将领召集了起来,挑灯让众人各抒己见。说说对今日这样的一战的看法。 宋迟卜迟疑了会儿,站出了道:“臣今日凑近了后发现,那些的刹罗的眼睛,和这我们这些人的都不一样,他们的眼睛是全白的……” 全白? 朱砂再无去听宋迟卜后头还有再说些什么。 她只想着那晚的梦里,她见着了的赵铭右。 算了,再且听他们是如何说的罢。 “……所以臣以为,王上,要不我们去九溪山,请些高人来罢!” 继宋迟卜后,又有一主将站出。 “臣附议。王上,您也听见了,若真只是个凡人,又哪儿会长那番的模样!” 赵硕拿捏不准,犹豫着手指头一下又一下地敲击着案板。 “那你们……谁去请呢?” 据着这话,看样子是同意了。 但朱砂明白,去九溪山请高人,无非就是请明月观里的罢了。 但明月观里,朱砂也不是有试过,连大师兄都打不过她,请来了也不过是充人头。 那么此次去请,就只能去请师父才行! 可是请师父严岐…… 大抵是请不动的。 朱砂心里其实是没底的,她不清楚严岐是否也是和她一样,是个下来历劫的仙神,还是说只是个单纯的凡人…… 这时,又有人道:“那方将军之前可不就是明月观中人么?” “是啊,王上,让方将军去罢。” 赵硕忽然停下了手指敲击,问道:“方将军以为呢?” 终于还是问到他了么? 诀尘苦笑着,“臣尽力。只是,王上,我师父他老人家早已有十几年未出过观了。” 潜台词就是,这请人出山哪儿有那么容易? “无碍,无碍,将军尽力就好。行了,今日就这样罢。各位爱卿也早些休息,孤就不留你们了。” ☆ 诀尘是连夜赶去明月观的。 这事儿朱砂也是知晓的,毕竟她清楚的了解诀尘的脾性就是如此。 但是她并未跟着去,而是找了个偏僻地方,又让天缘唤出了鸢白。 她如今只身,只是个小仙,还不是之前的仙身,回不得天界。 至于忘川,她自然也是没有法子能够回去的。 故此,只能找着鸢白了。 他出现时,因着不满那身边的漆黑,便十分豪气地掏出了颗夜明珠来。 朱砂:“……” “这次又是些什么事呐?以殊,额,朱砂仙子。怎么你每次唤我时的地方都是这般乌漆墨黑的?” 还一次比一次差,这次连个遮风挡雨的地儿也没了,四处还杂草丛生的。 “我想麻烦您帮我将牛头马面二位兄长唤来,有格外要紧的事儿!” 鸢白:“……” 原来,他不远万里而来,只是为了叫个人,不对,是叫两个鬼。 以殊,你要记得你欠了我好些人情! 于是他皮笑肉不笑地答了声:“好。” 约莫过了一柱香,身边的阴风阵阵,吹得人凉飕飕的难受。 …………………………………… 鸢白:我工具人石锤了!(捏拳) 第二百一十六章 天界史迹 在那明亮之中,慢慢闪现出了两个人影出来了。 朱砂不知为何,她竟忽然觉着这牛头马面的出场方式有点刺激。 “近古神前辈。”他们二人向鸢白颔了颔首,继而转过身来,望向朱砂,“小妹,你找我们是有何事?” “我……”朱砂顿了顿,将手拂过,瞥了眼鸢白,“前辈,你可否将这夜明珠往我下巴那儿挪开,怪慎人的。” 还那么大颗,不止慎人,还能亮瞎人眼。 鸢白啧啧着,捧着他那颗夜明珠去边上坐着了。 朱砂无奈着,又重新开口道:“二位兄长,我好像发现了赵铭右魂儿的去处了……” 她将今日的事儿全都与牛头马面讲了。 他们兄弟二人,面面相觑了好一会儿后,不由自主地吞咽着,然后才忐忑不安地对着朱砂道:“小妹,你们遇见的那邪物恐怕已经不是普通的魂儿了,而是经过了特殊炼制后成了的……鬼将! 难怪了,阎君派出去了那么多的鬼差,却是无一人能够寻到的。那鬼将已经不是我们这种小小鬼差能够制服的。怕是要先禀告了阎君才好……” 朱砂这才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 鬼将这个词饶是在忘川待了数百年的她也是从未听说过的。 连鬼差都没法子解决,还得禀告阎君…… “啧,就算告诉了你们阎君又有何用,最后还不得上高天界来处理?”鸢白一边举着夜明珠,一边又拿出把泼墨扇子轻轻摇着,很是不屑,“况且,这么一来一回的,等这事儿批下来了后。怕是那三国的将领都没了性命!” 朱砂着急问道:“那鸢白前辈您有什么法子?” 鸢白睨了一眼朱砂,用着摇扇敲了一下朱砂的脑袋,才继续慢慢地讲诉这他们所不知晓的悠久史迹。 妖界的上上上界的一界之主还不是叫阎君,而是鬼帝。 在那时的三界其实不是三界,而是四界。 何为四界? 则是凡界天界,妖界和鬼界。 后来妖界与鬼界混为了一界,统称为妖。 而鬼帝也是那时成了妖界之主的,鬼帝的属下被称为鬼将。 鬼将是从重重的具有天资的魂儿中挑选出来,经鬼帝炼制后的结果。 又为何说是炼制? 因为这训鬼将就跟那些仙神炼制丹药大概是一个原理,甚至更甚。 一名鬼将乃是历了数百年才成的。 所以,鬼将才可不同于常人,可达铜头铁臂,不是寻常法器可刺透的。 但这实在是有违常理,因此鬼帝常被天界仙神指责。 日子久了,鬼帝也是受不住了这指责,于是乎,妖神两界大战就是这般来的。 “也得亏啊,当时有以殊上神在,不然天界啊……”鸢白没有再说下去,反而是看了眼朱砂,“所以我才说啊,这事儿啊,你们阎君做不了主。” “那,后来呢?鬼帝怎么被换成阎君的?”朱砂又是一问。 鸢白想了想,折中了一下,“自然是败了后,无颜在当妖界之主,所以退位了呗。” 真相怎么可能会跟别人讲出去。 朱砂道:“所以,鬼帝其实还活着?” “昂。” “鸢白前辈……”朱砂还想问些什么,就被鸢白给打断了。 “对了,牛头马面,此事先不用你们去说,本上神会找个帮手解决此事的。等完了过后,本上神再与你们阎君说说去。” 过了一会儿后,鸢白见着他们人走了后,才跟朱砂道:“我晓得你想问些什么,这事儿自然是有解决法子的。不过啊,得需要你来帮帮忙!” 他笑了笑。 这事儿还真得需要朱砂才能解决。 但这事,在以殊和朱砂融合之前,还是不能告诉其他人的。 所以,他刚才才将牛头马面给支走了。 至于那些天界史迹,他在说时,也是真中掺假,半真半假。 第二百一十七章 相信自己 数万年前,妖神两界之战。 古上神作为天界之主,应当是要出面应对的,但他当时才刚经历了神位命劫,元气大伤,勉强活下。 需得好些日子才能养回。 而以殊作为古上神的徒弟,并不是浪得虚名。 她的神力也是仅次于古上神,在那鬼帝率数万鬼将上天界之时,众神之中能敌鬼将的只有身居神位者才可。 而敌鬼帝者,则只有以殊一人。 按照当时的局势来看,以殊完全是有能力可胜的,但不知为何,她还是那样选择了。 其原因无人知晓。 古沉说,也许是她之前就和古上神一样,已然是历了劫,伤了元气。 但怕众神惶恐,怕无一人能抗,故此瞒了下来。 因此最后没能敌过,所以才选择了灭神识。 