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亲公主之冷霸汗王的心尖宠》 第1章 参见可汗 和亲队伍走了两月有余,终于穿过茫茫沙漠戈壁,来到了契丹都城上京。 春萼在马车外低声说道:“公主,到了。” 害怕的终究是来了。 我戴上帷帽,白纱一直到膝盖以下,将人遮个严严实实。 眼下不是招摇撞市的时候。 抬手掀开帘子一角,入眼的是高高的城墙,城墙皆是石头砌成,坚固无比。 城门大开,两列迎亲队伍整齐有序地排列开来。为首的站着一位契丹首领,留着络腮胡子,身材甚是壮硕。 我早已经做好了准备,可是真正要来临时,仍旧心咚咚直跳。 终究逃不过命运的安排,命如草芥,身如浮萍。 我紧握双手,手指发凉,指甲深深嵌入肉中。 队伍很快便进了城。 透过帘子的小缝,可以看到身着异服的契丹百姓夹道两旁,窃窃私语。 来契丹之前,在宫中学过契丹话,虽不很精通,但也能隐隐约约听出他们对于我这个和亲公主很深的敌意。 大唐和契丹刚刚经历一场惨烈的斗争,虽然契丹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但是却死伤惨重,他们能不恨极了我这个和亲公主吗? 依据停战协议,大唐每年必须向契丹缴纳万两金银,马匹数千,布帛数匹,瓷器无数,外加我这个和亲公主作为人质。 这一路行来,想必没什么好日子可过。 进了皇宫,我和春萼被丫鬟带到了皇后寝宫。 从大唐带过来的数以万计的金银珠宝一进皇宫便被人抬走,随行人员却连皇宫都没让进,就被安排到馆驿。 而我这个和亲公主却连一点只言片语都不能说,这真是奇耻大辱。 “见了皇后还不把面纱取了?” 一个刁钻的声音传来。 还没等我把面纱掀开,一计鞭子便甩了过来。 我手臂躲闪不及,有一道长长的红印子,火辣辣地疼。 帷帽被劈成两半。 眼下没有了面纱的遮挡,我将一屋子的女人瞧了个真切。 那个向我甩鞭子的女人脸上的表情精彩极了。 从最开始的冷视、轻蔑、挑衅到震惊,再到憎恶,就像午后的云天一样,变幻莫测。 屋中十数个女子,应该都是耶律阿保机的妃嫔。草原的水土虽然没有中原那么养人,但是一个个也是极其出挑的美人。 与她们高挑丰满的身材相比,我简直是一个病秧子。 面纱掀起的那一刻,周遭出奇地安静,就像一潭死水,静得可怕。 女人们眼中的嫉妒,对于长期盘桓在深宫中的我来说是最见怪不怪的事情。 可是恐怕她们嫉妒错对象了,我是最不屑与她们争宠的,如果可以,我压根就不愿意出现在这里。 半晌…… “大胆,见了皇后还不行礼?” 我认真打量了主位上那个所谓的皇后朵古丽。 耶律阿保机虽然有很多妃嫔,但是唯独专宠皇后朵古丽。 而且这位皇后能征善战,甚是骁勇,十四岁与耶律阿保机成为结发夫妻,一直以来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成为契丹的一段佳话。 细观朵古丽,眉宇间充满英气,是难得一见的美人。 我屈膝行礼道:“见过皇后。” “唐朝不是最讲求入乡随俗吗?难道没有人教你学习契丹礼仪?” 我懒得与这些人争辩,便曲臂鞠躬行了个礼。 不是我软弱,可是眼下实在不是露锋芒的时候,让她们看到我软弱可欺,没什么威胁,以后的日子才能好过一些。 再者,敌明我暗,我对她们一无所知,还是静观其变的好。 看到我行了契丹礼,那些人好像拳头打在棉花上,气不打一处来。 “晚上会有家宴,到时我会让人叫你。塔不烟,你先带公主下去。” 朵古丽终于发话了。 她一说话再没人敢插嘴,其中的威严可见一斑。 “是。” 我刚转身,便有人抛过来一条轻轻软软的绳子。 那绳子一接触到我的身上,便缠住我的手臂。 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条不大不小的长蛇,竹叶皮,正歪着头看着我,向我吐着红色的芯子。 我从小跟着师傅上山采药,见过的蛇虫无数,有时还要抓她们入药,所以对于这条小玩意儿来说,何惧之有? 我下意识里想擒住那青蛇的七寸,便听到春萼惊叫道:“公主,小心!” 是了,长在深宫中的公主,怎么会不怕蛇呢? 一屋子的女人等着看我出丑,不满足她们倒是我的不是了。 我做惊吓状,尖叫着向后推却。 在深宫中长期戴着面具生活,这些小伎俩根本难不倒我。 我越害怕,那些可怜的女人们越开心。 就在这时候,一只健壮的手臂从后面抱住了我的腰肢。 蛇没有把我吓一跳,那条突如其来的手臂倒把我吓得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抬头看去,仅在几寸之外,我看到了一双深邃如湖泊的眼睛。 他离得这样近,以至于他的睫毛都屈指可数。 他淡淡的呼吸吹得我整张脸火辣辣的烧起来。 “可汗?” “参见可汗!” 第2章 嫁给可汗 他就是耶律阿保机?! 据我所知这可汗与皇后伉俪情深,并不是贪恋美色之辈,心里有些放心起来。 那条蛇不知道他怎么做到的,他的动作之快,让人惊叹。 青蛇灰溜溜地回到了主人身边,顺着她的手臂,爬进了袖子。 蛇的主人,生得极其娇艳邪魅。 满身的衣服也都是披金挂银,不难看出这个人必是得宠至极。 早听说耶律阿保机后宫中最得宠的除了皇后便是贵妃萧莺莺,想必这位就是了。 惊魂稍定,我挣扎了一下,离开了阿保机的怀抱,他穿着高高的金缕鞋,身材高大,遮住了正午的阳光,高大的阴影投在我的身上。 压迫感实在是太强了。 我曲臂行礼道:“参见可汗。” “嗯。” 阿保机走向主位坐定,远远地审视着我。 我也审视着他。 他面容黢黑,脸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梁、深深的眼窝、浓密的剑眉,还有薄薄的嘴唇,有着异域人所有的特征,英俊逼人。 他身材高大壮实,野蛮无比。 他的眼睛深邃异常,如鹰眸,闪射着精明的光彩,这样一个人是极其危险的人物。 我在他面前好似没有穿衣服,被里里外外看了个明明白白,不知道刚才我的小伎俩有没有被他识破。 这样被他盯着,实在让人发憷,出了一身冷汗。 好在朵古丽说话了。 “可汗,这就是唐朝公主。公主生得如此美貌,不知道草原上哪个巴郎有福了。” 我知道巴郎在契丹语中是小伙子的意思。 “是啊,恐怕今日的晚宴会热闹异常。”有妃子接腔道。 难道我不是嫁给阿保机吗? 如果是嫁给他,或许命运还好些,他虽然妃子众多,却不是耽于女色之人。 如果跟了别人这可不好说了。 可是契丹风俗与大唐不同,近亲结婚,弟娶寡嫂,新任可汗除了接受大权连带着老可汗的妃子也接管,这种事情在唐朝来说是匪夷所思,但是对于契丹来说却悉数平常。 眼下我虽然很关心自己的去向,但是多说也是无益,即使自己问了又能改变什么呢? 身如浮萍,飘去哪里又有什么分别呢? 朵古丽说道:“你且退下,晚宴之前自会有人叫你。” 我被安排在皇宫中的一处偏殿,坐在软榻上,环顾四周,皆是陌生的家具和器皿,墙上还挂着各色花纹的毛毯,软榻上、地上亦是。 春萼见塔不烟走了,便支使了门口的侍卫,把门关上,走到我跟前低声说道:“你最好老实些,否则小心你父兄的命。” 我平淡地看了她一眼,取了桌子上的一本书看了起来。 行礼已经被人翻得乱七八糟,好在我喜欢的东西都还在,譬如这几本书,譬如我心爱的画。 翻了几页书,可是却没有看进去一行。 春萼自去偏殿休息去了,诺大的寝殿中只有我一人。 风吹着殿中白色帷幔,暖暖的午后阳光透过窗棂,留下斑驳的影子。 我站到窗前,看不到杨柳依依,只看到郁郁葱葱叫不上名字的植物。 两个多月的隔壁沙漠之行,能够看到如此满眼的绿色也是难得。 忧愁再次像爬山虎一样占据了整颗心房。 屋子里那群女人都不是好对付的,尤其是看到我的面容之后,更是想把我生吞活剥了去。 耶律阿保机看着也不是慈眉善目,好相与的。 晚上的宴会又不知道是怎样的龙潭虎穴。 破暮十分,夕阳染红了整个西天,这样好的景色,爹娘和兄长不知道能不能看到。 还有他…… 荷塘边共赏夕阳西下。 不知他忘记我没有。 明明分别时答应的好好的,从此后忘记彼此,相忘于江湖,可是如今却又想起了他。 晚宴是在昊阳宫举行的,应该是耶律阿保机专门用来举办大型宴会的地方。 来的都是各部统领及家眷,他们虽然坐在下手的位置,但是对耶律阿保机并没有十足的尊重,有些人甚至是非常轻蔑的态度。 契丹有八部,估计这些应该都是八部的统领。 他们虽然都臣服于耶律阿保机,但是仍旧是各自管理自家的事务,说翻脸就翻脸。 正所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这种关系是最不牢靠的。 置身于这些人,显得我格格不入。 我依旧穿着唐朝的衣服,轻纱款款,露出长长的脖颈。 我本来想穿胡服,这样不会太过暴露,但是春萼执意让我穿纱衣。 她巴不得我赶快得到恩宠,即使将来我这个假公主的身份暴露,阿保机也不会拿他们怎么样。 我还算不俗的容貌,加上这套有些性感的衣服,很快就吸引了那群男人的注意。 他们毫不掩饰的打量,显出了他们的肮脏的欲望。 这简直让人作呕。 可是女人的地位实在是太卑微,不仅要成为他们的玩物还要成为他们手中的筹码。 第3章 一个女人而已 宴会上歌舞升平。 我无意中看到一个身影,脑海中立刻隆隆作响,心中激动无比。 是他,萧敌鲁。 萧敌鲁曾经作为契丹使臣来到中原,我在深宫中见过他几次。 他跟修浚关系非常好。 我也很纳闷,这两个人根本就不是一路人,一个好勇善战,一个文风古雅,性格相差这么多的两个人却成为了挚友。 萧敌鲁显然也看到了我,满脸的不可置信。 “呦,公主果然是好眼光,这么快就看中了我们草原第一美男子。” 说话的正是向我掷蛇的萧莺莺。 这一席话,立刻将所有人的视线聚集到我和萧敌鲁的身上,甚至连耶律阿保机都看到了过来,视线在我们二人之前逡巡着。 “既然如此,可汗何不把公主指给萧将军呢?” 这些女人想赶快把我支走,省得跟他们争宠。 可是她们却不知道的是,我最不屑一顾的就是这些争风吃醋的伎俩。 不过话说回来如果真的跟了萧敌鲁,这也不是什么坏的选择,我了解他的人品,而且他也会念在修浚的面子上,善待我。 我向萧敌鲁看去,但他却眼神躲闪。 不知出于何种原因,但我知道此事再无可能。 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说道:“既然萧将军不愿意,就把公主指给我!” 这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人正是经常顶撞阿保机的男人。 他话音刚落,旁边的一个稍微年轻的契丹男人说道:“大统领已经有十几房妾室还不够吗?就不要跟我们争了。” “美人对于我来说,是多多益善,来者不拒,何谓之多?” “只怕你垂暮之年消受不起,辜负了公主的美貌岂不可惜?” 这些人说话甚是造次,我紧紧握住拳头,指甲嵌进肉里。 我就像待宰的羔羊,还要被人评头论足,简直是奇耻大辱。 此时耶律阿保机的想法至关重要,可是他只是端着酒杯,默默地饮酒,嘴角竟然带着笑意。 看到各个部落内斗,削弱各自的势力,应该是他喜闻乐见的。 “你敢说老子老?!今天老子的拳头会让你彻底知道我老不老?!” 二人说着便动起手来,战斗民族真是说干就干,不分场合不分时候。 旁边皆是看笑话的,竟没有一人拉架。 一个个隔岸观火的模样。 两个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一时之间,桌子碎裂,食物、杯盏滚了一地。 两人都已经披红挂彩,眼看着要出人命,阿保机才用眼神示意身旁的侍卫。 几个侍卫将二人拉开。 阿保机说道:“一个女人而已,至于闹到这个地步?” 两个人却依旧骂骂咧咧,喊爹告娘,矛盾依旧一触即发。 耶律阿保机突然把视线投了过来,我心中一惊,肯定没什么好事儿。 果不其然。 “公主的去向问题,改日再议,本汗听说永和公主多才多艺,今日便叫大伙儿饱饱眼福。” 我忙说道:“启禀可汗,我身体不适,恐怕难以献艺。” 春萼却说道:“启禀可汗,我们公主只是害羞,公主的旋狐舞可是大唐一绝。” “如此,便来吧。” 听到阿保机如此说,我只能起身来到宴会中间的高台上。 春萼眼中的警告分明,她只要一封书信便可致父兄于死地,我不敢不听。 乐曲响起,竟然是极其周正的唐曲。 没想到在这蛮夷之地还能有如此精湛的琴艺。 身姿随着乐曲轻盈起舞,修浚说我跳旋狐舞时就像一只小雀在水上翩翩起舞,婀娜多姿,又可爱又可怜。 熟悉的舞姿、精妙的乐曲,让人觉得仿如隔世,仿佛回到那个让我厌恶的深宫之中。 我虽然厌恶那里,可是最终还是回到了那里。 因为那里有我最牵挂的人。 在冰冷的宫墙内,再没人能给他温暖,留给他的只有暗无天日的厮杀、和令人憎恶的明争暗斗。 我终究是陪伴不了他了。 曲终舞毕,熙熙攘攘的大殿上竟没有半点声音。 我抬手看似不经意地拭去眼角的泪珠,掩去眼眸中的伤心。 对于这些考笑话的人,我为什么还要撕开伤口给他们看呢。 落座的那一刻,我的视线便撞进了那双深邃的眸子,他正瞅着我,深深的眼窝,高高的鼻梁,衬得他的眼睛炯炯有神。 阿保机的凝视让我后背汗毛直竖。 整个宴会下来,对于我的去留问题最终没有确定下来,我应该是高兴的才是,可是却依旧心灰意冷,定于不定对于我来说也没有什么区别,只是暴风雨来得早一天晚一天的事情。 一天…… 两天…… 本以为婚事就此耽搁,没想到却被告知不日便将成婚的消息,没有人告诉我新郎是谁,可是与我而言,知也不知已没有什么区别。 命运的小船在惊涛骇浪中早已经残破不堪。 第4章 你不怕我 一切都遵从契丹礼仪。连我的名字都被改了,嫁给契丹妇,名字改成契丹名,名为述律平。 我任人折腾。 换上红色嫁衣、戴上缀满各色宝石的帽子。帽子上面还有一个很大的宝石,整个帽子的形状很像一顶小帐篷。 嫁衣虽然是红色的,但是样式和花纹都与大唐有很大的区别。 站在镜子跟前,我感觉愈加陌生。 镜子中的小脸依旧精致,却不免显得苍白。 这件衣服很合身,将我的身材衬托的玲珑有致,穿惯了唐装,眼下穿着这身衣服有一种无法形容的神韵。 我以为我会哭,可是却一滴眼泪都没有。 眼泪早已经哭干了,眼眶干涸了,再也没有水的滋润……如此也好…… 坐上马车,由契丹士兵们护卫着,在城中转了一圈,竟有兜兜转转回到了皇宫,回到了我现在居住的寝殿。 难道我嫁的人是耶律阿保机? 比起那几个肥头大耳的酋长,嫁给专情的阿保机似乎稍微好一些。 也只是稍微好一些罢了。 黑夜就像一条蛇慢慢地吞噬了整个世界,我的心里空落落的,飘荡着,无依无靠。 门吱扭一声被大力推开,阿保机穿着棕黄色的吉服走了进来。 看来我的猜想没有错。 我从窗户边移开了一点距离,向他曲臂行礼。 他没有理睬,而是大步流星向床榻走去,转身坐在床榻上。 “过来。” 此情此景让我瑟瑟发抖。 好在我此前服了药,算是有双重准备。 刚走近他,便被他大力拉进怀抱,紧紧圈住。 不是说他与皇后伉俪情深么?怎么这个动作却如此娴熟? 他抬手捏住我的下巴,抬起,动作一点都不轻柔,粗鲁无比。 我的眼睛被迫与他对视。 半晌。 “你不怕我?” “怕。” 他冷笑了一声:“怕就不会是这个反应。” “那可汗觉得应该是什么反应?” 耶律阿保机嘴角上扬,满是讥讽。 “没有嫁给萧敌鲁失望了?” “我不知道您在说什么?” 他用右手虎口捏住我的下巴和下颚,高高抬起。他的手冰凉,没有一丝温度,手劲很大,被他握住的地方生疼。 他上扬的嘴角慢慢放下,随之咬住了我的嘴唇。 他的啃咬毫不留情,我的嘴唇火辣辣的疼。 我拼命地躲闪,却总躲不过他的痴缠。 为什么药效还不发力,我从来没有对我的医术怀疑过,这次真的是又急又气。 他的胡茬渣得我难受,真是个野蛮人! 就在他吻我脖子的时候,我终于得以喊道:“放开我!你这个野蛮人!我可是大唐公主!” 耶律阿保机停了下来,抬头看着我的眼睛,他离得那样近,迫得我只能转头。 “大唐公主又怎样,不还是被唐皇老儿送来做我的玩物?!” 他言语下作,让人不齿。 “你……你这个野蛮人!放开我!” 他冷笑一声。 “野蛮人?那我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是野蛮人!” 他更加肆无忌惮地亲吻我,甚至开始解我衣服。 不知何时他已经将我完完全全压在身下,我的两个手腕被他死死摁在头顶,丝毫没有还手之力! “皇后!你不是跟皇后感情深厚吗?你如此这般对得起她吗?” 我希望能够唤醒他内心深处的一点良知,可是跟这种野蛮人谈感情,简直是对牛弹琴。 刺啦—— 他解不开,干脆直接撕了我的衣服。 我的肩带露了出来,如雪一样白如瓷器般光滑的肌肤暴露无遗,接下来会发生什么,用脚趾头想也知道。 不知怎的,耶律阿保机突然之间就停了下来,他仍旧钳制我,却将身子抬高,打量着我。 “还别说,你长得还不赖。” “你……” 不过他再也没有给我骂他的机会,便用嘴死死堵住我的嘴唇。 就在这时候药效终于发作了,我浑身痉挛抽搐。 他刚开始没当回事儿,以为我是装的,但是看到我苍白的小脸,皱眉道:“你怎么了?” “我……我……” 我大口喘着粗气,却只言片语都说不出来。 耶律阿保机拿被子盖住了我衣不蔽体的上身,抱在怀里,吼道:“来人!” 春萼和一个侍女跑了进来。 “快叫大夫!快去!” 春萼冷眼瞧着我! “愣在那里干什么,还不去拿套新衣服?!” 春萼闻言便去取衣服。 阿保机眉头紧皱如小山,像是真急了,他应该是害怕我死的,我才到上京几日便死了,他怎么着也不好向大唐交代。 第5章 洞房:病秧子,扫兴 大夫摸了我的脉象,往我嘴里塞了一个药丸,过了一会儿,我才稳定下来,不再抽搐,也不再喘息。 耶律阿保机一直坐在离床不远的桌子处耐心等待,这么大的动静朵古丽也来了。 看到我脖子上的吻痕,表情很不自然,耶律阿保机倒是面色如常,丝毫没有愧疚的意思。 两个人各怀心思,看来并不似表面上那么要好。 朵古丽问道:“怎么样?” 大夫跪拜道:“回禀皇后,公主患有喘疾,不能过于激动,一激动便会犯病,若是医治不及时恐怕有生命危险。” 阿保机问道:“眼下如何?” “臣已经用药压制住,微臣再开几服药,每日三次按时服下,不出三天便可痊愈,没有大碍。” 朵古丽看了阿保机一眼,问道:“有没有什么药能够根治这种病?” 大夫摇了摇头:“这种喘疾应该是从娘胎中带来的,恐怕不能根治。” “好,你且下去,明日再给公主诊脉。” 待大夫走后,朵古丽问道:“可汗,您看……” “病秧子,扫兴!” 阿保机说完便大步流星走了。 朵古丽狠狠瞪了我一眼,也跟了出去。 房间里就剩我跟春萼二人。 “喘疾?你真是好手段,下次若再擅自行动,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我闭上眼睛,不去理会她的冷眼和警告。 “你别在我面前装可怜,我可不是太子,断不会怜香惜玉。” 她把一套淡蓝色衣衫扔到我身上。 “丢人现眼!” 待春萼走后,我睁开眼睛,眼泪再也控制不住流了出来,汩汩如泉水,浸湿了枕头。 过了半晌,我挣扎着坐了起来,看到我肩膀胸前皆是一块块青印,我边换衣服边落泪。 “修浚,我真的好想你……” 新婚第二日是向后宫主位敬茶的日子,这些风俗跟大唐还是挺相像的。 昨日阿保机那一出,恐怕今天没什么好日子过。 按照塔不烟的交代,我应该向在座的各位敬茶。 朵古丽还好说,虽然她很不高兴,但是也接了我的茶,只不过放在了桌上,没有喝。 我就知道肯定没有这么简单。 果不其然,我端着一杯奶茶向萧莺莺敬茶。我虽然是大唐公主,但是按位分是低于萧莺莺的,这都是塔不烟告诉我的。 我敬茶,人家生生没有接,而是跟一众妃嫔讨论起了珠宝首饰。 一屋子其乐融融,独留我暗自蹉跎。 跪了得有半个时辰,萧莺莺才看似惊讶地说道:“哎呀,怎么还让公主跪着呢,看我这记性,快快请起。” 这么拙劣的伎俩,我却一点法子都没有。 我移动了一下,腿脚麻木不堪,根本起不来,就在这时一杯奶茶顺着我的头流了下来。 我的头上身上都是奶茶的污渍。 “哎呀,公主,不好意思,我实在是不小心打翻,来,我帮你整理一下。” 她借此拽我的头发,我的眼泪都出来了,我往袖口里探了探,抓住她的胳膊做推拒状,实际上把药粉抹到了她的身上。 这是能让她过敏的药,生满脸红疹,也省得她出来作妖。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她实在是欺人太甚,就不要怪我不客气了。 出了皇后寝宫,我走在高高的宫墙边,来往的侍卫、宫人无不向我投来幸灾乐祸的目光。 战争已经让人们失去了理智,只要是大唐人,哪怕他没有伤过一只蚂蚁,他也是有罪的。 大家都对我充满了敌意。 走到宫墙拐角处,突然有一只大手把我拉到一边。 是萧敌鲁。 在大唐的时候,萧敌鲁经常跟修浚一起研究儒学,两个人关系甚笃。 有时候没有差事的时候,我也会加入他们。 我们俩的想法总能不谋而合,很是默契,常常引得修浚吃醋。 我们三个人便开怀大笑。 小鸟在外面啼鸣,丁香花的香味透过窗棂飘了进来,是那么芳香甜腻。 那时候的时光真美,如今回忆却好似镜花水月。 春萼武功高强,看清情况便拔刀相向。 “你最好走一边去,否则我一定会把你们的李代桃僵,欺君之罪公之于众。” “如果是这样的话,她也活不了。” “你也是,所以你最好乖乖听话,否则我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来。” “你……” 春萼冷眼看了我一眼,说道:“你最好老实一点。” 待春萼走远,萧敌鲁说道:“你还好吧?” “还好。” 我这般狼狈样子,他怎么可能相信呢? “她们欺负你了?” “这也是不可避免的事。” “你为什么会代替永和公主和亲?” “一言难尽。” “那日在宴会上我没有答应跟你成婚,你生气了吗?” 我摇了摇头。 “你一定有什么难言之隐,我不怪你。” “我们部落是八个部落中最弱的,经常会受到别的部落的欺压,我如果迎娶了你,恐怕部落中的百姓便没了生路。” “你一直是有担当的人,我知道的。” “谢谢你。” 第6章 把她赏给你 他眉头紧锁,像捋不平的山岩。 我故作轻松地报以微笑,大家都是可怜人,又何必相互为难呢? “你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可以让人捎信给我,我会私下里帮助你。” “嗯,谢谢。” 秋风乍起,我的头发和衣服都湿了,不免有些瑟瑟发抖。 萧敌鲁抬手脱下自己的衣服。 我摁住他的胳膊说道:“不要,如果被别人看到,会给你带来麻烦。” “我自有理由搪塞他们。” “不要……” “你们在做什么?!” 我这才惊觉,不远处站了一行人,为首的是阿保机,说话的应该是他旁边的青年男人。方脸,长得人高马大,眉宇间竟然有些熟悉。 二人后面有臣子还有侍卫宫人,乌泱泱不少人。 我的手正被萧敌鲁的手摁着,慌忙抽了出来。 萧敌鲁也慌忙掩上衣衫。 我们二人的动作很容易让人误会有奸情。 阿保机眯了一双眼睛,笑道:“萧敌鲁,我把她赏给你可好?” 契丹民风彪悍,很多事情都匪夷所思,可汗把妃子赏给臣子的例子比比皆是。 萧敌鲁跪拜道:“臣不敢。” “既如此就管好自己的手,也管好自己的心。” “臣明白。” 这些事情皆因我而起。 “可汗,您误会了,这不关萧将军的事儿。” “所以,是你勾引萧将军?常闻大唐对男女之事很是放纵,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他张嘴就是这般恶毒。 “你……” “你们都退下!” 我正要离开却听阿保机说道:“你留下。” 萧敌鲁向我看了一眼,和众人退下了。 待人都散尽,阿保机缓缓向我走来,他身长八尺,身板厚实,深眼窝高鼻梁,生得玉树临风,可是却是这般恶毒。 他慢慢向我逼近,我不得不向后退了一步,他却在这时死死攥住我的胳膊。 他的手就像铁一样坚实,让人心中惴惴不安。 “怎么还没看够?” 萧敌鲁离开的时候我确实看了他,可是他这话是何意?难道看都不能看了吗? “你想跟谁,只管跟我说,我会把你赏给他们,但是我没赏之前,不要给我戴绿帽子!否则我便把你送到军营当军妓,让你生不如死!” “魔鬼!” “你再说一遍?” 我是出了名的好脾气,但是真的是被他逼急了。 “我说你是恶魔!” “我今天非得治治你这股高傲劲儿!” 阿保机说着便俯身一把把我扛上肩膀,大步流星向我的宫殿走去。 我大惊失色,语无伦次道:“你难道……忘记我有喘疾了吗?我不能激动……否则我会死的,我死了,你怎么向大唐交代呢?” “你还真是高估自己,你死了之后我会说你是思乡过度自杀,或者是被刺杀,大唐就算有通天能耐,也不敢怀疑到我的地盘来。” “魔鬼!恶魔!不得好死……” 我把能想到的词儿都骂了一遍! 阿保机气喘吁吁,想是怒到极点。 就在我以为再难逃魔掌的时候,塔不烟从后面追过来。 “可汗,不好了!” 阿保机很是不悦,塔不烟如秋风中的落叶,瑟瑟发抖。 众人都怕他。 他说我不怕她,估计就是因为没有周围人对他的恐惧,实际上,若我还有一丝希望定会害怕他。 绝望让我变得冷漠和麻木。 “什么事?!” “启禀可汗,太后晕过去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么?!” 耶律阿保机放下我,向太后宫中走去,刚走了几步便转身道:“你也跟着去!” 我疑惑不解,抬步跟上。 到了太后宫中便看到一众大夫跪了一地,皆瑟瑟发抖,朵古丽和萧莺莺也在,如此大事自然少不了她们二人。 萧莺莺脸上蒙了面纱,看来药效已经达到了。 耶律阿保机为人冷酷恶毒,可是却是一个大孝子,一到寝宫便快步走到床榻前。 我远远地站在门口。 萧莺莺看到我跟阿保机一起出现,脸色很是阴沉,如飘雪的寒夜。 朵古丽倒是面色如常,但是也十分厌弃我。 我被众人隔着,透过缝隙能看到病榻上躺着一位老人,苍白的头发,面色惨白,虚弱地躺在病榻上,她额头布满汗珠,极其痛苦的样子。 “母后这是怎么了?!” 阿保机关心则乱,不禁大吼道。 为首的一个大夫颤抖着答话:“启禀……可……汗……” “快说!” 阿保机早已不耐烦。 “太后……太后怕是不行了!” 第7章 不要耍花招 阿保机抬脚狠狠地踹在那人胸口上,那人虽然上了年纪,却长得肥头大耳,被阿保机踹得当场吐血。 我不禁后退了一步,这人凶残的程度可见一斑。 “太后若有个三长两短,整个太医院都跟着陪葬!” 我看着太后细密的汗珠,犹豫了一下,时不我待,说道:“我想试一试。” 一石激起千层浪,整个寝殿里鸦雀无声。 或不可置信地看着我,或持怀疑的态度,或是惊愕,或是嫉妒。 表情精彩极了。 我淡淡地看向阿保机,他也同样凝视着我。 如果他不让治,我也算问心无愧,不负于医德了。 但是他却答应了。 “你过来。” 我穿过人群走过去,坐在床边,那是阿保机刚才坐过的地方。 我摸了太后的脉搏,又抬手看了看她的眼睛,说道:“取一根银针来。” 萧莺莺怒道:“太后玉体,岂容你损伤。” 阿保机也钳住了我的手腕。 我那小小的手腕在他宽大的手掌里,简直不盈一握。 “你最好能治好母后,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我只是看了他一眼,平静如湖面。 他竟然愣住了,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可是我却并不想知道。 “去取银针。”阿保机说道。 很快银针便取来了。我一手拿着银针,一手在太后的天灵盖摸了几指,找到穴道,轻轻地插了一下。 太后便开始喘息,随之缓缓睁开眼睛。我取出银针。 阿保机坐到床前,握住太后的手兴奋道:“母后,你醒了。” 屋中发出窃窃私语。 我看着阿保机说道:“可有纸笔?” 阿保机用眼神示意了一下,便有人去准备了。 太后看着阿保机,两眼含泪,点了点头。 母子感情深厚让人动容。 这时候纸笔也来了,我环顾一周,不远处倒是有一个写药方的好地方。 还没举步,又被抓住了手臂,只是这力道没了刚才的狠厉。 “母后怎么了?” “她应该是误食了相克的食物,导致昏厥,我开一副药,服下催吐,应该没什么大碍。” “催吐?” 我知道他顾虑什么,说道:“我会用温补的药材,不会太伤人的身体。” “你最好不要耍什么花招!” 他不相信我,也算有情可原,看他一片孝心的份儿上,我不跟他一般见识。 笔墨虽然不如大唐的好用,也能凑合。 阳光顺着窗棂照进来,落在浑黄的纸上,纸香和墨香沁人心脾。 这是两个多月来第一次舞文弄墨。 我再一次想起了修浚,我们在一起常常会以墨会友,那样好的时光,那样好的诗,让人回味彷徨。 写好药方,抬起头来,恰好对上阿保机的视线,他的眸子被暖阳染成了好看的黄色,显得更加深邃亮堂,高挺的鼻梁在这暖阳中显得愈加坚挺好看。 “你们去看看药方,有什么问题吗?” 一个大夫拿了过去,几个大夫一起围着研究,我则远远地站在窗边。 淡淡的玫瑰花香从窗户里飘进来,令人心旷神怡。 微风习习,吹动衣衫,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多希望能够陪在父兄身边,做个普通人,岁月静好。 “回禀可汗,这药方没什么问题。” 他们眼中惊喜的神色相信似乎打消了阿保机的疑虑。 “你们去准备吧。” 他们得有多怕阿保机啊,有的人甚至是连滚打趴跑出去的。 “你——过来。” 我正看着那群落跑的大夫,又被阿保机召唤。 我走到床前,太后正抬眼看我,欲言又止。 她很虚弱,说话声音也很小,我便俯下身。 “孩子,是你救了我?” 我点了点头。 “谢谢你,又让我能陪在我儿的身边。” 看到她,我便想起我的母亲,她也是这般的慈爱,遂笑道:“您好好休息,不要说太多话。” 说完我便愣住了,一个画面跃入眼帘。 我和修浚坐在轻舟之上,徜徉碧水和高高的荷叶间。红色白色的荷花躲藏在绿色叶梗间,好似与我们捉迷藏,莲蓬高高耸立着。 修浚划着轻舟,一个海鸟突然从叶丛间飞出,吓了我们一跳。 我看到飞鸟消失在天际,不禁浮想联翩,若是也能变成一只飞鸟,自由自在多好啊。 “以后不准你笑!”修浚神色严肃。 我笑道:“怎么了?” “我害怕你会被别人看上,我又多了个竞争对手。” 我将手放在碧水中,轻轻地拨着,水就像绸缎一样柔滑无物。 修浚向我泼了几滴水,晶莹的水珠在阳光下变成了银色,很是好看。 “我说正经的,听到了没有!” “好,我知道了。” 眼下我是不是不应该笑呢? 从余光中可以看到阿保机正看着自己,我的心一阵狂风骤雨,希望他没有看到我的笑容。 第8章 最好老实点 太后紧了紧阿保机的手说道:“我希望让这孩子照顾我,你可愿意?” 阿保机担忧道:“您可知她可是唐朝公主,此人居心叵测,我害怕对母妃不利。” 太后并不为所动:“可是如果没有她,你我母子恐怕早已经天人相隔了。” 太后说着便咳嗽起来。 都说医者父母心,最是软心肠,我恐怕也不能例外。 “太后,我会给您开些药方,您只要按照这个药方定会无事,我不知道您的喜好,恐怕照顾不周。” “我定要她照顾!” 阿保机看到太后动怒,便只能说道:“我答应您便是。” 太后这才安心地点了点头,闭眼休息了。 阿保机站起身看着我冷声说道:“跟我来。” 我在萧莺莺憎恶的眼神中走了出去。 阿保机等在那里,眼神冰冷。 我站在他跟前需要仰视他,他真的是太高太壮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把我整个人提到他跟前,我们俩的身子贴在一处,让人很反感。 “你到底是谁?”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言语恹恹。 阿保机冷哼了一声,剑眉冷竖,他的睫毛又黑又长,显得眼睛愈加深邃,愈加炯炯有神。 “一国公主怎么会医术?” “我并不会医术,只是见过类似的情况而已。” “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鬼话吗?” 我整个人都被拎了起来,只有脚尖着地。 他离得那样近,呼吸相接。 看到我的神情,他竟又愣住了,也许从来没有一个人像我一样在他面前泰然自若,丝毫不惧怕吧。 “你也从来没有相信过我,不是吗?” 他咬了咬牙,使劲把我推了一下,我一个趔趄倒在地上。 屁股摔在大理石地面上,疼痛难忍。 “废物!” 比起他那些健壮丰满娇艳的妃嫔们,我确实弱不禁风。 他用食指指着我说道:“你最好给我老实点,但凡你对太后有一丝歹念,我定叫你死无葬身之地!” 我懒得与他争辩,只是低头看着地面。 大理石凉凉的,在日光中泛着光泽。 可是在这个凶残的男人面前,这又是一处错误,他抬步上前,还没有等我反应过来,便用手捏住我的下巴,使劲往上抬起,逼迫我看着他。 “我在跟你说话,为什么不看着我?!” 我终于知道讨厌一个人,无论这个人干什么都是错误的,都是不对的。 我淡淡地看着他,面无表情。 阿保机气极:“你……” 就在这时候,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朵古丽走了过来。 “可汗,太后让您过去。” 阿保机不为所动,我便也一瞬不瞬看着他,丝毫没有畏惧。 半晌,他大力推了我的下巴,站了起来。 力道那么大,我感觉自己的下巴都要脱臼了。 阿保机说道:“还不起来?!” 我也想,可是刚才他力道太大,我整个人还没有恢复过来。 朵古丽见状,扶住我的胳膊,想把我扶起来。 可是阿保机根本就等不及了,伸出大手便把我拉了起来,狠狠地搡了我一下。 他真是恨极了我。 “跟过来!” 阿保机说着便大步流星走了进去。 朵古丽淡淡看了我一眼也进去了。 在这后宫之中,最可怕的不是百般刁难的萧莺莺,而是朵古丽,她不喜形于色,想什么根本不为人所知,此人心思深沉,是个难对付的主。 上京的秋夜真的很冷,风呼呼地刮着,皇宫中竟没有一片落叶,失去了生气。 我又过上了暗沉没有天日的日子,只不过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这辈子是毁了,恐怕再没了自由。 穿着契丹服饰的侍女掌着灯走在前面,她头上的珠络在风中晃晃悠悠,无着无落。 春萼和几个侍卫跟在后面。 高大的宫墙屹立两边,中间的夹道宽而平坦,墙上每隔几米便有一个灯笼。夹道很亮,可是却依旧给人阴森的感觉。 杀气实在是太重了。 突然,一把刀劈面而来。 我躲闪不及,说时迟那时快,另外一把刀横叉过来,刀刃堪堪在离我几公分的地方停住。 接着两个人便缠斗在一处。 刚才袭击我的是一个黑衣人,现在与他对打的,竟然是耶律阿保机身边的侍卫完颜烈。 宫人们挡在我前面,春萼也在其中,最希望我出事的恐怕就是她了吧。 正当我在疑惑完颜烈何以出现在这里的时候,便看到阿保机不知道何时出现在我的身边,冷眼看着缠斗的两个人。 高高的鼻梁,棱角分明的侧脸,英气逼人。 第9章 谁派你来的 那黑衣人显然不是完颜烈的对手,只是一会儿的功夫便败下阵来,被完颜烈用刀抵着跪在地上。 “说,是谁派你来的?!” 面对完颜烈的逼问,黑衣人抬起头来。他蒙住脸,只露出一双眼睛。可以看出他在笑,笑得很张狂。 完颜烈怒,狠狠地压了他一下。 黑衣人再抬起头来,竟然拉下脸上的黑布,向我吐过来一个小小的飞镖。 事发突然,飞镖小而快,根本躲闪不及,我本能地向后退了一步。 就在这时,阿保机拉了一个侍女挡在我的前面,飞镖扎进侍女体内,侍女当场口吐白沫,惨死当场。 我抱住头,尖叫起来。 此人正是给我掌灯的侍女,我还刚刚还看着她头上的珠络出神。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死于非命。 杀人凶手除了黑衣人,便是阿保机,他怎能如此残暴。 虽然他救了我一命,我却丝毫没有感激,如果要一命换一命的话,我希望是我,反正我今生也没了希望。 “你怎么可以……” 我的眼泪喷涌而出,本以为已经不会哭了,看来是没有伤心到极致。 阿保机轻蔑地看着我,用极度厌恶的语气说道:“妇人之仁!” 就在这时,黑衣人口如白沫抽搐而死,飞镖上是淬了毒的,他自然也不能幸免。 “可汗。” 完颜烈跪地等着阿保机的命令。 阿保机平静地说道:“叫人抬下去,细细搜身,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 他又看了我一眼,轻蔑,冰冷,说道:“至于这个侍女,厚葬,好好犒劳她的家人。” 他说话如此平静,好像在说今天的天气一样。 那可是一条人命啊! 回到寝宫,我没有洗漱便爬上了床,和衣而睡,脑海中一直都是那个侍女死去的画面,那样的死法应该是属于我的。 到底是谁想置我于死地呢?应该有很多人吧,在契丹,在大唐,都不在少数。 只可怜了那个侍女白白枉死。 我盖着厚厚的被子,却冰冷无比,心凉了,很难焐热。 在微弱的烛光中,我看着淡粉色的床帐发呆,很多个画面涌进脑海,那些画面是那么温馨快乐。 想着想着我便睡着了,梦中看到我变成了那个侍女,被飞镖刺中,在冰冷的地面上口吐白沫,浑身痉挛,我好痛,真的好痛。 “啊——” 我长叫一声,惊醒,浑身早已经是大汗淋漓。 有人破窗而入,跃到床前,竟然是完颜烈。 我惊讶万分,他不是阿保机的贴身侍卫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门吱呀作响,有人推门进来。完颜烈就在这时飞窗而出,神不知鬼不觉。 “怎么了?” 春萼皱眉,满脸嫌弃和不耐烦。 她并没有看到完颜烈的身影,而是因为扰了她的清梦而不高兴。 “没事儿,做了噩梦。” 春萼极不情愿地低声抱怨了一句,便出去了。 门外没了声音,我便穿鞋下床,走到窗前,外面一丝异样都没有,只有秋夜里的草虫在寒夜中冻得直叫。 阿保机居然派人监视我,看来以后要更加谨慎一些。 可是如果是监视,完全没有必要派身边的近侍吧,派来保护我?又决计没有可能。 不管何种目的,只能静观其变了。 完颜烈走后,我再难睡着,相当于一夜无眠,第二天走路都感觉轻飘飘的,像走在云朵里。 到了太后宫中侍疾,先把了脉,然后又看了太后的面相,气色好了很多。 “太后,您伤了胃,最近最好吃些清淡的,少食多餐。” 太后很慈爱地点了点头。 “你们都下去吧。” 待所有侍女离开之后,太后拉着我的手。 她的手白皙充满皱纹,看她的眉眼身形,年轻的时候也是一等一的美人。 弄权者的妻妾也不可能有陋妻。 “孩子,你是不是怀疑有人投毒?” 我惊讶地微张嘴巴,她竟然都知道。 “这件事情希望你不要声张。” “可是,您就不害怕她再次害您?” “我已经是病残之身,死有何惜,只不想阿保机知道这件事情,他若知道必定会调查个底朝天,宫中各种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他好不容易得到汗位,我不想做他的绊脚石。” 可怜天下父母心。 太后的一番话让我很是触动,我点了点头。 “可是……”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所以才要你留下侍奉,每日的餐饮也希望你能细细检查,如此我才能放心。” 我只能点了点头。 就在这时,门被大力推开,阿保机走了进来。 他应该是害怕我存心不良,对太后不利,实际上我手无缚鸡之力,真是高估我了。 “母后。” 太后嘴角含笑:“你公事繁忙,不用每日都到这里。” 他今日着了戎装,身姿阔绰,染满风霜,想是刚从军营回来。 他斜了我一眼。 我也抬眼看他,无风无波。 “太后,我去看看药膳。” 太后点了点头。 我再没有看阿保机一眼,他的冷面冷眼不看也罢。 在这宫中我也算幸运,竟然阴差阳错找到了靠山,一时半会儿,相信阿保机也不会拿我怎么样。 第10章 救助乌珠 我由侍女领着来到了膳房。 膳房中云雾缭绕。 宫人们正在准备午膳,剁菜烧火,忙忙碌碌。 炉上的药膳慢慢地煮着,咕噜咕噜地冒着热气,太后的贴身侍女守在那里。 我拿起碗盛了一小勺,倒在碗中,抿了一口,在嘴中匀开慢慢地尝着。 当我觉察出一样异样的药材的时候,赶紧吐了出来。此种药材无毒无害,可是跟我所开的药方混在一起,虽然不会立刻致命,但是长期服下,便会气血两虚,不日便会殒命。 此人胆大包天可谓登峰造极。 昨日刚行凶,今日又有此举。 “这个药膳可是按照我的药方?” 侍女点头道:“是。” “除了你可有人动过?” “不曾。” 但是她回答完好似想到了什么,但是又不便对我说明,便缄口不言。 我并不在意这个,只要她和太后知道是谁便是,如此一来也能早做防范。 我又让侍女重新按照药方煮了一锅,一样尝了尝,这次可放心无虞。 待侍女端走药膳,我也跟了出来,我不禁感慨,这些人累不累,天天的斗来斗去,有什么意思。 抬起头来,放眼望去。 天真的好蓝,上面飘着淡淡的云彩,像轻纱一般。 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而我终究要困在这四角的屋宇中,不得解脱。 “劝你还是不要锋芒毕露的好,对于别人你是好心,对于你我却不是。”春萼从后面冷声说道。 她这个监工虽然凉薄,说出来的话也不无道理。 我慢慢地走回太后宫中,至少要给太后让人检查药膳的机会。 我虽然救了她,但是她也不会十足地信任我。 在这个世界上最难弄懂的就是人心。 到了太后宫中,阿保机已经走了,我松了一口气,这个人总是给我很大的压迫感,天天被他用审视的眼光看着,实在是浑身不自在。 我在太后宫中盘桓半日,才回寝宫。 一路上便看到宫人们行色匆匆,仿佛宫中有大事发生。 一个侍女突然从拐角处冲了过来,神色慌张,满脸忧容,与我撞了个满怀,我不得不向后退了几步,差点倒在地上。 春萼怒道:“你不长眼睛啊!” 那侍女扑通跪在地上,说道:“奴婢罪该万死!” 这些宫人都对我爱答不理,从来没有人对我行如此大礼。 我说道:“你走吧,下次小心些。” 谁曾想她竟涕泪俱下,哽咽道:“还请公主救救我妹妹的命,再迟一些恐怕……恐怕……” “走开!”春萼言语犀利。 我不是没想过这可能是个陷阱,但是身为大夫,我却不能容忍一个病患孤独等死。 “我跟你去。”我态度很坚定。 春萼冷冷地看着我,她虽然在背地里对我颐指气使,但是明面上我还是她的公主,虽然诸多不愿,也不敢公然违逆。 我跟着那侍女穿过长街,拐上小巷。 人越来越少,我越来越后怕起来,万一这是一个陷阱,我岂不是没了生路。 眼下举步维艰,实在不宜大发慈悲。 顺着小巷又拐了几拐,到了一处很是偏僻的院落,里面有一个穿着低等宫人衣服的中年女人正在槐树下浆洗衣物。 正是深秋,她的手被冻得通红,因为长时间低头劳作的缘故,额前的刘海有些凌乱。 那人看到我,愣住了,将侍女拉到一边,她显然认出了我的身份,没想到我这个和亲公主竟然人尽皆知。 两个人不知道嘀咕了什么。 声音很小,但是我听了个大概,那中年女人不信任我,而侍女却愿意赌一把。 侍女把我领进最角落的一间屋子,一个只有十一二岁的小女孩儿侧身躺在肮脏的床榻上,嘴里流着口水,大力地喘着气,奄奄一息。 刚走进她,一股恶臭便迎面扑来,我抬手摸了她的脉象。 她应该是得了风寒,没有及时医治,患了肺病。 “我给你写个单子,你能去抓药吗?” 侍女很为难的样子,哽咽得更厉害。 我就是觉得宫人等级森严,没有那么多自由,所以才如此一问。 “你要是相信我,就跟我走一趟,我从大唐带了一些药来。” 那侍女本来已经暗淡的眼睛瞬间就有了光泽,噗通跪在地上,哭道:“谢谢您的大恩大德,我乌珠做牛做马定当报答您的恩情。” “我不需要你的报答。你且随我来吧。” 春萼冷眼看着我,好似要把我杀掉。 第11章 金屋藏娇,不舍见人 我回到寝宫,让春萼乌珠在外面等着,自己则在床下翻出了一个看似普通的木箱子,里面全是我带过来的一些药材和医书。 我拿出了最下面的一个盒子,那是修浚专门给我备下的治疗伤寒和肺病的良药,价值不菲。 我本是留给自己用的,连春萼都不知道。 眼下救人要紧。 我取出里面的药丸,然后又从别的盒子取出一些调养的药材,放在手帕中。 不敢包得太招摇,以免被别人抢了去。 弱肉强食,到哪里都是如此。 侍女感恩戴德走了之后,外面已经变得蓝莹莹一片,夜幕降临了。 自那一次阿保机用强,我昏迷之后,阿保机便没有来过,这对于我来说简直是天大的好事。 希望他永远不要记得我才好。 正要让宫人落锁,两个侍女进来,一人端着一个盒子,上面放着一套缀满珠玉的契丹女子衣服,红艳无比。 另外一人说道:“可汗让您穿了这套衣服,即刻去昊阳宫。” 昊阳宫,那可是阿保机大宴宾客的地方。 “烦请你回禀可汗,我身体不适,不能赴宴。” 上次的鸿门宴我已经领教了,不想再受一回罪。 那侍女无比强硬地说道:“我们只是负责传话,如果公主身体不适,还请自己赴宴向可汗说个明白。” 见我看着那套衣服有犹豫之色,那侍女又说道:“还请公主按照可汗要求穿着这身衣服赴宴。” 无法,只能任由那两个侍女给我装扮,当我站在镜子前面的时候,简直惊呆了。 我虽然不能说倾国倾城,但容貌也是上层,穿上这件衣服之后,简直是貌可倾国。 头上珠玉琳琅,修身的红衣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袅袅娜娜,娇柔可人。 明眸善睐,翘鼻小嘴,红扑扑的脸颊,吹弹可破,美得不可方物。 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果真如此。 不知道阿保机让我如此装扮有何目的,但也只能迎难而上,走一步看一步。 还未到昊阳宫,便听到丝竹之声不绝于耳,远远便看到灯火璀璨亮如白昼。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这些皇亲贵胄们根本不知道人间的疾苦。 尤其是刚刚看到乌珠的妹妹缠绵床榻,又看到这些贵族无忧玩乐,对比如此强烈,让我对他们的生活极其厌恶。 刚踏上台阶,便听到门口整齐排列的侍卫们依次向里通传:“唐朝公主驾到!” 这阵势,让我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越拾级而上,这种感觉越强烈。 