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使唤整个地府》 第一章 水鬼救人 海城东郊野湖,几个年轻人在冰面上嬉戏。 他们是附近医学院的学生,周末没课,天气又冷,于是相邀去野湖拍抖音。 “陈敢,下来一起玩嘛。你都站那儿拍半天了,不冷啊?” 叫陈敢的男生微笑摇头,忧心忡忡地看了眼身旁的警示牌。 警示牌上,明明白白写着“冰面易碎,请勿靠近”八个字。 喊他的男生叫林聪,系里有名的高富帅,划着冰刀过来,嬉笑道:“你行不行啊?怕什么?这牌牌就是个摆设。我跟你说,姑娘们可都看着呢,别给咱男生丢面儿。” 陈敢依旧满脸忧虑:“听说这儿淹死过人……” 林聪不以为然:“哪个学校还没点传说?这都是假的。早知道你这么怂,我就——” “你才知道啊?陈敢陈敢,明明名字里有个敢字,却比谁都胆。”另一个室友赵开勋跟屁虫似的贴过来,嘲讽道,“就让他在这儿看着吧,这儿适合他。聪子,来。” 他谄媚地在林聪耳边嘀咕了几句,眼神落到在冰面上相携着滑行的俩女孩身上。 这两个女孩,一个是他们同班女生徐静,另一个是她闺蜜吕薇薇。 徐静长相一般,可吕薇薇是个一等一的大美女,男生眼中公认的校花。 “靠谱!”林聪咧嘴一笑,竖起大拇指道,“走,咱俩去。” 两人往岸上停靠的吉普车钻去,发动油门,竟直接冲着野湖的冰面上开去! “俩美女,可瞧好了,哥俩给你们表演一个冰上漂移!” 陈敢脸色一变,因为他分明听到一声沉闷的、可怕的、冰裂的声音。 “停下!快停下!”他徒劳地在岸边大喊,“冰面要裂了!” 吉普车聒噪的引擎声,和两个女孩兴奋的尖叫声,盖过了他的呼喊声。 冰上四人毫无察觉。 喀拉!喀拉!喀拉拉拉! 几条触目惊心的裂纹,飞快地跟在吉普车的车轮下。 这下四人回过神来,都吓得脸色惨白。 林聪探出车窗,冲两个女孩招手大喊:“快!快上车!” “哎唷!” 偏偏这时候,吕薇薇脚下打滑,摔倒在地。 徐静愣了一秒钟,咬咬牙,甩开吕薇薇想要抓住自己的手,跑向吉普车。 林聪等徐静上车,急踩油门,在身后冰面裂纹的追逐下,驶回了岸边。 轰地一下,吕薇薇周围的冰面突然裂开,她也一下子沉到刺骨的湖水中。 “陈敢!还愣着干屁!快上车,咱们喊人来救!”林聪大喊。 陈敢一时慌得手足无措:“不……不行!不能走!她会死的!先救她!” “槽,傻帽!” 林聪暴躁地锤了下车窗,发动油门,扬长而去! “我草拟大爷!” 陈敢用力冲扬尘中的车屁股扔了块石头,见吕薇薇的脑袋在湖面上渐渐下沉,一咬牙,甩开膀子,朝吕薇薇落水的冰窟窿跑去。 没等挨近,他脚下的冰面也猛然裂开! 冷!刺骨的寒冷,让陈敢几乎一下子失去意识! 湖面上已经不见了吕薇薇的身影,肯定是冻晕过去,往湖底沉了。 “苍天啊!大地啊!来个神仙,或者你来个鬼都行!总之帮帮我吧!” 陈敢浑身都快冻僵了,离岸又远,退无可退,索性深吸了口气,往湖水中扎去。 不一会儿,他就看到一条高挑的身影,悬浮在自己面前半米不到的湖水中。 他以为是吕薇薇,快速游近,却忽然浑身一僵,哇啦啦喝了几口湖水。 确实是个女孩子,但不是吕薇薇。 女孩穿的很少,上身一件无袖蓝衬衣,下身一条黑色短裙,光着脚,塌着肩膀,脸色铁青,两只白内障一样的眼睛,直勾勾地瞪着陈敢! 鬼!有鬼!我他么见鬼了! 陈敢吓得浑身僵硬,贞子、楚人美、扶桑嫂的形象在他脑海中快速划过! 他知道自己躲不过,索性先下手为强,怪叫一声,伸开双臂,去掐女鬼的脖子! 女鬼估计也没料到这个活人这么头铁,居然敢和她正面刚,错愕之下,被陈敢掐着脖子,脑袋前后晃动,掐得她舌头都吐出一大截。 好好的一个水鬼,快成了长舌鬼。 “松……松手。” 咦?会说话?声音好像还挺痛苦?难道不是鬼? 陈敢迟疑着,松开了手。 “你是人是鬼?”他问。 女孩连咳了几声,拍着胸口道:“我是鬼,可你也——” 陈敢不等她说完,又掐了上去。 “差不多行了啊。再怎么说我也是只鬼,人家不要面子哒?”女鬼面有愠色。 她也是没办法。当初自己也是在这个湖里被冻死的,手脚都僵直了,不能弯曲。 她有心用脚蹬开陈敢,结果发现只能无力地上下踩水,根本没法出脚。 画面可以说既辛酸又搞笑了! 陈敢见她好像确实没恶意,慢慢松开了手。 然后他才意识到了一件不得了的事——他居然能在湖水中呼吸! 不光能呼吸,还能说话。更神奇的是,他丝毫不再觉得寒冷。 “这咋回事?”他忍不住嘀咕。 女鬼寒着脸:“终于反应过来了?哼,喊人家来帮忙,就这么对待人家。” “你……是我喊来的?” 陈敢稍稍回忆,猛地眼睛一亮。 不是吧,刚才情急之下随口许了个愿,还真就给我应验了? 女鬼报以冷笑,忽然问:“你知道十八层地狱不?” 陈敢点点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女鬼道:“地府认为,人死而有罪,需入十八层地狱磨难。说磨难,其实就像监狱里的劳动改造,需要辛苦做工,来换取投胎的阴德。可这一过程毕竟漫长。于是阎王大人想了个法子,在阳间找能够与鬼魂通灵的人,通过他,帮助身边的人,来快速获得阴德。” 陈敢皱眉:“那不就是判官吗?” 女鬼摇摇头:“判官是主管十八层地狱的。我们更倾向于叫这类人监工,或者换个比较接地气的说法,叫地府包工头。包工头提出灵愿,相应能力的鬼就会出现来帮忙。” 陈敢托腮沉吟:“也就是说,我是个地府包工头?” 女鬼点点头。 陈敢兴奋了:卧槽,能让鬼做任何事,那我岂不是无敌了? 女鬼像是看出了他的心思,幽幽道:“你别高兴得太早。鬼魂和包工头之间,需要订立灵契。也就是说,你每次需要鬼魂帮助,鬼魂出现时,就等于和你定下了契约。完成任务后,你需要给予鬼魂相应的酬劳。而且,灵契的原则是与人为善,不得助纣为虐。” 陈敢心想:原则这东西,哪是这么容易被框死的,将来怎么变通,还不是我说了算? 眼下,他只是假装慎重地点点头。 聊了半天,陈敢忽然反应过来,自己下水是来救人的,忙问女鬼,吕薇薇在哪儿。 女鬼道:“你放心,她死不了,晕过去了。除了包工头,其他人见不到鬼,鬼也触不到其他人。我只能提供能力。救美这种事,还得你亲力亲为。” 有了女鬼的帮助,陈敢在冰下简直如鱼得水,很快找到吕薇薇,破冰而出,上了岸。 陈敢把吕薇薇横放在岸边,见她双目紧闭,问女鬼:“她怎么还不醒?” 女鬼白内障一翻:“笨,晕过去了呗!给她口……不是,人工呼吸。” 这是只不正经的鬼! 陈敢腹诽,也不含糊,嘴对嘴,给吕薇薇送气。 女鬼道:“我能力有限,送温暖活动到此结束。给她过气是第一步,接下来,你得给她过点体温,否则她不溺死也冻死了。” 陈敢哦了一声,就要扑上去搂住吕薇薇。 女鬼愠道:“亏你还是医学院的。衣服过了水,冻起来,她死得更快,而且你这样也没法传热。还不赶紧把你俩外衣脱了!” 陈敢其实不是没想到,只不过身旁有第三个人,确切的说,是第三只鬼看着,他终究有些不太好意思。 既然她都没觉得有什么,他也就没啥放不开的了。 女鬼一边看他操作,一边有些急躁地道:“她一会儿就会醒了。你先把东西给我。” 陈敢一愣:“东西?什么东西?” 女鬼微微皱眉,两只白内障上下翻动,似乎在打量他,忽然变色道:“你身上怎么没有阴德果实?你骗我,你不是包工头!靠,浪费老娘时间!” 也不等陈敢解释,女鬼气呼呼地转身飘走,很快消失不见,只留下陈敢在风中凌乱。 “唔……” 这时候,身下的吕薇薇悠悠转醒。 刚才救人要紧,陈敢都没注意。现在女鬼离开,他细看之下,才发现吕薇薇还真是有料。 胸前那四两肉,虽算不上奇尺大乳,但也绝对没法一手掌握。 眼下两人衣衫不整,气氛稍显尴尬。 “你听我说……” 不等陈敢辩解,吕薇薇忽然用力拥住他,娇柔地低喃:“抱我……抱我,我好冷……” 唔……胸脯顶胸脯的感觉,真好! 第二章 神之一手 不到一天,陈敢冰湖救美的光荣事迹就传遍了整个医学院。 吕薇薇并没有记恨徐静,好像从冰湖出来,她就选择性失忆了,成功转型傻白甜。 徐静道了歉,她也接受了。两个人就像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依旧是好闺蜜。 不过好在,她还记得谁是自己的救命恩人,对陈敢的态度也大大改观。 陈敢本来在学校,甚至是在班上就一直不显山不露水,帅得不明显,富得不流油,不过这一次,他成了校园里继林聪、吕薇薇二人之后,又一个响当当的人物。 陈敢并不指望吕薇薇喜欢上自己。 因为他看得出来,她对自己只有感激,没有感情。 更何况他清楚,吕薇薇当初会应邀去冰湖玩,其实买的是徐静和林聪的面子。 不过他也确实无暇顾及儿女私情,因为他忽然发现一件事。 一件远比吕薇薇能否看上自己更重要、也更神奇的事。 他发现自己的手掌中,会凝结出一颗幽蓝色的、乒乓球大的珠子,凉凉的、糯糯的,看起来,好像还挺q弹可口。 但只要有其他人路过,蓝色珠子就会自动消失。 “难道这就是女鬼说的阴德果实?” 陈敢心中暗忖:既然那只水鬼对这东西这么重视,可见这必然是好东西,得好好收着。 只是奇怪,为什么先前在冰湖的时候没有,而一回来就出现了呢? 陈敢细想当时和女鬼的对话,心中豁然开朗。 地府包工头,只是作为鬼魂和人间劳务往来的中介,鬼魂服务的对象并不是包工头,而是需要救助的其他活人。 活人只有得救后,心生感激,才会在包工头那儿产生阴德果实。 换句话说,那只脾气大的女鬼,走早了。 陈敢突然很后悔,当时没有问女鬼的名字,还有该上哪儿去找她。 就算她还在冰湖下逗留,他也不能为了见她,再弄个活人丢下去。 如果女鬼说的是真的,为今之计,就只有等到下次见义勇为的时候,再去验证了。 经过这件事,陈敢在同学中的形象大大提升,除了吕薇薇时不时地表示关心,其他女生也经常围着他转。 这可够林聪、赵开勋他们羡慕嫉妒恨的了。 “有什么,不过运气好罢了。”林聪酸溜溜地道。 “就是。我还真就不信了,他陈敢是超级英雄?还能时时刻刻拯救人类?”赵开勋附和。 “这些女生也是,听风就是雨。”另一个男生道,“我听说,根本就是吕大美女自己爬上来的,陈敢不过是在岸上拉了一把。我还听说,这子想趁人之危呢。” “助人为乐嘛,谁还不会?”几个男生自我安慰着,悻悻地离开。 陈敢懒得跟他们计较。虽然林聪等人后来确实喊了人来救援,可从他们丢下吕薇薇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决定,以后要跟这些人划清界限。 这天从实验室出来,吕薇薇慌忙找过来,拉着陈敢的手,让他一定要帮帮自己。 吕薇薇说,她姥爷突然中风,请了好几个医生都看不好,想请他帮忙去看看。 陈敢早就看出,吕薇薇对自己虚情假意,不过是为了掩人耳目,怕人说自己忘恩负义。 他不想再和她有什么纠葛,皱眉道:“我还只是个学生,你怎么就认为我能帮上忙?” 吕薇薇咬着下唇,嗫嚅道:“我不知道,我就是觉得,我只能相信你了。” “那可不见得。临床医学学得比他好的,大有人在。”林聪等人适时出现。 林聪这话倒也不假。不说他们班的学霸班长,单是林聪本人,成绩就比陈敢优异。 这次再怎么样,他也得扳回一城。 “吕同学,既然有困难,那咱们事不宜迟,赶紧去吧。”林聪道。 吕薇薇看了陈敢一眼,见他无动于衷,心中怨愤,也没说什么,转身就走。 林聪赶紧拉住她,转头冲陈敢道:“陈同学,我的车装不下那么多人。我知道你能耐大,就麻烦你自己去了。大家都是同学,你不会不管吧?” 陈敢本来确实不想管的,被林聪这么一说,又见几个路过的女生都在往这边看,在心里叹了口气,追着林聪的吉普车出去,喊了辆出租车,跟了上去。 吕薇薇的姥爷住在里弄,车子过不去。 陈敢见林聪等人把车停在路边,正往弄巷里走,赶紧结账出来。 刚要跟上去,忽然听见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尖叫声。 陈敢吓了一跳,循声望去,见一个穿呢子大衣的美貌少妇,正吓得花容失色,跌跌撞撞地,想往十字路口的斑马线冲,被她身旁的魁梧男子一把抱住。 斑马线上,一个六七岁的男孩,正开心地追着身前的泰迪犬,丝毫没注意到红绿灯已经变为绿色,而一辆满载货物的大卡车,正朝着自己疾驶过来! 魁梧男子咬咬牙,就要冲过去。 不想身旁忽然蹿出一条身影,居然比他还快! 是陈敢。 卡车司机也发现不对了,赶紧刹车。 只可惜,为时已晚。 尖锐的刹车声响彻街道。眼看陈敢和男孩就要被大卡车无情碾压,路人纷纷尖叫,捂住了双眼。美貌少妇更是直接吓晕了过去。 几秒后,所有人回过神来,一脸惊诧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幕! 陈敢将男孩护在身下,一只手按在卡车的保险杠上,竟硬生生地,将它逼!停!了! 空气异常安静。所有人都盯着陈敢,陈敢却看着自己身下,不知何时冒出来的鬼。 刚才千钧一发之际,他在心里喊了句“快来个鬼”,没想到还真及时,竟将卡车挡了下来。 只是这只鬼的出场方式……,有点独特。 他浑身是血,后脑勺还少了一大半,正保持着一个半蹲的姿势,拦在卡车的车头前。 看样子,他是在以自己的血肉之躯,来替陈敢挡下卡车。 要不是他脸色铁青,影子飘飘忽忽的,陈敢真怀疑他是来碰瓷的。 “愣个屁,还不赶紧走?”撞死鬼抱怨。 陈敢回过神来,说了声多谢,护着男孩,回到他妈妈身边。 美貌少妇千恩万谢,对孩子一会儿打一会儿摸的,在魁梧男子的劝阻下,才渐渐平复心情。 陈敢让他们先走,回过头,见撞死鬼还抵着卡车车头。 卡车司机不管怎么踩油门,卡车始终一动不动,正在暗自纳闷。 陈敢走上前道:“你还不走?” 撞死鬼白了他一眼:“阴德果实。” 陈敢反应过来,见自己手掌中,多了一颗更大的蓝色珠子,将其中一颗扔给他。 撞死鬼急忙接住,迫不及待地吞下,嬉笑着准备离开。 陈敢叫住他,玩味地笑道:“瞧你这副模样,当初被撞得不轻啊。怎么搞的?” 撞死鬼叹道:“我活着时是专业碰瓷的,结果有一次不心,折了。” 陈敢忍不住笑出声,还想再问,撞死鬼不耐烦道:“爱的自杀,再问供养。拜拜了!” 撞死鬼说完就消失了,卡车也终于能够再次发动。 “恩人,你刚才在和谁说话?”少妇一家还没走,见陈敢过来,赶紧问。 陈敢随口道:“哦,卡车司机。让他下次好好开车。对了,你们怎么还不走?” “我们——” “姨!” 美貌少妇还没回答,吕薇薇快步跑过来,看了陈敢一眼,面色微红,拉着美貌少妇问道:“姨、姨夫,怎么是你们?欢欢没事吧?有没有伤到?” “她……是你姨?”陈敢难以置信地指着正在好奇打量自己的美貌少妇。 第三章 秒变神医 “哟,你们认识啊?那太好了!既然都认识,伙子,走,上阿姨那儿坐一会儿。” 美貌少妇不由分说,在林聪等人艳羡的目光中,拉着陈敢的手,往弄巷走去。 吕薇薇的姥爷住在里弄深处的一道四合院。 庭院深深,清雅幽静,可谓低调而奢华,连林聪这样的富二代都心生敬畏。 要知道,海城寸土寸金,能在市中心拥有一套房产,已经是大佬级别;而拥有这种规格的四合院,只怕还不止是财富这么简单——吕薇薇姥爷的背景,可见一斑。 陈敢等人在美貌少妇的引见下,到了堂屋。 一个身穿灰色直裰的银发老者,脸色凝重,正在给躺在床上的古稀老人把脉。 床边还站着一个面带忧色的美貌妇人,和一个一脸正气、身材魁梧的中年男子。 “爸,妈,姥爷怎么样了?”吕薇薇冲那对中年男女迎了过去。 这对男女,是吕薇薇的父母——吕建国和白灵。 白灵精神萎靡,没回答,冲美貌少妇说了句“二妹来啦”,目光便落到陈敢几个年轻人身上,微微皱眉道:“这是……” 吕薇薇赶紧道:“这些是我同学,我喊来帮忙的。” “胡闹!”吕建国呵斥,言语中自有一股说不出的威严凌厉,“你母亲已经请了最好的医生过来,你不想着好好陪姥爷,瞎起什么哄?一群没毕业的孩子,能帮得上什么?” 林聪赶紧道:“叔叔,我们虽说还是学生,但多少还是懂些医理的,说不定——” 他话还没说完,正在把脉的老者转过头来,满脸不悦。林聪顿时惊得哑口无言。 不光是他,连吕薇薇、陈敢在内,所有医学院的学生,都惊得半天合不拢嘴。 这名老者,居然是医学界响当当的泰斗级人物、大国医李泰山! 就连他们的院长,也曾是他的桃李! 学院盛传,李老曾经远渡重洋,为一位濒死的外国领袖看病。 半个月不到,那位领袖起死回生。李老为国争光,所以得了“大国医”的殊荣。 听说他功成身退,早已不在业内走动。 吕薇薇姥爷家到底是什么背景,居然能请得动他老人家登门诊病? 林聪立马怂了,改口道:“说不定能给李老前辈打打下手什么的。” 吕建国拂袖转身,言下之意已很明显。 吕薇薇的姨白悦看在眼里,把姐姐白灵拉到一边,看着陈敢和她儿子,声嘀咕了些什么。 白灵柳眉一凛,又悄声和吕建国说了。 吕建国微微动容,看向陈敢道:“既然是女的朋友,那便留下,一道学习学习吧。” 李泰山见吕建国忽然改口,心里怨他驳了自己颜面,冷笑道:“既然吕长官觉得,这几位友,能力还在老朽之上,那老朽自当让位。几位,请了。” 陈敢心生纳闷:这李泰山再怎么说也是杏林泰斗,没想到肚量这么,都人命关天了,居然还在计较名利得失,忿忿不平,不自觉地就往前走了一步。 林聪等人看在眼里,忍不住心中冷笑:不知死活的东西!这下有好戏看了。 就连一旁的吕薇薇和白悦,心中也都暗暗替陈敢捏了把汗。 李泰山眼看这少年竟真敢在自己面前班门弄斧,瞳孔渐渐收缩,目光也变得森冷起来。 陈敢全没放在心上,走上前去,见老人脸色苍白、双目紧闭,嘴唇不停地颤抖,两只枯索的手紧紧抓着被单,看起来好像很痛苦,不动声色,在心里默默喊道:“快来个鬼。” 忽地一下,一个慈祥的老者飘飘悠悠地,出现在床头边上。 只有身子,看不见腿。 “兄弟,我知道你现在不方便说话。我说什么,你只管和姓李的照说就行。” 陈敢见老者虽然是鬼,但一派仙风道骨,很是放心,点头答应。 老者微微皱眉,只草草看了眼床上的老人,摇头道:“这不是中风。” 陈敢立刻照说:“这不是中风。”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吕薇薇的家人面露疑色,林聪等人甚至忍不住嗤笑出声。 李泰山原本成竹在胸,认定陈敢看不出病症,没想到这个少年只看了一眼,竟然一语中的,心头一凛,佯装镇定,扬手道:“说下去。” 陈敢照着鬼老者的说辞,复述道:“所谓中风,病在内因,不外虚、火、风、痰、气、血六端,而至肝阳暴亢、风火上扰;又或者风痰瘀血、痹阻脉络;又或者痰热腑实、风痰上扰;再或者气虚血瘀证;阴虚风动。白老太爷六端康健,只胸腹促狭,脑内惊怖。与其说是中风,不如说是中邪。只需邪气散去,自然就能康复。” 这下不光是李泰山,连林聪等人都听得呆了。 这陈敢什么时候,说起话来这么洋洋洒洒、头头是道的了? 正说着,陈敢陡然看到一条瘦的鬼影,伏在白老太爷胸口。 看这样子,竟像是要撕开老人的胸膛钻进去。 情急之下,陈敢忍不住喝道:“滚回去!” 鬼影一怔,似乎没料到会有活人发现自己,被这一声喝斥震住,灰溜溜地消失。 鬼老者捻须大笑:“善哉善哉,兄弟果然正气凛然,是我国之大幸、国之大幸啊!” 陈敢这一声吼,更是把屋里的众人吓了一跳。 林聪拣着机会,上前指着他的鼻子斥责道:“陈敢,你怎么这么不懂规矩!吕薇薇的姥爷病得这么厉害,你还在这儿大呼叫!” 他这一挑拨,连吕建国也面露不悦。 可偏巧就在这时,床上的白老太爷“唔”地一声,醒了过来。 “爸!爸!你醒啦!”四个中年人脸上转悲为喜,忙一窝蜂地迎了上去。 鬼老者朗声笑道:“此间事了,我也该下去了。” “老先生稍等。”陈敢本想将阴德果实给他,一看手掌,果实还没完全长出;就算获得,众目睽睽之下,一时也没法交出,急得抓耳挠腮。 鬼老者看在眼里,微笑道:“我去外间等你。” 陈敢交代了吕薇薇几句,急忙出门,见鬼老者漂浮在堂屋屋檐下,上前将已经成形的阴德果实递给他。 鬼老者道了谢,一口吞下,笑道:“兄弟,你急人所急,老朽很是欣赏。这样,老朽再送你一件礼物。你去跟姓李的说句话。你问他,何谓行医之道。” 陈敢点点头,转身要走,又被鬼老者叫住。 “老先生还有事?” 鬼老者稍稍迟疑,皱眉道:“兄弟,休怪老朽多言。兄弟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跟这户人家有关?” 陈敢稍稍一想,恍然道:“卧槽!您老要是不说,我还真没注意到!好像真是这样!” 溺水、车祸、中邪,这三件事,居然这么巧,都发生在吕薇薇和她的家人身上! 这其中,难道有什么原委? 鬼老者摇摇头:“老朽已是地府之人,很多事不便插手,也所知有限。兄弟这么聪慧,又兼一身正气,老朽相信,兄弟一定有办法查清这件事。后会有期。” 陈敢本想问鬼老者到底是什么人,只可惜他已经离开。 回到堂屋,吕薇薇一家对陈敢千恩万谢,白老太爷更是感激涕零,倒是令林聪几个和李泰山有些无所适从。 尤其是李泰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只有李泰山自己心里清楚,他虽然能看出,白老太爷并不是中风,但为何生病,又该如何治疗,他是真的束手无策。 没想到这么古怪的病,居然被一个少年轻轻松松治愈了。 他是好学之人,当即放下姿态,走到陈敢跟前,作礼道:“兄弟,老朽刚才眼拙,竟没看出兄弟有这样的妙手。还敢请问兄弟,老师是谁?” 陈敢可不敢自报家门,摸着后脑勺讪笑,想起鬼老者的话,正色道:“对了,李老前辈,有人托我给您带个话。他托我问您,何谓行医之道?” 他这话不说还好,一说之下,李泰山突然双目圆瞪,噗通一声,跪在陈敢面前! 第四章 真香定律 陈敢也一时慌了手脚,不明白李泰山为何行此大礼,忙扶他起来,问怎么回事。 李泰山竟然泪眼婆娑,哽咽道:“这是家师的遗训。不知道兄弟和家师有何渊源?” 这一下,连陈敢自己都震惊了! 他实在没想到,那个鬼老者,竟然是杏林第一代大国医、民国第一神医萧今墨! 他支吾着,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李泰山展颜道:“兄弟既然有难言之隐,老朽也不追问了。这样,我看兄弟与家师缘分匪浅,如蒙不弃,兄弟可愿与老朽结交,做个忘年交?” 他这话一出,林聪等人可坐不住了。 且不说院长都只是李泰山的弟子,陈敢与李泰山平起平坐,那院长以后都得尊他为长;就论他们这些高材生,一下都成了孙子辈,以后在陈敢面前,岂不是更加卑微得一无是处? 陈敢自然也不敢僭越,婉拒道:“老先生德高望重,学生不敢。” 李泰山见他不肯,有些失望,又笑道:“既然这样,那老朽也不强求。只是以后你若入行,有人敢为难你,记得告诉老朽。老朽的薄面,相信还没人敢不给。各位,告辞了。” 他这话,无疑是给陈敢的就业之路,提前开了条绿色通道,这就够林聪等人眼红的了。 没想到,更气人的还在后面。 白灵已经听吕薇薇和白悦说了陈敢相救的事,等李泰山离开,将他拉到跟前,温柔地问道:“孩子,你看我们家薇薇如何?” 再看吕薇薇,满脸绯红,说不出的娇羞可爱。林聪几个都看痴了。 陈敢明白白灵话里的意思,心里怦怦狂跳,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白老太爷起身道:“你这孩子,也忒不会说话。这样,我老头子做主了,薇薇这丫头的命是你救的,我老头子的命也是你救的,只要你乐意,我白家的大门永远冲你敞开!” 这特么摆明了是要纳婿啊! 林聪几个再怎么心有不甘,到底还算识相,和吕薇薇道别,悻悻地离开。 陈敢还从没经历过这样的场合,推说要去问问爸妈的意见,也赶紧退出。 若是让白老太爷知道,他是个孤儿,只和一个远房表姑相依为命,怕是要失望了。 回到寝室,陈敢才知道,自己单手挡卡车的事迹已经在校园传开。 他又出名了。 “这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跟开了挂似的?难不成真有锦鲤?”赵开勋酸溜溜地道。 “屁个锦鲤。”林聪不以为然,“要我说,他就是见鬼了,神神叨叨的。” 陈敢心头一凛:难道被这家伙看出来了? 见赵开勋等人不解,林聪冷笑道:“他要不是见鬼,怎么会说中邪这种蠢话?亏大家都是学医的,居然学江湖半仙,招摇撞骗。也就李老头那老古董迷信,还真信他。” 陈敢松了口气。 另一个室友许文晖悄声道:“可别这么说。我就觉得,陈敢最近好像确实变得挺厉害。大家都是一个班的,又是室友,总有相互照应的时候。你说是不是?” “他?”林聪嗤笑,“老子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不会求这种渣渣帮忙!” 到底还是有钱好说话,除了许文晖,其他室友一窝蜂地,都跟着林聪离开。 生活依旧波澜不惊地进行。 可能是受了家里的意思,吕薇薇对陈敢越发关心和殷情,态度也远比之前真诚得多。 一些好事的男生见到她,还会“陈嫂陈嫂”地起哄,羞得吕薇薇慌忙躲开。 林聪看在眼里,气得牙根子痒,却也无可奈何。 曾几何时,他和吕薇薇同为学校的风云人物,一时无两。 很多人甚至怀疑,他俩早已是情侣关系。 没想到一次无心的邀约,却成就了陈敢。 林聪自己黯然神伤,陈敢却无心去想这些。萧今墨离开前说的那番话,让他如鲠在喉。 倒不是他有多关心白家,他也没想过要进白家的大门,而是他觉得,如果真有什么人,甚至不是人,在针对白家的话,那很可能,白家以前有过什么不为人知的可怕秘密。 而这个秘密,很可能跟他成为地府包工头有关! 不知为何,陈敢忽然想起那个伏在白老太爷胸口的鬼影。 那到底是什么鬼? 照理说,他成为地府包工头之后,就应该能看到所有鬼的真实模样,可为何那道鬼影却看不见面目? 是它有意隐藏,还是自己暂时能力有限? 他还想找到冰湖下的那只女鬼,一来把阴德果实给她,二来再问她一些有关地府包工头的信息。 只是一直没能如愿。 这天上完课,陈敢应邀去白家吃饭。 之前白老太爷已通过吕薇薇多次邀请,陈敢都借故推迟。如今再不去,只怕不太合适。 拐进一道胡同,天色已黑,陈敢正要往里走,忽然听见一阵嘈杂声。 听声音,应该是有人斗殴。 “姓林的,跟你说过多少次,薇薇是我义妹。连我义妹的主意都敢打,你特么不是找死?” 跟着就是一通闷棍声。 “豪哥,豪老大,你真误会了!我没打吕薇薇的主意!没有!” “没有?你打也就算了,还见死不救!害我义妹差点淹死!兄弟们,给我往死里打!” 又是一通闷棍声。 陈敢听出求饶之人是林聪,怕出人命,一咬牙,从角落里跳出来,大喝:“住手!” 喊完他就后悔了。 胡同里里三层外三层,全是穿着机车服、梳着朋克发型的社会青年。每个人手里都握着钢棍。 林聪、赵开勋和别系的一个男生,鼻青脸肿的,躺在地上直哼哼。 “对不起打扰了。”陈敢转头要走。 林聪认出他来,忍着背疼大喊:“豪哥,抢你义妹的人是他!跟我们没关系啊!” 卧槽!恩将仇报的东西! 陈敢心里苦。 “站住。”为首那个梳着鸡冠头的社会青年冷冷喝道。 陈敢叹了口气,转过头来,淡淡道:“各位,我今晚还要去赴宴,不想弄脏衣服。” 豪哥见他高高瘦瘦的,一副手无缚鸡之力的模样,冷笑道:“就凭你?” 陈敢没回答,反问道:“豪哥是吧?我问你,你打趴了我,会放过我那几个同学吗?” 豪哥转头看了林聪三人一眼,冷声道:“你会是第四个伤残人士。” 陈敢毫无惧色,冲林聪道:“我说林聪,你这么积极,人家好像也没打算买你的帐啊。” 林聪面如死灰,知道自己今天是躲不过这一劫了。 陈敢笑道:“这样吧,你喊我声爸爸,我就勉为其难,帮你打发这些人,你看咋样?” “我——” 林聪刚要喝骂,一旁的豪哥早已按捺不住,骂了句粗话,举棍往陈敢头上砸落! 这一棍力度极大,速度又快,陈敢要是挨了,非死即残。 包括林聪在内,所有人都开始替陈敢的大言不惭感到惋惜了。 “嘭!” 结结实实的一记闷响。陈敢并没有血溅当场。豪哥却发出一声闷哼,身子如同被踢飞的皮球,嗖地一下,向后疾飞,重重地砸在胡同一侧的墙面上! 甚至都没人看清,陈敢是何时出拳的! 静,死一般的静! 汗水从每个人的脖颈,悄无声息地滑落。 所有人都在暗自揣测,刚才那一拳要是落在自己身上,会是什么样的下场。 只有陈敢自己心里清楚,这一拳的功劳,其实全在他喊出来的那只鬼身上。 刚才转身离开的瞬间,他就已经尝试喊鬼来帮忙。 本以为没有哪只鬼会管这种闲事,毕竟水鬼曾说过,原则上不允许包工头借用鬼魂的能力装逼。 没想到,还真有一只面目狰狞,脑门上有一个血洞的恶鬼,被喊了出来。 也正因为如此,陈敢说话才这么硬气。 “现在肯叫了吗?”陈敢笑眯眯地转身,看着林聪。 林聪满腹怨气,眼看豪哥挣扎起身,下令手下再次围攻,极不情愿地大喊:“爸爸!” 第五章 白家有鬼 林聪怎么也想不到,陈敢的战斗力竟然恐怖如斯! 只一个人,手无寸铁,居然单枪匹马,将十几个手拿钢棍的混混逐一击倒! 这特么还是人吗! 他服了,彻彻底底地服了!他和陈敢之间的差距,已不止一个吕薇薇那么简单! 有那么一刻,他甚至觉得,自己的这一声“爸爸”,叫的并不冤! 