因为上神的神识碎片,妖界之人是不敢触碰沾染的,一碰则会灰飞烟灭。 但上神也是不敢轻易灭神识的,因为若是灭了,便是万劫不复。 而鬼帝也是瞧见了以殊变成了碎片之后,才撤了兵。 后来便是妖界传出了他退位的消息,自那以后,便再音信全无。 有人说,是他无颜再面对世人,才如此。 也有人说,是他在无意间触了上神碎片,其人早已消失于世间沧海。 众说纷纭,至于真相是如何的,也没个什么凭据来。 想到此,鸢白才开口讲,“按你方才所说的来看,那鬼将怕是才不过耗了一二十年的时日炼成,所以,那鬼将以你的能力是能够解决的。” “我?”朱砂狐疑,“这,这完全并无可能。” 阎君都无法解决的事儿,她怎么可能做到,这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鸢白叹了叹气,看来还得让他多费口舌。 “妖神之战中的鬼将,是耗了上百年炼制的大将。而这凡界你们所遇到的,是只耗了一二十年的小将罢了。还没能生出自个儿的想法来,只能由幕后之人控制…… 而与鬼气相抗衡的是灵力,是仙神之力。你,朱砂,是不是天界的仙子? 再者说了,你手上还有把上上阶品的神器,那么更是如虎添翼了不是?” 鸢白最后总结了一句,“所以,你可以做到!那么,你答应了去完成这件事儿了么?” 朱砂迟疑着点了点头,很快后又转过了弯儿来,“你从头到尾,所想表达的都只有我一人去做,那你们呢?” 鸢白可是近古神,上神神位者。那消灭鬼将岂不是一眨眼的功夫! 怎么偏偏就要捎上她这样的一名小仙? 鸢白表示,自己真的不是一般的有耐心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拿着扇子又忿忿地敲了朱砂一下,“我这身份是可以随意出现在凡人面前的么? 但你现在的身份就很方便呐!” “嗷!” 两下了,两下了! 简直不要太气人好么! “好了,好了,别生气。为表歉意,我就将这夜明珠赠予你了。” “真的?” “那是自然。” ☆ 朱砂今日很是高兴,因为她平白得了颗百年难得的夜明珠。 鸢白今日也很高兴,因为他气了一番以殊,最后再用她自己的东西摆平了。这要是搁在以前,他都只能是个被以殊吊打的那方…… 朱砂,鸢白:“简直就是大赚了一笔!” 高兴的人除了她俩外,自然是还有些别的。 比如……西梓。 近几日常常夜夜笙歌,说是醉生梦死也是不为过。 相楚死后,他的独子相续便屁颠屁颠地坐上了皇位。 本来在南芜进军攻打时,他还慌得手忙脚乱的,但也就在那时,有一黑衣蒙面人上门找到了他,并告诉他可以给予帮助,帮他击退敌军。 只是……有个小小的条件。 “皇上今日可高兴了?”那黑衣蒙面人站在底下,漠然地看着那被美人环绕着的相续,“那皇上可要记着过几日的事情。” 相续显然是没把那当成一回事,一边喝着美人送来的酒,一边不耐烦地答着:“朕知晓,不就是几十个人么,朕一会儿的功夫就给你凑齐了。放心,不会亏待你的。” 第二百一十八章 老师父好 这几日来,东陵一直都是挂着免战牌,无非就是想要拖到诀尘将严岐请出山罢了。 至于他们内部是如何决定的,朱砂并没有去参与。 她像是跟那小山丘扎了根似的,做个石像状地盘坐在地,眺望着那个不知名的远方。 琬娴问她,你在看些什么? 朱砂笑笑,她说她在看夕阳伴着落霞与孤鹜齐飞。 琬娴又问,哪儿来的孤鹜? 朱砂只笑不语。 最终是在第三日时,严岐才到了营内。 琬娴乐呵呵地跑去小山丘那儿,去了朱砂身旁,笑得不亦乐乎,“小白,小白,你师父到了,他到了。” 朱砂正在疑惑,这说的她的哪位师父。 后知后觉着,琬娴大抵是说的严岐罢。 是了,她说自己与朱砂师出同门。那么,朱砂的师父也就是自己的师父。 但琬娴不清楚,诀尘还不知晓内情么? 严岐哪儿时候多出来了一个叫做古白的徒儿? 朱砂清了清嗓子,还未能跟赵琬娴解释清楚呢,就被她拉去见严岐了。 整得她比朱砂自己还要激动。 琬娴将自己推到了严岐面前道:“快去见你师父!” 朱砂踉跄了几步才得以停了下来,只能在众人的疑惑里讪笑着退了回去。 她凑到了琬娴耳边轻轻说着,“我和朱砂的确是师出同门,但不是同一位师父啊。” 然后,朱砂就在琬娴诧异与愧疚的眼神中别过了头,去瞧严岐。 这时她才发现,不光是自己在看严岐,严岐也在打量着自己。 还有……诀尘。 朱砂只能满怀歉意着道:“认错了,认错了。” 严岐还是在看自己,不知怎的,明明他还是穿着着那身十分有着威严的藏青色衣服,如今朱砂却觉着他好像变得格外的和蔼。 “诀尘,她,她的声音,好像朱砂。”他带着鬓角的白发,魏巍颤着手地指着朱砂,歪头看向了诀尘。 路上来时,诀尘已跟他说了有关朱砂的事儿了。 严岐对于朱砂的记忆,还停留在明月观里,她是自己最调皮捣蛋的徒弟,常常惹祸,简直是要将自己气得吐血。 可一转眼,他这个徒儿就长大啦,能决大事儿,能救苍生了。甚至为此献出了自己的命儿。 他竟没想到,那日的明月观一别,竟是永别! “这小姑娘叫什么名字?” 诀尘恭敬的回答道:“姓古,名白。” 严岐缓缓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着,“古白,朱砂,一红一白。” “老师父好。”朱砂看着严岐这样,忽觉着他老了许多,沧桑了许多。 “诶,好,好,”严岐笑个不停,“叫师父就行,怎么还多加个‘老’字?” 师父和老师父的意思,大大不同。 可朱砂就是想借着‘老师父’这词儿,再叫一声师父罢了。 但她没想到,严岐居然直接让她叫师父了。 朱砂忍着内心深处的波涛汹涌,叫了好几声的‘师父’! 听得严岐也不由地红了眼圈,止不住地将‘好’字儿说个不停。 诀尘看在眼里,也知晓着严岐为何如此,沉默不语。 赵硕走出来打断了这样的温馨场景,笑着道:“今日能请得高人出山,实乃我们的荣幸啊!想必方将军已是将我们的情况向您说明了。” 严岐默然地点点头,看了看赵硕,诚然道:“东陵王安好,诀尘已经与贫道说了,但是……其实这件事儿,贫道也是无任何把握的。” 朱砂顿时也是心里疯狂点头,是啊,是啊,我师父他老人家身上只有那么星点的灵气,都还没成仙呢!怎么能对付? “无碍无碍,这全天下,也就九溪山能与之抗衡了。若是您都这般说了,那我们这些凡人还如何是好。” 赵硕分明就是把严岐当成了救命稻草,不管是好与坏,他都只能先将严岐推出去了再说。 严岐知晓他们心里的想法。他本来是不想出观的,但……听着诀尘的描述,他怕是不得不出观了。 只怕,这是他的命中一劫,能否抗过,他自个儿也是不知。 第二百一十九章 自爆身份 朱砂在严岐的身上看到了无奈。