可是在这宫中恐怕再难做主。 我握了握拳头,抬起头,无论前路再难,我都要走下去。 既然已经没了出路,只能硬着头皮前行,或许会有转机。 迈进昊阳宫,我能够听到唏嘘声,就同一路行来,那些人侧目而视,惊叹不已的表情一样。 只是不知道我这姣好的容颜是福是祸。 都说红颜祸水,可是若没有人贪恋美色,怎会祸国殃民?那些男人满足了自己的私欲,又想有好名声,便把所有的罪名都推给了女人,可耻、可恨、可怜! 阿保机高高地坐在汗位上,看到我,他好似愣住了,但是很快便变了神情,是那种极度厌恶的神情。 我都照着他的意思做了,如此厌恶的表情又是为哪般? 萧莺莺笑道:“公主,来我这儿坐吧。” 说完便移开了位置,坐到下首去了,萧莺莺一直看我不惯,如此这般,定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不过阿保机和朵古丽都没有说话,应该是默认了,我便坐了过去。 刚坐下,便看到对面一道带着恶意的眼神。 抬眼望去,一个十分削瘦的老头子看向我,上下打量,不怀好意。 上次在昊阳宫,并没有见过他。 此人神色倨傲,根本没有把阿保机和众酋长看在眼里。 “可汗不是说公主病重不能相见,我看好得很呢?难道是金屋藏娇,不舍得见人?” 我瞬间惊愕,传我来的竟然不是阿保机,难怪阿保机一副厌恶的神情,他定认为我就是卖弄风情、到处惹火的不规矩的女人。 可是把我叫过来的会是谁呢?萧莺莺?或者是朵古丽?或者是别的人? 我早已经把朵古丽认为是比萧莺莺还要危险的人物。 阿保机不苟言笑,斜睨了他一眼,倒是朵古丽十分会来事,赔笑道:“怎么会,定是那些狗奴才记错了,让可汗误会了。” “那是哪个狗奴才,皇后治不了,我来替皇后治一治。” 朵古丽笑道:“这个就不劳酋长了,我自会好好整治一番。” “这话从何说起,替皇后分忧是我的福分。” 那人表情倨傲,直直地看着朵古丽。 我看到阿保机额头青筋直冒,握住杯子的手指发白,使了很大的力气克制。 第12章 来吧,美人 朵古丽见状便向旁边的侍女使了眼色,很快便有侍卫拉着一名近侍上来了。 “你可知错了?” 那近侍瑟瑟发抖:“奴才知道错了,下次定不会传错话。” 朵古丽说道:“再给你一次机会,再有下次,定不轻饶。” 那近侍连连称是,千恩万谢。 正当那近侍要被带下去的时候,有一个人说道:“慢着。” 此人如此跋扈,如果没有猜错的话应该是羽陵部的酋长拓跋濬。 羽陵部是契丹八部中实力最强的,除了在边关骚扰大唐以外,还会经常抢夺其他七部的财产和地盘,十分嚣张。 拓跋濬说道:“都说可汗皇后治下有方,如此散漫地对待宫人,怎能服众?” 拓跋濬说着已经来到了那近侍跟前,在所有人的震惊中,他拔出旁边侍卫的弯刀,狠狠地将弯刀刺进了那近侍的心脏。 那近侍口吐鲜血,命丧当场。 此人如此目空一切,阿保机竟然没有发作,甚至还在跟朵古丽说笑。 难道刚才我看到的他的愤怒都是假的吗? 汉人都说契丹是蛮夷,我看果真如此,这些人凶残无比,在他们眼中命如草芥。 很快便有人将尸体抬下去,地上的那摊鲜红的血迹也被瞬间清理得一干二净,甚是还喷上了香料,用来掩盖浓烈的血腥味儿,一切都顾及到了,简直是讽刺。 刚才的血腥的场景好似没有发生过一样,令人心寒。 宴会中厅跳起了肚皮舞,律动的乐曲和那娇媚的舞姿让我看了愈加恶心。 虽然在大唐的后宫之中也经常会上演这样吃人的戏码,可是绝没有像这样明目张胆的,简直是令人发指,史无前例。 宴会上的臣子、酋长、后妃都泰然自若,看来这种事情对于他们来说悉数平常。 阿保机向朵古丽端起酒杯,朵古丽含笑与他碰了一下。 阿保机本就生得玉树临风,在这淡黄的灯光中,显得他愈发精神抖擞、气宇轩昂。 可是再好的皮囊也掩盖不了他邪恶的德行。 正当我投去厌恶的目光时,他突然向我看来。那深邃的鹰眸,让人心跳一滞,但是我还算是见过大场面的,面容上没有波澜,平淡地转了视线。 却又对上对面那个邪恶的目光,他的想法昭然若揭。 可是我毕竟与阿保机成了婚,他再嚣张跋扈也不能荒诞至此吧。 可是事情永远会向你意想不到的糟糕的地步发展。 酒过三巡之后,拓跋濬已经醉醺醺,眼神愈加明目张胆。 阿保机也看到了,但是却泰然自若。 我看了萧敌鲁一眼,从宴会开始,他便没有看我一眼,唯一能够救我的两个人看来都指望不上了。 我已经能够预见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事情。 拓跋濬突然站了起来,走向宴会厅,楼了一个正在跳舞的女子。 那舞女尖叫着挣脱跑开了,其他舞女也无不落荒而逃,拓跋濬放浪形骸地大笑起来。 整个宴会厅空旷无比,显得他的笑声愈加狂放无忌。 这时,他竟然醉醺醺地向我走来,离我越来越近,我害怕极了,慌忙站起来,向后退去。 这人竟放肆到如此地步! 可是这些皇亲贵胄们竟无人出面阻止。 不过这也不奇怪,对于他们来说我只是被用来求取和平的物件儿而已,我的死活、颜面,跟他们又有什么半文钱关系吗? 一时之间,我脑海中已经转过千个念头,服药、装病、自刎,可是我觉得对于这样厚颜无耻的人来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来吧,美人!” 拓跋濬说着便踢翻了我面前的唯一阻挡物——桌子。 他毕竟是习武之人,下一刻便抓住我的手腕。 “你放开公主!” 春萼说着上来阻止,但是她一个习武之人却被轻而易举地推倒在地上。 我当然知道她是谁的人,断不会真心待我。 绝望就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 我红着脸怒道:“放肆!” “放肆?!小美人,这才哪儿到哪儿!” 拓跋濬说着便要把我揽入怀中。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有一双手把我拉到身后护着,是萧敌鲁。 希望就这样惊喜地来临,我的眼泪终于喷涌而出,经过这一惊险的变故,我放下了所有的伪装,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抓住萧敌鲁的衣衫,眼泪流了下来,微微地啜泣着。 不过我马上便恢复了理智,放下抓着他衣衫的手,极力克制着啜泣,可是眼泪却仍旧汩汩向外流,我真的控制不住。 “酋长,您喝醉了。” “小巴郎,你可看清楚了我是谁,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敢阻拦老子的好事?!” “酋长,永和公主好歹也是可汗的妃子,还请酋长高抬贵手!” 拓跋濬上来就给了萧敌鲁一巴掌,十分响亮。我浑身抖了一下,都是我连累了他。 我扯了一下他的衣衫,说道:“不要管我了。” 第13章 可汗:佳人需细细观赏 萧敌鲁看了我一眼,他的嘴角因了刚才那一巴掌已经有血水流出,但是从浓眉大眼中,可以看出他的果毅坚定。 我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他,以前的他和煦而儒雅,今日坚毅执着,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拓跋俊吼道:“滚开!” 萧敌鲁只是淡然看着他,纹丝不动! “你算个什么东西,你老子忽也老儿给我提鞋都不配,更何况是你!滚开!” 萧莺莺说道:“耶律将军不要螳臂当车了,一个女人而已,若是酋长向可汗讨要,可汗还能不给吗?快快让开吧。” “你……” 我愤恨地看着萧莺莺,同样都是女人怎么能如此恶毒,在这乱世中,身为女人实属不易,女人又何苦为难女人呢? 她的一席话果然提醒了拓跋濬。 拓跋濬向阿保机随意行了个礼说道:“我想向可汗求个赏。” 阿保机眯眼说道:“说。” “希望可汗能把永和公主赏给我。” 我听到这句话瑟瑟发抖,定定地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用那好看的鹰眸看了我一眼,我多么希望他能够拒绝,虽然希望很渺茫。 我的命运就在他的一念之间,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感觉让人窒息。 “好。” 我面色苍白,浑身无力,若不是萧敌鲁扶住了我的手肘,我必定跌坐在地上。 等我站定,萧敌鲁跪下行礼道:“还请可汗收回成命,如果把公主赐给酋长,大唐那边肯定不好交代啊。” 阿保机面色如常,闭口不言。 大殿之中静得可怕。 就在这时,萧莺莺说道:“耶律将军之前就跟永和公主认识吧?” 萧敌鲁瞪了萧莺莺一眼,并不作答。 朵古丽说道:“耶律将军,莺妃正在问你话。” 萧敌鲁只能回答道:“臣出使大唐时曾经跟公主有过一面之缘。” “一面之缘,就值得将军舍身相护,公主的魅力实在是大啊。”萧莺莺笑道。 萧敌鲁说道:“你……” 拓跋濬显然已经等不及要把我揽入怀中,还没有等萧敌鲁反应过来,便扯了我的胳膊。 我哪里肯,挣扎着向后退。 兴许是我的长指甲抓破了拓跋濬的手,他上来就给了我一巴掌,我被打倒在地,侧脸火辣辣的疼,冰凉而坚硬的地面蹭破了我的手肘。 可是这一切都及不上我的恐惧和绝望。 就在拓跋濬要再次拉我的时候,阿保机说道:“慢着!” 殿中所有的人都望向那个至高无上的人。 “永和公主怎么说也是我的女人,下嫁于你必定要举行婚礼,如此佳人,需细细观赏,酋长又何必急于这一时呢?” 我愤恨地看着阿保机,心中再次燃起的火苗就这样被浇灭。 阿保机却只是淡淡地看了我一眼,我就像硬拳打在棉花袋子上,瞬间没了脾气。 “好,就听可汗的。只是我听闻公主患有喘疾,至今还是冰清玉洁之身,嫁给我时,希望传言不虚啊。” 言语下作令人咂舌。 朵古丽笑道:“这个是自然,还望酋长到时定要怜香惜玉,不要刺激了公主。” 拓跋濬放声大笑,直笑得面目通红。 “还是皇后了解我,哈哈哈哈哈哈——” 朵古丽笑道:“还不扶公主下去,免得伤了大家的和气。” 我看向萧敌鲁,向他摇摇头,不让他插手此事。 出了昊阳宫,夜已深,秋风带着寒意直往脖子里钻,可是我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冰冷。 我的心已经彻底凉了,不过很快我便大步向一个地方走去,我要去见眼下唯一可能救我的人——太后。 可是太后却闭门不见,先是推说已经睡下,最后看我在这冷风寒夜中迟迟不肯离去,便着贴身侍女出来说道:“公主还是回去吧,太后已经知道这件事,可汗做的决定,她也改变不了,还请公主保重身体,好自为之。” 宫中的情谊最是凉薄,我在这异国他乡又一次深切感受到了。 我缓缓向寝宫走去,今夜月色极好。 第14章 别想自杀 月亮圆圆的像银色的玉盘,算一算日子,今日是十月十六日,是一个月中月亮最圆的时候。 月光如缎子一样倾泻而下,无私地洒向大地,给万物都抹上了一层淡淡的银色,冰冷而素洁。 上京的秋比长安来得要早些,天气也愈加冰冷,这种冰冷和月光融合在一起,带着惨淡的美。 我走在冰冷的长街上,春萼跟在后面,我不再担心有人刺杀我,死对于我来说是一种解脱。 但是我知道不会有人再来刺杀我,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安全,他们最喜闻乐见的就是我被拓跋濬凌虐而死。 兴许是在寒夜里走得不耐烦,春萼离我很近低声说道:“你别想着自杀,你要是死了,小心你父兄的狗命!” 我当然知道我是可以死的,被刺杀,被凌虐而死,被赐死……但是唯独不能是自杀,因为会连累到春萼的主子们。 一直以来我都在韬光养晦,忍辱负重,但是今天我不想。 我冷冷地看着春萼,看得她一愣,也许是习惯了我的逆来顺受,没有看过我如此犀利的目光。 “怎么说现在我也是公主的身份,你若是再如此以下犯上,对我不敬,我不怕闹个鱼死网破!” 春萼恶狠狠地说道:“你敢?” “以我现在的处境,还有什么不敢的吗?我处处退让,你不要得寸进尺!” 春萼恼怒,但是终究不敢再说一句话,半晌才说道:“你自己在这受冻吧,我走了。” 我苦笑了一下,她终于走了,以为我稀罕她看着我吗? 我又想到病床上那个孩子,苍白的小脸,瘦削的面颊,不知道她现在病情好转了没有,我是不是应该去看看她。 念头刚出来我便打消了,我现在树敌众多,还是不要给她们招惹麻烦。 但是我没想到乌珠会主动找我,正当我在长街上像一丝无助的游魂飘荡时,乌珠从拐角处出来,跪在我面前。 “公主……” “快起来。” 我把她扶起来。 “你妹妹怎么样了?” “已经大好了,还吃了一碗白米粥,她已经几天没吃过东西了。” 我点了点头,说道:“能吃东西应该没什么大碍了,最近还是要按照我的嘱咐给她吃药。” 乌珠眼中含泪跪了下来,头磕得咚咚响:“谢谢您的大恩大德!” 我慌忙把她扶了起来,我感觉很庆幸,在落难之前帮助了这个女孩。 她只有十四五岁,比我还小两三岁,身量单薄,高额头高颧骨,细长的眼睛下面还有几个星星点点的雀斑,虽然长得不美,却朴实得可爱。 妹妹生病,也是难为了她这个当姐姐的。 “公主若是不嫌弃我,还望能够让我侍候你。” 我苦笑了一下,她有这份心,足以看出她是有情有义的好姑娘,可是我不能连累她。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公主是嫌弃我愚笨吗?”乌珠很伤心地问道。 我笑了,说道:“不是。” “一定是这样的,要不然那些宫中的嬷嬷们也不会总是骂我笨手笨脚了。” 我长舒了一口气,说道:“真不是,可汗已经把我赏给了拓跋濬,前路凶险,你跟着我必定没什么好果子吃。你妹妹还缠绵病榻,也离不开人。” “我早已经听说了,所以我才更应该去侍候您,您对这儿人生地不熟的,我好时时提醒您。我妹妹那块您就放心吧,我已经托了可靠的人照顾,不会有什么事。” 如果她跟着我,对于我来说是百益而无一害,但是我已经半截泥潭的人,又怎能看到这么一个青春年少的小姑娘跟我吃苦受罪,不管她再说什么,我仍旧拒绝了,丢下她,兀自回了寝宫。 本以为这件事情已经结束了,第二清晨,春萼极其生气地走进来,嘲讽道:“你招惹的讨债鬼在外面跪了一夜,现在晕死过去了。” 昨夜本来就冷,后半夜还下起了毛毛雨。 下嫁拓跋濬的愁苦让我整宿没有睡着觉。 没想到乌珠那个傻丫头竟然跪了一夜。 我快步出去,果然看到乌珠晕倒在寝宫门口,我赶紧让侍女把乌珠抬了进来,让人熬了汤药,喂她服下。 到了午后,乌珠才醒过来。 看到我愈加兴奋,说道:“公主,您同意了?” “你真的想跟着我吗?” 兴许我的言语认真,她也十分认真地点了点头。 “好。” 第15章 下嫁拓跋濬 三天之后,我坐上了大红的婚车,不管是大唐也好还是契丹也好,虽然民族民风不同,但是婚礼上还是有共同之处,至少红色都代表了喜庆。 这三天我过得还算平顺。 没有了阿保机和他那些妃嫔的打扰,又不用给太后把脉,没了刺客,我的生活很平静。 我终于盼来了平静的生活,虽然只有三天而已,但是我也要过出三天的精彩。 乌珠给我看了在大唐看不到的稀奇古怪的玩意儿,从吃食到物件到民俗到神话……一切我好奇的她都会满足我。 虽然不能出去,但是我过得很充实。 就当是暴风雨之前最后的平静吧,即使三日后我死在异国他乡,离了我的爱人,我的亲朋好友,但是我也获得过三日的美好。 实在是可悲,数日之前我坐着婚车从长安来到上京,现在又要被送往另外一个地方,我就像一个物件一样被送来送去,为那些可耻的当权者获得利益。 出了城门,我拨开帘子,想再看一眼这个地方,虽然这个地方没有令我丝毫留恋,但是我仍旧想看一下,此去我已经抱着必死的决心。 与其让拓跋濬羞辱,还不如死了干净,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高高的城墙上飘荡着旗帜,旗帜剧烈地扇动着,我想我如果离得近的话一定会听到烈烈的风和旗帜撞击的声音。 城墙上除了巡逻的士兵,还孤零零站了一个人,是萧敌鲁。 我的眼眶热热的,在长安时,我们只不过有几面之缘,可是他却愿意为我挺身而出,这样好的人,我恐怕没有办法报答了。 行了一天的路程,便到了羽陵部的都城。这个地方很是繁华,跟上京有的一比,难怪拓跋濬不把阿保机放在眼里。 下了马车,进了巍峨的宫殿,我被安置在一处寝殿。 内心的无助让我瑟瑟发抖,我不觉握紧了手中的匕首,只有它才能让我获得内心的平静。 不过很快便有嬷嬷搜身,拿走了匕首。 可是她们不知道的是,作为一个大夫,如果抱有必死的决心,死法有很多种。 我一想到拓跋濬的丑恶嘴脸,胃里就一阵阵泛着酸水,外面一点点声音都让我胆战心惊,真是草木皆兵。 过了大概一个多时辰,天已经黑透,外面便传来拓跋濬说醉话的声音。 该来的终究是来了。 理想和现实往往背道而驰。 门被狠狠地踹开。 隔着眼前的珠帘,我能看到拓跋濬由两个男人扶着走了进来。 拓跋濬看着我坏笑道:“你俩都出去,里面传来什么声音都不要进来,我要好好陪陪小美人。” 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那两人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猥琐地笑了笑,退了出去,还不忘把门死死地关上。 空旷的寝殿中只有我和拓跋濬两人。 我真的好害怕,好害怕,若是修浚在这里就好了,他一定会保护我。 可是我注定要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拓跋濬迈着摇摇晃晃的步子,说道:“小美人,让爷好好陪陪你,哈哈哈——” 看着他一步步离近,我拔下头上金钗,直抵自己的咽喉,说道:“你不要过来,否则我就死在你面前。” 可是他丝毫也没有止步的意思,依旧挂着邪恶的笑容说道:“那你就死了,不过你的尸体也应该让人玩味无穷。我玩腻了,还会把你的尸体分给下属,他们玩腻了,便把你的尸体扔进深山老林去喂野兽。” 这人简直是厚颜无耻没有下线。 也罢,死了便干净了,没有任何人能够威胁我了,即使没有全尸也无所谓,死了便什么都不知道了,没有痛苦,没有耻辱,没有胁迫,一切的人与事都与我无关了。 这样想着,我使劲朝喉咙刺去。 人真的是这个世界上最脆弱的物种,动物有着坚实的皮毛和硬壳,植物也是,可是人只有脆弱的肌肤。 正当我闭着眼睛,等待着咽喉被刺穿的痛楚时,有人将我的金钗狠狠地打落在地。 与此同时,金钗还是划破了我表皮的肌肤。 我睁眼看到一个黑衣人将我揽在怀里,屋中还有一个黑衣人,将拓跋濬打倒在地,一把刀割破了他的喉咙。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他们的动作又太迅速,我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感觉在做梦。 “跟我走。” 说话的居然是阿保机,刚才打掉我金钗,把我搂进怀里的也是他。 他竟然会来救我。 我才不相信他会大发善心来救我,但是不管他是出于何种原因和目的,我得救了,此时竟然有些感激他。 第16章 可汗难得温柔:别怕 完颜烈率先跳出窗子,阿保机也跟了出去,然后转身示意我跟他一样跳出去,可是窗台极高,对于我来说根本不可能,我只能四肢齐下,向上爬。 他皱起眉头,目光中带着不耐烦,遂叹了口气,跳了进来,打横抱起我,我把抱出窗户,自己则又跳了出来。 就在这时候,外面跑来一个士兵,边跑边喊道:“酋长不好了,阿保机的军队把我们包围了!” 原来是跟拓跋濬汇报情况。 那人说着便看到了我们越窗而出的情景,当即大叫道:“有刺客!有刺客!” 阿保机甩了一个飞镖过去,那飞镖恰好落在士兵的咽喉处,那人当场殒命,但是他的喊叫已经惊动了宫中的禁卫军。 很多士兵向这里集合而来,将我们三人团团围住。 阿保机一边护着我一边跟那些人缠斗。 突然有一个人从后面袭来,挥刀向我砍来,阿保机挡在我前面,那把弯刀砍在阿保机的左胸上,登时鲜血直流。 我震惊无比,他竟然会为了我做到如此地步。 如此一来,我们再没有胜算。 就在敌众我寡的时候,又有一个黑衣人从黑暗中跃了出来,挡去了很多敌人。 看身形,我一下子就认出了是萧敌鲁,我除了感动还是感动。 “你们先走。” 他的声音再一次证实了我的想法。 阿保机并没有迟疑,拉住我就走,我却挣扎道:“我不走,我不能放下他一个人。” 他转头,怒目而视,恶狠狠地看着我说道:“你放心,他死不了!” 也许是他凶恶的眼神震慑住了我,也许是他肯定的语气让我折服,我竟然就这么任由他拉着逃了出去。 因为身份的暴露,越来越多的将士聚拢来,道路被生生断开。 士兵举的火把把周围照得亮如白昼,黑压压的士兵如潮水般向我们涌来,好似瞬间将我们湮没在浪潮中,嘶吼声、咒骂声不绝于耳,响声震天。 我哪里见过这个场面,突然觉得人的力量真的很渺小,不是什么事情都能解决的。 倒是阿保机镇定自若,剑眉微皱,嘴巴轻抿,依旧是运筹帷幄的样子,丝毫没有慌乱。 他拉着我向一处行进,那里有骑兵横冲而来。 那马匹人高马大,腿力十足,若是被踢上一脚,肯定会一命呜呼。 可是阿保机却依旧迎面而上。见他如此淡定从容,我慌乱的心也变得平静起来。 就在所有人都认为阿保机是以卵击石的时候,他低头看着我说道:“抱紧我。” 我还没反应过来,便被他搂在怀里,我的手出于本能,紧紧抱住了他的脖子,将脖颈埋在他的脖颈处。 这种姿势真的很暧昧,可是事出紧急,也是没有办法。 阿保机抱着我飞身而起,踢飞了为首的骑兵,带着我翻身上马,双腿狠夹马肚,“驾”了一声,那马就如离弦的箭一样飞奔而出。 敌人穷追不舍。 阿保机带着我冲进了一处深山老林之处,里面小路横叠,弯弯绕绕,多穷山恶水,后面的追兵终于被甩掉了。 此时夜已经深了,天空中黑色乌云密布,一点月光和星光都没有,黑漆漆一片,若不是这样的环境恐怕也难以脱身。 无助、恐惧就像密密麻麻的藤蔓,紧紧缠咬着我,许是因为夜深露重,寒气逼人,许是因为身着单薄,又或者是因为心中的惧怕,我整个身子缩成一团,瑟瑟发抖,甚至牙齿都咯咯作响。 阿保机紧了紧手臂,将我更紧地环在怀抱中。 “别怕。” 他的声音这样温柔,是那么不真实,可是他说的话又是那么清晰,声音又那么有磁性,不容人怀疑。 “嗯。你的伤还好吧?” 问完并没有得到回答,我咬了咬嘴唇,真是多嘴,他对我这么不好,为什么要关心他。 “嗯。” 他轻嗯了一声,气息吹动了我头顶的发丝,我们俩离得很近,整个人紧紧地贴在他怀里,有时候我会不小心碰到他的下巴,脑海中就浮现出他坚实的青色下巴。 林中除了马蹄踩湿树叶发出的声音,便是偶尔传来的小鸟的呓语和虫鸣,周围静得可怕。 阿保机驾着马没有丝毫迟疑的样子,向着某个目的地行进。 我的屁股已经被跌成了八瓣,酸疼酸疼的,脚也麻了,这跟平时看到的骑马并不一样。 印象里骑马应该是策马奔腾,洋洋洒洒,而实际上却是马座坚实不堪,难受至极。 第17章 可汗,能把衣服脱了吗 大概行了有半个多时辰,到了山脚下的一处地方,借着微弱得不能再微弱的光,我看到前面有一个山洞。 阿保机率先下马,然后回身抱我,我顺势揽住了他的脖子。 我听到他倒吸了一口凉气,应该是牵扯住了伤口。等我站定,阿保机很自然地牵了我的手。 他的手宽大而粗糙,与我细柔如轻纱、光滑如瓷器的手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一看他就是久经沙场,带兵打仗的人。 这样粗糙的手,却让我有了十足的安全感,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般舍身相护,但是至少我知道他不会让我有危险。 “冷?” 他的手温温热热,我的手却凉如冰。 “嗯。” 本以为阿保机只是问问,没想到他竟然反手脱了黑色外套披在我的身上。 他身量宽大,黑衣披在我身上将我从头到脚裹了个严严实实,上面还残存着他的体温,一想到阿保机穿着的衣服如今穿在了我的身上,我便面红耳赤。还好现在黑漆漆一片,什么都看不清。 衣服上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他伤得不轻。 经过刚才一路颠簸,伤势可能更重了。 阿保机一手拔出匕首,一手拉着我,一步一步小心地向山洞行进。 我也屏住呼吸,深山老林中常有猛兽出没,尤其是山洞中,更是不乏野物。 刚走进去,栖息在山洞入口的一群萤火虫便飞了起来。 在这深秋之中还有这些小东西,实在是意外之喜。 萤火虫飞舞着,就像一盏盏小小灯笼,又像点点的星光,美丽极了。 我不禁发出赞许之声。 萤火虫灯光微弱,却因了它飞得哪哪都是,将山洞看了个一清二楚。 山洞很大,别有洞天。 洞中竟然还有一处温泉,冒着热气,袅袅婷婷。难怪刚进山洞便听到了汩汩的水流声。 这真是一个仙外之地,世外桃源。 我无比兴奋地看向阿保机,没想到他正定定地看着我,萤火虫的光给他的脸染上了一层淡淡的暖色,让他变得没那么冰冷了。 他的眼睛深邃而专注,流露出惊艳的神色。 我的心咯噔一声,笑容也僵在那里,他不会看上我了吧? 这真是糟糕得不能再糟糕的事情了。 见我看向他,他不自然地移开视线,四处打量这个山洞,然后找了些茅草,铺在山洞中一个平坦的高台上,坐了下来,也向我示意了一下。 我坐了过去,不过离他有一段距离,抱住双臂,看着四处纷飞的萤火虫。 旁边半晌没了声音,我转头看去,看到阿保机已经合了双眼,闭目休息。 他浑身都穿着黑色,所以胸膛上流的血看不清晰。 我摸了摸身上,找到一方手帕,将手帕挽了一下,变成一个小袋子,然后起身去抓萤火虫。 一只……两只……三只…… 正当我在抓萤火虫的时候,阿保机突然说道:“你在干什么?” 我转过身,看向他,说道:“我想做成一盏灯,看看你的伤口。” “你若要看,过来便是。” 我缓缓走过去,他依旧靠石壁而坐,一条腿曲起,一条腿伸展。 他淡淡地审视着我。 在大夫眼中众生皆平等,男女没有区别,不就是契丹可汗吗,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了不起。 我凑身过去,慢慢解开他的一角衣衫。 一条很长很深的伤疤很是狰狞,还隐约淌着血水。 要是不包扎,血会越流越多。 “能不能把你的刀借我一下?” 他竟然没有迟疑,从腰后拔出刀,将刀柄递给我。 我扯住身上深红的长裙,将布料折叠,割了一道口子,然后把刀还给他。 刺啦一声,我私下一大块布料,折了几折,正想去给他包扎的时候,便犯起愁来。 “你能把衣服脱了吗?” 阿保机依旧淡然地看着我。 “如果你不脱的话,我没有办法给你包扎。” 阿保机这才脱了衣服。 我给他稍微包扎了一下,把他的衣服顺便系上。 “睡吧,还有一个时辰天就亮了。” 阿保机说着便阖上了眼睛,我靠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裹紧衣衫缩成一团。 秋天的夜晚真的好冷,我整个身子都好像泡在冰水里,哪里睡得着,阿保机却一点儿都不受影响。 眼睛紧闭,长长的睫毛、高挺的鼻梁、坚实的下巴还有凸起的喉结,无不衬托着他的英俊挺拔。 我发现我的想法严重跑偏了,便继续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竟然就这样睡着了。 第18章 可汗警告:别乱跑 再次醒来,山洞已经大亮,山洞中因为有了温泉的缘故,外面是枯叶飘飘,枯草千里,但是在山洞中依旧是绿意盎然。 温泉旁边还有紫色小花盛开,芳香沁脾。 阿保机依旧闭着眼睛,能够看出他非常难受,眉头紧蹙,嘴唇发白,呼吸又深又长。 我摸了摸他的头,烫热无比,看来是伤口感染,引起的发烧。 我不敢耽搁,赶紧出去采药。 一路上我都非常小心,总是先躲在隐蔽处静静观察,看没了异样才敢出来。 眼下若是被抓,绝对是必死无疑。 没有救出父兄,我还不能死。 皇天不负有心人,就在我便寻数个草丛之后,终于采到了我想要的药草。 欣喜若狂。 顺着来时的路,依旧小心回去,刚到山洞附近便看到阿保机蹒跚着从山洞出来。 他脸色愈加惨白,嘴唇干裂,有几缕发丝耷拉下来。 “你怎么出来了?”我快步走过去扶住他问道。 我如此关心他,没想到他竟然反手握住我的手腕。 我本身就清瘦,来契丹数日又消减了很多,如今手腕更是纤细异常,在他宽大的手腕里,简直是使劲即折。 阿保机恶狠狠地看着我问道:“你去哪儿了?!” 他似乎也意识到我的柔弱,收住了些力气,但仍旧使劲推扯了我一下。 用手帕包裹着的一捆药材生生掉在了地上。 阿保机也看到了,脸色变了变,但是仍旧没有松开我的意思。 我仰头与他对视:“你发烧了,我去给你采药了。” 吃疼又受了委屈,我的眼眶湿热,眼泪在眼眶打转。 我不想让他看到我的脆弱,转头看向别处。 他松了我的手,俯身将药草捡了起来,递给我,语气也稍许平和了一点点,不过也就是一点点而已。 “进去吧,别乱跑。” 说完,他率先走了进去。 我使劲擦了擦不争气的眼泪,深吸了一口气,让心情平复了一些,跟了进去。 我不再看他,而是将药草放在温泉中清洗干净,放在嘴里嚼着。 这种药草需要捣碎了才行,而如今并没有任何器皿。 药草有一股难闻的味道,牙齿碾压的那一刻,一股钻心的苦涩立刻充盈在口腔,我不禁紧紧皱起眉头。 生嚼。 “给我。” 我看向说话的人,他随意地斜倚在石壁上,头轻轻地靠着,远远地看着我,眼睛深邃,虽然因为伤病,没了之前的炯炯有神,但是仍旧犀利,精神异常。 我走过去把药草递给他。 “吐掉。” 我照做了,不满道:“你放心,你救了我,我不会害你的。” 没想到阿保机竟然把药草塞到嘴里,慢慢地艰涩地嚼着。 他的手也没闲着,抬手去解衣衫,但是奈何伤在左胸,受伤严重,他试着抬了一下,很费劲,说道:“你给我脱。” “嗯。” 我甚是乖巧地帮他脱了衣服,虽然我很不想用乖巧这个词,可是当时的情形确实是如此。 解开绷带,看到伤口的那一刻,我倒吸了一口凉气,昨天昏暗异常,没有看得清楚,这伤口不是一般的长和狰狞。 他的身上还有很多密密麻麻的刀伤、箭伤,应该是很久以前留下的,伤口愈合了,长出新的肌肤,留下一道道白印,好像小蛇一样密密麻麻。 还有一处红色的伤疤,已经脱了痂,露出红色的新肤。 然后就是昨日的刀伤了。 本以为他是养尊处优的可汗,没想到也不是一帆风顺,平顺无忧。 我虽然只来到契丹一月有余,但是已经看出来八部之中不乏不服气之人,契丹并没有从实际上获得统一。 阿保机将药草嚼碎然后敷在伤口之上,如此反复,将伤口敷得严严实实。 我很自觉,给他包扎好,然后把衣服也系上了。 正准备离开,却被他大力拉近,我差点跌入他的怀里,不禁面红耳赤。 “你……” 他捏住我的下巴,轻轻抬起。 我本能挣扎,却被他阻止道:“别动!” 紧接着脖子上被敷上温温热热的药草,那里是昨日被我用金钗刺伤的地方。 一想到刚才被阿保机咀嚼,沾着阿保机口水的药草敷在我的脖子上,我便面红心跳,脸烫得难受。 “不用……” “摁住,把手帕给我。” 我迟疑了一下把手帕递给他,实际上我的伤口并不深,也没有流多少血。 阿保机给我轻轻包扎了一下。 心想着这下可完事儿了,刚舒了一口气,还没有都呼出来,却又被他拉进怀里。 这次是彻底倒在他的怀中,他低头看着我,我双手撑在他坚实的胸膛上,不敢直视他的眼睛,他的眼睛深邃如深渊,让我不敢凝视。 第19章 可汗宣誓主权 他双臂紧紧抱着我,我感觉整个身子都发起麻来,好像不是自己的一般。 “你既然嫁给我,就是我的人,你的心你的身都是我的,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受伤。” 他真的很霸道。 在上京强迫我、羞辱我的是他,将我像物件一样赏给拓跋濬的也是他,如今又对我说出这样的话,这人真的让人捉摸不透。 “放开我!” 但是他却把我抱得更紧了。 “听到了吗?” “可是我也嫁给拓跋濬了呀,那也是他的女人吧?” “你……” 阿保机怒目圆睁很是生气,低头便吻上我的嘴唇。 “唔……” 我不不住地挣扎,而他的吻却如影随形,霸道得可怕。 终于他松开了我,我抬手给了他一巴掌。 他并没有生气,只是淡淡地说道:“我不喜欢女人给我耍脾气,这次算是我对不起你,若是下次你再这般放肆,我定不会轻饶了你,听到了吗?” “嗯。” 我当然不会这么认为,如此一说也是权宜之计。 他这才松开我,我慌忙坐起来,离开他的怀抱,坐得远远的。 这时候洞口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有脚步声。 我顿时一个激灵,阿保机早已经走到我跟前,拉住我的手,把我拉到一个石头后面。 他慢慢拿出匕首,握在手里,一只胳膊揽住我,将我的身子压低,我整个人像一个小鸡子一样在他的怀里。 “等会儿不要出来。” 阿保机转头看我,表情严肃。 我点了点头。 很快便有人进来了,我能感觉到有很多人。 阿保机看了我一眼,将我压得更低,然后飞身出去。 奇怪的是外面并没有传来打斗声,而是传来齐刷刷跪拜的声音。 “参见可汗。” 我从石头后面探出头来,看到完颜烈带了很多士兵齐齐跪在阿保机面前。 阿保机问道:“怎么样?” 完颜亮看了我一眼,犹豫不决,他这是防备我,可是山洞就这么大,难道让我出去吗? 阿保机淡淡看了我一眼,说道:“说吧。” “回禀可汗,将士们已经端了拓跋濬老巢,羽陵贵族尽数归降。皇后怕宫中有变,命我等秘密寻您。” “乌珠和耶律将军怎么样了?”这是我目前最关心的问题。 完颜烈看着阿保机,得到阿保机的暗示才说道:“他们俩都没事,已经回上京了。” 我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走吧。” 阿保机转头看我,并没有动,那些将士自然不敢先行。 我走到阿保机身边,阿保机这才走出去。 出了山洞,我便犯起愁来,我根本不会骑马。 阿保机已经率先翻身上马,伸手拉我。 山洞中的一幕又出现在我眼前,我简直是疯了要在人前跟阿保机亲近,那我还不得成为众矢之的,本来已经在宫中举步维艰,如今更是雪上加霜。 我把小手背在身后,后退了一步,说道:“我可以自己骑马。”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明显是瞧不起我。 “我真的可以。” “上来。”他已经有些不耐烦。 “我会骑马。”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他生气时总会这样。 “要我抱你?” 我能明显感觉到周围人的异动,他们虽然心中惊愕,但是不敢表露出来。 我把纤纤小手放在阿保机的大手之中,阿保机稍微一使劲,便把我拉了上去,我就这样被他紧紧环在怀里。 他夹紧马肚,骏马便疾驰而出。 风呼呼地在我耳边呼啸,像小刀一样割着我的脸,我的鼻子被冻得酸疼酸疼的,好想打喷嚏,却总是打不出来,这种感觉实在是太难受了。 就在此时,阿保机突然勒住马绳,骏马将前腿抬起,发出一声长长的嘶鸣。 众人也准备止步,却被阿保机告知道:“你们先走。” 马蹄扬起尘埃,我不禁轻咳起来。 一个披风突然向我蒙过来。 这个披风就是刚才完颜烈给阿保机披上的。 阿保机将我的上身连同鼻子嘴耳朵统统蒙了起来,只露出一双眼睛。 本以为他是一个粗人,没想到却心细如发。 “谢谢!” 阿保机突然紧夹马肚,骏马再次嘚嘚前行,我声音很小,也不知道他听到了没有。 行了有半日路程,便看到上京高高的城门,我抬头对阿保机说道:“我能自己骑马吗?” 阿保机冷着一张脸并未作答,而是用行动告诉我,不可以。 刚进城门便看到令人惊叹的一幕,百姓穿着新衣,夹道欢迎。 “可汗!可汗!” 百姓们十分拥戴阿保机。 阿保机面色严肃,竟然没有一丝笑意。这些百姓估计也习惯了他的反应,依旧热情如火。 第20章 与可汗首次同床共枕 还未到皇宫,已经远远看到宫门前站了一群人,为首的人看不清楚,但是看穿着和身形应该是皇后朵古丽没有错了。 “我要不要下来?” 我可不想成为众矢之的。 阿保机没有说话,我只能如坐针毡地坐在马背上,仍旧跟阿保机共骑一骑。 越来越近,我能看到很多不友好的视线投在我身上,我就知道会是这样。 “参见可汗!”朵古丽曲臂行礼。 身后那些妃子还有臣子也跟着行礼。 阿保机做了个手势,翻身下马,然后向我伸出手臂。 我知道这将会给我带来什么,所以并没有领情,而是自己登了马镫,艰难地下来。 回到寝宫,乌珠非常激动地迎接我,看到她没事儿,我很开心。 经过这几日的波折,我终于可以躺在这宽大的床上,个中凶险无不使我胆寒,但是还好是有惊无险。 太累了,躺在床上,都要迷迷糊糊睡着了,却惊闻乌珠说道:“参见可汗!” 他怎么来了,我顿时睡意全无。 拥被坐了起来。 刚坐起来,阿保机便迈步进来。 这么晚了,我以为他不会来,但是还是来了。 我身着单衣,不便起来行礼,说道:“可汗。” 他长身而立,一只手背在后面。昏黄的灯光,让他整个人都变得温和起来。 只希望他今天不要强迫我。 我真的太累了,不想再应付他。 他远远站在中厅,审视着床上的我。 我素面朝天,发髻都已卸掉,又刚刚洗了玫瑰花瓣澡,黑色长发顺直而光亮。 刚才在梳妆台前擦头发时,我能看到我面颊上的两朵红云,定是因为洗澡水的温热所致。 我真害怕我如此的装扮和妆容会勾起他的邪恶,心中惴惴不安。 突然之间,他向我缓缓移动步子,我心咚咚直跳,拥着被子向床角移去。 “可汗,你受伤了,还是要好好将养。而且……而且我有喘疾,不能激动。” 他竟然坐到了床上,我抱起被子就要逃走,却被他抓了回来,搂进怀里。 “你不能这样!放开我!放开我!” “嘘——嘘——” 这样温柔的声音终于让我平静了下来,抬头看他。 他眼睛深邃平和,神情松弛,不像是要为非作歹的样子。 “把脖子抬起来。” 也许是他的眼神过于清澈深邃,也许是他的声音温柔悦耳,也许是因为他轻轻地揽着我,一点也没有唐突和鲁莽,我便乖乖地抬起脖子。 他打开手,一个绘着契丹图腾的墨绿色小瓶子出现在眼前。 刚才我因为紧张竟然没有发现,他手里竟握着东西。 他的手指粗糙,却异常修长,关节处有好看的褶皱,真是一双好看的手。 阿保机用手指沾了点药膏,轻轻地涂抹在我脖子上的伤口处。 所触及的地方冰冰凉凉的,很是舒服。药膏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很是好闻。 “这是什么?” “专门治伤的,不会留疤痕。” “那你身上的伤……” 我话说道一半便哽住了,脸开始烧起来。 他并不介意,说道:“我皮糙肉厚不用这些药膏也罢,省得浪费。” 抹完药之后,我坐了起来,依旧离他远远的。 他看了我一眼,边低头拧盖子边问道:“你很怕我?” “嗯。我不喜欢你。” 阿保机没想到我如此开诚布公,抬眼看我。他的眼睛真的很好看,睫毛长长的密密的,而且是好看的丹凤眼,定是迷坏了众多女人。 朵古丽和萧莺莺应该也是爱惨了他。 “要不是太后的吩咐,你以为我稀罕来?” 原来如此。 房间中只有更漏发出的低微的声音。 “放心,我不会碰你,我阿保机什么女人没见过,你这未长开的小身体,让我一点胃口都没有。” 我看到他眼神上下打量,慌忙抱住手臂。 比起他那些丰满妖艳的后宫嫔妃,我确实是生得有些可怜。 不过,他不碰我正好,这对于我来说是天大的恩赐。 阿保机说完便起身脱衣服。 我紧张极了,慌忙说道:“你要干什么?你不是说不碰我的吗?” 阿保机淡淡地看了我一眼,继续脱衣服,最后只剩一层薄薄的单衣。 他掀开被子躺下来,看到我依旧傻傻坐着,说道:“躺下。” “……” 虽然被子很宽很大,可是我仍旧远远地缩在角落。 头朝里,侧躺着。 阿保机好像是平躺着。 直到他发出平稳的呼吸声,我才放松警惕,慢慢地阖上了眼睛,实在是太困了,睡意终于彻彻底底将我淹没。 第21章 给可汗更衣 窗外的光亮和叽叽喳喳的鸟叫让我醒转过来,然后我就发现我竟然把手搭在阿保机的胸膛上,整个人抱住了他。 好在我的手没有碰到他的伤口。 我惊坐了起来,怎么会这样?我的睡相一直很好,怎么会整个人窝在他的怀里? 等我转过身去,便看到某人正看着我,他一直都喜怒不喜形于色,今日也是如此,他打量着我,我却一点儿都猜不透他在想些什么。 我拥着被子挪动了一下,面向他,说道:“可汗。” 阿保机坐了起来,说道:“更衣。” 我以为他是在叫侍女,等他把视线投向我,我才弄明白他是在使唤我。 我下床,登了单鞋,去衣架上取衣服。 这下可难倒我了。 契丹服饰跟大唐不一样。大唐都是绫罗绸缎,而契丹除了这些之外,还会有一些貂皮之类的衣服。 样式也不一样,我根本都不知道应该怎么穿。 我故意在衣架前皱眉琢磨了一番,可是阿保机仍旧没有叫侍女的服侍,看来是巴不得见我出丑。 我硬着头皮拿了一件,却听他说道:“那件。” 我顺着他的指示,拿了一件淡蓝色内衫。 在他身上上下其手,手忙脚乱。一会儿整理袖口,一会儿踮着脚整理领子,还有这腰带,实在不知道怎么系。 不过一切都难不倒我,终于给他穿好了。我站开一点上下打量,阿保机身材匀称,是天然的衣架子,穿什么都好看。 “反了。” 我有些气恼,他明明知道穿反了,为什么一开始不提醒我,最后了才给我说,就是想看我出糗。 可是我又不能发作,真是气不打一处来。 “要不叫乌珠进来服侍您吧。” 可是他显然没有这个打算,边解衣衫边说道:“学着点。” 什么学着点儿,那意思是还有下次,那可别…… 于是便出现了接下来的一幕,我远远地看着阿保机自己穿好了衣服。 最后他冷眼看了我一眼,走了。 早膳过后,我便去太后宫中请安。 太后身子已经大好,正在院中将一块血淋淋的肉抛给金架上的老鹰。 那老鹰被一根长长的金链子拴着,有足够的活动空间,见有食物,扇动大翅膀腾空而起,用钩子一样的嘴,一下就衔住了肉,然后落在金质长杆上,仰头吞了下去。 战斗民族就是战斗民族,连养的宠物都这么与众不同。 大唐的那些皇亲贵胄和达官贵人养的都是温顺的宠物,像小猫小狗啊,小鹦鹉啊,从来没有见过有人养老鹰的。 太后看到我,笑道:“孩子,来。” 她的笑容慈祥,总是喜欢称呼我为孩子。 那日她让贴身侍女将我拦在宫外,没有出手相救,我并不怪她,她应该也有很多不得已,否则明明知道投毒的元凶却不能将坏人绳之以法。 我向她曲臂行礼,说道:“太后身体可好?” “还不错,来。” 她牵了我的手,来到内室,她的宫中朴实无华,有很多老物件。 而皇后宫中却是截然不同的,富丽堂皇,都是稀世珍宝。 室内飘着淡淡的草香味儿,很是好闻。 侍女上茶,然后摆了好几盘松松软软的糕点,糕点的颜色式样也非常好看。 待侍女出去,太后方捏了捏我的手说道:“让你受惊了。” 我摇了摇头。 “你可会怪我当日没有救你?” 我复摇了摇头说道:“我知道您一定是有苦衷。” “好孩子,我没有看错你。你初来乍到,不知道其中的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而且我一直在深宫之中,这其中的利害关系虽然有耳闻,但是知道的并不全面。阿保机把你赐给拓跋濬肯定有他的道理,但是我了解阿保机,他不是那种靠牺牲女人谋取利益的人。” 如果唐皇也是如此,我也不会来到这里,突然对阿保机的印象好了那么一点点。 “果然,我想的没有错。一切都在阿保机的掌握之中,但是还是把你吓着了,我希望你不要对我存有芥蒂,这段日子有你天天陪我聊聊天,我感觉很开心。” “我怎么会对您心存芥蒂呢,不过平儿还是有一个不情之请。” 我跪了下来。 太后扶住我说道:“快起来孩子,说吧。” 我并没有起身而是说道:“恳请太后别让可汗去我的宫里了。” 太后皱起眉头,看来她还没有听明白。 我继续说道:“昨日可汗歇在我宫里,说是受了您的嘱咐,其实您不用这样,我只想日日陪着太后,别无所求。” 第22章 被一屋子女人围着的男人 太后似乎明白了过来,玩味地笑道:“阿保机是这么跟你说的?” 我点了点头。 “不过我不能答应你。” 看我疑惑不解的样子,太后继续说道:“在这后宫之中,并不是你不害人就不会受到伤害,一个女人怎么才能够在后宫中长立不衰?明哲保身是一方面,最重要的就是得到可汗的宠爱。你虽然天天陪着我,但是你也知道我势单力薄,必不能保你周全,还需要你自己去争取。” 太后扶起我来,拍了拍我的手,说道:“我知道你喜爱清净不喜欢争宠,但是人在漩涡中,难免不随波逐流,你可明白?” 虽然我不敢苟同,但是面上仍旧点头答应。 在太后宫中徘徊了半日,中午还一起吃了午膳。 大块的牛羊肉,还有泛着厚厚油花的羊汤,我实在吃不惯,只吃了一点,便陪太后说笑了。 还是想念长安贵发祥的糕点,细腻可口,香薷怡人。 鲜有人来太后宫中请安,没想到太后宫中竟然如此冷清,这也难怪会有人敢给太后投毒。 正在跟太后一起赏秋日的末荷,朵古丽的贴身侍女来了,说是请我去皇后宫中商量秋日围猎的事宜。 太后说道:“让她们自己商量,平妃初来乍到,并不知道其中礼节。” 那侍女竟然敢驳太后的话:“皇后说了,平妃虽然初来乍到,但是怎么说也是后宫中姐妹,将来是要共处一辈子的,这些礼仪也要慢慢学会,省得丢了皇家的脸面。” “你……” 我慌忙拦住太后:“太后,我刚好有些闷了,正想出去找找乐子,叨扰了半日,您也该歇歇了。” 太后斜睨了那侍女一眼,向我点了点头。 来到皇后宫中,屋中果然像侍女说的那样,很多女眷都聚齐了,看发饰穿着,有些女人不是妃子,而是皇亲贵胄的女眷。 早听闻契丹人对围猎一事特别重视。 狩猎多,就预示着来年和和顺顺,水草丰茂,牛肥马壮。 我的到来,让热闹的厅堂瞬间安静了。 见过我的人,向我投来鄙夷的目光,没见过我的人则上下打量着。 被这么多不友好的眼神看着,我反而没有拘谨,大大方方地向朵古丽行了礼。 朵古丽给侍女示意了一下,不知道是朵古丽有意的还是无意的,竟然把我安排到了萧莺莺旁边。 萧莺莺早已经对我不顺眼,再加上昨晚阿保机宿在我宫里,更是眼睛似刀似剑,如果眼神能够杀人的话,我恐怕要死个千次万次了。 我忽然很可怜她,让一个男人的恩宠来左右自己的人生,多么可悲可怜。 很快屋子里又开始变得熙熙攘攘,热闹起来。 朵古丽端正坐在皇后主位上,含笑看着一众女眷热火朝天地讨论。 