豪哥也服了,他纵横这条街这么久,还真没见识过这么厉害的角色! 他跪地求饶:“大哥、大神……爷爷!我欧豪有眼不识泰山,您就当我们是个屁,给放了吧?今后爷爷您有任何吩咐,我欧豪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真不追究了?”陈敢有心埋汰,“哪怕我成了白家外孙女婿也不追究?” 欧豪眼里闪过一丝异色,不过还是很快服软:“哪敢哪敢……” “那行。”陈敢拍拍手,起身指着林聪三人道,“送他们去医院。回头我要是知道你们有一点怠慢,相信只要有你那个义妹在,想找到你并不难。” 欧豪唯唯诺诺,招呼还能动弹的弟兄,去扶林聪三人。 陈敢也懒得多做逗留,除了要及时赴宴,他还有件更感兴趣的事要做。 那个被他喊来的恶鬼,是个狠角色。这可得好好利用! 走到无人处,陈敢将阴德果实扔给恶鬼。恶鬼接了,虎着脸道:“咋这么?” 陈敢苦笑:“这可怨不得我。有些人呐,未必真会对救命恩人感激涕零。” 恶鬼一口吞了,嘟囔道:“俺早看出你那个同学不是个东西,心胸太窄。” 陈敢戏谑道:“早看出来还出来帮我?” 恶鬼一愣,嘿嘿笑道:“那不是老板您有吩咐,俺不敢不来嘛。” “你少来。”陈敢白了他一眼,“不过你还别说,老哥你身手不错。” 恶鬼顿时来了精神,振声道:“那可不?俺活着时,这条街可是俺说了算的!” 陈敢眯眼道:“那你怎么就……” 恶鬼唏嘘道:“还不是有次斗得狠了,给逮了进去,然后就给赏花生米了呗!” 陈敢皱眉:“寻常械斗也不至于吃枪子儿啊?你怕是害了人命吧?” 恶鬼搓手道:“那啥,老板,咱生意归生意,给互相留点面儿,就不问了呗?” 陈敢摆手道:“不问,不问。这样,你上来一趟不容易,这次算我欠你的。你再帮我做件事,等做完了,回头我一并补偿你一份大礼,咋样?” “得咧!”恶鬼兴奋了,“有事您吩咐!” 陈敢让恶鬼附耳过来,悄悄交代了几句,等恶鬼消失,这才拔腿往白家四合院跑去。 到了白家,大宴早已备好。白老太爷在主位上正襟危坐,白灵、白悦两家分列两侧。 吕薇薇身旁空了个座位,应该是留给陈敢的。 吕薇薇脸色阴沉,看来是在埋怨陈敢迟到。 白老太爷见陈敢来了,堆下笑来,指着吕薇薇身旁的空座道:“恩人来的正好。来来来,快挨着薇薇坐下。薇薇,干嘛呢?怎么这么不懂礼数,还不给恩人上酒?” 陈敢对这种正式的家宴很不习惯,饭桌上基本都是白老太爷、吕建国夫妇和白悦夫妻俩轮番发问,他逐一作答。 推杯换盏间,时间已晚,陈敢松了口气,就准备拜别回去。 这时候,他猛然看到,白老太爷的身后,不声不响地杵着一道鬼影。 他神色一变,忍不住嘀咕:“还真跑这儿来了。” 白老太爷看出异样,问道:“恩人在说什么?” 陈敢连忙摇头,作笑道:“没什么,喝得太高兴了,有些眼花。” 白老太爷赶忙道:“这可不行。薇薇有车,就让她送你回去吧。” 吕薇薇秀眉微蹙,本想拒绝,见姥爷目光森冷,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夜风送爽,车里满是吕薇薇身上醉人的清香。 陈敢乐在其中,也懒得主动去和满脸怨气的吕薇薇搭腔。 吕薇薇见他不闻不问,负气道:“喂,你这人也太不知好歹了吧?” 陈敢枕着双臂道:“大姐,我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干,又哪儿惹您不高兴了?” 吕薇薇一愣,却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心头暗暗纳罕:为什么我会这么在意这家伙?难道我真爱上他了? 想到那天冰湖岸上的情形,她不由地耳根发烫。 陈敢见她兀自在扭捏,撇嘴说了句“莫名其妙”,随口问道:“你姥爷是做什么的?” 吕薇薇立刻警惕,蹙眉道:“你问这个干嘛?” 陈敢终究不是冷漠之人,稍稍斟酌,幽幽叹道:“不怕告诉你,你们白家……有鬼。” “你——”吕薇薇陡然一个急刹,吓了陈敢一跳,“你给我滚下去!” 陈敢苦笑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哎不对,不完全是那个意思。总之……就是有鬼。” 吕薇薇冷笑道:“你今天把话给我说清楚,什么叫白家有鬼。你要是说不明白,我……我告诉我姥爷去!别以为你是我们家救命恩人,就可以大放厥词!” 陈敢本想说实话,转念一想:这样岂不是容易暴露自己是地府包工头的事?吕薇薇也就算了,那白老太爷一看就不是省油的灯,要是让他看出个好歹,今后不免徒增麻烦。 想着陈敢道:“就算是我胡说八道吧,你别生气。” 吕薇薇可不干,连推带踢,逼陈敢下了车,车头一甩,气呼呼地折返。 回到四合院,吕薇薇怒气未消,喊了声“姥爷”,扑进白老太爷怀里。 白老太爷怜爱地抚着她的头发,问道:“陈你给送回去了?” 吕薇薇撒娇道:“姥爷,您可别提他了。那家伙,仗着姥爷您喜欢,胡说八道,说什么白家有鬼。我气不过,半道就给他踢下车了。” “什么?”白老太爷脸色突变,拉开吕薇薇,颤声道,“他真是这么说的?” 吕薇薇不知道白老太爷为何突然这么激动,木讷地点点头。 “你——”白老太爷颤颤巍巍地起身,竟扬手要打,“你这孩子……糊涂啊!” 吕薇薇从没见过白老太爷对自己动气,一时吓得不知所措。 吕建国心疼爱女,帮腔道:“爸,薇薇从这个脾气,您老又不是不知道。再说了,咱们已经诚意十足,可人家未必买账呀!您老为什么就一定要薇薇和那子——” “你懂个屁!”白老太爷瞪了他一眼,吕建国顿时不敢再说。 见家人面露疑色,白老太爷拍着大腿长叹道:“只有他,只有他能救我的命啊!” 陈敢并没有马上回学校。他现在有李泰山这座靠山,院里的规矩,他想坏就坏。 不过他也没得瑟到真的就为所欲为。 他迟迟不回,是因为他还有事要做。 走到之前厮打的胡同,一条剽悍的鬼影飘飘悠悠地出现。 是那只恶鬼。 “找到了?”陈敢问。 恶鬼点点头:“老板算得还真准,俺真心佩服。俺照您说的,等那东西一出来,就一直暗中跟踪。您还别说,真就给俺找着了它的老巢。” “东西?”陈敢皱了皱眉,“它不是鬼?” 恶鬼摇摇头:“还没成形。真要说的话,应该还是个魄。魄散了,到了下面,阎王大人亲自点过数,才能真正称得上是鬼。这也是老板您看不清它的原因。魄无形,鬼有相。” 陈敢摆手道:“行了别贫了。它在哪儿,赶紧带我去。” 恶鬼扬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嘿嘿笑道:“那地儿俺保证,老板您绝对猜不到。” 第六章 复仇烈焰 陈敢确实没想到,那道鬼影,居然就藏在他们学校后山的城隍庙里。 他感觉自己过去对于鬼的认知,可能完全是错误,甚至是可笑的。 不过恶鬼说的话,瞬间就让他释然了。 “你都能大白天的叫鬼出来,那东西连鬼都不是,凭什么不能藏在庙里?” 恶鬼说归说,自己倒是不敢进庙。陈敢也没勉强,把原本打算留给水鬼的阴德果实扔给他。 恶鬼领了赏,欢欢喜喜地离开。 那只傲娇的水鬼,只怕不会再见了,留着果实也没啥意义。 一进庙,一股莫名的燥热,混着刺鼻的焦臭味席卷而来,陈敢下意识地捂住了口鼻。 “我可是地府包工头,一个能够使唤鬼魂做事的牛逼人物,这几天我连水鬼、撞死鬼、恶鬼都见过了,个个恐怖至极。区区一个无形无相的灵魄,难道还能吓到我不成?” 一秒后陈敢就发现,这样的自我催眠根本卵用没一个。 当那个灵魄像燃烧的火把一般,凭空出现在眼前时,他依旧没羞没臊地嗷嗷怪叫起来。 “怕什么?我又不会伤害你。” 灵魄身上的火焰逐渐变,透出一道曲线玲珑、引人遐想的身段来——仍旧看不到脸。 “你在白家四合院的时候,不是挺威风的吗?” 你别说,声音还挺好听的。 有这种声音和身材的女孩子,应该也难看不到哪儿去。 陈敢轻咳一声,往回找补尊严:“你其实是在等我,对不对?” 灵魄点点头:“你很聪明。” 陈敢和她保持着距离,又问:“你找我做什么?” 灵魄道:“不做什么,只想请你听个故事。” “什么故事?有趣吗?” 灵魄摇摇头:“不见得有趣,但你一定会感兴趣。” “哦?那你说。” “四十年前,一个叫白崇光的年轻人,被下放到长白山林区,指导当地山民护林工作。白崇光下放的那户人家,主人叫丁大勇。丁大勇有个女儿,叫丁宁。” “白崇光?就是吕薇薇的姥爷吧?丁宁……是你?” “没错,耐心点听下去。白崇光人面兽心,看上了当时还不满十六岁的丁宁。有一次,竟然趁着丁大勇去打猎,欲行非礼。丁宁拼死抵抗,最终得以逃脱,去林中找寻父亲。白崇光眼看事情败露,心生歹念,竟尾随至深林,在暗处引燃杂草,制造山林失火的假象。” “他想烧死你们?” “不错!当时林中除了我和父亲,还有村里的几个叔伯。失火责任重大,大家没工夫多想,只知道要尽力救火。我父亲和几个叔伯体力不支,又吸入太多烟尘,没多久就倒下了。我被父亲护着,本已冲出火圈,却被伏在暗处的白崇光袭击,又推进了火海!” “白崇光逃了?” “只是逃,他就不叫白崇光了。他故意将自己烧伤,诬告是我父亲吸烟引发的山火。他和大家奋力救火,最后只有他幸免于难。他因为救火有功,平步青云,现在更是家大业大;可怜我们这些人,被奸人害了不说,还要一辈子背负失责的罪名!” “所以你要报复他的家人?” “不错!你们在野湖那次,是我用冥火融化冰面,制造他外孙女落水的意外;马路那次,是我故意让他外孙的爱犬发现,引他来追狗。可我没想到,两次都被你这家伙横插一脚。” “所以你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白崇光下手?” “对!白崇光很机警。他未必知道我是谁,但能察觉到我的存在。我好不容易逮着机会,让他体会一下我们当初在山火中窒息而亡的痛苦。谁知道,又是你这家伙——” “那你是要拿我问罪了?” “两条路,你自己选。要么我继续找白崇光报仇,你继续阻拦我,大不了最后鱼死破;要么你帮我翻案,我保证不再害人。我其实从没想过要害人,我只是想翻案。” “好,我答应你。”陈敢几乎不假思索。 灵魄一愣,万没料到这少年竟然这么好说话,反而支吾起来:“那……那先谢谢了。” 陈敢摆手:“完事再谢不迟。” 陈敢仗义相助,灵魄反而替他担忧起来:“不过白崇光背景很硬,我只怕……” 陈敢冷笑:“我最不怕的,就是背景。” 说完他转身离开。 陈敢并不是在逞强。他既不想当济世的英雄,也不想做万人颂扬的圣人,他之所以答应,是因为灵魄的故事,触动了他内心最柔弱、也最敏感的部分。 他永远无法忘记,时候迁拆队强行推倒他爸爸的坟墓时,母亲含恨而终的眼神。 也是从那一天起,他成了人尽可欺的丧家犬、流浪儿。 直到那个天使般美丽善良的远房表姑将他收养。 他见惯了强权,也恨透了强权! 恃强凌弱?他不答应! 刚从城隍庙出来,陈敢就被一辆黑色越野车拦住了。 从车上走下来三个人,是白老太爷和他的两个女婿。 白老太爷双手拄着拐杖,脸色已没了先前的和善,冷冷地道:“谈过了?” 陈敢点点头:“谈过了。” 白老太爷:“你怎么想?” 陈敢:“我想知道真相。” 白老太爷:“真相有时候很残酷。真相会伤人,甚至会死人。你一定要知道?” 陈敢微笑不答。 白老太爷叹道:“所以你宁愿相信鬼话,也不相信白某对你的器重?” 陈敢淡淡道:“鬼有时候比人可信。” 白老太爷:“我需要你明白,我之所以器重你,只是因为你对我有用。年轻人血气方刚,做事容易冲动,一旦铸成大错,恐怕不单断送大好前程,甚至身败名裂、家破人亡。” 陈敢:“我不过是个无名之辈。既然无名,又何来名裂?至于家破人亡,那就更不劳白老太爷挂记。我是孤儿,我全家现在就站在您老面前。贱命一条,无牵无挂。” 白老太爷瞳孔渐渐收缩:“那你是决心管到底了?” 陈敢冷笑:“那您是准备动手了?” 白老太爷却摇摇头:“你是我白家的救命恩人,恩将仇报的事,我做不来。更何况悦儿和豪都告诉我了,我知道你的能耐。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女婿,也未必就是你的对手。” 陈敢在心里松了口气。真要呛起来,碍于吕薇薇的颜面,他还真未必下得去手。 “所以老太爷今天是来警告的?” 白老太爷望着漆黑的夜幕,幽幽道:“我只是想提醒你,你要翻开的东西,就好比咱们头顶这片广袤的夜幕。白家的势力背景,是白某四十年来,一步步苦心经营出来的,它就像是一道道死结织就的罗。你和她,不过是这道罗下挣扎的鱼,翻不出去的。” 陈敢也望着天幕:“夜再黑,总有天亮的时候;至于罗,那就要看它的,是鱼还是锥子。我相信再牢靠、再坚韧的,也总会有一两处脆弱的眼的。” 白老太爷凝视陈敢许久,见他岿然不动,脸上也毫无退让之意,叹道:“可惜了。” “不送。”陈敢目送白老太爷三人离开,只觉得眼前一座巍峨的大山,正在慢慢崩塌。 白老太爷气场太凌厉,压得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今晚之后,怕是自己将永远和权势、财富以及美色无缘了。 但陈敢不后悔。因为他是地府包工头,是号令鬼神的王者! 他走得大步流星! 他觉得今晚的自己,像极了一名侠客! 第七章 暴力警花 这股豪气只坚持了几秒钟,就被突然冒出来的灵魄击得粉碎。 “卧槽大姐,你出门不能事先打声招呼?”陈敢边埋怨边弯腰捡回自己吓丢的鞋。 灵魄原本藏在暗处观察,想着万一陈敢反悔,她就自己行动,没想到这少年竟然有情有义、说到做到,令她多少有些意外和感动,本想出来夸夸他,却又被他这副怂样逗笑。 陈敢承认,有那么一刻,他被这个笑声迷住了。 灵魄道:“行了大英雄,别傻愣着了。白崇光既然撕破脸,自然不会放过你。你单枪匹马,又在明处,肯定不是他的对手。这样吧,我给你推荐一个帮手。” “不会是你的姐妹吧?”陈敢心有余悸。 灵魄被气笑了:“你这人,有时候我觉得挺聪明的,怎么有时候又觉得总冒傻气呢?既然要翻案,没有警察,又怎么能接案子呢?” 陈敢忖道:“可是以白崇光的背景,未必不能渗透到警方那儿。” 灵魄叹道:“总也有疏漏的时候,所以我们要快。” 陈敢点点头:“那我们现在去?” 灵魄笑道:“现在是子夜,你不睡觉别人还睡觉呢!你先回去,明天我带你去见她。” 陈敢听她的口气,似乎成竹在胸,点头答应。 两人约好会合的时间和地点,各自离开。 黑色越野车内。 白老太爷脸色凝重,连带他的两个女婿都不敢开口说话。 “打两个电话。”他冲后座白悦的丈夫柳青龙道,“就现在。” 说完电话号码,白老太爷眼中寒光闪动:“年轻人,总是要吃点苦的。” 陈敢没回学校,校门已经关了。 反正明天没课,他去了附近的吧包宿,在上查了查六十年代长白山林火的信息,资料甚少,直觉白崇光夸口的实力,看来并非自吹自擂。 这件事,确实不好办。 “任你靠山再大,不过是些活人,我背后可是整个地府!”陈敢自我安慰。 隔天一早,他如约到达会合地点,见灵魄领着自己往市郊走,迟疑着没动。 “咱们不去警局?” 灵魄道:“白崇光昨晚已经和那儿打过招呼。你现在过去,等于自投罗。” 陈敢皱眉道:“那我们这是去哪儿?” 灵魄道:“大本营虽然被攻陷,可散在外面的游勇还有希望。我要你去见的人,这几天正好在外出勤。她是个油盐不进的倔脾气。咱们就当赌一把吧。” 无人遇险,陈敢没法喊鬼帮忙,只能在灵魄的指引下,搭上前往邻镇的班车。 开到半路,见交警设置了路障,正在引导车辆往岔路上走。 隔离带内,能看到许多闪烁的警示灯。警车嘶鸣声交相混杂。 许多路人围在隔离带外,好奇地往里张望。 “下车。”灵魄毫无征兆地在陈敢耳边道。 陈敢依言下车,见几辆警车围在一块,成了个半圆的人造屏障;警车后猫着几个端枪的警察;还有个穿西装戴眼镜的男子,一边缩在车后,一边用大喇叭朝不远处的砖厂叫喊。 “里边的人听着,你们已经被包围了,请尽快缴械投降,不要做——” “啪!” 话还没说完,男子脑袋上的警车后视镜暴出一团火花,吓得他身子又矮了一截。 看来砖厂中藏着的,还是拿着家伙事儿的悍匪。 陈敢有心帮忙,但苦于无法靠近。 “等不了了。何、超子,你们继续周旋,我带人从后面包过去!” 另一辆警车后,一个身穿咖啡色大衣、束着短辫的女警沉声道。 “可是楚队,这不合规矩——” “还规个屁!出了事我担着。”女警断然道,“我数一二三,超子你就再喊一遍。” 拿着大喇叭的男子苦脸一闪,犹豫着点头。 “一!二!三!” “里边的人听着……” 几乎同一时间,女孩领着两个手下,飞快地从警车后消失,沿着一侧的引水渠,悄悄往不远处的砖厂挨近;警车的另一只后视镜,又“咣当”一下,被子弹击碎。 “副队,咱就放着楚队这样……” 被喊何的男警察苦笑道:“楚队什么个性你又不是不了解。都盯着点!她要有个什么闪失,别说是咱们,连邢局都不一定能担下来。” 说话间,砖厂二楼忽然传来一阵惊怒声。紧跟着,火花四溅、烟尘纷飞,惨叫、怒骂和撞击声,此起彼伏,吓得警车后盯梢的众人,大气都不敢出一个。 “啪啦”声响,两个穿着绿色军大衣的悍匪,挟着一个七八岁的女孩,嘴上骂骂咧咧地,从一楼破窗而出。 两人手中都提着长长的双管猎枪。 女警追出来,举着警枪,和两个悍匪冷冷地对峙。 “我日你仙人板板!老子和你拼咯!” 两个悍匪眼看无处可逃,其中一个举枪,往女孩的脑袋顶去;另一个咬咬牙,将枪口对准了女警。 “砰!” “砰!” 两声枪响,林鸟四散。 挟持女孩的悍匪还没来得及扣动扳机,身子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另一个悍匪射出的子弹,眼看就要洞穿女警的胸膛! 副队和其他警察想施救已然不及,都懊悔地闭上了眼睛。 女警却没倒——子弹打偏了。 所有人长舒了一口气,都感到很庆幸,只有女警自己觉得很奇怪。 因为她隐隐看到,刚才那生死一瞬,竟似有个什么东西,如离弦之箭一般,激射过来,撞在子弹上,这才让子弹改变了原先的飞行轨迹,擦着她的耳际飞过。 她不确定,因为她想不明白。 她自然想不明白。那一瞬间,是灵魄将自己的异能,附着在了陈敢身上。 陈敢从地上捡了颗石子,替她弹开了子弹。 因为灵魄告诉陈敢,她活着时就是打枪的好手;死了之后,能力更强。 还好他赌对了。 另一个悍匪显然吓坏了,足足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慌慌张张地准备再次上膛。 女警根本没给他机会,几步蹿到他身前,弓起身子,抱着他的腰,直接就是个背桥摔! 陈敢听得悍匪一声惨叫,只觉得自己的脖子也跟着疼。 悍匪身子一软,就倒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女警制服悍匪,随手将手套摘下,指着女孩,冲目瞪口呆的手下道:“收拾下。” 陈敢见她要走,就要上前。 灵魄适时出现,悄声道:“今天就先这样,改天再来。” “可是——” 灵魄道:“她今天累了,不会再接案子。你只要知道,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就行。” 眼看女警在围观群众的赞叹声中,很干练地钻进警车,陈敢有些遗憾地点点头。 刚到校门口,陈敢见许多学生围着学校的栏,在窃窃私语,皱眉走了过去。 见陈敢过来,学生们纷纷避开,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异样。 陈敢见上头贴着一张告示,声念了出来: “药学系三年级学生陈敢,于十二月四日,私邀本校女生外出游玩。其间欲行不轨,未果后,将该女生推入冰湖,险至其丧命;后因畏罪,又暗中将同班学生林聪、赵开勋等知情人打伤。情节严重,屡教不改。经教务处研究决定,予以开除学籍处分。” 想起昨晚白老太爷说过的话,陈敢心中已经猜到了八九分。 他冷笑一声,直接撕了告示,在学生们或嘲讽、或惊讶、或佩服的目光注视下,径直朝院长办公室走去。 “我需要一个解释。”陈敢面带微笑,将告示扔在正在打电话的院长桌上。 第八章 孤男寡女 放在过去,陈敢自然不会这么头铁。 只不过,今时不同往日。 倒不是因为成了地府包工头,他翅膀硬了,敢跟院长叫板;而是他今天才看清,这个平日里敬重爱戴的老先生,竟然也是个动辄言利、为虎作伥的伪君子! 院长挂断电话,板着脸道:“你这是什么态度?自己做过什么,这上面白纸黑字,写得清清楚楚,你同学也作过证了!怎么,读了几年书,连尊师重道这点起码的礼数都忘了?” 字字铿锵,落地有力——可陈敢就是不为所动。 “程院长,情况究竟如何,你我心里都清楚。你就别演了。” 院长脸颊肌肉一跳,怒道:“滚出去!我们学院没你这么无法无天的学生!” 陈敢苦笑摇头:看来这程院长铁了心,要和白崇光沆瀣一气了。 他不动声色地出门,给李泰山打了个电话。 打完电话,陈敢回到寝室,发现自己床上、衣柜、抽屉里的东西,全被翻了出来。 林聪、赵开勋手里拿着没来得及践踏的物品,一脸挑衅地看着自己。 “陈敢,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陈敢皱眉:“谁让你们动我东西了?” 林聪冷笑:“是班导师,有能耐你找她说去!” 陈敢摇摇头,拿了毛巾和脸盆,转身往水房走:“五分钟,给我照样放回去,不然别后悔。” “都被劝退了,还嚣张个屁啊!” 林聪和赵开勋置若罔闻,脸上洋溢着胜利的大笑,将陈敢的水杯、衣架统统抛进垃圾桶。 刚抛完,班导师就气喘吁吁地冲进来,眉头一皱,喝问道:“谁让你们这么做的!” 林聪一脸懵逼:“张老师,不是您让我们——” 班导师气急败坏地抢道:“我是叫你们把陈敢同学不需要的东西,替他清理一下。同学之间要互敬互爱。陈敢同学哪怕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你们也应该包容。哪能这么做呢?” 卧槽!这女人前后离开不到半时,这态度咋说变就变? 刚好陈敢从水房洗完头回来。见到班导师,他淡淡地道:“张老师好。” 班导师脸上的表情变来变去,陈敢怎么看怎么觉得有趣。 班导师轻咳一声,道:“我来是告诉你,经教务处再议决定,暂时收回劝退你的处分,改为留校察看,视之后的表现,再做决定。这些东西你别动了,让林聪同学他们整理吧。” “那就谢谢院长、谢谢张老师了。” 陈敢弯腰恭送班导师离开,冲呆若木鸡的林聪二人挤了挤眼睛。 院长办公室。 程立雪满头冷汗,冲电话里连声赔着不是:“吕长官,您先消消气、消消气。不是不是,我怎么会包庇那子呢?是老师……对对对,就是他!我也没办法啊。白老那儿,您多担待。” 白家大院。 白老太爷一拍太师椅:“哼!怎么把李泰山这老东西给忘了?” 柳青龙眼中精光闪动:“爸,那要不要……” 白老太爷摆摆手:“这老东西油盐不进,行事又太高调,暂时轻易别去招惹。” 他目光森冷看着院外:“我还就不信了,他一个黄毛子,还能掀起什么风浪不成?” 隔天一早,林聪起来发现,陈敢床上已经没人。 这子现在已经开始明目张胆地翘课了,越来越目无师长、无拘无束。 林聪恨得牙根痒,甚至有些嫉妒,但又明白凭自己的本事,根本学不来,只能在心里暗暗诅咒。 昨晚灵魄告诉陈敢,最好赶在女警回警局结案之前截住她,所以陈敢一大早就去堵人了。 刚出区门口,女警就被车后突然冒出来的男孩吓了一跳。 “你是谁?”女警脸上写满了厌烦和警惕。 陈敢擦了擦全是早餐油渍的手,伸出去道:“楚警官你好,我叫陈敢,楚江医学院药学系大三学生。我手头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案子,想请你帮忙。” 女警没跟他握手,冷冷地道:“有案子去局里走程序,找我算怎么回事?” 陈敢深吸了口气,道:“因为这件案子,现在只有你能帮忙了。” “哦?”女警秀眉一挑,打开车门道,“上车,边走边说。” 陈敢很清楚,等女警到了局里,事情就麻烦了,于是用自己生平最快的语速、最清晰的逻辑,将长白山林火案的始末,全部告诉了她。 “吱——!” 警车急刹,陈敢没留神,差点撞在仪表盘上。 女警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案子,是只鬼告诉你的?” 陈敢很真诚地点了点头。 女警脸色越发阴沉,刚要轰这个神经病下车,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她见陈敢神色有异,喊他坐着别动,拿起电话道:“嗯,邢局,您说……” 车里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默。 女警脸色越来越凝重,看陈敢的眼神,也越来越阴冷。 没等陈敢反应过来,“咔嚓”一下,他的右手已经被手铐铐住。 女警转过头,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他:“你子胆子够大啊!我都没去找你,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殴打同学、杀人未遂……你不知道警局上下现在都在盯着你?” “不是,你听我解释——” “到局里解释去!” “哎你这人怎么——” 没开多远,警车“吱”地一声,又紧急刹住。 陈敢见女警本就有些苍白的脸色,此刻冷汗涔涔,变得越发毫无血色。 女警眉头紧皱,表情痛苦,颤抖着双唇,哆哆嗦嗦地,想从车后座的包里掏什么东西。 “药……药……”她含混不清地喊。 陈敢指了指自己的右手,表示爱莫能助。 女警瞪了他一眼,指了指自己的腰间。 陈敢说了声“得罪”,翻身过去,腾出左手去摸她腰间的钥匙,结果用力过猛,一下抓在女警的大腿上,只觉得手上一软,心中一阵激荡,见女警杏眼含怒,赶紧缩回。 陈敢将皮包翻了个底朝天,结果还是没找到药,见女警疼得大汗淋漓,几乎都快将内衣打湿了,急得大喊:“到底什么药啊?你告诉我,我现在就去买!” 女警摇摇头,有气无力地道:“我……我有神经性厌食症,必须……必须吃抗生素。可能……早上走的急,药……药给落在家里了。” “你让开。”陈敢替女警解了安全带,“我现在就送你回去。” “你——” 女警陡然被他抱起,心头一阵慌乱,奈何浑身已经瘫软得毫无力气,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个陌生的男孩,蛮横地将自己扔在副驾上,又麻利地替自己扣上安全带。 警车原地甩了个头,往原路疾驶而去。 “你……你在逆行!”女警又疼又急。 陈敢苦笑道:“反正你已经认定我是罪犯了,我也不介意多这一条罪行。” 女警怒目看向陈敢,本想呵斥,却疼得晕了过去。 醒来时,女警见自己躺在自家的沙发上,身上的警服,已经换成了一条粉色的法兰绒睡衣,少了英气冰冷的棱角,多了几分女生的柔弱娇羞。 陈敢吹着口哨,正大摇大摆地从洗手间出来。 “啊!” 超高分贝的尖叫声,吓得陈敢赶紧捂住了耳朵。 “你——”女警捂着自己的胸口,眼神慌乱,“我怎么……是你给我换的?” 陈敢抽了抽鼻子,坏笑道:“你浑身是汗,我怕你感冒,就给你换了。不用太谢我。” “你!”女警想起身打人,奈何睡衣太宽,差点春光乍泄,慌忙缩回被窝,俏脸绯红,怒瞪着陈敢,“除了这个,你……你还有没有……” 陈敢凑到她跟前,露齿一笑:“孤男寡女共处一室,你说我还能干什么?” 第九章 取得信任 眼看女警的拳头就要砸在自己脸上,陈敢及时喊道:“衣服是隔壁王姐换的!” 女警硬生生收回拳头,怒气未消,恨恨地道:“说!你叫什么?” 陈敢摇摇头,把茶几上的姜茶递给她:“再怎么说我也是你的救命恩人。作为回报,你不先自报芳名也就算了,居然还凶我。啧啧,人性凉薄啊!” 女警瞥见茶几上的抗生素药和水杯,知道是男孩救了自己,况且自己住的是老居民楼,晕倒后肯定是他背自己上楼的,态度稍稍缓和了些,闷声道:“我叫楚汐。” 陈敢一愣,似乎没料到,这么一个性情暴烈的女孩,居然有个如此温婉的名字。 他晃了晃手中的姜茶,温声道:“喝了吧,都快凉了。” 楚汐接过,一饮而尽,皱眉道:“你还没告诉我,你——” “我叫陈敢。”陈敢眨眨眼,“早上我已经说过了。” 楚汐这才回想起来,脸上稍稍有些发热——不光是脸上,连腹都莫名燥热起来,浑身说不出的舒服惬意,轻咦了一声,忍不住问:“我这是……” 陈敢道:“你饮食没规律、营养不良,导致经期紊乱。难怪脾气这么臭。” “你——”楚汐发现自己再跟这家伙呆下去,迟早有天会被他气死。 陈敢笑道:“就你这身体状况,从医生的角度出发,我还是建议你跟领导请个假。” 楚汐负气要起身,结果仍旧浑身酸疼,气鼓鼓地瞪了陈敢一眼,不甘心地拿起手机。 估计连她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会乖乖听这家伙的话。 “乖,安心躺着。”陈敢起身道,“我去给你煲个汤。” 