这是她的那个曾经挥挥衣袖而不带走一片云彩的潇洒自在的师父啊。 但在战争面前,没有一人是自在的。 赵硕,乌淮,南寻,三人合计着明日再一同出战。 于是到了这日后,三阵阵营齐刷刷地取下了免战牌。 果然没过一会儿,那群黑压压的刹罗便出现了。 朱砂一如既往地站在小山丘上,想着待会儿要如何护着师父。且又要众人知晓严岐的确是没对抗刹罗的这个能力,好让他早些回观里去。 毕竟待在这战场之上,太过危险。 此时朱砂再一抬头,那战场之上只剩下个六七百人了。 怎么会这样的快? 这群刹罗的行动可比着前几日她瞧过的,还要快上许多! 怎么做到的? 她有垫脚望望,发现严岐正被大家护着中央位置。 朱砂急忙问问琬娴,“我师父他方才出手了么?” 琬娴正苦巴巴着脸,将眉头都皱在了一块儿,“出了,但是没用。那符咒对刹罗而言,一点用处都没有。” 朱砂正计较着该怎么出去救人,怎么去灭那些个刹罗。 因为,她只要一出天缘剑,就势必被人认出。 她又该如何打着借口做掩饰。 正在这一晌,赵硕连忙大喊着,“快,快让他们回营,将牌子挂上!快,快!” 这又是怎么了? 朱砂又一个抬头望去,那沙场上,哪儿还有刚才的数百来人,如今就只剩下了零星几人。 诀尘正护着严岐进栅栏内。 朱砂见着,敛了敛眼,松了口气,忽然又听到‘砰’地一声,栅栏它直接被崩坏了,碎片溅落四周。 而那群刹罗,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停下。 他们依旧在进攻,还在继续…… “怎么办,怎么办?”琬娴无力的摇着朱砂的胳膊,因为她觉着,这人是唯一能给她安全感的。 赵硕直接瘫坐在地,呆滞地看着下边惊慌失措,疯狂逃窜的士兵,绝望之感如同潮水般,漫天盖地地袭来。 “来不及了……” 朱砂飞身下去,琬娴哭出了声来,大喊道:“小白,你是去送死么?” “天缘!” 顿时,天光现,明亮地让人刺眼。朱砂被那光亮包围,悬浮在那半空之中,顿觉有什么另外的强大力量在不断地涌入身中。 慢慢地,一些什么支离破碎的什么记忆在她脑海中浮现,让人头痛欲裂。 她就只能将这无边的痛苦转变为力量传入天缘剑中,凛冽的剑气释放着威压,令人站不住脚,只想臣服。 拎剑的气势,大有种睥睨天下之感。 那群刹罗的幕后之人也像是心有所感,操控着刹罗连忙退出了阵营。 所有散落在各方阵营的刹罗们都纷纷聚集在了外边的沙场之上,似有那逃走之势。 “想逃?”朱砂飞跃过去,驾着瞬移,“啧,哪儿有那么容易?” “孤廖契!” 孤廖契仅次于散破契,与其有着异曲同工之处。 其作用也是一剑生万发,但威力大大不如散破契。 不过……如今朱砂以灵力催动,便足矣对付这些个小啰啰了。 鸢白不是也说过,这些刹罗可没那真正的鬼将那般的强大。 “去!” 万箭齐发,剑剑刺穿那些躯壳,慢慢地一个两个接二连三轰然倒地。 “搞定。”朱砂淡淡然笑着,上前去准备掀刹罗的面巾,想瞧瞧他们的真实面目究竟是如何的。 只见这时,那些的刹罗躯体忽的化为了一团又一团的黑烟,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又散去。 地上留着的所有盔甲散片,居然也跟着破碎,化成了黑雾随风飘去。 得,她的任务完成了,那么接下来呢? 她又该去往何处? 这下子,该是会有人认出她来了罢。 “小白,小白,你果然是和公主一样,师出同门,也都那么厉害!”赵琬娴蹦蹦跳跳着,靠近了朱砂。 她的这话瞬间就让朱砂的这些所有不可能都得到了解释。 也在无意间解了所有人的疑惑。 朱砂激动地握着赵琬娴,“对呀,我师出同门!” 第二百二十章 字字诛心 朱砂是在众人的簇拥之下回营帐的,这其中的目光无非夹杂了崇拜,惊讶,诧异,羡慕还有嫉妒…… 她所不知晓的是,这样的举动正在挖出人的阴暗罪恶面。 赵硕在众将的面前,向着他们毫不吝啬地赞美着朱砂。 大段话的内容出来,就只是围绕着一个意思——朱砂她很厉害,此事也是多亏了她,大家才能免于灾难。 “啧,王上,您可别这么说,倘若她能早些出手,我们的弟兄能死那么多么?” 凡事也总会有一个人领先起头,而有了这个开端,那么在接下来大多都变得理直气壮了许多。 “是啊,她明知道自己有这个能力,可还是偏偏搁到了最后才出面。呵,这不是故意的么?” “对啊,对啊,她绝对是故意的,还以为这样子就能让我们都好崇拜她呢!” “真以为她自己是有多厉害,啧。” 赵硕瞬间脸面挂不住,大喝一声:“行了,吵吵闹闹成何体统,若是没有人家古白,你们还能好好地站在这儿么?真是吃饱了,没事可干。 正巧了,明日我们需要主动进攻,瞧着你们几个还挺有气力的,那就你们一起去打头阵,做先锋好了。” “王上,难道我们说得没有道理么?若不是因为她,我们怎么会失去那么多的兄弟!” 这话简直是要把人给气笑了。 朱砂心里喊冤。她一开始还真不晓得自己有这个本事,还是后来去问过了鸢白后,才清楚了的。 但更没想到的是,自己居然还被倒打一耙。 她正要出面为自己解释时,站在旁边扶着严岐的诀尘忽然出了声,“你们这是哪儿来的歪理。你们了解古副将么?在此之前你们有听过古白这个名字么?” 众人沉默。 诀尘见状又接着道:“既然都不清楚,那我就跟你们好好说道说道。古白之前可不是在朝官员。甚至连个士兵的职位都不是。 这副将的位置,还是听到了琬娴公主要来边关,她想将公主护送过来。琬娴公主才给她安排了个副将的职位。 那么,照你们的话来说,古副将是明摆着不想来救人的话。那为何,她还要来这边关,在王都城里好好待着,还有吃有喝,环境也比这儿好上不知多少番。那她为何还要来边关呢? 她是脑子傻么?是,她就是傻,救了一群的白眼狼!” 语气铿锵有力,字字诛心,将那群方才还说得振振有词的几人反驳地无言以对。 一个个地都寻了个理由,夹着尾巴灰溜溜地退下了。 朱砂不大习惯地摸了摸耳垂,这还是她顶着古白的身份,头次得到了诀尘的亲自出面帮助,“多谢你……” “不用谢,我只是实话实说罢了。” 朱砂点点头,但还是觉得要将刚才的事解释一遍,“其实我之前是没见过刹罗究竟是什么样的,所以也不好确定自己是否有那个能力。 所以,我等着了解分析透彻了过后,才出手的。但是……我还是晚了点。” “不晚,你最起码还是出面了,还让这剩下的将士都能活着。但我有个问题想问问你,你的这把天缘剑……” 他将视线又转投在了朱砂手里的剑身上,那样和着朱砂的天缘剑,连花纹都一般无二的。 他很难想象天底下竟会有一模一样的两把剑。 他也曾怀疑过,这人会不会就是朱砂本人,只是易了容。 但……他清楚地看见过,她就就着那张脸毫不掩饰地在人们的面前洗过。 “哦,你说天缘剑呐,”朱砂笑了笑,幸好她在之前就早早地准备好了理由,“我和朱砂师出同门,这天缘剑是孪生剑,皆是师父同制而成的。” “竟是这样的么?”他自言自语,喃喃道。 最后的一点希望也就这样泯灭了。 第二百二十一章 再遇劫难 “古白啊,刚才真是让你见笑了。”赵硕那样的一个铁血汉子,如今却在朱砂的面前,实在是不安极了。 朱砂回以一笑,她也没怎么在意,只要是将事儿都说清楚了后,就没什么大碍了。 反观严岐,他的面色有些苍白。朱砂看着有些心惊,就怕刚才在自己的走神期间,那些刹罗就有吸过他的人气儿。 思考着,她连忙将手伸进了怀里,装作掏取着什么,但实际是从自个儿的虚空境中拿取的。 她将一瓶愿尘丹取出,倒出了两粒丹药来。 这已经是最后一瓶了,她还未能去炼制,凡界也无那些个药草,得省着点用才好。 不过两粒对于严岐这样的凡人而言,却是足矣对付。 丹药的气味清幽,在那木塞子揭开的一瞬就已悠悠地钻出,围绕在了她们几人的身旁,朱砂可能没有感觉,但是对于他们这样的凡人就十分的明显清晰了。 朱砂去了诀尘的身边,将那两粒丹药递给了他,“麻烦诀尘师兄帮师父喂药了。” 那样的一声诀尘师兄让他曾一度觉着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一个让人不禁回忆感叹的从前。 ☆ 是夜,皓月当空,平静如水。 今日的将士们总算是能够睡会好觉了。 但在某一个角落里却是正经着那人间炼狱。 “快走,小心主子要了你这小命!” 那是一个漆黑的山洞,透不进黑夜的月光,白日的阳光。 带不进任何的光热来,连带着那个山洞也是没有半点的温度。 可就是这样的一个不宜久留的地方,却是放了半百左右的正值壮年的男人,只有那微弱的气息证明,他们还是活的。 突然的一声嘶吼,震地地面晃了又晃,让人不禁抖上三抖。 “这事儿你就是这么办的?我那几十个鬼将交于了你,如今却是一个都没能回来。呵!”嘶哑又冷沉的声音从着一尊人像身上传来。 跪匍在地的那个黑衣人畏畏缩缩,“主子,这次实在是出了点意外。属下在暗里目睹了整个事件的经过,本来鬼将是占了上风的。但是忽然就冒出了个女人,那女人好像不是凡人…… 且,她手上有把唤作天缘的神剑,这才将鬼将们都给灭了。” 那座人像沉寂了好一会儿,正当黑衣人以为他的主子又沉睡了时,那人像又发出了一声不知包含了怎样情愫在里头的叹息。 末了,那人像忽然碎裂开来,随着尘烟的消失,渐渐地露出了个人影来。 愈发地,慢慢清晰。 那是一个浑身带有着邪气儿的男子,一袭玄衣,衬得他皮肤苍白近乎病态,额间的血红云纹印记就显得十分的惹人,但却不是突兀,反而还添了几分的妖冶。 面容间皆透露着一股子尊贵,让人不敢凝视。 黑衣人也是扫了一眼后,就急忙将头低下,几乎夸张到紧贴地面。 “得了,鬼将一事,就不为难你了,”他的声音冷清,轻轻抬了抬手,扔下了一把质地与形状都极为特殊的钥匙来,“去一趟西山深渊,将赤面惊云兽放出,小心着点,直接把它引至那沙场之上……” 黑衣人拿起钥匙的手顿了顿,但还是答了声是,然后小心退下。 男人笑地极为邪肆,抓起了身旁的一个蔫蔫的壮汉,在那一阵的惨叫声中,他吸完了气血,才心满意足地回到了刚才石像所站的位置。 蓦地,那儿又瞬的出现了一座完好无损的石像来。 “以殊,我等你好久了,好久不见……” 冷冽的声音在这山洞之中绕了又绕,久久不能散去。又似乎像是要直接撕裂这无尽的黑夜,传至九霄。 ☆ 这一夜朱砂睡得极不安稳,梦里似乎都是今日她使出天缘的那一瞬间时,所涌出了的许多记忆碎片。 梦中有一人正遭受着那好似万劫不复的痛苦,她不知那人为何要那般去做。 但是,她却是能够感同身受般的,体会到那人所经历的疼痛,是比那万箭穿心还要难忍的疼痛。 好久好久过后,直到那人化为了碎片过后,朱砂额间的冷汗才慢慢少去,渐渐地她才觉着舒服了许多。 ………………………… 作者:凡界的故事就快要结束了。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事感不妙 天界总是暖阳伴着春风和煦,明媚地似乎可让丑恶无处遁形。 司命说,这些日子是最适合不过用来植树了。 鸢白听着就笑了,这哪儿是适宜,那分明就是司命的借口。有自己这个明摆着的劳力在,不用了岂不是可惜? 还说着什么想借着这些个树苗苗来养出些树灵来,好和他说说话。 愈想着,鸢白就愈觉着自个儿实在是不要太亏!既帮人家植树,又顺道给人养些树灵! 罢工,他要罢工! 想自己堂堂一位上上神! 竟被一小小的司命欺压至此,成何体统! 于是乎,鸢白就一甩锄具,就看着那蔫蔫的小树苗歪着身子倒在一旁,气呼呼地往那石凳子上坐去。 赶了巧,司命刚颠颠地将一小桶水拎来,远远地就见鸢白坐在那边一动不动。 他笑了笑,白净的小脸看上去就多了好些的姿色,明亮地让人移不开眼。 “近古神前辈就是这么认输受罚的?”他反问了一句,便捡起了被丢在一边,看着孤零极了的锄具,“我瞧着也用不上你了,走罢,走罢,省得又说我折磨您老了。” 这又算是什么? 鸢白心想,自己已经把那土坑挖得已有想要的七分深了,还挖会儿,就可挖全了。 这下子若是自己走了,司命得是占了自己便宜,还会在古沉他们面前说自己不讲信用。说自己明明输了,答应了帮人家种树却没种。 罢了,罢了,好事做了就做到底罢。 想着一会了,他便将那锄具夺过,把司命给推开,自己闷声挖了起来。 司命又接着笑了,“怎么?想清楚了?继续肯大发慈悲地帮我了?” 鸢白默不作声,他可明智了,若是挑着这个时候去同司命叨唠叨唠,他绝对是被说得狗血淋头的一方。 啧,实在是划不来。 眼瞧着鸢白把那小树苗给放了下去后,填上了土。司命就将那小木桶拎来,拿出个瓜瓢子给那些个树浇水。 多了不行,他就再埋些土;少了也不行,他就再多浇点水。 堪称得上贴心二字。 当然,鸢白是没体会得过司命这样贴心的。 暗暗地觉着,他堂堂近古神居然还比不上那么棵小苗苗! 可恨,可气! 忙了好一会儿后,司命和鸢白净了手,总算是可以坐下歇歇了。 司命摆出了盘模样甚是可喜的糕点,让鸢白尝尝。 这可让鸢白新奇了,话不过脑子地就冒出了一句话来,“啧,想不到你这样的人居然还会做这个。” “啪”地一声,司命就毫不留情地拍下了鸢白拿糕点的手,“不想吃就别吃,说这话磕碜谁?” “哪有,哪有?” 他只能讪讪地将手伸回,但这么两人既不说话,也不做些什么的,直愣愣的未免太过尴尬。 不如就先回去罢。 也省得惹人不痛快,碍人视线。 这时,那盘子又被司命推了过来,眼睨一旁地说道:“吃,今日不给我吃完就别回去!” 