她们讨论了女眷的集合地点,还有女眷的任务。 真没想到女眷们除了随行,还要承担一些事务,比如说有人负责监督衣食,有人负责照顾伤员…… 这些女人们虽然没了中原女子的妩媚,但是也不乏豪爽之气,听她们说话也不是尽是无趣的。 朵古丽很少说话,只是认真地听着,端庄地坐着,偶尔说几句话,但是那几句话都是极其中肯的紧要的。 她是极其聪明的人,也难怪阿保机对她宠爱不衰。 她十四岁便跟了阿保机,风风雨雨经历过很多事情,两个人的感情定是深厚无比。 “可汗到!”有侍卫喊道。 一时之间,所有人站了起来,有些人起得太急,椅子快速挪动,发出刺耳的声音。 阿保机今日穿了一身长衫,上身穿了貂皮外衫,整个人魁梧得很。 他走路带风,走路姿势又很好看,威武异常。 “讨论得怎么样了?” 阿保机边走边问,等问完这句话,整个人也坐到了主位上。 阿保机不怎么笑,也就是面对朵古丽的时候,表情才柔和些,他是个极严肃的人。 朵古丽说道:“回禀可汗,大家已经讨论得差不多了。”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明日狩猎大家辛苦了。” 一屋子的女人们自是要谦虚一番。 第23章 怼得绿茶无话可说 我对面坐了个只有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她的发髻高高梳起,应该是已经嫁为人妇了。 头上的璎珞很是好看,耳朵上是露珠状的白色耳环,整个人清丽脱俗。 她长得很美,单纯又可爱,总是露出甜美的笑容,她的眼睛纯净,让人一看就喜欢亲近。 我还是第一次在这后宫中见到如此纯洁的姑娘。 别人都对我充满了敌意和戒备,只有她天真烂漫,甚至看我盯着她,还露出了腼腆的笑容。 真好,她定是被好好养护的,丈夫估计也是十分疼爱她。 我对她也报以了微笑,就在这时候,我听到朵古丽说道:“平妃去照顾伤员怎么样?” 与阿保机成婚之前,她们都称呼我为永和公主,成婚之后,被阿保机赐名为述律平,便被称为平妃。 所以乍一听平妃我还有些反应不过来,直到所有的眼睛都盯着我,我才看着朵古丽,说道:“是”。 视线稍微一偏,便看到阿保机正看着我。 他目光清冷,只在我身上停留片刻便移开了,似是有意保持某种距离,如此甚好。 “莺莺,我命人给你送去一套骑服,回去试试。” 萧莺莺满心欢喜地站起身,行礼道:“谢谢可汗。” 我看到朵古丽虽然有意隐藏,但是我还是捕捉到她的不开心。 阿保机是心思深沉的人,如此这般高调,定是有他的目的,可怜萧莺莺还是一副毫不知情的样子,欢天喜地。 爱一个人真的可以盲目到这种地步吗? 不,她们都是极其聪明的女人,否则也不可能在后宫立足,即使知道被当枪使也甘之如饴。 毕竟帝王的宠爱微薄得那么可怜。 我才不要成为她们中的一份子。 阿保机看向我对面的姑娘说道:“萧敌鲁的伤怎么样了?” 我猛地抬头看向那个姑娘,萧敌鲁受伤了?难道她跟萧敌鲁有什么关系? 那姑娘说道:“多谢可汗挂怀,夫君已经好多了,可以下床走路了。” 原来她就是萧敌鲁的新婚妻子。 没想到萧敌鲁受伤都是因为我,他实在是太仗义了。 阿保机抿了抿嘴说道:“他不能参加今年的围猎,实在有些可惜。” 那姑娘不再说话,心中流露出伤感。 “平妃忧心忡忡,莫不是为了萧将军?”萧莺莺阴阳怪气地说道。 我就知道她到哪儿都不会放过我,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了。 “人常说以己度人,莺妃莫不是存了这样的心思?所以也觉得人人如此。” “你……” 我虽然性情温存,但是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一直以来隐忍避让一是因为初来乍到,不能盲目行事,二是只想太平无事,后来发现一味的忍气吞声,只会让他们更加张狂,那我只能以牙还牙,以眼还眼。 “更何况我是可汗的新婚妾室,萧将军是可汗的肱股之臣,你如此这般岂不是挑拨可汗与萧将军的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可汗……” 萧莺莺果然如她的名字一样最会扮娇弱,跪在地上泣涕涟涟。 “可汗,你要为我做主啊,我真的不是这个意思,平妃简直是含血喷人。” 阿保机抬了一下手。 萧莺莺站了起来。 阿保机看着我,我毫不畏惧地迎视着他。 “莺莺只不过是一句玩笑罢了,你又何必上纲上线?” 我缄口不言,他训斥我,我高兴。我得不到宠爱,她们才能高枕无忧,然后放过我。 阿保机又呆了一会儿,便走了,很快朵古丽也让大家散了。 我特意走在后面,而有人也跟我想到了一处,正是萧敌鲁的妻子。 我看了她一眼,然后走向一条人很少的道路,她果然跟了过来。 到了一个拐角处,我停了下来。 她向我行了个礼,说道:“见过平妃,我叫念珠儿,是萧敌鲁的正妻。” “刚才莺妃那么说,你不要往心里去,我跟萧将军清清白白的,只是在长安见过几面而已。” 念珠儿露出柔柔的笑容,说道:“我知道,阿鲁都给我讲了。” 在长安我曾听过修浚称呼萧敌鲁为阿鲁,从念珠儿的嘴中再次听到,足见夫妻二人感情甚笃。 “那他的伤怎么样?” “已经好了很多,公主不要挂心。” 她称呼我公主让我倍感亲切。 念珠儿看了看周围,很小心谨慎地握住我的手,然后松开。 我的手上便落进一张极小的纸条,我紧紧握住,手心有些发烫。 念珠儿低声说道:“阿鲁让我把这个交给您,将来公主若是有什么想让阿鲁传达的也可以给珠儿。” 我点了点头,眼眶中竟然有些湿润。 在这别国他乡竟然能够遇到待我如此好的人,让我感动不已。 “谢谢。” 第24章 可汗好奇怪 我和念珠儿不便多说,便匆匆分开,快步向宫中走去。 我的手麻麻的酸酸的,脚步也不知不觉加快速度,想快点回宫看看那张纸条。 乌珠也跟着加快了脚步,她很聪明也很体贴,并没有问我行色匆匆是为了什么。 自从乌珠来了之后,我感觉自己获得了很多自由,我经常让乌珠陪着我,碍于外人在场,又加上上次我的一顿威胁,春萼还算乖巧,并没有公然翻脸。 但是私下里少不了加枪带刺说些威胁的话,我的耳朵早已生了茧子,充耳不闻。 有一个宫人从后面匆匆跑来,拦住我的去路,说道:“可汗要见你。” 我看看四下并没有别的人,而且我对这个人并不熟悉,是不是阿保机身边的人也没有办法求证。 便狐疑地看着她。 乌珠贴身过来,低声说道:“她是可汗身边的姑姑,已经跟了可汗很多年了,不会有假。” 我这才点了点头,带着乌珠跟着那人往回走去。也不能怪我多疑,我在这儿人生地不熟的,多留个心眼儿总归是没有错。 不过,阿保机要见我,是为何? 跟着那宫人来到了一处别院,那个别院有些偏僻,沿途也没什么人,想是她故意挑了一条人少的路走。 我越来越感觉有些上当了,但是乌珠却非常自信,泰然无事的样子,让我也宽心了不少。 这处别院让我仿佛置身仙境一般。看惯了契丹的蓝天、隔壁、沙漠、黄土,能够见到这么一处绿意葱郁的地方,实在是难得。 庭院中有白杨、有青柳、有梧桐……正是秋意甚浓,各色的树叶都有,美不胜收。 树下面是掉落的叶子,静静地躺在枯黄的草地上,享受着秋天带来的寂寞。 这些枯叶并没有被特意地打扫,只是把石子路上的叶子扫到一边,不妨碍走路,其他的都是纯自然的,美妙无比。 最可叹的是转过假山便看到一处不大不小的湖泊,湖中飘着圆圆的荷叶,盛开着小巧的荷花。 墨绿深沉的水衬托得荷花荷叶娇俏可怜。 我还是第一次看到这般小的荷叶和荷花。 过了木桥便是一处石楼。 我进门跟着拐了几拐,并没有上楼,便来到了一间很大的书房。 阿保机就靠坐在软榻上,正在看书。 竟然是汉人的书,名字唤做《史记》。 我捏紧了手里的纸条,站在一边。 那侍女说道:“可汗,人来了。” “嗯。” 阿保机被书挡了半张脸,但是能看出他看得很入神,那面容因为认真的神情变得更加英俊。 侍女向乌珠使了个眼色,两人便退下了,临走时还不忘关上门。 空荡荡的书房中只剩我们两人,显得书房更加空旷冰冷。 我以为阿保机有话要说,可是我站了有一刻钟,他仍旧没有理睬我,只是偶尔翻一页书。 房间静悄悄的,连熏炉上的香似乎都要静止了一般。 我越来越无聊,开始打量起阿保机的书房来。 房中除了一应笔墨纸砚,还有牛皮纸,另有一张很大的地图,挂在一面墙上,上面写着契丹文,我仔细分辨了一下也没能看明白是哪个地方。 最吸引我的还是旁边的书架,书架上有很多契丹的书,更让我奇怪的是,里面还不乏汉书。 阿保机似乎涉猎甚广,四书五经自不必说,甚至还有《诗经》。 我不禁对他好奇起来,本以为他就是一个粗鲁无比的野蛮人,没想到肚子里也有些东西。 这样想着,不禁嘴角上扬,就在这个时候,我突然发现阿保机正看着我,不知何时他竟然放下了书。 他一副像看犯人的审视模样,让我整个人都僵住了。 还好我反应快,曲臂行礼道:“可汗。” “想什么呢?” “没什么。” 阿保机本就是极严肃的人,现在整个人都笼罩着慑人的光芒。 “没想到您会看汉人的书。” “为什么没想到?” 他今天很闲吗?我不觉得他一个大忙人会挤出时间给我说这些有的没的。 好奇怪…… “只是觉得您总是忙于公务,没有时间看书。” 谁不会拍马屁。 阿保机淡淡笑了一下,在眼眉处出现一条很好看的褶皱,让他整个人显得既成熟又稳重。 “你这话说得很不诚实。” 我尴尬地看了他一眼。 “太后身体怎么样了?” “身体好了很多,但是常年的咳疾要根治可能没这么容易。” “嗯。” 阿保机挑眉看了一眼不远处的琴,说道:“会弹吗?” “会,但弹得很难听。” 我手心里包着纸条,弹琴岂不就暴露了? “试试。” 第25章 可汗揽美入怀 我咽了一口唾沫。 “怎么?很紧张?”阿保机说道。 “没有,只是好久没弹了,怕是有些生疏。” 阿保机扬了扬下巴,我便只能走到古琴旁边坐下,装着抚摸琴的样子,将纸条转移到了古琴下面。 我的手都是汗,纸条已经有些汗湿了。 我拨了琴弦,琴声清脆细婉,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可汗想听什么?” “高山流水。” 我迟疑了一下,我跟修浚经常弹这首曲子,我弹琴,他吹箫,轻柔的晚风吹过,声音似乎也随着风飘飘扬扬,融化在天边的霞光中…… “怎么不弹?” 我拨动琴弦,声音悠扬悦耳、婉转连绵、跌宕起伏,如鸣佩环。 我最擅长的除了医术便是弹琴。 不得不说我这个人有个毛病,做一件事情必定要沉浸其中,不能三心二意。 皓腕从棕色的古琴上离开的时候,我也慢慢从琴声中苏醒过来,却发现阿保机竟然站在我的身边。 我正想起身,却被他一下子拉近怀里。 胳膊就像铁一样紧紧将我箍住。 我恼羞成怒,道:“放开我!” “不放又能怎样?” “你……我知道您宠爱皇后和莺妃,她们若知道您这般对我,心中肯定不开心,难道可汗舍得让她们难过?”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平常,都说唐皇后宫妻妾三千,本汗还差得远呢。” 真是白瞎了这么好看的皮囊,想法竟然这样下作。 许是他看出我眼中的鄙夷,箍着我,我整个人都被他提了起来。 那种被人用单手抱住,脚又离地的感觉真的让我很不爽,难道我就这么弱吗? 可是不得不承认,我确实是弱得可怜。 “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小心我挖了你的眼睛。” 我瞪了他一眼看向别处,却被他一把掰过下巴,逼迫我看着他。 “不要忤逆我,记住了吗?” 我并不想回答,可是他故意加重了力道,我的下巴和腰真的好痛,尤其是下巴,感觉骨头都要被他捏碎了,疼得直掉眼泪。 一个念头在我脑海中盘桓,他很恨我,而且是超级恨我的那种。 可是我真的好无辜,我从来没有招惹过他,为什么还要惹他憎恶,难道我的存在就已经令他生恨吗? “可汗。” 门口传来完颜烈的声音。 阿保机看了我一会儿,猛得松开,我差点跌倒在地上。 这个野蛮人。 “什么事?” 阿保机边说边转身向软塌走去,我慌忙将古琴下的字条取了出来。 好在他没有发现。 “皇后去书房找您,您不在,还等在那里。” “嗯。” 阿保机看着我的下巴有一瞬间的闪神,半晌才说道:“下去吧。” 我简直是如释重负,一刻也不停留,推门而出,门槛太高,我差点被绊倒,好在门口的完颜烈扶了我一下。 可是他就好像碰到烫手的山芋一样,见我站定,便慌忙松开了手。 难道我是洪水猛兽不成? 回到寝宫,我让乌珠和春萼都下去了,见门外没了动静,才打开手,一个小小的纸团躺在手心,已经有些湿漉漉的,希望字迹可以看清。 好在皇天不负有人,字迹虽然有些模糊但是看得还算清楚。 只看到了字迹,我便已经泪眼婆娑,是修浚的字迹。 青儿: 杨大人和杨贤弟一切安好,我已经私下找人照顾,那些人定不会明目张胆地陷害。我在长安日日思念你,担心你,希望你能够在契丹保全自己,等着我把你救回去。 落款是:白鹤居士。 白鹤居士是我给修浚起的名字,只有我们俩知道,修浚如此落款也是害怕字条会落入别人的手中。 我将字条前前后后、逐字逐句又读了好几遍,然后把小字条紧紧贴在胸前。 走到中厅,打开烟雾缭绕的香炉,将纸条扔了进去。明艳的炭火立刻伸出火蛇将纸条席卷起来,明黄色的火焰不停地招摇。 我不能再这般唯唯诺诺了,我要为自己争取时间,等着有一天跟修浚团聚的日子。 第26章 美人逃跑 到了围猎的日子,锦旗飘扬,马车和马匹扬起的黄尘经久不断。 百姓夹道观看,小孩在人群中奔跑,小商小贩们也推着小摊凑热闹。 契丹男女皆骑马而行,只有我以及随行的几个年老的亲眷坐着马车。 出了皇城,骏马疾驰,黄色的草地一泻千里,小邱此起彼伏,秋风习习,碧空如洗,使人的心也跟着开阔起来。 很快便到了围猎地点。 在一处幽深的森林前面,白色圆顶的帐篷一座座窝在草地上,就像慵懒的小兽。 一队队的士兵在其中巡查。 阿保机的帐篷在中心位置,他的妻妾皆围绕在他的主帐,我的也在其中。 行了半日的路程,我虽然没有走路,更没有骑马,仍旧累得不行,下马车伸展了腿脚,好想窝在床榻上好好睡一觉。 可是必定是不行的,乌珠告诉我眼下只是歇脚喝水,稍后阿保机就要带着男性皇亲国戚去林中打猎,而女人们就要留在营帐中喝茶聊天猜谜语,还要完成分内的工作。 阿保机上次受了重伤,还能够打猎吗? 不过这些都跟我没有关系。 我还没有休息片刻,便听得外面阵阵喧哗,人声、马蹄声不绝于耳。 乌珠说道:“可汗他们要出发了。” 我走出帐篷,果然看到人群簇拥中,阿保机翻身上马,朵古丽和一众男性贵族也翻身上马,人群中发出哦哦的叫好声。 阿保机威风凛凛,而旁边的朵古丽亦是巾帼不让须眉。 好一对郎才女貌。 阿保机看向朵古丽,朵古丽也向他展露难得一见的笑颜。 阿保机紧抽马背,率先策马而出,马鞭似乎还在传响,人和马已经冲出去几丈之远。 在人群轰动中,朵古丽和皇亲贵胄们也紧追其后。 我看到一个人如我一般站在帐篷前面,她的一张精致的小脸雪白,没有一丝血色,紧咬的嘴唇却红得厉害。 看我正在看着她,她整理了一下神色,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掀帘子走进帐篷。 待人群散开之后,便有宫人挨个帐篷去通知女眷,到莺妃帐中商量事宜。 萧莺莺一改刚才在帐篷前的颓丧之色,浑身散发着活力和锋芒。 “可汗和皇后都打猎去了,眼下命我主持大局,姐妹们看今年咱们开展什么活动呢?” 下面说了很多活动,我也有所耳闻,比如说投壶啦、骑马啦、射箭啦、蹴鞠啦等等。 若是在长安,女眷们的选项会是弹琴、吟诗作赋、跳舞、书画、下棋…… 经过热火朝天的讨论,最后大家选了骑马。 她们定是想看我出丑。 不过我心中自有盘算,若是给我一只受惊的马才好呢,我正好可以试图逃出去,主意是她们出的,错误也不会算到我的头上。 宫人们从马厩中牵出马匹,到我跟前的是一匹又高又大的黑色骏马。 蹄子不停地上下踩踏着,矫健的马腿时而蜷曲时而伸展,无不展示着这是一匹野性未驯的良驹。 女眷们一个个幸灾乐祸,却不知道这正是我需要的。 萧莺莺和众人轻巧地翻身上马,就剩我一个人踟蹰不前。 看到我狼狈的样子,这些女人或笑得前俯后仰或掩嘴而笑,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我试了几次终于骑上马背,那马翻腾了几下仿佛要把我翻下去。好在,我紧紧抱住了马脖子,马的黑色鬃毛贴着我的脸,扎人。 一股属于动物的汗味儿扑面而来,刺鼻得狠。 马匹上下翻腾了一会儿,终于消停了下来,我这才勒住马绳,直起身子。 离我最近的那个人竟然笑出了眼泪,实在是可恶。 不过我很快便发现完颜烈就站在不远处,那架势仿佛是我遇到危险他便会随时上前的模样。 没想到阿保机虽然离开了,却留下了完颜烈。 我可不能让他成为我的绊脚石,从而丢失了这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完颜烈看我发现了他,便想悄悄隐退,我却没有给他机会。 “可汗是让你来保护我的吗?” 这些只顾着看我笑话的女人们,终于发现了完颜烈的存在。 我成功地挑起了大家的嫉妒心,尤其是完颜烈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还不说话,所有人都知道我所言非虚。 萧莺莺冷笑了一声说道:“我们这些皇族女眷们闲话家常,完颜侍卫还是不要跟来了。” 完颜烈欲言又止,最后也只能看到我们策马而去。 没吃个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啊。 我很快便掌握了策马的技巧,那马虽然健硕,倒还算老实。 第27章 可汗:想逃去哪儿 离营帐越来越远,也就意味着离完颜烈越来越远,眼下正是逃跑的好时机。 我真害怕她们不在马上不动手脚,还好她们没有令我失望,一个女人拿出珠钗之类的东西,狠狠地刺伤了马屁股。 马儿吃疼,奋力地奔跑。 我双腿紧紧夹住马肚,放低身子,双手除了抓住缰绳,还紧紧地抓住长长的鬃毛,以防自己被甩下去。 行了有一百米远,渐渐离了他们的控制范围,我向后看去,在那群幸灾乐祸的女眷后面有一个人从营地骑了一匹马快速追来,是完颜烈。 还有侍卫也驾马追来。 可是他们毕竟离得远,追我恐怕来不及了。 渐渐的那马有降速的趋势,我拿起长鞭拼了命使劲抽了一下。 那种被人追赶,又拼命想逃掉的心情,我恐怕这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我不知道任何方向,只知道拼命与太阳背道而驰,我要向东走,我要离开这个地方,我要回到中原。 那种即将见到修浚和亲朋好友的期待充斥在我的内心,我一定能成功,而且我就要成功了。 只要我离开他们,凭着我身上戴的珠宝首饰,还有我身上穿的绫罗绸缎,换些银两定是不成问题。 情况如此危机,我竟然能这般冷静地分析利弊,我真的都要佩服自己了。 可是就在这时候,一声悠长响亮的马嘶划破长空,一人一冀竟然从侧面横冲而来。 那人面颊紧绷,横眉冷竖,深邃的眼眸摄人心魄。 我的心跳瞬间停止。 阿保机! 阿保机怎么出现在这里? 我以为已经逃出生天,却没想到阿保机却如天兵神将凭空而来。 一切的希望、一切的憧憬就如天边的晚霞一样消失在天际。 阿保机只是瞬间的功夫便与我并肩而行,只见他脚蹬马背,跃到我的马上,坐在我的身后,我整个人被他抱住,他的大手夺过缰绳。 也就片刻的功夫,骏马便乖乖地放慢脚步,最终翻腾了几下,停了下来。 阿保机一只手紧紧钳住我的胳膊,我脆弱的小骨头都要被他折断了。 他面色苍白,头上冒着汗珠,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这让我有一瞬间的闪神。 他从来不喜形于色,怎么可能惊魂未定呢? 只听他剑眉冷竖,扯了我一下,咬牙切齿地说道:“想逃去哪儿啊?!” 他这个开场白,立刻让我愣住,他竟然知道了。 不远处一群人策马而来,阿保机也看到了,说道:“不要再想着逃走,否则你身边的人一个也别想逃过,我定让她们碎尸万段!” 我不认为他是在开玩笑,他有着浓浓的怒火,那怒火似乎要把我吞噬掉。 我竟然就这样被他的怒气震慑到,愣在那里。 朵古丽很快便赶到了,身后是那些围猎的皇亲贵胄。 我真是倒霉,怎么就碰到了他们打猎的队伍。 一束冰冷的目光让我发抖,我抬眼看阿保机,他棕色深邃的眸子好似把人看穿,让人避无可避。 人群有个人说道:“还是可汗眼力好,这么远都能看到马受惊,我等实不能及,佩服得紧。” 我看到朵古丽面色如常,这人实在是可怕。 “这马竟然差点伤了贵人,实在是不能留啊。” 马儿有什么罪过? “你们不能……” “闭嘴。” 阿保机说着,翻身下马,把我也拽了下来。 我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上,不过阿保机在旁边自然不会摔倒,便这样堪堪倒入阿保机的怀里。 他的胸膛坚硬地就像石块。 他很快便把我推离他的怀抱,一副吃了苍蝇似的嫌弃的表情。 若是萧莺莺,定是伤心无比,可是我却丝毫没有,我只想着不要伤害到那匹马。 “你们不要伤害它。” 阿保机翻身骑上他的坐骑,俯下身,一只胳膊抱住我的腰肢,把我捞上马。 阿保机看着刚才说话的大胡子说道:“交给你了。” 说完便策马而去。 我急得紧紧抓住阿保机的胳膊,直跺脚:“不要伤害它。” 我看到大胡子拔出刀向黑马走去,情急之下顾不了许多,抬头哀求道:“求求你,不要伤害它。” 我的眼泪在眼眶中打转,虽然模糊了视线,但是仍旧看到阿保机面色变了变,似有不忍。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马儿惨叫的嘶鸣由后方传来,我不忍去看后面残忍血腥的场面,垂了手臂,轻轻地啜泣着。 阿保机贴在我耳边说道:“你若是再逃,你身边的人就是这个下场。” 魔鬼——魔鬼—— 第28章 每个人都是好戏子 到了营区,阿保机先下马,然后把我从马背上抱了下来,他孔武有力,把我抱下来,简直跟拎个小鸡子一样。 我神色哀伤,大家都以为我是被吓着了,一个个都在嘲笑我的软弱无能。 他们哪知道我心中真正的苦。 萧莺莺特意看了一眼后面,似乎放心了许多。 那匹马肯定是留不得的,那是她们陷害我的证据,难怪大胡子执意要杀了那匹马。 虽然我知道阿保机不会因为她们的陷害而站在我这一边,甚至都不会调查此事,但是他们仍旧不放过每一个细节。 一种被人耍了的挫败感席卷我的胸膛,在里面隆隆作响,好难受。 乌珠扶着我,担忧地看着我,我嘴角上扬算是对她的安慰。 春萼远远地看着我,隐藏着怒火,我知道她已经知道了我逃跑的意图,正怒不可遏。 不久,后面的人马也跟了过来,朵古丽下马率众走了过来,我很识趣地站到偏远的地方。 阿保机被一群人围着说笑着,都是阿谀奉承的话。 譬如说可汗箭法如神啦,可汗骑术一绝啦,可汗慧眼识珠啦等等。 阿保机倒是一如既往的冷淡,不回应也不排斥,倒是旁边的朵古丽左右逢源,俨然阿保机的贤内助。 正想趁人不备,悄悄溜回营帐,却听阿保机穿过人群说道:“平妃这是要去哪儿呀?” 这是他说的为数不多的话之一,因了他这句话,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我身上。 我转身看他,他刚才明明没有看向这边,怎么知道我要溜走? 人群中陷入死一般的沉寂,又是朵古丽打破了僵局:“篝火盛会就要开始了,大家一起去吧。” 众人簇拥着阿保机和朵古丽向不远处的火光走去。 夜幕降临了,深秋的草原愈发的冷,鼻翼里都是草地湿漉漉的气息,偶尔有虫子即哩哩即哩哩的鸣叫。 好在今天月朗星稀没有风,否则真不知道这一晚风餐露宿的,怎么过。 乌珠看我裹紧了衣衫,说道:“主子,我给您拿件衣服去吧。” 我还没来得及拒绝,这个小丫头就一溜烟地跑走了。 现在就剩我跟春萼以及几个零散的宫人呆在队伍的末尾,大多数宫人都簇拥到前面伺候去了。 春萼挽住我的胳膊,一只手从里面使劲扭住我的小臂,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如此力道,疼得我不禁皱紧了眉头。 “你最好给我老实些,再想着逃跑,你会知道下场。” 我看到阿保机正转头看向这边,也压低声音说道:“还是奉劝你最好伪装得好一些,到时候暴露了,你主子可饶不了你。” 春萼看向前面,手松开了一点点,装得毕恭毕敬的样子。 我苦笑了一下,为了活下去,每个人都是一个好戏子,春萼是,我也是,前面熙熙攘攘的人群不也是吗? 谁又能潇潇洒洒地活出自己呢? 到了目的地,我看到一团盛大的篝火,熊熊烈火卷着根根粗壮的木头,左摇右摆,一丈多高的火苗向天上蹿,红色火星哔哔啵啵到处都是。 围绕着火苗的是很大的一块空地,那些豪华的桌椅将空地围成一圈,只在最南边留了一个口。 众人陆续落座,阿保机在主位上,他的两边分别坐着朵古丽和萧莺莺,我照例坐在西面的首位上,后面是一众女眷,东面则坐了男宾,都是当朝的将军重臣。 契丹重武轻文,文臣坐在武将的下手位置。 那个杀掉马匹的大胡子坐在武将中间,位置还挺靠前,看来他也是一个不小的官职。 看我看向他,他竟然恬不知耻地对我挤眉弄眼了一下,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将头转向一边,又恰好跟阿保机的视线撞在一起。 不知道他看到我瞪人了没有,不过看到又能怎样。 阿保机收回视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又看向大胡子,大胡子却毫不所觉。 我不得不说契丹民风真是彪悍,若是在长安,这些臣子们根本不敢看皇帝的女眷一眼,更别说是挤眉弄眼了,而且阿保机看到了,却这般若无其事,看来也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真的是不知道说什么好。 一件雪白的银狐大衣披在我的身上,乌珠竟然寻来了这件衣服。 从长安过来,我未带什么贵重的东西,基本上都是药材还有生活必需品,唯一贵重的就是这件银狐大衣。 也是我最珍视的东西,没想到却被乌珠带了过来。 第29章 可汗质问:孩子是谁的 那年修浚带兵镇守边塞,一去就是三个月,再回来时已经晒得黢黑,一回来就给我送来了这件银狐大衣。 这件银狐大衣通体雪白,没有一丝炸毛,柔顺丝滑,美得不真实。 与修浚黢黑的面颊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我弯腰笑个不停,惹得他也不好意思地笑了,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更衬得他黝黑一片,样子很是滑稽。 自他送给我之后,我只在他面前穿过,人前从未显露,没想到来到这里却可以大胆地穿起来了。 许是我哀伤的神情太过明显,萧莺莺笑道:“平妃披上这银狐大衣真是美丽动人啊,可是脸色却不好,可是想起了故人?” 我收起不该暴露的神情,坦然道:“只是想起家人而已。” “我看不像吧?” 很多人的目光都聚拢了来,尤其是阿保机也看了过来,他的深眸在篝火映衬下一片火光,整个人是一如既往的严肃。 “莺妃若是喜欢这件衣服,妹妹借给你穿上几日便是。” 萧莺莺鼻孔都要翘到天上去,说道:“我才不稀罕。” 她终于不再刁难我,我紧紧地握住丝滑的衣角,一想到修浚,心中便暖暖的。 乌珠蹲在我旁边很抱歉地说道:“主子,对不起。我看您没什么棉衣,只有这件还暖和一些,就从皇宫带了过来。” “没关系。” 自打坐定之后,歌舞纷呈,丝竹之声不绝于耳,大鱼大肉被一盘盘端上来。 我尤其受不了这里的饮食,大块的羊腿烤得外焦里嫩,但是却十分油腻,除了这些还有水煮的牛肉。 大大的馕饼、咸咸的奶茶还有粗糙的糕点,难以下咽。 一盘子水煮羊肉端了上来,就摆在我的面前,白色的汤汤水水上面还飘着一层厚厚的白油,里面还有两大块鹿肉,白白的,没有一点颜色,一股浓烈的羊膻味儿,我闻着直往外呕酸水。 朵古丽看到了说道:“平妃这是怀孕了?” “什么?”我疑惑不解。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而来的时候,我又干呕了一下。 阿保机脸色沉沉,抬手喝了一杯酒,他看着很生气,虽然这种情绪很快就被掩盖住了,但是那种怒气是一时半会儿消不掉的。 我虽然跟阿保机同床共枕过,但是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是男人都没有办法容忍自己的女人给自己戴绿帽吧。 “我只是不太喜欢这盘菜。” 朵古丽挥了挥手,立刻有宫人把这盘惨白惨白的水煮羊肉端了下去。 歌舞依旧是无休无止,萧莺莺还有后宫里的那群女人似乎变得没有那么轻松快乐了。 只是实在是冤枉,他们吃醋也是白吃,怀孕根本是无中生有的事情。 篝火盛会一直延续到半夜,可是这些人仍旧没有要结束的意思,一拨一拨的男男女女围着篝火唱歌跳舞。 不得不说他们唱的歌很是好听,声音仿如天籁,与静夜、繁星相得益彰。 有那么一阵,我是沉浸在这欢乐的氛围中,甚至都要忘记阿保机的怒火了,再加上体力实在是不支,差点眯着了。 就在我的头要落在桌案上的时候,乌珠适时扶住了我。 我迷蒙地看着她,也看到席间已经个别女眷跟我一样体力不支退席了。 “主子,咱们也告退吧。” 我出于礼仪,向阿保机和朵古丽行了一礼说道:“可汗、皇后,臣妾先告退了。” 阿保机半晌没说话,一瞬不瞬地看着我,倒是朵古丽对阿保机说道:“平妃想是累了。” 阿保机这才不耐烦地抬了一下手,算是应允了。 他对我甚是冷淡和不屑一顾。 回到帐篷,我稍微洗漱了一下,便爬上软塌,不一会儿睡着了。 不知道睡了多久,出于自我保护的本能,我醒转过来,便看到一个黑漆漆的影子扑面而来。 我还没来得及惊呼出口,便被那人用大掌捂住嘴巴,我顺势咬住那人的手掌,只听那人“嘶——”了一声。 这一声,让我听出来是阿保机。 见我松开嘴,同时不再挣扎,阿保机便松开了我,但是我整个人仍旧在他的怀里。 我挪动身子移到床角,离他有一米远,满身戒备地看着他。 “没想到你竟然是只小狼崽,牙齿锋利得很。” “你……你来干什么?” “孩子是谁的?” 第30章 可汗强吻 阿保机语气淡淡然然,甚是平静,听不出喜怒。 “我没有怀孕。” “把手给我。” 我犹豫了一下,把手递过去,他两根手指搭在我的脉搏上,没想到他这么粗鲁的一个人竟然会把脉。 “这下你总相信了吧?” 我正想把手收回,却被他反手抓住手腕,用力一拉,下一刻我便倒在他的怀里。 他从后面抱着我,头放在我的肩头,脸颊贴着我的耳朵,凉丝丝的,却烫得我难受。 我使劲挣扎了一下,却纹丝不得动。 “你放开我!要不然我……我喊了啊。” 我实在不知道怎么威胁他。 他哈哈笑了起来,笑声就在我的耳边传响,很是刺耳,他的胸膛因为笑剧烈地颤动。 “你是我的女人,谁还能说个不字。”他顿了一下说道,“你是永和公主吗?” 我整个人仿佛被浇了冰水,一下子愣住了,难道……他知道了? 我故作镇定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放开我!” 他手臂如钳子,将我箍得紧紧的。 “都说永和公主刁蛮任性,倒是看不出你有这样的性子。” “刁蛮任性也要看在谁面前,在长安有父皇母后宠着,我自然可以,在这里又有谁会宠着我呢?” 他突然使劲,发了疯一般,箍得我生疼。 我痛苦地叫道:“疼!” 他这才慢慢松开,但是依旧环着我。 房间里静静的,只有更漏细小的声音,外面的天慢慢要亮起来了,灰蒙蒙一片。 “你还想着他?” …… “谁?” 我疑惑地转头看他,却被他整个地扳了过来,双手握住的我的肩膀,一个猛烈的吻便盖了下来。 他野蛮的时候就像野兽一样,就如现在,根本不是亲吻,而是啃咬,我仿佛惊涛骇浪中的一叶小舟,飘飘摇摇,躲闪不及。 就在我没有办法呼吸的时候,他才停止,看着我,近在咫尺。 我胸膛起起伏伏,大口地呼吸,反手给了他一巴掌,怒视着他。 一滴泪珠很不争气地从眼角滑落,暴露了我的软弱无能。 阿保机看着我,身上带着一种我捉摸不透的情绪,像是伤心失落,又像是痛心疾首。 我打他时,他躲都没躲,眼睛更是没有眨一下,仿佛不知道疼,就像铁石一般。 他看了我一会儿,突然松开我,下床,掀帘子气呼呼走了出去。 我暗自垂泪,使劲蹬了几下被子,生气极了。 不过等我冷静下来之后,我便意识到阿保机派人调查我了,还有他那句“你是永和公主吗”,还有那句“你还想着他”,这个“他”指的是谁? 如果是修浚,那么我这个假公主的身份就暴露了。 永和公主李芷柔爱慕薛将军长子薛平,在长安尽人皆知,稍微一调查的话,就会知道,希望阿保机口中的他指的是薛平。 我脑子中装了太多的东西,翻来覆去,辗转反侧,再难入睡,等到快要迷糊着的时候,外面一阵喧哗,将我惊醒。 我刚坐起身,乌珠便跑了进来,慌张地说道:“主子,快穿衣服,外面有敌人杀来了。” 我接过乌珠递过来的衣服,边穿边问道:“敌人?” “具体不知道是什么人,但是看着好像是拓跋濬的遗属,估计是来寻仇的,外面已经死了不少人,那些人穷凶极恶,见人就砍。” 我在乌珠的服侍下很快穿好了衣服,这半天没有看到春萼的影子。 “春萼去哪儿了?” 乌珠摇了摇头,要去拿梳子。 我说道:“别梳妆了,就这样吧,先出去看看什么情况再说。” 乌珠点了点头。 我经过梳妆台时拿了一根红色的布带子,咬在嘴上,将瀑布般的长发捋到前面,边走边编起了四股辫。 等走出帐外,我已经很利落地将头发编好了,把红色的布带子系在发尾,打了一个小小的蝴蝶结。 外面果然乱做了一团,女眷们都聚集在朵古丽的营帐前面,将士们里三圈外三圈把女眷们护住。 远远能看到人头攒动,双方正在进行着一场你死我活的较量。 这么乱……我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趁乱逃跑,可是看这情形是逃不出去的,眼下最安全的地方就是跟着这群女人。 我带着乌珠向那群女眷走去。 若是在中原,遇到这样的情景,那些娇滴滴的小姐们一定吓得瑟瑟发抖,而这些契丹女人们却截然不同,她们个个手握着弯刀,平静地看着面前厮杀的场景,有些女人甚至想一展拳脚,不愧是马背上的民族。 我不由得佩服起她们来。 第31章 可汗:还不过来 待我走过去,一个素来对我还算友善的女人扔了一把弯刀过来,说道:“拿着防身,必要的时候可以用来保自己的清白。” 朵古丽训斥道:“说什么丧气话,有可汗在,咱们不会输!” 我在混小的人群中寻找阿保机的身影,很快便找到了,他英武无比,鹤立鸡群,想不找到他也难。 只见他骑在高头大马上,手挥弯刀,手起刀落,便有一个人陨落在他的刀刃下。 短短片刻便杀了十几人。 他是主要刺杀的对象,围着他的人里三层外三层,可是他却左右砍杀,应对自如,动作敏捷,反应飞速。 惊心动魄中,不得不让人叹服他的勇猛。 他真的是一个可怕的敌人。 厮杀了一阵,敌人的势头渐渐弱了,直至被生生压了下去,很多人丢盔弃甲而逃,留下了的也是强弩之末。 阿保机渐渐从主要厮杀圈退了出来,远远地观望着,偶尔派出身边人去进行战略上的支援。 敌人变得越来越少,最后皆猝然倒地。 阿保机率众向中心营帐返回,他满脸满身都是血,血气方刚,高大挺拔。 那种浑身萦绕的英雄气概让人折服。 就在这时,阿保机像是发现了什么,皱起眉头,策马而来。 就在此时,身后的人群发生一阵骚乱。 我转过身去,便看到几个穿着宫人服饰的男子,手持尖刀,片刻便了结了几个女眷的性命。 他们是从背后偷袭,这些女眷虽手握弯刀,但终究没能派上用场。 一名刺客挥刀向我而来,还没等众人反应过来,瞬间的功夫,他已经钳住了我,一把弯刀横在我的脖子上,并将我带入刺客一列,远远地站定。 阿保机率众抵达,下马走到人前说道:“放开她。” 他神情严肃,咄咄逼人。 “你喜欢她?”那削瘦的刺客阴阳怪气地问道。 阿保机轻“呵”了一声,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说道:“我阿保机最不缺女人,更何况还是一个唐朝女人。” “也是,毕竟是被我们主子玩过的破鞋,哪个男人不介意。” 刺客调笑着,将尖刀紧紧抵住我的脖子,我不得不将头稍微上扬,不过这一切都没有他们言语中带给我耻辱让我难以忍受。 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当尖刀离我更近的时候,阿保机竟然上前了一步,神色中也有些许的慌乱。 难道他也害怕我死?害怕对大唐不好交代? 不过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他才不会在乎这些呢,我的死又不是他造成了,他满可以把责任推得一干二净。 “看来可汗还挺在乎这个女人,如果是这样就好办了,给我们每人准备一匹马,等到了安全的地方,自然会放她回来。” 阿保机竟然没有拒绝,他面色冰冷,挥了挥手,便有几匹坐骑被拉了来。 那人让我先上马,我故意登不上马磴子。 刺客说了声废物,便将弯刀放上马背,要将我抱上去。 就在这个空档,有箭簌簌射来,几下子就把这些刺客撂翻在地。 有些箭甚至贴着我的发丝飞过,我紧紧闭着眼睛动都不敢动,生怕他们射偏了,殃及池鱼。 此时此刻,我这般惜命,让我都惊讶了。 等箭停了,我睁开眼睛,看到周围刺客皆倒地而死,有些人身上甚至插了好几支箭。 有些刺客是正面朝上,怒目圆睁,嘴角吐血,凄惨无比。 “还不过来。”阿保机看我愣在那里,冷声说道。 “嗯?——嗯。” 我腿有些酸软,但还是迈过尸体向阿保机走去,就在马上要走到他身边时,我竟然踩到一只手,我啊了一声,慌不择路,又不知被什么绊了一跤,就这样倒进阿保机宽大的怀里。 他顺势将我抱住,甚至还紧了紧。他的双臂坚实有力,让人感觉莫名地安全。 我稍作挣扎,他便将我放开了,对我没有只言片语,而是开始让人将地上的尸体清理干净。 第32章 可汗温柔打断:回宫再说 有士兵从人群中走了出来,对阿保机耳语了几句,阿保机深色的眸子看向我。 看来这个事情跟我有关。 阿保机点了一下头,那个士兵便走向我说道:“启禀平妃,可汗让您跟我来看样东西。” 我有些莫名其妙,拐了几个营帐便看到春萼的尸体,她怒目圆睁,脖子被划开了一道深深的口子,血流得满地都是,呈黑褐色,看来已经死了有一段时间。 我不自觉向后退了一步,用手帕遮住口鼻,神情伤感。 春萼从长安开始便奉命监视我命令我,我虽然不喜欢她,也能理解她是为了自己的主子,不得不为之。如今殒命,我还是有点伤心,眼下与长安的联系基本上给切断了。 “刚才我们清点人数时发现了她,已经死了有好几个时辰了。” 半夜的时候阿保机来过,难道是阿保机把她杀死的,可是阿保机的动机是什么呢,没有道理啊。 如果不是阿保机又会是谁呢? 摆在我面前的事情弯弯绕绕,迷迷蒙蒙,理不出一点头绪。 就好像踩在薄薄的冰面上,随时可能掉下去。 围猎活动因为这次突袭临时取消了,大队人马浩浩汤汤回到上京,我又回到了那四四方方的小天地。 没想到我“怀孕”的事情居然像一阵风在皇宫飘开了,到了晚间,太后便派贴身侍女传我去宫中用膳。 等到了宫中发现阿保机和朵古丽也在。 三个人正说说笑笑,其乐融融,待我走进去之后,我看到朵古丽面色一僵,但是很快便恢复如常。 阿保机神色淡淡,不着喜怒,一如往昔。 倒是太后很是热情,眉开眼笑,说道:“孩子,快来坐。” 等我坐下之后,太后便夹了一块鸡肉说道:“你现在怀有身孕,要多补补。” 我惊得下巴都要掉了,正想否认,却听阿保机说道:“母后已经知道了,你不要再隐瞒了。” “我……你……” 不知道他这葫芦卖的什么药,他明明知道我没有怀孕。 “我知道你们汉人习俗,孩子没过三月不宜张扬,但是在我们契丹没有这些风俗,你不要忌讳,这是好事。咱们宫中好久没有这样的喜事了,这可是可汗的第一个孩子,一定要重视,要知道你父汗在你这样的年纪已经有十几个儿子了。” 阿保机笑着夹了一筷子菜到太后的碗里,他还是挺孝顺的。 能看出太后真心高兴,一顿饭下来,给我讲了很多怀孩子的注意事项,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朵古丽偶尔也会插两句嘴,显得大度而平和。 阿保机神色轻松,偶尔看我一眼,在淡黄的灯光中,他变得平易近人多了。 这顿饭是在我的哈欠中结束的,这两天没有休息好,吃过饭,又说了很长时间的话,有些乏了,不觉想打个哈欠,但是又觉得打哈欠没有礼貌,便生生憋了进去。 但是仍旧能够看出我的鼻头红红的,眼睛中有水渍,眼睛也红红的。 太后心细如发,用瘦瘦的冷白皮的手拉住我说道:“困了吧,孩子,怀孕的人最容易困,快去休息吧。你们也都回去,今天真的是太开心了。” 我们三人出了太后宫中,我说道:“可汗、皇后,臣妾先告退了。” “等等。” 阿保机从我身后说道,我只感觉后背的汗毛竖起,整个耳朵也烧起来。 刚才朵古丽明显是想跟他独处,我也是识趣地离开,但是没想到这个野蛮人并没有理解朵古丽眼中的含义。 “古丽,你先回去,早些休息,今晚我宿在平妃那里。” 什么?!睡在我那里?! 朵古丽顿了一下,勉强扯了个笑容,说道:“平妃怀有身孕恐怕照顾可汗不太方便。” 阿保机并不愿与她多说,薄唇轻启:“回去吧。” 朵古丽再镇定也难以掩饰面容上受伤的神情,可能阿保机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拒绝过她吧。 “臣妾告退。” 朵古丽转过身去,她高大清秀,瘦削的身影在灯光中投下长长的影子,我见犹怜。 现在只剩下我和阿保机两个人。 “走吧。” 我向后看了一眼,离太后寝宫已经有一段距离,除了侍卫侍女远远地跟着,旁边并没有什么人,便压低声音说道:“你为什么……” “回宫再说。” 我只能闭上嘴巴,看着他投在地上长长的挺拔的影子,恨得牙痒痒。 好不容易到了寝宫,屏退众人,我才说道:“你为什么要说我怀孕了,你明明知道我没有。” 第33章 可汗:怀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阿保机坐在软炕上,手里把玩着小杌子上面一个小小的景致无比的茶杯,好整以暇地打量着我。 “怀上我的孩子有什么不好?” “当然不好。” 我坐在不远处的棕色椅子上,气呼呼的模样。 他并没有生气,而是坏笑了一下,说道:“要知道不是每个女人都有资格怀我的孩子。” “不管她们是怎么想的,反正我不想。” 说完我便后悔地看着他,好在他并没有生气,而是远远地审视着我,无怒无喜,面无表情。 他虽然面无表情,但是不知道怎么的,我有隐隐的感觉,他在生气。 他那好看的眉头甚至都没有皱一下,可是我就是清晰地感觉到了他的怒气。 只见他把杯子很随意地扔到桌子上,墨绿色的小杯子在棕色的小杌子上打着转,房间里静极了,只能听到水杯打转的声音。 “正好,我也不想让你怀我的孩子,我可不知道是谁的野种。” “你……” 他说话如此恶毒,让我瞠目结舌。 我缓了一口气,说道:“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让我假怀孕。” 阿保机抬手摸了一下青色的下巴,痞里痞气,说道:“我自有我的目的,你只管照办就是。” “可是若是她们发现了怎么办?” “发现了只能说明你极力邀宠,不择手段。” “你……” 这人无耻的本领,气人的本领简直了得,德行差到没有下限。 “那我明日就告诉太后假怀孕的事。” 阿保机很开心地笑了说道:“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这么做。” 我皱起眉头疑惑地看着他。 “如果你忤逆我,你身边的这个小丫鬟送去哪儿好呢,当军妓……” “你无耻……” 我走过去想打他一巴掌,却被他狠狠捉住手腕,他站起来,我整个人被他提起来。 他的面颊近在咫尺,浓眉大眼,近到睫毛都屈指可数。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聚拢来了,不是害怕,是恼羞成怒。 “上次你打我一巴掌我不跟你计较,今后再打我一巴掌,我会让你好看。” “为什么——” 出口的竟然是哭腔,我自己都愣住了,同时愣住的也有阿保机。 我整理了一下情绪,让自己说得字正腔圆,毫不畏惧,说道:“为什么要这么阴狠恶毒,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保机使劲甩开我的胳膊,我差点倒在地上。 “因为你是令人生厌的汉人。” 阿保机说完便坐到床边,没有要走的意思,我远远地看着他,充满戒备。 “既然你这么讨厌我,我去乌珠屋子里睡好了。” 我举步欲走,却听他说道:“被人发现咱们分房睡,对你没好处。” 我转过身冷冷地看着他,说道:“那我睡在软塌上。” 还没等走到软塌跟前,就被他从后面追上,打横抱了起来,扔到床上。 我爬起来躲到床里,抬眼瞅他:“你要干嘛?!你不是讨厌我吗?!” 许是我迅速爬起来的动作很滑稽,又或者是我紧揪着衣领的样子很搞笑,他竟然咧嘴笑了,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显得他的皮肤更黑了,他笑起来真的很好看,就像春日里的阳光一样和煦温暖。 这么近距离地看他笑,还是第一次。 “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我有这么多女人,你以为我稀罕你,不知道你在怕什么。我乏了,睡觉。” 我看阿保机躺下,这才合衣躺倒床里,天气凉了,被窝里很凉,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冷?” 我转头看他,见他正侧头看着我,他深邃的眼睛是那么好看,就像秋天的琥珀一样深邃高远。 “不……不冷。” 阿保机嗯了一声,转过去,闭上眼睛,平躺着。 他呼吸均匀,胸口一起一伏。 