楚汐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你难道不知道我得的什么病?” “放心,我煲的汤,你一定会喝。”陈敢很潇洒地打了个响指,“厨房在哪儿?” 楚汐实在没力气跟这无赖拌嘴,随手一指,仰躺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 陈敢当然不会做饭,他就是个厨房白。只不过在楚汐醒来前,他喊来了一只贪吃鬼。 一只做饭做得太好吃,结果活活把自己给撑死了的倒霉鬼。 有了这只死鬼厨神的加持,陈敢在厨房简直得心应手。 “乌鸡半只、黄芪一片、当归一片、党参两根、当归五颗……” 他一边怪里怪气地念着菜谱,一边熟练地操作。 不多时,厨房就飘出一股浓郁的香味。 楚汐微微蹙眉。放在过去,只要闻到食物的气味,无论香臭,她都会头晕目眩、胸闷恶心。有了前车之鉴,她对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的厨艺,根本不抱任何希望。 只是很奇怪,这一次,她浑身的器官,似乎对这股香味失去了抵抗力,甚至慢慢由接纳,转变为蠢蠢欲动的渴求。 久已对食物失去兴趣的楚汐,甚至不由自主地,咽了下口水。 她想吃东西!二十多年来,这是她第一次如此渴望食物! 这男孩身上到底有什么魔力,让她变得好像都快不认识自己了? 没一会儿,陈敢端着热气腾腾的鸡汤从厨房出来,笑呵呵地道:“来,趁热喝一碗。” “才不要。” 楚汐很傲娇地别过头。只可惜,不自觉滚动的喉咙,还是出卖了她。 陈敢心中暗笑,直觉这女孩有时冷若冰山,有时英挺果敢,有时却又倔强得可爱。 和总是以女神范儿出现的吕薇薇相比,陈敢觉得,和这个女孩相处,更为简单、轻松。 更何况,她确实长得很好看。娇媚中带着英气;冷峻中又带着天真。 陈敢有心逗她,叹息道:“亏我还做了那么久。既然不想喝,那我倒掉算了。” “哎别——” 楚汐顿时慌了,伸手想要制止,见陈敢一脸坏笑看着自己,耳根一热,尴尬地收回手。 陈敢给她递了一碗,自己也毫不客气地在她对面喝起来。 楚汐在内心感叹这家伙居然有这么高的手艺的同时,陈敢却在心里暗暗给贪吃鬼竖了个大拇指。 楚汐边喝边道:“我看你……好像也不是太坏,为什么会做那种事?” 陈敢一愣,满不在乎地道:“嘴长在别人身上,我又能怎么办?” 楚汐微微沉吟,又道:“那你跟我说的那件案子,是真的吗?” 陈敢点点头:“自然是真的。” 楚汐蹙眉道:“可是我想不通,这事跟你毫无关系,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 陈敢放下碗,一言不发地盯着她。 楚汐被他盯得浑身不自在,以为自己问错话了,心翼翼地道:“怎么了?” 陈敢目光炯炯,一字一顿地道:“因为我不相信这个世界没有公道、没有正义!我不相信强权能够压过真相,黑暗永远盖过光明!至少在我这里,不行!” 有一瞬间,楚汐从眼前这个男孩刚毅的目光中,看到了父亲的影子。 当年父亲为了替农民工讨薪,毅然与恶势力孤军奋战,最后寡不敌众,英勇牺牲。 父亲临行前的神情,与眼前这个男孩,如出一辙! 也是因为父亲的缘故,她才会不顾家人和亲友的劝阻,义无反顾,走上现在这条路。 楚汐鼻子一酸,差点落泪,慌忙喝汤掩饰,闷声道:“好,我帮你。” “你说什么?”陈敢没听清。 楚汐抬起头来,眼神恢复了往日的英武,淡淡道:“我说,再来一碗。” 陈敢眼睛一亮,笑嘻嘻地接过空碗,哼着调往厨房走。 他是有意不把砂锅端出来的,因为贪吃鬼还在那儿等他。 “咋就这么一颗?这丫头也太凉薄了。”肥头大耳的贪吃鬼接过阴德果实,抱怨道。 陈敢苦笑:“有就不错了,挑三拣四!你还想再撑死一次不成?” 贪吃鬼边嚼边道:“要我说,你干脆就把她拿下了,也不枉我一番苦心。” “拿你妹!”陈敢被他说破心事,面上一红,“你东西也得手了,赶紧滚蛋!” 贪吃鬼嘿嘿笑道:“得咧!老板,以后有需要尽管吩咐,我随叫随到。” 端了整锅鸡汤出来,陈敢见楚汐正僵坐在沙发上,面带疑惑地看着自己。 “怎么了?”他心虚道。 楚汐眯起眼睛,目光锐利地道:“即便我刚才答应了你,可我记得你说过,这件案子从头到尾,是一只鬼告诉你的。这你让我怎么相信?” 陈敢笑道:“你是不相信我,还是不相信这个世界有鬼?” 楚汐冷哼:“都不信。” 陈敢叹道:“看来不给你证明一下,你是说什么都不肯帮忙的了。那谁,你出来一下。” 灵魄早就躲得不耐烦了,见楚汐也没穿警服、戴警帽,有恃无恐,大摇大摆地飘了出来。 “啪嗒。” 楚汐脑后的毛绒玩具,毫无征兆地掉落在地。 “风……风吹的。”她惨白着脸强撑。 嗖地一下,盖在她身上的毯子又飞起来,掉在了地上。 “啊!” 又是一次刺破耳膜的超高分贝尖叫。 陈敢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只觉得胸口一紧,一团温香软玉蹭地就贴了上来,牢牢将自己的腰部缠住。 “鬼!鬼!真的有鬼!不要……不要过来!” 陈敢差点被她抱到窒息,用力拉开,嬉笑道:“这下信了?” “嗯嗯嗯!”楚汐点头如捣蒜。 “那你肯不肯帮忙?” “嗯嗯嗯!”依旧点头如捣蒜。 陈敢把她抱回沙发,见她满脸绯红,说不出的娇羞可爱,强忍着去她那两瓣樱桃嘴上啄一下的冲动,温声道:“那好,你今天不舒服,就别动了。明天我再来找你。” “你等等!”楚汐缩在被子里,声如蚊蚋地道,“我……我怕我还会饿,所以……” “所以什么?”陈敢感觉自己也在心跳加速。 “所以……你能不能在这儿……陪我一晚,明天再走?” 第十章 以恶制恶 本该是个美好的夜晚,却因为灵魄这个大煞风景的死电灯泡存在,变得索然无趣。 洗完澡,楚汐磨磨蹭蹭地,就是不敢自己进房间睡觉,有一搭没一搭地和陈敢闲聊。 “你真能看到鬼?” “嗯。” “那你是法师?” “我是学生,跟你说过了。另外,那不叫法师,叫道长。” 楚汐撇撇嘴,又问:“那个……鬼,是不是很恐怖?” 陈敢瞅了一眼正在自己喷火玩儿的灵魄,无奈道:“我也看不出她什么样子。这么跟你说吧,打个不算恰当的比喻,她就像是从火堆里抢救出来、还没完全烧焦的布娃娃。” 忽—— 灵魄不干了,冲陈敢喷了一道火焰。 楚汐嗫嚅着,不知道还能问什么。 陈敢心中暗笑,安慰道:“其实你不用怕,反正你也看不见。再说了,那天你勇斗悍匪,我和那只鬼还帮过你呢!她有求于你,不会害你的。安心去睡觉吧!” 楚汐立刻板起脸,负气往房间走,边走边道:“谁说我害怕了?” 她“嘭”地摔了门。 陈敢冲灵魄做了个别胡闹的动作,自己也躺进了沙发。 他不知道的是,后半夜,楚汐自己悄悄开了房间的门…… 隔天清早,陈敢还在睡梦中,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惊醒。 他睡眼惺忪开了门,见是个西装革履、面容秀气的年轻男子,皱眉道:“你谁啊?” 年轻男子脸色一变,一把推开他,边往屋里走边喊:“汐你在哪儿!你给我出来!” 楚汐打着呵欠从房间出来,看了年轻男子一眼,漫不经心道:“雨辰?你怎么来了?” 年轻男子见她居然毫不在意,像个怨妇似的嚷嚷:“还怎么来了?你昨天违章逆行,交通局的同事都告到邢局那儿去了。我忙前忙后地给你擦屁股,你可倒好,和这种来历不明的的男人搞在一起!汐啊,你到底要我怎么做,才能明白我的心!” 楚汐拢了拢头发,漠然道:“林雨辰,我再说一遍,我不喜欢你,我也不是你女朋友。我想干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跟你没有半点关系。现在请你出去!” 林雨辰嘴角一抽,在陈敢幸灾乐祸地目光注视下,愤愤地摔门出去。 “他是谁?”陈敢假装不在意地问。 楚汐皱眉道:“我朋友,一个富家公子,是个律师。” “富家公子?姓林?”陈敢沉吟,“林氏集团的大公子?” 楚汐讶异道:“你认识?” 陈敢冷笑:“这种身份的贵人,我才没福气去结识。” 陈敢没想到,这林雨辰,居然就是林聪的大哥。 看来他不管在哪儿,和林家的人,果然气场都不合。 楚汐以为他在挖苦自己,心里有些不痛快,闷声道:“我们现在去哪儿?” “西郊胡同。”灵魄冷不丁冒出来,吓了陈敢一跳。 听她的语气,似乎显得格外激动。 陈敢皱眉:“去那儿做什么?” 灵魄道:“当年山林大火,白崇光以为所有人都在那场事故中丧生,却没想到,其实还有一个女孩活了下来。四十年来,这个女孩隐姓埋名,一直在等待机会,希望有朝一日,能够揭穿白崇光的真面目。她就住在西郊胡同的纸扎铺。” 陈敢默默听完,沉声道:“你等到现在才说,是不是信不过我?” 灵魄慌忙解释:“不是不是!因为她是我生前最好的朋友,也只有她还在为这件事监守。不到万事俱备,我不想让她卷入什么危险之中。我确实藏了私心,请你原谅。” 陈敢摆摆手,也懒得计较,把情况和不知何时,已经离自己三米远的楚汐说了。 当下两人一鬼准备妥当,往西郊胡同赶去。 到纸扎铺门口,陈敢刚要敲门,楚汐忽然伸臂将他拦住,俏脸一沉,道:“有问题。” 陈敢见纸扎铺木门虚掩,堂中花圈、纸人随处散落,心也跟着沉了下去。 灵魄已经迫不及待地飘了进去,冲陈敢大喊:“玫玫被人袭击,流了好多血!那人现在就躲在第一间房的门后。心,他手里有刀!” 陈敢悄声把情况告诉楚汐。 楚汐脸上惊疑不定,做了个手势,示意陈敢别轻举妄动。 可陈敢一点儿都没听进去。 灵魄不能接触活人,也没法伤人,但不代表她不能弄出动静。 陈敢和灵魄之间,不知何时,已经形成了一种不用明言的默契。 灵魄将堂屋中的花圈碰倒,吸引门后歹徒的注意。趁着这个空当,陈敢已经蹿了进去。 有了灵魄神投手的加持,陈敢就地一滚,轻轻松松,从地上拾起一把剪子,一击命中歹徒的手背,疼得他立时脱手,手中砍刀“咣当”落地。 只一个回合,歹徒便已落败! 楚汐惊呆了:这个男孩的身手,似乎不亚于自己,甚至可能更胜一筹! 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啊! “楚大美女,你就别杵着了,赶紧抓人吧。我去看看那人的伤势。” 楚汐这才回过神来,上前将歹徒拷上。 陈敢探了探躺在血泊中老妇的鼻息,回过头,冲楚汐和黑暗中的灵魄摇了摇头。 灵魄气得浑身发抖,身上的冥火也跟着沸腾,可除了陈敢,没人能体会到她的痛苦。 “哈哈……哈哈哈!” 被楚汐钳住的歹徒,突然放肆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楚汐冷声道。 歹徒咧嘴道:“我笑你们可怜,笑你们无能为力!你们真以为抓了我,就能把我怎么样?不怕告诉你们,派我来的人,别说你这警察得罪不起,就是你们邢局也不敢拿我怎么样!” “陈敢,杀了他!我求求你,你帮我杀了他!”灵魄痛苦哀求。 陈敢同样气得浑身颤抖,几乎都快将拳头捏碎了。 楚汐眼见情况不妙,抢在陈敢暴揍歹徒之前,屈膝顶在他胸膛上。 歹徒两眼一黑,险些昏死过去。 “我是不能杀你,但我有的是比死还可怕的手段!你要不要试试?” 歹徒咳出一口血,举手求饶:“别别别,算你们厉害。我认输、我认输成了吧?这样,为表诚意,我不妨再告诉你们一个消息。那个人不光派了我,还派了别人。” 楚汐秀眉微蹙:“派去哪儿?” 歹徒咧嘴道:“何公村四组1号。” 陈敢心里一沉,险些站立不稳。 楚汐关切道:“怎么了?那是什么地方?” “男人婆……男人婆……”陈敢浑身颤抖,“他们要对表姑下手!” 他一边跌跌撞撞地往外跑,一边道:“这儿就交给你了,我先去救人!” 只可惜,他还是晚了。 那座承载了他大半个童年的两层楼,连同那个如生母般关心、爱护自己的表姑,已一同湮没在滚滚浓烟之中。 陈敢瘫倒在地,失神地念叨:“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 “敢,还愣着干什么?赶紧灭火啊!”村民们一边救火,一边好心提醒。 灵魄也已第一时间冲进火场,最后却只能颓然飘出来,冲陈敢摇了摇头。 陈敢一拳一拳捶在地上,捶得右手关节上全是血。 这一次,他和白崇光之间的仇怨,已不再只是伸张正义这么简单了! 他要血债血偿! 陈敢霍地站起,浑身都在发抖。 他不是害怕,而是愤怒,是二十一年来、第一次有将某人生生撕碎的冲动! 也是在这时,他忽然看到,烧焦的墙角下,站着一个黑衣人,还冲他挑衅地比了个中指! 陈敢几乎将牙根咬碎,喊上灵魄,用快得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的速度,追了上去。 感到不可思议的可不止他自己,黑衣人也有些始料未及。 想要再跑,已经晚了。 陈敢扑上去,二话不说,两拳打得黑衣人口吐鲜血,脸肿得像个猪头。 “你不能杀我!你不敢杀我!你要是敢动我,白老——”黑衣人含混不清地示威。 “抱歉,我陈敢从今天开始,对恶人决不手软!” 陈敢两眼通红,不等他说完,挥拳又砸了下去! 第十一章 霸王条款 陈敢被捕了。 楚汐赶到的时候已经太迟,陈敢盛怒之下,将黑衣人打得没了人样,已然断气了。 可能黑衣人至死都不相信,白老太爷会骗他。 白老太爷告诉他,有他撑腰,陈敢不敢拿他怎么样——陈敢不会自毁前程。 可眼前这个少年,并不是个隐忍懦弱的子,而是只有仇必报的猛兽! 而他自己,不过是白老太爷设局陷害陈敢的、一个微不足道的牺牲品! 陈敢也意识到了。 当那个两鬓微白的邢局黑着脸,领着一干警察亲自赶来时,他就意识到了。 这是为他设的一个局。 可他已经不在乎了。 “对不起,我尽力了。”陈敢冲灵魄苦涩一笑,主动伸出双手,让警察拷走。 白家大院。 吕建国风风火火地进屋,见白老太爷背着手,正抬头望着院中的一棵梧桐树出神。 “事情办妥了?”白老太爷头也不回地问。 吕建国点点头:“全在父亲预料之中。” 白老太爷冷笑:“单凭区区一个死人的话,就想扳倒我?哼,不自量力!” 吕建国一愣:“爸,您说什么?” 白老太爷闷声道:“没什么。你去通知牢里那个人,可以动了。” “是。”吕建国一拱手,退了出去。 白老太爷仍旧抬头望着梧桐树,口中喃喃自语:“为什么?为什么非要逼我这么做?” 他没注意到,梧桐树的树冠微微一晃,很快又归于平静。 黄石监狱。 陈敢被狱警粗暴地推进监牢,又“咣当”一下关上狱门。 他刚才草草瞄了下,牢里的犯人,个个都凶神恶煞,而且看他的眼神,就好像看着一只待宰的肥羊,落进了狼窝里。 他虽然从没进过监狱,但也多少听说过一些传闻。 而最让他忌惮的,是监狱里的“迎新”方式。 听说狱中的老大,都会拿新人来“开荤”,借此扬一扬威风。 灵魄不在。 好像从他被捕的那一刻起,灵魄就离开了。兴许是对他失望了吧? “到底是只鬼,哪来的什么情分?”陈敢苦笑。 他忽然想起楚汐,想起她那张担忧、却又无可奈何的俏脸。 他不知道自己在楚汐心里,到底占据多少份量。抑或在她心里,自己也可有可无吧? “男人婆,你等着,我很快就下去陪你。”陈敢苦涩地闭上眼睛,两行清泪滚落而下。 他不想在放风时受人凌辱,已经动了咬舌自尽的念头。 黑暗中,他隐隐听到有人在轻声喊他的名字。 一睁眼,见灵魄不知何时,出现在他眼前——仍旧丑陋,但格外亲切。 “你还来干什么?我都自身难保了,帮不了你什么了。” 灵魄沉默半晌,幽幽地道:“白崇光想在牢里弄死你。” 陈敢冷笑:“我早猜到了。无所谓了,反正男人婆都死了,我活着又有什么意思?” 又沉默了很久,灵魄忽然道:“如果你表姑没死呢?” 陈敢霍地站起,激动道:“你说什么!” 灵魄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白崇光想烧死你表姑,是想用当年对付我们的方式来警告你,和他作对,是什么下场。可你表姑并没死。房子烧着的时候,她并不在屋里。” “这怎么……” “是另一只鬼告诉我的。他怕我不信,还领我去看过你表姑,确实没事。他还说,是你自己救了你表姑。至于这话什么意思,他不肯说,只说等你出去了,他会亲自告诉你。” “你可别骗我!” 陈敢眼中燃起的火苗,很快又黯淡下去:“可我现在能不能活过明天都不好说。” 灵魄犹豫良久,闷声道:“其实……有件事我想告诉你。” 陈敢不应。 灵魄见他心灰意冷,终究于心不忍:“其实地府包工头和鬼魂订立的灵契中,还有一项霸王条款。条款规定,订立灵契后,之前使唤过的鬼魂,必须随叫随到,不可拒绝,而且是否奖赏阴德果实,全凭包工头个人决定。如果拒绝,包工头可用纸钱写差评烧掉,送到地府。” 陈敢抬头,难以置信地道:“你是说,我在牢里,一样能喊先前的那些鬼出来帮忙?” 灵魄点点头。 陈敢眼睛一亮,重燃希望,不过很快又变得冰冷,冷得灵魄竟然有些不敢和他对视。 “你不过是只魄,怎么会知道地府那么多消息?” 灵魄慌忙道:“我这些年四处飘泊,自然打听到的东西比别人多些。” 陈敢直视着她:“说实话。” 灵魄败下阵来,嘟囔道:“我只能告诉你,这是阎王大人定下的规矩。其他的,时机到了我自然会告诉你。不过现在,请你一定要相信我,我绝对不会骗你,更不会害你。” 陈敢死死地盯着她,见她既没有喷火,也没有浑身颤抖,眼神渐渐柔和下来,叹道:“可就算有这样一个霸王条款,我想喊他们来帮忙,还是得找个人去救,对不对?” 灵魄莞尔:“你真笨!你都可以不用给阴德果实了,救你和救别人,哪个不是救?” “对呀!”陈敢一拍脑门,“既然如此,管他什么魑魅魍魉,尽管放马过来吧!” 他心中早已盘算好,也不用叫其他的,单是那只街头恶鬼,就够他大显身手的了。 灵魄道:“不过你现在毕竟是在蹲大狱,咱们只要对付想对付你的人就好,尽量少惹事。” 陈敢点点头:“这个我懂。” 此时办公室内,狱长正拿着电话,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是,吕长官你放心,都安排好了。那子不简单?没事没事,蛮牛是我们这儿最能打的,肯定出不了岔子。” 入夜,狱警照例巡视牢房。 走到蛮牛的牢房前,狱警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一串铁丝,从牢门缝里塞了进去。 回到办公室,狱长和狱警对视了一眼。 狱长大声吩咐:“告诉兄弟们,今晚都好好休息。这儿我亲自看着,出不了岔子。” 一口茶的工夫,见蛮牛高大的身影出现在监控画面中,狱长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 “看来姓陈的那子,是看不到明天的日出了。” 蛮牛从牢里出来了。 所有犯人都知道,他是整座监狱里,最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而且也都知道,他背后的靠山是谁。 蛮牛如果要对付什么人,在他们眼里,那人基本就宣告gavr了。 所以当他们看着蛮牛往陈敢的牢门前走去,内心都已经在替这个年轻人惋惜。 “咣当!” 蛮牛关上陈敢牢房的门,魁梧的身子,如同一座肉山,结结实实地挡在陈敢面前。 陈敢倚坐在墙壁的阴影里,云淡风轻地笑道:“你来了。” 蛮牛见他高高瘦瘦的,一副弱不禁风的书生模样,忍不住嗤了一声。 他本以为白老太爷和狱长让自己对付的,是个旗鼓相当的狠角色,没想到居然是这样的弱鸡,心中多少有些不满,捏紧拳头,恶狠狠地道:“你准备怎么死?” 陈敢不为所动,懒洋洋地起身,似笑非笑道:“蛮牛,看来你还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有人托我问你,还记不记得自己的耳朵,当初是怎么没的!” 陈敢最后那句话,是咬着牙说的。 蛮牛听完,不由地往后退了两步,面露惊恐,哆哆嗦嗦道:“不!不可能!你怎么……” “你是不是以为,当初那个被你叫做大哥,最后又被你诬陷的人,早就死了?” 蛮牛眼看陈敢咄咄逼人、步步挨近,只觉得双腿发软,忍不住噗通一声,跪倒在地! 第十二章 没法低调 看来这街头恶鬼没有夸口,他曾经的确是这座监狱的王! 眼看一脸横肉、人高马大的蛮牛,竟然吓得裤裆都湿了,陈敢差点没笑出声来,悠然枕着双臂,靠在墙壁上道:“我喊三个数,你要是还没消失,我就让他自己出来跟你说。” “一!” 不等陈敢喊完,蛮牛如蒙大赦,飞快起身,道了声“得罪”,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正在监控画面前欣赏的狱长,见蛮牛一副丢了魂的模样,一口茶水全喷了出去。 “妈的这家伙,在搞什么鬼!”他骂骂咧咧地道。 狱长眯起眼睛,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看来一个人不行,得给他多找点人了……” 此时牢房内,陈敢笑眯眯地和街头恶鬼闲聊起来。 “看不出,老哥你原来活着时这么牛掰!” “老板您见笑。不过要不是这孙子,俺还真挺怀念呆在这儿的那段日子的。” 陈敢大笑:“我还是头一次听说有人,哦不,有鬼喜欢监狱的。” 恶鬼摇头道:“老板您是不知道,其实监狱里头还相对简单些。俺可是顶怕外头那些人了。那些人呐,吃人肉都不带吐骨头的,比俺们这些鬼还可怕。” 陈敢感同身受,收回笑脸,闷声道:“除了那个蛮牛,查出当初是谁陷害你的了吗?” 恶鬼哭丧着脸:“俺要查出来,就不会还在这儿逗留了。俺就明了跟老板您说吧,俺们这些鬼,之所以阴魂不散,哪个不是心里头还记挂着点遗憾和委屈?” 陈敢皱眉道:“那会不会是——” “不是他。”恶鬼断然道,“俺知道老板您在怀疑白老头。他虽然坏得很,但确实不是。俺查过了。俺的事,一时半会儿搞不清楚,老板,您还是先操心操心自个儿吧。” 陈敢点点头:“也是。蛮牛虽然被你吓跑,但以白崇光的性子,绝不会就这么轻易放过我。” 正说着,灵魄飘回来,冲陈敢道:“恭喜你,狱长准备明天放风时,给你送份大礼。” 陈敢不应,看向恶鬼。 恶鬼冷笑道:“老板,有句话咋说来着?俺们想低调,可实力它不允许啊!您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只要有俺在,这些鱼虾的,绝对伤不了您分毫!” 陈敢笑道:“有老哥这话我就放心了。回头阎王大人那儿,我自然会替你多美言几句。” 恶鬼嘿嘿笑道:“老板哪儿的话?帮老板做事,俺自己心里头也痛快!” 送走灵魄和恶鬼,陈敢躺在冰冷的铁床上,静静享受这暴风前的最后宁静。 明天,势必是惊心动魄的一天。 而他陈敢,将不再是任人欺凌的穷苦大学生! 他也开始隐隐意识到,父亲当初活着时,给自己取这个名字的真意! 昏天黑地的也不知道什么时辰,陈敢被一阵“梆梆梆”的敲击声震醒。 狱警拿着警棍,满脸不悦地催促道:“快快快!赶紧出来集合!磨磨蹭蹭!” 陈敢不动声色,在狱警的推搡怒骂下,老老实实往食堂走去。 他注意到,除了几个瘦的犯人,冲自己投来怜悯的目光,其他犯人眼中,全是闪烁不定的寒光。 有些块头大的犯人,一手端着餐盘,另一只手笼在鼓鼓囊囊的衣角下。 看来这监狱里的第一顿牢饭,是不太好吃了。 陈敢心中苦笑,端着餐盘,索性在大堂最显眼的位子坐下。 刚落座,一个身材臃肿、体毛旺盛,胳膊上绣着过江龙刺青的大胡子就走了过来,一脚踩在长椅的另一端,险些将陈敢踏飞出去。 这一记下马威,赢得了满堂彩。 大胡子洋洋得意,指着陈敢的餐盘道:“嘿,鸡仔,那些是我的!” “你的?”陈敢不愠不火,淡淡道,“那你喊它们试试,看它们会不会答应你?” “我喊你妈——” 大胡子勃然大怒,拳中寒光一闪,尖锐的玻璃锥子直往陈敢的脑门刺去! 眼看陈敢就要血溅当场,几个胆的犯人甚至忍不住惊呼出声。 “嘭——!” 围观的几个监狱大佬还来不及偷乐,大胡子肥硕的身躯已经如同皮球一般,飞了出去! 甚至都没有人看清,陈敢是何时出的手! 他仍旧静静地坐在那里,慢条斯理地用筷子扒拉着餐盘中那几根干枯的榨菜。 大胡子虽说没蛮牛那么厉害,却也是监狱里响当当的大佬。这少年居然一招就秒杀了? 这个人,绝对不好惹! 几个大佬面面相觑,抬头见二楼玻璃房中的狱长正黑脸看着这一切,嘴里爆着粗口,亮出早就藏好的家伙事儿,一窝蜂地冲背对着他们的陈敢扑去! “恶鬼大佬,看你的本事了!” 别看陈敢表面云淡风轻的,其实内心慌得一比。 毕竟当初恶鬼勇斗欧豪那伙人时,那都只是些仗势欺人的瘪三,和这些硬桥硬马的凶徒,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的担心根本毫无必要。 恶鬼加持在他身上的搏斗能力,虽说没到武术大家的造诣,但对付这些只会使用蛮力的凶徒,简直绰绰有余。 这些人甚至都近不了自己的身,就都已经仰躺在地上哀嚎。 恶鬼的速度,实在太快! 躲在角落瑟瑟发抖的其他犯人,眼见陈敢如雕塑一般,静静地站在横七竖八倒地的凶徒之间,只觉得眼前这个少年,根本不是人,而是神! 一尊不容侵犯的战神! 有同样感觉的,还有站在玻璃房中静观一切的狱长。 “狱长,您有没有觉得,这家伙的身手和那人有些相像?” 狱长身旁一个穿着西装、戴着黑框眼镜、身材苗条的妙龄女子蹙眉道。 狱长点点头:“除了是只瘦猴,其他确实挺像。” “会不会是那人的学生,来寻仇的?”妙龄女子问。 “不会。”狱长断然道,“那人当年什么情形,你我都很清楚。他不可能有后人。” 妙龄女子饶有兴致地看着大堂中的陈敢,如同看着一只在热锅中、不知死活的蚂蚁,嘴角轻扬道:“那狱长打算怎么对付这子?” 狱长道:“横竖不过一个臭子。当年那人什么光景?最后还不是……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佛陀’还在的话,今天也轮不到这只猴子在这儿耀武扬威了。” 妙龄女子道:“狱长,我一直很好奇,当年‘佛陀’到底是如何解决——” 狱长看向她,目光变得锐利:“我再最后警告你一次,不要试图打探‘佛陀’的任何事!” 见妙龄女子知错低头,他满意地笑了笑,转过头来,盯着陈敢,阴恻恻地道:“至于这只猴子嘛……把他关到重犯监狱去,给他吃顿‘好’的。” 妙龄女子很快领会了狱长的意思,顿首道:“是,我马上去安排。” 狱长满意地望着妙龄女子浑圆的臀部,按下了手中的警报器。 不多时,几个拿着警棍、举着防暴盾牌的狱警匆匆冲进大堂,将陈敢擒住。 晚饭时分,关押陈敢的重犯监狱里,响起了恶鬼爽朗的笑声。 当然,除了陈敢和灵魄,其他人是听不见的。 “这一架打得痛快!不过老板,这些杂碎也忒没脑子,刚刚把你弄到这儿,就搞来这么多好吃的,这随便是个人都能猜到,这饭菜里头加料了啊!” 陈敢眯眼道:“他们想要我死,我就偏偏不死!” 灵魄听出了言外之意:“你是想到出去的法子了吗?” 陈敢起身看着门外,冷笑道:“白崇光不是看不起死人、看不起鬼魂吗?那好,我就让他看看,鬼魂真正强大起来,是什么样子!” 第十三章 百鬼请愿 灵魄见陈敢目光凶狠狡黠,心中居然隐隐感到有些不安:“你打算怎么做?” 陈敢却反问她:“你上回是不是说过,我喊过的鬼魂,必须随叫随到?” 恶鬼听他这么说,也转头看向灵魄,眼神里多少有些不满。 灵魄打哈哈道:“是倒是。不过肯不肯帮忙、能不能帮得上忙,那就另说了。” 陈敢笑道:“放心,这事儿对他们来说,非常简单。” 见恶鬼和灵魄不解,陈敢让他俩附耳过来,悄声吩咐了几句。 恶鬼和灵魄频频点头,最后窃笑两声,各自飘走。 当晚,恶鬼和灵魄分别找到水鬼、撞死鬼、国医鬼和贪吃鬼,把陈敢的意思传达给他们。 几只鬼很爽快地点头答应,分别往地府中去了。 后半夜,全海城有头有脸的人物,同时做了一个相似的梦——噩梦。 他们梦见自己的父辈,一脸鬼气森森的模样,从天花板上飘下来,和他们四目相对。 每个逝去的父辈,嘴里说的话,完全一样: “不孝子!吃公家饭,怎么能因为蝇头利、威逼利诱就忘了自己的职责!他白崇光就算权力再大、背景再硬,那也大不过天!你要是不放出陈敢,老子夜夜都来扰你!” 上百只父辈的鬼魂,同时和上百个地方要员“彻夜谈心”…… 这画面要是弄到一块,想想也是够壮观的了! 于是乎当晚,全海城这个长、那个官,再也没睡好觉,急急忙忙爬起,互通了电话。 这一通话,所有人心头震颤,都认定事态严重,绝非偶然,连夜召开了紧急会议。 黄石监狱。 “都办妥啦?”陈敢悠然翘着二郎腿,问刚刚从外面飘回来的灵魄。 灵魄点点头:“你这一招还真是绝了。别说那些老鬼立刻就慌了,就连阎王大人都……” 她似乎自觉多言,赶紧收了嘴。 陈敢嘿嘿贱笑:“那可不?我好不容易弄个包工头当当,还不赶紧物尽其用?” 灵魄不解道:“可你怎么就认定,这些老鬼将来会有求于你?” 陈敢耸肩道:“这世上就我这么一个地府包工头,他们自然只能求我。难道不是吗?” 灵魄被他问得哑口无言,嘻嘻笑道:“没想到你这人有时还挺无赖。” 陈敢收回正经,闷声道:“对付无赖,就得用无赖的行径。他们逼我的!” 