鸢白:“……” “放心,毒不死你。”司命唉了声,还是自己先拿起了一块去尝尝,“真……” ‘没事’二字还未能说出口,司命的眼皮子就突突地跳个不停。 “咋了,”鸢白连忙拍下了他手里的吃食,“该不会真有毒罢!” 司命还是没回答他,就愣愣地无神望着前方。 总觉着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鸢白担忧地晃了晃他的肩膀,“不会真给毒傻了罢?” 才刚说完呢,司命忽然就站起身来,一摊手就出现了个木册子,瞬即就是哗啦啦的将那小木册子给摊开。 他一行又一行地扫着,口里木木地念着,“不对,不对,错了,怎么都错了?” 鸢白不是司命,瞧不见那册子上写着的都是些什么,只能站在那儿干着急地问着:“错什么了?” 第二百二十三章 赶着见人 司命愈瞧着,就愈摇头得厉害,惹得鸢白也看得心急。 “朱砂仙子的命数全乱了,乱了!” 因着好些的人都来问过他,朱砂的命数究竟都有些什么,所以他就将朱砂后头在凡界的命劫翻来覆去地看了许久。 他方才觉着哪儿不对劲,就翻来瞧瞧,结果越看越不对劲。 鸢白歪着身子道:“哪儿乱了?” 司命对着木册子指了的地方,但这落在鸢白眼里那就是一片的空白。 鸢白:“……” 你还不如不指呢,如今这番光景望去,倒显得我是个睁眼瞎的。 司命还没意识过来,只是接着自己方才的话道:“朱砂仙子原本是可在凡界活得个花甲之年才是,可如今望去,却不过最多三两日寿命了……” 他连忙胡乱收起了那卷木册子,推了推鸢白,“去,你赶紧去瞧瞧,这究竟发生了些什么?为何这命数落到了朱砂仙子头上就变得了这个结果?” “这不正好么?朱砂不就可以早些回天界了?还能少受些磨难。” 鸢白不以为然,但他哪儿清楚这里头的门门道道,弯弯折折。 司命气不打一处来,暗道这鸢白这家伙怎么这般的愚蠢! “你都说是下凡历劫了,那她后半辈子都没了,还怎么历劫? 就算是朱砂仙子她成功回来了,那你敢保证没历完劫的她,回来后还是完整的她么?” 司命又推了推他,顺手将那石桌上的糕点连着碟子,一股脑地塞进了鸢白怀里,催促道:“走,赶紧走,连着干粮都给你准备好了。” 鸢白:“……” 司命好生无情,连句说话的空都不给他留! 不过,既听着司命都这么说了,想必朱砂那事情是极为严重的。 鸢白便也不与他闹了,果真就抱着那一堆的糕点,驾着朵祥云下凡去了。 只留个司命在原地的唉声叹气,也不是鸢白这个瓜娃子能否靠谱点。 若是……罢了,没有若是。 鸢白半途时,遇见了个星君,吓得他连忙就抱着糕点撤头转向。 “诶,鸢白君,”那名星君悠悠地来到了鸢白面前,“早些日子就听古沉前辈道,您回来了。正想着何时去瞧瞧您的,正不巧,这会儿子就遇见了。” 鸢白急忙将那怀里的吃食都移到了星君怀里,笑着道:“我忙,有急事,需得赶去。回聊,回聊哈!” “诶……” 那星君正要拦截一下鸢白来着,却不想他那云就跟长了腿儿似的,一溜烟的就没影儿了。 跑了老远了,鸢白擦了擦汗,嘀咕着:“出师不利,出师不利啊!” 他居然遇见了华盖星君! 但愿自个儿过后能够顺利行事得些罢! 话虽是这么说的,心里也是那样想的,但突然不知有什么东西直冲冲地就往他背后撞去,一下子人就坠下了云端。 “啊啊啊啊……华盖星君我狠你!” 坠得老远了,鸢白的声音还在那天际回响着。 不过华盖星君可没听见,他连忙跑过,捡起了那嵌在云朵里的扫帚,皱着眉头地责怪道:“前些日子你才撞了个什么东西,把自个儿都撞成了两截。 好不容易才复原了,今日你又不长记性,又撞了什么?但愿你撞的可不是哪位仙神才好!” 他唠叨唠叨着,便拎起自己的扫帚,往着刚才的方向去了。 而鸢白呢,他还在坠着,终于就在离凡界只剩下最后一层云界面时,他终于抓住了朵祥云。 “唉,难,难啊!” 早知这事儿那么难做,就该叫上古沉一块儿的。对,还有幽珏! 大家要难也得是一块的难! 但鸢白清楚的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幽珏的神职还不够资格,没法自由出天界。 至于古沉,他是够格了,但……他又不是和自己一样,是个堕神,只有堕神才不受天界的制约。 何为堕神呢? 啧,就是曾被贬出天界,受罚过。 但一般的堕神都不会再回天界的。 其一是没了留念;其二便是,他们想回也回不去啊。 但鸢白是个例外。他算是直到如今,所有堕神之中,神职最高的罢。 第二百二十四章 自以为是 鸢白按着那日来的轨迹,寻了过去。 此时的凡界亦是天大亮,日头倒不算得有多毒。就是……风大得有些过分了,卷得沙尘一袭又一袭。 他拈来了个诀儿,使了个隐身之术,跑进了那被掀起的黄沙之中去寻朱砂。 却见那里面可不是外头见着的那番平静。 里面的个个将领士兵纷纷举着兵器,小心提防着些什么。 而那沙地之上,是一具又一具没了气息的躯体,血迹斑斑,好似要将其沙场全都染成了血色才肯罢休。 躯体的姿势诡异,身子扁得惊人,血肉翻飞,就像是被什么重物死死地挤压了一番的样子。 怕是人间炼狱也不过如此了! 过了一会儿,忽然开始地动山摇了起来。一声又一声奇异的嘶吼声,格外让人发怵。 慢慢地,那怪物在总人的尖叫声里,从尘雾之中显现了出来。 如座小山那般的体格,长角獠牙,血盆大口,那浑身上下披着的尖利长刺就像是山中生长着的树林子。 赤面惊云兽! 它不是被古上神锁在那妖界西山不见天日的深渊之中么,怎么会在这儿? 这妖兽每挪挪身子,抬抬脚,就能将地面晃地让人稳不住脚。 “快,往后撤!” 鸢白去了隐身术,向那群士兵大声喊道。 反正他都是堕神了,也不差这点功夫。 凡间这事儿,他管定了! 一袭红衣似火,在昏暗的狂沙之中格外的明显。 “小白,你快看那儿!”琬娴正指挥着将士们逃离,此时却见一团如烈火的东西,往着那怪物飞去。 直往着那怪物的眼口攻击,一声又一声的嘶吼震天,好像没了方才的威风,剩下的只有凄冽和痛苦。 朱砂心口一跳,那不是……鸢白前辈么? 他开始插手这凡间的事了…… 此时众人似乎也镇定了下来,去瞧那一红团,一妖兽。 “呜!呜!呜!呜……” “勉之,勉之!” 他们有节奏地举起手中的兵器时上时下,向着那团烈火所在的地方,为其欢欣,为其鼓舞。 那妖兽已匍匐了半个身子,好像是快要坚持不下了。 鸢白使出了最后一击,妖兽就直接‘轰’地一声倒塌在地了。 此时有一黑影儿闪过,去了那玄衣男子身旁,“主子……” “无碍,”他都全部瞧见了,心里一团又一团的怒火,“啧,那鸢白可真是多管闲事。” 明明是他想要将以殊激怒出来的,都怪鸢白这家伙。 