我这才转过身来,闻着空气中冰冷的气息和檀木的香味,眼皮越来越沉,明知道不能比他先睡着,可还是不争气地睡着了。 不过半夜就被热醒了,我整个人窝在阿保机的怀里,他紧紧地抱住我,我们还盖着厚重的羊毛被子,那叫一个暖和。 恢复意识之后,我又急又气,胸中的耻辱就像藤蔓一样紧紧地缠绕着我,双手抵住他硬如铁石的胸膛挣扎了一下,他非但没有把我松开而是抱得更紧了。 第34章 可汗:别哭了 “睡觉。”阿保机轻声说道,在这暗夜里,显得那么温柔,温柔得好像把冰雪都融化了。 我又挣扎了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一下子把我摁倒,双腿骑在我身上,倒没有坐实,想是怕压坏我这弱不禁风的小身板儿。 他的头抵着我的额头,我们呼吸相接,彼此的气息可闻。 我吓得一动不敢动,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倒是他不停地喘息着,就像一头吃人的野兽一样。 “你放开我。”我抗议道。 因为很长时间没说话的原因,带着浓重的鼻音,听着仿佛是撒娇,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是你不想睡觉的,别怪我。” 他的声音沙哑,说完,便毫不客气地贴上我的嘴唇。 他的嘴唇冰凉,还有种水水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罪恶感、耻辱感就像洪水一样将我吞噬。 我不住地挣扎着,可是他却总是配合着我的躲闪,找到我的嘴唇。 我害怕极了,行医数载,我了解这一反应对于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 我奋力地挣扎着,可是却被他钳住手脚,丝毫不能动弹,感觉就像一只待宰的羔羊一样,我为鱼肉,他为刀俎。 我再一次感到了那深深的绝望,之前的那次就是我得知不得不来和亲。 害怕,委屈,绝望……一直以来,人前的坚强一扫而空,剩下只有止不住的啜泣和眼泪。 阿保机许是从来没有看到我这样,停住了动作,离开了一点看我。 他离开我嘴唇的那一刻,我便咬着嘴唇呜呜地哭起来,不是放声大哭,而是极力压抑的那种。 我不想让别人听到,不想让别人欣赏我的绝望。 阿保机从我身上离开,坐起,将我抱进怀里,粗糙的手指给我擦着眼泪。 我就像一个布偶一样任他摆布。 我知道我现在什么也做不了,就像一颗棋子,又像一个风筝。 “别哭了。” 他表情严肃而认真,没有嘲讽、冷淡、鄙夷,而是很认真地看着我。 可是我仍旧在哭,我也不想,可是就是控制不住眼泪。 眼睛挤挤涨涨的,喉咙一直发紧,忍不住伤心难过。 我带着哭腔说道:“我知道你讨厌我,可是我也不想来啊,要不是你们男人为了平息战争,拿一个女人当挡箭牌,我怎么会来到这里?我知道你在战场上可能失去过亲人朋友,可是跟我有什么关系,你为什么要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到我身上?发起战争的又不是我,我也是无辜的啊。你要是真的男人就应该去战场跟他们决一雌雄,而不是把所有的怒火都发到我身上。” 我的眼泪像泉水一样,汩汩地向外流。 他低头吻掉我的眼泪,我很厌恶地躲开了,他看到了我眼中的厌恶,并没有发怒,而是将我紧紧抱住,将我的头放在他的脖颈处,坚定而不容拒绝。 不知怎的,我除了伤心难过,竟然有那么一点点开心,我知道他现在是不会伤害我了,我安全了。 过了半晌,我啜泣得没那么严重了,刚发泄了怒气,心里也不那么苦闷忧郁。 “困吗?” 我带着很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刚才因为哭泣流了很多清鼻涕,我先是用手的,最后干脆拿起他宽大的袖口擦起来。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我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看我此举,他非但没有生气而是轻笑了一声,我本没有发现,要不是他胸膛发出一声闷响,我也不知道他笑了。 我就不明白这有什么好笑的。 他把我放倒在床上,将我搂在怀里,让我枕在他的胳膊上。 我太困了,又太悲伤了,懒得挣扎,就这样任由他抱着我,看着我。 我像寒夜中睡觉的小鸟时而睁开眼睛查看周围的情况,便看到他直直地看着我,眼神温柔得能挤出水来。 就在迷迷蒙蒙中,我又沉沉地睡着了,这一次我没有做噩梦,睡得很香,这是我来上京之后睡得最安稳的一晚上。 第35章 可汗之前很少来后宫 等到醒来,阿保机已经走了,我洗漱完吃早饭的时候,乌珠很高兴地告诉我:“主子,可汗走的时候不让打扰您睡觉,对主子真是关心得紧啊。” 我撕了一块馕饼放在嘴里,使劲嚼着,草原的吃食不如中原那么精细,馕饼棒硬棒硬的,不使劲都嚼不烂。 “可汗还让奴婢转告您,让您在寝宫等他,等他议完事之后带您去个好地方。” 我仍旧嚼着馕饼。 乌珠这小丫头慌了说道:“主子您听到了吗?” “嗯。” “您为什么不开心啊?要是别的妃子听到了肯定会开心得不行。可汗事务繁忙,很少来后宫,自从您来了之后,可汗每天都来后宫。” “他之前不经常来吗?” 乌珠见我有了反应更兴致勃勃了,说道:“可汗很忙的,一个月也就来后宫几次,基本上都是去皇后宫中,有时候会去莺妃那里,其他妃嫔想要见到他的面都难。可汗来咱们宫中已经好几次了,看来对主子是很喜欢的。” 我脑袋有些疼,我才不相信阿保机会为色所迷,而且我这小身板儿估计也入不了他的法眼,他定是带着某种目的来见我。眼下又让我佯装怀孕,真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是不管怎样,最后吃亏的还是我自己。 见我愁眉不展,乌珠问道:“主子,您不高兴?” 我喝了一口咸咸的奶茶说道:“就像你说的,可汗对待我是不同的,那自然会招来很多人的嫉恨,咱们万事要小心些。尤其……” 乌珠疑惑不解得看着我,她眼下面的点点雀斑显得可爱极了。 “尤其我现在怀了孕,肯定很多人想要加害于我。” 乌珠点了点头,说道:“是,春萼姐姐无缘无故被杀,凶手我们还没有找到,还是小心行事。不过,姐姐应该不用担心,您怀了可汗的孩子,没有人有这个胆量来伤害您。” 这话说得很是奇怪,在大唐不管是上至皇宫也好,还是下至贫民妻妾也罢,最容易成为伤害对象的就是孕妇,而女子最害怕的也是有人伤害自己的孩子。 见我一副没听懂的样子,乌珠说道:“契丹讲究子大于天,没有任何一个人能伤害别人的子嗣,否则就是对神灵不敬,与整个契丹民族为敌。” 乌珠说得铿锵有力,我也有所耳闻,在契丹即使一个人罪恶滔天,却祸不及子嗣。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这也难怪拓跋濬一族被灭,仍旧有遗属为他报仇,就是因为祸不及子嗣的传统,没有斩草除根。 “所以主子现在怀了可汗的孩子,那些想刺杀您的人自然不敢造次,咱们现在很安全。” 我有那么一会儿的闪神,难道阿保机让我佯装怀孕是为了保护我? 不过我很快便打消了这个念头,我不相信他有这么好心,他明明是厌弃我的,憎恶我的。 吃过饭之后,我便在房中弹琴,没有每天的练习,竟然有些生疏了,不过好在练了一会儿又找到了感觉。 不知道弹了多久,直到一曲终了,一个人清脆的掌声响起,我才猛然回到现实,便看到萧莺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眼神中满是冷淡和鄙夷。 她怎么来了,乌珠竟然没有告诉我。不过马上我就知道原因了,乌珠正跟几个高壮的宫女站在外面,满脸哀容,想是那两个宫女的阻拦,再迫于萧莺莺的威势,乌珠才无计可施,没能给我通风报信。 “你的琴技堪比翠湖轩的名妓,不错不错。” 我神色淡淡,说道:“你来干什么?” 萧莺莺眉开眼笑,不过看着就很欠揍,她走到我跟前,手拨动琴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来恭喜你啊,恭喜你怀了孩子……拓跋濬的野种。” 她真的很能激怒我,知道我最介意的就是被赏给拓跋濬,之前我回来之后,皇宫中便没有一日消停过,各处都在散布我被拓跋濬玷污的谣言。 清者自清,我并没有一句解释,阿保机去救我的时候最清楚。 眼下大家都知道我怀孕了,谣言又要一拨接一拨席卷而来了。 不过我才不会上她的当,轻笑了一声,从她身边离开,她身上的香水味儿,熏得我头疼。 “这句话你应该去跟可汗说,如果他知道你说他的孩子是拓跋濬的野种,他一定会好好赏你。” “你……” 萧莺莺好似拳头打在棉花上,自找没趣。 她狰狞的面容变得平淡,直至笑容满面,一个人的表情能这么丰富,我真的非常佩服。 “现在可汗宠着你,是因为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要是他知道你是个冒牌货,还会这么对你?” 第36章 阿保机的阴谋 我心中咯噔一声,但面色如常,说道:“我看你是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也对,除了皇后你是跟着可汗最久的女人,可是却一无所出,现在我怀孕了你自然着急,你的胡言乱语我能理解,我不跟你一般见识。” 这话是最刺激萧莺莺的,如果不说这么歹毒的话,她肯定不会吐出太多的东西。 萧莺莺怒极反笑,说道:“你别傻了,可汗表面宠着你,背地里也在调查你,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是一个冒牌货?实话告诉你吧,可汗除了喜欢朵古丽,谁都不喜欢,都是利用而已,我是,你也是!哈哈哈哈……” 萧莺莺虽百般刁难我,但我一直觉得她是个可怜人。她这么高傲的一个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足见她内心有多痛苦。我不禁可怜起眼前这个女人来了。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你也好不了哪去,可汗让你怀孕定是有他的目的。” 这话就像一块巨石一样,在滚滚江涛中掀起千层浪,怎么会? “住口!” 阿保机说着便从门外大步迈进来,仿佛害怕萧莺莺说出什么来。 萧莺莺看到阿保机,神色哀伤,想说什么,却被阿保机打断道:“还不送你们主子回去?” 门外两个侍女立刻跑进来,架住萧莺莺向门外走去,她是贵妃,竟然被这样无礼地对待,实在是可恶。 萧莺莺眼睛一刻也没有从阿保机身上离开,她终究还是说道:“为什么要选中她?我也可以……” 她这句话更加印证了我的观点,阿保机让我假怀孕定是有着天大的阴谋。细思极恐。再一次被人戏耍的感觉实在是坏极了。 阿保机走到我身边,居高临下看着我说道:“在想什么?” 我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没什么。” 我知道阿保机正审视着我,可是我不愿意看他。 “来人。” 便有两个侍女端了托盘过来,一个里面放着一套棕色带有蓝色红色图案的女士骑装,另一个托盘里放着灰色的高脚鞋子。 我记得之前他送过萧莺莺一套骑装,难道他都是这么笼络女人的心的吗? 他的心还真是说变就变,没有定性。 “去换衣服,我带你出去骑马。” 我神色恹恹。尤其是他让人这么对萧莺莺,毫不留情地伤害了一个爱他的女人之后,立刻转过头来对另外一个女人献殷勤,人怎么可以花心到这种地步。 萧莺莺说阿保机喜欢朵古丽,可是如果真的喜欢一个女人,怎么能问心无愧地同时坐拥其他女人的温柔? 如此不忠贞的男人,就算长得再好,也是空有一副皮囊。 “你是在意萧莺莺说的话?” 他似乎很高兴的样子,仿佛我为他争风吃醋,对他在意会让他很兴奋。 我厌恶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没有。” 他本是兴味盎然,但是看我如此敷衍和厌恶的样子,似乎也失了兴致,好看的单凤阳眯了起来。 他生气时总会这样。 “要我给你换衣服?” 我怒视了阿保机一眼,然后抱起衣服叫道:“乌珠,乌珠,你进来。” 契丹的衣服跟汉人有着很大的区别,要没有乌珠的帮助,我真的穿不上这套衣服。 乌珠帮我穿上衣服,看我依旧是心事重重的样子,便说道:“主子,胳膊是拧不过大腿的,您跟可汗的关系好了,在宫中才会好过一些。” “乌珠,你知道最近有什么大的事情发生吗?” 乌珠一脸迷蒙地摇了摇头,说道:“最近最大的事就是可汗遇刺的事儿。” 是了,就算有什么大事,又岂是她这个小丫头能知道的。 换完衣服,乌珠站远了一步,由衷赞叹道:“主子本就生得漂亮,穿了这身衣服,显得英气逼人,英姿飒爽。” 我并不在意这些,女为悦己者容,没有修浚在我身边,我又何苦打扮自己? 但是乌珠这小丫头估计是看我神色恹恹,想让我高兴,便推着我站到落地镜子跟前。 镜中的我虽细眉轻皱,但是吹弹可破的瓷器般的脸蛋上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很是迷人,高挺小巧的鼻梁,还有一张鲜红润泽的小嘴,依旧是不可多得的美貌。 再加上贴身的骑装在身,姣好的身材一览无余,骑装的领子简洁低矮,衬得我的脖子洁白修长,整个人看着很精神。 “主子,我再给您梳一个简洁的发髻,准保让您迷倒众生。” 我任由她摆弄着,这小丫头果然是梳头的高手,只是短短片刻,便将我的长发高高盘起,上面还别了一个好看的亮闪闪的雪莲状的发饰。 第37章 可汗:你就这么怕我 等我从内屋出来的时候,阿保机本是坐在主位上很是闲适地看着一本书,正是我经常看的《道德经》。 见我出来,阿保机愣了一下,很快便神色如常,淡淡地说了声“走吧”。 到了寝宫外面,已经有一辆马车等待。 我坐上马车,没想到阿保机也跟着上来了。 我往旁边移了一下位置,他便大大咧咧地坐下了,离我大概有一米远,他看着我说道:“你就这么怕我?” 我佯装没有听到,掀开帘子看向外面,有一个侍女看到我们的马车,匆匆忙忙不知道去哪个宫里报信去了。 有利益的地方就有纷争,有人的地方就有较量。 我绝对不是一个上进的人,我只想过平静的日子,跟我爱的人共度一生。 不过后一个是奢望,今生怕是再也不能,那我就只想过平静的日子。 阿保机突然说道:“不要相信任何人说的话。” 我没想到他能这么好心提醒我,遂转头看他。 他深褐色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那一双丹凤眼好看得不真实。 “也包括你吗?”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说道:“你又何尝相信过我?” 马蹄踩在青石路上发出嘚嘚的声音,车轮也吱扭作响,我们都不再说话。 坐在马车上真的很容易困,我把头靠在马车那有着镂空花纹的马车壁上,靠着靠着便睡着了。 等到醒转过来便惊人地发现正倚在阿保机的怀里,我的头就枕在他暖暖的颈窝,他正一只手紧紧搂着我瘦小的身躯。 我尴尬极了,动换了一下,离开了他的怀抱,他也随之放开手臂。 我的脸烫烫的,抬眼看他,他倒没有看我,而是闭着眼休息。 如此一来我倒自在些。 又行了有半个时辰,终于到了一处很热闹的集市,现在已经是中午,我饥肠辘辘,肚子突然叫唤了一声,把我吓了一跳。 阿保机头依旧靠在马车壁上,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我,说道:“饿了?” “……嗯。” 在长安我总是委曲求全,眼下在契丹夹缝中求生存,我才不要委屈自己呢。 阿保机坐正身子,他浑身带着严肃的气息,如此端坐,给人很强的压迫感,但我才不会迫于他的威势呢。 “什么东西好吃?” 这倒把他问乐了,他难得一笑,这么裂开嘴笑,显得很淳朴,还有种憨憨的感觉。 不常笑的人是不是都会这样。 阿保机对外面的随从说道:“去我经常去的那个馆子。” 完颜烈应了一声。 我们所在的地方是离上京有段距离的一个偏僻的小城,所以阿保机带着我走进馆子的时候,并没有人将我们认出来。 而且我们穿的又都是寻常打扮,虽衣着考究,也只会被认为是外来的富商而已。 馆子是一个二层小楼,黄色土墙,桃型窗户,墙上还绘有各种很具有契丹特色的图案、图腾。 里面很干净,处处透着淳朴和雅致。 店老板仿佛跟阿保机很熟,看到阿保机来,便满脸堆笑地迎了上来,小小的眼睛都笑没了。 “真是稀客啊!您可有段日子没来了,还给您准备二楼的雅间?” 阿保机面色严肃地点了点头。 店老板不以为意,看来已经习以为常了,依旧笑容满面,看到我之后微微愣了一下,笑道:“这位可是夫人,真是美若天仙啊。” 阿保机皱起眉头,不知道是不喜欢他对我评头论足?还是不喜欢别人称我为他的夫人?也许在他的心目中夫人只有朵古丽才配得上。 店老板也是在生意场上摸爬滚打惯的人,什么人物没见过,立刻便知道自己失言了,笑道:“我带您上去。” 到了二楼雅间,里面真是别有洞天,难怪阿保机会喜欢这间房间。 与楼下的淳朴雅致不同,这间房间除了雅致还有就是奢侈。里面很是宽阔,房屋设计精良,物件更是崭新别致,还有一个露天的阳台,可以扶着栅栏,扶栏远望。 这里也没有什么高大的建筑,站在这楼上就可以将集市的热闹景象一览无余。 我被桌子上一个水养的植被吸引住了,青绿色的瓷盘里面,圆圆的叶片飘在碧绿的水上,一片两片三片,就像荷叶一样铺展开来,很是漂亮。 瓷盘是不规则的椭圆形,瓷盘边缘还站了两只小鸟,一只低头饮水,一只偏着头观望,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第38章 可汗吃味:你跟他很熟? 我还在细细欣赏的时候,阿保机已经跟店家说完话,长身立在我身边,问道:“喜欢?” “嗯。” 我嘴角含笑,抬眼看他。 因为太喜欢,甚至忘记了在何时何地,有些忘乎所以,所以当抬起头看到阿保机时,我才彻彻底底地被扯回到现实,笑容也慢慢收拢。 这让他很生气,敛了气息,兀自坐在阳台边的餐桌上。 这人真是喜怒无常。 不过我也习以为常了。 他心情若是好些,我的日子也好过些,所以也跟着他坐到了餐桌边,一只手搅动着袖口。 上面有很漂亮的花纹,尤其是在这正午的阳光下,还泛着光芒。 就在百无聊赖的时候,我的肚子又响了一声。真的好饿,前胸贴后背,难受极了。 终究是抵挡不住桌子中间那盘颜色鲜艳的糕点,我看了一眼阿保机,他正皱着眉头看着外面,阳光照在他的脸上,他不得不眯了眼睛。 我拿一个淡绿色的绿豆糕,还没等放在嘴里,便看到阿保机转过头来看我。 神色严肃,表情淡淡。 我一愣,遂把绿豆糕从嘴边拿开,向他递过去,说道:“你要不要吃?” 他没好气地说道:“不吃。” 我咬了一口绿豆糕,慢慢地嚼着,好甜好香,滑而不腻,好好吃。 看到我满足的表情,某人又不乐意了,问道:“就这么好吃?” 虽然他言语不善,但是听着没有刚才那么生气了。 我点了点头,一只手捂着嘴巴,防止绿豆糕的渣子飞溅出来,问道:“你要不要吃?” 他捡了一个绿豆糕,咬了一口嚼着,小小的糕点,在他手中显得愈加小小的,很滑稽。 菜上来之后,我心中暗叹,真是太庆幸了,庆幸没有大块大块的白肉和烤全羊。 这次的菜还算清淡,笋炒小虾米、杏鲍菇炒鸡蛋、疙瘩汤、还有一条红烧鱼,还有烤羊肉串、馕饼、奶茶、大盘鸡,还有一盘包子似的东西,正正方方的,外面的面皮烤得嫩嫩的,一定焦脆可口。 菜品上齐之后,摆了整整一桌子,而吃饭的就只有我们两个人而已,实在是暴殄天物。 “要不要叫完颜烈来一起吃?” 阿保机挑了一下眉头,问道:“你跟他很熟?” 我就知道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遂拿起包子样子的吃食问道:“这是什么?” “烤包子。” “好吃吗?” “尝尝。” 我咬了一小口,没有吃到馅儿,只吃到外面脆脆的皮。 “大口吃,小心一点,里面有汤汁,小心烫着。” 他这般细心提醒,我都要忘记他是杀人不眨眼的恶魔了。 我又吃了一口,这回吃到馅儿,里面都是羊肉,但是一点儿都不腻,配上外面的脆皮好吃极了。 我一下吃了两个,这是来上京这么久我吃得最多的一次。 鱼肉、杏鲍菇我也吃了一些,味道很不错。 阿保机只吃了一点,便背靠椅背,看着我吃。 他眼中竟然有宠溺的感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吃着可口的饭菜,看着外面热闹的集市,看星云流去,云卷云舒,好不自在。 见我不吃了,阿保机问道:“吃饱了?” “嗯。” “走吧。” 阿保机站起身来,一只手向我伸过来。 他眼中写着千种含义,我一点儿都看不懂,不过我虽有所犹豫,还是把手放在他的掌心。 手指合拢,我的小手就这样被他攥住。 我抬眼看他,他的嘴角微扬,似有笑意。 我知道这一切定都是逢场作戏,我不敢失了分寸,让自己迷失在一时半刻的温柔之中。 就这样一路被他牵着下了楼,这次没再走前门,而是从后门出去。外面也没了马车,只有完颜烈几个人守在门口,身边有几匹拴在马柱上的骏马。 我就知道他不会只是单纯地带我吃顿饭。 见我们出来,完颜烈牵了一匹马过来。 他似不经意间看了一眼我跟阿保机牵着的手,神情有些复杂。 阿保机问道:“一切都妥当了?” 完颜烈行礼道:“没有人跟来。” 阿保机回身抱着我的腰,把我扶上马,等我坐定,自己也翻身上来,就坐在我身后。 我们俩紧紧挨在一起,我不禁脸红起来,心也咚咚直跳。 之前并不是没有贴身骑过马,但是那时都是情况紧急,眼下朗朗乾坤的,还是第一次,所以不免在意了些。 为了驱散我心中这些糟糕的心情,我问道:“我们要去哪儿?” 阿保机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驾——” 阿保机有力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马鞭划过空中的声音很是响亮。 第39章 可汗:不要害怕 骏马急速前行,我紧紧地抓住马鞍,生怕被马折下去。 许是阿保机看出了我的害怕,凑到我耳边,说道:“不要害怕。” 热热的气就吹在我的耳根儿,热热的嘴唇有那么一下因为颠簸撞在我的耳朵上。 我整个后背汗毛都竖了起来,心咚咚跳个没完没了,脸也发起烧来。 身子躲开了一点,看到他正直直看着我,便点了点头。 在城中转了一圈,然后停在一户很不起眼的门户跟前。 门头低小,院门也破烂不堪。 阿保机把我从马背上抱下来,我的手撑在他肩膀上,但是等落地的时候,还是跟他实实在在地抱在一起。 我无所适从,倒是他从容不迫,牵了我的手向门里走去。 完颜烈留在门外看守。 院中有好几个身强体壮的契丹人把守。 我很好奇要见的这个人的身份,竟然让阿保机亲自来见。 到了正屋的门口,阿保机看着我说道:“你先在这儿等着,我先进去……可能会有些恐怖,但是有我在,不要害怕。” 我很认真地点了点头。 阿保机刚推门进去,便听到里面传出叮呤咣啷砸东西的声音,还有一个老年男子的叫骂声。 “放我出去!畜生!我不会出卖他的!放我出去!” 阿保机说道:“把他绑起来。” 接着又是一阵混乱的声音,再后来便陷入死寂。 阿保机走了出来,脸色有些苍白,很是疲惫的样子。我从他的神色中还看出了哀伤和无奈,这个人应该跟他有很亲密的关系。 他向我伸出手,说道:“过来。” 我走过去,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紧紧地握住了,是那么用力,好像要从我身上汲取力量。 屋子里面一片狼藉,一个人正躺在床上,手脚被紧紧地捆在床上,嘴里也塞了一块白色的布。 他怒目圆睁,因为生气,脸红红的,眼睛也充了血,看到我们进来,愈加激动,身体使劲动弹着,疯狂地扭着头,面目狰狞。 阿保机走在前面,牵着我走到床边,说道:“你看看他能不能治好。” 我伸手去把他的脉,可是他的手腕一直动来动去,我根本没有办法。 我便用另外一只手想摁住他的手,刚碰到他,就被死死抓住手指,他死死地向后掰着我的手指。疼痛就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就在这时候阿保机把我搂在怀里,另外一只手,使劲敲了他的手一下,动作利落快速。 那个男人松开了,可是我的手却被他勒得白一块青一块。 最后都变成红红的一片。 阿保机轻轻地托着我的手,担忧地看着我说道:“还好吧?” 他神情中流露出来浓浓的关心,我看得有些恍惚。 “嗯。” 阿保机看到我正审视着他,敛起神色,又回到冷酷又严肃的样子,很坚定地说道:“走吧。” “可是还没有给他看病。” “不看了。” 可是我却做不到丢下一个病人受苦,阿保机看我很坚定的样子,说道:“我摁住,你小心一点。” “嗯。” 在阿保机的帮助下,我摸了脉搏,又看了他的口腔、肤色,以及身体的其他特征,然后向阿保机点了点头。 等我们两个人出来之后,我才说道:“他应该是被人长期投毒所致的神志不清。” 阿保机眼中并没有任何惊讶,看来他早已经知道。 “可以治好吗?” “可以,但是……” 阿保机挑起眉头,让我继续说下去。 “但是得从中原进一些药材。” “好,你写下来,我让人采购。” “有几副药材民间可能没有,需要……” 阿保机眼睛半眯,说道:“需要你修书给人递话?” 我当然是这样想的,可是我嗅出了危险的气息,他估计是认为我会给“老情人”递话,藕断丝连,遂改口道:“可汗神通广大,人脉甚广,自然不需要我多此一举。” 阿保机鼻孔使劲出气,哼了一声。 我坐在桌案前,认认真真地写了一副方子,然后又写了一份对待病人的注意事项,停笔的时候,我抬头看阿保机,见他正将头转到一边,侧脸棱角分明,十分好看,难道他刚才在看我? “好了。” 阿保机伸手拿过去,仔细看起来。没想到他竟然看得懂汉字。 “你拿的这张单子是药方,另外一张单子是服药之后病人可能会有的反应以及应对之策。” 第40章 嘘,本汗在这里 阿保机反复看了两遍,抬手招呼了一下,便有一个契丹人跑了过来。 “多叫几个大夫看看这个药方有没有问题。” 我就知道他不信任我,真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以为所有人都跟他一样阴险狡诈。 许是我的表情激怒了他,他更刻薄地说道:“不要耍什么花样。” 这人忽冷忽热的,真的好可怕,在马背上还关心我是不是害怕,包括刚才是他把我从那个病人的手中救出来,现在又一副冷冰冰的样子。 回去时又像来的时候一样在城中转了几圈,然后便坐上了来时的马车。 外面冷飕飕的,马车里面却温暖如春,软软的坐垫,连脚下面都是厚厚的毛地毯,手中还被阿保机塞了个暖炉。 马车摇摇晃晃,不一会儿我又想沉沉睡去,可是一想到来的时候是窝在阿保机的怀里睡着了,我便强撑着不要睡。 阿保机淡淡看着我说道:“过来。” 我拼命摇了摇头,脸也烫起来说道:“我不困,坐在这里就好。” 阿保机很平静地看着我,好像要把我整个人看穿。他鼻梁高挺,人间难得的绝色,真是可惜了。最后他冷哼了一声,合上眼睛,闭目养神。 看到他闭上眼睛,我整个人都自在了很多,身体里那根执拗的神经也松快了,不知不觉便睡着了。 我做了一场很美的梦,我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还没有被贬官,我和哥哥还有母亲,一家四口生活得很幸福。我跟哥哥在院子里斗蛐蛐,父亲和母亲在旁边看着,嘴角含笑。我当时是多么幸福,多么快乐。 可是就在这时候,我去看斗蛐蛐的哥哥,却发现他已经长大成人,他含笑看着我,可是头上、眼角、耳朵、嘴巴、鼻孔却同时慢慢流出血来。 鲜红的血配上那温暖的笑容,让我既心疼又害怕,再转身看父亲和母亲,正被大火吞噬,我想去救他们,可是却总是够不着,也挪不动。 我拼命地喊拼命地叫,眼泪哗哗地流,可是却无济于事…… 就在这时候,我听到一个温柔的声音在唤我,可是却唤的不是我的名字。 我身体慢慢有了意识,原来我在做梦,说话的竟然是阿保机。 “嘘——本汗在这里,不要害怕。嘘——” 我睁开眼睛,看到阿保机正皱眉看着我,我整个人正被他抱在怀里,像对一个小婴儿一般,轻轻地拍着。 我从来没有见过他如此温柔的面容,一时看得有些恍惚。 我擦着眼泪坐了起来,口干舌燥,想是刚才喊的了,不知道喊了些什么,有没有暴露身份。 我怯怯地端详着阿保机的反应,发现他一只手掀着帘子,看向外面,面色如常,瞧不出任何端倪,刚才的温柔早已不见。 只听他边看向外面边说道:“整理一下。” 他疏远淡漠的的模样,让我心里踏实很多。 我擦干了眼泪,又把刘海和鬓边的碎发治理了一下,因为泪水的缘故,几缕头发沾到了脸上。 等一切整理好之后,我也掀开帘子看向外面,已经到了上京,又看到了熟悉的街道和建筑。 “你是个聪明人,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我放下帘子看向阿保机,他也正远远地审视着我。 见我点了点头,他不再看我,一只手玩弄着手里的一方玉石,那玉石通体呈淡青色,上面有些黑色的纹路,圆圆的扁扁的一块,很是好看。 我继续将帘子掀开一条缝看着外面,身上暖暖的,外面吹来凉凉的风,很是舒服,感觉整个人都通透了很多。 马上要到皇宫了,我便把帘子放下来,不想被那些人看到,皇宫中盘根错节,每个人都复杂得很。 我不也是一个复杂的人吗?在长安是,在上京也是,多么想单单纯纯地活着。 好难…… 我惊觉阿保机正看着我,不知他看了我多久,想要从我脸上看到什么。 见我看他,他便不再看我。 周遭静极了,只能听到马蹄嘚嘚,马车吱扭的声音。 又走了很长一段路,马车停了下来,完颜烈说道:“回禀可汗,到您的寝宫了。” 阿保机看着我说道:“你自己回去,晚上我要处理一些事情,不过去了。” 我惊愕地看着他,听他这话是经常要去我那里歇息的意思吗? 我可不想,太煎熬了。 阿保机掀帘子下去了,我看着帘子仍旧轻微地抖动着,有一瞬间的恍神。 马车吱扭又继续前行,回到寝宫已经是破暮十分。 乌珠正在院子里焦急等待,看到我回来,脸上的愁容飞到九霄云外,随之绽开了笑脸,向我跑来。 “主子,您回来了,乌珠担心得不行,您饿吗?已经准备好吃食了。” 我莞尔一笑:“还真有些饿了。” 第41章 被人陷害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乌珠也知道我的喜好了,让厨房做了清淡的吃食:小米南瓜粥、清炒藕片、清炒油麦菜。 中午吃的都是硬食,到现在还不很饿,便吃了点南瓜粥,馕饼是一点都没有动。 见我吃的如此少,乌珠皱眉道:“主子,您多吃些,要不然对肚子里的孩子不好。” 我愣了一下,遂点了点头。 见我兴致恹恹,乌珠问道:“主子,您今天跟着可汗去哪里了?” 我夹了一片藕片,细细地嚼着。 “在集市上转了一圈。对了,你妹妹病情好些了吗?” 乌珠乐呵呵地说道:“已经大好了。” 只见乌珠跪在地上,我忙道:“你快起来,这是做什么?” 乌珠磕了个头才说道:“求主子让我妹妹来服侍您,您如果给可汗说一说,这件事情肯定能成。” 一想到要低三下四跟阿保机说这件事情,我就有畏难情绪,我永远都是躲着阿保机,更别说主动跟他说事情。 但是看到乌珠渴求的小眼神,我只能应允了。 “我担心可汗不会听我的。” 乌珠站起身来说道:“怎么会?可汗对主子您最是上心的,尤其是您怀孕之后地位更高了。您知道吗?宫中有传言说您怀的不是可汗的孩子,第二天那些散步谣言、传播谣言的人就死的死伤的伤,传您谣言的人皆没有好的下场,现在都三缄其口,没有人敢说一句您的坏话。” 我心中一惊,从羽陵部回来的时候,宫中也不乏谣言,但是谣言只传了两天,便没有人再多说一句,难道这些人都是阿保机让人收拾的。 可是我怎么也不敢相信,阿保机有这么好心会为我清理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可是如果不是阿保机,我又实在想不出在这后宫中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做这个事儿。 “主子,您在想什么?” 我从思绪中抽离,说道:“等见到可汗,我说说试试。” 乌珠兴奋得像个孩子,不过她本身也是一个孩子。 因为太过疲惫,一晚上睡得还算踏实,没再做噩梦,可是我却挺想做噩梦的,至少可以在梦中看到我所在意的人。 每每在梦中见到父亲母亲哥哥,还有修浚,梦醒时分,我都会细细回想,回想梦中他们的音容笑貌。 起床洗漱过后,便去给太后请安。 太后正在看书,见我进来,便放下书招呼我进去。 今日太阳很好,朝阳悬挂在东窗,金色的阳光洒满一地,外面的枫树红灿灿的,很是好看。 “昨天你跟阿保机出去了?” “说是带我散散心。” 太后拉住我的手,一下没一下地拍着,她的手白皙而粗糙,岁月在上面无情地留下了太多痕迹。 “有了身子,就应该去透透风,老在这四角天地里呆着,难免不呆出病来。” 接下来我们又闲话些家常,许是口干舌燥了,太后便让人端了一杯茶,也给我端了一杯。 她刚喝完水,便皱起眉头,疼痛难忍的样子。 我慌忙扶住她,关切地问道:“太后您怎么了?” 她冷漠地看着我,之前的慈眉善目都不见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太后便吐了一口浓血,整个人晕倒了过去。 我搭上她的脉搏,还没等我探好脉,她身边的一行人将我狠狠地推开。 她们如此这般到底是怕什么? 我很快便明白过来,我钻进了有人设好的圈套里,我被人算计了。 “让我给太后把把脉,看到底怎么回事儿。” 太后的贴身侍女一改以前的敬重和善,恶狠狠地说道:“猫哭耗子假慈悲,刚才跟太后单独在一起的就是你,太后如此这般,定是跟你脱不了干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很快宫里就聚集了很多人,熙熙攘攘:有妃嫔照看,有太医诊治,宫女端水,我就好像一个局外人站在那里。 阿保机和朵古丽很快便赶了过来。 阿保机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想是刚才在路上已经有人告知他了情况。 他坐在床边,太医跪了一地。 “怎么样?” 他皱紧眉头,很是急切的模样。 为首的太医说道:“回禀可汗,太后是中毒所致,好在所摄不多,否则就是华佗在世也再难回天。眼下已经服下解药,要多加休息,没什么大碍了。” “你们先退下,在偏殿候着,太后有什么闪失,唯你们是问。” 太医们皆瑟瑟发抖,退了出去。 第42章 打入地牢 阿保机看向太后的贴身侍女说道:“怎么回事?” 那侍女鼻涕一把眼泪一把说道:“都是平妃,太后早晨都是好好的,跟平妃说了一会儿话便中毒昏倒,而且自上次生病之后,太后所有的膳食都经过平妃的检查,别人根本没有下毒的可能。” 我冷笑了一下:“太后最开始的膳食是经过我检查,最近这段日子并没有经过我,我为什么要给太后下毒,理由呢?” “理由就是你对上次太后没能从拓跋濬那里救你而怀恨在心。可汗,如果您细细调查的话,一定能发现端倪。” 朵古丽说道:“可汗,平妃现在怀有身孕,要不要先关在寝宫,待调查之后再说?” 阿保机冷声说道:“如果确实是她干的,如此歹毒,她跟肚子里的孩子也不用留了。” 他明明知道怀孕是假的,如今却仍旧这么说,是不是在提醒不要露馅儿,那么我是不是还有会还的余地。 “把平妃关入地牢。” 我还是第一次来到如此阴森可怕的地方,拾级而下,便与阳光隔绝了,里面亮着微弱的油灯,弥漫着腐臭、血腥的味道,刺鼻难闻。 看守一个个都凶神恶煞,面无表情,好像是阴间的小鬼儿。 那些被长期关在地牢的人,长久没有见过外人,有些抓着栅栏看着我,有些窝在阴森的角落觑着我,他们的眼睛在黑暗的衬托下,一个个亮晶晶的,眼神可怖,看得我毛骨悚然。 能够被关在这个地方的人,看来都不是普通人,要么是穷凶极恶,要么是罪大恶极,要么其冤无比。 我被关进稍微靠里的一间牢房中,还好我是单独的一间,否则真的要被这些人生吞活剥。 我周围似乎都不是什么正常人,对面关了个老头,眼神不太正常的样子,歪着脖子,有点痴痴傻傻。 左边是一个中年男人,正抓着栅栏看着我,嘴里说着污言秽语,他没有发出声音,只有口型,估计是害怕被那些看守听到,惹来一顿暴打。 他的脸上身上伤痕累累,尤其是左眼的一道鞭痕,让他整个眼睛都肿了起来,只剩一条滑稽丑陋的缝。 右边是一个身量矮小的小男孩儿,正背对着我,窝在墙角不知道干什么。 我感觉他还正常一些。 不过看他的动作,好像在吃什么东西,在这监牢里能吃什么东西呢,我越想越可怕,就在这时候,我看到那个小男孩转头看我,笑着看我,他的嘴上下巴上都是血,正在往下滴。 他见我看他,双手捧了个东西向我递过来,竟然是一只血淋淋的老鼠,他竟然在生吃老鼠。 我吓得往后退,可是刚退了几步,便觉身后汗毛倒竖,转过头来,正看到那个中年男人正笑着抓我的衣袖。 我“啊”的一声躲开了,否则真要被他捉住,我定是生不如死。 那个中年男人狂浪地大笑着,面目可憎。 这时候有看守拿着铁链子走了过来,狠狠地敲了一下那人的牢门,他立刻怂了,抱头蹲在墙角,瑟瑟发抖,看来是被打怕了。 这都是一群什么人,我紧紧靠在墙边,就在最中间的位置,谁也不敢靠近。 我的眼眶湿湿热热的。好难过,眼下不知道谁还能救我,难道我要一直在这儿呆下去吗? 对面的老头突然说道:“你进来的时候,是白天还是黑天?” 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发白的头发乱糟糟。 “白天。” 他眼中流露出失望:“怎么是白天,我明明记得是黑天啊,难道是我算错了?” 我看到他牢房的墙上画了一排竖线,看痕迹有些日子了,应该是呆了很长一段时间,这样不见天日的地方,他都是靠计算才知道今夕何夕,多么可怜。 而我也正要经历他所经历的一切。 好恐怖。 我坐在墙根,缩了缩身子,紧紧抱住自己腿,将头埋在膝盖上,眼下我该怎么办? 我在这里举目无亲,相熟的人只有萧敌鲁,可是也不是很熟,只是在上京见过几面,不知道他会不会看在修浚的面子上救我。不过即使萧敌鲁想救我,恐怕也是杯水车薪吧,他是别的部落的将军,而且又是刚正不阿的人,不可能打通各个关卡来救我。 阿保机更是不可能手软,如果他认定是我伤了他母妃的话,母子连心,我必然没有活路。 真是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我甚至只有听天由命的份儿。 可是我好不甘心,泪水从我面颊淌下,我好恨,恨我自己为什么还这么单纯愚蠢。 在长安,总是有修浚庇护着我,到了这里,我以为我深谙了后宫中的种种,了解了人性的丑恶,能够游刃有余,没想到又落到如此凄惨的境地。 可是身边再也没了修浚…… 第43章 进地牢救人的男人 走廊里响起脚步声,还有木勺子撞击木桶的声音。囚犯们都将碗放在监牢外,等着分饭。 很快便有两个看守,一人拎了一个桶,正给每个牢房发饭。 这个过程好像在喂养猪。 中年男人见我不动,说道:“你也就是刚开始,以后就会知道有口吃的就不错了,我看你就是饿得轻。” 看守看到我的牢门前没有碗,狠狠敲了一下,见我没有动静,恶狠狠瞅了我一眼,说道:“爱吃不吃。” 然后就接着给下一个牢房发饭去了。 不知过了多久,我就这样饥肠辘辘、瑟瑟发抖地睡着了,其实睡得也不踏实,整个人都很难受,迷迷蒙蒙中,我感到窸窸窣窣的声音。 睁开眼看去没把我吓个半死,一个黑黑的老鼠正龇着白白的牙,左闻闻右闻闻,就在我的脚边,我啊得一声站了起来。 那只硕鼠竟然无动于衷,甚至还抬头看了我一眼,这些老鼠是要成精了吗?竟然不怕人。 我生平最害怕老鼠,上蹿下跳,啊啊叫着。 可是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我居然不小心来到了那中年人的牢房跟前,那人像野兽一样早已等在那里,扯着我的脖子便把我拉了过去。 我绝望地尖叫起来,那声音好像瞬间便要丧生的小兽,绝望而凄厉。 我想都没有想,便下意识地低头狠狠地咬了那人肮脏的胳膊,那人吃疼终于放开我。 我又缩回墙角,胆怯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我的嘴里是咸咸的味道,口腔又干又涩,一颗剧烈跳动的心好像要撑破胸膛的包裹。 这样一来,整个地牢都沸腾了,看笑话的、嘲笑的、污言碎语的比比皆是。 令我作呕的是那个中年男人竟然伸出红红的上面布满白色粉粒的粗糙的舌头舔我刚才咬过的地方。 牢房里的人见状,一个个幸灾乐祸的样子,这一举动将他们身体里最阴暗的部分都激发了出来。 这个可怕的地方我真的一分一秒都不想在这里呆下去了。 这些动静惊动了看守,几个看守各拿了鞭子,开门走进一些喧闹的牢房,可劲儿地抽着,牢房里立刻传荡着鞭子的簌簌声和囚犯们的惨叫声。 我的牢房自然不能幸免,一个膀大腰圆的看守走了进来,扬起鞭子就要向我抽来,只听到鞭子在空中划破空气的巨响,紧接着我就感觉后背火辣辣的疼,五脏六肺都要震破了。 可是鞭子显然没有停止,我看到那看守又扬起了鞭子向我抽来,我闭上眼睛转过头。 预想的疼痛没有向我袭来,我睁眼看去,竟看到阿保机夺了那人的鞭子,将他狠狠踹翻在地。 男人一看来人,吓得屁滚尿流,头磕得当当响,求饶道:“可汗饶命,可汗饶命!” “滚。” 那看守连滚带爬地跑走了。 阿保机脸色泛白,呼吸急促,仿佛是匆匆赶来,一瞬不瞬地觑着我。 我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能够见到他,想都没想,便撇了嘴唇,向他投去拥抱。 想是我的行为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整个人像石块一样僵在那里,嘴中说道:“你……” 便再没了下文。 我的眼泪就像决堤的大坝一样止也止不住,肩膀也剧烈地抖动着。 我能感觉到阿保机将我紧紧抱住,是那样紧,好像要把我整个人钳进他的身体里面。 他碰到了我的伤口,我不自觉嘶了一声。 他稍微扯开我的后领子看了一眼,双眼通红,好像要杀人。 随后,他将我打横抱了起来,小心地绕过我的伤口。我便将整张脸都窝在他的颈窝里面。他穿着貂皮领子的风衣,柔软的毛毛扎在我的脸上,热热的暖暖的,很舒服。 出牢门的时候,阿保机冷冷地说道:“今天所有参与其中的人都给我杖毙。” “是。”一个将领说道,同样冰冷。 虽然就只有短短几句话,便决定了几个人的生死,可是我却并没有觉得他残忍,难道我也变得残忍了吗? 你能想象得到吗?一直以来我最讨厌阿保机,可是竟然在最讨厌的人的怀里睡着了,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到寝宫的,等到再次醒来,发现阿保机正睡在我旁边,还换了睡衣。 我是趴着睡着的,盖着被子,后背还有些疼。 周围萦绕着一股淡淡的药味,应该是给我上了药。 我穿着薄薄的单衣,是谁给我上了药还换了衣服,侍女还是阿保机? 我心中怅然若失。 我直起身看到屋中黑乎乎一片,只燃着几盏昏黄的灯,真是睡得昏天暗地。 我慢慢挪动了一下,可是还是惊动了阿保机。 他先是皱起眉头,然后便睁开那双琥珀色的深邃的眼睛。 我的心又开始咚咚跳了起来。 “伤口疼了?” “还好。” “你相信我没有投毒是吗?”我怯怯地问。 “你说呢?” 他的目光清冷,让我很难与在牢狱里面救我的那个人相提并论,也许他本就是这样,只是我因为太无助了,才觉得他并不是冰冷的,而是有温度的。 第44章 可汗吃醋 床幔是轻飘飘的丝绸制成,上面绘着好看的图案,有花朵,祥云,还有骑着骏马的男女,以及放羊的小孩儿,生活气息很浓。 屋子里面竟然有淡淡的风,不知道哪里飘进来的,床幔在这淡淡的风中慢慢地飘动着。 有阿保机在,时间过得好慢。 “修浚是谁?” 我整个人都僵住了,转头看他,大气都不敢出,充满戒备。 阿保机看到我的表情似乎觉得非常好笑,冷笑了一声,整个眼底飘着暗淡的光。 “你到底还有几个男人?萧敌鲁,修浚,还有谁?大唐民风果然彪悍。” 我知道他在挖苦我,可是我并不生气,我现在只是害怕他会调查出什么,对修浚不利。 “怎么?担心你的老情人了?” 他的眼睛好像能透视一般,将我的一颗心看得透透彻彻。 “我没有,修浚只是我的……” 我本来想通过一个蹩脚的谎言蒙混过去,可是他突然像猛兽一样,将我整个人摁在床上,我的后背生疼,我痛苦地喊叫了一声,可是他根本不理,而是用嘴堵住我的嘴,让我再发不出一点声音。 他是那么暴虐,啃咬着我的嘴唇,让我没有办法呼吸。 我伸出皓腕,使劲捶打他的胸膛,可是他的胸膛就像铁一样坚硬,我这点力气简直是螳臂当车,蚍蜉撼树。 此举非但没阻止他的暴行,还让他变本加厉,他直起身子,两只手抓住我的前襟。 我害怕极了,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怯怯地看着他。 他也同样看着我,脸颊通红,眼睛充血,像一头野兽,又像脱缰的野马,似乎一切都失去了控制。 “不要……” 我的哀求和眼泪没有换取他的一点良知,他的手使劲扯了一下。 布料撕裂的声音在空气中刺耳痛苦。 这次真的要完了…… 雪白的肩膀就这样展露无遗,里面只剩了唯一的一块遮羞布。 我痛苦地叫了一声:“求你!” 许是我的叫声甚是凄惨,又或是我的表情过于痛苦狰狞,他的手竟然停了下来,眼睛直直看着我,好像要将我看穿。 突然他翻身从我的身上下来,重重躺在旁边,胸口一起一伏,恶狠狠地说道:“你以为我稀罕你,我阿保机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 我缩在床里轻轻地啜泣着。 