同样是当晚,还在睡梦中与妙龄女子缱绻的狱长,忽然被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惊醒。 清梦被扰,换作谁都不会开心。狱长拿起电话嚷道:“谁他妈——” 两秒钟不到,他态度立马变得谦卑,赔笑道:“首长啊,您这大半夜的——” “陈敢是不是被你关进重犯监狱了?”电话那头不等他说完,语气冷峻地问。 狱长以为上头重视这件案子,深更半夜还打电话来问,忙回道:“都是听从上级指示。” “听从上级指示?”电话那头声音高了八度,“你听的哪个上级?” 狱长懵圈了:“这……” “我警告你,赶紧把人放咯!陈先生要是有个长短,你这监狱长的位子也别坐了!” “陈……陈先生?” 狱长在心里嘀咕了一番:这怎么一晚上都还没翻篇呢,上头就对这子这么客气了? “你听不明白话?”电话那头声音又高了八度。 “是是是!立刻就放!立刻就放!” 狱长也没敢挂电话,拉响警报,把还在睡梦中的所有狱警都惊醒,见所有人一脸困惑看着自己,气急败坏道:“都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把陈先生给我请过来!” 眼看狱警一窝蜂地全往重犯监狱跑,狱长又怕这帮家伙没领会自己的意思,慌忙大喊:“郭!郭去哪儿了?那谁,你把他们都喊回来,让郭亲自去一趟!” 护卫面露难色:“可是狱长,郭姐还在休息,我怕……” “怕个蛋!”狱长怒道,“陈先生要有个三长两短,你们也别在这儿干了!还不去?” 护卫一头雾水,壮着胆子,敲响了妙龄女子的房门。 门开了,还没说上两句,就听护卫一声惨叫,从楼梯口骨碌碌滚了下去。 妙龄女子不慌不忙,穿上外套,冲狱长房间恶狠狠地瞪了一眼,直接从二楼跳下! “滚开!”她娇斥一声,推开拦在身前的狱警,怒气冲冲地往重犯监狱走去。 被她撞倒的狱警揉着胳膊,声埋怨道:“这娘们儿什么来头啊?气性这么大?” 他身旁的护卫鼻青脸肿,扶起他道:“她你都不认得?郭家二姐——郭念蔻!” 狱警瞪眼道:“郭家?海城唯一开国术馆的那个郭家?” 护卫苦着脸道:“可不是?就是咱狱长,也得给她老子几分薄面。也不知道她老子怎么想的,把这么个如花似玉的千金送咱这儿来锻炼。本以为是羊进狼窝,结果你看……” 狱警坏笑:“狱长让她去请那子,我看那子可讨不了好……” 重犯监狱前,郭念蔻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吩咐狱警打开牢门。 陈敢得承认,郭念蔻长得很好看,虽然不比吕薇薇娇媚,也没有楚汐英气,但她身上有股与生俱来的傲气,配上这挺拔惹火的身段,实在很难让人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 “你到底是什么人,竟然能把徐胖子吓成那样?”郭念蔻冷冰冰地问。 陈敢盯着她俊俏的脸,悠然道:“我啊,我就是楚江医学院的一个普通学生。你又是谁?” 郭念蔻冷哼一声,没有作答,招招手,像呼唤狗一样,喊陈敢自己出来。 陈敢摇摇头:“美女,你可能没弄清楚状况,你们狱长大人是叫你来请我,不是让你来放了我。这种请法,我可不接受。” 郭念蔻怒极反笑,幽幽道:“你还想怎样?别给脸不要脸。” 陈敢枕着双臂,靠在墙上:“那咱就等着看,待会儿你们狱长大人会给谁的脸。” “你找死!”郭念蔻吃不了亏,抬脚就往陈敢面门踢去! 陈敢等她的三寸金莲,堪堪要碰到自己的鼻端,这才陡然矮下身子,顺势一手岔开她笔直修长的大长腿,将她生生拗出个一字马的造型来。 女上男下,画面要多尴尬有多尴尬。 “你——” 郭念蔻俏脸一红,想要挣脱,身子却被陈敢牢牢锁住,丝毫动弹不得。 她白天就看出陈敢身手不凡,但没想到居然会恐怖到这个程度! 再怎么说她也是个练家子,竟然在陈敢手下走不过一招! “放……放开我。” 大腿被陈敢抓着,郭念蔻心里陡然生出一丝异样的感觉,连声音都有些发颤。 陈敢还是放开了她。倒不是因为郭念蔻求饶,而是狱长来了。 “哟,这咋还打起来了?”狱长搓着手,堆笑道,“陈先生,先前多有得罪。消息不实,让您平白遭罪了。这样,您要不嫌弃,就上我那儿喝两杯,当是赔罪了,成不?” 陈敢淡淡道:“我嫌弃。” 狱长脸上有些挂不住,讪笑道:“陈先生既然看不上我那儿的酒水,那——” “你也不用演了。”陈敢打断道,“给我找个踏实的地儿躺一会儿,天亮我就走。” 狱长支吾道:“这……” 陈敢冷笑:“你放心,你也是职责所在、身不由己,我能理解。我不会出去乱说的。” 狱长忧郁的脸,这才舒展开来,拍手道:“行!陈先生,那我给您安排个房间?” “不用麻烦了。”陈敢回头,指着一脸寒霜的郭念蔻道,“就住她那间。” 第十四章 投怀送抱 狱长眼中寒光一闪,堆笑道:“陈先生,您这不是为难我么?” 他自己对郭念蔻有非分之想,那也不过是想想罢了,虽然使唤得动这位大姐,可碍于她爸的面子,也不敢太嚣张,没想到这年轻人,竟然堂而皇之地提出这么无礼的要求! 陈敢沉下脸道:“不行啊?那算了,反正还有俩时天就亮了,我直接出去吧。” 狱长左右为难,拿祈求的眼神看向郭念蔻。 郭念蔻面无表情道:“他喜欢就让他住。我不困。”说完转身要走。 陈敢嬉笑道:“你要走了,我睡再好的房间又有什么意思?” 这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 要不是上头交代要好生招待,狱长只怕早将这狂妄之徒大卸八块了! 狱长能忍,郭念蔻却不能忍。 她俏脸一红,转身抬脚,就往陈敢的命根踢去! 陈敢轻松避开,冲郭念蔻挤了挤眼睛:“你要踢坏了,这一晚上可怎么玩啊?” 看着陈敢不可一世离开的背影,郭念蔻气得浑身发抖,抬脚要追,被狱长闷声喊住。 “上头只交代咱们要善待他。可他要是见色起意,为保自卫,咱们也不是不能……” 郭念蔻柳眉一蹙,顺手从护卫腰间取了把匕首,笼在衣袖中。 狱长全看在眼里,嘴角一扬,招招手,吩咐两个狱警跟上去。 郭念蔻一进房间,就见陈敢大摇大摆地躺在自己床上。 她不动声色地走过去,柔声问:“舒服吗?” “比起重犯监狱的铁床,自然舒服多了。”陈敢拍拍床单,“一起?” “好呀。”郭念蔻面带微笑,款摆着腰肢,边弯下腰,边解开自己白衬衫的领扣。 一大片雪白映入眼帘,陈敢眼睛都直了,浑身竟似被电流击中一般,动弹不得。 如此毫无防备、近在咫尺的偷袭,郭念蔻自问十拿九稳,所以她在内心冷笑:男人都是没脑子的下半身动物!毫不犹豫,倒转匕尖,冲陈敢滚动的喉结奋力刺去! 可惜她还是低估了陈敢。 他虽然闭着眼睛,可等匕尖刺到,他的脖子居然像钟摆一样,硬生生地往一侧挪开。 郭念蔻用力过猛,匕尖“噗”地一下,齐根没入柔软的床垫里,拔不出来了。 陈敢没给郭念蔻二次进攻的机会,反客为主,将她压住。 男孩粗野的气息扑面而来,郭念蔻既惊怕,又莫名地有些期待,身子一下子瘫软,颤抖着嘴唇道:“放……放开我!你要是敢……敢……我就咬舌自尽!” 陈敢嘿嘿笑着,直起身子,两指轻轻一夹,就将匕首轻松取出,随手一甩,匕首“噌愣”一下,没入门板。 门后立刻起了一阵不的骚动。 郭念蔻没料到会有人偷听,双目圆瞪,脸更红了。 “你放心,我对你没兴趣。”陈敢眨眨眼,“让你来,只是想问你几个问题。” 郭念蔻慌忙捂着胸口,缩到床尾,警惕道:“什么问题?” 陈敢目光如炬,闷声道:“当年害死海哥的,究竟是什么人?” 海哥就是那只恶鬼,全名余振海。白天他在大堂大展身手的时候,灵魄飘到玻璃房中,偷听到了一点狱长和郭念蔻的对话。 只是因为她多少还是忌惮警徽,所以没能听全。 恶鬼万料不到陈敢进郭念蔻的房间,并不是耽于美色,而是想帮自己查清当年的死因,心中感动,喃喃道:“老板,你……” 陈敢摇摇头,示意他先别说话,又看向郭念蔻。 郭念蔻刚要张口说话,陈敢却忽然皱眉,示意她噤声,坏笑道:“咱得先弄点动静出来。” 还没等郭念蔻明白过来,陈敢开始上下抖动身子。 身下的床垫立马咯吱咯吱地响起来。 郭念蔻马上明白了陈敢的意思,俏脸绯红,扭捏着一动不动。 “快,一起呀!我一个人很累的。”陈敢边说边大喘气。 床板的震动,加上陈敢的喘气,再纯洁的姑娘,也没法不往那方面联想。 郭念蔻双十芳华,冰清玉洁,之前从未和男人有丝毫亲密的肢体接触,现在却被眼前这个说不好是讨厌还是敬佩的男孩再三撩拨,羞得眼睛都有些睁不开了,哪里还能动弹? “我……我跟你说,不管你信不信,我对你……没恶意。倒是那徐胖子,拿你……拿你借刀杀人。到时真把我杀了,你觉得他会不顾一切地保全……你吗?” 陈敢晃得辛苦,都有些喘不来气了。 郭念蔻看他一副认真又心酸的模样,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我这一世清名,早晚毁你手里。” 她心里默默念叨,也跟着轻轻晃动起身子来。 陈敢欣慰一笑,喘气道:“好……好了,你可以说了。” 郭念蔻也跟着喘:“我只知道,徐胖子叫……叫他‘佛陀’。那时我也还,记不太清他……长什么样,只记得胸口纹了个佛头,很吓人。他……他不是这里的人,好像是……是什么组织里的。那个组织……连我爸……我爸都有些忌惮。” 她猛然察觉自己这个状态有些暧昧,羞得双手捂住了嘴巴。 陈敢哈哈大笑:“好……好了,咱都别说话了。不过还得晃一会儿,不然太短,不是,太假。” 郭念蔻别过头去,只身子还在跟着陈敢的晃动而上下摇摆。 房间门外。 狱警甲:“真的假的?听这动静,那子还真把那妞给办了?” 狱警乙:“可惜了。这年头,好白菜都叫猪拱了。” 两人摇摇头,怀着无比羡慕又格外惋惜的心情离开了。 陈敢听门外没了动静,也停下来,冲郭念蔻道:“实在抱歉,我还得在这待一会儿。” 郭念蔻没吱声,只轻轻点了点头。 天很快亮了。狱长和郭念蔻亲自送陈敢出去。 刚到门口,陈敢见楚汐居然来了,心情大好,伸开双臂,迎着她屁颠屁颠地跑去:“姐姐谈恋爱吗,坐牢那种?” 楚汐脸一红,推开他道:“别闹,我有事跟你说。” 陈敢没注意到,郭念蔻和灵魄眼中,都闪过一丝失落。 “什么事?” 楚汐冲身后的狱长等人挥手致意,闷声道:“上车说。” 警车开离黄石监狱,往医学院走。 楚汐边开边道:“我不知道你使了什么神通,居然一晚上就被释放了。而且我之前因为这事被挂职,现在又复职了。上头责成邢局严查此案,命我全权负责,也希望你能协助破案。这几天可能会有麻烦,你自己要心。” “你也是。”陈敢淡淡道。 楚汐心里涌过一道暖流,不再说话。 白家大院。 白崇光背着手,抬头望着院中光秃秃的梧桐树,神情落寞。 吕建国和柳青龙行色匆匆地跑进来,一齐道:“爸!” 白崇光不回头,惨然道:“文件下来了?” 吕建国和柳青龙对视了一眼,都垂下了头。 白崇光叹道:“看来还是瞧了那子。建国,你去把薇薇叫来吧。” 吕建国慌道:“爸——” “快去!” 医学院男生宿舍。 林聪等人一脸懵逼,看着若无其事走进寝室的陈敢。 “陈敢,听说你被捕了,还关进去了,真的假的?你……没事了?”室友许文晖问。 林聪不阴不阳道:“出来了又怎样?留了案底、有了前科,这名声都坏了,还得罪了白老太爷,别说吕薇薇了,恐怕以后要想再找个女朋友都难喽!” 陈敢没理会他的冷嘲热讽,洗漱完毕,去实验室上课。 傍晚时分,陈敢从实验室出来,见路过的学生都对自己指指点点,尤其是女生,对他更是敬而远之。 林聪、赵开勋等人跟在他身后,心里别提多畅快了! 陈敢无奈摇头,正要去食堂吃饭。吕薇薇班上的一个女生跑过来,红着脸道:“陈敢同学吗?薇薇说,她在礼堂那儿等你。” 林聪等人大跌眼镜:礼堂是医学院出了名的恋爱圣地。吕薇薇此举何意,不言而喻。 见陈敢欣然前往,林聪几个不干了,也要跟去,被女生拦住。 “薇薇说了,除了陈敢,她什么人都不想见。” 陈敢赶到礼堂,见吕薇薇好像特意打扮过,俏脸粉扑扑的,一张樱桃嘴,娇艳欲滴,身上散发着很好闻的香水味,而且棉袄内还穿着平时不太多见的低胸晚礼裙。 “陈敢,我心情不太好,你能陪我走走吗?”吕薇薇边说,边拉着他的手往黑暗中走。 陈敢无奈发现,自己好像不太会拒绝这个女孩子了,心里突突狂跳。 “陈敢,抱抱我……” 走到主席台幕后,吕薇薇忽然转身,褪下晚礼裙,不等陈敢答应,温热的身子就靠了过来…… 第十五章 以身相许 陈敢方寸大乱,想要推开她。 吕薇薇嘤咛一声,身子更软了。 “陈敢,我……我做你女朋友,你放过我姥爷吧!”她声如蚊蚋地央求。 温香软玉在怀,陈敢浑身酥麻,几乎把持不住。 不过好在,他心中已有牵挂的人。 他几乎可以说是很不情愿地推开了吕薇薇,喉咙干渴道:“我知道你不是真心的,你也不用这样。白老太爷的事已成定局,谁也改变不了,我只能在自己的事上不多做追究。” 陈敢怕自己再多逗留哪怕两秒,就会改变主意,咬牙离开。 走到半路,他像是想起什么,又回头道:“还有,你姥爷的过错,不应该由你来承担。你是个好女孩,你的人生幸福,应该掌握在自己手里。” 吕薇薇望着陈敢远去的背影,默默流泪。 可能连她自己都说不好,是失望还是宽慰。 陈敢不是圣人,说他一点不记恨白崇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只是他从内心深处认为,抛却白崇光的自私、狠毒和狡诈,至少吕薇薇是无辜的,甚至吕建国和柳青龙,可能都有难言的苦衷。 他可以放过他们——提前是他们肯放过自己。 毕竟,兔子急了还咬人呢! 现在危机解除了,陈敢最想做的事情,就是赶紧去看看表姑。 灵魄告诉他,他蹲大狱的当晚,楚汐就把表姑接到自己家住了。 陈敢心里一动,乐颠颠地往楚汐家跑去。 刚到门口,就听表姑苦口婆心地拉着楚汐在话家常。 “我们家敢呐,就是胆子了点,可人老实,也孝顺。男孩嘛,不会做饭也正常。没事,我会做啊!等你俩好上了,我天天给你们做!敢这孩子命苦。汐啊,你要——” 陈敢觉得,他要是再不进去,表姑就得上演声泪俱下的戏码了。 一进屋,倒把客厅里的两个女人吓了一跳。 因为大门没上锁,又是在家里,她俩都只穿着单薄的睡衣,玲珑的身段展露无遗,一个风韵犹存,一个青春洋溢。 陈敢一愣,只觉得鼻子发痒,像是有股腥咸的液体要流出。 “你怎么回事?”楚汐赶紧捂住春光,嗔怒道,“不会敲门吗?” 陈敢道了歉,转过身去,让两个女人进房间换了衣服。 楚汐在生闷气,也不出来。 陈敢拉过表姑,悄声道:“男人婆,你没事跟她瞎咋呼啥呢?” “死孩子!”表姑拍了他一下,“别成天在外人面前男人婆男人婆的,表姑都不好嫁人了。你听我说啊,这丫头真不错,虽然性子淡薄点,但人美心善,尤其那大屁股——” 陈敢赶紧打断:“行行行!我的姑姥姥,这种话咱回去再说成么?” 表姑抹眼睛道:“回去?还怎么回去?屋子都烧没了。” 陈敢叹了口气,抚了抚表姑的肩膀,以示安慰,见她好像并不是真的很伤心,忍不住问:“对了,那天到底怎么回事?我还以为你……你是怎么躲过去的?” “你这死孩子!”表姑佯怒道,“还不是你半夜给我发信息,说有人要害我,让我出去避避?我本来也不信,但你语气很重,对我一点都不客气,我估摸着确实有事,就躲开了。” “真是我发的?”陈敢有些懵圈。 “不是你还能是谁?你要不信我也没办法,谁让你告诉我,看完信息赶紧删除的?没底儿了。之后确实就出了事,我就怀疑,你这臭子肯定在外面给我惹麻烦了。” “之后呢?” “后来我不担心你嘛!想找你。要不说你是我肚子里的蛔虫呢!好像早就猜到我下一步会怎么做,又发信息告诉我,让我这段时间,先别去打听你的消息,找个地方躲起来。” “所以你就——” 表姑摆摆手:“我可没那神通,躲警察家里来,是你让我来的,你忘了?我本来还纳闷呢,你怎么就跟警察做了朋友?来了之后才知道,你子,有一手哟!表姑看好你!” 陈敢看了眼楚汐的房间,心里美滋滋的,摆手道:“别闹,八字都没一撇呢!” 接下来的事就顺理成章了。 有了上头的支持,各级部门都给楚汐和陈敢开绿灯,案件调查进行得很顺利。 刺杀灵魄闺蜜的杀手听说白崇光落,很识趣地主动转为污点证人。 另外,灵魄的闺蜜金玫临死前,不知受了何人的建议,将一封血书藏在了闺房床底的暗格中。陈敢根据灵魄的描述,找到血书,呈交警局,成了扳倒白崇光最有力的证据。 如此,人证、物证确凿,给白崇光定罪,已是板上钉钉。 楚汐又接受陈敢的建议,确切的说,是接受灵魄的建议,不日前往长白山林区,询问当年从山火中逃生的幸存者整件事的来龙去脉,以期给当年的枉死者,一个满意的答复。 三天后,一则社会新闻,震动了整个海城:白崇光因四十年前蓄意谋害,之后又嫁祸陈敢,买凶杀人,被革职查办,没收全部家产,不日收监;其女婿吕建国、柳青龙作为帮凶,均降一级,但因念其不知情,不做收监处理;长白山林火案的冤魂,均得以平反。 医学院食堂大厅,林聪搂着哭成泪人的吕薇薇,不忿道:“都怪那该死的陈敢!薇薇,你别伤心,不管你们家发生了什么,我都会好好照顾你的。” 吕薇薇哭,却不是因为她姥爷,而是她想起父亲被捕时的情形。 批捕文件下来时,吕建国和柳青龙都以为自己在劫难逃,却没想到,虽然受罚,但明显罚得不深。 吕建国见吕薇薇神色恍惚,心中亏欠,以为是靠女儿牺牲色相,才保全了自己。 吕薇薇把实情告诉了吕建国,连同陈敢离开时和她说的话,也一并复述了一遍。 吕建国听完,长叹道:“薇薇,那孩子说得没错!是爸爸没用!爸爸对不起你!爸爸的一切,都是你姥爷给的,所以很多事,爸爸以前都做不了主。不过你放心,从今往后,爸爸不会再逼你做任何你不乐意做的事。另外,薇薇,那是个好子!你……争取吧!” “可是……他还会喜欢我吗?” 吕薇薇心中苦涩,抹去挂在眼角的泪水,甩开林聪的手,跑了出去。 陈敢才没空管这些,因为他发现,恶鬼好像突然不见了。 这几天,他已经习惯了灵魄、恶鬼都在身边的感觉。 骤然离开,他心里感到空落落的。 他不知道恶鬼为什么突然不辞而别。不过,他很快就得到了答案。 那天下课后,灵魄飘飘悠悠地飞来,娇媚地道:“陈敢,你跟我来一下。” 陈敢从未见过灵魄这样,心中莫名,跟着她,到了当初认识她的城隍庙。 灵魄咯咯娇笑,身上的冥火越烧越旺,突然轰地一下,在陈敢面前爆开! 火光散尽,陈敢惊讶,或者说惊喜地发现,灵魄变了,变成了一个娇滴滴的美人儿! 她年纪约莫十七八岁,虽然穿一身花棉袄,还围着大红的围巾,一副土了吧唧的模样,但长得实在娇俏动人! 明眸皓齿、秋波流转,冰雕玉琢般的脸蛋儿,说不出的机灵可爱。 尤其是那一对高耸,连厚厚的棉袄都兜不住! 陈敢由衷感叹:没想到一个天真烂漫的少女,竟有如此下作的乳量! “你……你是丁宁?”他忽然发现自己连话都不会说了,“你想干嘛?” 女孩也羞红了脸,背着手、垂着头,一副乖顺的模样,声如蚊蚋地道:“你帮了我,从今往后,我就是你的人了。你让我做什么我都乐意。你……是我的主人。” 陈敢两眼一亮,盯着她甜美的脸,坏笑道:“真的……做什么都可以?” 第十六章 与鬼同行 女孩脸都红到了脖子根,身子微微发颤,说不好是激动还是害羞,温顺地点点头。 却没想到,陈敢只是在自己嘴上轻轻一啄,嬉笑道:“我以后还叫你丁宁,咋样?” 女孩眼中掠过一丝失望,旋即展颜道:“我不想再想起以前的事,所以……以后就别再叫那个名字了。” 陈敢皱眉道:“那叫什么?要不叫你鬼鬼吧?” 女孩:“……” 陈敢:“怎么?不喜欢啊?” 女孩点点头。 陈敢乐了:“那好,就叫鬼鬼了。鬼鬼,你去帮我看看,楚大美女回来没有?” 啪! 陈敢被鬼鬼一巴掌拍飞。 楚汐回来了。不光回来了,还打电话告诉陈敢,让他赶紧去她家——一个人。 所以陈敢立马就屁颠屁颠地赶过去了。 屋里没人,表姑不知道上哪儿去了。 楚汐依旧穿着两人第一次见面时,陈敢给她换上的粉色法兰绒睡衣。 她脸上略有倦色——不过不重要,在陈敢眼中,她仍旧明艳动人。 “你……找我?”陈敢喉结一滚,目光便落到楚汐雪白的脖颈上。 楚汐浑然不觉,柳眉微蹙道:“我有件事想不通,想问问你。” “什么,你说。”陈敢目光很自然地向下游走。 楚汐察觉到了,面上一寒,躲进沙发被窝,回忆道:“是这样的。我不是去了趟长白山么?那儿雪厚,看不到路。我有次不心,踩到一片薄雪层上,雪下就是悬崖——” 陈敢一声惊叫,慌忙上前:“那你有没有受伤?伤哪儿了?我看看。” “起开!”楚汐白了他一眼,“你还听不听我说了?” 陈敢讪讪一笑,举掌示意她继续。 楚汐抱着被子道:“我当时也没反应过来。可是很奇怪,就在那时,我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是你发来的信息,内容……内容很无聊。然后我面前的雪层就塌了!你——” 不等楚汐说完,陈敢又是一声惊叫! 楚汐生气了,抿嘴道:“你这人怎么回事?好好跟你说话,老鬼叫个什么?不想听就走嘛!一惊一乍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见鬼了!” 陈敢的确见鬼了。 他发现楚汐身后,不知何时,竟飘着一个披着黑色斗篷,双手抓着大黑铁链,浑身都在冒黑烟的家伙。 斗篷的兜帽里黑乎乎、空落落的,什么也看不见。 这个形象是……死神!勾魂使者!牛头马面!黑白无常! 陈敢心中飞快地闪过好几个答案。 倒不是他怕,而是他不明白,自己根本没有喊鬼出来,就算喊,应该也喊不来这种级别的,这鬼气森森的家伙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儿? 而且看样子,貌似还是冲着楚汐来的? 楚汐见陈敢一副失魂的模样,双眼慢慢瞪圆,颤抖道:“你……不会真见鬼了吧?” 陈敢苦笑着点点头。 楚汐顿时一声尖叫,不管不顾,飞扑进陈敢怀里! “那是什么鬼?女鬼吗?吓不吓人?她为什么要跟着我?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楚汐躲在陈敢怀中瑟瑟发抖,娇弱可怜得好似一只受惊的鸟。 陈敢眼瞅着那团冒着黑气的家伙,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俩,只觉得这家伙的气场,是先前任何一只鬼都无法比拟的,一时也不知道是敌是友,只能强忍着恐惧,先安慰楚汐。 “没事,不过就是只——我去!” 话没说完,陈敢又被那家伙兜帽中忽然冒出的一双眼睛吓到。 那是一双乌溜溜、水汪汪的大眼睛,灵动、好奇,透着一股子狂热和兴奋劲儿,又莫名地有些……萌? 总而言之,和这个邪恶、阴险的身子完全不搭。 陈敢松了口气,轻轻拉开楚汐,上前扯着鬼魂的兜帽道:“这啥玩意儿?” 鬼魂呜呜地叫道:“大胆凡人,竟敢对勾魂大人不敬!” 声音稚嫩、奶气,听着就像个连毛都没长齐的娃娃。 陈敢更加有恃无恐:“嘿!你吓到我女朋友了,连声道歉都没有,你还得瑟上了?” 楚汐怒瞪着他:“胡说什么!谁是你女朋友了?” 勾魂鬼没料到这子这么头铁,眼见威吓不成,立即求饶:“放……放开。我没有恶意,我来就是问你要阴德果实的。你不能光喊人干活,不开工钱啊,是吧老板?” 陈敢纳闷了:“我什么时候喊过你了?” 勾魂鬼不干了:“哪有你这样的?你那晚不是迷迷糊糊地,说什么赶紧让你表姑离开屋子,之后又迷迷糊糊地,说让她别去找你。还有还有,你还喊我去保护这丫头,迷迷糊糊地。” 陈敢惊住了:“合着是你这只鬼在搞鬼?” 勾魂鬼更加生气:“什么叫搞鬼?明明是你喊老子出来帮忙的!” 陈敢弄明白了:这勾魂鬼是借自己模糊的潜意识,被喊了出来,然后借用自己的身子,一再给表姑发信息,让她避祸,并且找楚汐帮忙。 长白山这次,也是它提醒楚汐,救了她。 不过听起来,这勾魂鬼貌似也没啥大本事啊! 陈敢玩味一笑:“我可以给你阴德果实,不过你得先告诉我,你都有啥本事?” 勾魂鬼傲然道:“老子是勾魂鬼,自然哪有将死之人,老子就能立刻将其魂魄勾走!” 陈敢摇摇头:“我不喜欢死人。你这能力,貌似对我没啥用。换一个。” 勾魂鬼一愣,又道:“老子能预先知道一个人的死期和死法!” 陈敢还是摇摇头:“这跟我有毛关系?” 勾魂鬼怕他真解雇自己,慌忙道:“不是啊老板,你得懂得换位思考。你想啊,老子……我不是能勾魂吗,那以后你要是有危险,我虽然不能直接救你,但我可以让对你构成威胁的人,死期提前;我能预知死期和死法,虽然不能直接干预生死,但是你能啊!你表姑和这婆娘……不是,老板娘的命,不就是我借你的身子救下的嘛!” 陈敢听他说得诚恳,就差声泪俱下了,点头道:“那好吧,你被录用了。” 勾魂鬼一脸懵逼:“录……录用?” 陈敢正色道:“是这样的。之前你主动冒出来帮助我呢,我事先是不知情的,而且你看,明显我表姑和这位楚大美女,也没有表示感激,所以你要的阴德果实,我现在没有。” 勾魂鬼大眼一瞪:“你耍老子?” 陈敢纠正:“那怎么能是耍你呢?没有就是没有,我留着那玩意也没啥用不是?” 勾魂鬼激动道:“谁说没——” 它猛地像是意识到什么,及时收了嘴。 陈敢却听进去了,心中暗忖:难道这阴德果实对活人也有用处?那可得好好利用。反正鬼鬼今后就是我的人——哦不,我的鬼了,有机会问问她。 他也没表现出来,摊手道:“你不信我也没办法,不行你去问我喊出来的那几只。” 勾魂鬼绕着陈敢滴溜溜转了两圈,闷声道:“那好,从今往后,你去哪儿我就去哪儿。” 陈敢心里苦:本来有个时不时冒出来当电灯泡的鬼鬼就够他受的了,要是再来只勾魂鬼,往后他若真跟楚汐成了,也没机会享受二人世界。 别说啪了,连啵一个都够呛。 所以他赶忙道:“要不这样,我赶紧给你接个活儿,你赶紧领了阴德果实就滚蛋?” 勾魂鬼看了眼被自己吓得缩成一团的楚汐,识趣地点点头:“也成。” 陈敢见它还飘着不走,皱眉道:“还有事?” 勾魂鬼道:“不是我想留。不过等会我有个活儿要做,就在这儿等等吧。” 陈敢一惊,问道:“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死了?谁?” 勾魂鬼:“林远洋。” “林远洋?”陈敢觉得这个名字有些耳熟,在脑海里努力回忆了一番,瞪眼道,“林氏集团的林远洋?林聪和林雨辰的父亲?” 第十七章 一废两坑 楚汐全程跟看白痴似的看陈敢一个人在那儿自言自语,本来都无聊得打呵欠了,直到听到林远洋的名字,这才嗖地一下来了精神,起身道:“你说什么?林远洋要死?谁要杀他?” 陈敢指着眨巴双眼的勾魂鬼,苦笑道:“我说是这只鬼,你信么?” 勾魂鬼一链子甩在他肩上,怒道:“老子只勾魂,不杀人!不是老子要杀他!” 陈敢:“那是——” 勾魂鬼大眼一瞪:“是之前救你的那只水鬼。这是她的一个心结。她本名刘昱琳,生前是个女演员。五年前,她被老板林远洋骗了身子和爱情,所以才投湖自尽。她怨气难散,希望能将这薄情郎也带到下面。也合该林远洋命薄,明天晚上,他就会死于溺亡。” 陈敢不解:“这大冬天的,他上哪儿溺亡去?” 勾魂鬼龇牙道:“一看你就是穷吊!贫穷限制了你的想象力。林远洋不光是金元演艺公司的老总,旗下还经营着好几家全海城规格最高的娱乐会所。林远洋隔三差五,会去这些会所视察工作,具体视察啥……就不用我多说了吧。视察完了,他会在独立包间泡澡……” 陈敢想起水鬼的能耐,皱眉道:“你的意思是,水鬼准备在那时候淹死他?” 勾魂鬼摇摇头:“是,也不是。鬼魂不能直接和活人有肢体接触,这点你也清楚。哦对了,你不是一般人,你不算。鬼魂用尽魂力去害人,自己也会烟消云散,所以她……” 陈敢陡然想起那一晚,鬼鬼趴在白崇光胸膛上的情形,恍然大悟:原来那会儿她就报了和白崇光同归于尽的决心了!好在他及时制止,不然就少了个乳量下作的美少女跟班了! 他倒不担心林远洋。这种男人,死就死了,他只是在替水鬼觉得不值。 既然卿无情,汝又何必在意? 陈敢在心里盘算了一番,骗勾魂鬼道:“你看这样行不行?你呢,就先慢点勾林远洋的魂,我去劝劝水鬼。回头她要是放弃这个念头了,我就把当初留给她的那颗阴德果实给你。” 勾魂鬼瞪眼道:“我信你个鬼!你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刚才还说身上没有阴德果实。” 陈敢打哈哈道:“出门在外,谁不都得防着一手?我总不能随手带着那玩意儿不是?你要信不过,大不了我发个毒誓:要是我陈敢有半句骗你勾魂大人的话,我就全家死光光!” 陈敢全家就只剩他自己,这毒誓发了跟没发一样。 好在这勾魂鬼的心智貌似不高,稍稍一想,还真就信了,点头答应,鬼影一晃,消失不见。 陈敢见它离开,趁楚汐还没回过神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亲了她脸一下,灵巧地躲开她的夺命粉拳,一边往外跑,一边嬉笑道:“老婆大人回见,我要去救人,哦不,救鬼了!” 楚汐望着他狼狈逃离的模样,本来恼他轻薄,却忍不住噗哧笑出声。 回到寝室,陈敢计划了一番。 他喊来鬼鬼,让她无论如何找到水鬼,先不要轻举妄动,等他到了再说;他自己去找林聪,让他回去告诉林远洋,这两天就先别去会所霍霍人家姑娘了——做两手准备。 