男子忽然掏出了个瓶子,看也不看的就递给了黑衣人,“去,把这里头的东西全都倒给那赤面惊云兽。” 他看着那黑衣人远去的方向,嗤笑道:“我那兽可不是那么容易就能解决的。就算是以殊也要不了它的命!” 就顶多是最后会被再次关着罢了。 就在那瓶子里的绿色液体接触到了兽身时,那赤面惊云兽就瞬间扑棱着起来了。 所施展的威压感比方才更甚! 鸢白在刚触地不一会儿,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儿呢,就眼见着那妖兽就已嘶吼着站立了起来,一个大掌就要拍下去…… 鸢白气喘吁吁地捂着胸口,急忙倒退了一大步,才堪堪躲过了那一掌。 “糟糕,这家伙怕是适才没怎么使出全力罢!” 可是他刚才已经耗费了太多的气力与精力,连着灵气已然也是消耗了许多。 古上神当时可是花了个一天一夜,才打败了这玩意儿的。 “那我按照现在的局势来看,到那时,我岂不是得玩完?”鸢白狼狈不堪地又躲开了妖兽的一次攻击。 他得需要帮助才行。 “朱砂,速速前来!” 一个传音术过去,滑过了朱砂耳膜。 “遭了!” 朱砂急急地冲着鸢白所在的方向前去。 这次的鸢白早已累得瘫坐在地了,她连忙拉起了鸢白,一个闪身而过。 “诶,古副将去那儿做什么?” “她认识方才的那位神人么?” 一个看似将军职位的男子笑笑:“瞧把她能的,还真以为自己是个救世主呢!什么事儿都要上去凑个热闹!” 第二百二十五章 做个道别 赵琬娴一个眼刀子过去,若是那眼刀子是真的话,想必此时的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某位将军已经是被扎成了个马蜂窝了。 “啧,就你话多,就你有理了。你是眼瞎么,没瞧见方才那神人已经招架不住了,小白是去帮忙的么?” “公主这话就说得不对了。你瞧那神人如此厉害,那他方才坐倒在地,许是在作法,怕是准备将妖兽一招致命!” 言下之意就是,那古副将过去就是去捣乱拖后腿的! 赵琬娴:“……” 朱砂这边着急得要命,可不知晓琬娴那边的情况,更不知晓她们是在聊些什么。 “怎么办?鸢白前辈。”朱砂一边搀扶着人,一边小心躲闪着那妖兽。 鸢白一脸苦涩,他怎么知道? “朱砂,以殊,你啥时候回来?”他那渴求无比的眼神,盯得朱砂浑身不自在。 以殊?谁是以殊? “我就是以殊。” 平淡无波的声音掠过,朱砂惊讶地转过头去看向鸢白,“你听到有人说我就是以殊这句话么?” 还没来得及等到鸢白回复,那声音又出现了,“不用问了,鸢白君是听不见的。我就是以殊,我在你脑子里。” “啥脑子里?”朱砂懵懵地又拉这鸢白躲过了一次攻击,“啥,你说啥?” 鸢白神情怪异地看着朱砂,试探性地问了一句:“你脑子坏掉了?” “滚!” 朱砂和以殊异同同声地道。 “你别管鸢白君了,以他的能力还是能照顾到自个儿的,倒是你,可否快点与我融合记忆?” 朱砂不知是出于相信还是什么,就干脆无比地甩开了鸢白。 鸢白:“???” 朱砂道:“我为何要与你融合?” 话刚一出,一些源源不断的记忆强迫着转入了朱砂脑内。 “所以,我就是你,你亦是我?” “对,快融合记忆罢!这样你才能可使出天缘剑的最大力量!” “那要怎么融合?” 朱砂正与以殊对着话时,那妖兽又是一腿划过,想要把朱砂掀到在地,再一脚给她踏成肉泥。 鸢白也注意到这个问题了,匆匆忙忙地向朱砂扑去。 “看到没,古副将就是过去给人家惹麻烦的,还得需要神人去救!” 赵琬娴气呼呼地道:“给本宫把嘴闭上!” ☆ “好!我知晓了。” 朱砂淡然地笑了笑,对着鸢白道:“近古神前辈,我们过会儿再见。” 以殊不满地问道:“你对他那么恭敬做甚?你也是上神啊爱尚小说网爱尚小说网,还是个比他厉害得多的上神!” 朱砂只笑不语,她往着诀尘和琬娴的方向看去。 “那么不舍,就再去见见面呐!”以殊又道:“以后可能就见不着了!不过诀尘那小子嘛,他凡界命劫还没完呢,恐怕你们得好些日子见不着了。” “好。” 她撤去了易容术,是朱砂的那面容。 一个瞬移就到了他们面前。 “古副将,你怎的回来了?”那将军因为朱砂的瞬移速度过快,没能看清她的容貌,只是见着那熟悉的身形,就知道是古白。 “你……”琬娴诧异,惊喜,疑惑,众多神情来回交织,“公主!” 有人疑惑,“公主,您怎么叫古副将这个尊称?” “闭嘴!”琬娴抹了一把眼泪,哭得泣不成声,“公主,原来你一直都没离开,而是暗中保护着我们!” “傻姑娘,你哭些什么?”朱砂将琬娴拥过,只是那硬邦邦的盔甲实在是咯人得很。 “臣等,参见长安公主!” 宋迟卜和吴棋听闻到了声响,急忙赶来,一瞧居然就是那日在北荇带着他们打了胜仗,以一己之力斩了西梓相楚的赵将军! “公主,将军,臣,臣能再次见到你,实在是……实在是……” 一个大老爷们也跟着赵琬娴哽咽着,就差没放声大哭了。 朱砂轻笑着将人拉起,“将军你们这又是做什么?我这不好好的么?” 宋迟卜和吴棋站起身来,挥挥手,对着自己手下的兵大喊着:“对,别哭,都别哭!这不喜庆!” “她……就是先前的那位长安公主?那位还未登基的王上?”那个方才还冷嘲热讽的将军瞬间就软了双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朱砂没去看那边的情况,而是转头看向了诀尘那边,开着玩笑道:“怎么?不认得我了?” 第二百二十六章 没玩脱罢 “没……”他呆愣在哪儿,却不敢笑,也不敢狂喜,“你是不是又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为何她会突然现身,还是在这样的情况之下。 他没有惊讶于古白就是朱砂这一事。 他只是颤抖着的声音,带着他的恐惧,“我好怕,好怕你又不见了。” 千言万语,哽咽在喉,却不知该从何说起。 朱砂敛着那干涩无比的眼,心里堵着什么似的,酸涩得很。 “啧,你猜对了,我还真有什么事儿是瞒着你的。”她干巴巴地笑着,“但这就是最后一次了,我朱砂最后一次瞒着你了。诀尘,我们以后会再见的……” “朱砂,我快顶不住了!”那是鸢白的声音,这次他倒是没用那什么传音术了。 朱砂睨了一眼,道:“我该走了。” “你好无情!” 朱砂迈开的腿顿了顿,“或许罢。” 身不由己。 “朱砂!”又是另外一个男声。 以殊在她脑海里笑了笑,“实在是有趣,两个诀尘?” 朱砂御剑而行至半空,悬在那赤面惊云兽头顶。 “你刚说,天缘剑是你的本命法器,需以心头血滋养,才得以破解那沉睡封印咒是么?” “对啊。不过,还有一点?你可能会有点疼?” “什么?” 