阿保机使劲将被子扔到我身上,冷声说道:“你要是再哭,我……” 他突然就陷入了沉默,我能感到他呼吸加重,很是生气的样子。 我咬住手背,逼迫自己不发出声音,可是这样又惹他不高兴,坐起身来,抓过我的手,将我整个人都提到他跟前,我们的距离只有咫尺之遥。 阿保机向我的手背看了一眼,上面有两排白白的深深的牙印。 他使劲推了我一把,将我推倒在床上,我的牙齿咬住了舌头,眼泪瞬间就充满眼眶,一股血腥味儿在嘴中弥漫开来。 我忍住疼痛,支起身看他。 “你既然嫁给我,身体就是我的,要是再看到你不爱惜身体,决不轻饶!” 阿保机说完,便下床,踏上鞋气冲冲走了,连外衣都没有拿,想是气到一定程度。 我疲惫地躺在床上,拥着已经有些冰凉的被子,将被子蒙住身体,只有一双眼睛。 我真的好累,好难过,后背好痛。 门吱扭响了一声,乌珠推开门,站在门外,迟疑了一下,说道:“主子,我能进来吗?” 我尽量压抑自己的哭腔说道:“你出去吧,我想静一静。” 乌珠为难道:“可汗让奴婢给您上药。” “不必了。” “可是……” “你出去吧,我不会让可汗怪罪你的。而且我自己就是大夫,这点小伤没有大碍。” 乌珠神色哀伤地说道:“主子,您想开些,要不然对身体不好。” “嗯。” 门又被关上了,我又陷入了黑漆漆的寂寞里,这样安静的环境我很喜欢,我就像一只舔舐自己伤口的小兽一样,蜷成一团,神色哀伤,却又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绝望而孤独。 第二天我很晚才睡醒,契丹在这方面还是挺好的,不用按时按点给皇后太后请安。 我在乌珠侍奉下简单地梳洗一下,还吃了清淡的粥菜,因为在牢房里没有吃好,昨天又因为黯然神伤,虽然饥肠辘辘,可是却滴食难咽,所以早晨一起来倒是吃得不少。 从刚才见到我之后,乌珠便心事重重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觉得好笑,等人都下去之后,便说道:“有什么话你说吧。” “主子,大臣们都跪在广明殿前请求治您的罪,不过可汗一直没有见他们,还是向着您的,您也不要过于担心。” 阿保机竟然会为了我不惜得罪大臣,这件事实在不能够让他同我印象中的阿保机联系在一起。 第45章 洗刷罪名 我问道:“你觉得可汗是向着我的?” 乌珠很肯定地点了点头:“那是当然,我知道您肯定是被冤枉的,但是刺杀太后可是大罪啊,可汗没把您打入天牢而是地牢,已经是非常开恩了。” “天牢比地牢恐怖?” “嗯,天牢都是罪大恶极的人,每天都要经受各种各样的刑罚,进去的人没有出来过的。” 我联想到地牢的情景,又听她这么说,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看我并没有达到她预期的反应,这个小丫头不甘心,继续说道:“可汗非但没治您的罪,而且亲自把您抱回来,这在京城都轰动了。可汗最不近女色,怎么可能抱一个女子走那么远的路呢,如果不是宠爱您的话,我实在不知道怎么解释了。” 看着她笃定的样子,我觉得很好笑。阿保机不近女色?这怎么可能,后宫中那么多女人是吃干饭的? “您不要总惹可汗生气,别的妃子都是上赶着讨好可汗,您倒好,把可汗往外面推,现在可汗可能对您还比较喜欢,可是后宫中的女人多如牛毛,男人又都是喜新厌旧,若是不抓些荣宠,等到失宠了,只会被别人欺负。” 没想到她小小年纪却这么通透,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我倒巴不得阿保机想不起我。 “太后怎么样了?” 我现在最关心的就是这个,希望我的猜想是错的。 “还没有醒过来。” 我放下筷子,走到窗前。蔚蓝的天空中飘着白云,天空是那么明朗,云朵是那么洁白无瑕,可是这后宫中的一切真是太肮脏了。 当太后的贴身侍女指认我的时候,我便知道这可能是太后设的局,为的是削弱某些人的力量,还有那个给她下毒的人,她必定借此想把那个人揪出来。 她在赌阿保机可能对我有点感情,不会放任不管。 我对阿保机从来不抱任何希望,可是最终让我免于牢狱之灾的却是他。 太后利用了我,我虽然很失望去,却没有特别生气,反正我也是在利用她,我想在契丹的后宫立足,本来就想找个靠山,可是我还是太天真了,最后一点点走进别人设的圈套里面。 我细细思量,突然就害怕起来,太后的城府真的不是一般的深,会不会我初入后宫的时候,太后中毒,也是她自己导的一场大戏? 我真的累了倦了,为什么人要有纷争,为什么本是和善的人,为了利益,可以变得不顾一切,变得阴险可怕? 修浚,我真的好想你。你总说让我学着强大起来,可是我真的学不会,我该怎么办…… 我裹着厚厚的衣服坐在庭院里面,庭院里面有一棵高大的槐树,已经有些年头了,黑色的树干如缸口那般粗。叶子已经落尽,只留赤裸裸的黑色枝干向空中有力地伸展着。 天空很蓝,白云已经散开,如烟如雾,好像不知被谁蘸了白色的颜料随意挥洒了几笔,自由徜徉,洒脱豁达。 我抬头看着这树,这天,还有院中所有的一切,感觉很陌生,实际上我已经来到上京一月有余,可是我仍旧没有熟悉的感觉。 我的心空落落的,好似有一股邪风到处乱窜着,碰了壁,又折了回来,撞向别处。 活着真的好没意思,我无数次想到了死亡,可是我若死了,爹娘和兄长也难活命,要是我的死讯传到修浚的耳朵里,他也必定伤心欲绝,为了他们,我只能这般如行尸走肉般活着,没有一点盼头,没有一点希望,就像一滩死水,脏了臭了,最后晒干在太阳下面,可悲可叹。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我如今可怜的处境也确实怨我太过软弱,太过天真,不知道争斗。 本以为傲然事外,便能留得一身正骨,但是我发现是错的,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这个世道上从来不会因为你的善良而对你宽容以待,天下从来没有公平可言。 院门外扔来了一块石头,石头外面裹了一张皱巴的白纸。 乌珠看到小石头,整双眼睛都亮了起来,跑过去捡了起来,打开只是稍微看了看,便眉开眼笑地跑到我身边,将纸条递给我。 “主子你看,我们有救了,已经查出了谋害太后的真凶,竟然是云妃,简直是胆大包天,这下,群臣们再也不能有任何异议了,终于为您洗刷了罪名。” 第46章 可汗:快走,别给我添乱 “芸妃?” 我默念着她的名字,对她似乎有些印象,有着圆圆的小脸,大大的眼睛,有一张娃娃脸。 不爱说话,但是因为说话带有方言,只要说话总被别人嘲笑。 那些看我不顺眼的女人中间,她是唯一没有对我捧高踩低的,我对她很有好感。她比我入宫早一些,家里面没什么背景,是阿保机在征战的过程中带回来的,不怎么得宠。 她不爱言语,总是呆在一个角落,没有说话的人,总是被人忘记。 可是就是这样质朴的人,我实在不相信她会谋害太后。 替罪羊。 这个想法出来之后,我越来越笃定。 阿保机把我从地牢里抱出来,也向世人表明了一个态度:他是不会治我的罪,而且会追查到底。 我本身就是冤枉的,眼下虽不能洗刷罪名,但是总有一天会水落石出。 那么背后的操纵者自然不想被挖出来,所以便想通过这么一个人解开眼前的困局。 毕竟谋害太后是天大的事,不声不响地平息自然不可能。 可是不能因为还我清白,而冤枉了另外一个人。 “乌珠,你能不能给我弄套男仆的衣服。” 乌珠惊讶道:“主子,您要干什么?” “你给我弄来便是。” 为了避免她受牵连,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乌珠虽有顾虑,但还是为我拿来一套男仆的衣服。 那身衣服通体墨蓝色,很修身。 我穿上这套衣服,虽然有些大,但是稍微整理了一番,也算顺眼。 “乌珠,你能不能带我去见可汗?” “主子,您现在就要去吗?可汗处理完公务就过来了。” “再晚就来不及了。你若不帮我,我自己去找。” 乌珠没有办法只能同意了。 没想到乌珠小小年纪,门路竟然这么广。到了广明殿前,跟职守的小太监说了什么,小太监竟然放行了。 等远离了那个小太监,我问道:“你跟那小太监说了什么?” 乌珠不慌不忙道:“我说你是我的亲戚,对可汗很是崇拜,想远远看一眼可汗。他就放行了。” 这也太简单了吧,我简直不敢相信。 广明殿前并没有跪着的大臣,看来都被打发走了。 我还是第一次踏足广明殿。殿宇气势恢宏,里面的陈设更是堪称奢华,金石玉器精致无比,还有很多奇珍异宝:宝剑、象牙、鹿茸…… 殿中侍候的太监宫女皆错落有致地随侍着。乌珠认识的小太监让我端了一杯茶,佯装是给阿保机上茶的。 阿保机坐在宽大的桌案前,低头皱眉看着什么,好像遇到了很难解决的问题。 完颜烈侍奉于殿前,他看了我一眼,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目光,接着便面色如常站好自己的岗。 我将茶放在桌案上,阿保机头也没有抬,依旧认真地看着文案。 上面都是契丹文,密密麻麻。 小太监示意我放完茶就出去,我并没有出去,而是站到桌案前,行礼道:“可汗。” 小太监急得直跺脚,可是眼下我只能对不起他了。 阿保机这才抬起头来,看到我出现在这里,并没有意外的神色浮现。 他抬眼看了一眼完颜烈。 完颜烈立刻会意,说道:“所有人都出去。” 待殿中只剩我和阿保机二人,他合上文案,后背靠着椅子,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回禀可汗,芸妃是无辜的,请您不要治她的罪。” 阿保机嗤笑了一声,说道:“她确实是无辜的,但并不是无罪的。” 他这话什么意思? “好吧,让你做个选择,如果你们中一定要有个人治罪,是她还是你?” “我们两个都是无辜的,为什么非要治罪呢?难道就这样让真凶逍遥法外吗?难道世界上没有天理吗?” 阿保机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说出这么天真的话来,哈哈干笑了两声,说道:“没想到你还相信天理,若是有天理你也不会嫁给我,也不会跟你的情郎分开,更不会锒铛入狱。” 原来他还介意我梦中喊修浚的名字。 “那你治我的罪好了。” 阿保机变得面无表情,很是严肃,他起身走到我跟前,迫得我向后退了一步。 他一下子揪住我的领子,将我拉到跟前,我们的身体贴到一处。 “没有人胆敢这么给我说话,不要以为我喜……不要以为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他冷哼了一声把我向后推了一把。 我踉跄了几步站定,恶狠狠地说道:“魔鬼。” 不过说完我就后悔了,为什么要逞一时之快,将自己逼入绝境呢? 果然,他将我拽入怀中,死死钳住。 “这就魔鬼了?我可不会像你的情郎那样温柔,你若是再激怒我,我就把你投入黑牢,让你在里面发霉发臭。” “你……” “快走,别给我添乱。” 第46章 可汗:女人如衣服 我依旧心有不甘,说道:“她可是你的女人,你怎么忍心置她于死地?” 阿保机玩味地看着我:“你也是我的女人。况且我想要什么女人得不到,汉人有句老话,女人如衣服,不新鲜了,扔了便是。” 我知道在他这儿必定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问道:“你是不救她了是吗?” “你说呢?” “那我自己救。” 阿保机冷笑了一声,坐到桌案前,靠着椅背说道:“你准备怎么救?去找耶律曷鲁,或者是修浚?” “不用你管。” 阿保机神色严肃,说道:“大局已定,莫要再节外生枝,若是多事,把自己折进去,别想着我会救你。” “不用你救。” 我冷哼了一声,向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外,便听到里面杯子摔在地上的声音,侍候的太监宫女慌忙跑进去。 我顿住了,同时也惊住了,我是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大胆了,居然跟阿保机这般说话。 此行自然是无功而返,我虽然逞了口舌之快,但是并没有方法能把芸妃救出来。 回到寝宫,我一直让乌珠打听着,不要给小太监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好在阿保机到了傍晚仍旧没有处罚放行的小太监,我心里这才放心些。 人在忧虑中,自然食量也变小了,只吃了一点清粥,便坐在桌案前发呆,看着不知从哪里偷偷进来的小飞蛾扑棱着翅膀围着火苗打转。 夜幕已经降临,上了灯,整个房间暖黄一片。就在这时候,有人敲门。 “主子,我有事情想跟您说。” 此事似乎特别隐秘。 “进来吧。” 乌珠进来关上门,听外面没有动静才附耳过来说道:“芸妃身边的丫鬟传话过来,说芸妃想见您一面。” 我惊讶万分,同时也欣喜若狂,车到山前必有路,水到船头自然直,难道芸妃有什么自救的好方法? 我起身欲走,却被乌珠拉住胳膊低声说道:“主子还请三思,她是戴罪之身,您若是今日见她,恐受她牵连。” “我顾不了这么多了。” “主子,万一是个陷阱呢?” “眼下我顾不了这许多。” 我从来没有这么莽撞过,可是一想到一个生命要消失在我面前,而且是因为我的缘故,我根本做不到坐视不管,否者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趁着天黑,我和乌珠跟着丫鬟躲避着巡逻的士兵,终于来到了芸妃的寝宫。 阿保机没有把她打入大牢已经是万幸。 我走进主屋,乌珠和那个小丫鬟在门口守着。 屋子里清清落落,除了那个小丫鬟再没有随侍的人,在后宫之中,捧高踩低,阿谀奉承随处可见。 自古男子只见新人笑不见旧人哭,也是比比皆是。 阿保机眼下能够容忍我,可能对我还有些新鲜感,而且我也并不觉得他喜欢我,乌珠经常在我跟前念叨,我真的都要相信了,简直是可笑。 不知道什么时候我也会落到这般凄凉的境地。 我抬起素手,推开房门,芸妃正端坐在主位上,手里面拿着一串念珠一颗一颗地摩挲着。 她也就只有二十出头,神色却感觉是久经风霜的老者,一个人的青春就这样枯萎在后宫的四角天地里,实在是可怕,却又是后宫中的女人不得不应对的。 见到我出现,她的神色并没有太大变化,好像一切都在意料之中。 她伸手让我坐下。 我感觉很抱歉:“我知道你是冤枉的,都是因为我,对不起。” 她神色中流露出复杂,随之莞尔一笑,说道:“都不重要了。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没想到她会这样说,我说道:“我初入上京,没有什么根基,你若是有人脉,我可以替你跑一跑,说不定能够有回旋的余地。” 芸妃摇了摇头,她那光洁的额头在暖黄色的灯光里面泛着光,让她整个人显得清高脱俗。 这样有魅力的女人,阿保机怎么舍得让她含冤而死? “我虽然早早入宫,但是却最不喜欢后宫的争斗,所以跟你的情况差不多,不过你比我幸运。” “我比你幸运?” 芸妃笑而不答,反问道:“你不知道吗?你得到了后宫中所有女人都想得到的东西。” 我更加疑惑。后宫中所有女人最想得到的东西是什么? “听说你去求可汗了?” 她的消息还挺灵通。 “他有说些什么吗?” 第47章 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 我动了动嘴唇,没有办法启齿,尤其是看到她渴望的眼神,告诉她真相,我于心不忍。 我不明白阿保机那样冷酷无情,为什么有这么多女人喜欢他? 朵古丽是,萧莺莺是,眼下连芸妃也是,恐怕还有更多的女人吧。 芸妃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不说我也知道,我只是确认一下罢了。如今我的心彻底凉了。” 她的眼神空洞,好像耗尽的油灯一样,见者动容。 不过她的眼中又泛起了光彩,好像回到了那久远的时光,可是明明她才二十出头,却像久经沧桑的老人。 “那年我二九年华,花一样的年纪,我们村遭了土匪,土匪头子绑了我,想把我……就在这时候可汗出现了,一刀就劈了那恶贼。那是我第一次见可汗,他是那么伟岸英俊,那么气宇轩昂,我都看呆了……” 她嘴角含着笑,很是满足的样子。 “就在这时候,有一支箭照着可汗的胸口射来,我想到没想便扑到了可汗的身上,替他挡了那支箭。随之我陷入了昏迷,等我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来到了皇宫,养在太后那里……” 她看了我一眼接着说道:“我们过过一段很美好的日子,他是那么宠爱我,为了我不惜得罪后宫的女人,包括他最宠爱的朵古丽。我不与人争,不与人抢,只希望她们能够不嫉恨我。可是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善心永远换不来善心。她们排挤我、诋毁我,再加上我年老色衰……” 我不敢相信一个二十出头的女人竟然说自己年老色衰。 “后宫中的女人就像春天草地上开的花朵一样,一个个绽放,每一朵都那么芬芳甜蜜。爱是会变的,爱终究拗不过时间,拗不过诋毁,拗不过新人笑。” 她长舒一口气,苦笑道:“即使没有今日我含冤而死,也有明日我老死在宫中。两者相比,我更希望含冤而死,至少我能够留得美貌,在他的记忆里没有我老掉的样子,这就足够了。” 我觉得有些可笑,如果一个人根本没有把你放在心里,又怎么屑于记住你年轻时候的样子呢? 可是在爱情面前,所有的女人都会变成傻子,就像飞蛾扑火,又像着了魔一样,任何的忠言都听不进去,直到梦醒的那一天,才大彻大悟,却为时已晚。 “你为什么不喝茶?” 我这才注意到我面前的那杯茶,是她亲自给我倒上的,上面还飘着氤氤氲氲的烟雾。 “我不渴。” 芸妃笑道:“尝尝吧,这恐怕是我最后一次给人沏茶喝。” 这话说得这么伤感,我端起杯,刚放在嘴边,大门便被大力踹开了,阿保机快步走了进来,抬手打落我手中的杯子。 我惊愕地看着他。 芸妃的脸上变了几变,苦笑道:“只见新人笑,不闻旧人哭,果然,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 “你最好给我好自为之!” 阿保机言语冰冷,英俊的脸庞因为愤怒变得扭曲狰狞。 他怎么可以这样对待自己的恩人,况且还是恩爱过的女人,怎能如此冷血薄情。 阿保机抓住我的手腕,将我从椅子上拉起来。 我皱起眉头,使劲转了一下手腕,从他手里挣脱。 阿保机冰冷地看着我,好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瞪了他一眼说道:“魔鬼。” 阿保机哼笑了一声,说道:“把人带进来。” 芸妃身边的小丫鬟被人提着丢了进来,瑟瑟发抖地跪在地上。 芸妃冷笑道:“跟她没有关系,都是我做的。” 我听得云里雾里,这是什么情况。 她的面容上再没有刚才的温柔淡泊,而是坚定和冰冷,后宫的人真是变脸就像翻书一样,甚至比翻书还快。 她这个样子,让我很难与她刚才温婉憧憬的样子相重合。 她并没有看我,而是看着阿保机,而阿保机正看着我。 “毒是我下的,要害死她的也是我。” 我心中有一根弦使劲拨动了一下,震得我的心房疼痛无比。 一直以来,我都跟药物打交道,若是被人下了药,我闻一下便能这知道个大概,今日却一点儿都没有感受到。 我蹲下身子,捡起破碎了一半的杯子,上面还有一些残液。我仔细闻了闻,竟然下了鹤顶红,只是因为苦丁茶的香味太过浓烈,又因为太过于同情她的遭遇,竟一点察觉都没有。 无形之中,阿保机竟然又救了我一命,我真的不是一个令他省心的人。 第48章 可汗:我又不会吃你 我直起身子问道:“为什么?我一心只想救你。” 芸妃露出狰狞的笑容,因为笑得过于用力,一颗小脸满满透出红丝。 “呸!我宁愿死,也不要接受你的善意。” 我惊得退了一步,差点就要踩上一片杯子的碎屑,要不是阿保机扶住了我,我的脚肯定受伤了。 我看向芸妃,她脸上的伤感再明显不过。 “为什么?我并没有得罪你?” “只要你是他的女人,有他的宠爱,就得罪了我,哈哈哈哈……” 嫉妒已经让她走火入魔。 出了芸妃的寝宫,我裹紧了披风,转头看向那高高的楼宇,一阵风吹过,甚至要把那楼宇吹得东倒西歪,我闭上眼睛,又睁开眼看,它还在那里,坚固无比。 “还不走?” 阿保机已经离我有十几米远,站在那里,转身看我,满脸的不耐烦。 对于他的臭表情,我早已经见怪不怪。 我踱步到他跟前,低着头没有看他,只看到他那镶看玛瑙的黑色靴子。 “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轻易相信一个人。” 我心情低落,不想理睬任何人,听他这般说,更是心情糟透了。 让芸妃从一个美丽的女人,变成疯魔的罪魁祸首,竟然如此轻松地点评着别人,这让我替芸妃感觉到不值。 一个女人在什么情况下会落到一败涂地的下场,就是像芸妃这样,爱上一个没有心的男人。 我不服气地看向别处。 这副表情彻底激怒了阿保机,他抬手扭住我的下巴,逼着我看向他。 他面容清冷,严肃冷漠。 “我真想撬开你的脑瓜,看里面究竟装了什么。” 他的手指越来越使劲,疼得我眼泪都掉出来了。 我本来心情就低落,被他这么一弄,泪水跟泄了闸的洪水一样,喷涌而出。 我哭道:“我就是学不会勾心斗角,我就是容易相信人,我也想变得有城府……可是我就是做不到,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透过朦胧的泪水,我看到阿保机流露出错愕的表情,他缓缓松开了手,甚至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一定是我的错觉,高高在上的阿保机怎么会手足无措?杀伐果断的阿保机,怎么会手足无措? 阿保机见我情绪没有那么激动,啜泣也不再厉害,便说道:“好了。走吧。” 跟着阿保机还没有走出几步,便听到有人从芸妃的寝宫噔噔跑了出来,噗通跪倒在地上,撕心裂肺地哭道:“主子殁了——” 怜悯的情愫紧紧攥着我的心,生疼。 我特意看了一眼阿保机,他的面上没有任何的神色,甚至连一丝悲伤惋惜的表情都没有。 怎么的铁石心肠才能做到他这一点。 人常说帝王最无情,果然是这样。 阿保机看向我说道:“怎么?又想说我是魔鬼?” 我表情微愣。莫非他真的会读心术。 阿保机边走边说道:“还不快走?” 满脸的不耐烦。 到我的寝宫门口,阿保机站定,长身而立,皎洁的月光从天空中一泻而下,将他挺拔英俊的影子照得长长的。 冷风呼呼刮着,墙边几株枯草瑟瑟发抖。 我以为他会进去,没想到却停了下来,倒是令我松了一口气。 我垂头丧气走到他跟前,远远站定,等着他说话。 “离我那么远干什么,我又不会吃了你。” 我心里只想说:会。 我向前走了一小步。 他似乎不耐烦了,鼻中喘着粗气,一下子把我拉到怀里,一只手环着我。 我抬头看他。 他眼睛黑黑的亮亮的,看得我心惊肉跳。 “就这么怕我?” 刚有一个女人因为他殒命,而他却这样坦然地跟另外一个女人你侬我侬。 我的心冰冷,芸妃没了,之后的每一天日出日落,每一片浮云都将不得见。真的很好奇,人死了会是什么感觉,是不是像睡觉一样,永远长眠下去。 人死的那一刻又会想到什么呢? 自从来到契丹之后,我经常会想到死,可是又不能死,也不想死,我只想在我有生之年能够再回到中原,见到我想念的那些人。 “在想什么?” 阿保机轻拽了我的头发一下。 我摇了摇头。 “进去吧。” “嗯。” 阿保机应该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听话,实在不是因为我听话,而是因为我真的累了,倦了。 正待我举步离开,阿保机突然把我拽进怀里,在我脸颊边亲了一下。 他的胡子虽然短,却很扎人。 我一下子便躲开了,捂着脸看他。 他竟然露出笑容,在夜色中能看到两排洁白的牙齿。 “别忘了上药,进去吧。” 我再没有停留,向寝宫大踏步走去,至始至终没有回头。 第49章 就是你抢走可汗 我脱了鞋,合衣趴在床上,契丹的床虽然有些硬,这么多天下来倒也习惯了。 只是后背的伤还有些疼,需要乌珠每天给我上药才行。 我真的好累,趴在平展的床上,每一寸肌肤都得到了释放。 我特别喜欢天黑,可以这般静静地躺在床上,不用去应对外面的纷纷扰扰。 可是又害怕天黑,我害怕阿保机会来到我的寝宫,我不想跟他亲密。 虽然他没怎么强迫过我,但是眼下越来越亲密的行为,让我无所适从。 再次见到太后已经是几天之后了,我的伤口已经愈合得差不多了。 只见她斜靠在床边,脸色苍白,嘴唇没有一点血色,很是虚弱的样子。 经过了这件事情之后,我感觉周围的一切都变了,我还深刻记得太后晕过去之前的那个眼神,嗜血可怕。 虽然我不知道真相是什么,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肯定跟太后脱不了干系。 而且芸妃进宫之后是养在太后宫中的,那么我是不是有理由怀疑芸妃是太后的人。 太后在宫中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没有一点城府,怎么可能,那绝对是熬成精的人物,怪只怪我,太容易相信人了。 太后见我进来,嘴角上扬,露出慈爱的笑容,可是我知道这个笑容没有笑到眼底。 她伸出手,就像每次我们俩见面的时候那样。 我含笑把手放在她的手里。 她的手干枯没有一点血色,就像白木头一样,硌得慌。 “孩子,让你受委屈了,都怪我宫中的人,没有弄明白事情的缘由,便错怪于你,我已经狠狠责罚她了。” 她面色严厉,看向旁边的贴身侍女,说道:“还不快给平妃道歉。” 那侍女噗通跪倒在我的跟前,满眼含泪,咚咚地向我磕头。 “还请您宽宏大量,饶奴才的狗命。” 我这才看到那侍女脸颊绯红一片,还有明显的手指的印记,应该是被人掌嘴了。 我对太后的认识更深了,她有城府,同时也是心狠手辣之人。 身边的贴身侍女也毫不怜惜,真是为了达到目的,不折手段。 我虽然了然于心,但是面上却波澜不惊,起身将那侍女扶起,说道:“都是误会,嬷嬷不要挂怀。” “谢谢平妃娘娘。” 就在这个时候,门外面传来喧闹声,有小孩儿的声音。 不一会儿,便有一个小孩进来了大概有八九岁的样子,生得白白嫩嫩,肉嘟嘟的,很是可爱。 这个孩子跟朵古丽有些像,应该是传闻中的弟弟钦察,自朵古丽嫁给阿保机,就养在了太后宫中。想是太后为了制衡朵古丽,想出了制衡的方法。 只是可怜了钦察,很小就远离了爹娘,如今更是对自己的爹娘都不亲了。 阿保机是最后走进来的,看到我有些微愣,不过也是转瞬即逝。 “太后,我好想您啊,您知道吗,这几天你生病我被送回爹娘那里,真的好无聊啊。” 钦察边说着边扑到太后的怀里。。 我向阿保机和朵古丽行了礼。 钦察这才看到我,一双眼睛紧紧盯着我,满含恶意,很生气地走到我跟前,将我打量一番,恶狠狠地说道:“你就是那个唐朝来的公主?就是你让我姐姐在深夜里哭泣,就是你抢走了可汗?!” 朵古丽因为我哭泣?我抢走了阿保机?这是什么跟什么。 就在钦察还要说三道四的时候,朵古丽制止道:“小孩子瞎说什么?!” 朵古丽说着看向阿保机。 阿保机神色如常,淡淡地看了我一眼。 这怎么看也不会看出阿保机钟情于我呀。 钦察仍旧是不服气,说道:“我可没有瞎说,自从这个唐朝公主来了之后,可汗就很少来姐姐的宫中了,这要放以前是绝对没有的事。” 太后说道:“钦察,可汗最近公务繁忙,很少来后宫。” 钦察露出天真的表情,眨着清澈的眼睛,小脸红扑扑的,很是可爱。 “真的吗?” “是真的。不相信,你问你可汗。” 钦察牵住阿保机的手说道:“可汗,是这样吗?” “当然了。” 阿保机嘴角含笑,低身将钦察抱进怀里,说道:“你这小家伙可沉了不少。” 钦察扭着头说:“那是当然啊,我已经长成小伙子了。” 阿保机露出爽朗的笑容。 一屋子的人其乐融融。 我这个局外人还是赶快离场的好。 我向阿保机、太后、朵古丽行了礼,说道:“臣妾先告退了。” 阿保机“嗯”了一声。 我终于可以溜之大吉了。 第50章 可汗:这可由不得你 出了太后寝宫便是一个长长的通道,宽宽的青石路两边是高高的城墙。新刷的黄色油漆,遮盖住城墙的斑驳。 我和乌珠正走着,突然有一个小石子从我耳边飞过,擦着我的耳朵,弹落在旁边的城墙上。 我转过头来,看到钦察正举着羊角弹弓,刚才的石子就是他射的。 他虽然只有八九岁,却是一副成熟的模样。 “你还是觉得我抢走了可汗?可是我自来到上京,跟可汗很少接触,我想你是误会了。” 钦察人小鬼大,说道:“我才不会误会。刚才你离开时,可汗一直看着你的背影,我才不会看错。而且这段日子,可汗总往你宫里去。” 这倒是让我心中一惊。 阿保机一直喜怒不形于色,怎么会这般轻易的暴露自己的想法,难道阿保机又在打什么如意算盘?可是连自己的孩子都要利用,这也太不可思议了。 “你真的弄错了,可汗特别讨厌我,恨不得把我赶出上京,怎么可能会被我抢走呢?况且可汗是干大事的人,怎么可能沉溺于儿女情长呢。我看你小小年纪也是胸怀大志的人,跟可汗一样。” “我真的跟可汗一样吗?” 这个小家伙终于稍微卸下了坚硬的外壳,我笑道:“那是当然了,你跟可汗脾气秉性都很相似。” 钦察脸上表情虽然臭臭的,但是总算是被我给糊弄住了。 看来他很崇拜阿保机,以像阿保机为荣。 “那你以后离可汗远一些,不要总霸占着可汗,这样姐姐会伤心的。” 我疯狂地点头,这才送走了这个小祖宗。 待钦察走后,身后响起了清脆的掌声,我顺着声音看去,一个人从拐角处走了出来,是阿保机。 只听他坏笑着说道:“没想到你这么会骗人。” 我不以为然。 “我才没有骗人。” 他明明在太后宫中,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身上的伤好利落了?”他一步一步向我走近。 我向后退了一步,“嗯”了一声。 “可汗若是无事,臣妾便告退了。” 阿保机不容我拒绝,道:“陪我去个地方。” 见乌珠跟在身后,阿保机说道:“你不用跟着。” 乌珠只能止步不前,担忧地看着我,我扯了扯嘴角,算是对她的安慰。 临近那个偏远的城镇,我便知道我此行要见的人是谁了。照旧在城中转了几圈,应该是甩掉跟踪的尾巴。 再次见到那个老人,他的精神状态已经好了很多,没有被捆绑着,神志也变得清明,还认出了阿保机,但是反应仍旧迟钝。 我把了脉,又给他配了药方。 那老人见到我神情变了变,我能感受到他对我的敌意,这让我感觉很奇怪。 从那间农舍出来,我以为要回京城,没想到出了小城便有人牵过两匹骏马。 这马真的好高,马背基本跟我一样高了,身上每一块肌肉都结结实实的,棕色的鬃毛泛着光泽,那双大眼睛黑亮,睫毛像小刷子。 下人拿着个布带子走了过来,阿保机从里面抓了一把马食,也给我分了一些。 他把手伸到马的嘴边,那匹马打了个响响的喷嚏,然后便低下头津津有味地吃起来,她那厚厚的马唇一张一合,还有口水流出来。 我可不敢喂,尤其是看到那硕大的牙齿,更是止步不前。 阿保机转头看我,说道:“喂啊。” 我向后退了一步,说道:“还是你喂吧。” “你害怕?” “我没有。” 阿保机面带微笑,露出两排好看的牙齿。 他抓住我的手,向马嘴递去。 “我不要。” 我使劲挣扎着。 可是他去紧紧地搂住了我,使我挣脱不开。 我绝望道:“它会咬我的。” “它不会咬人,有我在你怕什么。我的手就在你下面,要是有危险,我会把你的手抽回来。” “那我也不要。” 阿保机坏笑道:“这可由不得你。” 我就这样在他的大力下一点一点向那有着硕大牙齿的马嘴伸过去。 就在马嘴要舔上我手的时候,我紧紧地闭上眼睛,却惹得某人哈哈大笑。 我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难道看到我出丑,他会很开心,这是什么心理。 温热的舌头舔上手心,我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跑了出来,好痒啊。 还好我手里的马食不是特别多,很快便吃完了。 它刚一吃完,我就把我的手抽了回来,两只手合在一起使劲拍了拍,想把那汗津津的手心弄干。 阿保机看着我说道:“这是月子刚进贡来的汗血宝马,敢骑吗?” “不敢。” “上去。”阿保机坏笑着看着我。 我就知道不管我敢不敢,我都要上去,他可没有这么好心去听取我的建议。 第51章 与可汗亲到一处 马背上有一个很好看的马鞍,上面的图案很是鲜亮,一看就是为女子专门准备的,看来他早有打算。 我抬脚登上脚蹬子,使劲努力了几次,也没能翻身上马。阿保机看不过去了,掐着我的腰就把我抱了上去。如此轻松,力大无比。 阿保机把黑色的缰绳递给我,说道:“身体坐正,不要紧张,手握住缰绳不要松开,有紧急情况紧拉缰绳,腿肚子夹紧。” 我很认真地听着,一一记在心里。 阿保机对我这么认真听讲的态度很是满意,嘴角一直扬着笑容。 可是我总是高估了别人的善意,下一刻我就看到阿保机紧拍了一下马背,那马便风驰电掣跑了出去。 “啊——救命啊——” 风呼呼地从耳边划过,小山丘飞速地向后跑去,就在我特别害怕的时候,阿保机策马跑到了我身边,说道:“直起身子!放松!” 刚才因为害怕,我压低了身子,闻言便直起身子,尽量放松起来。 又跑了一阵,我渐渐适应了马匹的节奏,没那么害怕了。 不过马鞍咯得我生疼,我实在忍受不了了,说道:“我想停下来!” 阿保机没有听清。 “我想停下!” “慢慢勒住缰绳!” 我照做了,骏马果然慢慢停了下来。 我看着阿保机说道:“我想下来。” 阿保机指了指不远处的一片湖泊,说道:“到那里再歇息。” 他也勒紧马绳慢慢向湖泊走去。 终于到了湖跟前,可是我又遇到了问题,怎么下去呢?我双腿发软,根本踩不了马磴子。 阿保机翻身下马,看我迟迟未动,便走到我跟前,向我张开手臂。 我宁愿尝试着下来,也不让他抱。于是胡乱地踩了马磴子,便要下来,可是腿酸软难耐,根本使不上劲,眼看着就向阿保机的怀里扑去。 他一个没有站稳,便被我扑倒在地。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电光火石之间,我竟然跟阿保机亲到一处。 我抬起头大睁着眼睛看他,他也被惊到了,看着我。 我瞬间脸红心跳,胡乱地挣扎着起来,可是却又倒进阿保机的怀里,他的下巴就顶在我的头顶。 真是太狼狈了,我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好不容易坐了起来,我离阿保机远远的,满脸愤懑。 抬眼看向随行的十几个侍卫,好在都在远远地候着,希望不会看到这里发生的事情。 阿保机依旧躺在地上,双臂交叠放在脑后,自在地看着头顶的蓝天、白云、飞鸟,好不惬意。 “躺下。” 我并不想,看到那两匹马边吃草边散漫地走远,转移话题道:“不拴马没事儿吗?” “它们吃饱了就会回来。躺下。” 我看了阿保机一眼,他面色轻松,正看着天空。我也躺了下来,不过离他有段距离。 我还是第一次躺在这苍茫的草地上,黄色的枯草绵延向远方,远处还能看到一座座连绵的群山,就像小兽一样躺卧着。 躺在松软的草地上,萦绕在鼻翼边的是淡淡的芳草香,天空蓝得就像绸缎一样,上面飘着几朵像山丘一样的白云。 偶尔有小虫子和小鸟从眼前飞过,惬意得紧。 静静地躺在草地上,静观周围的一切,简直是太美好了。 阳光暖暖地照在身上,心里也暖暖的,周围的一切是那么不真实,如此的恬静淡然,仿佛是从世间偷来。 从来没有想过我也能够有这么自由自在的时候。 悄悄转过头看向阿保机,他正闭目养神,扇子一样黑色的睫毛,高挺的鼻梁,稍微向上凸起的坚毅的下巴,无不彰显着他的英俊。 他闭目养神,倒是让我更加轻松自在起来。 我贪婪地享受着这周围的一切,渐渐的,困意竟然席卷而来,本想着就这么闭上眼睛养养神,却真的睡着了。 直到远处传来一声长长的马嘶,我这才猛地惊醒,看向周围。 已经是落日西沉,远处的山头上飘动着晚霞,就像仙女散播的彩带,温婉动人。 天已经有些许寒意,我的身上盖着阿保机的外衫。 阿保机呢,正坐在刚才躺的位置,嘴里衔着一根枯草,望向远方,浑身闲适自然。 他见我醒转过来,吐掉枯草,说道:“回宫。” 我慌忙起身,将手中的衣服递给他。 没想到阿保机接了过来,反手就披在我的身上,还使劲紧了紧领口,让我披得更严实些。 阿保机翻身上马,手向我递来。 这是要跟我共骑一骥。 “我自己可以骑马。”我原地不动。 “快上来,咱们要赶在太阳落山之前回到城里,否则遇到狼群就麻烦了。” 第52章 狼口脱险 听他如是说,我只能将小手放在他宽大而粗糙的手心里。他稍一用力,便把我拉上马背,护在身前。 这已经不是我们第一次共骑一骥了,可是我依旧浑身不自在。尤其是他温热的气息就在脑后,更是熏得我整个人晕乎乎的。 天渐渐黑了下来,周遭变得黑漆漆一片,我真害怕会像阿保机说的那样有狼群出没。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就在远远能见到城池的时候,阿保机突然浑身紧绷,勒住缰绳站定,说道:“准备好武器!” 侍卫们纷纷把刀拔了出来。 我定睛看去,不远处的小山丘上突然蹿出了好几个黑影,就像狼狗那般大,有着绿色的狭长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看着我们。 我有些害怕,身上也猛烈地抖动了一下。 在如此危机的时刻,阿保机竟然安慰我道:“等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不要松开马鞍,有我在,别害怕。” 我点了点头,心中算是有了底。 阿保机虽然冷酷霸道,倒是能给人很大的安全感。 士兵们骑着马将阿保机围在中间,本以为只是几匹狼,没想到越来越多的狼从周围的山丘上冒出来,到处都是一双一双绿色的眼睛,阴森恐怖。 狼群和人对峙着,都没有采取行动,都在相互观望。在这时候,谁表现出胆怯谁就是落败的一方。 阿保机抓紧缰绳,紧握手中的弯刀,随时都要披荆斩棘。 就在对峙进入到白热化的时候,突然一声马嘶将双方拉入到战斗中。 一匹匹狼扑了上来,黑影如鬼魅。 士兵们左挡右挡,左挥右挥,奈何狼的数目太多,很快士兵的队伍就被狼群冲乱了。 狼群扑了过来。 阿保机边策马边左右砍杀,被砍中的狼滚到地上,呜呜叫了几声,受伤较轻的又翻身起来,如狗皮膏药一样扑了过来,甚是顽强。 就在阿保机砍杀的时候,一匹狼扑了过来,我也是在它扑过来的时候才发现,它就离我咫尺之遥,目标是我的脖颈。 那血盆大口,有几寸长的尖利獠牙就在眼前,我整个人被吓得灵魂出窍。 本以为自己非死即残,没想到阿保机挡在了我的前面,血盆大口生生咬住了他的小臂。 也是瞬间的功夫,阿保机挥动弯刀,将那头狼劈倒在地。 “山丘上有匹狼。” 从最开始我就发现了那匹狼,它一直端坐在山丘上,一动不动,应该是狼群的首领。 擒贼先擒王。 看来阿保机也想到了这一处,因为在我说完之后,他便喊道:“你们掩护我!” 士兵们聚拢在阿保机的周围,阿保机在士兵们的掩护下,向山丘策马前进。 到了跟前,我才看到那匹狼身体不是一般的健硕,至少是其他狼的两倍,这应该是头狼了。 阿保机看向身边的完颜烈说道:“保护好她!” 阿保机说着便从马上跃下向那头狼砍杀过去。 完颜烈抓住缰绳时刻护在我周围。 阿保机骁勇无比,只是几个回合,便将那头狼砍伤,那头狼逃到远处,呜呜叫了几声,所有的狼得到命令瞬间风驰电掣地跑走了,来无影去无无踪。 阿保机将剑插在地上,一条腿跪了下来,呼呼地喘着粗气。 我下马走了过去,看到他早已经是汗流浃背,脸上还有道道血迹,不知道是狼血还是他的血。 我蹲在他跟前,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刚才要不是他,我现在小命都不知道在哪里。 阿保机抬眼看我,他的眼睛红红的,胸口一起一伏。 “吓着你了?” 我摇了摇头,本想说:有你在,我不害怕。 可是这话说出来也太暧昧了,便堵在喉咙里。 我扶着阿保机站了起来,低身从裙子上撕下一块布,将阿保机的伤口层层缠住。 抬眼便看到阿保机黑亮的眼睛,越发地迫人。 完颜烈牵了马来。 阿保机翻身上马,依旧将我拉上马背,策马前行。 他用披风将受伤的胳膊遮住,沿途也没有做过多停留,直奔我的寝宫。 刚进入寝宫,我便对守候在门口的乌珠说道:“打一盆热水放在门口就行。” 我扶着阿保机坐在床上,他虽然很精神,但是脸色有些苍白,想是流血过多导致的。 我从箱子里,翻出了医药箱,刚放在床上,乌珠就在门外说道:“主子,水打来了。” “好的,你放在门外。” “不需要我侍候吗?” “你先下去吧,不用侍候了,等我需要的时候会叫你。” 转头便看到阿保机靠在床帮上,含笑看着我。 第53章 既然嫁给我,就是我的女人 我掀开披风,一层层揭掉缠绕的布,上面已经被鲜血浸湿,尤其是揭开布看到那四个深深的洞——那是被狼四个尖利的獠牙生生咬出来的,惨不忍睹。 “这伤得太严重了,最好叫御医过来看看。” “你不就是大夫吗?我相信你。” 后面那四个字,他是一字一顿说出来的,非常坚定,说得我脸竟然发起烧来。 我从药箱里扒拉出金疮药,将白色的药粉均匀洒在上面,然后又取了白布,一层一层小心地给他缠上,最后在上面打了个结。 算是大功告成。 就在我想起身的时候,却被阿保机拉进怀里,沉沉地坐在他的腿上,我们的脸甚至要贴在一起。 我用手抵住他的胸膛。 因为是坐着的关系,一直以来我都是仰视着他,现如今却是与他平视。 他那只完好的手臂紧紧揽住我的腰肢,让我很不自在。 我不敢抬眼看他,只看到他好看的喉结和修长的脖子,我用手撑着他的胸膛挣扎了一下,没想到他更加用力,我整个人都向他倾斜过去,嘴巴亲到他的嘴角。 我慌忙躲避,却被他用手扣住了后脑勺,一个深深的吻就这样重重地落了下来。 恼怒充斥心头,我用力躲闪,可是根本没有办法挣脱,反叫他亲了个酣畅淋漓。 我攥住拳头,狠狠地打在他的胸上,可是这对他来说却是小打小闹。 直到我眼中充满泪水,哽咽出声的时候,他才放开我。 我挣扎着站起来,却被他紧紧搂住,只能任由他这样亲密地抱着。 泪水汩汩地向外流,我抬手擦掉,可是新的眼泪又涌了出来,如此周而复始。 阿保机突然说道:“你心里还有他?” 我默不作声,依旧不停地擦眼泪。 “你既然嫁给我,就是我的女人,你的心里眼里只能有我一个男人。自你嫁进来之后,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但我也是有底线的,时间长了我也会不耐烦,所以我再给你一段时间,你若还忘不了他,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那个男人……” 我泪眼婆娑看他。 阿保机咬牙切齿说道:“我一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阿保机说着便把我扔到床里面,恶狠狠地说道:“你最好把眼泪擦干,要是再让我看到你为别的男人流一滴眼泪,我可不敢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相处了这么长时间,阿保机杀伐果断,我知道他肯定一不二,所以我擦干眼泪,尽量让自己不再流泪。 阿保机率先躺了下来,说道:“躺下,睡觉。” 我窝在墙角,看着床帮上好看的花纹,想着不要跟修浚添任何的麻烦,所以我要竭力制止住哭泣。 睡到半夜的时候,我被急促的呼吸声吵醒,翻过身来,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阿保机很是难受的样子。 用手探了探他的额头上,奇热无比,这应该是伤口发炎引起来的发烧。 我真不想管他,他刚才是那么凶,还威胁我,但是放任他这样我的良心也过不去。 况且他如此重伤跟我脱不了干系。 我从药箱里拿来药丸,又倒了一杯水,端到阿保机身前,轻拍着他说道:“可汗,可汗……” 叫第二声的时候,阿保机便醒了过来,醒过来的第一反应便是拿枕头下面的刀。 当然枕头下面并没有放刀,他应该是出于习惯,我终于明白什么是枕戈待旦了。 想是他行军打仗惯了,所以精神也变得紧张,警觉性很高,若不是生病,他应该会更快醒过来。 看到是我,他整个神经都放松下来。 “你发烧了,喝点药再睡。” 阿保机接过药丸,说道:“这是什么药?” “治发烧的。” 他这么一问,我才意识到,他怎么可能轻易吃别人给的药呢。 正待我要说话,他竟然将药放进嘴里,接过水杯,仰头喝了进去。 我扶他躺下,转身欲走,却被他抓住胳膊。 情急之下,他用的是受伤的胳膊,嘴里不禁“嘶”了一声,很疼痛的样子。 我蹲下身子,问道:“你没事儿吧。?” 阿保机并不作答而是问道:“你去干什么?” “我去给你打盆水,敷一下脑门,这样你会舒服些。” 他用那只没有受伤的手,抓住我的胳膊,说道:“不用。” “我知道你不想让人知道受伤了,我会小心的,你相信我。” 不知道我哪句话触动了他,或者是我的神情让他感觉到了什么,他整张脸都变得温柔了,紧了紧手,放开我。 第54章 别撒手,抱住 我悄摸摸去打了盆温水,将毛巾浸湿,敷在阿保机的额头上,如此反复。 在我擦拭的过程中,阿保机的眼睛黑亮,整张脸似乎都散发着某种异样的光彩。 这样灼热的目光,是人都没有办法忍受,尤其是被这样一张英俊阳刚的面孔看着,更是如此。 不过好在,他很快因为体力不支睡着了,这样我倒自在了很多。 水凉了之后,我又去打了盆温水…… 大概一个时辰过去,阿保机身上终于没有那么烫了,呼吸也平稳很多。 而我早已经腰酸背疼,手和胳膊酸疼得抬不起来。我爬到床里,身上胡乱盖了被子,便沉沉睡去了。 这一觉睡了很长时间,竟然一个梦都没有做,直到有人一根根轻轻剥我的手指,我才迷迷蒙蒙醒转过来。动换了一下僵硬的身体,睁开眼睛,便看到一张含笑的脸。 他着朝服,像是要上朝的样子。 