林聪在食堂。吕薇薇也在,满脸忧郁。林聪正在苦口婆心地劝她吃饭。 见陈敢来了,吕薇薇脸上这才慢慢由阴转晴,只是想到那晚的情形,她心中羞涩难当,又慌忙错开目光。 陈敢也不敢看她,拍了拍一脸阴郁的林聪,嬉笑道:“跟你说个事儿?” 林聪厌恶地甩开,冷冷地道:“有事在这儿说,有啥好偷偷摸摸的?薇薇又不是外人。” 陈敢苦笑:“你确定要在这儿说?” 林聪闷哼一声,以示回答。 陈敢叹道:“那好。我来就是告诉你,你回去劝劝你爸,这两天就先别去会所泡澡了,会出事的。哦,要是他不肯听,我可以亲自替你跑一趟。” “你放屁!”林聪见吕薇薇秀眉微蹙,顿觉尴尬,“我爸怎么会去那种地方?我们家是开演艺公司的,家里会没地方泡澡?你这种穷咖,根本不知道我们家的泳池有多大!” 他是真的怒极了。放在平时,林聪倒也不是个喜欢炫富的高调公子哥。 陈敢见劝不动,耸肩道:“反正话我是带到了,你要不乐意,那我就只能另想办法了。” 林聪见吕薇薇望着陈敢的背影出神,轻咳一声,道:“薇薇,你别听他胡说八道。我们家都很正经的。我爸那人,平时更是不苟言笑、作风正派,绝不可能去那种地方。这家伙鬼得很,多半就是想套路我,想通过我,达到将来去金元集团任职的美梦。呸,做梦!” 吕薇薇想起那晚陈敢在她车里,也有过类似的警告,只是自己当时任性,没听进去,后面才发生那么多追悔莫及的事,心中酸楚,也懒得劝林聪,只木讷地点点头。 林聪这条路走不通,那就只有对水鬼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了。 吃完晚饭,陈敢没回寝室,特意在校园溜达,等鬼鬼的消息。 没走几步,鬼鬼就一脸丧地回来了。 “怎么,水鬼不愿意来?” “哪呀!她压根儿就没出现过,哪儿都找不到她。” “不是说有霸王条款吗?我强招她都不来?” “霸王条款只针对你,或者活人有危险的情况。这会儿风平浪静的,除非她自己愿意,否则就是阎王大人命令,鬼魂也有权利不随叫随到。你看,恶鬼这两天不就没出现吗?” 这话戳中了陈敢的痛处,他哑口无言。 没有恶鬼的日子,他还真是不太习惯。 “那没办法了。”陈敢苦笑,“你去把勾魂鬼叫来。软的不行,咱就只能硬闯了。” 不多时,鬼鬼带着黑不溜秋的勾魂鬼,出现在陈敢面前。 “老板你干嘛啦,老子很忙的好不好?咱能没事别瞎使唤吗?”勾魂鬼脆生生地抱怨。 陈敢白了它一眼:“你少来!你要真忙就不会来了。废话少说,林远洋现在在哪儿?” 勾魂鬼指了指远处灯火辉煌的建筑道:“这个点,他应该会去豪庭会所赌一把。” 陈敢豪气干云,拍手道:“那好,咱这就去豪庭会所!” 勾魂鬼喊住他,没好气道:“那儿的赌资,打底十万,不然不给进。你有钱吗?” 陈敢顿时气焰全无。 别说十万了,他连一万块钱都没摸过。 “那咋办?”这件事迫在眉睫,陈敢一时也没了方向和主意,“要不然,咱硬闯?” “我闯你个二百五!”勾魂鬼闷声道,“林远洋身边高手如云,这丫头只会喷火,我就只会勾魂。人家跟你无冤无仇的,我俩又没拳脚功夫,总不能为了你,就胡乱伤人性命。” 陈敢白眼一翻:好嘛,整个一废带两坑的节奏啊! 鬼鬼嘟囔道:“也不尽然。我射术很好的,这个主人之前领教过。主人,你揣俩石子兜怀里,要是有人为难,咱就射他!还有还有,勾魂儿,要是那些人为难主人,你不是可以将他们的死期提前嘛?那也是为了救主人,我相信阎王大人不会怪罪的。” 勾魂鬼眼珠滴溜溜一转,认为在理,傲娇地别过头去,表示默许。 就这样,陈敢身上揣着五百块钱,在勾魂鬼和鬼鬼的陪护下,怀着忐忑的心情,朝着不远处的豪庭会所走去。 第十八章 钱算个屁 果不其然,陈敢连大门都没迈进去,就被门口的保镖给扔了出来。 他恨恨地盯着那个穿黑色制服、人高马大的保镖,回头冲勾魂鬼道:“我改主意了,你给我弄死他算了。” “幼稚。”勾魂鬼白了他一眼,飘到一旁去了。 鬼鬼道:“咱现在连大门都进不去,更别说进林远洋的私人包间了。主人,要我看,咱得先凑够十万块钱。这叫一步一个脚印,做大做强,再创辉煌!” “电影看多了吧你。”陈敢没好气道,“你咋不直接抢手机店呢?我可是个五讲四美的好学生,黄赌毒一律不沾。就这五百块钱,你让我上哪儿变十万块钱去?” 他忽然发现,鬼鬼和勾魂鬼都没搭理自己,齐齐望向马路对面的娱乐城。 “我跟你们讲,我可从来都不会赌,输了你俩得赔我五百。” 陈敢极不情愿地,在两只鬼的催促下,将五百块钱生活费,全部兑成了等额的游戏币。 很快他就发现,这两只难缠的鬼,除了会在一旁加油打气外,简直屁用没一个。 老虎机、轮盘、钓鱼机、推币机……几轮下来,他没赢反输。 再这样下去,别说及时凑够十万块钱了,估计陈敢会连底裤都输出去。 “就不能给我来只靠谱点的鬼么?”他心中抱怨。 “内(你)听偶(我)的,全投水果机,往下快摇摇杆三下,中间停一停,再用力摇三下!” 一个略显兴奋的尖嗓子,很突兀地在陈敢耳边响起。 陈敢扭头看去,见是个瘦得皮包骨、两眼冒着绿光,活似指环王里咕噜的男鬼,正抓着自己的衣角,望着水果机,激动得浑身颤抖。 陈敢还从没见过这么丑的鬼,吓得从长椅上弹开,喝问道:“何方妖孽!” 男鬼指着自己道:“看偶的样子就知道,偶生前是赌鬼啦!老板,是内喊偶来的嘛!” 陈敢听这蹩脚的普通话,合着这赌鬼还是港澳那嘎嗒的——应该挺正宗。 “暂且信你吧。” 一通操作,陈敢不仅回本,还倒赚两千多块钱。 陈敢乐了:“卧槽,还救个毛啊救?有你这家伙在,老子发财指日可待!” 赌鬼翻着白眼道:“老板,内莫要搞偶啦!内不救人,偶是不会出现的啦!” 陈敢摆摆手:“行啦行啦!不义之财,我花着也不畅快。不过我说,这么赌来得太慢了。赌鬼大哥,你看看,这儿有木有更快的花招?赶时间啊!” 赌鬼扫了一眼,摇头道:“介个地方都是洒洒水(意思)啦!真正捞得快的,都在地下。内去跟介里的老板说一下下,就说寄几系(自己是)玩里子(真钱)的,他就会懂,会带你下去的啦!” 陈敢没想到娱乐城里头还有这种门道,依言去吧台和老板说了。 胖胖的老板上下打量了他半天,不屑地摇摇头,闷声道:“跟我来吧。” 地下一层果然别有洞天。麻将、牌九、轮盘、梭哈……几乎在电影里见过的赌种,这里都有。 有了赌鬼的帮忙,陈敢很快赢了八万多,紧张得双手直哆嗦。 “主人,你咋还能兴奋成这样呢?”鬼鬼道。 陈敢压着嗓子道:“我这不叫兴奋,是担心。电影里不常演嘛?赢得多,树大招风,容易被盯上,回头人以为我出老千,不让我走啊!” 赌鬼哈哈笑道:“老板,内莫要担心。介个地方,偶生前常来。十万块?洒洒水啦!” 陈敢听他说得成竹在胸,不由钦佩,抱拳道:“敢问英雄大名!” 赌鬼摆手道:“内不必鸡道(知道)偶系谁,内只要鸡道,偶姓何,就阔以啦!” 陈敢心里一动,瞬间肃然起敬,扬掌道:“何前辈请!咱去更大的那个场子乐乐?” 他把筹码换成十万现金,领着三只鬼,又浩浩荡荡地杀回豪庭会所。 这回不等保镖把他轰出门,陈敢直接拿一叠钱摔在他脸上,大摇大摆地走了进去。 进了门陈敢才发现,刚才的娱乐城和豪庭会所比起来,简直巫见大巫。 光是大堂的装潢就不在一个档次上;而且这儿酒水饮料随便喝,茶点食随便吃。 要不是三只鬼拦着,陈敢都想直接赖死在这儿。 陈敢扫了一眼,见大堂二楼的环形玻璃走廊后,还有许多富丽堂皇的包间。 许多穿着超短裙、身材热辣的妙龄女郎,举着托盘,不时地进进出出。 通往二楼的楼梯口,站着两名如同金刚般魁梧、阴沉的黑衣保镖,一看就是狠角色。 陈敢皱眉道:“林远洋肯定在二楼包间!这儿戒备森严,咱怎么上去?” 赌鬼笑道:“老板,内莫要闹啦!介里不是特殊客人,是绝对不会让内上去的。” 陈敢脸一黑:“哪还搞个屁啊?” 赌鬼摇头道:“还有一个办法。” 陈敢:“别卖关子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赌鬼:“内赚得够多,多到介里的大庄家都想打死内,到时他们自然就请内上去作客啦!” 陈敢忖道:“也就是说,这儿才是有处赚没处花的地方呗!” 赌鬼丧着脸:“不然内以为偶系肿么死的咧?” 陈敢心中一凛:没想到林远洋除了辣手摧花,身上竟然也背着人命官司! 和白崇光相比,他也丝毫不逊色啊! 自然而然地,他把目光投向了勾魂鬼和鬼鬼。 勾魂鬼兀自在神游;鬼鬼心领神会,点头道:“老板放心,我们不会让你有事的!” 陈敢将信将疑,深吸了口气,在赌鬼的指引下,换了筹码,走到玩1点的赌桌前。 刚好有个赌客输光离座。陈敢坐上去,见除了发牌的美女荷官,还有四个赌客。 挨着自己坐的,是个满脸油腻的地中海,注意力全不在牌面上,一心只盯着荷官的那对高耸傻笑。 美女荷官见客满,冲陈敢嫣然一笑:“老板请下注。” 陈敢见地中海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心中暗笑,成心挤兑,他下多少,自己也下多少。 结果就是地中海一路输,陈敢一路赢。 玩到后面,地中海脸色越发阴沉,终于按捺不住,一拍赌桌,站起喝道:“你子出老千!没理由你总赢,我总输!老板,老板呢?喊你们老板出来!” 其实光是地中海撒泼,是不必惊动大庄家的。巧就巧在,这地中海不是别人,正是林光远的商业合作伙伴;而陈敢又好死不死地,仅仅在这张赌桌上,就足足赚了八十万! 除了出老千,已经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了。 出千是赌场大忌。更何况,大庄家和二楼包间里的大佬们都没料到,这出千的,居然还是个乳臭未干的子! 一时间,大堂鸦雀无声,所有赌客都在为陈敢的性命担忧。 鬓发银白的林远洋拄着拐杖,出现在二楼走廊。 他朝身后招招手,一名保镖立刻将雪茄递上。 林远洋嘬了一口,指了指堂下的陈敢。 保镖微微一怔,将一支雪茄冲他扔去。 陈敢接了,没抽,轻轻放在赌桌上,冲林远洋露齿一笑。 林远洋叼着雪茄,鼓掌道:“朋友有气魄、有胆识,我喜欢!不过嘛……这赌场有赌场的规矩,我不能因为惜才,就坏了规矩。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陈敢哗啦一下,将筹码尽数推倒,咧嘴道:“我不是为钱来的。在我眼里,钱就是个屁!” 此言一出,满座哗然。 陈敢其实心里苦:这么多钱,估计都够自己奋斗一辈子的了。 只是赌鬼告诉他,反正这钱他也拿不走,还不如顺水推舟,轻拿轻放,也显得自己有面儿,说不定还能因此打动林远洋。 说白了,这也是一次赌博——心理博弈。 林远洋果然在意,哦了一声,阴沉地道:“那你来干嘛?” 陈敢嘴角一扬,再次语出惊人:“我是来救你的。” 第十九章 终极豪赌 “大言不惭!”林远洋身边的保镖一声暴喝,就要从二楼跳下,被林远洋伸臂拦住。 “救我?”他戏谑地看着陈敢,“怎么救?” 陈敢直视着他,毫不畏惧,淡淡道:“这不是对待救命恩人的礼数。” 林远洋笑意不明,举掌道:“请。” 陈敢在众目睽睽之下,背着手,活似个绝世高手,闲庭信步地往二楼走去。 “说吧,我怎么了,需要你来救?”林远洋盯着陈敢,像是盯着一只不知死活的蚂蚁。 陈敢不慌不忙,喝了口洋酒,呛得连连咳嗽,含混道:“有人……咳咳!有人要杀你。” “哪来的野子,竟敢在这儿撒野!”林远洋身后的保镖站不住了,暴怒着冲过来。 看样子,林远洋这次是不打算拦着了。 陈敢没办法,只能亮出最后一张牌:“林先生!你最近可看过新闻?” 林远洋皱了皱眉,招手示意保镖住手,闷声道:“你说的是白家馆那档事儿?” 陈敢含笑不语。 林远洋倒吸了口凉气,作笑道:“兄弟……莫非就是扳倒白老太爷的那个少年英雄?” 此一问,连同保镖在内,所有包间里的大佬,都不由地瞪大了眼睛! 陈敢这个名字,在整个海城,如今就好比一张行走的jj名片! 如今这少年竟然单枪匹马,独闯高手环伺的豪庭会所。 这份胆识,已足够众人高看。 更何况,这些人,谁手上还没沾着点儿见不得人的污秽? 一时间人人自危,包间鸦雀无声。 陈敢看在眼里,不动声色道:“林先生放心,我此来只为救人。” 林远洋在心里松了口气,淡淡道:“您说。” 不知不觉间,他竟然换了敬称。 陈敢扫了一眼包间中的众人,摇头道:“此事涉及林先生颜面,闲杂人等……” 林远洋见赌客面露不悦,自己心里也不畅快,摆手道:“都是自己人,哪有什么闲杂不闲杂的?兄弟有事说事,没必要危言耸听。我林某坐得住。” 陈敢心中感叹: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这林家父子,都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的主儿。 既然这样,那就没啥好客气的了。 他喝了口水,润润喉:“林先生的金元演艺公司,是不是有过一个叫刘昱琳的艺人?” 林远洋一听,脸色顿时阴沉下来。 陈敢不给他开口辩解的机会,继续道:“五年前,您以董事之便,许诺刘昱琳前程,骗得她的身子和爱情,之后始乱终弃。刘昱琳被公司雪藏,身败名裂,走投无路之下,只能投湖明志。如今她怨愤难平,化作厉鬼,只求能将你拖入无间地狱!” 字字如雷霆,直击林远洋内心! 林远洋脸上阴晴不定,闷声道:“胡说八道!保安!保安!给我轰出去!” 陈敢拍案而起,厉声道:“我知道你不信!我来也不是为了救你!既然林先生执迷不悟,那好,这里是赌场,您又是这儿的老板。我就斗胆,和林先生您赌一局!” “就凭你?”林远洋轻蔑大笑,连带着包间里所有心情压抑的赌客,也都跟着大乐起来。 “就你那点钱,恐怕连一局都撑不住。你拿什么跟我赌?” 陈敢嘴角一扬:“我不赌钱,我赌命!” 林远洋眼中寒光一闪:“谁的命?” 陈敢:“你赢了,我的命给你;你输了,当众道歉!” 林远洋:“我为什么要跟你赌?我现在就可以要你的命!” 陈敢:“你试试。” 包间里又重归宁静。所有人屏气凝神,静观着面前四目相对的一老一少。 鬼鬼和勾魂鬼也在看。鬼鬼几次想出言相劝,都被勾魂鬼制止。 保镖们都严阵以待,攥紧了拳头。 只要林远洋一声令下,他们就有把握能一下捏死陈敢。 只是他们自己也说不好,这脑门后涔涔而下的冷汗,究竟是怎么回事。 陈敢见林远洋眼神有些松动,只是碍于情面,不想先自降尊贵,心里有了底,淡笑道:“林先生,您其实大可不必这么紧张。先听听我的赌法,如何?” 林远洋目光渐渐转为温和,摊掌道:“你说。” 简简单单的两句话,倒是让在场的其他人,心里也都跟着松了口气。 陈敢枕着双臂道:“很简单。我赌你明天晚上,一定会去自己旗下的会所泡澡。” “这……”林远洋差点被气笑,“这也算赌?” 不光他,连在场的所有人都觉得,这个少年多半是疯了。 长这么大,可能他们还从未见过,有人会因为一个如此儿戏的赌注,置自己生死于不顾。 他们不懂,鬼鬼却懂了,勾魂鬼也懂了。 鬼鬼看陈敢的眼神,除了以往不变的关心和喜爱,更多了一份由衷的钦佩! 过去她只是觉得,这是个富有正义感的热血少年,如今经历了这么多,她才赫然发现,这个少年有勇有谋、遇事沉着,并非只凭一腔孤勇做事。 这样一个宝藏男孩,她岂能不爱? 陈敢眯眼笑道:“怎么,林先生不乐意?” 林远洋见他不像开玩笑,沉声道:“你是犬子的同学,你的命我可以不要。但你若是输了,必须跪下来给我道歉,而且在豪庭做一年的马仔!” “一言为定。”陈敢起身就走。 林远洋身后的保镖叫住他,冷喝道:“作为公证人,我必须跟你回去!” 陈敢耸耸肩:“我是无所谓。你要不嫌弃我床,大可以和我挤一挤。” 包间里几个富婆和陪酒女郎忍俊不禁,都不由地多看了陈敢几眼。 林远洋摇摇头,示意保镖退后,目送陈敢离开,心中暗暗佩服。 这少年的气魄,和当年的自己,倒颇有几分相似。 他林家偌大的产业,倘若自己的两个不孝子,能有这少年一半的魄力,他林远洋也不至于年近花甲了,还在疲于奔命。 “主人,你这招妙归妙,可终究还是把自己给卖了呀!”一出门鬼鬼就忍不住埋怨。 勾魂鬼哂道:“女孩子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老板这一出,可是留了后招的。” 见鬼鬼不解,勾魂鬼得意道:“激将林远洋,让他明晚不沾水,这是其一;其二,林远洋不沾水,水鬼无法害人,自然憋不住,会来找老板兴师问罪,这不就逼她现身了吗?” 鬼鬼捏着下巴顺了半天,点点头,摇指道:“所以主人还是想劝服水鬼姐姐?” 陈敢点点头,见自己离医学院不远了,摆手道:“行了,你们都回去吧,等回头有了阴德果实,我肯定第一时间赏给你俩。” 赌鬼和勾魂鬼领命离开。 陈敢见鬼鬼还跟着自己,苦笑道:“你喜欢跟着我也行,但也不用二十四时都在呀?这样,你帮我去周边探探,有没有水鬼的踪迹,回来报我。” 鬼鬼一撅嘴,气呼呼地飘走。 一夜无话。第二天直到中午,都没有鬼鬼和水鬼的消息。 陈敢也想越觉得不对劲。等到下午三点,鬼鬼终于出现,陈敢急忙问她水鬼在哪儿。 鬼鬼脸一垮:“没见着。主人你说,水鬼姐姐会不会不知道你和林远洋打赌的事啊?” 陈敢摇摇头:“我昨晚让赌鬼和勾魂鬼故意把消息散出去,她肯定知道了。” 鬼鬼皱眉道:“那怎么会——” 陈敢摇摇头:“再等等。晚上八点,如果还没有水鬼的消息,咱们就去林家死守。” 正说着,勾魂鬼突然不请自来。 看神情,似乎还挺焦虑。 “怎么了?”陈敢问。 勾魂鬼呼哧呼哧地叫道:“糟了糟了!我察觉到,林远洋身上的死气……好像转移了。” “转移!”陈敢和鬼鬼同时惊呼,“转到谁身上了?” “林聪,林远洋的儿子。” 陈敢顿时瞪大眼睛,拍腿道:“这下糟了!” 第二十章 一出好戏 陈敢确实没想到,水鬼得知他从中干扰,会转而对林聪下手。 她向林远洋复仇,倒还情有可原;可祸不及子孙,她要害死林聪,就算陈敢有心帮忙,她这五年在地府积的阴德,也会就此抹去,成为永世不得超生的罪人。 所以陈敢绝不能让林聪死! 他给林聪打了个电话,但很快就被林聪挂断。 “你个沙雕,你不死都对不起你这气度!”陈敢气得破口大骂,转头问勾魂鬼,“你不是能感知将死之人身上的死气吗?这样就能找到他了吧?林聪现在在哪儿?” 勾魂鬼点点头:“林聪身上的死气越来越重,但是他的位置……离这儿很远。” “很远?”陈敢皱眉,“今天是周末,他不在家吗?” 勾魂鬼冷笑:“龙生龙、凤生凤,林远洋的儿子,又怎么会乖乖呆在家里?” 陈敢秒懂,边给楚汐打电话边催促:“事不宜迟,咱们现在就赶过去!” 电话通了。 不等楚汐开口,陈敢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楚大美女,我现在有件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需要你帮忙。我手机开了定位,你赶快通知离我最近的同事跟过来;还有,你赶紧查一下林远洋媳妇的电话,喊她一道过来。有人要杀林聪!” 楚汐一愣,问道:“谁要杀他?” 陈敢断然道:“我!” 没等楚汐回过神来,陈敢就挂了电话。 想了想,他又拨通了吕薇薇的电话。 同样,不等吕薇薇开口,他劈头盖脸就是一通嘶吼:“薇薇,我现在没时间跟你解释!你必须帮我一个忙,否则林聪就死定了!我知道林聪什么都听你的。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打电话给他,开免提,让他也开着,不管做什么事都开着!” 吕薇薇心里略感失望,闷闷地“哦”了一声。 打完电话,陈敢喘着粗气,望着越来越密集的车流,急得满头大汗。 “这时候有只鬼帮忙就好了。”他心里默念。 等了半天,除了依旧和他大眼瞪眼的鬼鬼和勾魂鬼,并没有第三只鬼出现。 陈敢不甘心,又大声道:“喂!有没有鬼啊?来只鬼帮帮忙啊喂!” 还是让人尴尬的六目相对。 勾魂鬼看不下去了,转头冲鬼鬼道:“你没告诉他吗?” 陈敢纳闷道:“告诉什么?” 鬼鬼脸一垮,求饶道:“主人,我应该早点告诉你的,但你这两天太忙,我就给忘了。你现在修为太低,最多只能使唤七只鬼。我不算在内,你已经……满员了。” “卧……槽。” 陈敢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掰着手指算了算,从第一只水鬼开始,之后他连续喊出了撞死鬼、国医鬼、街头恶鬼、贪吃鬼、赌鬼和勾魂鬼……这一加起来,还真是七只鬼! “闹呢!”陈敢抱怨,“这什么破规矩啊?我是爷爷吗,带七个福禄娃?” 勾魂鬼幸灾乐祸道:“老板你要再在这儿计较,咱就只能等着去给林聪收尸了。” 陈敢瞪了勾魂鬼一眼,撒开腿,跟着它,快步往市郊跑去。 “怎么样?现在情况怎么样?”他边跑边喘着气问勾魂鬼。 勾魂鬼闷声道:“死气越来越重,看来水鬼已经赶过去了。” “你娘咧!老子这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陈敢心生绝望,跑得肠子都快吐出来了,终于赶到林聪光顾的蓝天会所。 不等前台招呼,他气急败坏地大喊“谁都别他妈烦我”,就冲里间的澡池跑去。 林聪是少东家,自然不在公共区。 好在有勾魂鬼带路,陈敢也不难找到。 冲进林聪所在的包间时,几个白花花的妙龄女子,早已吓得花容失色,纷纷用澡巾捂住春色,缩在角落里,呜呜咽咽地哭。 林聪沉在花瓣池中,好像已经没气儿了。 “来……来晚了?”陈敢双腿一软,近乎绝望。 勾魂鬼却摇摇头:“他还有气,我能感觉到。” 正说着,池水“哗啦”一下,林聪赤条条地从水里钻出来,嘴里还焦急地嘟囔着什么。 只可惜还没听清楚,他整个人就像被人压住了一样,又轰地一下,被拍进了水里。 确实有人,确切的说,有鬼在压他。 水鬼正骑在林聪肩上,抱着他的脑袋,死命往水里按。 “都出去!” 陈敢一声大喝,这些少女如梦方醒,尖叫着往门外跑。 “刘昱琳!你先冷静一下,听我说!”陈敢冲怒目瞪着自己的水鬼大喊。 水鬼气鼓鼓地尖啸:“你和他们是一伙儿的!你想阻止我,我才不要听你的!” “我干嘛要阻止你?”陈敢摇摇头,“说实话,他们父子俩谁死了我都不觉得可惜。我可惜的是你!从始至终,我要救的也是你!” “你骗人!”水鬼恼起来,温热的池水飞溅出来,给陈敢洗了身花瓣澡。 “呸。”陈敢厌恶地吐掉嘴里的花瓣,眼神落到水鬼身上,又慌忙错开,支支吾吾道,“那什么,你……你先穿好衣服。你……你这个样子我……没法好好说话。” 水鬼一愣,低下头,这才发现自己刚才用力过猛,上身衬衣的扣子都崩开了,大半个球露在外面,白眼一翻,扔掉已经奄奄一息的林聪,慌忙整理衣着。 要不是情况不允许,鬼鬼和勾魂鬼估计早笑场了。 陈敢等她弄完,这才叹息道:“你怨气难平,不过是因为林远洋负了你,却还活得逍遥自在。这样吧,我帮你出气,让林远洋身败名裂!你放过林聪——也放过你自己。” 水鬼眼里的寒光,渐渐趋于平和,疑惑道:“你有办法?” “有。”陈敢很笃定地点头,指着林聪道,“你放开他,让我来。” 连鬼鬼和勾魂鬼都不知道陈敢想干什么,面面相觑,拉着水鬼,退到了一边。 陈敢一手提溜着林聪的后领,一手给林远洋打视频电话。 电话通了。陈敢立刻做出一副贱兮兮的表情:“林远洋!你真以为我会蠢到和你打那样的赌?我告诉你,你儿子现在在我手上。你要是不按照我说的做,就等着给你儿子收尸吧!” 林远洋为了赌赢,没去会所,本来就憋了一肚子邪火,现在又在视频里看到儿子在自己经常光顾的场子里逍遥,还被陈敢擒住,登时又气又急,怒喝道:“你想怎么样?” 陈敢摇摇头:“我不想怎么样,我只想让你把当年的罪恶,一条条地说出来!” “你做梦——” 陈敢不等他说完,“噗”地一下,将林聪的脑袋往水中按去。 “住手!” 就在这时,门口响起一阵撕心裂肺的、女人的哭喊。 陈敢转头望去,见一个身着貂皮大衣的贵妇人,在两名年轻警察的陪同下,闯了进来。 两名警察见陈敢揪着林聪往水里按,同时握住了腰间的枪。 “别过来!” 陈敢怒目瞪向两名警察,指了指池水中的林聪,又晃了晃手里的手机。 两名警察对视了一眼,收回手,拉过贵妇人,闷声道:“别轻举妄动,先看看。” 陈敢知道楚汐肯定事先和两名同事通过气了,气定神闲,冲视频那头恼羞成怒的林远洋施压:“我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我数三个数,你要还犹豫不决,就别后悔一辈子!” “一!二!——” “卧槽你祖宗!”视频中的林远洋掀桌怒喝,“我说!我说还不行吗!” 陈敢满意地笑了,悄悄按了免提键,又把自己的手机,放到林聪开了免提的手机旁。 于是乎,包间里的刘昱琳、陈敢、林远洋的夫人、两名警察,和远在医学院女生宿舍的吕薇薇,以及吕薇薇的室友,都同时听到了林远洋这段撕心裂肺,又气急败坏的忏悔: “我日尼玛的臭子!我真他么在豪庭就该剐了你!是,是老子逼死刘昱琳,你满意了吧?老子不光骗了她一个,老子还骗了上百个!上百个!这些婊子,为了戏,自己倒贴上来,关老子屁事!谁想不开了就去跳河、跳楼,难道老子还得一个个替她们赎罪?老子告诉你,你最好祈祷自己跑得够远、够快,否则老子抓住你,你休想再活着……” 第二十一章 虎父犬子 林远洋的道歉视频在上火了,火到他自己都进了警察局。 他可能做梦都没想到,自己会栽在一个大学生手里。 最难受的是,他自己的儿子也参与其中,实力演绎了什么叫坑爹。 金元演艺公司就此挂牌。和林远洋有商业往来的大佬,也纷纷望风撤股。 偌大一个商业帝国,一夜之间,大厦将倾。 就连妻子都已经起草好离婚协议书,要和他一刀两断。 迫于舆论压力,林远洋的妻子还带着演艺公司高层,去刘昱琳的墓前焚香致歉。 陈敢也因为做事极端,被局里请去接受教育。好在他出发点是好的,而且也没闹出人命,又有楚汐、邢局等人暗中相帮,警察只是象征性地训诫了几句,就给放了出来。 一出门,陈敢就见鬼鬼、勾魂鬼和水鬼在等自己。 水鬼飘在最前,见陈敢出来,想要弯腰拜谢。 陈敢赶紧扶住,苦笑道:“你都弯不来身子,就别委屈自己了。” 水鬼白眼一翻:“你这人,说话总那么不中听。” 说实话,除了脸色铁青、两眼死白,水鬼也算得上是美女了,要不林远洋也不会对她动邪念。如今怨气散尽,陈敢倒觉得水鬼比起鬼鬼来,一点都不逊色,就是气性大了点。 想起冰湖的事,陈敢赶紧道歉:“那什么,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就把阴德果实给……” 水鬼摆摆手,嘟囔道:“你少蒙我,没有就没有吧。我不在乎。” 陈敢慌忙解释:“有的有的,不过我给别的鬼了。下次!下次一定给你。” 水鬼又翻白眼:“呵,男人。” 陈敢不干了,追着飘走的水鬼:“哎你什么态度?我才刚刚救了你好伐?你这——” “嘟嘟——” 话没说完,就被一阵警笛声打断。 陈敢扭头一看,见竟是楚汐,顿时心花怒放。 “怎么好意思劳动楚大美女亲自来接我?”说归说,上车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慢。 楚汐冷冷地道:“是阿姨喊我来的。她担心你得罪了那种人,被别人报复。” 看来不管经历过什么,在表姑眼里,自己始终是那个任人欺负的软柿子。 陈敢心里苦笑,同时又觉得暖洋洋的。 警车开动。 过了一阵,陈敢反应过来,皱眉道:“这不是去学校的车。” 楚汐若无其事道:“这两天你就先住我那儿,等风声过了再回学校。” 陈敢一听,挑眉道:“这么说,我很快就是你的人了?” 楚汐面上一红,白了他一眼,嗔道:“没个正形。” 黄石监狱,探监室。 林远洋一声不吭,怒瞪着前来探视自己的两个儿子,已经五分钟了。 “爸!”林聪忍不住了。 “住口!”林远洋怒喝,“畜生!还有脸叫我爸!我怎么会生出你这么个玩意儿!” “爸,你就别责怪弟了。”林雨辰面露恨意,“要怪就怪那个陈敢,存心跟咱林家过不去!爸,妈已经走了,说是不想再管您的事。有什么要交代的,您快跟我俩说了吧。” 林远洋绝望地摇摇头,闭上眼睛,感觉瞬间衰老了许多。 良久,他重新睁眼,目露凶光,招手喊林雨辰靠近,在他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 随行的警卫看到,敲了敲桌子,示意两人分开。 林雨辰重重地点点头,拉着一脸莫名的林聪离开。 “陈敢,接下来的日子,你可没那么好过了。”林雨辰阴恻恻地笑起来。 楚汐家中。 陈敢一下子从沙发上坐起来。 他做了个噩梦。他梦见一个背着木剑、气质出尘的年轻道士,气势汹汹地走到自己面前,三下五除二,用木剑将鬼鬼、勾魂鬼他们劈得烟消云散。 他想出手,可是身子完全动弹不得。 道士杀完鬼魂,举剑冲他脑门劈来。陈敢一慌,失声惨叫,人就醒了。 背上全是汗。陈敢不知道这算不算个预示,预示着什么,见表姑和楚汐房间的门好好地关着,深吐了口气,闻着被窝里残留的、楚汐身上的香气,逼迫自己继续入睡。 “主人,你昨晚做春梦了吧?”一大早,鬼鬼见陈敢呵欠连连,不满地质问。 “对,梦见自己抱着你,滚了一晚上床单。”陈敢没好气道。 