此时以殊就没回应朱砂了,她在朱砂的脑海里自个儿唤来了天缘后,才对着朱砂道:“你忍着点,我也忍着点,咱俩一起忍着点。” “啥?” 卧槽! 那飞出的天缘剑,直直地向朱砂的心口刺来,一刹那的功夫,那剑就从身子里穿过…… “啊……” 尖利凄惨的痛苦声响彻云霄,她真感觉自己像是被活生生地撕裂那般。 眼前的云怎么变成了血红,像极了天边的落霞。 她的脑子昏沉沉地,重得厉害,但身子却像是飘在了云朵里边,轻松极了。 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地靠近那天上的云彩一般。 “朱砂!” “公主!” “将军!” 众人只能看着朱砂的身子愈飘愈上,就如虚影一样,渐渐破裂,成为了碎片,淡于天际之间,化为乌有。 朱砂和以殊再也听不见什么,也感受不到什么。 只徒留着那呆愣了一地的人。 诀尘看到了这个场景,总觉得似曾相识,心口堵得厉害。 鸢白吓得呆若木鸡,张了张嘴,“以殊?朱砂?你们怕不是玩脱了?” 长了数万年了,他头一遭遇见了一次活的灰飞烟灭。 “主子,您看……”黑衣人奔到了暗处的玄衣男子那儿。 那男子却淡然自若地笑着,“不急,这事儿对于以殊上神来讲,她可熟络了。” 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这样了,自己也不是首次见她那样。 “诶,那赤面惊云兽咋也愣住了?啧,果真是被关在深渊里,关得久了,一点见过世面的样子都没!” 黑衣人:“……” 其实吧,主子,我也挺没见过世面的。 慢慢地,漫天黄沙沉落,那天边的光亮引了过来。 赤面惊云兽长长嘶鸣着,明显是被那光照得不适应。 它伸了伸爪子,往着那沙场使劲地拍打着。 不过几个眨眼的功夫,那才平落下的黄沙又漫天盖地地飞舞着。 “赤面惊云兽,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那样的娇喝冷声,是属于万把年前,灭了神识的那位上神。 所有漂浮在空的银光,渐渐组合而成一个人影,又缓缓地那个影子成了实物。 湖碧色的轻纱烟罗装,可惊艳那蹉跎岁月的颜容,不咸不淡的神情,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她身立于一朵祥云之上,玉手远远地轻点了点那兽的额前,“不听话是要受罚的,我的天缘可比你来的厉害多了。” 朱砂放下了手中的天缘剑,那散发着冷气寒光的利剑之中,忽然就飘出了股金色烟气儿来。 不多时,那烟气儿愈聚愈多,成了一团,又幻化出了个什么形来。 是个浑身金色长毛,头立两只尖角的神兽。 “我的天缘,长得可比你好看多了!” 第二百二十七章 退化了么 “我的天缘长得比你好看多了,还比你乖。” 黑衣人偷偷瞄了眼身边的男人,呜,还好,没生气。 那赤面惊云兽可是他这位主子养着的,如今却说它丑,那不就是在说主子的品味低么…… “果然,那么些年了,还是没变!”玄衣男子双臂环抱地轻笑着,不过他早已习惯了,“真是好久没见着她了,果然将这小兽留着还挺好的。” 赤面惊云兽的确是被古上神锁在了西山深渊之中,这话说得没错。 但……它这真正的主人鬼帝蛰野可还活着呢,这说锁就锁? 哪儿有这么容易。 ‘砰’地一声赤面惊云兽被天缘掀倒在地,黑衣人又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蛰野,“主子……” “唉,没事没事,大不了就再被关一次罢了。无碍,无碍……” ☆ 鸢白飞身跃上了朱砂身旁,和她一同赶回天界,“这会子我该又要叫你什么?” “朱砂,以殊都可。”朱砂淡淡地看了一眼那些沙场上的熟人,挥了挥手,使了个术法,“这下他们的记忆大概都是只停留在了今日要攻西梓上面。 得,放心了,他们可都不会记得你我和那兽一事。” 回头去看鸢白时,就见他那亮闪闪的眸子,“你什么时候能交我这术法?” 朱砂皱了皱眉头,实话实说:“你可能学不了。” “为何,我现在都已经是上神了,都快能赶上古上神前辈了诶!” 朱砂还是摇了摇头,“哪怕你是古上神也是学不了的。” “所以,也就是说,古上神也不会?那你是怎么学会的?” “天机不可泄露!” “…………” 鸢白又是气不过,“话说,我帮了你这么一个大忙,你要如何谢我?” 所以啊,快点罢,快点罢,教我那个术法啊。 “我这儿有个和你大抵是一般高的东海玉珊瑚,送与你?摆在大殿上,甚是惹眼!与你这气质倒是挺搭的。” “…………” 鸢白不知该如何去问,该是说她财大气粗呢,还是该说她因着天生神力,让着那些个仙神紧着讨好? “你晓得的,我不欢喜那些。不过……这人情你就先些欠着罢。”鸢白怔了怔,“你可晓得我兄长和蓓儿的去处? 先前也是听着他们说,和你一个样灰飞烟灭,不再有可还生的可能。 但……你不是个例外么?就想问问,你的经验之道。” 朱砂又是将那眉头皱成了一个‘川’字。 啧,她还真是个例外,但又不能说实话。 “大概是天道不能奈我何罢,气运太好。” 鸢白却是不怀疑,十分赞同地点点头,“你丫的,还真是气运好得过头! 不过嘛,月老说过了,蓓儿可是还活着呢,只是不知如今身在何处。” 朱砂疑惑地看了看鸢白,“你不是说她被灭了神识么?” 灭了神识怎么还能活着?当然……撇开了那有预谋的灭神识;当然,这些事情旁人也是不知晓的。 鸢白道:“咦?你没见过?” 朱砂回复:“没,我也只是听人说的。” 沉默不语。 两人相问:“所以,有没有可能,叶蓓她根本就没灭神?” 又是一阵沉默。 “那你快帮我算算,她人在何处?我早些年就算过了,根本找不着。或许你知道呢?你本事可是比我大得多了。” 朱砂掐指算算,神色奇怪,“这好像真的与你的能力无关,我也算不出。” 鸢白道:“那就奇了怪了。” 朱砂:“……” 她才是奇了怪了,好嘛! 明明那蓓儿还活着,旁的人算不出也就罢了,怎么连自己也算不出? 莫不是沉睡太久了,所以……技能退化了? 不是吧? 第二百二十八章 就挺突然 “不过,说实在的,这次你是怎么赶得那样的巧,晓得我在凡间有难的?” 鸢白不在意地回了句:“司命那家伙说的,还让我快些来呢!怕你在凡界的劫还没能历完,就先回了这天界,从而出了什么岔子呐!” 他又话锋一转,上下打量了一番朱砂,“你自个儿该在凡界历的劫都完了么?还有,听司命讲,你的命数极为奇怪,时常变来变去的!” 朱砂讪讪地笑了笑,“哪有,哪有,许是天道近日不在家?故此疏漏了我罢。” “我倒是也希望天道她老人家能够也疏漏疏漏我,你猜猜那天道是个女天道还是个男天道?” 