看到我的手指头在他的掌心里,我面色发红,缩了回来,挣扎着要起来。可是腰太疼了,竟然一时没起来。 为什么睡了一晚上腰背更疼了,手更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阿保机见状把我搂进怀里,我的头就这样枕在他的腿上。 他居高临下看着我,手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我的长发,笑道:“累了?” 我并不作答而是反问道:“你要去上朝?” 他一听更乐了,眼睛都要笑成一条缝,长长的睫毛又浓又密,好看极了。 他刮了一下我的鼻尖,很是宠溺的样子,我却很不自在。 “我已经下朝了。” 我惊讶得张开嘴巴,抬头看向窗棂,果然已经日上三竿,耀眼的阳光将室内照得亮堂堂的。 “已经中午了,吃点饭再睡,嗯?” 尤其是他那声“嗯”,酥酥麻麻,让我整颗心都漏跳了半拍。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温柔? 我嗯了一声,便在他的帮扶下坐了起来。他稍一用力,我便贴近他的怀里,他灼热的呼吸就贴着我的耳根,我能感觉他稍一偏头,便会亲到我的脸颊,这让我方寸大乱。 好在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对外面说道:“把饭端进来。” 于是就看到很多侍女端着盘子低眉顺目走了进来,乌珠就站在门口侍奉着,脸上虽然没有笑,却难掩喜色,最希望我得宠的就是她。 桌子上摆了很多美味珍馐,有契丹的食物,还有汉族人的吃食,简直是琳琅满目,我怎么可能吃得了这么多东西,简直是暴殄天物。 就在我做思想斗争的时候,阿保机突然将我打横抱起。 我啊了一声,惊得抱住他的脖子,他的脖子凉凉的,很舒服。 我慌忙撒开手。 阿保机低头看着我,亲昵地说道:“别撒手,抱住。” 我自然是不会的,可是他定定站在那里,有种我不答应就不罢休的样子。而且他手臂还有伤,我于心不忍,便再次抱住了他的脖子,但是只把手放在他的衣领上,并没有接触他的肌肤。 不过他倒没有计较,笑容荡漾在脸上。 他的下巴上有一处小小的胡茬,被修成了好看的形状,更让他英气逼人,有一股男子汉的阳刚之气。 我不敢看他的眼睛,所以只能把视线放在他的洁白的牙齿和好看的胡茬上,当然还有修长的脖子和好看的喉结。 不过光看这里,已经让我面红心跳,心中对于修浚的愧疚之情更加浓烈,整个人也变得神色恹恹。 阿保机把我放在凳子上,蹲了下来,双臂将我环在他的臂膀里,这次换做我居高临下看着他,这种感觉真的说不上来。 他认真地看着我,说道:“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我红了脸,将视线转移到别处,吞吞吐吐说道:“没,没有……” 可是他断然是不相信的,只是细细将我打量。 这个男人实在是太恐怖了,再这样让他看下去,我感觉自己仿佛没有穿衣服一样,里里外外被他看个明明白白。 “我饿了。” 他这才站起身子,坐在我旁边的凳子上,我们俩挨得很近。 他不再笑了,又变得异常严肃,一本正经地问道:“想吃什么?” 我心虚得狠,随便指了一个盘子,他便端到我跟前。 我拿起馕饼咬了一口,心思在别处,所以再好吃的饭也是索然无味。 吃过饭之后,阿保机说道:“你们都进来。” 一群侍女排成两排,低眉顺目走了进来。 我疑惑地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很自然地牵了我的小手,捏了捏,说道:“这些都是被我选来侍候你的。” “不要。” 我下意识地拒绝,让阿保机皱起了眉头。 第55章 去见萧敌鲁 我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变得柔缓些,说道:“我喜欢静,不喜欢这么多人,有乌珠她们照顾我就够了。” 阿保机并不为意,挥了挥手,让这些侍女下去。 “冬儿进来。” 话音刚落,自门外走进来一个高瘦的女人,她浑身一股英气,长得虽然不出众,但也是少有的美人。 她面上没有一点笑意,是实打实的冷美人。 “别人可以不留下,但是她,你必须留下。” 我疑惑地看向阿保机。 “她武功高强,好护你周全。” 有她在身边,我岂不是再也逃不出去?想拒绝,可是阿保机却开口说道:“要么留她一个人,要么都留下。” 那我还有的选吗? “那把她留下吧。” 阿保机似是很高兴,将手放在我如瀑布般的黑发上,轻轻地抚弄着。 我向后躲了一下,阿保机的手刚好碰到我肉肉的耳朵上,我不自然地看向门口立着的那群人。 阿保机不以为意,说道:“你们都下去吧。” 很快屋子里就只剩我跟阿保机两个人。 阿保机目光灼灼,问道:“昨日你为什么要照顾我?” 他眼中有着浓浓的期待,可是这些期待是我给不了的。 “你是因为我受的伤,我不能够放着你不管,而且你也不想生张,我只能自己照顾你了。” 果不其然,阿保机听了,眉头轻蹙,眼中有伤感流过,转瞬即逝。 他站了起来,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回头再来看你。” 阿保机说完,便迈着大步离开了,我看着他宽阔的背影有些闪神。我现在越来越看不懂他,他明明有喜欢的女人,为什么还要去招惹别的女人呢? 他之所以对我这般,应该是处于男人的征服欲吧,我要是对他百依百顺,低眉顺目,他是不是早就厌烦我了。 我倒巴不得他厌烦我,可是如果要通过我的百依百顺才厌烦我,那我是不是就要跟他…… 我慌忙摇了摇头,打死也不要。 这时我又想起萧莺莺的话,阿保机之所以对我这般柔和,应该是出于某种目的,到底是什么目的呢? 话说,自从上次跟萧莺莺见过面,已经很多天过去了,我再也没有见过她,每次群妃给皇后太后请安,她也称病不去,难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个中头绪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不过,最近倒是清净了不少,没有妃子来我这里捣乱的了,去太后和皇后那里请安,那些妃子也没有再为难我,但是她们的眼神儿却愈加冰冷,好像我做了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 可是自从阿保机离去之后,我也再没有见过阿保机了,他更没有来过我宫中,如果是出于嫉妒,应该也不可能吧。 真的好奇怪,可是越是奇怪越是有问题,难道这些都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眼下我可要小心一些,不要踏入陷阱才好。 午后的阳光正好,外面寒风烈烈,吹得窗棂哐哐直响,我坐在古琴跟前,刚拨弄了几个音,乌珠便悄悄走了进来,环顾四周。 我觉得有趣,笑道:“没有人。” 乌珠看了看外面,才将一个小纸条快速塞到我的手上。 我展开一看,是萧敌鲁的字迹,他约我在马场见面。 自从阿保机让我学骑术开始,我经常去马场,虽然依旧骑得不怎么好,倒也越来越轻松,没之前那么吃力了。 我的第一感觉是去,可是回想周围这些人的反应,又害怕是圈套。阿保机对我与萧敌鲁认识似乎很介意,若是被他发现了,我不知道他又会做出什么。 一想到他暴怒的样子,我便浑身发抖。 可是萧敌鲁不会轻易约我见面,定是有什么急事,若是此时错过了,不知会不会耽误什么事儿。 上次萧敌鲁通过念珠儿传来讯息,是关于修浚和父兄的,这次不知道会是什么? 即使被阿保机发现了,我身正不怕影子斜,解释清楚便是,若是他不信任我,惩罚我,我也不后悔。 前面不管是刀山还是火海,我都要去闯一闯。 下定决心,我便穿上骑装,带着乌珠出发了,当然还有冬儿跟着,实在是不方便。 我坐在马车上,寻思着怎么才能把她支走。 第56章 哀求:求求你,不要 到了闹市,马车忽然之间颠簸了一下,便停了下来,掀开帘子可以看到几个黑色蒙面人将马车拦住,几名侍卫跟黑衣人打了起来,而冬儿一直守在马车旁,想是受了阿保机的嘱咐不能够离开我半步。 那些黑衣人是有备而来,而且一个个都是一顶一的高手,那几个侍卫还不够他们塞牙缝的,很快便被打倒在地。 就在黑衣人要围攻马车的时候,冬儿拔出了腰间的佩剑,飞身而起。 她动作敏捷,招招致命,很快就将那群黑衣人打得无招架之力。 我被她高强的武艺惊得瞠目结舌。 那些人见硬拼没有可能,便试了阴招,一个黑衣人往地上不知投了什么,瞬间浓烟四起。 眼前什么东西都看不清,好像置身于浓雾之中,辨别不了方向和物件。 就在这时候,有一个人将我很粗鲁地从马车上拉下来,我的脚踝杵在地上,骨折了,锥心的痛席卷全身。 可是那个人依旧大力将我拉出去,我正想喊救命,脖子后面挨了一掌便晕死过去。 一切来得太快了。 等到我昏昏沉沉醒来,便看到身处在一处破庙中,躺在稻草上,稻草上面垫着黑色披风。庙中供奉着一个我从来没有见过的神明,是个女人,穿着契丹的服装,嘴角含笑。 我环顾四周,看到窗户那里立了一人,正背对着我看着窗外,我先是一惊,等看清那人的身形,一颗心便落了地。 许是听到我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萧敌鲁转过身来,他较之前憔悴了很多,胡子长出了一大截。他虽不是精致的男人,却是干净清爽的,如此这般,让我心惊。 “你没事儿吧……嘶……” 我边说话边挣扎着坐起来,扯动了伤处,疼痛立刻铺天盖地席卷而来,我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他快步走到我跟前,单膝跪在地上,将我扶着坐起来,问道:“怎么了?” “我的腿骨折了。” “我来给你接上。” 经常行军打仗,处理这种小伤,对于他来说,不在话下。 他脱下我的鞋,我虽然觉得有些不妥,但是隔着袜子应该没有什么,而且人家是坦坦荡荡的君子,我若是扭扭捏捏,倒显得小家子气。 “挟持我的应该不是你,你是怎么救的我?” “我看你久久不来,便来寻你,在半路上救了你。你找我可是有什么要紧事儿?” 我惊讶道:“不是你约我见面的吗?” “我没有……” 就在这时候,他突然使了力气,我啊了一声,好痛,额头上瞬间渗出了汗。 就在这时候破庙残缺不堪的门,被大力踹开。 阿保机领着一行人怒气冲冲冲了进来,入目的便是萧敌鲁拿着我脚的画面,在外人看来好似要为我宽衣解带。 看到阿保机的出现,我们俩都意识到中计了。可是一切好似都来不及了,阿保机气得脸已经扭曲,他大喘着气,不敢相信看到的一切。 “你们在干什么?!”阿保机咬牙切齿说道。 我慌忙说道:“您误会了,我的脚扭了,萧将军正在给我正骨。” 阿保机根本不信:“正骨?来人,把萧敌鲁打入天牢。” 立刻有两个人押了萧敌鲁向门外走去。 “不要……” “你给我闭嘴!” 我看到阿保机两眼充血,好可怕。 “你们都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我心惊胆寒,尤其是看到那些人退下之后,冬儿还把门关上了。 我向后退缩着,胆怯地说道:“你要干什么?” 阿保机将外面的裘衣脱了下来,扔在我的旁边,向我走来。 “一直以来我宠着你,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从来没有强迫过你,试问我阿保机这辈子还没有如此这般对待一个女人,可是你呢?恬不知耻,竟然背着我跟别的男人苟且,你真当我是好欺负的?” “你误会了,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要跟他见面?!” 这个问题我怎么回答呢,我的犹豫似乎更加印证了阿保机的想法,这让他面目变得愈加狰狞。 他扑向我,将我扯到他脱下的裘衣上,随之,他将萧敌鲁的披风扔得远远的。 整个人压在我身上,我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求求你,不要!” 可是我的哭喊根本没有拉回他的理智,他就像一头狮子一样,凶猛可怕。 第57章 可汗:我会好好待你 阿保机亲吻着我,将我的求饶全数吞进肚子。 绝望像潮水一样将我淹没,在他亲吻我脸颊的时候,我才得以拼命地喊道:“救命啊!” 阿保机突然直起身子看我,面目阴冷可怕。 “救命?让谁救你?!萧敌鲁是没有可能了,那么让唐朝太子?” 我震惊地看着他,不敢相信,他好像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你怎么……” 显然是他说漏了嘴,所以他很生气地亲吻着我。 布帛撕裂的声音像利剑一样划破空气。仅剩最后一点遮挡,我抓住他的手,哭求道:“求求你,不要这样……” 我多么希望他能像上次一样手下留情,可是愤怒已经让他失去了理智,我越求饶,他越生气。 一把将我唯一的遮挡扯掉,我彻底与他坦诚相见了。 我如羊脂般白皙的肌肤上冒出了很多鸡皮疙瘩。 再也难以逃脱了,无论我是痛哭流涕,还是温言求饶,又或者是怒骂嘶吼,都没有用。 当刺痛席卷我全身的时候,我整个人都失去了灵魂,我的贞洁再也没有了。 阿保机突然将头抬起来,疯狂地亲吻着我的脸颊,我的眼泪。 面对我的痛苦,他异常兴奋,也许是他发现我仍旧是完璧之身,他误会了我。 他哄着我,亲着我,嘴里说着:“你是我的女人,永远都是我的女人,只能是我一个人的女人……” 万念俱灰,我现在什么也不剩了,只剩下这具行尸走肉一般的身体。 等到尘埃落定之后,他将我搂在怀里,可是我却感觉到愈加恶心,我终究还是没能逃过一劫。 我的眼泪汩汩地流,阿保机不停地擦,可是仍旧没有用,见状,他将我紧紧搂在怀里,说道:“平儿,你知道吗?看到你跟别的男人在一起,我真的很生气,我从来没有这种感觉,我恨不得要将萧敌鲁碎尸万段。” 我不禁打了一个冷战。 他紧了紧手臂,手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拍着。 “别害怕,我以后会好好待你,再也不会做出像今天这样伤害你的事情,你能原谅我吗?” 我闭上眼睛,任泪水流出来。 不知过了多久,阿保机起身将我扶起来,我紧紧地抓住残缺不全的衣襟。 他从地上捡起我的亵衣,套在我的脖子上。 我松开了手,眼下我已经没有什么可忌讳的了,任由他给我穿上衣服,又拿了他的一件扔在地上的衣服给我穿上。 白色裘衣上那抹刺眼的殷红,让我感觉到耻辱。 给我穿好衣服之后,他又给自己穿,然后将裘衣披在我的身上。 阿保机打横将我抱起,我的腿已经肿得老高,只能任由他摆布。 阿保机跟我一起坐的马车,他将我安置在他的腿上,全程搂着我,可是我的表情木木讷讷,整个人都萎靡不振,他只能更紧地搂着我。 到了寝宫,阿保机将我放在床上,为我盖上被子,看了我一眼,然后出去了,我以为他走了。 可是没过一会儿他又回来了,从被子里拿起我的脚。 我吓得瑟瑟发抖,却听他说道:“不要害怕,我给你上药。” 他拿着我的脚,将凉凉的药膏抹在我的脚踝上,然后轻轻地涂抹着。 他这么粗糙的一个人,竟然会做这样的事情,可是我却一点都不感动,而是愈加地讨厌。 我好伤心,好痛苦,也好累,身体累,心更累,就这样不知不觉睡着了。 等到我再次醒来,却发现躺在阿保机的怀里,他正大睁着眼睛看着我,外面早已经是阳光明媚,他为什么不去上早朝呢? “你醒了,我让人给你准备了燕窝粥,已经热了好几次了,你趁热喝。” 我坐起身子,看到他端了燕窝粥,轻舀了一勺,放在嘴边吹了一下,然后递到我的嘴边,我将脑袋移开,依旧靠在床帮上,看着手指。 阿保机又试了一次,我依旧把脑袋转过去。 冬儿看不过去了,说道:“你别不知好歹,可汗为了你连早朝都没有上!” 阿保机将粥重重地放在旁边的小几上,冷冷道:“用你多嘴,都出去!” 阿保机牵了我的手,说道:“既然是误会,我已经让人放了萧敌鲁。你好好吃饭。” 我好久没有说话,等到张嘴说话,发现声音有些哑,便清了清嗓子,说道:“你走,我不想看到你。” 第58章 可汗:休想离开 阿保机闻言,将碗重重地放在桌案上,因为用力过猛,粥都洒了出来,他的脸阴沉沉的,难看极了。 可是我眼下没有什么可怕的了。 “你既然嫁给了我,就是我的女人,不管是身体还是心都属于我一个男人,而且只能属于我一个男人。我已经够退让了,你要是再得寸进尺,休怪我不客气。” 阿保机说完便站起身来。 眼看着他要离开,我淡淡地说道:“你是不是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了?” 阿保机顿住了,冷冷地看着我。 “我不是永和公主,是他们拿我父兄的命要挟我,我才替嫁过来的。” 阿保机连眉头都没有皱一下,眼中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看来他早已经知道我的真实身份。 可是他却装作不知,不知道为了何种目的。 “所以呢?”阿保机冷笑了一声,问道,“你是想让我放你回去?” 我眼中神色闪动,说道:“如果你肯,那是最好的。” 阿保机慢慢走近我,狠狠地掐住了我的脖子,恶狠狠地说道:“你想离开我,想都别想!你生是我人,死是我的鬼,谁也改变不了!” 我冷冷地跟他对视着:“难道你不想见到真的永和公主?你就这么被骗了,心里没有怨气?”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松开我的脖子,却用手指头轻轻地抚弄我的下巴,恶毒地说道:“当然想,谁会跟美人过不去?但是不管怎样你别想从我身边离开,现在我对你还有点兴趣,将来即使我对你没有兴趣了,你也休想离开,你就一辈子呆在深宫冷院里吧。” 我将下巴从他手中挪开,看着他苦笑了一下。 我的表情刺激了他,他突然之间就捉住了我的脖子,狠狠地掐着,我呼吸越来越困难,他意识到什么,突然松开,向后猛得退了一步,打翻了桌案上的碗碟。 我猛烈地咳嗽着,眼泪流了出来,脸涨得通红。 等到我反应不是那么激烈了,便看到阿保机阴郁的面容,他冷哼了一声,扬长而去,大门吱嘎作响。 门外的太监问道:“可汗要去哪位主子那里?” 阿保机踹了那太监一脚,骂道:“滚!” 乌珠匆匆忙忙跑了进来,神色担忧,冬儿瞪了我一眼离开了。 乌珠看到我脖子上的红印说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可汗是真的对您好。” 我又想到在破庙中发生的令我倍感耻辱的画面,说道:“不要跟我提他。” 我翻身躺倒在床上,眼泪再一次流了出来。 “主子,您吃口饭吧。” “我想静一静,你出去吧。” 乌珠叹了一口气,似是犹豫了一下,然后退了出去。 门关上的那一刻,我便不再隐忍,手狠狠地捶着枕头,轻声啜泣起来。 我在床上躺了一天,滴水未进,嘴上泛起死皮。正闭眼躺在床上,便听到院中的喧哗。 “参见可汗。” 我身体不自觉地抖了一下。 早晨他那么气呼呼地走,没想到还会来。 “平妃吃东西了吗?” “回禀可汗,没有。” 接着便是一阵静默。 我背对着门口,面向床里,听到阿保机推门走了进来。 只听他说道:“去把粥端过来。” “是。” 很快便有丫鬟将粥端了过来。 听声音,阿保机应该是把粥放在桌案上,他坐到床边说道:“你最好乖乖把粥吃了,否则这一屋子的人都要受罚。” 我佯装听不到,弄不明白,我不吃饭跟她们又有什么关系。 “来人!”阿保机冷声说道,“凡是这院子里侍候的人都统统拉出去,大板伺候,直到平妃愿意吃饭为止。” 立刻有宫人哀求道:“主子,救救我们!” 我猛地坐起身子,说道:“是我不吃饭,跟她们有什么关系?” 阿保机毫不动容,说道:“是她们照顾不周,当然要惩罚她们,拉出去!” “我吃!” 阿保机嘴角微微上扬,挥了挥手,那些侍卫便把宫人们松开了。 “把主食和菜也端上来。” 阿保机说完便拿起桌案的粥,要喂我,我才不要他喂,把碗接了过来,咕咚咕咚喝下去了。 食之无味。 喝完把碗随便塞给他,便又躺在床上。 阿保机也不着急,坐在床边,伸手拨弄我的头发,我厌恶地躲开了。 他便收了手,依旧坐着,等饭菜都端上来之后,阿保机说道:“你自己下去吃还是我抱你?” 第59章 要不要魔鬼给你看 “我不想吃。” “那我抱你。” 我慌忙坐了起来,穿鞋走到饭桌跟前,一桌子的清淡饮食,还有我平时很爱吃的菜,可是我却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拿起筷子,随便夹了几筷子,转头便看到阿保机斜坐在床上,两条腿交叠着放在床沿上,将床挡了个严严实实。 他正在看书。 我转身坐在不远处的软榻上,刚好透过窗棂可以看到外面沉郁墨蓝的天空,窗户缝隙中传来丝丝冷风,对于我这一天没有出门的人来说,简直可以说是沁人心脾。 正出神,突然有薄被披在我的身上,抬眼便看到阿保机正站在软榻前,昏黄的灯光染上他的脸颊。 我并不想看他,起身向床榻走去,却在这时候被他捉住了小手,他一使劲,我便坐在他温热的怀里。 我皱眉挣扎道:“你干什么?” “我能干什么,跟我的女人亲热不行吗?” “我才不是你的女人,而且你知道我不是永……” 我还没有把话说完,他便猛地含住我的嘴巴,越吻越深。我使劲推拒着,好不容易逃离他的钳制,却又被他抓住,打横抱起,将我摔到床上。 我还没有来得及起身,他便顺势把我压在身下,我们脸近在咫尺,可以说是脸贴着脸。 他压低声音恶狠狠地说道:“你不是永和公主的事儿,最好给我烂到肚子里,这件事儿你知我知天知地知,若是再让第三个人知道,所有的人都要给你陪葬,包括你的父兄,也包括你心心念念的唐朝太子。” 我眼中有一念闪过,被他捕捉到,他冷笑道:“你以为我真动不了唐朝太子?大皇子的死你应该有所耳闻吧。” 我惊得眼睛都睁圆了。那个战功赫赫,令契丹闻风丧胆的大皇子? 他征战回京之后,没多久就病逝了。宫中的人都对此讳莫如深。 “对,是我叫人干的。我若是在长安没有人,怎么可能这么快摸清你的身份,并且将你和唐朝太子的关系弄得清清楚楚?” 阿保机抬手捏住我的下巴,说道:“所以你最好聪明些,不要惹怒我,否则你身边的人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魔鬼!” 阿保机眼神变得冰冷,说道:“要不要我魔鬼给你看?嗯?” 噩梦再次萦绕在身边,我不禁猛地打了个哆嗦。 阿保机身体僵住,冷哼了一声,翻身从我身上下来,拿起桌案上的书,依旧坐在床边,看起来。 我背对着他,能听到书页翻动的声音,还能听到外面的风声。 在床上躺了一天,我毫无睡意,奈何又想如厕,而且是实在忍受不了的那种。便只能坐起身,爬起来,从他的脚前下床。 他实在是人高马大,腿长得吓人。我知道他正在看着我,可是我一点儿都不想理睬他。 我下床走了几步,便听他问道:“干什么去?” 我要是不回答,他一定会纠缠不休,只能说道:“如厕。” “来人,把恭桶拿进来。” 我转身怒视他说道:“不要。” 他把书狠狠翻了一页,冷冷地看着我,面无表情说道:“你最好听话些!” “那你出去。” “你是我的女人,你哪里我没见过?” 我握紧拳头,浑身发抖,真是无耻之徒。 乌珠很快便把恭桶取来了。 “把恭桶拿到西厢房。” 乌珠看了阿保机一眼,表情为难。 我转身看向阿保机说道:“我说把恭桶拿到西厢房。” 阿保机依旧看书,半晌才挥了挥手,他就是故意的。 乌珠好像得到大赦,拿着恭桶去西厢房了。 到了西厢房之后,我关上门,房中只剩我一个人,我狠狠地跺了几脚,咬牙切齿地咒骂了几句,这才如厕。 等到回来的时候,阿保机依旧在看书,我上床躺了进去,漫漫长夜不知道如何才能度过。 好在完颜烈在门外说道:“启禀可汗,有紧急军情。” 阿保机很不耐烦地说道:“很紧急吗?” 难道他还不想走? 好在完颜烈说道:“是的。” 阿保机将书放在桌案上,伸手摸了一下我的头,我好像跟他的宠物似的。这又让我狠狠气了一回。 “来人,穿衣。” 有侍女进来给阿保机穿衣服。 期间我头都没有抬,全靠听,等一切完毕之后,只等着阿保机离开。 可是半晌却没有声音,房间里静得可怕,可是我分明知道阿保机就在房中,他为什么还不走? “我走了。” 我根本不会应和他,可是他仍旧这么说,就像他平常那样。 一连好几日,阿保机白天只要一得空就来到我的宫里,晚上更是夜夜如是,可是这样的话,我还怎么实行计划呢? 眼下万事俱备,只差东风了。 第60章 再次逃跑 这天晚上我正在埋头作画,因为太认真,阿保机是怎么进来的我都不知道。 “在画什么?” 直到他说话,我才注意到他的存在。 “没画什么。” 我正想收起画卷,却被他按住了手,他的手冰冰凉凉,染着外面的风霜。 我挣扎了一下,没能挣脱,便任由他握着。 阿保机细细看着展开的画卷,上面是一个少年扬鞭放马的画面,周围荒草莹莹。这是我去马场看到的情景,觉得那人自由自在无拘无束,很有感触,便画了下来。 “喝酒了?” 我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没有。” 我们两个难得能够这样平静地说话,阿保机似是很高兴,说道:“一身的酒气。” “我从中原带的,你要不要尝尝?” 他抬眼看我,那深邃的眼睛好似要把我看穿,我本就心虚,脸有些红。 就在我以为他不会答应时,却听他说道:“给我倒一杯。” 我给他倒了一杯酒,手有些抖,洒出了一些。 阿保机捏着我拿杯子的手,说道:“你这般紧张,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下了毒。” “你……我没有。” 阿保机嘴角含笑,就着我的手把杯中酒一饮而尽,然后他一使劲,我就坐在他的腿上。他温热的气息,让我整个脸烧了起来。 “果然是好酒。” “你要不要再喝一杯?” “好。” 我颤抖着又给他倒了一杯。 “喂我。”他面目含笑,耍起无赖。 我把杯子递到他嘴边,他喝了进去。而后便摇了摇头,说道:“这酒后劲儿真大。” 我顺势说道:“那你要不要上床休息一下?” “好。” 我将他的胳膊放在我瘦削的肩膀上,颤颤巍巍地把他扶上床,他真的好重。 刚到床边,阿保机便直直地倒在床上,同时把我搂进怀里,脸就贴着我的头顶。 我费了半天劲才从他的双臂中挣脱开来,浑身已经出满了汗。 我叫了阿保机几声,看他确实没有反应,就赶紧到屏风后面换了衣服。在此期间,我一直感觉有一双冰冷的眼睛在某处盯着我,让我头皮发麻,我不得不出来确认,阿保机睡得跟死猪一样,这一定是我的错觉。 我换上侍女的衣服,又往脸上胡乱涂了些斑斑点点,确认没有人能认出我来了,这才从柜子里拿出包袱,里面有两身替换的衣裳,还有修浚从中原给我带的珍贵的药材,再带了些银票,其他的一应没有带。 吹灭了灯,身处在暗中,见院中没有任何风吹草动,我便悄摸摸从房中出来。 早在晚膳之前,我便在饭食中加了蒙汗药,而且是很重的计量,他们一时半会儿应该醒不来。 悄悄出去,打开寝宫的门,已经有人在那里接应,是萧敌鲁的人。 向我传信的人是萧敌鲁的妻子念珠儿,上次将修浚的信带给我的也是她,所以我毫不怀疑地相信了她。 从破庙事件之后,我便迫切地想逃离契丹,尤其是阿保机夜夜宿在我的宫中,我真担心上次的事情会重演,我害怕极了,所以要孤注一掷。 出了皇宫,我便骑上早已经准备好的马。接应的人向城门看守交涉事情的时候,我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儿,生怕会有什么闪失。 好在一切还算顺利,当城门大开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我的眼睛,一切都太顺利了,顺利到让我怀疑是不是陷阱,可是周围并没有异常,所以我激动得眼泪都要流出来了。 终于离开了上京,我驾着马一口气跑了好远,才勒住缰绳,回身看远处那团阴森的黑影,那繁华的皇城,在这黑夜里,也不过是个暗影罢了。 我终于逃出来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本已经陷入黑暗的皇城,突然亮起灯来,城门大开,里面似是有千军万马向外奔出来。 我暗叫不好,拨转马头,飞奔而去,可是还没有等我跑出去多远,四处火把便亮了起来,将周围照得如同白昼。 周围都是全副武装的士兵,皆穿着契丹服饰,我以为是被阿保机抓了一个现行,可是仔细看去,看来不是。 那些人跟阿保机所带的士兵,穿着并不相同。 身后突然响起震天的喊杀声,来自皇城的军队和周围埋伏着的军队混战在一起。 这进一步让我确定,包围我的应该是阿保机的死对头,可是这些人的首领,生得人高马大,眉宇间,我竟然感觉跟阿保机有些神似,难道是阿保机的兄弟? 第61章 这么有能耐,我能干什么 看我正端详着他,那人扬了一下下巴说道:“你就是把阿保机迷得五迷三道的唐朝公主?长得也不怎么样。” 我现在非常庆幸做了伪装,让他觉得我奇丑无比,不过接下来的话让我狠狠打了个寒战。 “不过我耶律迭剌对于女人来说没有抵抗力,爷不会嫌弃你的,一定会好好疼你。来人,把他们抓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接应我的黑衣人大声说道:“我看谁敢造次?!” 这个声音分明是完颜烈。 我以为是我听错了,可是耶律迭剌接下来的话让我确认没有听错,确实是完颜烈。 耶律迭剌说道:“完颜烈?!” 完颜烈将脸上的黑布扯下来,说道:“是我!” “怎么是你?!” 我突然意识到这一切竟然都是阿保机的陷阱,他算计了所有人,实在太可怕了! “怎么不可能是他?!” 是阿保机的声音!!!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人群也在此时让开了一条路,一个壮硕的士兵骑着高头大马立于队伍之中,他摘下头盔,露出那深邃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淡薄的嘴唇。 不是阿保机还能是谁?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明明……明明被我迷晕在寝宫里,怎么一转眼就出现在耶律迭剌的军队里? “你来得正好,给我杀了他!”耶律迭剌怒吼道。 可是人群陷入了死寂,他的人早已经叛变,投在阿保机的麾下。 阿保机冷笑道:“耶律迭剌,我的兄弟,到现在你还没有明白过来吗?” “我就知道你阴险狡诈,就会耍阴谋诡计,他们不杀你,我来!” 耶律迭剌说着,便抽出弯头策马而来,抬刀便砍,他的力道很大,似乎没有人能招架得住。 没想到这在阿保机看来简直是轻而易举,只见阿保机同样抽出弯刀,生生地将那刀给掀了出去。 耶律迭剌哪会罢休,一次不行,又砍二次。 双刀碰撞时发出梆梆的刺耳声音,两刀巨大的冲击力,使得火花四溅。 周围的人都向后撤了很远,生怕殃及池鱼,不过这份担心很快就变得多余,因为,阿保机似乎不想跟他纠缠下去,稍一使劲,便将那把刀打飞了。 他的刀不偏不倚,堪堪抵住耶律迭剌的脖颈,刀锋过于猛劲,在耶律迭剌的脖子上流下一道血印子,鲜红的血缓缓地渗了出来。 若是再使一点力气,耶律迭剌肯定会身首异处。 在这种危急的情况下,即使是嚣张勇猛的耶律迭剌也彻底蔫儿了下来,凝神屏息地看着阿保机。 大家都以为阿保机会趁此机会好好教训他一番,没想到阿保机却说道:“来人,把耶律迭剌送到别馆,让人好生看着。” 话音刚落,便有人把耶律迭剌请走了。没有错,不是押走,而是请走。 若是在大唐,刺杀君主这可是灭九族的大罪,而在契丹虽然没有灭九族的这种说法,身首异处也不为过吧? 为什么这么轻易放走了呢? 难道是为了顾念兄弟情义? 可是我怎么样也无法将阿保机同兄弟情义联系在一起。 他必定是有什么阴谋。 不过我想这些真是多余,因为我已自身难保。 阿保机翻身上马,快马向我疾驰而来,到我跟前,稍俯下身,就把我抱上马背。 我就像一个麻袋一样趴在他的腿上。 我怒道:“你放我下来!” 阿保机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我安分些,等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到了寝宫门口,阿保机翻身下马,把我从马背上拽下来,我的小腿咯着脚蹬子,生疼。 他根本没有给我品味疼痛的机会,牵着我的手将我一路拉到主屋。 一院子的人听到动静都从房子出来,看来她们的蒙汗药已经过劲儿了,于是就看到阿保机怒气冲冲拉着我走的画面。 我趔趔趄趄,好几次差点摔倒。 乌珠见情形不对,说道:“可汗,需要给您送壶水吗?” 阿保机看都没看她,说道:“滚!” 他的手劲真的好大,我的手腕乃至小臂都要骨折了。 主屋的门是关着的,阿保机抬腿便把门跺开了,把我拉进去之后,狠狠把我推了一下。 我差点倒在地上,等我转身看他的时候,他已经关上门,整个人转了过来,看向我。 我害怕极了。 我边向后退边说道:“你……你要干什么?!” “你这么有能耐,我能干什么?!” 这话充满了讽刺。 他上前一把钳住了我细嫩的脖子,虎口对着我的下巴,将我整个人抵在墙上。 我被迫仰着脸看他。 他的眼睛好大,表情扭曲到可怕。 “是你,是你把我耍得团团转,你一直以来对我貌似宠爱有加,等的不就是这一天吗?” 阿保机冷笑了一声,说道:“说一下去。” “难怪萧莺莺那天说‘为什么偏偏是我,不是她’,那时候我就觉得这其中有什么阴谋。 从那天之后,总是爱找我麻烦的萧莺莺好像从人间蒸发了一样,我知道是你警告了她。 我一直被你耍得团团转,直到我看到你从耶律迭剌的队伍中出现,又上演了一出引蛇出洞,收买人心的戏码。 我这时候才明白,你假意宠爱我,为的就是上演一出不顾一切只身追赶爱妃的戏码,好让耶律迭剌义无反顾掉入你的陷阱。” 阿保机再次冷笑了一下,他的大拇指摩挲着我光洁的下巴。 “你还算有自知之明。没错,我不爱你,我至始至终都只爱皇后一个人,你不过是我棋盘上的一粒棋子罢了。” 他终于说了实话。他的手劲加重,我感觉我纤细的小脖子都要被他拧断了,他那深邃的眼睛带着狠厉。 “不过我的东西即使我不喜欢,毁了也是我的东西,女人也是一样,你既然嫁给我,这辈子都是我的人,死了也是我的鬼,生生世世都别想逃脱我。” 我打了个冷战,这个人真的是可怕至极。 “你说你只爱皇后,为什么还要娶别的女人,你不怕她伤心吗?” “先管好你自己吧,别管得太宽了。” 第62章 可汗:走光了 我冷笑了一下,说道:“看来你对自己还不太了解,你并不爱皇后,你谁都不爱,你只爱你自己。” 阿保机咬牙切齿地说道:“收起你脸上厌恶的表情,我很不喜欢。” 他越来越使力,就在我以为自己要窒息而死的时候,他才松了手,向后退了一步。 突然之间能呼吸到空气,很不适应,便使劲咳嗽了起来。 他站在不远处冷冷地看着我,就像看戏一般。 “我不稀罕你心中有谁,从今往后你最好老实些,再想着逃跑有你好果子吃,否则你心爱的太子,还有你那在滇西受苦的父兄,我一个都不会放过。” “恶魔!”我恶狠狠地说道。 眼泪从眼角流下来止不住,不知道是刚才剧烈咳嗽流出的眼泪,还是伤心流出的眼泪。 不过这一切都令阿保机厌恶,他脱掉鞋子,径直走到床边坐下,冷然道:“过来。” 他这是要干什么,不爱我,只是把我当做暖床的工具? 我站在原地纹丝不动,扯出一抹冷笑,说道:“我跟你做个交易怎么样?” 阿保机先是一愣,然后哈哈笑了两声,他的胸腔一起一伏。 “就凭你?” 我也跟着冷笑了一下,说道:“就凭你现在还有用到我的地方,如果我没有推算错的话,那个老先生的病情已经有所反复了吧。” “既然耍了心眼儿,为什么还要留下那个方子?” 我跟阿保机一同看向不远处的桌案,那是我为那位疯癫的老先生写的药方。之所以会写药方,那是因为我以为自己能够逃出去,如果没有我,那个老先生根本没有办法根治。 阿保机说我耍心眼儿也确实没有错,我给那位老先生的用药只用了九分,所以他的病情才会拖到现在,我想把他作为我跟阿保机谈判的筹码。 “既然你留了那个,我只要按照那个药方抓药就好了,用得着你吗?” 我冷笑了一下,说道:“那你就按照那个药方抓药好了,看他能不能痊愈。” 阿保机面色冰冷,他的舌头顶了一下腮帮子,这是他发怒时的表现。 我被他盯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过了半晌,他突然露出轻松的笑容,点了一下头,说道:“好吧,我听听你想怎么交易,让我放你走?” 我虽然很想,但我知道他断然不会,我也弄不明白他为什么不愿意放我走,既然知道我是假公主,为什么还要留着我,难道我还有什么利用价值? “我知道你不会放我走,我的交易很简单,你也很好办到。” “说来听听。” 淡黄色的灯光让阿保机看起来放浪不羁,痞里痞气,真是个野蛮人。 “我只要你不碰我,我……” “好。” 我已经想好了说辞,没想到他竟然一口答应。 “我阿保机最缺的就不是女人,而且就你这小身板……”他将我打量一番,冷笑道:“我早就腻了。” “那最好。” “过来吧。” 我胆怯地向后退了一步。 阿保机嗤笑一声,说道:“你以为就凭你,我想做什么做不了?答应你的事,我自然会办到。” 听他这么说,我缓缓走了过去,可是刚到床边,就被他扯到怀里,压在身下,整个过程,根本没有给我思考和反抗的余地。 强弱对比,一目了然。 我们呼吸相接,见他脑袋越来越低,我侧过脸去,双手使劲撑在他胸膛上。 “你说过不碰我的?!大丈夫说话要算数。” “不用给我戴高帽子。”他坏笑着,一副计谋得逞,洋洋得意的样子,“我还有一个补充条件。” “什么?” 我转过脸来,离他那样近,近到,他稍一向前,我们便吻在一起。 我慌忙转过脸去。 “你要给我把戏演好。” “演戏?” “继续扮演我阿保机最得宠的女人。” “那你就不怕皇后吃醋?” “我会给她说。” “好。” 他真的好沉,我有点喘不过气来,呼吸困难。 “我答应你,你可以起来了吧?” 他依旧没有动弹,继续近距离看着我,这让我很反感。 我真的被他盯得发毛了,转头直视着他说道:“你可以起来了吧,我喘不了气了。” 他盯着我,坏笑,说道:“好。” 我发现他好像特别喜欢看我发怒的样子。 他一起身,我立刻坐了起来,爬到床里,转身怒视着他说道:“你可以走了吧?” 他靠在床帮上,玩味地看着我,笑道:“走光了。” 我低头一看,锁骨已经露了一大截,还露出一角粉色的亵衣。我面红心跳,慌忙抬手把衣服掩上。 没想到他非但不走,而且踏踏实实地躺了下来,说道:“演戏要演足套。” 他闭上眼睛继续说道:“快睡,天快亮了,等天亮了,一堆麻烦事儿正等着你。” 麻烦事儿? 我正琢磨着,便撞进阿保机的眼睛里,灰溜溜地扯了被子躺下,将自己盖了个严严实实。 夜深露重,跟阿保机纠缠了许久,我的手脚冰凉,刚好暖一暖,有什么难应付的事儿,明日再说吧。 正当我打算沉沉睡去时,就听阿保机说道:“分一点被子给我。” 我往里躺了躺,他便钻进了被窝,自然不能幸免地会碰上彼此的身体,我慌忙移开一点,脚却又碰到他的腿,我慌忙躲开了,却没想到他竟然双腿夹住我的脚。 我转身怒道:“你干什么?!你说过……” “脚凉,暖暖。再磨磨唧唧,我可不能保证会做出什么事来。” 我只能转过去,虽然我的脚确实感觉暖暖的,可是却并不舒服,尤其是心理上,很不舒服。 内心挣扎着,却顶不住困意绵绵,就这样睡着了。 “主子,醒醒。” 我听到乌珠在耳边唤我,便睁开眼睛,入目的是刺眼的阳光,看来天已经大亮了。 我疑惑地看着她,乌珠看了眼外面,低声说道:“主子快些起来洗漱吧,皇后身边的侍女塔不烟过来了,说太后和皇后等着见您。” 难道这就是阿保机说的麻烦? 第63章 可汗护短 我稍微洗漱了一下,又捡了一件淡蓝色的衣服穿上,淡淡的蓝色,将我脸衬得雪白无比,稍一使力,好像能掐出水来。 看着镜中的自己,我有一些恍神,如果我不是稍像公主,是不是不用替嫁过来,那么我的生活是不是又是另外一个景象。 走出内室,便看到塔不烟在外屋等着,她面色高冷,似是等得很不耐烦。 见我出来,便说道:“还请平妃快些,太后和皇后已经等候多时。” 乌珠忍不了说道:“平妃好歹也是主子,你怎么能这样以下犯上?” 塔不烟斜睨了她一眼,威胁的信号很浓。 我说道:“乌珠不要说了。” 就在塔不烟沾沾自喜的时候,我说道:“你对我怎么样我不管,但是敢动我身边的人,我绝对不会轻饶。” 塔不烟虽然低下了头,但是她不屑一顾的眼神还是被我捕捉到了,我继续说道:“你肯定会想我现在得宠,将来不定怎么样,但是只要我得宠一日,就能在可汗跟前吹一日枕边风,所以不要激怒我。” 塔不烟说道:“奴婢不敢。” 刚走进院子,几个丫鬟正在扫地上的落叶,其中一个瘦小的身影引起了我的注意,等我细细看去,竟然是乌珠缠绵病榻的妹妹。 之前跟阿保机说过一句,希望等她病好了,来我寝宫侍奉,没想到竟真的来了。 我心中一滞,真的不知道哪个阿保机是真实的,说他残暴不仁,有时候却发现他心细如发,难道这又是他在人前扮演恩爱的伎俩? 应该是吧,他从来不会做对自己没有利的事情。 来到太后寝宫,我发现宽敞的屋子里,坐了一堆人,所有有分量的妃嫔都来了。 太后因为大病初愈,斜靠在软榻上,而皇后朵古丽坐在小几另一边。 连多日没有找我麻烦的萧莺莺也来了,她手中依旧玩弄着那条青蛇,青蛇吐着火红的芯子,眼珠子灵敏地转动着。 见我到来,皇后说道:“母后,平妃来了。” 她惯会借刀杀人,但是太后多精明的人,根本不吃她这一套,说道:“哀家老了,后宫的事儿,一直都是你主持,你说吧。” 朵古丽这才说道:“平妃好大的胆子,还不跪下。” 我自然是好汉不吃眼前亏,跪了下来,便听她说道:“你昨日私自出逃,可知罪?” 既然要跟阿保机演恩爱的戏码,我自然不能够把真相吐露,说道:“臣妾知罪。” 她们以为我会为自己辩护,可是我觉得再辩护有什么用呢,最后的结果不还是会受到惩罚,与其这样,不如直接认了罪,去领罚,省得跟这些乌泱泱各怀心事的人在一起,如此也算来得清静。 最好是禁足才好,自然不会有人来打扰我,我只想清清静静的,不卷入这些是是非非,虽然知道是天方夜谭,但是我想一想总可以吧。 “是否有跟你接应的人?” “没有。” 有人嗤笑了一声,我不想也知道是谁,只有萧莺莺敢在这么多人面前如此放肆。 萧莺莺说道:“没有?我可不相信你人生地不熟的,没人接应就能逃出宫去?” 我并没有转身看她,因为懒得看,说道:“你也知道我人生地不熟,那更不可能有人接应了。” “你……” 在打嘴仗这块,萧莺莺从来没有赢过我。 “我看萧敌鲁跟你就很熟。”萧莺莺冷声说道。 “证据呢?” 所有人都缄口不言。 朵古丽说道:“不管怎样,你私逃出宫,就是重罪,罚你日日到佛堂罚跪。母后您觉得怎么样?” 太后说道:“你宫中事务繁杂,来我宫中也是一样。” “儿臣不忙。” 太后便不再说话,这后宫早已经是朵古丽的天下,恐怕太后心中早已经不满了吧,所以才会自导自演了中毒事件? 接下来一屋子的人都在说笑,好像忘记我的存在似的,故意让我罚跪。 不过这些后宫中的女人真的很无聊,聊完首饰,然后就聊穿着吃喝,再聊就是聊谁家添了新子,还有上京中好玩的事情。 没完没了,表面一团和气,实际上却是笑里藏刀,话里含针。 真的好累啊,一方面跪得累,另一方面心累。 难道就不能有别的追求了吗?平平淡淡地过日子不行吗? 我果然还是如修浚说的那样,我好比是一朵幽谷芳兰,适合吸收大自然的雨露,不适合呆在后宫。所以他把所有的阴暗恶毒都挡住,把我保护得很好。 直到大唐战败,需要和亲来解决战乱,而我又偏偏与皇后心爱的九公主李芷柔年龄和相貌相仿,便被抓来替嫁。 身为太子的他,即使再聪明再善于算计,但毕竟没有皇帝的权势大,所以便只能眼睁睁看我踏上和亲的道路。 “讲什么呢,这么热闹?” 阿保机的声音突然传来,一屋子的人一下安静了,纷纷站起来,向他行礼。 阿保机看了我一眼,然后坐到皇后给他让的位置上。 “母后身体好些了吗?” “好多了,难为我儿还惦记着我。” 阿保机又说了几句体己的话,然后环顾四周,最后视线终于落在我的身上,说道:“你又犯什么事了?” 这话虽然是问我,但是我肯定是不会回答他的,自有人回答。 朵古丽说道:“为的是平妃昨夜私逃出宫,害可汗陷于险境。” 有妃子接话道:“不仅如此,平妃言语无状,顶撞太后皇后,以下犯上,罪大恶极。” 阿保机面容严肃,他是一个很少笑的人,即使笑也是冷笑、嘲笑、坏笑。 “如果是为了昨夜平妃私逃出宫的事儿,我已经原谅她了,不用再追究。以下犯上确实该罚,太后您打算怎么责罚她呢?” 阿保机说话甚是巧妙,很快就把大事化小了,如果太后皇后抓住我言语无状的罪名,惩罚会轻很多。 太后说道:“哀家年老体衰,皇后做主便是。” 阿保机看向朵古丽。 朵古丽动了动嘴唇说道:“臣妾知道平妃写了一手好字,我打算这几日让她到我宫中抄书,您觉得怎么样?” 阿保机轻拍了一下桌案,点了点头,说道:“你决定便是。” 第64章 可汗:呆女人 阿保机看向我,说道:“地上凉,你有孕在身,还不起来?” 这句话一说,有几个人不自觉抖了一下,其中也包括朵古丽。 皇嗣的安危在宫中是头等大事,况且这是阿保机的第一个孩子。 她们之所以敢这么明目张胆地惩罚我,应该是倚仗着我私逃出宫,必然会惹来阿保机雷霆大怒。 没想到阿保机竟然轻而易举地原谅了我的背叛,她们自然感到震惊。 不过既然阿保机这么说,看来他对我肚子里的“孩子”非常重视,那些人对待我肯定会收敛些。 如此这般甚好,可是明日便要去皇后宫中,皇后和妃嫔自然不能拿我怎么样,可是钦察我可保证不了,他可是皇后的亲弟弟,又仗着太后的宠爱,必定会百般折辱我,这真是个令人头痛的事情。 我真搞不懂,阿保机为什么不阻拦。 “愣着干什么,过来。” 阿保机甚至向我伸出了手。可是我跪的时间太长,根本起不了,乌珠作为侍女只能呆在外室,没有召唤自然不能进来。那么现在身边根本没有能帮助我的人了,都是一群看我笑话的人。 阿保机见状,起身,搂着我的腰肢我把扶了起来,牵着我的手,捏了捏,这才坐回软塌。 