鬼鬼垂着头,赧然道:“主人如果真想要,我……我是不会拒绝——” 陈敢没听见,因为他已经被桥洞底下的一个算命先生吸引过去了。 那是个头顶黑圆帽、戴着墨镜、留着两撇山羊胡的中年男子,身后挑了只幡子,上面写着“天测神算”四个字,面前还摆了一副手相图——看起来有模有样。 算命先生正将手掌按在一名妙龄少女的胸口,苦口婆心地劝她祛邪避灾的方子。 “此乃大凶之兆,恐施主不日便会遇难,唯有此法可解。”先生盯着少女的大凶。 少女既惶恐,又踟躇,红着脸道:“可是要和大师你……我……我还是第一次。” “和他还不如和我。”陈敢毫无征兆地出现,吓了少女一跳。 少女拍着胸口,愠道:“你是什么人?干嘛妨碍我看相?” “看相?”陈敢看向算命瞎子,“就他?一个招摇撞骗的老流氓?” 少女迟疑了一会儿,强辩道:“可他说的那些征兆,全在我身上应验了呀!” 陈敢摆出一副深恶痛绝、拯救无知少女于水火之中的老司机模样:“我说姐姐,这江湖半仙骗人呢,肯定是事先做过一番功夫的,然后察言观色、顺藤摸瓜……” 他一边说,一边顺着少女玲珑的身段隔空比划。 “恶心!”少女瞪了他一眼,甩身就走,“我不算了!” 她这一走,算命瞎子不干了,蹭地站起,拉着陈敢道:“臭子,坏我好事!” “哟嗬!”陈敢乐了,扒拉了下墨镜,冲他墨镜后的鼠眼吹气道,“装瞎呀!” 少女闻声回头,恰好撞见算命瞎子也在色迷迷地盯着自己,登时脸上一阵红一阵白,骂了声“臭流氓”,又恭恭敬敬地,冲陈敢鞠了个躬,捂着脸跑开了。 “这次果实倒来得容易。” 陈敢欣喜地看着手中慢慢凝结出的蓝色珠子,合掌转身,面对着算命瞎子。 他笑嘻嘻地道:“先生既然天测神算,不如给我也算上一卦?” 算命瞎子闷哼道:“一个成天和鬼混在一起的人,定然早逝,还需要算么?” 陈敢一惊,没料到这江湖半仙居然还真有些能耐,闷声道:“你看到什么了?” 他这不问还好,一问之下,算命瞎子突然暴走,踹开面前的摊子,拿着木剑,原地舞了几圈,口中喊道:“呔!兀那鬼!见到龙虎山第二十九代掌教天师,还不速速束手就擒!” 陈敢一脸懵圈。 算命瞎子见他不解,冷笑道:“你真以为我在这儿耍,不是,算命呢?我是在等你。” 想起昨晚的梦,陈敢顿时浑身一僵,不自觉地扫了一眼四周。 这一扫,还真给他扫到不远处的街角,缩着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是林家兄弟,林雨辰和林聪。 难道他们已经知道自己地府包工头的身份了? 这算命瞎子,是林远洋托林家兄弟,找来对付自己的? 看他这道行,貌似还不低。 要真是这样的话,那鬼鬼岂不是—— 哎哟我去! 陈敢差点没吓晕过去。 鬼鬼居然不避不闪,骑在算命瞎子肩上,饶有兴致地瞅着他性感的后脑勺! “你不要命了?快下来!”陈敢担忧道。 算命瞎子厉喝:“你在胡说什么?在我掌教天师面前,还敢出言不逊?看剑!” 陈敢突然明白了:敢情这林家兄弟俩请的,还是个二货半仙嘛! 林远洋好歹也是商业枭雄,怎么会生出两个这么虎的儿子? “看锤子看。” 陈敢一脚将算命瞎子踹翻,招呼鬼鬼跟上,冲兀自躲在墙角捂脸叹息的林家兄弟走去。 第二十二章 抢夺芳心 陈敢一脚踩在墙上,吓得两个公子哥脖子一缩。 呸!俩怂货! 他在心中暗笑,假装凶狠:“想报复就明着来,找个冒牌天师装神弄鬼。你俩三岁孩?” 林雨辰不甘示弱,粗着脖子道:“陈敢,你嚣张个屁!横竖不过一个没毕业的大学生!告诉你,我林家虽然不济,但我是律师,我弟弟是高材生,想搞垮你,易如反掌!” 陈敢摇摇头:“首先,我和你俩并无恩怨,是林远洋自己罪孽深重,我不过举手之劳。其次,你可以问问你弟弟,他钟爱的女孩,现在对他是什么态度;至于你——” 他玩味一笑:“汐爱的是谁,你自己心里清楚。搞垮我?好啊,随时奉陪!” 陈敢不提楚汐还好,一提楚汐,林雨辰眼里全是怒火,上前要跟陈敢理论,被林聪慌忙拉住。 他怒瞪陈敢,示威道:“我和汐青梅竹马十多年,会比不过你?咱走着瞧!” 陈敢全当耳边风,摆摆手,潇洒地大步而去。 林聪目送陈敢走远,悄声道:“大哥,爸会不会弄错了?他不是说,那个张道长……” 林雨辰摇摇头:“咱爸纵横江湖数十载,啥时候出过错?应该是咱俩没领会其中深意。” 林聪茫然道:“那咱们怎么办?还报仇吗?我看这子确实有点难搞。” 林雨辰傲然道:“怕什么?他也不过是个和你一样的大学生。好歹你大哥我也是业界有名的大律师。我就不信了,硬桥硬马的咱弄不过他,其他的,咱还能输了他?” 林聪皱眉道:“大哥说的是……那个警花?” 林雨辰成竹在胸,点头道:“你放心,我一定让汐成为你嫂子!” 林聪丧着脸道:“可是大哥,那子刚才离开的方向,好像就是冲着嫂子家去的。” 林雨辰瞪眼道:“卧槽你不早说?弟,你先回学校好好想想应对之策,大哥我先去了!” 林雨辰说完拔腿就跑,只留下林聪一人在墙角黯然神伤。 他俩都没注意到,那个被他俩雇来对付陈敢的算命瞎子,被一只大手丢进了垃圾桶。 陈敢确实朝楚汐家的方向走了,但没去楚汐家,而是去了附近的菜市场。 他可以在林雨辰面前耀武扬威,可楚汐对自己什么态度,他心里也没底儿。 所以他必须抢在林雨辰之前,赢得楚汐的芳心。 而想要俘获女孩子的心,就必须先俘获她的胃。 这方面,陈敢自信林雨辰解数使尽也比不上自己。 买完需要的食材,陈敢快步赶回楚汐家。 楚汐这两天身子不舒服,在家静养。 表姑正好借机在她身边嘘寒问暖、旁敲侧击。 这两个女人,是陈敢在这世上最珍爱的人了。为她们下厨,他乐此不疲。 见陈敢拎着大包包回来,表姑想让他多陪陪楚汐,她来露一手。 陈敢拉开她,眨眼道:“行了男人婆,你那厨艺,也就我还能凑合着吃。相信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表姑才不信:这子平时煎个蛋都费劲,又怎么能应付这些个大菜? 不过瞧他一脸笃定的样子,表姑也不好扫他的兴,转念一想:兴许他这么笨手笨脚地弄一桌黑暗料理出来,楚汐会感动也说不定。电视剧里不都这么演的吗? 她这边在打着如意算盘,陈敢却在厨房里和贪吃鬼讨价还价。 “不成不成,我们上来是帮你救人的,不是帮你泡妞的。”贪吃鬼双臂环抱。 陈敢合掌求道:“不是,咱变通点想。楚汐就是我的命,没了她,我也不活了。这样不就等于救我的命吗?再说了,万一楚汐身体又出状况,你担待得起吗?” 贪吃鬼歪头想了想,好像是这么个理儿。 不过只干活没回报,它心中还是耿耿。 陈敢保证道:“最多下次有阴德果实,我第一个给你,成了吧?” 这招屡试不爽。 贪吃鬼终于妥协,傲娇地点了点头。 叮零咣啷一顿操作,厨房里香气弥漫,佛跳墙、腌笃鲜、山城辣子鸡、剁椒鱼头……天南海北的菜系,被陈敢满满当当,做了一桌出来。 表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上来对陈敢的脸又是捏又是揉的,严重怀疑这还是不是自己过去认识的那个臭子。 上菜时,她还情不自禁地用手夹了块肉吃:“真香!” 同样急不可耐的还有楚汐。不过在陈敢面前,她还得努力端着架子。 偏偏这时候,门外很不识趣地响起了敲门声。 表姑跑去开门。门外是林雨辰,端了一只瓦罐,罐口兀自冒着香气。 另外还有个戴着眼镜、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 “你们是?”表姑皱眉问。 林雨辰不理她,径直进门,冲楚汐道:“汐,你什么时候请保姆了?” 见楚汐蹙眉不应,他自来熟地招呼中年男子坐下,皱眉看着满桌的菜肴道:“这保姆怎么这么不懂事?她不知道你有厌食症吗?怎么能弄那么油腻的东西给你吃?” 楚汐面如寒霜道:“她不是保姆,是我亲戚。” 表姑两眼一亮:哟,亲戚都叫上了,看来敢的事儿能成! 林雨辰尴尬地笑了笑,冲表姑道:“不好意思,是我眼拙了。阿姨别见怪。” 表姑冷哼一声,也没搭理,赶紧跑厨房打报告去了。 楚汐看向中年男子,蹙眉道:“他是谁?” “哦,容我来介绍。”林雨辰赶紧道,“这位是市医精神科的陶博士,也是楚江医学院程院长的得意门生。少吃甜腻,就是陶博士给我,不对,给你的建议。” 这是林雨辰所能请来的、最权威的精神科专家,花费了他不少钱和唇舌。 他自信能在这一点上,胜陈敢一筹。 陶博士顺势道:“楚姐,您的情况林先生都跟我说了。您患有神经性厌食症,这个病放在别人手里,可能会比较麻烦,不过在我这儿,倒也不难治,不过会多花些时间和精力。当然,还有金钱。不过我看林先生那么关心您,这点费用,您应该不用担心。” 林雨辰赶紧道:“那当然,钱不是问题。” 楚汐懒得听他俩唱双簧,见陈敢围着围巾从厨房出来,嫣然道:“可以吃了吧?” 林雨辰慌忙回头,顿时整张脸都绿了。 “你怎么也在这儿?”他质问。 陈敢嬉笑道:“汐饿了,只吃我做的东西,我就来了。怎么,两位也来点儿?” 林雨辰挑衅地将瓦罐打开,顿时一股浓郁的药香扑鼻而来。 陶博士和表姑都忍不住咕咚吞了口口水。 唯独楚汐,却皱了皱眉,显得有些不悦。 当然,林雨辰并没有注意到。 他洋洋得意道:“这是我让俏东北的大厨,专门为汐煲的药膳。汐,这些垃圾不健康,也不合你的胃口。来,我给你盛一碗。” “拿开。”楚汐满脸厌恶,推开汤碗,飞快地夹起一块鸡肉,嚼得津津有味。 林雨辰难以置信地看着她,甚至都没空理会药汤烫手。 怎么回事?这些食物汐以前碰都不碰,怎么现在看起来,食欲竟然这么好? 他有些不甘心地也夹起一块,顿时满口肉香,令他欲罢不能。 林雨辰努力控制自己,不在情敌和追求对象面前失态,假装不屑地摇摇头,冲不知何时,居然也已开吃的陶博士闷声道:“别忘了正事。” 陶博士留恋地抹了抹嘴,正色道:“楚姐,待会儿吃完饭,可否让我诊一诊?” 楚汐吃得不亦乐乎,很随意地点头,看得陈敢和表姑心花怒放。 陈敢边吃边问:“这位是……医学界的前辈?” 林雨辰赶紧挽回颜面,抢在陶博士之前道:“这位是市医的陶博士,精神科权威专家,也是你们程院长的高徒、你和弟的学长,是我专门请来给汐看病的。” “哦?”陈敢两眼眯成了一条线,“那还真得好好讨教讨教了。” 第二十三章 单独治疗 “讨教?”林雨辰嗤道,“就凭你?” 陶博士也看向陈敢,淡淡道:“兄弟也是学医的?那正好,切磋切磋。” 虽说是切磋,可陈敢并没从陶博士眼中看出,他有把自己放在眼里的意思。 也正常,一个还没毕业的大学生,又哪能跟他这个市医的王牌相争呢? 只是如果陶博士知道,陈敢是能够使唤第一国医萧今墨,和李泰山、他的师公拜把子的牛人,连程院长都得礼敬他三分,不知道又会做何感想? 陈敢不动声色,暗中使唤出萧今墨,拱手冲陶博士道:“学长请指教。” 陶博士没料到这少年居然真敢班门弄斧,冷笑一声,对楚汐道:“楚姐,你能进食是好事,但在医学上,我们要避免由厌食导致的阵发性贪食。简单来说,你现在有食欲,很可能是建立在厌食基础上的过度饥饿。保险起见,我建议您还是进行营养和心理双疗法。” 林雨辰适时鼓掌道:“看看,专业就是专业!有凭有据,条理清晰!是吧陈学弟?” 陈敢没理会,看向飘在楚汐头顶的萧今墨,拿眼神问他该怎么办。 萧今墨围着楚汐飘了两圈,捻须摇头道:“兄弟,这姑娘并非患有厌食。只是老朽已是残魂,无法触及活人躯体,所以这病症,老朽一时还未能参详。” 陈敢点点头,先冲陶博士道:“汐没有厌食症。” 陶博士冷哼一声,已经懒得和他理会。 萧今墨道:“老朽有一法,可证心中所想。兄弟只需照老朽的方法给姑娘诊断。” 陈敢点点头。 萧今墨道:“兄弟,你让姑娘自己按人迎、膻中、期门三穴,看是否有恶心之感。” 陈敢虽然学的是药学,但平时喜欢涉猎,所以对中医穴道,多少也有所了解。 只是萧今墨说的这三处穴道,刚好覆盖楚汐整个胸脯。 楚汐不懂穴位,他也没法在大庭广众之下替她代劳,一时抓耳挠腮,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萧今墨呵呵笑道:“医者眼中,只有病患,没有荣辱,兄弟莫要多虑。” 理是这个理,可真弄起来,害臊的又不是他萧今墨或者陈敢,而是楚汐。 陈敢犹豫不决,搞得林雨辰和陶博士,甚至楚汐和表姑都觉得他束手无策,替他着急。 陡然间,陈敢如醍醐灌顶,恨不得扇自己几个大嘴巴子。 他不方便,但他可以指啊! 他指,楚汐自己按不就完事了? 想着他对楚汐道:“楚大美女,你要信得过我,就跟着我一起做。” 楚汐乖顺地点点头。 陈敢伸出食中两指,轻按自己的人迎、膻中、期门三处穴位。楚汐见穴位位置尴尬,其他人又目不转睛地盯着自己,俏脸微红,稍稍犹豫,还是依样照做了。 一时间,一股如馊水般的恶心感,翻江倒海地直涌而来。 楚汐根本忍受不住,哇地一下,将刚才吃的东西,吐了个干净。 “你这是什么旁门左道?想害死汐吗?”林雨辰心疼地责问。 表姑也赶紧过去,帮楚汐顺气。 除了陈敢,其他人都没看到,有一道如同蛇般的黑烟,从那滩污秽中飘了出来。 “果不其然。”萧今墨白眉紧锁,“不是厌食,是被人下了咒。” “下咒?”陈敢忍不住问,见所有人满脸疑惑看着自己,赶紧收了嘴。 “对,就是下咒。老朽生前,曾在苗疆一带见过类似的病症。此咒不需借助毒虫、邪物,只由部落中的祭司,辅以自身体液如口津、血水或者还元汤等施咒,便能以假乱真,制造厌食、暴瘦、中风、瘫痪之假象,严重者甚至会病殁。说白了,就是邪风入体。” 陈敢皱皱眉,示意萧今墨,这该怎么治。 萧今墨道:“放在过去,老朽还真未必能解。好在人在阴司,很多事反而看得更明白。你只需取一支银针,以纯阳之气导热,沾上童子尿,分刺姑娘那三处大穴。等邪风散尽,自然痊愈。” “那岂不是要……”想到要和心爱的女孩坦诚相见,陈敢不由地脸红心跳。 萧今墨抚须大笑:“方子老朽已经交给你了。治或不治,兄弟自己定夺吧。” 童子尿陈敢本身就有,银针卧房里也有,可要陈敢开口说这些,别说楚汐未必会信;就算她信,他俩还没到那个份上,楚汐未必就肯因为他与林雨辰的颜面之争,而迁就自己。 左右权衡之下,陈敢哭丧着脸道:“算了,我会看,但不会治。陶博士,你来吧。” 陶博士长松了口气,起身道:“楚姐按照医嘱治疗,我虽不能保证根治,但肯定会有所缓解。院里还有很多事,我就不再叨扰了。兄弟,后会有期。” 陈敢眼看他一副志得意满的模样,恨得牙根痒,却也无可奈何,拱手送他离开。 楚汐见林雨辰送陶博士出去,悄声道:“你刚才……是不是又见鬼了?” 陈敢没料到她居然看出来了,老实承认:“嗯。” “是不是看出我的病因,但不方便人多的时候讲?”这姑娘简直善解人意。 陈敢借故支开表姑,苦笑道:“我要说实话,你可不许打我。” 楚汐眼珠子滴溜溜一转,咬着下唇,点点头。 陈敢叹了口气,把萧今墨告诉自己的,原原本本复述了一遍。 “你!” 楚汐果然耍赖,羞红了脸,抬手要打。 偏巧这时候林雨辰折返。楚汐气鼓鼓地收了手,嗔怪地瞪了陈敢一眼。 这一眼,已值万年。 “汐,我事务所还有事,就不陪你了。”林雨辰厌恶地看了一眼陈敢,“以后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就别吃了,听医生的话。我明天再来看你。” 他见陈敢还赖着不走,本想喝骂,见陈敢面沉如水,顿时怂了,悻悻地摔门而去。 “那样……真能治好我的病?”楚汐等林雨辰离开,声问。 她整张脸红到了脖子根,声音都差点听不到了。 陈敢心里也怦怦狂跳,强装镇定,点了点头。 “那……那你来我房间。”楚汐不敢看他的眼睛,一路跑,当先进了卧房。 陈敢难掩激动,先去卫生间取了童子尿,平复下心情;又悄悄进了楚汐的卧房。 一股女儿家闺房特有的香气扑面而来。 陈敢见卧房拉着窗,楚汐正背对着自己,在脱衣服。 白花花的身子,晃得他两眼眩晕,只觉得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 与此同时,表姑卧房的门悄然拉开。 表姑脸上难掩得意,蹑手蹑脚地挨近楚汐卧房的门,贴耳去听屋里的动静。 “好子,这么快就把侄媳妇拿下了!有你的!”她暗暗赞叹。 屋里,楚汐身躯微微颤抖,犹豫了很久,终于慢慢转过身来。 眼前无限春光,让陈敢瞬间鼻子发痒,险些当场喷血。 “你……你还看!”楚汐羞涩地闭上了眼睛。 “美……真美……”陈敢喃喃地道,“我媳妇简直是仙女,美出天际。” 眼看楚汐又要发恼,陈敢赶紧认错,用银针沾了童子尿,往她粉颈下的人迎穴刺去。 “啊……” 猝不及防的一声娇喘,让不光是陈敢,连带着门外的表姑都浑身一颤。 “臭子,好好享受良宵吧。”她不敢再听,眉开眼笑地退回自己的房间。 “好烫……”楚汐俏脸绯红,“怎么……怎么会这么烫?我受不了了。” “乖,忍一忍,马上就好了。” 陈敢耳边余音绕梁,只觉得喉咙干渴,偷偷咽了口唾沫,拔出银针,双手微微颤抖,往下游走,又冲着她胸口中央探去…… 第二十四章 主动献吻 只是简单的刺入、挑出,来回六次动作,陈敢却感觉像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 只不过,他乐在其中。 楚汐身上迷人的香气,和近在咫尺、如春兰芬芳般的唇息,让他意乱情迷。 直到最后一针挑出,楚汐浑身燥热瘫软,顺势倒在陈敢怀里,想挣扎起身,却又不得。 陈敢浑身一僵,留恋地最后看了一眼怀中的美人儿,轻柔地替她穿上外衣,让她平躺在床上休息,悄声道:“你先好好歇着。要是哪儿不舒服就叫我,我就在外面。” 楚汐虽然貌美,但过去总在警队打磨,从未和男子亲密接触过。 如今陈敢不但和自己同吃同住,还几次有过肢体接触,如今更是看光了自己的身子,羞得她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唔……”她含混不清地答应,把头埋进了被窝里。 一出来,陈敢就被客厅沙发上正襟危坐的表姑吓了一跳。 表姑一脸鄙夷看着他:“咋这么快就出来了?没经验?” “说什么呢你?”陈敢苦笑,“我给汐看病呢!” “看……看病?” 陈敢也懒得解释,拉着表姑的手道:“对了男人婆,汐和你走得近,不会防着你。这样,你有空找个机会,帮我问问汐家里的情况。” 表姑一副了然于胸的表情:“哟哟哟!进行得挺顺利嘛!都开始打听人家的家庭了。” 陈敢苦笑:“不是你想的那样。你难道不觉得奇怪,她一个女孩子,又是警察,怎么会去招惹下咒那么妖邪的东西?” 表姑瞪眼道:“下咒!真是下咒啊?我还以为你之前瞎掰的呢!” “你可真是我亲表姑。”陈敢道,“我总觉得这事儿跟她父辈有关,有空帮我问问。” 表姑点点头,见陈敢整理仪容要走,拉住道:“你上哪儿去?人家都病了,你不陪陪?” “等她顺完这口气,应该就痊愈了。”陈敢自信道,“她一定会饿的,你等她起来,随便给她做点吃的。放心,她肯定会吃。我还有点事要做,晚点再过来。” 刚才他给楚汐治病时,鬼鬼不合时宜地出现,被他瞪了一眼,灰溜溜地避开。 瞧她那模样,应该是有什么要紧事。 刚出门,鬼鬼就酸溜溜地落到他肩上:“怎么?美人抱完,肯出来了?” 陈敢懒得和她争辩,没好气道:“有事说事。” 鬼鬼气鼓鼓地瞪着他,负气扭头:“水鬼姐姐找你!”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你最乖了,啊?”陈敢抚了抚她的秀发。 鬼鬼眼中的怒火顿时熄灭,脸上也有了喜色。 “刚好,我正要找她。” 他刚才出门的时候,看到手掌又多了一颗阴德果实,应该是从楚汐那儿得来的。 本想给萧今墨,可这鬼老者很佛系,不等结果出来就离开了。 除却许诺留给贪吃鬼留的一颗,之前欠水鬼的那颗,这次无论如何得给她补上。 鬼鬼领着陈敢左拐右拐,又到了两人初次相遇的城隍庙。 进庙才发现,除了瞪着白内障的水鬼,勾魂鬼、贪吃鬼也都在。 看这架势,似乎这几只鬼在他到来之前,在密谋着什么。 陈敢顿时警惕:这几只鬼要是合起伙来闹罢工或者对付他,他可真没啥胜算。 “刚才的话,记着了?”勾魂鬼呜呜地冲水鬼叫道。 水鬼眉头微皱,催促道:“记住了记住了,你们快出去吧。” “再怎么说我也是勾魂——” “快走快走!”水鬼压根儿不给勾魂鬼面子。 鬼鬼也不放心,一步三回头,被勾魂鬼哎呀一声,强行拽了出去。 庙堂中,只剩下陈敢和水鬼大眼瞪白眼,气氛稍显尴尬。 “哦对了,这是上次欠你的阴德果实。”陈敢赶紧打破尴尬,摊出手掌中的蓝色珠子。 水鬼仍旧直勾勾地瞪着他,不说话,也没表情。 陈敢尴尬升级,挠着后脑勺讪笑:“怎么,还在为之前的事生气?” 啵! 水鬼忽然张嘴一嘬,阴德果实嗖地飞入她口中,被她轻轻一嚼,吞了下去。 “这是我应得的,所以你休想我谢你。”她冷冷地道。 陈敢继续讪笑:“那是那是,哪敢哪敢。” 接下来发生的事,却惊得他半天没回过神来。 吞完阴德果实的水鬼,就像巴拉巴拉魔仙变身一样,原本皮肤上死气沉沉的铁青色,全部消失不见,重新变得光滑白嫩;那对白内障的双眼,也变得灵动深邃,仿佛一潭深碧色的春水;身上笼罩的阴寒气息,也逐渐被暖暖的白光,和清新的体香所取代。 “这……” 陈敢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水鬼,变成一个十足的女神。 “我阴德修满,你又帮我完成了灵愿,如今无牵无挂,可以投胎去了。”水鬼甜笑道。 “水鬼,你……” 水鬼蹙眉道:“什么水鬼,人家有名有姓好吗!叫我昱琳就好。” 陈敢木讷地点点头:“昱琳,你要离开……了?” 他本想说“离开我了”,只是不想徒增悲伤,只好硬生生改了口。 刘昱琳双手双脚也不再僵直,可以自由弯曲。 她读懂了陈敢言语中的不舍,含羞垂首,点了点头,背着手,几步挨近陈敢,笑嘻嘻地道:“把头低下来。” 陈敢不知道她想干什么,只乖乖照做。 刘昱琳捧着他那张刚毅、有时又执拗得可爱的脸,踮起脚尖,两片红唇便印了上来。 陈敢只觉得一股细腻的甜香,经由她的舌尖,充斥开来,浑身一颤,说不出的受用,脑子一热,抱着刘昱琳柔软纤细的蛮腰,忘情地拥吻起来。 身上暖洋洋的,一如当初自己落入冰湖中,初遇她时那般奇妙。 陈敢没注意到,两行清泪,顺着刘昱琳的眼角滑落。 她知道,自己分明已经爱上眼前的这个男孩——可她终究要离开了。 所以她双手用力,推开陈敢,佯怒道:“行了,别得寸进尺。” 这还是陈敢第一次和女孩正式接吻。 虽然先前和吕薇薇也有过类似的经历,不过那次是为了救人,而且吕薇薇当时都冻晕了,双唇冰凉,远没有这次那么真实和美妙。 刘昱琳瞪眼看着面前傻笑的大男孩,忍不住扑哧一笑,很快又恢复冰冷,淡淡道:“我告诉你啊,以后得到阴德果实,不要那么老实慷慨,全送人家,也给自己留点儿。” “啊?”陈敢一脸懵逼,“这不是地府包工头和鬼魂之间的契约吗?” 刘昱琳哭笑不得:“契约归契约,可契约也没规定你要全额付款呀!听我的,留着点,对你自己将来有好处。这些东西,那鬼头都没有告诉你吗?” 陈敢知道她指的是鬼鬼,茫然摇头。 刘昱琳叹道:“我要走了。刚才……吻你,不是喜欢你,是感激你帮了我。我已经把身上的能力给你了。以后落水,再没有什么东西能够为难你。再见吧!” 说完她转身就走,生怕陈敢看到自己又将滚落的泪水。 陈敢心中感动,多有不舍,扬手喊道:“昱琳,你……” “照顾好自己。”刘昱琳哽咽道,“以后遇着好姑娘,好好待人家。” 眼前腾地出现一道刺眼的白光,晃得陈敢睁不开眼睛。 等白光散尽,刘昱琳已经不在了。 陈敢失神地抚着自己的嘴角,回味着刚才那如梦似幻的场景,口中喃喃地喊着刘昱琳的名字,只觉得此刻的心情,无比失落。 陡然间,他忽然像是想起什么,快步奔出城隍庙,厉喝道:“鬼鬼,你给我过来!” 第二十五章 当红歌星 鬼鬼闻讯,屁颠屁颠地飘过来,眨巴着眼睛问道:“主人,你叫我?” 陈敢心情压抑,有气没处撒,冷冰冰地质问:“阴德果实的事,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瞒着我?” 鬼鬼见他脸色阴沉,不像开玩笑,心翼翼地反问:“瞒……瞒你什么?” “哼!”陈敢逼近她,“刘昱琳临走前告诉我,地府包工头获得的阴德果实,并不一定非要全部赏给鬼魂。这点你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鬼鬼瞪眼道:“这怎么能怪我?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啊!” 陈敢本想发脾气,转念一想:自己每次救人后,将阴德果实交给鬼魂,鬼鬼好像确实都不在场,自然也就不知情。 心中对刘昱琳的难舍,和被蒙蔽的郁闷,纠结在一起。陈敢只能自己生闷气,跺脚叹息。 “等等,你刚才说,水鬼姐姐走了?”鬼鬼回过神来,“她投胎去了?” 陈敢心不在焉地点点头。 鬼鬼的嗓音立刻提高了八度:“那就是说,她把能力传给你了?” 想起那个甜蜜的吻,陈敢耳根微烫,又点点头。 鬼鬼不干了,嘟嘴道:“警察姐姐也就算了,现在连水鬼姐姐都占你便宜。我不管,我也要!”说罢不管陈敢乐不乐意,围着他的脸颊啪唧、啪唧就是一顿乱亲。 陈敢没想到,这丫头吃起醋来,竟然这么幼稚可爱,本想推开,慌乱中,双手却抓在两团软肉上,登时吓得赶紧缩回。 再看鬼鬼,满脸娇羞,捂脸嗔道:“我就知道,主人心里是有我的。” “作孽啊!”陈敢在心里苦叹。 他轻咳一声,继续佯装严肃:“你既然知道鬼魂传功,不是,传能力的方式,那肯定还有许多我不知道的东西。呐,我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要不全部老实交代,我就——” “你就怎样?” 鬼鬼露出那张期待而又纯良的脸,竟逼得陈敢一时没敢说狠话。 她咯咯娇笑,道:“知道啦知道啦!我告诉你就是了。阴德果实呢,其实不仅仅是加速鬼魂投胎的灵药,也是增强他们能力的宝物。他们能力越强,附加在地府包工头身上的能力也越强。所以,这也算相辅相成。而当修为圆满,包工头又替他们完成了最后的灵愿,鬼魂就会像水鬼姐姐那样,将毕生能力转送给包工头,作为报恩,然后去投胎转世。” 陈敢一慌:“那他们传我能力,全都得——” 鬼鬼知道陈敢的顾忌,噗哧笑道:“传能力的方式多种多样。水鬼姐姐是用了最赖皮的那种。” 陈敢慢慢消化,又问:“那刘昱琳说的,可以不用全给,又是什么意思?” 鬼鬼眼神明显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道:“因为……因为阴德果实不单对鬼魂有用,对活人,尤其是对地府包工头……也是极有好处的,可以……可以延寿。” “我擦咧!”陈敢激动了,“合着老子一直在往外送命?那可都是命啊!” 鬼鬼嬉笑道:“主人好人好报,一定福大命大、福寿齐天,不需要这东西的啦!” 陈敢追悔莫及,无可奈何,瞪了鬼鬼一眼,闷声道:“还有呢?” 鬼鬼继续道:“还有就是,主人先前不是只能使唤七只鬼吗?但是,当其中一只鬼阴德圆满、往生极乐之后,就等于重新解锁了另一个批次。” 陈敢皱眉道:“也就是说,我又能随机使唤七只不同的鬼出来帮忙?” 鬼鬼点点头:“这是地府包工头的宿命,也是无上的权利,连阎王大人都管不到。” 陈敢眯眼看着鬼鬼,阴恻恻地道:“你一口一个阎王大人阎王大人的,老实交代,你究竟是什么人,不是,什么鬼?凭我的直觉,你绝不可能只是只魄那么简单。” 鬼鬼哭丧着脸,老实交代:“我先前确实是只魄。不过,我在阎王大人身边呆了几百年,算是只……有资历的魄吧。阎王大人允准,只要地府包工头诚心待人,不对,待魄,魄就有权利自行选择,是转为鬼魂,继续在地府效力;还是另择明主,终身侍奉左右。” 陈敢皱眉道:“所以你先前说自己是丁宁,还有长白山林火案的事,都是假的了?” “自然是真的!”鬼鬼急忙辩解,低下头,两根食指打着圈圈,看着地面道,“不过……不过那是另一只鬼的往生,是阎王大人命我用来考验你的。” 陈敢总算领悟过来。难怪先前他就觉得,这丫头前后性格变化很大,原来是这么回事。 了解了整件事的真相,他也明白了鬼鬼的衷心,不再为难,喊她跟上,往楚汐家跑去。 到了楚汐家,陈敢发现除了表姑和楚汐,林雨辰竟然也在。 表姑满面寒霜,坐在沙发上生闷气;林雨辰正笑逐颜开地跟楚汐说着什么。 见陈敢进来,他挑衅地甩了甩手中的两张演唱会门票,冲楚汐道:“汐,我知道你从来不追星,却唯独喜欢陈紫丁这个女歌手。这是我好不容易托人买到的内场票。听说她来咱们海城了,说是办慈善演唱会,就在今晚。你和我一起去吧。” 陈紫丁是当红女歌星,曲风涉猎很广。 楚汐之所以喜欢她,是因为她的很多歌,都是翻唱她爸爸生前最爱的一个歌手的歌。 她听歌生情,自然也就爱屋及乌了。 所以当林雨辰拿出门票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满眼星星了。 可陈敢一来,她又怕伤了他的心,一时嗫嚅,也不知道该不该答应。 林雨辰察言观色,乘势追击:“汐,你还在犹豫什么?