朱砂心里腹诽着,那天道哪儿老了?人家可是年轻得很呐!但她又不好反驳,就怕鸢白忽然来一句,你知道? 这时却又听鸢白一本正经地讲着:“我猜那天道是个姑娘家!毕竟女人心海底针,难怪我们这些个上神都得受她一而再再而三地磋磨,任她拿捏!” 朱砂又心里暗道着,“这性别嘛,倒是猜对了。可……这一任的天道可是比上届上上届上上上届都好得多了呢!人家可是手下留情了!” 好不容易到了那北境的花海之中,鸢白停了下来,像是想起了什么的样子,好些纠结,“要去见见古沉么?” 朱砂淡淡然,觉着他这么一问怕是有什么道理在里头的。 难不成是之前自己在无意间冒犯过? 不,这不大可能。 又听鸢白道:“你该如何称呼他?” 哦,是了,朱砂恍然,“该是称他古沉爷爷罢!” 鸢白嘴角抽地厉害,一个大了古沉将近几千来岁的人,居然叫古沉爷爷! 还真是半点都不害臊! 朱砂从他那眼神之中,就大概清楚了他的想法,“行了行了,我,朱砂,如今满打满算也就才千把来岁。喊爷爷不是绰绰有余的么?” “啧,”鸢白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笑得匪里匪气的,“那你叫我一声爷爷?我也不过比古沉小了一点点而已。” 朱砂睨了他一眼,感情这人往着这儿的钻空子呐! 她这年龄,竟该死的忽上忽下。 于是索性就不去理鸢白那家伙了,自个儿驾着那朵云,慢悠悠地往着前头飘去。 飘着有了一会儿后,鸢白就在后边的大喊着什么,朱砂懒得去听。 太聒噪! 前边也不知有个什么人影悠哉着飘来,走得近了,才瞧见那居然是幽珏! 他捧这一堆还带着鲜绿叶子的药材,要往着哪儿去。 “诶,这位小仙子?你是刚从凡界升上来的罢!”幽珏主动着就凑了上去,说得很是严肃认真,“本上神瞧着你有些的气虚不足,又甚觉着你得我眼缘,呐,这药就无偿赠予你了。” 幽珏还真是大方,挑了根最为硕大药草不等着朱砂拒绝,就直接递了过去。 “我……” “哎呀,都是同行,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你……” “哎呀,不用感谢我。” 朱砂:“……” 幽珏还想要说些什么来着呢,就又见着后边的鸢白追了上来,“朱砂,朱砂,我早些时候就喊过你了,都说你跑偏了。古沉在那边!” ☆ 天界的风吹过几人围聚在一块时的燥热,静谧地不一般。 古沉只觉着自己的辈分摆在了朱砂面前,尚有些偏小了。 幽珏是觉着自个儿怕不是逾矩了。 只有鸢白,倒是挺悠然自得的。 “以,以殊上神,您,您回来啦。”好半晌,幽珏才磕磕绊绊着道道。 朱砂顺着他的话去说着,“是啊,刚回来。” 树叶子沙沙作响着,风也一阵阵地吹拂着,好几些人都不知该如何去讲,只希望这风能够来得更猛烈些,好将那些个的尴尬都吹散了才好。 第二百二十九章 可怜兮兮 “啧,司命也来了,”鸢白站起身来,对着朱砂讲,“呐,这就是我跟你说的那谁。” 那样尴尬的气氛忽然就缓和了许多,司命还在不解着,那往日像跟什么雀儿似的嘈杂,今日怎么少了。 原来,是有了贵客。 长得……真真是像极了的九霄的仙子那般,好看极了。 司命一手拎来了几坛子的果酒,另一手又托着几碟子叠在一块儿的糕。 鸢白小声欢呼着声,就将其夺过了。 仔细地瞧了瞧,有些的嫌弃,“怎么是和那时我离开的时候,吃的这种?” “啧,你不想吃,我还不愿给呢!” 司命懒得理他,转而笑着将一坛子的果酒拎到了朱砂的面前,轻笑着讲,“请问,我该如何称呼您?” 是叫仙子姐姐呢,还是仙子妹妹? 往哪儿来的,怎生得这样的好。 鸢白可是不满了,狠狠的咬了口才说,“凭啥你对她那样的好,对我就这样的冷。哼!歧视,这是赤果果的歧视!” 司命真想甩他一个白眼,但奈何有这样一个小姐姐在面前。 那粗俗的行为举止,也不好拿人家面前摆出。 朱砂笑笑,“叫我以殊亦或是朱砂,都是可以的。” 司命小小的吃了一惊,“原来你就是朱砂仙子,长得可真是好看,我活了……活了,大抵是上千年,也没瞧过你这么好看的。” 朱砂还是笑着,温温和和的模子,谁不喜欢别人夸自己好看呢? 哪怕是天上的仙神也是不例外的。 “油嘴滑舌!” 鸢白还是啃着那一碟的糕点,在不知不觉间,竟是已吃完了半碟。 这么仔细尝尝,倒也是极好的味道了。 他一个人吃着也是没甚么意思,正瞧着幽珏和古沉两人团抱在一处,瑟缩着还真是可怜! “喏,尝尝?”鸢白又把另两碟的糕点递去,“还挺不错的。” 司命和朱砂聊得正热,听到了鸢白的说话声后,也不禁地转过了头。 那原本还小心试探伸出的手就又都返了回去。 朱砂:“……” 她有那么吓人么? 司命意外着,挪了过去,“古沉爷爷和幽珏前辈也在呀!” 他又接着道:“古沉爷爷,我瞧见你孙女儿了,朱砂仙子长得可真好看!” 幽珏好想站起大喊一句,“仙子?小孩儿,你也忒容易被人骗了罢!人家比你古沉爷爷还大呢!就你小子,啥都不懂,什么都不晓得!” 古沉也只敢敷衍着回答,“是,是挺好看的。” 朱砂不知该如何劝他俩,许是得再给他们些时日消化罢。 罢了,再在这儿带着也没意思,还是去别处看看好了。 鸢白似乎看出了她的企图,于是用着手肘子推了推朱砂,“诶,带上我,带上我一块啊。” “你去做什么?我回一趟竹落苑,莫不是你想帮我收拾屋子?” “那还是算了罢。” 他还以为是有什么好玩的呢,啧,没意思。 朱砂也推了推他道:“帮我劝劝他们呗,啧,我也不知,他们竟会如此。” 鸢白没有说话,朱砂就当他是默认了,驾着那云,就悠悠着去了。 反而是司命,眼巴巴地瞧着朱砂远去的影子,问了问鸢白,“方才朱砂仙子说她要去哪儿来着?” 瑟缩在那小角落里的幽珏替着帮忙回答道:“竹落苑。” 司命沉思着,“我听着这名儿怎么这么熟悉?” 幽珏和古沉一听,一下子就兴致高昂,好像在说,来罢,来罢,加入我们的队伍罢。 然而,并没有,司命只是带着惊羡,对就是惊羡地眼神望着那竹落苑的方向,“哇噻,朱砂仙子气运也太好了罢!居然可以去竹落苑!我也想去……” 古沉,幽珏:“???” 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 这不应该的是司命鬼哭狼嚎着,表示被吓到了,自己居然和万把年前参与了妖神之战的以殊上神淡定自若的聊了那么久嘛? 鸢白贼兮兮地笑着靠拢,故意问道:“那你晓得竹落苑是谁住的么?” 约莫半柱香后…… 司命哭得可怜兮兮,声音还一抽一抽地,“你们都是故意的罢,都,都不告,告诉我!” 其余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