他这一举动,一下子就彻底掀起了屋中女人的醋浪。 说了一会儿话,阿保机说道:“母后,我还有些事要处理,先告退了。” 太后笑道:“快去忙你的。” 阿保机起身,牵住我的手说道:“走吧。” 他的声音真的好温柔,演技很不错。 我就这样被阿保机牵着走了出来,等出了太后寝宫,我挣扎了一下,阿保机便松了手,居高临下看着我说道:“你在我面前不是挺能折腾的吗,在她们面前怎么就怂了?” “我人单势孤,自然是要被欺负的。”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说道:“还算有自知之明。不过一味的委曲求全,只会变得越来越惨。” 怎么感觉他在教我,可是他有这么好心吗? 见我又在捉摸事儿,阿保机不耐烦道:“走啊,呆女人。” 这个人真的是恶毒。 我快步跟上去。乌珠冬儿、还有完颜烈等一行侍卫宫人皆远远地跟着。 我走到阿保机身边低声道:“明天我能不去皇后宫里吗?” 阿保机转头看了我一眼,满眼的鄙夷,说道:“连个小孩子你都害怕?” “他可是皇后的亲弟弟,在他眼中我可是抢走他姐夫的恶毒女人,自然想尽法子折磨我,况且你难道就不怕他受欺负?” “作为皇亲贵胄,如果连这点承受能力都没有,就没有脸有现在的身份。”他又看了我一眼,说道:“女人也是一样。” “可我并不想成为你的女人。”我把心中的想法就这样低声嘟囔了出来。 阿保机忽的停住了脚步,皱眉道:“你说什么?” “没,没什么。” 阿保机突然搂住我的腰肢,把我整个人都要提起来了,说道:“述律平,你不要得寸进尺,否则有你好果子吃。” 他狠狠地将我推了一下,又害怕我跌倒,拉了一把,然后甩开我的手,愤愤地快步走去。 这人真是喜怒无常,跟这样的人生活,真的好累。 还是我的修浚好,光明磊落,温文尔雅,充满阳光,不像这个人阴险恶毒,善于搞阴谋诡计,且铁石心肠。 到了寝宫门口,阿保机停了下来,侧头看我,我看了他一眼,粗略行了个礼,便迈着步子向寝宫走去,还没有走几步,就听他说道:“站住。” 我就知道没这么简单,他哪一天不用尖酸刻薄的话语刺激我,好像就失去了乐趣。 我转身看他。 他抬高一点下巴,显得严肃冷峻,说道:“老实待着,不要耍什么花招。” 我算是明白了,我在他心眼儿里就是一个精于算计的女人,不过我也没打算在他心目中留有什么好印象。 我欲言又止,行了个礼,便进寝宫去了。 到了晚间,一个重磅消息,传遍了上京的整个角落。 阿保机跟耶律迭剌一起登上东山,赦免了耶律迭剌的叛变,并且跟耶律迭剌结成同盟。 一时之间,阿保机爱护幼弟,体谅民情的颂词比比皆是,收买了很多人心。 据我所知,耶律迭剌作为阿保机的亲兄弟之所以叛变,应该是因为契丹的风俗,可汗者,任期是三年。 阿保机在位眼看着就到了三年,可是却丝毫没有组织选举的动静。阿保机雄心勃勃,一直有连任的意愿,一直以来也在为此做铺垫,那些有望成为新一届可汗的人自然坐不住了,一个个蠢蠢欲动,想要推翻阿保机的统治,恢复祖制。 而耶律迭剌应该是被当了抢使,我虽然只跟他有过一面之缘,但是一看他便是一个有勇无谋的人,又是阿保机的亲兄弟,即使是谋反,自然不会翻脸治罪。 即使是治罪,对于耶律迭剌身后的那些人应该也无伤大雅,一方面让阿保机失去民心,另外一方面,耶律迭剌被降罪了,还少了一个竞争对手。可谓是一箭双雕。 他们怎么也没有想到阿保机这么简单就化解了眼前的危机,不知道接下来他们会采取什么行动。 接下来的行动应该是愈演愈烈的。权力之争,自古都是这样,哪里有权势,哪里就有厮杀。 在权利面前,什么亲情、爱情、友情皆是幻影,真正看中感情的人根本就不会成为佼佼者。 那么修浚呢? 他从最开始被冷落的小皇子,渐渐地成长起来,若是他以他的温文儒雅,是不是也不能够成为眼下炽手可热的太子。 那么他是不是在我看不到的地方也像这些玩弄权术的人一样阴险狡诈呢? 想到这里,我慌忙摇了摇头,我怎么能这样,怎么能这么想充满阳光的修浚。 我相信他,哪怕所有人都变得污浊可怕,唯一不变的只有修浚,他是那么善良,那么文雅。 我正看着书本发呆,门吱嘎一声响,有人走了进来。循声望去,是阿保机。 第65章 暴怒:你早已经是我的人 为了扮演恩爱的戏码,他真的是一天不落。 今天他算是名利双收,我以为他会高兴,没想到他面色阴冷,表情淡淡。 他径直坐到床上,眼神冰冷地看着我,见我仍旧坐在书桌前,没好气地说道:“还不侍候我更衣?” 他很少让我侍候他更衣的,今天又是诚心找我麻烦? 我放下书本走过去,俯身给他脱鞋,可是还没有碰到,却被他扯进怀里。 他比我高很多,因为是坐在他腿上的关系,我们视线基本平齐。 我挣扎道:“你放我下来。” 可是他却一点儿不听,而是狠劲抱了我一下,让我别动弹。 他的眼中有异样的光彩,很愤怒,很生气的样子,而更糟糕的是我竟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这让我很害怕,心中无着无落。 他的脸慢慢凑近我,灼热的气息打在我的脸上,我知道他要亲我,所以远远地我就把脸侧了过去,这让他很生气。 他一只手钳住我的后脑勺,嘴巴便贴了上来。 他不顾一切地啃咬着,不顾我的挣扎,不顾我的踢打,就像铁人一样,为所欲为。 就在他松开我的嘴唇,亲吻我修长白皙的脖颈时,我终于得到了喘息的机会,推拒道:“你放开!咱们是做了交易的,你说过不碰我!” 他生气了,抬手将我的手臂交叠反扣在身后,我整个身子便毫不保留地贴在他坚实的胸膛上。 他离得那样近,深邃的眸子就像万丈深渊,暴虐可怕。 “做我的女人有什么不好?” “你想要什么女人不行,为什么偏偏强迫我,强扭的瓜不甜,凭你的权势只要勾勾手指,总有爱你的女人围绕着你,为什么不能放过我?” “你还想着他?” “……”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他就是一个懦夫。” 我的眼神越发狠厉,他怎么羞辱我都可以,但是我不允许任何人羞辱修浚。 “我不允许你这样说他。” 他更加愤怒了,使劲扯了一下我的手臂,我的手臂本就是被反扣着的,稍微一扯就是钻心的疼,更何况他这般使劲。 我只感觉脑袋隆隆,眼泪都要疼出来了。 “他不是懦夫的话,怎么会眼睁睁看着心爱的女人出嫁?连自己的心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他就是懦夫!” 我强忍住眼中的泪水,瞪了他一眼看向别处。 “他有难言之隐,跟你这样不懂得爱别人,只爱自己的野蛮人根本讲不通。” 他又扯了我一下,逼迫着我直视他,一改刚才的暴怒,而是坏笑着说道:“所以你才会不顾一切为他守住贞洁,不想怀上我的孩子?” 我震惊地看着他,他怎么会知道。 自那次破庙回来之后,我便日日喝避子汤,我知道那个很伤身体,但是打死我也不想怀上他的孩子。 看到我震惊的表情,他似乎很满意,似乎只要我伤心,他便高兴。 “可是你不是已经没有贞洁了吗?你早已经是我的人了。” 他不怀好意地在我身上打量,令我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尤其是他嘴角带着邪魅的笑,每次他憋坏招的时候,都是这样的表情。 “我在想你若是怀了我的孩子,是不是就能把那个男人忘记?” 我害怕极了,整颗心似乎都要碎得七零八落。 “不……不要,一个男人不是应该让自己心爱的女人给他生孩子吗?你跟皇后伉俪情深,你肯定不想伤皇后的心,况且,况且,即使我怀了你的孩子,有着汉人的血统,他在契丹怎么立足,你也是父亲,应该能体会一个混血孩子的辛酸。” 不知道哪句话说到他的心坎上,他松开了我。 我慌忙站了起来,抱住已经酸痛的手臂,远远地站着看他。 阿保机冷笑道:“你以为你是谁,长得还算说得过去,可是比你好看的女人多得是,本汗才不稀罕你,更不稀罕你怀上我的孩子。避子汤你可以不用喝了,放心,我不会再碰你。” 他站起身继续说道:“今后,你想让本汗来你宫里,本汗都不来。” 阿保机说着便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缓缓坐在床上,一只手揉捏着胳膊,心道:不来正好,我刚好清净一些。 没有阿保机在身边躺着,我睡了一个好觉,硕大的床任我滚来滚去,好不惬意。 第二日,我已经做好了去皇后宫中的准备,没想到却被塔不烟告知,去昊阳宫。 昊阳宫是皇廷举办宴会的地方,我好几个不好的记忆都是在那里,不禁抖了一下。 不知道这次又是何事。 我还没有来得及问塔不烟缘由,她已经转身离开了,背部挺直,高傲无比。 我随着塔不烟来到昊阳宫,不知道怎么回事儿心跳加快,似乎有什么事情正等着我。 走上大殿,除了几个紧要的大臣之外,我很快便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墨笔,修浚的贴身太监,跟我的关系不好也不坏。 我的眼泪差点就落了下来,不过我忍住了。 看林墨笔的服饰应该是唐朝的使臣,作为太子的贴身太监,能够派来出使,看来修浚费了很大的功夫。 若是因为我的失态而惹来祸端,岂不是辜负了修浚的一片苦心。 见我走上大殿,林墨笔站了起来,行礼道:“微臣林墨笔参见公主殿下。” 他声音洪亮,一如往常。 我说道:“免礼。” 就在这时,阿保机说道:“平儿,过来。” 他从来没有这般称呼过我,看来是想做戏给林墨笔看。 这个人真是一刻都看不得我安生。 林墨笔所见到的,自然会传到修浚的耳朵里,我不想让他知道我在契丹过得不好。 “臣妾不敢造次。” “过来。”阿保机森森然说道。 我只能走向高台,那是属于阿保机和皇后所在的位置。 阿保机伸出手,我迟疑了一下把手放在他的大手里,他扯着我,跟他共坐一张椅子,手顺势搂在我的腰上。 我不自觉地躲闪,却被他狠狠扣在怀里。他紧盯着我,里面皆是威胁的讯息。 第66章 你放我下来 阿保机抬手抚弄我鬓边的碎发,靠近,低声说道:“你最好配合些,否则连我自己都不知道会做出什么来。” 我整个身子都僵住了。 他这个姿势实在是暧昧,似是贴耳细语,对我恩爱有加的样子,实际情况却是南辕北辙。 殿中的人面色不好看,不管是大臣还是妃嫔们,皆是如此。而我并不在意他们的反应,我只在意林墨笔的想法。 他虽端起酒杯轻抿,但是皱起的眉头却让我知道这所有的举动悉数落在他的眼中。 若是修浚知晓,定会心如刀割。 阿保机实在是可恶,这个人惯会的就是杀人诛心。他看向林墨笔说道:“使臣怎么能一人独酌呢,来,本汗陪你。” 他声音洪亮,富有磁性,却让我很是厌恶。 见阿保机举杯,其他臣子妃嫔也纷纷举起杯子应和。 小饮完毕,林墨笔站了起来行礼道:“启禀可汗,微臣此次代表吾皇恭贺可汗生辰。” 阿保机也惯会讲些体面话,说道:“那么替我感谢唐皇。唐皇这是第一次派使臣为我庆贺生辰,而且是在公主嫁过来没几个月,使臣此次前来主要是为我庆贺呢,还是主要来看公主?难道是害怕我契丹薄待了公主?” 林墨笔面色僵硬,随之笑道:“可汗说笑了,微臣此次前来自是为了给可汗庆贺,可汗心胸宽广,志趣高远,怎么会薄待了公主呢?” 阿保机看了我一眼,说道:“公主身为唐皇的爱女,爱女心切,我能理解,烦请使臣告诉唐皇,公主在上京一切安好,我与公主情深意切,谢谢唐皇割爱,将公主嫁给我。” 这一番话简直令人发指。 林墨笔与这只狡猾的狐狸相比,自然是无法匹敌,几句话,便让他面色泛白,不自觉攥住拳头。 我害怕他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接过话茬说道:“林爱卿远道而来,旅途劳顿,我陪你在上京多玩几日,可汗对我宠爱有加,一定会应允,是吧可汗?” 阿保机嘴角含笑,眸子却冷了几分,说道:“公主有孕在身,还是不要劳碌了,本汗自会着人相陪。” 林墨笔一听我怀孕了,顿时呆住,大眼圆睁看着我。 我本是借着阿保机不会当着外人面跟我翻脸,让他同意这几日我与林墨笔独处,以此打听修浚和父兄的情况,没想到却被阿保机反将了一军,眼下真是糟糕至极,不知道林墨笔会怎么想。 阿保机话锋一转,说道:“使臣如此这般,可是为公主高兴?” 林墨笔收拾好情绪,行礼道:“恭贺可汗,恭贺公主。” 接下来是丝竹之声、歌舞升平,可是我却一点都听不进去,一点都看不进去。 林墨笔似乎很沉郁,至始至终没再看我一眼,我得找个机会跟他解释清楚才行。 突然腰上一紧,我转头看向阿保机,他面色愤怒,好像在极力地忍耐。 他咬牙切齿地说道:“有人给你敬酒。” 我这才懵懵懂懂地看向下手处,萧莺莺正举杯看向我,便低头在桌案上找杯子。 我是临时坐在阿保机这里的,自然没有给我准备杯具。 阿保机把他的酒杯递给我,那是他刚刚喝过的,我并不想喝,可是如今大庭广众之下,我只能听之任之。 我接过酒杯向她轻抬了一下,一饮而尽,真是处处都有她,实在是讨厌。 因为喝得太猛,酒又无比辛辣,我只感觉喉咙像火烧,轰隆隆的火苗向上窜。 “咳——咳——” 我剧烈地咳嗽起来。 阿保机抱住我,一只手在我的后背上轻轻拍着。 等我稍好一些,与阿保机的视线相接,他的视线冰冷无比,好像要将我冻住。 他处处占了先机,却最生气的也是他,真是搞不懂这个人。 宴会结束之后,大臣和妃嫔们纷纷向阿保机和朵古丽行礼告退。 林墨笔鞠躬行礼,但至始至终都没有再看我一眼,他跟修浚一起长大,对修浚极其忠诚,听说我怀孕应该是恼极了我。 见他告退,我不自觉向前走了一步,却被某人抓住胳膊,说道:“你干什么去?” “我回宫还不行吗?” “你是回宫还是去追他?” “我……” 就在我们两个谁都不让步的时候,朵古丽向阿保机行礼道:“可汗,臣妾有要事禀告,不知能不能移驾棠梨宫?” 棠梨宫是皇后居住的寝宫。 事情越紧要越好,我才好脱身。 我行礼道:“可汗,臣妾先告退了。” 然后不等阿保机回答,我便大步走去,我知道阿保机正恶狠狠地看着我,我也知道他可能会发疯,但是我觉得在朵古丽面前,他会收敛些,所以我才敢这般肆无忌惮。 可是我却想错了,还没等我走几步,阿保机便从身后将我打横抱起。 “啊——你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我的脚不停地挣扎着,小手狠狠地捶在他的胸膛上。 他抱着我使劲晃了一下,说道:“给我老实些。” 他眼中脸上皆是暴怒,我的气焰瞬间便消失殆尽了,任由他抱着出了昊阳宫。 又任由他抱着回到了玉芙宫,将我重重扔在床上。 我一着床,便爬起来坐着,紧盯着他。 阿保机在房中走来走去,胸口一起一伏。突然之间他站定,转身看着我,眼睛就像豹子一样危险可怕。 “怎么?他身边的人一来你就要跟我撇清关系?你搞清楚,你可是我的女人,你要是再这般水性杨花,我便把你扔到军营做军妓……” 说到军妓这个词,他一下子就愣住了。 他之前也这样威胁过我,可是这次拿这个来威胁我的时候,自己却愣住了。 他的眼中竟然有悔意流过,我觉得一定是自己看错了,他怎么可能会后悔自己的行为,他心理强大到可怕。 我不知道心中哪里窜出了邪火儿,居然不理智地说道:“好啊,那你把我送过去啊!” 我之所以有这样的心理,一方面凭借的是我对他还有用,另外一方面凭借的便是他眼中的那点悔意。 他愤怒,他恼怒,我就没有一点脾气吗? 第67章 可汗:乖一点 他将我的所有的尊严都踩在脚下,让别人误解我,攻击我,一切的罪魁祸首都是他。 所以我要激怒他,我要让他跟我一样伤心难过。 阿保机不敢相信地看着我,说道:“你……你说什么?” 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你把我送过去啊!” 阿保机彻底被我激怒了,咬牙切齿说道:“你再给我说一遍!” “我说你把我……” 他突然像出笼的野兽一样扑向我,将我抓了起来。他的眼中充了血,我从来没有看到他这么愤怒的时候,我心中害怕极了,理智也终于回来了。 可是显然他没有,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 “好,很好,我现在就把你带过去!” 他把我拖下床,我脚都没有挨地就被他拖着往前走。 我终于明白,他真的会,他真的会把我送到军营当军妓,我的心终于彻彻底底被恐惧攥住了。 我“哇”地一声哭了,歇斯底里的那种。 他终于顿住了,手松开了我。 “你……” 他想说什么,可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鼻涕一把眼泪一把地流。 我好伤心我好难过,一直以来的隐忍,终于在这一刻爆发了。 我真的好委屈,从小到大,我和我的家人正直善良,没有做过一件伤害别人的事情。 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我的父亲作为县令爱民如子,却因为得罪权贵被贬到滇西做苦力,我的哥哥本本分分地从武当兵也因为父亲的事情同样被贬到滇西。我呢,在深宫中谨小慎微,不害人不做坏事,最后却被抓来替嫁,来到阿保机这个恶魔身边。 为什么?! 为什么?! 为什么好人没有好报,难道真的是好人不长命,祸害活千年吗? 这是多么不公平啊! 他来抓我的胳膊,我狠狠地把他的手打开了,他的手臂上被我打出了红红的一道印子,可是他却没有退缩,而是蹲下来,紧紧将我搂在怀里。 嘴里发出“嘘嘘”的声音,手有一下没一下地轻轻拍着我的后背胳膊。 我本是狠狠地捶打他,慢慢地竟然平静了下来,不过仍旧吭哧吭哧地啜泣。 眼泪鼻涕流了满脸,我抹了一下,悉数抹在阿保机的身上,他也没在意,躲都没躲一下。 半晌,看我已经平静了很多,便打横将我抱起来,轻轻放在床上,扯过一床被子盖在我的身上,然后躺下,将我搂在怀里。 我任由他抱着,我真的伤心无助极了,一点力气都没有,任他摆布。 他抚弄了一下我耳边湿漉漉的头发,说道:“你真的很想见那个使臣。” “……” “如果你想见他,就去见,但是只给你一个时辰。要是让我知道你想着逃跑,或者打什么坏主意,我不会把你怎么样,但是我会杀掉那个使臣。” “……” 我依旧不说话,他抬手将我的脸捧起,低头看我。 我本不想看他,被他一直捧着脸,挣扎不开,只能直视他,便看到一双深邃而平静的眼睛。 “好……” 因为哭泣,喉咙干哑,乍一说话,竟然发不出声音来,于是又说了一声:“好。” “来人!” 乌珠一行人早已经听到房中的动静,都在门口守着,此时听到召唤,慌忙推门进来。 不敢多瞅不敢多看,只是低眉顺目站在门口。 “端杯热水,再煮点清粥给你主子喝。” “是。” 乌珠退了出去,依样把门关上了。 我们俩就静静地躺在床上,相向而对,我就窝在他的怀里。 有那么一瞬间,我感觉阿保机是不是有点喜欢我,因为他虽然言语刻薄,可是有时候对我其实还是不错的,比如说现在。 可是这个想法一冒出来便让我毛骨悚然,他怎么会喜欢我?他能够将侍女拉来给我挡刀,能够面不红心不跳地算计拓跋濬,甚至连自己的亲兄弟也会算计,这样的人,怎么可能会有真感情呢? 我甚至觉得他虽然口口声声说喜欢朵古丽,实际应该也没有多喜欢吧,他只爱他自己,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是他棋盘上的棋子,皆可被骗,皆可被利用。 他实在太可怕了。 所以不要跟这样的人谈感情。 过了没多久,门外传来乌珠的声音。 “回禀可汗,粥已经熬好了,热水也准备好了。” “端进来吧。” 阿保机起身,将我也抱了起来,让我靠在床帮上,后面给我垫了一个枕头。 阿保机示意了一下。 乌珠便把粥放在小案上,粗略地看了我一眼,退了出去。 这小丫头定是很担心我。 阿保机先把热水递到我嘴边,我喝了一点,然后又端起粥,舀了一勺子喂我。 他这样我很不适应,抬手接住碗说道:“我来吧。”我的声音已经十分沙哑。 可是他却并没有给我,依旧将粥放在我嘴边,我低头喝了一口,好热,我赶紧向后缩,随之用手背遮住嘴巴。 阿保机这才后知后觉地说道:“烫是吗?我……” 我看他就要对下人们发作,说道:“是你自己不知道吹一吹,怪谁?” “好,怪我。” 我没想到这样的话会这么轻而易举从他的嘴里说出来,震惊之余,再看他手足无措的样子,觉得憨憨的很是搞笑。 我应该是很生气很生气的,可是却极不争气得噗呲笑了出来。 这下,阿保机的表情也变得轻松了很多,嘴角上扬。 刚才还是凶神恶煞,如今又是这般小心翼翼,真不知道哪个才是真实的他。 阿保机吹了吹,又放在嘴边尝了尝,这才递到我嘴边。 都被他亲都亲过,而且也做了更加羞耻的事情,还同用了酒杯,再扭捏也没有必要了,我便低头喝了一口。 温温热热,虽然放了一点糖,也算得上清清淡淡。刚才在宴会上本就没有吃什么,如今倒是饿了,吃了好几口。 “以后乖一点儿。” “……” “听到了没有?” “这里没有人,不用演戏吧?” 阿保机一听便怒了,从齿缝中狠狠挤出几个字:“不知好歹!”然后将碗狠狠地摔在地上,气呼呼地走了出去,将门摔得呱嗒响。 第68章 允诺 乌珠慌忙跑了进来,看到地上一片狼藉,对身边的人说道:“还不赶快把这收拾了。再端一碗粥来?” 我说道:“不用了。”然后躺了下来,眼睛看着上方的床幔,发呆。 有时候我也觉得自己不知好歹,阿保机刚才虽然很凶,但是后来不管是出于好心或者是演戏,他对我还不错的,不仅喂我吃粥,而且还答应让我跟林墨笔见面。尤其是准备粥这件事,足以看出他心细如发。 在昊阳宫,他虽然言语刻薄,可是却留意到我吃得很少,还特意让人准备了清粥,一切都是按照我的喜好,我为什么非要激怒他呢? 我思来想去,可能只有一个原因,我害怕自己会心软,我害怕掉进了阿保机的陷阱没有办法自拔,不能够保持一个清醒的头脑在他身边斡旋,所以我选择激怒他,以此恶化我们的关系。 伤敌一千自损八百,不知道我这样做对不对。可是未来的事情又有几个人能说得准呢。 见她们都退了出去,乌珠守在我的床前,说道:“主子,您这又是何苦呢?自从你来到后宫,可汗便没有去过别的妃嫔那里,要么是在自己的寝宫,要么就是来咱们玉芙宫,这样的恩宠连皇后都赶不上,谁不羡慕嫉妒主子您,您不要跟自己的恩宠过不去,况且胳膊拧不过大腿,您这样只会伤害自己。” 乌珠也确实是忠心耿耿,这样的道理在我耳边说了很多次,可是我就是听不进去。 “乌珠,明日你帮我准备一套轻便的衣服。” 乌珠以为我又要离宫逃跑,焦急地说道:“主子您……” “放心吧,我不逃走。你准备好便是。下去吧。” 乌珠迟疑了一下,见我闭上眼睛,说了声好,便退下了。 漫漫长夜,翻来覆去,我怎么也睡不着,很多事儿很多人在我脑海中飞过,让我越来越清醒。明明已经疲惫不堪,却总是睡不着。 直到很晚很晚,我才朦朦胧胧睡去,可是因为睡前狠狠哭了一通,有些口干舌燥,便迷迷糊糊醒转过来,本想起身,便听到外面有动静,便按捺住身子,缩进被窝。 阿保机说道:“你主子睡着了吗?” 乌珠说道:“里面很久没了动静,应该是睡着了。” 他为什么又回来了,我的心咚咚直跳。 “我走之后吃粥了吗?” 乌珠没有发出声音,应该是摇了摇头,便听到阿保机说道:“明早给她煮点清淡的粥。” “是。” “不要告诉她,我来过。” 我心跳加速,这是什么情况,难道阿保机喜欢上我了? 这怎么可能,他对我那么不好,又那么讨厌我,怎么会喜欢我呢? 他跟乌珠说这番话,难道是吃准了我没有睡着,故意说给我听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在心中种下,便长成了参天大树,再难撼动。 乌珠说道:“可汗。” “什么事?” “主子休息之前,说要我准备一套轻便的衣服,像是要出去。” “好,我知道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外面也再没了动静,一切都好像没发生一样,消失在这冰冷的暗夜里。 我彻底失眠了,想着阿保机为什么会走了又回来,回想跟阿保机的种种,想他是不是对我动了心,但是想了很多,却总是打消我这个念头,尤其是想到芸妃,让我的心中再没了犹豫。 芸妃与他有过一段缠绵的感情,到最后不还是被冤杀了吗?他明明知道她是冤枉的,却没有伸手相助,眼睁睁看她自缢而死,多么得心狠手辣。 我不能拿平常人的感受去评估他,跟这样的男人在一起,一不留神就会粉身碎骨。 天快亮了,周围已经从黑暗慢慢变得亮起来,我终于支撑不住,睡着了。 再醒过来,是被外面的喧哗声吵醒。 乌珠说道:“你们小点声,又不是没见过下雪,主子正在里面休息,要是吵醒了主子,有你们好果子吃。” 乌珠虽然年龄小,在宫中也呆了好几年,我将寝宫里的事情都交给她打理,她样样做得很周到,有点少年老成的样子。寝宫中的下人们竟然有些怕她。 有侍女不敢大声说,嘟囔道:“主子对我们这么好,才不会处罚我们呢?” “所以你就仗着主子对咱们好,所以肆无忌惮?怎么这么没良心。” 乌珠一句话,让那侍女哑口无言。 院中又变得静悄悄的了。 竟然下雪了?我平生最喜欢的就是雪,感觉没有比雪更干净的事物了。雪在天地间纷纷扬扬,把大地万物都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洁白无瑕,银装素裹,所有的丑陋都被遮住了,剩下的只有白茫茫的一片。 我披着衣服走到窗前,推开窗户,寒风裹挟着雪闯了进来。我不禁倒吸一口凉气,并不觉得难受,而是有一种沁人心脾的爽快。 雪下得不很大,是小小的盐粒子状,打在脸上凉丝丝的。外面的地面也没有都被雪覆盖,尤其是走路的砖石路上已经被下人们清理干净,小块块被分割出来的小花园里倒是落满了雪,不过也是薄薄的一层。 希望这雪再大些,最好能铺上厚厚的一层才好。 就在这时候,正在给一个侍女派活儿的乌珠看到了我,慌忙说道:“主子,你快些进去,省得着凉。” 说着已经进到屋子里,要帮我把窗户关上。 我阻止了她,说道:“我就想看看,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着凉了,可就不好了。” 我莞尔一笑:“你忘了,我就是大夫。” 乌珠也跟着笑了一下,脸上星星点点的雀斑很是可爱。 宫门吱扭响了,有太监小跑着进来,站在门口说道:“主子,完颜侍卫备了软轿,说带您去见一个人。” 没想到阿保机这般守信,虽然昨天闹得很不愉快,但是他还是应允我去见林墨笔。 我稍微梳妆了一下,在乌珠的要求下穿了厚厚的衣服,这才出门。 出门便看到完颜烈,他的肩头已经落了些许白雪。在他的身后是一顶极其奢华的软轿,轿子很有契丹特色,上面的图案和珠络很是漂亮。那些珠络都是由宝石珍珠穿成,很是奢华。 第69章 谜团 抬轿的太监低眉顺目站在两边,后面还站在两排侍卫。 我本来想给完颜烈客套几句,毕竟他保护我好几次,但是还没等我说话,他已经转过身为我掀开帘子。 他之前也是不爱说话,不苟言笑,今天越发沉郁。 俯身走进去,轿子里面可以说是别有洞天,外面是冰天雪地,里面却温暖如春。 轿子很是宽敞,能乘坐五六人,可是只在中间辟了一个位置,两边都是桌案,上面还摆着果盘书籍等。这是把家搬上来了吗? 厚实的毛毯将轿子四周遮得密不透风,坐垫松软光滑,连轿子底部都是松软的毛皮。 我坐下,随手拿起桌案上放置的小手炉,温温热热,很是舒服。 等我坐定,轿子便抬了起来,我说道:“停下……乌珠,你也上来。” 乌珠说道:“主子,这是可汗的专用轿子,奴婢不敢僭越。” 隔着厚厚的帘子,她的声音显得瓮声瓮气。 我不禁呆住,阿保机这是怎么了,居然让我坐他的专用轿子,难道是想在林墨笔跟前衬托我多么得宠,应该只有这个原因了,否则我实在想不出别的缘由。 轿子并没有出皇宫,而是在广明殿停了下来。那是阿保机上朝和办公的地方。 下了软轿,拾阶而上。 天阴沉沉的,雪由刚才的盐粒子,变成了鹅毛。地上慢慢积了白白的一层。 好在广明殿中间的台阶上铺着长长的红色地毯,否则真的会路湿地滑。 我是第一次来广明殿,恢宏无比,里面更是宽阔,由很多很多房间组成。 我被太监带着走过来拐过去,几乎都要晕头转向了。 最后终于停在一间房子跟前。我竟然有种近乡情更怯的感觉,不敢推门进去。 终于长舒了一口气,推开门,诺大的房间只有林墨笔一个人。 见到故人,我的眼睛热热的。 乌珠已经为我关上门。 林墨笔听到声响,转过身来,远远地看着我走进。 他穿着唐朝红色官服,戴着高高的乌纱帽,帽子两边还有两个好看的长长的乌纱翅。 “他……” 还没等我说话,林墨笔向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他很小心地在房子一周查看了一下,也在窗户边听了听,才走进我说道:“听说你怀孕了?” 我下意识想否定,可是想到阿保机说过的话,怀孕的事情不要泄露出去,我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住了。 “这一切都是误会,现在还不能够跟你们说明真相,我特别想知道你们怎么知道的?” 林墨笔听完,胸口起伏,以为我是承认了,厌恶之情溢于言表。 他咬牙切齿说道:“你知道吗?太子为了能够救你回去,每天都是过得什么日子,你怎么可以这样无情无义。” 我的心像刀割一样,眼泪从眼底涌出。 犹记得分别的前一晚,他不顾个人安危,乔装打扮,星夜来到我房间,我本以为他是来阐述衷肠,可是却说着最决绝的话。 他长身而立,昏黄的灯光照在他的身上脸上,在这温柔的光线中,他精致的脸颊却是那么的冷酷。 一直以来的温文尔雅一扫而光,我都要不认识他了。 他薄唇轻启,好看的唇齿间却说着最冷酷的话。 “在契丹照顾好自己,忘了我,我也会忘记你。” 听到他这么说,我第一反应不是怨恨和震惊,而是想到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能够让他转变如此之大。 明明之前还在为了能够不让我去契丹苦苦周旋,当发现无力回天时,为我打通各个关卡,为什么眼下却如此颓丧和决绝。 我走过去,抓住他的手。他的手指修长白皙,冰冰凉凉,在这昏黄的灯光中,没有一丝一毫的血色。 我抬头看他,他好看的眼睛中有片刻的闪动,他在极力隐忍着什么。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他抬起一只手,把我的手剥落,转过身去,不看我,也不让我看他。 在我面前,他终是不想骗我的,所以转过头去。 “没有发生什么事情。我来只是想告诉你,我会忘记你,你也忘了我吧。” 我心疼他独自承受着什么,又有点生气他不愿意让我跟他分担,语气也变得不善,说道:“你可以忘记我,但是我会不会忘记你,是我的事情。” 他身子一顿…… “随便。”语气冰冷,说完就要抬步离去。 这可能是我们最后一面,我不想就在这样的不愉快中分别,说道:“好,我答应你,我会把你忘记。” 他止住脚步,背影变得落寞孤独。 如果他能过得安心一些,我愿意说要忘记他,可是我知道,我永远也不会忘记他。 我看向林墨笔,也许只有刺激他,他才能说出当年的真相,为什么修浚有这么大的转变。 “当年不是他说,让我们相互忘记的吗?” 林墨笔气红了眼说道:“太子当时说那样的话,还不是因为皇上……” 他的话突然戛然而止。 “因为皇上什么?”我追问道。 当时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不愿意告诉我。 “没什么。”林墨笔很懊恼地向旁边移了一步,“所以你是真的怀孕了?” “你这次来到底是为什么?” 我不相信修浚派他来只是为了问这个。 林墨笔吐了一口气,说道:“太子委托我来契丹办一些事情,顺道看看你,看你过得怎么样。” “来办什么事情?” “跟你没有关系。” 他越是这么说,越说明跟我有关系。 “如果你告诉我的话,我会告诉你你想知道的。” 林墨笔这才说道:“太子已经将你在滇西的家人安置妥当,可是前不久,突然有一伙契丹人,把他们掳走,所以太子借着使臣给契丹可汗拜寿的时机安排我来调查此事。” 我一听到家人不知去向,现在什么情况还不知道,急火攻心。 林墨笔看我脸色苍白,伸手想扶住我,犹豫了一下,放下了手,问道:“你还好吧?” “调查得怎么样了?” “带过来的探子已经去打探了,相信很快就会有结果,你不要担心。还有太子让我告诉你,皇后朵古丽是个极其印象毒辣的女人,你不要招惹她,否则非常麻烦。” “嗯。” 第70章 易容 虽然表面上答应着,可是我知道我早已经把她给招惹了,几次遇刺,还有上次投毒陷害,虽然没有证据证明是她所为,但是我刚一怀孕便被陷害,嫉恨我的人不在少数,但是最嫉恨我的恐怕是她了。 只可惜,我现在虽然谨小慎微,有阿保机的一时庇护,不知能安全无虞到几时。 阿保机厌倦我的时候,恐怕就是我从高处狠狠摔下的时候。 “我没有怀孕。” 林墨笔感觉很吃惊:“没有怀孕?” “是,可是……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你让太子忘了我吧。” 林墨笔仿佛受了很大的触动,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能告诉我和亲之前发生了什么吗?” 林墨笔为难道:“太子说把你救出去的时候会告诉你的,他让你无论如何要等他来救你。” “好。” 这时房门突然之间被推开了。阿保机就站在门外,他面色如常,偷听别人讲话,还这么泰然自若,我都要佩服他了。 “你怎么偷听我们讲话?”我诘问道。 阿保机走到我跟前,将我扯到身后护住,说道:“使臣来的时候并不是一帆风顺吧?” 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墨笔面色如常,说道:“多谢可汗关心,来时遇到了劫匪,不过只是小风波而已。” “能够只身从劫匪手中逃脱,使臣还真是好功夫。” 我疑窦更深,林墨笔自小被净了身,在宫中长大,根本不会武功,阿保机为什么会这样说。 林墨笔眉宇间有一丝闪动,随即笑道:“可汗谬赞了,臣只不过是运气好。” 阿保机冷笑了一声,说道:“确实是运气好。” 他说完便抽出身后的弯刀,架在林墨笔的脖子上。 我慌忙抱住他的手臂,惊讶道:“你这是做什么?” 阿保机并不看我,而是冷声说道:“他不是真的林墨笔,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我惊讶地看着林墨笔,他的音容笑貌,跟林墨笔不出一二,怎么会,我早就听说有易容术,只不过没有接触过,难道真的到了惊为天人的地步了? 林墨笔冷笑了一声,说道:“杀了我,你就别想知道真的林墨笔在哪里。” 这声音……这声音憨憨的,根本不是林墨笔!!我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阿保机气定神闲,胸有成竹,笑道:“是吗?” 他威胁人的时候,从来都是笑着的,可是这样的笑才是最恐怖的。 阿保机说道:“把眼睛闭上。” 这应该是对我说的话,我清楚极了,可是还没有深刻领会他的含义,显然他已经不耐烦了,一只手捉了我,把我搂在怀里,我的脸就深深地埋在他的胸膛上。 下一秒,他就结束了那人的性命,我听到人像石头一样倒在地上的声音,血腥味儿慢慢地弥漫开来,让人恶心。 其实他护着我,完全没有必要,我是大夫,什么生老病死,什么血腥场面没有见过,他这是小题大做了,不过我还是稍微感激他的周到。 从阿保机的怀里挣脱开来,我看到那个仍旧顶着林墨笔样貌的人,大睁着眼睛躺在地上,一刀毙命。 “来人。” 外面的侍卫涌了进来,看来阿保机早有准备。可是他明知道这个人是冒牌货,为什么还让我去见他? 侍卫自耳根撕开了“林墨笔”的面具,一个有着中原面孔的陌生人展现在眼前。 很快便有人将尸体清理了出去。 我皱眉看着眼前的一切,埋怨道:“你把他杀死,咱们怎么知道林墨笔的下落呢?他现在一定凶多吉少。” 阿保机冷眼看着我,轻蔑道:“你现在还是担心一下你自己吧。” 我知道,如果这个人活着走出这个门,别有用心的人一定知道我没有怀孕,到时肯定会惹来天大的祸事。 他今天安排这一出,难道就只是让我意识到我的处境有多么危险?让我乖乖地依附着他? 可是即使我依附着他,又能给他带来什么好处呢? 阿保机最擅长利用人,不说别人,就说我自己。当时拓跋濬强娶我时,阿保机是一个受气的窝囊帝王的形象,很多人对拓跋濬都恨之入骨,拓跋濬失了民心,自然能够被轻而易举地推翻。 还有,阿保机还上演了一出宠爱妃子的戏码,假意宠爱我,冲动追回逃走的宠妃,从而让耶律迭剌一步步走入他的圈套,最后他再来一出看中兄弟情义大度赦免的戏码,收买了一拨人心。 如今他让我佯装怀孕,又不知道在打什么如意算盘。 这样的人实在是太可怕了。 阿保机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翘着二郎腿,一只手拨弄着桌案上的绿植,很是闲适的样子。 他很享受把人玩弄在鼓掌之中的感觉。 可是我最厌烦的就是这种人。 许是我眼中厌恶的神色,让他感觉到可笑,只听他说道:“我早就跟你说过,不要相信任何人,你总是不以为然,现在相信了?” “你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我轻蔑地反问道。 他淡淡地看了我一眼,脸上带着玩世不恭的笑容,说道:“你说呢?” “我知道你在布一个局。” 他挑了挑眉头,听我继续说下去,仿佛很有兴趣的样子。 “我虽然不知道你布的什么局,可是你为什么偏偏选中我?你到底想得到什么?” “我以为像你这么聪明的人,应该想到了,看来是我高估了你。” 我苦笑了一下:“聪明?你是在讽刺我吗?” 阿保机嗤笑了一声,说道:“你就当我是讽刺你好了。” “你就不害怕我给你演砸了吗?” 阿保机胸有成竹地说:“至少到现在你还没有超出我的控制之外。” 这人真的是自信得可以。 “但是如果我全力配合你,总比类似今天这样,给你惹麻烦的强吧。” 阿保机做了个手势,让我继续说下去。 “我想跟你合作。” “就凭你?”阿保机冷笑了一下。 “是,我知道我没有人脉,没有权利,也没有钱财,甚至连现在的身份都是假的,但是至少我现在在你眼里还有利用价值不是吗?” 第71章 可汗:吻我 阿保机冷冷地看着我,他眼睛深邃,比外面的阴雨天还要阴沉。 “你是想让我放你回去?” 我当然想,但是从他的神情中,我知道我这样说只会激怒他,虽然我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让我离开。 “我知道这不可能,我想让你救出林墨笔,还有……” 阿保机挑了个眉头,说道:“你的要求还真多啊。如果你过来求求我,可能我能一气儿答应你呢?你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坐怀不乱的人。” “你……”我气得握紧了拳头。 他突然一改刚才的吊儿郎当,正色道:“过来。” 我顿了一下,为了我的家人,我忍,我缓缓走过去。 他伸出手。 我咬了一下嘴唇,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下一刻就被他扯进怀里。 我抬眼看他,他的眉毛浓密,凹下去的眼窝,显得鼻梁愈加高挺,这样面相的人都是意志坚定的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慢慢向我靠近,等到快触及我嘴唇的时候,我躲开了,他便亲在我的脸颊上。 我以为清白已经不在,今生再配不上修浚,只能将他默默埋在心底,俨然行尸走肉,所以便不会在乎他的亲密,可是我还是做不到。 阿保机并不生气,而是坐直了身子,一副猫逗弄老鼠的样子,耐心十足。 “不想知道林墨笔的下落?还有那个假林墨笔说的几分真几分假,你家人的下落,你不想知道了?” 他的眼睛就是这么毒辣,这么轻易把我的心思看穿,而且看得透透彻彻。 我惊讶的表情让他很满意,说道:“吻我。” 我犹豫了一下,缓缓坐起身来,双手试探性地轻轻捧住他的脸颊,将嘴唇凑过去。 他的嘴唇温温热热,软软的,就像细腻的糕点一样。 我碰了一下,如蜻蜓点水,本想快速离开,却被他扣住后脑勺,一个深深的吻,便印了下来。 他亲起人来,简直是魔鬼,魔鬼中的魔鬼。 “唔……唔……唔……” 无论我怎么躲闪,换来的都是他更猛烈的亲吻,让人根本招架不住,任由他在我嘴里翻弄。 他渐渐变得气喘吁吁,渐渐超出了我的控制,我害怕极了。 就在这时候,门外一个声音喊道:“参见皇后。” 朵古丽来了,我奋力挣扎起来,可是他力大如虎,将我抱得紧紧的,我根本动弹不得,他在报复,他故意给朵古丽看眼前的这一幕。他在用我报复他心爱的女人,这让我感觉到耻辱和恶心。 不知多久,他终于松开我,我看到朵古丽就站在门口,脸颊绯红,伤心印在脸上。 我挣扎着下来,可是阿保机却仍旧没有放过我,而是将我紧紧搂住,把我的脑袋摁在他的胸口上,我被迫很尴尬地看着周围的一切。 我非常确定,阿保机是故意的,是故意给朵古丽看的!这个魔鬼!没有一点廉耻! “你来干什么?”阿保机冷声问道,很厌恶的样子。他们两个感情不是一直很好吗? 朵古丽不怒反笑,没有行礼,而是说道:“我想找您谈谈。” “没看我在忙吗?” 阿保机说着,抬手玩弄起我肉肉的耳垂,惹得我浑身战栗。 我真的想找个地缝钻进去,耻辱像巨浪撞击礁石一样,将我整个人击得支离破碎。 朵古丽愤怒地转过身,但是下一刻又回身看着阿保机说道:“我知道你故意宠爱她,就是为了气我,可是我不觉得自己做错了。” 阿保机轻蔑地笑了一声,说道:“你不要再给我耍心机了,给自己留点脸。” 这话说得重极了。 朵古丽却并不为意,看着我冷声说道:“你以为这个男人会爱上你吗?不,不会,他不会爱上任何人,他只爱他自己。” 阿保机呵斥道:“滚!” 我挣扎着下来,可是他仍旧没有放手,而是把头抵在我的头上说道:“别动,让我抱抱。” 他跟朵古丽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这么生气。 看他刚才的表现,应该是爱极了朵古丽,所以我再一次被当了枪使? “你要是爱皇后的话,应该跟皇后好好谈一谈,把心头的矛盾化开。” 他身子一顿,苦笑了一声,说道:“所以你巴不得让我去找她?” 我心里确实是这样想的。眼下朵古丽不在,也不需要再做深情的戏码了,他怎么还没有从演戏中跳出来? “所有人都看得出你爱皇后,可是爱一个人就要一心一意地对她好,而不是一次次地激发她的醋意,让她一次次伤心难过。” 我怎么感觉像一个谆谆教诲的长辈。 他将头抬了起来,琥珀色的眼睛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所以你才对那个唐朝太子念念不忘?” 他的神情很专注,但我却看不出来他的想法,也从来没有看懂过他的心思。 阿保机抬手拿起我肩头的一缕秀发,弯弯绕绕着,用最平常的表情说着最伤人的话。 “可是,你知道吗?他要成婚了。” 我心中很伤心很难过,但是同时又很心疼他。 他像看到怪物一样看着我,说道:“你不恨他?” “我知道他一定有他的苦衷,而且我已经不是清白之身,已经配不上他,他值得拥有更好的女人。” 阿保机呵笑了一声,笑容中盈满了讽刺,问道:“你就这么信任他,心疼他?可是如果你知道你为什么会替嫁到契丹,我就不相信你对他的感情还是这般坚如磐石。” “什么意思?” 当年父亲被贬官之后,我被罚没到宫中当值,母亲因为体老多病,便随着父亲和兄长一起去了滇西。 我十岁入宫,在浆洗局做着最繁杂最肮脏的活计,直到十二岁那年去送衣物时,经过御花园遇到了正在背书的三皇子。 当时我并不知道他的身份,但是能够在御花园中背书的人,身份必定显贵。 我少时也熟读诗书,还跟着与父亲相熟的大夫学习医术,很怀念那时候的生活。 所以不免多看了几眼。 暖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肩头,仲夏的早晨有些潮湿,四处都飘散着露水的味道,混合着花香草香,沁人心脾。 许是他要认真温书,周围并没有人陪伴。 第72章 恶心 他个子很高,虽然有些瘦,但背脊坚挺,从背后看去,可以看到修长的脖子,真是一个温文儒雅的少年。 就在我愣神的时候,他突然转过头来。 那双眼睛明亮有光泽,彰显着智慧和沉稳,白白的皮肤,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玉树临风,英俊异常。 偷窥被发现,我慌忙俯身行礼,想匆匆离开,却被他唤住。 “你过来。” 当时的情景,还有这句话经常在我的脑海中浮现,再回忆时,当时的画面都浸泡在一片暖黄中。 修浚着人帮我送衣物,让我在他身边侍读。当时他身微言轻,但是要一个宫女,自然没有人阻拦,我就这样顺理成章地在他身边安定下来,这一呆就是五年,直到被皇后撞见,发现我跟永和公主长得很像,便被替嫁到契丹。 可是这许多事情,跟修浚有什么关系,当时修浚是极力阻拦我和亲的,听阿保机的意思,好像我替嫁和亲跟修浚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更何况他本来就是一个阴险狡诈的人,嘴里又能有几句真话? 看到我仍旧坚定的模样,阿保机抬手拨动了一下我额前的碎发,笑道:“都说了让你不要相信任何人,你为什么就是不听呢?” “既然如此,我为什么要相信你呢?” 这句话把阿保机逗乐了,他的眼泪都要出来了,我真的不知道这有什么好笑的。 待到他平复情绪之后,说道:“愚不可及。” 我挣扎着下来,这次他没有阻拦,我瞪了她一眼,气呼呼地说道:“我刚才已经亲你了,你答应救林墨笔了?还有我家人的下落你也知道?” 没想到这人却把眼睛闭上,挥了挥手,让我退下。 可是没有等到我想要的答案,我必定不能走,不能被这么白亲了,白利用了。 他睁开眼睛,淡淡地看着我,说道:“等我消息。” 既然他这么说,应该没有问题,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这么相信他,可是就是这么坚信着。 