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错过这次,也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才会再有这么近距离和明星见面的机会了!” 楚汐楚楚可怜地看向陈敢,那模样,竟像是在征求他的同意。 陈敢是通透的人,当即表面大度,内心淌血地摆摆手:“去吧,玩得开心点。” 楚汐如蒙大赦,像个孩子似的,开心地点了点头。 林雨辰脸上顿时露出胜利者的姿态,冲陈敢道:“本来我也打算请陈一起的,不过这内场票啊,实在是珍贵,不好弄,所以只能委屈陈,替我和汐看好这个家啦!” 陈敢脸上笑嘻嘻,心里卖麻批! 表姑望着林雨辰大胜而去,不满道:“你就这么放着媳妇儿跟人跑了?” 陈敢苦笑道:“有啥办法?第一,咱买不起那么贵的票;第二,就算咱买得起,也没处买去;第三,汐喜欢,我总不能拦着。你说对不对?” 表姑听他说得在理,可心里终究不痛快,扔掉手中织的毛线衫,闷闷地回屋去了。 陈敢无奈摇头,伸了个懒腰,也跟着出门。 放着自己爱的人跟别的男人出去,陈敢才没那么傻。 “查到了?”他气定神闲,看着飘回来的鬼鬼。 鬼鬼点点头:“这个陈紫丁,是这两年蹿红的一个女歌手。听说这次办演唱会,一是给偏远山区的穷苦学生筹募善款,二是缅怀歌坛一位对自己帮助很大的前辈。” 陈敢捏着下巴忖道:“知道上哪儿能弄到票吗?” 鬼鬼摇摇头:“黄牛那儿都没门路。看来主办方对这次的演唱会很上心。” 一人一鬼,相对沉默了半晌。 陈敢忽然咧嘴道:“人的路子走不通,咱就走鬼的路子。” 鬼鬼眼睛一亮,已经领会到陈敢这话的意思了。 第二十六章 神秘巨星 陈敢赶到演唱会场地时,晚会已经开始了。 人海茫茫,简直英雄无觅楚美人处。 他原本信心满满,想喊那个陈紫丁缅怀的歌坛前辈出来帮忙,可他忘了一件事。 这歌星鬼是只新鬼,不受霸王条款约束。 没人遇险或者有难,它没有出场的由头。 这特么就很尴尬了! “怎么办?怎么办?”陈敢急得抓耳挠腮。 身为地府包工头以来,这还是他头一次那么六神无主。 鬼鬼虽看着心疼,却也于事无补。 偏巧这时候,会场内部的沸腾人声和歌声戛然而止。 “怎么回事?”陈敢和鬼鬼面面相觑。 不多时,会场正门忽然大开,一些观众口中骂骂咧咧地,开始往外走。 陈敢拉住一名观众,问怎么回事。 是个和他差不多大的年轻人,回头看了眼乱糟糟的舞台,没好气道:“大家都是冲着她人美歌甜来的。人美,要心美!谁会想到,她竟然是这么冷血的人。呸,从此粉转黑!” 陈敢心道:这陈紫丁是得做了多对不起粉丝的事儿,才能让他们做出那么决绝的决定。 男粉丝道:“你还不知道吧?她呀,拒绝帮助贫困学生,这事儿都上热搜了,她还假惺惺地跑这儿来办什么慈善演唱会!你看,连助场嘉宾都懒得过来了。” 陈敢道:“助场嘉宾?谁啊?很大咖吗?” 男粉丝心生向往:“听说是王朝乐队。其实要不是冲着他们,谁会买这么贵的票进来?” 陈敢呆住了:他的整个高中生涯,包括大学,都是伴随着王朝乐队的歌长大的,他自己都是王朝乐队的粉丝。 他确实没想到,陈紫丁出道还没两年,居然能和这样的大咖成为朋友。 送走了男粉丝,陈敢见一个身穿西服的男子,正在台上用话筒,情真意切地挽留观众。 “作为陈紫丁姐的经纪人,我在此郑重声明,关于陈紫丁姐拒绝资助贫困学子的言论,皆为不实;助场嘉宾因愤缺席,更是子虚乌有!请各位远道而来的朋友,不要轻信流言。” 劝归劝,仍有不少观众愤而离开,保安拦都拦不住。 舞台幕后,一个打扮乖巧的女孩子,满脸忧虑,在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悄然离开。 陈敢心里一动,挤过纷乱的人流,往后台走。 还没靠近,他就被保安拦住了。 陈敢很机灵地掏出身份证,指着上面自己的名字道:“我叫陈敢,是陈紫丁的堂弟。是她喊我过来的,说是出了点突发状况,让我过来帮忙。” 保安将信将疑,说了声稍等,想跑去问陈紫丁的经纪人。 可现场一片忙乱,经纪人忙着安抚还未退场的观众;其他人又在鼓励、宽慰陈紫丁本人,让她重新振作,回到舞台上去。没人有空理会,保安也不敢做主,只能放陈敢过去。 就这样,他轻而易举地,成了离陈紫丁最近的观众,坐享最佳欣赏角度。 经纪人适时劝住了大量陈紫丁的铁粉,现场的失控也暂时稳定下来。 陈紫丁脸上虽然郁郁不乐,但也很快平复心情,抱着吉他,坐在话筒前,轻柔地弹唱起来。 “推开窗阳光照亮想你的双眼 那片蔚蓝会有多么的美 你的微笑留住我最后的温暖 我想我还要把梦想实现……” 陈紫丁会火,不是没有道理的。她的歌声很有感染力,不急不缓、娓娓道来,如黄莺出谷、清泉石流,能够让人的心瞬间平静下来,细细去体味人生百态。 别说是陈紫丁的拥趸了,就是陈敢这样的路人,都开始有点粉她了。 陈敢听得如痴如醉,不自觉地起身,往舞台上走去。 舞台下顿时一片哗然。 “这人谁啊?一脸痴汉相,怕是个傻子吧?” “难道是陈紫丁花钱请来的演员?你瞧那陶醉的表情,没有五百块拿不下啊!” “烦人归烦人,不过长得还挺帅的……” …… 经纪人和保安脸都绿了。好不容易将现场控制下来,陈敢这一出现,无异于今晚最大的演出事故! 想要再次补救,已经很困难了。 林雨辰和楚汐自然也见到了这一幕。 原本之前发生骚动,楚汐就一直在为陈紫丁担心。现在好容易稳定下来,却又冒出个陈敢来。她一面感觉这家伙虎头虎脑,做事率性而为,还挺可爱;一面又埋怨他坏了兴致。 林雨辰就不同了。他难得看到陈敢有失误的时候,乐得看他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台上,接受上千名观众的指责谩骂,最好最后下不来台,被当成神经病扔出去。 陈紫丁也察觉到了,心情瞬间就不灿烂了。 原本今晚的演唱会一波三折,她心里就很不愉快,现在又被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傻子搅局,她甚至开始感到绝望——或许今晚,她就注定不该出现在这里。 好在她受过专业训练,有职业素养,很快自我调整,作笑道:“这位先生是……” 陈敢却没搭理她,瞪着双眼,看着面前不知何时飘出来的一只鬼。 陈敢不是怕,而是震惊。 因为这只鬼,是当年红极一时的歌坛巨星——乔林! 陈紫丁刚才演唱的歌曲,正是他当年的代表作! 乔林年纪也不大,歌曲却影响了几乎一代年轻人。就连赫赫有名的王朝乐队,也只能望其项背。只可惜他在事业巅峰期的时候,却突患抑郁症,从高楼一跃而下,结束了年轻的生命。 没有人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做。 娱乐圈的事,向来是个谜。 台下已经开始混乱。乔林微微皱眉,冲陈敢道:“我是来帮你,也是来帮她的。” 陈敢看向陈紫丁,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帮……帮她?怎么帮?” 乔林叹道:“她是我师妹,也是我这一生最爱的女人。她今晚的境遇,和我当年差不多。王朝那几个臭子自以为是,不捧她的场。不存在,他们不捧,我们来捧!” “我……我们?” “是。”乔林眼里满是无限柔情,“她还唱我的歌,就代表她还是没法忘记我。我希望这最后一场演唱会,我能和她同台唱下去。过了今晚,她就忘了我吧。” “先生你是……”陈紫丁继续追问,脸色已经有些愠怒了。 陈敢叹了口气,冲她朗声道:“我是受人之托,来帮你的。” 他自告奋勇,一把扯过立式麦克风,咳了咳,振声道:“实在抱歉,对不住各位。今晚的演唱会,因为一些插曲,给各位带来了一些困扰。我们都为王朝乐队错过今晚的音乐盛典感到遗憾。陈紫丁姐觉得对不住喜爱她的粉丝们,所以喊我来帮忙救火。” “你算哪根葱啊,还帮忙救火?别捣乱就不错了!”台下林雨辰愤怒道。 “就是!”他这一鼓噪,身旁的粉丝都跟着讨伐。 陈敢很淡定地看着这一切,微笑摇头,回头冲陈紫丁点了点头。 有那么一瞬间,陈紫丁从这个大大咧咧的男孩眼里,看到了一丝久违的深邃与温情。 她内心深处的某根弦被轻轻撩动,甚至脸色微红,镇定下来,开始弹吉他伴奏。 有了乔林的嗓音加持,陈敢半眯着眼睛,和着陈紫丁的音乐伴奏,开始轻轻哼唱。 “眺望城市尽头光芒的地平线 就像回到你的身边 你的陪伴唤醒我所有的勇敢……” 嘈杂的人声,在不徐不疾、娓娓道来的歌声中,慢慢归于平静。 甚至有那么一刻,台下的女粉丝们,包括楚汐在内,竟然隐隐觉得,台上的陈紫丁和陈敢,简直就是珠联璧合的好声音,天造地设的一对! “都别动。” 经纪人一把拦住了就要冲上台的保安们,眼里噙满了泪水。 第二十七章 惯着你了 演唱会大获成功。粉丝们非但更爱陈紫丁了,也记住了陈敢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 晚会散场,陈紫丁主动上前握住陈敢的手,眼里噙着泪花:“你……谢谢你!” 咔嚓咔嚓!现场记者的闪光灯,晃得陈敢有些睁不开眼。 他很无奈。估计等不到明天,他的名字就会和陈紫丁一起,荣登娱乐新闻头版头条了! 主办方也盛赞陈敢的嗓音。陈紫丁所属的唱片公司老板,甚至想当场签下陈敢! 要是他知道,一个时前,陈敢还是个五音不全,男人听了会沉默、女人听了会流泪的音乐白痴,不知道会不会后悔自己冲动做下的决定。 陈敢当然也知道自己的斤两,并不奢望能挤进那个圈,婉言谢绝。 眼看陈紫丁在工作人员的簇拥下,即将离开,陈敢慌忙喊了她一声。 陈紫丁目光炯炯地看着他,嫣然道:“陈先生有什么事?” 陈敢嘻嘻笑着,拉过已然看呆的楚汐,指着她道:“这是我女朋友,她特别喜欢您。不知道有没有那个荣幸,您能和她单独合个影?” 陈紫丁眼里竟似略过一丝失落,看向一脸木讷的楚汐,在心里感叹“好漂亮的美人儿”,巧笑道:“自然可以,这应该是我的荣幸才对。” 楚汐沉浸在巨大的幸福中,好半天才回过神,捂着嘴道:“这是我今天收到的最棒的生日礼物了!” “怎么,今天是你生日?”陈敢和陈紫丁同时道。 陈紫丁没料到会和陈敢同步,俏脸微红,展颜道:“楚姐,您在这儿稍等我片刻。” 陈敢望着她跑向工作人员的倩影,心中暗暗发誓:以后绝对挺这位歌星! 其实说实在的,陈紫丁长得没楚汐漂亮,甚至未必比得上吕薇薇、郭念蔻,但她身上有种舒雅、恬淡的气质,却是陈敢认识的美女中,无人可及的,是个绝对的气质美人儿。 可能搞艺术的,身上都带着这股子仙气吧。 不多时,陈紫丁噔噔噔地跑回来,将一张崭新的专辑递给楚汐:“来得匆忙,没准备什么礼物送给您。这是我即将发行的音乐专辑,聊表心意,请您一定收下。哦对了,上面有我的联系方式和住址,什么时候您和您男朋友有空了,打给我,我随时恭候。” “他不是我……” 楚汐脸一红,见陈紫丁双手奉上礼物,受宠若惊,接过专辑,匆忙改口,对她连声说谢谢。 这可真是羡煞了还在现场逗留的其他粉丝! 陈紫丁转向陈敢,嫣然一笑:“那么两位,后会有期了。” 楚汐望着偶像离开的背影,内心仍旧久久无法平静。 猝不及防的,她突然掂起脚,转头在陈敢的额头上亲了一下,飞快地跑开。 台下林雨辰看得咬牙切齿,愤愤道:“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个卖唱的吗!” 声音虽低,但还是被身旁的粉丝们听到了。 眼看粉丝们面露怒色,挥拳要打,林雨辰连忙一边改口解释,一边落荒而逃。 “是个好女孩啊!”乔林忽然出现。 陈敢看着楚汐雀跃的背影,喃喃地道:“确实是。” 他猛地反应过来,乔木应该是在说陈紫丁,赶忙接着道:“两个都是。” 陈敢把掌中的阴德果实递给乔木。 乔木却摇摇头,推了回来:“你帮了丁,这是她的心意。我欠你一个人情,怎么还好意思收你的东西?” 陈敢也摇摇头:“我是帮了你,可你也帮了我啊。咱们两不相欠,这是你应得的。” 乔木微笑道:“早就听说新任的地府包工头心地善良,今日一见,果然不假!” 他收了果实,慨然叹道:“老板,我想再拜托你一件事。” “不行。”陈敢没等他开口,直接拒绝。 乔木皱眉道:“你知道我想说什么?” 陈敢点点头:“你想让我替你照顾陈紫丁。这个抱歉,我确实做不到。首先,我已经有喜欢的人,不可能再分出一部分的关心和爱护,去给另外一个女孩;其次,陈紫丁是个坚强、优秀的女孩子,自然值得更好的人去呵护、照顾她,这点你不用太操心。” 乔木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后惨然一笑,道:“乔木受教。那老板,再见了。” 陈敢伸出手去,和他握了握手。 乔木深情凝望着钻进专车的陈紫丁,越飘越远。 “喂,你还要在那儿傻站到什么时候?”楚汐沉着脸唤道,“还不走?” 陈敢见她在等自己,满心雀跃,屁颠屁颠地跑过去。 楚汐不等他靠近,打开车门,自己先钻了进去。 “去哪儿?”陈敢钻进车里问。 “去喝点。”楚汐脸红扑扑的,分外可爱,“明天要回局里报到了。走,陪我过个生日。” 陈敢真没想到,平日里不苟言笑的楚汐,今晚居然这么放得开,不仅喝得酩酊大醉、俏脸潮红,喝到尽兴处,还非拉着陈敢,让他在酒吧众人面前,再唱一次《梦想的窗》。 尽管陈敢唱得七零八落、嘘声四起,但楚汐就是一个劲儿地鼓掌,眼里全是泪水。 “你怎么了?”陈敢不忍再唱。 倒不是怕引起公愤挨揍,而是怕楚汐伤心。 楚汐趴在他肩上,哽咽道:“你知道吗?我爸生前最喜欢的,就是这首歌。他其实喜欢的不是陈紫丁,而是这首歌的原唱乔木。可惜啊。好人、好歌,为什么都不能长久?” 陈敢叹了口气。 他知道,楚汐的冷酷、凉薄,是她过去伪装自己、麻痹自己的一种自我保护。 久被压抑的情感,此刻终于释放出来,楚汐哭得梨花带雨。 陈敢心生怜惜,温柔地把她搂进怀里,轻声安慰:“你放心,以后你喜欢的人和歌,我会都替你保护好。” 楚汐也不知道听没听见,“唔”了一声,躲在陈敢怀里,睡着了。 楚汐喝多了,不能开车。陈敢只能送她回去。 开到半路,前头道路拥堵,像是起了不的争执。 陈敢没耐心等下去,让楚汐待在车里别乱跑,下了车,挤进围观人群中间。 “怎么了?”他拉住一个围观群众问。 没等那人回答,陈敢一眼就看到被几个打扮朴素的中年人围住的陈紫丁。 鹤立鸡群啊! 陈敢一边内心感叹,一边听围观群众解释:“是个女明星。听说之前资助了一个贫困学生,人设完美,圈了不少粉。然后不到两年,就突然玩消失。这不,这些都是贫困学生的家属,听说她在这儿办演唱会,还开庆功宴,就等在这儿围堵了。” “这特么……”陈敢忍不住爆粗口,“这是乞求吗?分明就是抢啊!” 围观群众皱眉道:“你这年轻人,怎么能这么说话?你也是学生吧?学生哪来的什么钱?他们有钱人捐点怎么了?赚大家伙的钱,消费大家伙的感情,就不能做点好事回报社会?” 陈敢懒得和他掰扯——道不同不相为谋。 他见围观人数越来越多,连记者和交警都匆匆往这边赶;陈紫丁的经纪人和随行工作人员没法安抚情绪激动的大学生家属;陈紫丁演出的公主裙,裙边被撕裂了,狼狈不堪。 陈敢心里燃起一股无名怒火,上前推开家属,闷声道:“得寸进尺,惯着你们了还!” “你他妈谁啊?多管闲事!”一个穿棉服的中年秃顶男手拿镰刀,气势汹汹地指着陈敢。 “哟嗬!”陈敢被气乐了,上前一步道,“来!有本事你动手。来啊!” 秃顶男瞳孔渐渐收缩,拿镰刀的手微微颤抖,突然暴喝一声,冲陈敢挥刀砍去! 第二十八章 穷是种病 镰刀没能砍下去,半路被一只手抓住了——楚汐的手! 她醉醺醺地上前,怒瞪了秃顶男一眼,一个背桥摔,摔得秃顶男躺在地上,哼哼唧唧站不起来。 不等秃顶男骂出口,楚汐直接跨坐在他身上,咔嚓一下,扣上了手铐。 “我管辖的地界,还能让你这种人撒泼了?” 秃顶男的老婆眼见楚汐厉害,急得大声嚷嚷:“你们!你们是一伙儿的!就知道欺负我们平头老百姓。老张!老张你伤到哪儿没有?我们……我们找警察说理去!” “不用找了。”楚汐冷笑,从口袋里掏出警员证,“我就是。” 秃顶男和他老婆瞪圆眼睛,惊得半天说不出话来。 交警匆匆赶到,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楚汐打了个酒嗝,摆手道:“这人无端闹事,蓄意伤人,我已经制住了。几位师兄,劳烦带人去局里录个口供。我今天……今天不太方便,就先回去了。” 楚汐的威名,不单在刑警队,就是在其他警种都是出了名的。 几个交警面面相觑,见她黑着脸,赶紧点头,一边疏散人群,一边领着闹事的学生家属去了。 陈紫丁等交警离开,上前扶住楚汐,冲陈敢道:“怎么会是你们?” 陈敢也扶着楚汐,没回她,皱眉反问:“这都什么人啊?这么不讲理?” 陈紫丁的经纪人上前,给陈敢递烟。陈敢没接。 经纪人摇头苦笑,自己点了一根,道:“陈先生没看今天的热搜吗?” 陈敢赶紧翻开手机,见围脖头条热搜就是“陈紫丁拒捐”五个字,皱眉点了进去。 陈紫丁资助的贫困学生,是海城所辖贫困村的特困户。特困户家主,就是刚才被楚汐制住并带走的秃顶男和他媳妇。他俩有个在海城某职高就读的孩子,叫张勇。 两个月前,陈紫丁的经纪人无意中得知,这个张勇得到善款,并没有用于学习和填补家用,而是在外挥霍,还经常充大头,请班上的学生胡吃海喝。 张勇双亲明明知道内情,也不加管教,甚至打着陈紫丁的名号,到处借钱,欠了一屁股债。 陈紫丁几次善款没能及时送达,张家三口还在家中扎人,诅咒她不得好死。 此前陈紫丁已陆续资助张勇一家达两年之久。得知此事,心灰意冷,让工作室发了份申明,表明自己不再资助张勇。 不曾想,这份申明被媒体恶意曲解,成了她职业生涯的一个污点。 早已习惯贵人资助的张勇一家,更是对此难以接受。 他们找到不嫌事大的无良媒体,赶在陈紫丁来海城举办慈善演唱会之前,制造舆论压力,彻底将陈紫丁渲染成一个消费粉丝感情、欺骗大众的劣质偶像。 经纪人和陈紫丁背后的公关团队,原本有信心在演唱会之前,将这些负面影响降到最低。 只是他们怎么也没想到,张勇一家会不依不饶,暗中雇用水军,以社会弱势群体受骗为切入点,博得友同情;并在各大络论坛,捏造陈紫丁的黑历史,刻意抹黑。 此事闹得沸沸扬扬,一夜之间就上了围脖热搜的头条。 陈紫丁苦笑:“我不知道,为什么人的心,能够变质成这副模样?” 楚汐瞪眼道:“这些人是穷疯了、穷病了,丧心病狂那种!” 她俩见陈敢闷头不语,一齐看向他。 陈敢沉默,并不是没有共鸣,而是他忽然明白,之前乔木欲言又止的意思了。 想着他问陈紫丁:“乔木当年抑郁自尽,是不是有什么隐情?” 一提到乔木,陈紫丁浑身一颤,眼里陡然噙满泪水:“乔老师……乔老师就是受不了这样的舆论压力,才选择轻生的。你……你怎么会……” 陈敢叹道:“我也是乔木老师的粉丝。当初他选择轻生,我就一直觉得不对劲。” 此番言论,让楚汐不由对陈敢又生出了几分亲切和好感。 陈紫丁抹去泪水,强笑道:“二位,既然有缘,不知道我有没有那个荣幸,邀请二位上我那儿坐坐?乔老师的事,我憋在心里很久了……我想和二位聊聊。” 陈敢看向楚汐。 楚汐点点头:“反正明天回局里也是上交提案,晚点去没关系。” 陈敢看了看仍旧拥堵的道路,眯眼笑道:“陈姐,你让你们的人,跟我的车走。” 楚汐立时沉下脸:“你又想干嘛?我可是个警察!” 陈敢勾了下她的鼻尖,坏笑道:“放心,我明天绝对不会出现在你的办公室里。” 两人上了车。 陈敢不由分说,急踩油门,车子呼啸一声,直冲围观人群疾去! “你!” 楚汐,连同跟在身后车中的陈紫丁等人,脸都吓白了。 眼看车子就要撞向陈敢刚才询问的围观群众,楚汐惊叫一声,捂住了眼睛! 没撞到人。 车子以一种极其诡异的弧度,从那人头顶上,飞!了!过!去! “干得漂亮!”陈敢冲车窗外的撞死鬼眨了眨眼。 撞死鬼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瞪着他道:“老板,你这次玩得有点大了。” “大么?”陈敢玩味地看着身后,已然吓傻的围观群众,嘴角一扬,“我这不是想验证一下,你这段时间,能力有没有见长吗?对了,后面还有四辆车。您劳驾。” 撞死鬼摇头叹息,扭扭脖子伸伸腿,朝身后陈紫丁等人的车飘去。 “你……你在跟鬼说话?”楚汐惊魂甫定,抚着剧烈起伏的胸脯问。 陈敢目不转睛地盯着,点点头。 “不许看!”楚汐一巴掌拍过去,蹙眉道,“那些人也没招惹你,你干嘛——” 陈敢抚着被拍红的脸,嘻嘻笑道:“我只是想提醒他们,下次看热闹,麻烦先把事情真相弄清楚,别无端做了恶人的帮凶。这,是很危险的。” 楚汐摇摇头,在心里叹了口气。 这个大男孩,虽然心地善良、嫉恶如仇,但做事太偏激,容易出事,得有人管着。 想到有人管着,她心里陡然一颤,面上发热,不自觉地看向了窗外。 两人随陈紫丁,到了她下榻的酒店。 陈紫丁吩咐经纪人,送些酒进来,没有她的吩咐,任何人不能进屋来打扰。 等经纪人离开,陈紫丁托着高脚杯,目光迷离,说起乔木的事来。 “我是乔老师带入行的。乔老师德艺双馨,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他生前和我现在一样,也暗中资助了一名大山中走出来的大学生。资助了整整三年,可没想到……” “那名大学生也和张勇一样,恩将仇报?”陈敢皱眉问。 “前两年,那名大学生倒还知恩图报,逢人就念乔老师的好。后来,兴许是交了女朋友,花销大了,就时常不断托人求乔老师资助。乔老师知道后,亲自登门教育。大学生觉得他吝啬也就算了,还当着同学、朋友的面数落自己,羞愧难当,当晚就跳楼自尽了。” “啊?!”陈敢和楚汐同时惊呼。 “事情发生后,大学生的父母找上门来,要乔老师给他们一个说法。好事媒体也添油加醋,说是乔老师不愿做慈善,还生生逼死了资助对象。那两年,乔老师的形象一落千丈。他苦闷难当,无处宣泄,最终积怨成疾,给我写了封遗书,就……就……” 说到后面,陈紫丁已是泣不成声。 陈敢闷声道:“既然有前车之鉴,那你为什么还要资助张勇?” 陈紫丁抹泪道:“乔老师在遗书中说:艺人当有艺德。他人不理解,是他人的缺失;自己看不破,是自己的罪过。他不希望我成为像他那样的人,拿得起,放不下。” “那他是在劝你别走他的老路啊!” 陈紫丁摇摇头:“积德行善,从来都不是一蹴而就的事。不能因为一个人,或者一部分人的曲解就避而远之。乔老师的意思我懂。他不是要劝我放弃,而是要我坚强!” 有一瞬间,陈敢和楚汐从这个娇弱的女孩子眼中,看到了一份坚毅和执着。 甚至陈敢觉得,有一道白光,轻柔地围绕在她身上。 真美。 他霍地站起,叹道:“既然劝不动你,那好,我来做我最拿手的事儿吧。” “做什么?”楚汐和陈紫丁同时问道。 “穷是种病。”陈敢嘴角一扬,“既然是病,就得有人去治!” 第二十九章 你过来啊 陈敢自己也说不好,为什么要管陈紫丁的闲事。 或许因为陈紫丁执拗、决绝的性格,和自己不谋而合;又或许,他只是不想下次再见面时,又见到乔木眼中那种忧伤、却又无可奈何的神色。 再怎么说,自己也是乔木的老板。他觉得有义务这么做。 百鬼请愿的套路,他已经用过一次,效果奇佳。 这一次,他准备故技重施。 只不过这一次实施的对象,不是地方要员,而是媒体狗仔。 陈敢不用猜也知道,明天娱乐版的各大头条,一定会是学生家属拦车抗议,以及他自己包庇艺人的丑闻。 他得赶在新闻发布出来之前,让这些狗仔们闭嘴。 乔木生前肯定对这些八卦媒体最为熟悉。陈敢喊他出来,让他吩咐鬼鬼、勾魂鬼、赌鬼、撞死鬼、贪吃鬼和国医鬼,分别去地府,给这些狗仔的祖宗们传话。 陈敢没让楚汐插手这件事。他从陈紫丁口中得知了张勇就读的职高,打算明天去一趟。 去教他做人。 海城市某高档区。 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把太阳娱乐的主编扬帆从睡梦中惊醒。 他翻了个身,愤愤地接通电话。 “谁呀,这大半夜的——” 他脸上陡然变色,唯唯诺诺地点头:“是是是!已经安排好了,稿子明天一早就发出去!您放心您放心,这次准保让她身败名裂!代我向裘老板问好。” 然而半时后,扬帆就马上改了主意。 他脸色煞白,哆哆嗦嗦地打电话给下属的站编辑:“喂,周啊,关于陈紫丁的新闻,明早绝对不能发出去。别问为什么!别拿裘老板说事!出了事我担着!” 几乎同一时间,匆忙爬起给下属打电话的,还有新琅娱乐的主编、一娱乐的主编、企鹅娱乐的主编、今天头条的主编、天下论坛的主编、喵扑论坛的主编…… 海城郊外别墅。 一个身披紫色法兰绒睡袍、里面只穿三点的美艳女子,端着红酒,慵懒地从身后环抱住窗前一名魁梧的男子。 一只纤纤玉手,从男子的裤头往下游走,口中香兰微吐。 “裘哥,事情都办好了?”猩红的嘴唇,往男子耳垂上凑去,手上也丝毫没闲着。 男子接过红酒抿了一口,冷笑道:“放心,明天之后,你吴丹晨就是当代歌坛唯一的花!” 美艳女子咯咯娇笑,手上用力,一把握住了给予她锦绣前程的中流砥柱。 隔天,陈敢直到日上三竿了才醒来,打开手机,果然没看到半点有关陈紫丁的负面新闻,满意地笑了笑,披衣起来,悠闲地吹着口哨,往汇理职高赶去。 汇理职高不在市中心,在城北的老居民区、一条满是摊贩的脏乱差街道上。 陈敢枕着脑袋,大摇大摆地晃过去。 几个穿校服、画着淡妆的女孩子与他擦肩而过,忍不住评头论足,见陈敢回头看向自己,又嬉笑着快步跑开。 “年轻真好!”他故作老气地感叹了一番。 赶巧这时候,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孩匆忙跑过,撞了他一下,手里的花束散落在地。 “对……对不起。”他诚惶诚恐地道歉,弯腰去捡花束。 陈敢见男孩戴了副眼镜,秀气文弱,一看就是经常在学校里受人欺负的可怜儿。 他在心里叹了口气,也弯下腰来帮他捡。 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几个同样穿校服的男孩子,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草泥马吴涛!我们勇哥的马子你也敢泡?”其中一个留着莫西干头的男孩叫嚣道。 他这一嗓子,身边其他几个男孩子也都跟着起哄。 “吵吵啥吵吵。”一个稍显沙哑的声音,从几个男孩子身后传来。 男孩们主动让出一条道。一个身材高大,左耳打着耳钉,嘴上叼着香烟,留着卷发的男孩,慢慢悠悠走出来,睥睨地上的吴涛和陈敢,喷了口烟,冷冷地道:“你是谁?” 陈敢没搭理他,慢条斯理地帮吴涛捡完花束,这才拍拍手,笑着反问:“你又是谁?” 卷发男孩还没开口,他身边的莫西干嚷嚷道:“大叔,靠边啦!不要多管闲事。我们勇哥做事很有原则的。不相干的人,只要乖乖听话,就不会有麻烦。” “哦?”陈敢挑眉道,“勇哥?哪个勇哥?” 莫西干竖起拇指,指向卷发男孩,傲然道:“你去打听打听,汇理职高,有谁不认识我们张勇——勇哥?识相的就赶紧靠边站!别惹急了我们勇哥,有你好受!” “那还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陈敢没理他,弯下身子,看着吴涛的眼睛,温声道:“吴,会玩抖音吗?” 吴涛不知道他想干嘛,唯唯诺诺地点头。 “那就好。”陈敢把自己的手机递给他,咧嘴道,“帮哥哥拍几个视频,要帅的。” 他直起身子,看向不可一世的张勇,微笑道:“你就是张勇?” “就是老子。”张勇吐掉嘴里的香烟,“你是什么东——” “西”字还没出口,陈敢的大脚已经踹在他胸口上。 张勇只觉得胸口发闷,眼前一黑,向后就倒。 “我泥马!”张勇的弟们见老大被踹,纷纷摩拳擦掌,想要围攻。 陈敢心中冷笑。 尽管没有街头鬼那样的身手,但对付这些个手无寸铁的鬼,他自信毫无压力。 躲闪腾挪之间,陈敢一气呵成,尽数将五个发型各异的男孩子踹倒。 张勇目露恐惧,哆哆嗦嗦地道:“你……你到底是谁?我们跟你无冤无仇,你干嘛——” “无冤无仇?”陈敢蹲在他面前,嘴角一咧,“就你这本事,凭什么给人当老大?” “我们勇哥慷慨大方,对兄弟们最好!”莫西干还真是情深意重。 “你闭嘴!”张勇怒目瞪向莫西干,转头喝问陈敢,“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 陈敢不紧不慢道:“是与我无关。不过我就是好奇,像你这样的穷学生,哪来的钱在这儿称兄道弟?抢的?偷的?还是讨的?” “我讨你麻了个巴子!”张勇气得乡音都干出来了,“是我姐姐给我的,不行吗?” “你姐?”陈敢循循善诱,“你姐还不一样是穷人?难道是卖那啥来的?” “去尼玛!”张勇彻底被激怒,“我姐叫陈紫丁,是个大明星!我是她认的弟弟!” “啧啧啧。”陈敢摇头,“牛皮吹得挺大。我怎么听说,那个大明星,好像并没有帮助什么学生,更不可能认你这种乡巴佬当弟弟。你们平时不看娱乐新闻吗?” 张勇怒道:“你他么爱信不信!老子就是她弟弟。她这两年都在给我寄钱,我这儿都有凭证!我是大明星的弟弟,你特么算个什么东西,敢来这儿教训我?” “这两年?”陈敢皱眉,“既然是你姐,为什么这两年都在寄钱,现在却不寄了?” “那是因为——”张勇虎眼一瞪,醒悟过来,“你特么在套路我!” 陈敢满意地看着他,如同看着一只被戏耍的傻狍子。 他直起身子,冷冷地替他回答:“那是因为,她知道你的钱,都用在了欺负同学、拉帮结派、挥霍炫耀上!她知道自己资助的,是个不求上进的蠢货!对不对!” 张勇一张脸涨成了猪肝色,霍地爬起,恨恨地道:“你他么给我等着!” 他一吆喝,趴在地上的四个男孩纷纷爬起,回头冲陈敢恶狠狠地啐了一口,匆匆逃离。 吴涛轻轻拉了拉陈敢的衣角,声道:“哥哥,你快跑吧,张勇他们叫人去了。” “哦?叫谁?”陈敢若无其事。 吴涛面露恐惧:“听说是这一带有名的混混,手底下有很多人,张勇也是他的弟。” 话音方落,街口一阵嘈杂。 张勇几个拥着一名梳着鸡冠头的社会青年,浩浩荡荡地赶了过来。 陈敢见到他,眼睛一亮,轻描淡写地冲他勾了勾手指:“是你啊?你过来啊!” 第三十章 来啦老弟 来得正是欧豪。 自从上次在巷弄里被陈敢教做人之后,他就唯恐避之不及;后来为了讨好吕薇薇,他又跑去跪舔白老太爷,给他通风报信。 这家伙,现在连白老太爷都进去了,他就更怕见到陈敢了。 眼下他没料到,张勇让自己来对付的,居然就是陈敢!顿时双腿发软,走不动道。 “你过来啊!”陈敢继续笑眯眯地招手。 其实没有街头鬼的身手加持,陈敢未必就打得过欧豪。只是欧豪上次被打怕了,心理上本就弱了一层,现在又见陈敢泰然自若的,心里更加发怵,哪还有什么战意? 他一巴掌将张勇扇倒在地,振声道:“你个沙雕,有眼不识泰山!这是我爷爷!我爷爷你都敢怼?还不赶紧给爷爷道歉!” 欧豪身边的弟,都见识过陈敢的本事,忙不迭地跑上前去,给陈敢敬烟。 眼看大哥们都臣服于陈敢,张勇很快醒悟过来,跪着爬到陈敢面前,声泪俱下地求道:“陈哥,不是,陈爷!是我有眼无珠!您就看在我豪哥的面上,把我当个屁,给放了吧。” 陈敢没去扶他,懒洋洋地起身道:“放了你可以,不过你得答应我两件事。” 张勇头点得跟鸡啄米似的:“别说两件,就是一百件我也愿意!” 陈敢厌恶地看着他,指着吴涛道:“第一件事,以后无论他做什么,不准你们欺负、阻拦,要是让我知道他受了半点委屈……” 欧豪赶紧道:“陈爷你放心,有我看着,没人能欺负吴。” 陈敢满意地点点头,伸出两根手指,又道:“第二件事,我要你跟我去见几个人。” 到了现场张勇才发现,自己被骗了。 陈敢口中的“几个人”,数量实在不少。 这些人,都是陈敢事先让陈紫丁叫来的媒体记者。 他还让楚汐帮忙,叫张勇的父母,赶到陈紫丁下榻的酒店楼下。 张勇父母看到儿子的瞬间,脸色大变,想要遁走,被陈紫丁的经纪人和保镖拦住。 “今天把这么多媒体朋友请来,是想澄清一件事。” 站在聚光灯下的陈紫丁,显得格外端庄高贵。 不知道为什么,有了楚汐和陈敢的帮忙,她积蓄在内心深处的委屈和警惕,此刻在面对媒体时,已全然不觉得可怕。 相反,今天的她,如同一只色彩斑斓的、骄傲的孔雀! 她的眼里,噙满了泪水! “这件事,我本无意去辩驳。做慈善,发自于内心,付诸于行动。我陈紫丁,自认对得起良心二字,也对得起这几年来,不离不弃,始终相信我和支持我的、真正的丁香们!” “丁香是啥?”陈敢饶有兴致地问身旁的经纪人。 经纪人毕恭毕敬地回道:“陈先生,丁香是陈紫丁姐粉丝的称呼。” 陈敢哦了一声,抬起头,目光正好和台上的陈紫丁相遇。 陈紫丁俏脸微红,匆忙回避,继续朗声道:“我从没想过,人心会如此贪婪、如此扭曲。我也只是个女孩子,不想无端受不实的负面新闻影响,更不想受不怀好意之人,轻轻松松、敲击几下键盘的络暴力攻击!今天在这里,我将和我的前辈、朋友、粉丝们站在一起,为真正热心于公益的同行、公众人物,讨一个公道!” “她长大了。”乔木突然出现,吓了陈敢一跳。 陈敢看着台上正在垂泪道歉的张勇一家,招手示意经纪人过来,把之前吴涛拍的视频,让他在大屏幕上播放,幽幽叹道:“我早就说过,她是个坚强的好女孩,你不用担心的。” “是啊。”乔木欣慰一笑,“不过这也都多亏了老板的帮忙。否则纵然再坚强,也抵不过漫天的舆论压力。老板,我心事已了,以后都不会再见她了。” 陈敢一慌:“怎么,你也要投胎去了?” 乔木摇摇头:“我阴德修为还不够,暂时还投不了胎。不过阴阳两隔,我纵然再爱她,也属枉然了。老板你急人所急,能把丁托付给你,我已经心满意足。” “可是——”不等陈敢说完,乔木又飘走了。 “什么玩意儿,说走就走。”陈敢嘟囔,“还有点礼貌没有?” 海城郊外别墅。 魁梧男子满脸煞气,看着垂首站成一排的黑衣随从们。 “你们都怎么办事的?才一晚上的工夫,怎么就让那个贱人翻身了?” 打头一个随从声道:“老板,不是那个贱人有本事,是一个叫陈敢的子搅局。” 魁梧男子一脚将随从踢翻,气急败坏道:“一个乳臭未干的子都搞不定!你们这些年跟着我,难道就学会吃屎了吗?去!把老扬、老潘、老古、老马他们叫来!” “叫……叫不来了。”另一个随从心翼翼地回答。 “叫不来?”魁梧男子眼中寒光毕露,“几条老狗,翅膀硬了?” 随从回道:“属下一早打听到的消息。这些娱媒的老总,已经联名签了一份申明,表示从今天起,脱离大方集团。属下还听说……听说,他们都转投星驰集团旗下了。” 大方集团是魁梧男子所在的企业;而星驰集团,是陈紫丁所在的娱乐公司。 “滚!都给老子滚!” 魁梧男子彻底被激怒,将茶几上的茶具、高脚杯等尽数掀翻。 身着貂裘的吴丹晨,凤眼一凛,冷嘲热讽道:“一个混混都对付不了,看来你裘哥在业界的名号,好像也不怎么响亮啊!算了,我还是找我干爹帮忙吧。” 她没能走出去,因为她胸口的位置,破了一个洞。 这个洞越来越大。确切的说,是洞口的血迹越来越大,蔓延开来,浸染了她整个胸脯。 “你干爹?”魁梧男子冷笑一声,拔出花剑,“你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大方集团是什么背景?不就是医学院的一个臭子吗?死个把人,想来上头也不会说什么。” 他招招手,立刻有两个黑衣随从,很麻利地将吴丹晨的尸体搬走;再招手,又有两个黑衣随从上前,接过魁梧男子手中陈敢的照片,默然点了点头。 陈敢没回学校,也没去楚汐家,而是住进了陈紫丁下榻酒店对面的家庭旅社。 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不会就这么结束。 陈紫丁和她的老板程万里也深以为然。 单凭一个张勇,是搅不动娱乐圈这趟浑水的。 他们背后,肯定有捣鬼的强大势力。 而程万里只稍稍一捋,就很快想到了大方集团。 不过他对大方集团的底细,到底还是知之甚少。 他只能加派人手,保护自己和陈紫丁的安全。 至于陈敢,他原本也有意找人保护,不过被陈敢婉拒。 陈敢说,他要引蛇出洞。 其实,没有街头鬼的加持,陈敢自己心里也没底。 不过好在,他还有勾魂鬼。 勾魂鬼的本事,是在他人想要索自己的命之前,将他们的死期提前。 有了这个霸体buff,陈敢简直无敌。 所以他吃完晚饭,故意优哉游哉地往深巷里踱去。 跟在他身后的几个黑衣人,面面相觑,互相打了个手势,也悄悄摸上去。 跟到巷尾,不见了陈敢的踪迹。 几人心知上当,身法敏捷,四下散开,想马上脱走。 只可惜,还没等爬上墙头,就见陈敢嘴上撸着肉串,笑眯眯地问候:“来啦老弟?” 这些人全是训练有素的杀手。一方闻声,八方俱动。 登时寒光闪闪,几把利刃,从四面八方,分往陈敢全身各处要害刺来! 在他们看来,这次刺杀坚决、果断,陈敢纵有三头六臂,也绝对躲不开! 所以在他们眼里,陈敢已是个死人! 第三十一章 强敌出现 可终究,人算不如天算——天算不如鬼捣蛋! 没等利刃刺到,几个杀手齐齐觉得眼前一黑,情知不妙,还没来得及撤手,就觉得胸口一凉,跟着揪心的疼痛,迅速蔓延全身,闷声发出凄厉的惨叫,一同砸落在地! 陈敢望着像烤串似的,被钢筋钉死在地上的杀手,不由倒吸了口凉气,慌忙扔掉手里的烤串,冲勾魂鬼抱怨:“你就不能想个斯文点的法子?这么暴力,我不喜欢。” 勾魂鬼气鼓鼓地瞪着陈敢:“好心没好报!我要不使这一出,你早都凉了。来,你告诉我,你没事躲墙头上,除了这些钢筋,周围要啥啥没有,我还能咋帮你?” 陈敢被他怼得哑口无言,从墙头上跳下,叹道:“好歹你也给我留个活口。这些人死倒是死干净了,你让我上哪儿问出他们的身份和来历来?” 勾魂鬼叫道:“这还用问?摆明了是大方集团的人想搞你!” 陈敢摇头道:“大方集团只是个演艺集团,怎么会养这些训练有素的杀手?” “这……”勾魂鬼顿时语塞。 陈敢逐一检查,确认并无活口,叹气道:“你这次表现太次,就不赏你了。” 说罢不等勾魂鬼发作,陈敢脚底抹油,飞快地往楚汐家跑去。 他有点担心。大方集团既然会那么快找到他,冲他下手,并且神不知鬼不觉,那显然他们背后的势力,只怕和当初的白老太爷比起来,不遑多让,甚至很可能更胜一筹。 他实在不愿因为自己多管闲事,把楚汐和表姑,再一次置于危险的境地。 赶到楚汐家,没见楚汐,只有表姑坐在沙发上织毛衣。 陈敢心里一慌,忙给楚汐打电话。 电话没通。楚汐的手机一直处于无人接听状态。 表姑皱眉道:“发生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陈敢一把抓住表姑的胳膊,抓得她生疼:“男人婆,你有没有给汐打过电话?” 表姑纳闷道:“半时前打过了啊。她说局里召开紧急会议,可能要连夜出任务,让我不用等她回来吃饭。哦对了,她还问过你呢!她说怎么打你电话都打不通,你说你——” 听到楚汐没事,陈敢这才松了口气,打断表姑道:“男人婆你听好了,这段时间,无论什么人来敲门,除了我和汐,你绝对绝对不能开门!听清楚了没?” 话音方落,门外紧跟着就响起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吓得陈敢和表姑同时跳了一跳。 “你个臭子,是不是又在外面给我惹什么事了?”表姑紧张得浑身颤抖。 陈敢示意她别说话,心翼翼地挨近门边,从猫眼里瞅了一眼,没见着人。 他皱了皱眉,刚要离开,急促的敲门声重又响起——声音很轻,不像是要破门而入。 “卧槽,不会见鬼了吧?”脑子里刚冒出这个念头,陈敢忍不住扇了自己一个大嘴巴子,“老子成天都见鬼,怕个球啊!” 想着他振声喝道:“什么人?鬼鬼祟祟!我报警了啊!” “是……我。”门外传来一个虚弱的、女孩子的声音。 陈敢听着耳熟,心里一动,很快猜了出来,慌忙开门,把奄奄一息的郭念蔻扶进客厅。 郭念蔻仍旧穿着两人初识时的西装和黑色皮裤。不同的是,上次两人见面,她还是个盛气凌人的富家大姐;这次她却显得格外狼狈,西服的领扣全崩掉了,能隐隐看到里头粉色的罩子,皮裤更是像被野兽撕咬过一般,残缺不堪,白皙的大长腿展露无遗。 她蓬头垢面,嘴角还挂着血迹;眼神迷离且恐惧,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表姑想问话,被陈敢扬手制止,自己去厨房给郭念蔻递了杯热水。 喝了水,郭念蔻在表姑的轻声安抚下,慢慢恢复了神智。 陈敢赶紧问:“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搞成现在这副模样?” 陈敢不问还好,一问之下,郭念蔻哇地就大哭起来,捶着他的胸口哭喊:“都怪你!都怪你!死了!全都死了!那个畜生,他把所有人都杀了!” 陈敢一惊,抓住她的手,急问道:“谁?谁杀人了?杀谁了?” 郭念蔻呜呜地哭道:“是‘佛陀’!他受了上头的指派,来对付曾经和你有过接触的人!我们家道馆二百来号人,包括我爸,都让他给杀了!他还嫌不够,又去黄石监狱,把里面的人都给杀了!他也想杀我,不过他想在杀我之前,占我的便宜。我趁他不注意才……” 郭念蔻泣不成声,陈敢心生怜悯和愧疚,把她拥入怀中,不停地拍着她的后背安慰。 “你是说,他把监狱里所有人都杀了?包括林远洋和白崇光?” 郭念蔻霍地推开他,抹了抹眼睛,气呼呼地道:“唯独他俩不见了踪迹。我估计,‘佛陀’这次重新出山,一是要灭你的威风;二是要救这两人出去。他们,还有用。” “到底是什么人,能够使唤‘佛陀’这样的狠角色?”陈敢不解。 郭念蔻摇摇头:“我只听‘佛陀’隐隐提到一个词,是彩虹还是七虹什么的,应该是个神秘组织。他好像也很敬畏这个组织。或者说,他很敬畏这个组织里的某个人。” 陈敢越发觉得事态严重,让表姑好好安抚郭念蔻,慌忙跑到厨房,喊鬼鬼出来。 “叫你寸步不离跟着楚汐的。快说,她有没有出事?” 鬼鬼撇嘴道:“她没事。不过警局发生了大动荡,邢局他们好像都被架空了。主人,你这次好像确实玩得有点大了,警察姐姐那边……保不了你了。” “我呸!”陈敢郁闷道,“老子又没做坏事,干嘛要别人来保?我只问你,楚汐现在在哪?” 鬼鬼不敢直视他的眼睛,垂首道:“跟……跟丢了。” “跟丢了?”陈敢激动得嗓音都高了八度。 鬼鬼慌忙解释:“这不能怪我啊!谁让你成天跟她说,你能见到我们。我总觉得,她好像开悟了,能察觉到身边有鬼跟着自己了。主人,恭喜你,你选的这个嫂嫂,很不一般哟!” “我般你二大爷——” 不等陈敢发完飙,客厅突然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窗玻璃碎裂的声音! 陈敢和鬼鬼对视了一眼,脸色都是一沉,慌忙冲了出去。 客厅里,表姑护着郭念蔻,紧缩在沙发一角。 一个头上留着麻花辫,眼睛蒙着红纱布,赤裸上身,光着脚,一身古铜色腱子肉的魁梧男子,阴沉地站在墙边。脚下全是碎裂的玻璃碴子。 “你他么——” “心,他就是‘佛陀’!”郭念蔻不等陈敢骂完,紧张地出言提醒。 “主人,千万心。这家伙身上罩着一层若有似无的黑气,很可能是鬼魂身上的阴气。他……他好像和主人一样,能够使用鬼魂的能力。”鬼鬼也慌忙叮嘱。 陈敢一愣,本能地就有些怂了。 勾魂鬼和街头鬼都不在,他根本毫无胜算。更何况,这次还是个同道中人! 而这一怂,他就疏忽了。 陈敢万料不到,这个造型颇似ll中盲僧的家伙,竟然这么不讲江湖规矩,趁着自己愣神的工夫,身形一闪,就闪到自己面前,不等自己反应过来,突然出拳,往自己胸口击来。 陈敢根本连招架的机会都没有,只觉得五脏六腑像是被火灼烧一般,喉咙里一阵腥咸,哇地喷出一口鲜血,身子重重地往后砸去,直接嵌进了厨房的窗户里! 第三十二章 命悬一线 “还以为有多大本事。”佛陀轻蔑地看了眼正在往外挣扎的陈敢,环视客厅,阴恻恻地道,“今晚这里所有人,都得死!” 话音刚落,大门嘭地一下被撞开。 一条迅捷、灵活的身影,就地滚进客厅,扬手冲佛陀就是一枪——是楚汐。 “砰!” 子弹擦着佛陀的耳际飞过,射进陈敢头顶的窗沿,吓得他身子都矮了一截。 “砰砰砰!” 接连开了几枪,竟然枪枪落空! 不是楚汐枪法不精,实在是佛陀身法太快! “又来个送死的!”佛陀咧嘴阴笑,甩动双臂,不等楚汐再开枪,抬脚冲她心口踢去! 陈敢蠕动半天,硬是没把自己从窗玻璃里抠出来,急得大喊:“心啊,他武功奇高!”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一直以来,可能都低估了楚汐的实力。 楚汐以枪护胸,单手拍地,身子如陀螺一般,迅速转了两个大圈,从佛陀脚边脱走。 佛陀轻咦一声,冷笑道:“没想到是故人之徒,有意思。” 两人在偌大的客厅拳脚相接,拼了不下百招。表姑趁机扶着郭念蔻,躲到了墙角。 陈敢看呆了。 他相信,当初要是没有街头鬼的加持,自己很可能在楚汐手下走不过两招! 不过他很快又发现了一个问题。 楚汐气喘吁吁,已疲态尽显;佛陀却不慌不忙,笑眯眯地见招拆招。 他在耍楚汐! 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楚汐身手再好,终究只是常人所能达到的高度;佛陀则不然,鬼鬼刚才已经提醒过陈敢了,他是和自己一样,能够使用鬼魂能力的变态! 楚汐无论从哪个角度、部位攻击,佛陀的身子,就像是装了一台能够精确预测对方攻击方向的仪器一样,能够从容地在楚汐的拳脚还未触碰到自己之前,轻巧地躲开。 可能陈敢自己都没意识到,以前这些弹指一瞬的景象,他是决计捕捉不到的。 “啊——” 楚汐似乎被踢中,闷哼一声,身子轻飘飘地,往沙发飞去,将整座沙发都掀翻过去。 “懒得陪你们玩了。”佛陀嗤笑,“之前因为你是故人之徒,我才留手陪你玩两招。” 陈敢好容易从窗玻璃里脱出,见此情景,忍不住闷喝:“街头鬼!余振海!你这老王八!你要再不出来,你老板我就死翘翘了!我告诉你,我要是死了,你他么——” “好了老板,放心去吧。俺在这儿了。”街头鬼到底还是被骂出来了。 陈敢顿时觉得浑身的筋骨,远比刚才强劲了许多,身上的伤痛也已消失不见,不满地瞪了街头鬼一眼:“我现在要死了?还放心去吧。打完再来找你算账。” 街头鬼耸肩摊手,飘在窗玻璃下,作隔岸观火状。 陈敢一把攥住佛陀就要落在楚汐身上的拳头,冷冷地道:“有种跟我打,别打我女人!” 佛陀一下没甩开,眉头一皱,惊觉面前的这个年轻人,和之前已经完全不是一个状态。 他心头一凛,退开两步,摊掌道:“原来是同道中人,那么请了。” 陈敢跟这种人可不讲什么虚礼,攥紧拳头,冲他那张嚣张的丑脸就是一拳。 拳力惊人。佛陀猝不及防,被一拳击飞出去,撞在墙上,白漆扑簌簌地往下掉。 “……心点。”楚汐气若游丝地叮嘱,“别……别弄坏了我爸留下的房子。” 陈敢差点没气哭:本以为这丫头关心自己,没想到居然是怕打烂她爸留给她的遗产! “遵命,我的楚大警官。” 佛陀站起身子,拍拍身上的灰尘,咧嘴道:“总算像点样子了。” “仅仅是像点样子?”陈敢不等他喘气,又是一拳击去。 只可惜这一次,佛陀并没有被击飞。 陈敢的拳头,被他整个包在了手里。 佛陀手腕一拧,陈敢立时觉得右手的骨头,如同易碎的石头一般,被尽数捏爆,忍不住失声惨叫! 佛陀飞起一脚,陈敢还沉浸在巨大的疼痛中,毫不防备,立时被踢飞出去! 佛陀睥睨躺在地上呕血的陈敢,冷声道:“先前挨你一拳,只是为了看出你的身法路数。你还真以为自己胜得了我?你别忘了,背后帮你的那只鬼,生前也是我徒弟!” 字字锥心,掷地有声! 不单是陈敢,连他身后的街头鬼余振海,都面露恐惧! “余老哥,真的……没办法吗?”陈敢闷声问街头鬼。 街头鬼脸上第一次透出不自信,沮丧道:“虽说后来脱出师门,又学了些外道,可俺的拳脚功夫,确实全拜他所赐。不管怎么出招,他都能第一时间看破。老板,自求多福吧。” “你——”陈敢彻底没辙,见佛陀步步逼近,扬手道,“慢!” 佛陀嘴角一扬:“有什么遗言,赶紧说!” 陈敢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道:“反正我们都要死了。我这个人,最怕死得不明不白。这样,临死之前,你可不可以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会派你这样的高手来对付我?” 佛陀脸颊一抖,似乎心怀顾虑,闷声道:“黄泉路上,你自然有的是时间慢慢想。” 说罢他抡起拳头,直接冲陈敢的天灵盖轰去! 海城远郊某海岛。 几个身材健硕、身后背着镇宅铜斧、蒙着骷髅面纱的黑衣人,脚步匆匆,直闯岛上唯一的溶洞,将一名穿着紫衣,正在王莲上打坐的窈窕女子团团围住。 “紫衣!我家主人问你,你怎么敢不服从组织安排,擅自派弟子前往海城生事!” 紫衣女子面对黑衣人的质问,不慌不忙,抬眼曼笑:“主人?你家主人是哪个?” “少他娘的装蒜!”领头的黑衣人怒骂,“我家主人,就是新任会长青——” 话没说完,只见紫衣女子轻抬素手,那人忽然就瞪大双眼,双手死死地锁住自己的喉咙,越锁越用力,任凭身边的同伙怎么拉扯,就是不放,生生将自己掐得口吐鲜血,倒地身亡。 “臭婆娘!爷爷们跟你拼了!” 几个黑衣人惊怒交加,纷纷举起手中的镇宅铜斧,往紫衣女子身上招呼。 紫衣女子轻喟一声,手沾莲池水,轻轻一挥。 黑衣人手中的铜斧,竟像是纸糊的一般,一沾水,立刻冒出团团白烟,顷刻间化为齑粉! 水滴不停,又落在这些人身上。 这些人也如同铜斧一般,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身上腾起一股股带着异香的白烟,很快化作几股透明的水流,往莲池中淌去。 躲在最后的黑衣人,瑟瑟发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慌忙扔掉铜斧,磕头求饶。 紫衣女子幽幽道:“你放心,我不会杀你。不过你要帮我做件事。” 黑衣人立刻点头如捣蒜。 “你回去告诉青山。他只是暂代会长之职,我紫衣别说没做什么对不起组织的事,就算真做了,自然有会长大人亲自问责,还轮不到他兴师问罪。” “是是是。” “另外,佛陀是我的学生不假,但喊他出去惹是生非的,另有其人。他不遵师命,擅自行动,要杀要剐,是死是活,与人无尤。况且,你们真正要担心的,也不该是我这个不成器的学生。” “那是——” “道君已经出山了。” 黑衣人瞪大双眼,又是好半天没回过神来。 直到紫衣女子秀眉微蹙,他这才哆哆嗦嗦地跪拜:“多谢紫衣大人相告,的去了。” 楚汐家中。 陈敢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要不是鬼鬼暗中分散佛陀的注意力,只怕他早已毙命。 佛陀对他,甚至对街头鬼而言,实在太过强大了。 楚汐的警枪里也没了子弹。表姑冒着生命危险将她抬走,和郭念蔻一起,护在了身后。 “看来今天晚上,我真要和你们三个共赴黄泉了。”陈敢倚着斑驳的墙面直起身子,边咳边苦笑,“不过有男人婆、媳妇和好朋友陪着,这趟黄泉路,我陈敢走得也踏实了。” “废话真多!” 佛陀不再给陈敢喘息的机会,抬起左脚,五趾弯曲,呈钩爪状,冲他的咽喉搠去! 第三十三章 丝血反杀 陈敢没死。 佛陀的致命一击,在行将成功之际,被一股连他自己都看不懂的强大力量猛然震开。 他懵,陈敢也懵。 因为陈敢分明感觉到,这股强大的力量,正是在千钧一发之际,从自己的体内激发出来的! 陈敢不解,所以他扭头看向街头鬼。 街头鬼同样一脸懵逼,定定地看着陈敢,摇了摇头。 难道是另一只鬼在帮忙? 陈敢左顾右盼。除了缩在天花板上瑟瑟发抖的鬼鬼,并没有第三只鬼出现。 不是街头鬼,也不是第三只鬼……难道,是自己身上的力量? 莫非是刘昱琳留给我的能力?可这儿也不是水里呀? 容不得陈敢多想,佛陀眼看不能一击克敌,怕横生枝节,挥拳又往他心口击来! 陈敢避无可避,暴喝一声,攥紧拳头,迎着佛陀砂锅大的拳头用力击去! 嘭! 一声闷响,两拳相接。 陈敢只觉得一股灼热、而又绵长的劲力,经由佛陀的拳头,源源不断地往自己全身各处涌去,浑身如同上千万只蚂蚁在爬行啃咬一样,麻痒、刺痛,生不如死。 “别和他接拳。”街头鬼忧心忡忡地做着场外指导,“他拳里带着冥火,会烧化你的!” 不过很快,街头鬼紧锁的眉头就舒展开来,甚至变得兴奋,而且帜热! 他惊喜地发现,陈敢身上涌动的冥火,开始朝着佛陀的拳头方向逆流! “我想,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 陈敢嘴角微扬,变拳为爪,主动往佛陀胸口剜去。 佛陀脸色铁青,向后退开,双手如咏春中的粘手,边退边将陈敢的杀招,一一化为无形。 饶是如此,佛陀已然气喘吁吁,不复先前不可一世的凌人姿态了。 “老瞎子,送你一句话,拳怕少壮。你徒弟余振海当局者迷,我可不是个糊涂蛋。” 陈敢摆出几乎和佛陀同步、而且相同的进攻招式,似笑非笑地盯着他。 如同盯着一只风烛残年的老狗! 佛陀第一次有了害怕的感觉! 自从他打被人剜去双眼,再也看不到和善,也体会不到凶恶,他就已经认为,世上再没什么人、什么事,能够让自己感到害怕的了;而多年的厮杀和背叛,更是坚固了他的心志。 他敬师父,但不怕;他畏组织,却也不屈。 如今,他却第一次在一个少年面前,重新找回年幼时害怕的感觉。 这样的感觉,不是来自亲眼所见,而是亲身所感! 上一次隐隐有这种感觉,还得追溯到五年前,他偷辱徒妻,被徒弟余振海当场抓获的那晚。 佛陀看不到,但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身前这个少年,正在做着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动作。 外行人一定会觉得陈敢脑子有坑,但佛陀心里比谁都清楚——这个少年,他悟到了。 而一旦他打破了思想的禁锢,参透了武艺的真谛,那自己就离死不远了。 这也是当年,余振海没能战胜自己,落下的遗憾和心结。 余振海是武痴,武功造诣极高,但在人情世故、随机应变上面,差陈敢不是一星半点。 直到看到陈敢不慌不忙,完全照着老师依样画葫芦地摆出招式,他这才恍然大悟。 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佛陀老了,可陈敢却还年轻;而余振海自己,因为早已身在阴司,生老病死与己无关,更精研和苦修了那么长时间,武学上的造诣,也早已远在恩师之上。 只是他心中仍旧存着尊师重道的伦常窠臼,以及自己身为叛徒的负罪感,所以,虽然身负辱妻杀身大仇,但在心理上,他始终觉得和佛陀动手,理亏势弱。 这就好比在战场上,师出无名,鼓衰而竭。 陈敢刚才骂佛陀的那几句话,话糙理不糙,反倒让余振海幡然顿悟。 所以从这一点上看,陈敢反倒成了余振海真正的人生导师! 心里强大,就再也没有什么人、什么东西可以战胜自己! 于是,余振海加持在陈敢身上凌厉的战意,同样变得越发明显! 佛陀感受到了,浑身一紧,脚踩七星步,手做鹰爪状,当先冲陈敢的喉咙抓去。 陈敢不避不闪,索性闭上眼睛,依葫芦画瓢,堪堪等佛陀的利爪就要锁住自己的咽喉时,急忙侧首,也伸出鹰爪,去锁佛陀的喉咙。 郭念蔻、楚汐不知其里,只道陈敢要和佛陀同归于尽,忍不住同时起身,想扑上去施救。 表姑其实也于心不忍,却懂陈敢的心思,慌忙把两个丫头都给拉了回去。 第一回合,佛陀没抓住陈敢,反被陈敢的指尖划破了喉咙——陈敢胜。 佛陀轻描淡写地抹去脖颈上的血迹,咧嘴一笑:“兄弟,好胆识。” “彼此彼此。” “心,接下来这一招,你可未必就能后发先至了。输了,就是死。” 佛陀马步稳扎,猿臂轻舒,双掌合拍,十指盘曲,做了个古古怪怪,就像是动画片《火影忍者》里的结印,猛地一声暴喝,震得屋子里所有窗户噼里啪啦碎响,身影幻化成雪花般的片片残影,分从四面八方,往陈敢身上各处要害疾来! “这特么……开挂呢吧!” 陈敢简直无法相信眼前所见,只觉得一阵眼花缭乱,拿求助的眼神看向街头鬼。 街头鬼浓眉紧锁,看起来也毫无办法,甚至干脆没敢和陈敢对眼。 “你他么的看戏呢,老子——” 没等说完,陈敢只觉得胸口一窒,骇然见佛陀的鹰爪,已然抓到,急忙挥掌去砍;这一砍,却砍了个空,偏偏胸口被抓的刺痛感又格外真实;没来得及细想,后背又被划拉了一下,顿时疼痛翻倍。 表姑三人惊恐地看到,佛陀的影子,仿佛无数柄闪着寒光的利刃,在陈敢身上划来划去;陈敢毫无还手之力,只能一边盲人摸象地作势反击,一边凄厉无比地闷声惨叫。 “余振海!你他娘的快想办法!老子快给这孙子切成刺身拼盘了!” “老板,你再忍耐忍耐,只要找出了那个唯一喘气儿的,就能一击中的!” “我忍耐你奶奶个腿儿!” 陈敢只能用脏话来掩饰自己的痛苦,免得让屋里的三个女人为自己担心。 他只觉得身子里潜藏的最后一点能量,都被佛陀这老不死的掏空了,颓然倒地。 有那么一瞬间,他甚至希望,不管是郭念蔻也好,楚汐也罢,甚至佛陀都行,随便来个人,给他来个痛快的得了。 可偏偏这时候,他还真就感受到了余振海所说的,那个唯一喘气儿的真身! 那个真身,根本连动都没动,仍旧保持着半蹲的丑逼姿势,站在离自己两米开外的门后。 “万变不离其宗,就是你了!” 陈敢一咬牙,借着街头鬼加持给自己的强大腿力,一蹬地,鱼雷似的冲佛陀滑去。 要不是情况紧急,他这套尴尬的出击方式,一定会被鬼鬼笑死。 用力过猛。 陈敢极不情愿地看着自己钻了佛陀的裆,恼羞成怒,伸出两指,冲他两股间刺去! “咦——” 静观的三人两鬼,都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 这酸爽,谁中谁知道! 佛陀整张脸顿时就绿了,五官扭曲在一起,不自觉地就弯腰,想去安抚自己受伤的菊。 这一弯腰,他的气就全散了。 陈敢冷笑一声,不等佛陀反应过来,飞快地滚出裆下,两指一探,已锁住佛陀咽喉。 “慢着!” 眼看陈敢就要扼喉索命,一直眉头紧锁的街头鬼,忽然出声喝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