得到满意的答案,我转身大踏步子地向门口走去,我的后背汗毛直竖,我知道他在看我,可是我却不愿意转头看他。 第二日塔不烟就来“请”我去棠梨宫抄书,进了棠梨宫,我都要惊呆了。 乍一听棠梨宫这个名字,给人的感觉一定是海棠梨树影影绰绰,诗情画意,可是进去之后,却完全不是这么回事儿。 里面就像一个军营一样,装潢简洁,处处都是练武的场地,箭靶、擂台……还有很多兵器,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早有耳闻,朵古丽智勇双全,有着一身世间难得的好武艺,跟着阿保机南征北战,立下了很多汗马功劳,战功赫赫。在契丹被百姓拥戴,口口称颂,赞为神人。 今日一看,果真如此,这样的女人应该被好好对待才是,所以都说阿保机只爱朵古丽一个人,如此这般优秀独立的女人,男人不爱也难。 可是爱一个女人就一心一意对她,为什么要让这么多人参与进来,不觉得挤吗? 里面的侍女太监虽然跟宫中其他的下人一样打扮,但是看走路的姿势,应该也都是习武之人。 我和乌珠进了大门,过了假山,过了荷花池,便看到一个四四方方的擂台,台下面摆了很多兵器:长矛、长戟、弯刀、利剑……应有尽有。 台子上一个英姿飒爽的女人正在耍枪。长长的枪的顶端有极其锋利的枪头,还有一团红缨。长枪好似长在女人的手上,挑、背、持、带、架、拖…… 动作干净利落,快准狠。 定睛看去,这女人不是别人,正是朵古丽,没想到她不仅城府深,而且有一身好武艺,实在是太可怕了。 就在我陷入自己的思绪的时候,朵古丽突然挥枪向我刺来,我向后趔趄了一下,引得周围的宫女太监哈哈大笑。 而我却一点儿都不敢分神,不敢怠慢,枪头近在咫尺,朵古丽的眼中充满了杀意,她只要稍稍上前,我便陨落在她的枪下。 乌珠紧紧地抓住我的手臂叫道:“还请皇后三思!” 僵持了片刻,朵古丽收起枪,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毛巾,擦着头上的汗珠。 “塔不烟,你带平妃下去抄书。” 乌珠叹了一口气,关切地问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我摇了摇头。 塔不烟带着我们来到书房,有一种阴冷的感觉,兵器作为装饰,书架上摆着各种兵书兵法,其中有契丹书,也不乏汉书,《百将传》啊,《孙子兵法》啊,《军需则例》啊,等等,都是有名的兵法谋略书籍。 我不禁从心底里佩服朵古丽,如果她是男人的话,一定会是了不起的当权者。 我来到桌案前,桌子上已经摆上了笔墨纸砚,还有几本书,厚厚的一沓,最上面的黄皮书,用契丹文写着《契丹妃嫔礼仪》。 “皇后说了,这些天您把这些书抄完就可以回去了。” 乌珠不满道:“这么多书,这是要故意刁难我们主子吗?” 塔不烟脸都要扬到天上去,说道:“我只是负责传话的,有什么话,你们可以跟皇后说去。” “你……” 我拦住了乌珠,向她使了个眼色,本来她们就是刁难我,理论也是无用。 塔不烟扬长而去,狠狠地将门摔了一下。 我看乌珠还想上去理论,扯住她的手说道:“没用的,不用费口舌了。” “主子,您这样可不行,早晚要被她们欺负死的。好在有可汗在,要不然真的不知道会落到怎么凄惨的境地。” 其实也不是我好欺负,只不过,我觉得这里不属于我,早晚有一天我会逃走的,与我逃走的计划想必,这些争斗,对于我来说就不算什么了。 等等…… “乌珠,你这话什么意思,你是不是让人……” 乌珠点了点头,附耳过来说道:“塔不烟来叫您的时候,我已经让乙辛去偷偷告知可汗了,所以没关系,他们不敢把我们怎么样。” 第73章 抄书 我生气道:“以后不允许你再这么做。” 乌珠本是兴高采烈沾沾自喜,听我如此说,皱眉道:“为什么?” 这其中缘由我三言两语也讲不清,我一来不想让阿保机觉得我在接受他,依赖他,二来不想让朵古丽恨我更深,我还想活着回契丹。 而且阿保机公事繁忙也不一定回来,即使来了,为我出头也不过是像昨日一样利用我惹起朵古丽的醋意,那种耻辱感,我真的不想再体验一次,会让我觉得自己很轻贱,一点尊严都没有。 “你听我的就是了,以后不要再多事了。”见乌珠撅起小嘴,我继续说道,“我知道你是为我好,可是你也不能不问问我真正需要什么,对吧,要不然好心不就办坏事儿了吗?就像你喜欢吃桃子,就认为我也会喜欢,而实际上我吃了桃子会过敏,一样的道理。” 乌珠虽然还有些愤懑,但最终点了点头,说道:“那好吧。” 不情不愿,我刮了她的小鼻子说道:“好了,别生气了,快给我磨墨吧,要不然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抄完。” 在乌珠磨墨的功夫,我翻开几本书,不禁烦恼起来,若是汉文还好些,可是都是契丹文,弯弯绕绕,还有各种点画,这得抄到什么时候啊。 不管了,能抄一点是一点吧。 我用毛笔蘸了墨,笔头润润的,还算好用。 刚抄了一页,就已经手痛,脚发麻,刚要舒展一下筋骨,一个钢珠便被射了过来,手法很准,堪堪射在砚台上,蘸了墨,在刚写好的宣纸上滚过,留下黑黑的痕迹,最后滚落在地上。 刚抄好的书算是白费了。 就在这时,开了一条缝的窗户外面传来两个小孩的嬉笑声。 两个小男孩儿,能够如此自由出入皇后宫中的,应该就是皇后的亲弟弟钦察了。 乌珠想出去理论,被我拦住了,说道:“等一下。” 我看着宣纸上一道长长的黑色印记,稍一想,便在宣纸上挥毫舞墨。 短短片刻的功夫,就在已经废掉的宣纸上就着那些黑色印记画了枯树、麻雀,栩栩如生,丝毫看不出被毁的痕迹,倒像是特意在文字上做得装饰。 乌珠很夸张地大声说道:“主子,您实在是太厉害了!画得跟真的一样,皇后看到您如此用心,一定会非常高兴,没准儿还会免了咱们的处罚呢。” 很快窗外就探出了两个小脑瓜,紧紧地挨在一起,努力地向里面看着。 果然是钦察,另外一个看穿着,应该是某皇亲贵胄的孩子。 我对孩子总是心软的,说道:“我已经看到你们两个了,我不会向可汗告状,进来吧。” 两个小孩子对望了一眼,钦察率先消失在窗口,另一个小男孩儿也跟了过去。 很快两个小家伙就出现在门口,走了进来。 钦察装作大人的模样,说道:“我就不相信你能过关。” 说着便走到桌前,探头看了一眼桌案上的宣纸,眼中流露中惊喜的神色,但是也就是片刻的功夫,便消失殆尽了。 这家伙果然跟他姐姐一样,隐藏的够深。 你的姐姐我搞不定,还能搞不定你们两个小破孩儿,要不然我这十几年的盐,白吃了。 那个小男孩儿不掩藏自己的赞叹,说道:“画得好像啊,跟真的一样,你还会画什么?” 钦察狠狠地扯了一下妹妹的胖手臂,让他不要说话,自己则说道:“你肯定不会画蚱蜢。” 乌珠“噗嗤”笑出了声,被钦察瞪了一眼,赶忙憋住。 我拿出一张新的宣纸,寥寥几笔,一只在草夜间跳动的蚱蜢便跃然纸上。 小男孩儿毫不掩饰地“哇”了一声,说道:“你会画小羊羔吗?” …… 短短片刻的功夫,我就在他们的要求下画了羊羔、骏马、兔子、雄鹰…… 这两个小孩子还是挺好忽悠的。 “如果这些动物能飞上天就好了。” 两个小孩儿惊讶地张大了嘴巴。 我很满意地说道:“你们要是需要的话,我可以给你们做两个风筝,放风筝才好玩呢。” 契丹民间也有儿童放风筝的,而这两个孩子应该是从小就学习,所以根本不知道有风筝的存在,一个个眼睛里面都要冒出星星来,充满了期待。 我故作为难地说道:“可是我还要抄书,实在没有时间。” 小男孩儿说道:“我可以给你抄。” 钦察很蹩脚地说道:“我也可以。” “好,成交。” 就在我为“奸计得逞”,喜笑颜开的时候,门外有人说道:“你这是要教坏他们两个?” 阿保机说着便从门外走了进来,不知道他站在门外听了多久。 第74章 过招 完颜烈跟着阿保机走了进来,倒没有见到朵古丽的身影,他是得到消息,直奔而来的? 大戏又要开演了吗? 钦察和小男孩儿瑟瑟发抖地站在一边,看来这两个孩子很怕阿保机。 阿保机看着他们两个,严肃地说道:“你们两个在这里干什么?来捣乱?” 钦察慌忙摆手道:“没,没有的事,不相信你问她。” 看钦察小手向我指来,我说道:“不关他们两个的事,是我想给他们画点小玩意。” “是吗?” 阿保机真的是一个很严肃的人,他的一个眼风过去,钦察便结结巴巴说道:“是……是……” “那还呆着干什么?还不快下去?” 小男孩儿却并不想走,还惦念着桌案上那些“动物们”,却被钦察生生拖走了。 阿保机走到桌前,拿起桌案上一张张画着各种动物的宣纸,一张张地看着,问道:“这些都是你画的?” “嗯。” 明知故问。 “凑合。” 凑合?修浚说我画得堪比宫廷第一画师,怎么可能凑合? 阿保机眼风扫过来,我顿时愣住,有种被抓包的感觉,他不会知道我正在想修浚吧? 好在门外传来脚步声,很快朵古丽便穿着一身干练的练武的服装走了进来,行礼道:“可汗。” 他们两个昨天刚吵过架,今天见面,我看朵古丽有些不知所措,倒是阿保机面色如常,好似昨天的不愉快没有发生一样,这个人真的是藏得够深的。 “臣妾听到通报就来了,还是迟了一些,还请可汗见谅。” 阿保机晃了晃手中的宣纸,说道:“你就是这么监督平妃抄书的?” 塔不烟看到宣纸脸色变了变,刚才她特意出去,是不是就为了给钦察捣乱创造机会,看到阿保机居然质问起了皇后,脸色自然不好。 朵古丽行礼道:“是臣妾疏忽,今后臣妾一定会亲自监督。” 那我岂不是要累死了? 就在这时,阿保机说道:“不用了,既然皇后没有时间,本汗亲自监督,就在广明殿抄吧。” 朵古丽错愕地看着他,周围的人也震惊无比。女子不能参政,广明殿是可汗处理公务的地方,又岂是后宫女子能随意出入的地方。 朵古丽定然不会同意,跪下道:“还请可汗三思,广明殿不是女人能去的地方。” “你昨日不是也去了吗?” 昨日回到宫中我才听说皇后非召擅自闯入广明殿的,阿保机仍旧对此事耿耿于怀。 “臣妾知罪了,下次定当谨言慎行。” 昨日朵古丽应该是真性情流露,今日这般隐忍,我彻底震惊了。 “皇后要牢牢记住才是,既然皇后提出来了,平妃就在玉芙宫抄书,不用去广明殿了。” 朵古丽仍旧跪在地上,行礼道:“一切都听可汗安排。” 皇后宫中一行人早已经变了脸。 阿保机真是谈判的高手,给了人面子,目的还达到了。 阿保机把手中的宣纸递给我,牵了我的手,说道:“走吧。” 他的手坚硬粗糙,咯得我难受。 经过朵古丽身边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朵古丽肩膀抖动了一下。 出了棠梨宫,我把手从阿保机的手掌里挣脱。 阿保机站定,好笑地看着我:“你还真是忘恩负义。” “你不是也达到了自己的目的了吗?” 警告了皇后,树立了威信。 阿保机捏起我的下巴,重重抬了起来,说道:“我在你心里就这么唯利是图?” 他的眼睛深邃如湖泊。 “有过之而无不及。”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说道:“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我身子抖动了一下。 他忽的松了我的下巴,冷笑道:“胆子就这么点儿,还总是嘴硬,谁给你的胆儿?” 完颜烈上前一步,说道:“可汗。” 阿保机“嗯”了一声,看着我说道:“你自己回宫,不要在宫里瞎溜达,我忙着呢,别给我惹事儿。” 说完,便带着完颜烈走了。 我愣在原地,他这是为了救我,抛开公务,特意跑一趟? 怎么会?我很快便打消了这一荒唐的想法。 还没到宫中,完颜烈便折返回来,找我要那些画着动物的宣纸,说是让人给钦察送过去。 阿保机虽然严厉,阴险狡诈,无所不用其极,倒是一个对小孩儿很有爱心的人。 第75章 奇怪 回到玉芙宫,我没有抄书,不知道到从什么时候开始,我觉得阿保机并不是那么可怕,至少我经常惹他生气,他都是雷声大雨点小,言语威胁,并没有真的实施,所以我才敢壮起胆子违背他。 不过也不是所有的事情都逆着他,我已经很清楚那些事情可以悖逆,哪些事情不可以,比如说回中原,比如说提到萧敌鲁或者是修浚,这是他极其在意的,我尽量不会提,省得给自己惹来祸端。 自初雪之后,又飘了几次雪花,今天倒放晴了,天就像洗的一样,拨云见日,看着阳光普照,感觉暖到心里。 我还记着要给那两个小家伙儿做风筝。 这些贵族的孩子都特别可怜,他们一生下来便荣华富贵加深,同时对等的就是比别的孩子承担更多的东西,他们没有童年,没有乐趣,早早地成熟,早早地投入到争斗中去。 既然答应给他们做,还是要履行诺言,不管这两个风筝,能不能到达他们的手中。 让乌珠和宫中的侍女太监,从各处搜罗了竹片、丝线、丝绸、粘稠,然后便开始制作风筝了。 将竹片裁成细长条,做成风筝的支架,丝绸做成风筝的尾巴。 我在风筝的专用纸上,画了一只展翅的飞燕,又画了一只翱翔的雄鹰,刷上粘稠贴在支架上。 一下午的忙忙碌碌,到傍晚时分,终于大功告成了,两个栩栩如生的风筝做成了,只等晾干,就可以拿出去放了。 不过现在可不是放风筝的好时节,要是春天就好了,这样想着不禁叹了一口气。 “为什么叹气?” 我这时候才看到阿保机站在门口,已经有宫人给他脱了外面的裘衣,合着只有我一个人不知道他来了。 不知道他来了多久。 阿保机挥了挥手,打下手的宫人们退了出去。 诺大的房子里只剩我们两个人。 我已经习惯了他的存在,时间真的能够改变很多东西。 阿保机走了过来,拿起老鹰的风筝,细细查看,说道:“为什么叹气?” 真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好奇。不过我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要是春天就好了,现在虽然有风,却凛冽得很,风筝放上去,指定要被风刮烂。” 阿保机嘴角上扬说道:“那只能说明你做的风筝太劣质。” 真是瞧不起人。 “说得好像你会做风筝似的。” 我喃喃自语,却被他听得真切,只听他说道:“要不我给你做只风筝瞧瞧?” “不要。”我张嘴就拒绝了,拿着那只燕子的风筝端详着。 “给那两个小家伙做的?” “嗯。” “给我吧,我着人送过去。” “嗯。” 阿保机坐到椅子上,把我拉到他腿上,坐定。 “不是让你抄书吗?怎么没见你动笔?” 我低头玩着手指,露出半截雪白的脖子,说道:“太累了。” 说完我就后悔了,这话说得太暧昧了,抬头便看到一双含笑的眸子,深邃明亮。 阿保机扣住我的后脑勺,把我拉近,一个吻便印了上来。 只是这个吻,好像黏上了一样,怎么也甩不开,我使劲捶打着他的胸膛,根本无济于事。 门外传来盘子破碎的声音。 可算是把我拯救了,我转过头看去,看到冬儿红了脸,说道:“可汗吃饭了。” 说着便低身收拾盘子的碎片,一个碎片扎进她的肉里,鲜红的血珠冒了出来,看着都疼,可是她却浑然未觉。 我挣扎起来,可是阿保机却诚心不撒手,直到我面红耳赤,恼羞成怒,他才发出爽朗的笑声,在我耳边小啄了一下,放我下来。 饭菜端上来,实在没有食欲,筷子都懒得动一下。 阿保机皱眉道:“快吃,吃完带你去见一个人。” “谁?是……” “去了就知道了,快吃。” “好。” 我大口喝了一口粥。 阿保机说道:“慢点。” “嗯。” 吃完饭后,外面已经黑透了,阿保机早有准备,还让下人准备了两套民间的衣服,都是男装。 我换装出来,正看到阿保机看着桌案上的插花发呆,眉头紧锁,有解不开的心事。他的左手放在桌案上,食指和拇指慢慢摩挲着,他思考问题时,总会这样。 听到我的脚步声,他转过头来,刚才沉思的神情也一扫而光,棕色的深眸将我上下打量一番,眼中流露出欣赏的神色,说道:“好一个风流少年。” 他伸出手,他的手宽大,手指修长,没有一处多余的肉,好看得很。 我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手指合拢包住,他的手温温热热,很是舒服。 他今天好奇怪。 “你怎么了?” 第76章 可汗:你关心我? 阿保机咧嘴淡淡地笑了,本就生得英俊潇洒,这一笑简直要迷倒众生。 “你在关心我?” 我脸颊有些微烫,说道:“我才没有。” 他使劲一拽,我就坐到了他的腿上,又是这么暧昧的姿势。 他的下巴搁在我的颈窝,脸紧紧地贴在我的脸上,我的脸光滑如蛋清,他的脸却有淡淡的胡渣,扎得我痒痒的,我不得不缩了脖子,却跟他的脸贴得更加亲密无间。 我坐了个实实在在,双脚已经离地,他实在是太高了。 他的手包住我的手,将我的胳膊和腰紧紧地抱住,与他相比,我实在是单薄了,腰瘦得可怜。 挣扎了一下,却被他抱得更紧了。 “嘘——让我抱一会儿。” 他越抱越紧,好像是怕我消失,难道他真的喜欢上了我? 可是我真的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我也实在想不出以契丹人的审美,我有什么可取之处。 …… 屋子里面只有蜡烛哔哔啵啵的声音,还有更漏的簌簌声,偶尔还能听到外面寒风吹动树叶的声音。 他到底怎么了? 这是第一次我想知道他的想法。简直都要把自己惊呆了。 难道被虐待久了,已经上瘾了?说实在的,阿保机除了对自己有亲密的举动外,倒是对我还可以。 天呢,杨沐青,你是疯了吗?你竟然觉得阿保机对你还不错,他是什么人,处处都在谋算,处处都在算计,眼下对你不错是因为你有利用的价值而已,你一定要清醒,一定要清醒。 我拼命对自己进行心理暗示,心中有两个小人儿一直在斗争着。 半晌,阿保机才放开我,牵了我的手,大拇指摩挲着我的手背,说道:“走吧。” 他又变得高高在上,矜贵无比,刚才貌似的脆弱一定是我的错觉。 到了门口,一股风呼呼地刮来,我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保机说道:“乌珠,把披风拿来。” 阿保机接过披风,亲自给我披上,给我系披风的时候,我的视线跟阿保机的视线撞在一起,他正觑着我,很奇怪。 一切都怪怪的。 出了玉芙宫,宫外已经有马车等待,马车很是低调,侍卫们也换了便服,这是要微服出宫? 我以为他是要带我去见林墨笔,可是却直接出了上京城。 难道是见那个病人? 可是我去过两次,对路线不能说了如指掌,也有点印象,绝对不是一个方向,这到底是是见谁呢? 此行很是保密,连乌珠和冬儿都没有让跟着。 路上问了阿保机一次,可是阿保机缄口不言,只说“到了就知道了”。 他还给我卖起了关子。 天已经黑透了,借着微弱的月光,隐约能看到路。 我跟阿保机各坐一边,他也没有强迫我跟他坐在一处,倒是时不时在我不经意的时候用眼睛看我,实在是奇怪得很。 “困不困?” 我摇了摇头,想掀开帘子看外面。 “别看了,当心吹着。” “没事儿。” “过来。” 他说着已经伸出手。 被他拉坐到身边,两个人紧紧挨着,他环住我的腰,将我的头摁在他的肩头。 “睡会儿。” 可是我根本睡不着,他越不告诉我目的地,我越好奇得心焦。 突然想起前几天他说的那句话:早晚有一天,我会亲手杀了你。 而且他今天行为处处透着诡异,还时不时看着我,在玉芙宫时,他也在发呆,心事重重。 这无不印证了我的观点。 我抬起头看他。 他感受到异动,低头看我,长长的睫毛像刷子一样,好看得很。 阿保机紧了紧手臂,问道:“怎么了?为什么这种表情?” “你不会要杀我灭口吧?” 阿保机哈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他抬手摸着我的发丝,甚至还按住轻轻摇了摇,笑道:“你这脑瓜子里都装的什么,我要杀你,在哪里不行,何苦带你跑这么远的地儿。” 这倒也是。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他依旧笑着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就在这时候,马车突然停住了。 完颜烈说道:“可汗已经到了胡杨林。” 阿保机拉着我的手说道:“下车。” 林子里居然停了好几辆马车,跟我们来时坐的马车一模一样。 “不要留活口。” 数十名侍卫们齐齐行礼道:“是。” 阿保机率先上了马,俯身拉我上来,待坐定后,紧夹马肚,带着几个侍卫扬长而去。 我回头就着阿保机的胳膊看到几辆马车分别向好几个方向驶去,应该是分散什么人注意力。 这让我对此行的目的地更加好奇起来。 第77章 相见 风呼呼地刮过,在我耳边猎猎作响。我的耳朵冻得已经没有知觉,还是在马车上舒服。 骑着马,不仅颠簸,更是冻得人瑟瑟发抖。 阿保机将披风罩在我的头上,虽然暖和了,但是却什么都看不见,我便稍微围了一下,露出两只眼睛。 快马加鞭,经过了荒野、山林、村寨,终于在半夜时分到达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子。 这小村子,依山傍水,大山环绕,小路坎坷,若不是熟知这里,很容易迷路。 在这样的地方,我会见到什么人呢? 在偏僻的一处农舍跟前停下,侍卫敲了敲门,两短一长,重复了三次,门这才打开,是一个陌生的契丹人,长得雄壮,孔武有力。 他向阿保机行礼道:“可汗,人在里面了。” 阿保机率先下马,伸出双臂,将我抱下来,牵了我的手走进院子,侍卫们在门口把守。 进到院子的那一刻,我简直不敢相信,有生之年,我还能见到母亲和兄长,他们正站在院子中翘首以待。 我的眼睛热热的,眼泪就像泄闸的洪水喷涌而出。 “娘亲。” 说着,我便跪倒在母亲脚下。 借着屋内微弱的光,可以看到母亲已经双鬓斑白,皱纹爬满了整张脸,沧桑衰老。 挺拔的哥哥变得瘦骨嶙峋,双眉之间有很深的两道皱纹,应该是经常皱眉所致,愁苦在他年轻的脸上留下的残忍的痕迹。 “青儿,快起来。” “妹妹。” 我们三人都哭成了泪人儿。 我向后看了一眼,却没有看到父亲的身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问道:“爹爹呢?” 此话一出,母亲直抹眼泪,兄长眼神闪烁。 有东西卡在我的喉咙,难受极了,我很艰难地再次大声问道:“娘亲,爹爹呢?” 母亲这才哭道:“你爹到滇西不久,便因病去世了。” 父亲和蔼的面容在我眼前浮现,怎么可能,怎么可能,我悲痛欲绝,只感觉两眼一黑,便直直向后倒去,在失去意识之前,我感觉倒入了一个宽大的怀抱。 只听阿保机说道:“先进屋去。” 后面的事情便浑然不知了。 再次醒来,发现我正躺在一张坚硬的床上,枕在母亲的怀里,这是我七年来一直渴望的,能够躺在母亲的身边,可是如今如愿了,却物是人非。 我挣扎着坐起来,说道:“娘亲,爹爹怎么可能因病去世呢,他自己也算得上半个大夫,我的医术,有一半都是爹爹教的,他怎么可能因病去世呢……怎么……” 我越说越激动,最后哽咽得说不出话来。 娘亲搂住我,一只手拍着我的后背说道:“青儿,你不要太难过,人有生老病死,这很正常啊。” “不,不,我不相信,呜呜呜,我不相信,呜呜呜……” 待我哭了一阵之后,说道:“娘亲,你是不是觉得青儿还是小孩子,我已经长大,那些阴谋算计,我都懂,你告诉我,爹爹是不是被人害死的?” 娘亲两眼已经哭得通红,两行浑浊的眼泪都没有断过。 “青儿,没有,真的没有……” 兄长实在看不下去了,说道:“娘亲,这有什么可隐瞒的,爹爹就是被皇后那群人害死的!” “你……青儿,你爹临死之前,不希望你们活在仇恨中,不让你们报仇,你一定要听话,否则你爹爹在九泉之下也不能安宁。” 我哭道:“为什么?为什么?!你们被贬到了滇西受苦,我被送入宫中,最后还替嫁到契丹,为什么他们还是不放过咱们!” 我的拳头握紧了,指甲盖死死扣进肉中。 还记得刚加入契丹的时候,修浚托萧敌鲁送信来说父兄一切安好,实际上父亲已经在六年前已经去世了,这么多年,他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 在这短短的片刻,我认清了好多事,好多人,想想过去自己的所作所为真的好傻。 我们三个人谈了好久,基本上都是母亲在说,她害怕我跟哥哥会做傻事。 她越说我越内疚,我知道我办不到,我办不到不报仇雪恨,我今后再也不会有一丝一毫地快活了,我永远要活在报仇的阴影里面。 我要弄清真相,我要报仇雪恨…… 第78章 感激 时间过得真快,天已经蒙蒙亮,外面有人扣门。 我不得不感激阿保机的贴心,他只留我们三个人在屋子里说话,其他人都在外面。 母亲死死将我抱住,就好像垂死挣扎的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我又何尝不是呢,今日一别,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相见。 刚才谈话时,我已经知道,是阿保机救了他们,而这里只是中转的地方,并不安全,阿保机要把他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地方。 门开了之后,阿保机走了进来,他看着我惨白的脸,眉头皱了皱,然后看着母亲说道:“时间不早了,该出发了。” 母亲说话很客气,行礼道:“多谢可汗相救,小女还希望您多多照顾。” “放心,我会照顾好她。”他说得很笃定。 我跟母亲紧紧地抱住了,又不知洒了多少泪水,我伸出手臂抱了抱哥哥,她实在是太瘦了,当年威风凛凛的将军,竟然如此削瘦,我真的好恨。 我亲自看着母亲和兄长坐上马车远去,直到马车消失在茂林深处,我仍旧不愿意离去。 在此期间,阿保机一直紧紧搂住我的腰,要不是他的支撑,我肯定会就此倒下。 他亲了我鬓角一下,喃喃道:“等他们安顿好,我会带你去见他们。” “真的吗?”我仍旧看着马车消失的方向,并没有看阿保机,现在一切对于我来说都不能使我动容了,我已经彻彻底底变成了行尸走肉,我的目标只有一个,不折手段地报仇雪恨。 “我从来不会骗你。”他这句话说得极其动容,我的心咯噔一声。 “我有好多话想问你,你能给我讲实话吗?” 我抬头看着他,他也低头看着我。 我感觉我是第一次认识他,他是那么真诚,是他救了母亲和兄长,我无以为报。更不应该一次次误解他的善意。 “好,等我处理完公事,我去找你,知无不言。” “谢谢。”我说得很真诚,真的很感激他。 回去的时候经过我们来时的树林,那里竟然有很多躺陈着的尸体,他们身上已经上了霜,死相惨烈,有的是割喉而死,有的是一到直中心脏,刀刀毙命。 这些人皆穿着黑衣,脸上的黑丝巾被扒了下来,露出一个个陌生的契丹面孔。 阿保机的侍从们果然个个武功高强,竟没有一个死伤的,着实厉害。 我转头看阿保机,他也低头看我,是那么温柔,好似能把所有的东西都融化掉。 “放心,我已经安排妥当,你的母亲和兄长很安全。” 我点了一下头,转过头,远处的朝霞已经铺满天空,太阳红红的,圆圆的,好像浸在水里,那么温柔平静,完全没有正午时分的强烈。 天很冷,我的睫毛都结了一层霜。 可是就算再冷,也赶不上我内心的悲伤。太阳还是那个太阳,世间万物也一如往昔地更迭,而我的父亲却再也看不到眼前的一切,他被草草长埋于地下,在滇西那个苦寒的地方,孤苦无依,灵魂没有着落。 早知道结局是这样的,我又何必被他们摆布了这么久? 当时我年龄尚小,父母兄长又把我保护的极好,当年发生的什么事情一概没有给我说,直到父兄被贬,我被罚没宫中,父亲也没有给我说真话,只说是政见不合被贬官。 直到今日我才知道,这中间有这么多我不为人知的黑恶势力,我定当要为父亲报仇。 之前的我,身单力薄,又有太多的顾虑,今日我已经没有后顾之忧,就算是跟他们豁出命去,我也要跟他们磕到底。 回到皇宫,已经有几个侍卫排列整齐在宫门口候着,旁边还有一辆软轿,正是上回乘坐的阿保机的轿子。 阿保机勒紧缰绳,马打了个响鼻,踢踏了几下停了下来。 他率先下马,把我抱下来,搂在怀里紧了紧,然后低头看着我说道:“我已经着人给你备了清淡的饭菜,你回宫吃几口,好好睡一觉,以后的事情等我回去商定。” 我点了点头,本以为伪装得很好,可还是被他瞧出我的伤心欲绝,我的眼眶热热的,一滴眼泪流了下来。 他本是身量高大,如此便稍微弓着背,双手放在我肩膀上,与我平视,他抬起修长的手,用大拇指擦掉我脸上的泪珠,说道:“乖乖等我回去。” 我鼻头酸酸的,很艰难地“嗯”了一声。 第79章 坦诚 阿保机扶着我上了软轿,还没等放下帘子,他也跟了上来,将我更紧地抱住,在我耳边喃喃道:“今天我还有紧急公务,等我忙完就回去。” 难道他是没有陪着我,感觉到内疚? 本以为他是野蛮粗糙,没想到心思却这般细腻。 我“嗯”了一声,他在我额头重重亲了一下,这才放下我,下轿子去了。 回到玉芙宫,我没有吃饭,根本就吃不下,伤心像藤蔓一样将我紧紧地拴住,我根本没有余力管其他的。 把自己关在寝殿里,躺在床上,看着不远处的书架发呆。 眼泪汩汩地流,今天就允许我再懦弱这一回,等到明天我便没有伤心的权利,我要努力报仇。 我的脑子里乱乱的,时而想到爹爹的音容笑貌,又时而想到爹爹的惨死,还想到我竟然在父亲过世五年之后才得知这个消息,这些年被那些人耍得团团转,实在是太可恨了。 我想要报仇,我现在孤身一人,眼下能够倚仗的就是阿保机。我明白,如果倚仗阿保机,我将付出什么,他应该是喜欢我的,那么他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再清楚不过。 可是我不知道这份喜欢有多浓烈,能够维持多久,希望能够维持到我替父亲报仇。 我什么都愿意给他,只要他愿意帮助我…… 我还要特别有钱,还要有权有势,那么这些都要细细谋划。 我头真的是太痛了,昏昏沉沉,鼻子干涸无比,我很明确地知道我病了,得了很严重的伤寒,可是我却不愿意吃药,就让我忍受着能见的痛苦,这是上天对我惩罚,惩罚我的天真痴傻,一切都该醒了。 有怨的报怨,有仇的报仇。 就这样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耳边响起说话的声音。 阿保机说道:“还不快去熬药,杵着干什么,要是平妃有个三长两短,要你们的命!” 接着便听到太医们惶恐的声音。 我使劲睁了睁眼睛,可是却怎么也睁不开,我的意识也断断续续的,就是没有彻底醒过来。 我能感觉到阿保机一直守在我身边,喂我吃药,给我擦拭额头、手脚,给我降温。 他贵为可汗,却能够屈尊为我做这些事情,我心里面有点感动。 等到我彻底醒来,已经是夜里,屋子里燃着昏黄的灯,阿保机躺在我身边,皱着眉头,有化不开的心事。 他沉沉地睡着,牵着我的手,想是累坏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这还是第一次这样平心静气地看他。 平躺着有些累,我想动换一下,可是刚一动换,阿保机便猛地睁开眼睛,抬起身看我。 把我吓了一跳,也许他守着我,没想到自己会睡着吧。 看到我醒转过来,眼里含着惊喜,边抬手摸我的额头边说道:“你醒了,饿不饿?我让人给你送点清粥。” “还是有点烧,传太医。” 宫人们一听屋中有动静,早就站在一边随侍,阿保机一声令下,自然是要去请太医的。 我抓住阿保机的小臂说道:“不要,我没事儿,我有点饿了。” 阿保机喜上眉梢,吩咐道:“快去给平妃端上来一些清淡的吃食。” 我口干舌燥,嗓子热烘烘的,浑身无力地倚在阿保机怀里。 吃食很快就端上来了,在这冬夜里冒着袅袅热气。有清淡的小米粥,有雪白的包子,还有两个青菜。 这次的伤寒,彻底抽走了我最后一丝力气,我连勺子都拿不稳,当然阿保机也没想着让我自己吃。 阿保机端了清粥,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轻轻地吹了吹,递到我嘴边说道:“尝尝,小心烫。” 他一勺一勺喂着,我一口一口喝着。 他很有耐心,喂食的时候,很是细心,真的很难得。 我吃了小半碗粥,便再难下咽,摇了摇头。 阿保机说道:“要不要吃个包子,是你最爱吃的梅菜馅儿的。” 我依旧摇了摇头。 阿保机吩咐道:“你们都下去吧。” 房间里就剩我跟阿保机二人。他扯了扯被子,让我盖得更严实。我们俩依旧是一个抱着,一个被抱的关系。 他低头亲了我一口,我并没有躲。 香炉里面冒着袅袅的烟,房间里面有淡淡的檀香的味道。 “你对我的身份知道多少?” “都知道了。” “你知道我爹是怎么死的吗?” 阿保机顿了一下,咬了咬牙说道:“当年你父亲为易县县城的时候,上表揭露当地的富商薛殷贵勾结官府,把持盐路,哄抬物价,造成当地民不聊生。 第80章 挣钱 薛殷贵是皇后的远亲,财大权大,你父亲的奏章还没有递上去,就被拦了下来,不久你父亲就被查出贪赃枉法,打入大牢,发配滇西,到滇西没多久便因为重病而死。” 我冷笑了一下,重病而死,恐怕是他们心虚要杀人灭口吧。 我依稀记得永和公主李芷柔的爱慕对象叫薛平,而薛平的父亲就是这个薛殷贵。 仇人竟在眼前,我却不知,竟还浑浑噩噩过了这么多年。 “我替嫁和亲是不是跟太子有关系?” 阿保机神情复杂,点了点头。 我想我已经知道了,我一直都在被他利用而已,而我还心心念念把他当做自己心爱的人,没想到最终促成我和亲的也是他。 我这些年的真心真的是错付了。 难怪阿保机之前会像看傻子一样看着我。 阿保机捏了捏我的小手,应该是害怕我过于伤心。外面夜凉如水,他的怀抱却温暖如春。 可是我这样支离破碎的心,恐怕再难重新爱上一个人了吧,而且我已经心如死灰,也很难相信一个人。 “你为什么要让人杀春萼?” “我讨厌奸细。” “你喜欢我?” 阿保机深眸闪烁了一下,不说话。 “至少我现在对你还有用,你愿意帮助我报仇吗?我可以把我的一切都给你,可是我的心……” 可是我的心不能给你。 还没有等我说完,阿保机便吻住我的嘴唇,带着某种惩罚的味道。 我得了伤寒,本来身子就虚,又被吻得呼吸困难,眼前竟发起黑来。 好在阿保机适时松开我,愧疚地看着我。 等我稍微好一点之后,阿保机问道:“你打算怎么报仇?” “我想先跟林墨笔见一面,还有你能给我令牌让我随时出宫吗?” 阿保机眉头挑动了一下,我立刻就明白他在想些什么,说道:“放心我不会跑,我现在还没有能力报仇。你可以让冬儿跟着我,外面那么乱,我也害怕会遇到危险。” 阿保机略微沉吟了一下,说道:“好。” “我还要学骑马、射箭、武功……” “其实你不用这么辛苦,我可以帮你报仇……” “我知道,可是这个仇我要自己报,否则我死不瞑目。” 他斜睨了我一眼,说道:“以后不许乱言生死。你还有要问的吗?” 我当然有很多要问的,比如说太后的毒是谁下的,又是谁一次次地刺杀我,还有芸妃,他为什么说她不是无辜的,这许许多多的事情我都想问他。 可是我并没有傻到去问他,这算是他的家事,在这些人这些事面前我毕竟是个外人,他不可能实话实说给我讲,有些事得我自己去弄明白。 报仇的同时,也要防止别人陷害我。 我摇了摇头,说道:“头还是有些疼。” 阿保机将我放倒在床上,自己也贴身躺下,他的一条胳膊放在我的头下,让我枕着,另外一只胳膊则轻轻揽着我。 被他这样抱着,我并没有以前那么反感。 这个转折点就是他救我母亲和兄长开始的。 他的呼吸就在我脖颈后面,似春风拂过,我听了半晌也没有听出他呼吸均匀,应该是还没有睡。 可是我躺了这几日,实在是不想躺了,可是又不想跟他双目相对,实在是难受。 “睡不着?”阿保机从身后问道。 “嗯。” “你想干什么,我陪你。” 我并没有转身而是摇了摇头。 “我给你唱一首曲子,没准儿你就睡着了。” 我躺平身子看他,说道:“好。” 终于翻了身,身下也舒服了一些。 阿保机也平躺着看着头顶的帷幔,低沉动听的歌就响了起来。 这是一首陌生的曲子,歌词大意不太清楚,但是却很好听,尤其是配上阿保机有磁性的声音,动听极了。 在这样的歌声中,我也平静下来,渐渐地竟又睡着了。 再次醒来已经是日上三竿,用手支着床起来,却无意中碰到一块硬邦邦的东西。 拿起来细看,竟然是一块出宫令牌,通体暗黑色,好看的不规则的叶子的形状,上面绘有极具契丹特色的花纹,中间赫然有一个用契丹语写的“令”字,难道这就是出宫令牌? 阿保机果然是说到做到。 这再一次印证我的观点,他虽然生得威猛高大,但是心还是挺细致的,答应我的事情都办到了。 能够出宫,我实在是太兴奋了,草草吃了饭,便带着乌珠、冬儿乘坐马车出宫了,当然我们都是乔装打扮。 第81章 官司 出了皇宫,冬儿问道:“你要去哪儿?” 她从来不会像乌珠一样称呼我为“主子”,他的主子只有一个就是阿保机,我当然不会介意这些芝麻粒大的小事儿。 “翠湖轩。” 冬儿和乌珠都睁大眼睛看我,这也难怪,翠湖轩据说是上京最大的妓院。 乌珠激动又不无担忧地看着我,说道:“主子,可汗要是知道我们带您去了那种地方,可是会杀头的。” “那你不去好了。” 乌珠撅了噘嘴,说道:“主子去哪儿,乌珠死也要跟着去的。可是如果遇到坏人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冬儿呢吗?”我厚颜无耻地说道。 冬儿将剑竖在怀中,抱住胳膊,懒得理任何人的样子。 “而且我们乔装打扮,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其实我并没有来过翠湖轩,只是上次跟萧莺莺吵嘴的时候,她提到过这里,我这个人没什么长处就是脑子比较好使,过目不忘,过耳不忘。 站在翠湖轩门口,我真的是震惊到了。五六层的高楼,上面皆是雕龙画栋,鲜艳的彩幔飘扬,自有美人凭栏摇扇,一颦一笑秀色可餐,美不胜收。 这些美人都是气质美人,并不像别处的美人搔首挠腮,惹人烦厌。 门口也没有招呼的老鸨,让人感觉浑身舒坦,大大方方便走了进去。 为了显得像个男人,所以我跟乌珠尽量像男人那样走路。 老鸨看我们走进来,先是上下打量了一番,说道:“几位公子是想听曲儿呢,还是让姑娘作陪呢?” 乌珠憨着声音说道:“听曲儿。” 然后便有小厮领着我们去了偌大的戏院,以我带的盘缠,我蛮可以坐二楼的雅间,可是我却偏偏要坐在一楼大众的区域,那些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听听,看看能不能找到挣钱的机会。 我想要报仇必不可少的就是要有钱、有权、有势、有武功,我这些都没有。 只能一步一步来了。 乌珠对于我坐在大众区域很是不满,把瓜子磕得嘎嘎响,倒是冬儿正襟危坐,抱臂打量着周围。 “你们听说了吗?”一个肥头大耳的中年男子说道,“林氏医馆吃上了官司。” 与他同坐的一个中年男子来了兴致说道:“怎么可能,林家可是医学世家,新掌门人林骞洲可是远近名副其实的名医啊,当年那场来势凶猛的瘟疫还是林骞洲研制出了药方,消除了疫情。” 那肥头大耳男子砸吧一下嘴巴,说道:“哎,柳兄,你可不能这么说,马也有失前蹄的时候,更何况治病救人呢?” 同坐男子摇了摇头,不相信。 肥头大耳男人继续有条不紊说道:“你听我说,前些日子有一个得了怪病的男子去找林大夫看病。据说那人面色乌黑,连嘴唇都是乌的,浑身痉挛,情况很是危机。林大夫真的是医术高超,稍微扎了几针,那人的病便缓和了很多,脸色也慢慢好起来。当场的人无不叹服。” “可是没多久,男子的家人竟然抬了他的尸体出现在林氏医馆,非要说是林大夫治死了人。闹得个天翻地覆,甚至还惊动了官府。” 我随口问道:“难道林大夫没有诊出病情吗?” 那人见又多了个听众,谈兴正浓,说道:“公子你有所不知,怪就怪在这里,那家人根本不让林大夫碰尸身,说是害怕林大夫从中加害。” “那其他的大夫也没有诊出病情吗?”我继续追问。 “是啊,为了证明林大夫的清白,不少医学同门都去诊治,可是皆说是人已经死透透的了。” 那人见我很感兴趣,说道:“公子若是有兴致可以去官府看看,再过个把时辰就要开审了。” 我端起琉璃茶杯,慢慢地抿着茶。 戏台上正舞着肚皮舞,舞者身姿婀娜,舞姿曼妙,纤腰抖动如水蛇,美如画卷,令人叹服。 又听了几个曲子,我看向冬儿说道:“你知道府衙在哪里吗?” 冬儿生性冷淡,略微点了点头。 我说道:“那你带我去。” 说着我便起身,却感觉乌珠是纹丝不动,回头,便看到那小丫头便边吃瓜子边嘻嘻笑个不停。 我轻轻敲了她的脑袋一下,说道:“走了。” “啊?”乌珠很不情愿的样子。 “快走,付钱。” 第82章 结缘 坐着马车,很快便来到了府衙,看来马上要开审了,府衙跟前里三圈外三圈围了许多人,外面的人皆踮脚向里看着。 我们三个本就瘦小,怎么能站到里面去呢? 我向乌珠伸出小手,说道:“给我几个碎银子。” 乌珠不明所以,从钱袋中数出了五六个,放在我的掌心,我转身扔在地上,说道:“谁的银子掉了?” 人群立刻传来喧哗,转头一看真的有银子,大部分都低头去捡,我拉着乌珠和冬儿趁机站到最前面。 刚站定,冬儿便扯了袖子,很厌恶我拉她的样子。 将县衙的情景看得清清楚楚,没想到县衙虽然装潢不同,但是跟大唐的摆设还是挺相近的。 这跟阿保机推出的学习汉法的政策有关。 士兵们站在两边,一个青衫男子孤傲地站在一边,他身量挺拔,因为是背对着我们,所以看不清面容。 另外一边是两个契丹人,一男一女,皆是中年,地上的担架上躺着一个男子,嘴唇发紫,脸上毫无血色。 我仔细观察那人的胸膛确实没有呼吸,浑身上下也没有动换的地方,可是这不可能啊,据他们的描述,这个男子很可能是诈死,如果不是诈死为什么不让林大夫去查看呢? 只有一种可能,他害怕林大夫发现其中假死的猫腻。 眼下怎么戳穿那人的人阴谋呢? 等了一小会儿,官老爷终于姗姗来迟,官老爷生得贼眉鼠眼,惯会阿谀逢迎的模样。 一坐上位置,便摆起了官架子,敲了一下惊堂木,说道:“堂下之人有什么冤情,快快说来。” 那两个中年契丹男女普通跪在地上,用契丹话说了经过,可谓是声泪俱下,感天动地。 官老爷说道:“林大夫,你可知罪?” 林骞洲因为很有名气,所以官老爷说话算是客气的了。这也难怪,他在堂上是站着的。 林骞洲说道:“如果他愿意让我诊治一下,如果是我的误诊,我情愿认罪。” 他说话字正腔圆,铿锵有力。他是汉人,他乡遇故知,倍感亲切。 那契丹女人说道:“你这黑心人,明明治死了我儿,眼下还从中作梗,你本来就懂医术,万一暗害了我儿怎么办?” 林骞洲侧过脸来,看着那妇人说道:“你觉得我是想让你儿子死呢,还是你儿子活?你儿子死了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当然希望你儿子好好活着,这样也不用冤枉我了。” 林骞洲侧脸棱角分明,白白净净,有着大唐男子的温文儒雅。 “口蜜腹剑!”契丹男人还说了一堆不中听的。 就在双方僵持下的时候,我说道:“如果林大夫相信我,我愿意代替您去为他诊治。” 乌珠轻轻拽了我一下,让我不要冲动。冬儿此时也皱起了眉头,她看着我,分明是告诉我不要多管闲事。 但是我可是善恶分明的人,不能就这么让善良的人受到伤害。 林骞洲转过头来,他生得眉清目秀,五官温柔无害,但是眼中却满是坚定。 这么好的一个人怎么能手恶人的蒙蔽呢? 他沉静的眸子看着我,问道:“你是……” “我也是汉人,略懂一点医术而已,你若相信我,我……” 还未等我把话说完,他便说道:“我相信你。” 官老爷本就一个头两个大,见有转机,顺势说道:“林大夫,你可想好了,若是这兄弟没有诊治出来,你可认罪?” “烦请小兄弟一试,无论什么结果,我都接受。” “好。” 官老爷挥了挥手,让我进去。 我蹲在尸体旁边,探了探那人的脉搏,果然是没有跳动,遇到这种情况,大家都会认为是死了。 但是我坚信他没有死。 我又将手放在那人的脖颈出,沉下眸子,细细感受,果然能感觉到微弱的血脉跳动,这个人果然是诈死无疑了。 怎么让这个人心甘情愿醒过来呢? 我起身,说道:“官老爷可否借给我一把刀,他是死是活一眼便知。” 人群中传出骚动,一个个都不敢相信,而又特别好奇的样子。 有士兵给我递过来一把刀,我说道:“在我们家乡有一种说话,叫邪物附身,赶走邪物的方法就是用到狠狠地劈打肉身。” 这样说着,我狠劲向那人劈过去。 还没等碰到那人,那人一骨碌爬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震惊了,这还是那僵硬的尸体吗,已经变成了一个大活人。 他害怕地看着我手中的刀。 人群中传出喧哗,真相大白。 第83章 可汗:还知道回来 林大夫被无罪释放。害人的人除了罚没财产,还要蹲大狱,可谓是赔了夫人又折兵。 一行人出了衙门,林骞洲向我拱手道:“谢谢公子。” 我也拱手道:“林大夫不用客气,其实在下有一事相求。” 林骞洲做了个请的手势,让我但说无妨。 “其实我本是大户人家的公子,后来家中落难,我急需钱财,所以希望在林氏医馆寻一份工作。” 林骞洲面带喜色,说道:“这有何难,现在就随我去。” 我面露难色,说道:“我不能每天都来看诊,一个月能来几次还要跟家里人商量,不知这样,你还能接受吗?” 林骞洲露出爽朗的笑容,说道:“公子不用担心,你什么时候有时间什么时候来坐诊,若没有你,我此时还不定怎么样呢?” 我拱手道:“如此,就多谢林大夫了。” 林骞洲带着我们来到了林氏医馆,虽然不是很豪华,但是古色古香,一看就是有很好地传承。 林骞洲带着我边看边给我介绍,又回到了熟悉的环境,倍感舒适。 不知不觉便已经到了午后,乌珠说道:“主……公子,时候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我点了点头,看向林骞洲说道:“林大夫,在下先告辞了。” 林骞洲向前走了一步,似有不舍,说道:“公子,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该怎么联系呢?” 说了这么久还没有自报家门,我莞尔一笑,说道:“在下杨沐,生在陋室,实在不足以为道,等我得空必定来林氏医馆坐诊。” 林骞洲也拱了拱手,目送我们离开。 他是汉人,让人倍感亲切,大有他乡遇故知之感。 等我坐上马车,依旧看到林骞洲站在门廊处,他长身而立,感觉很落寞。 跟他只是初遇,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觉。 经过集市时,我买了一些新鲜玩意儿,还裁了一件男士衣裳,也给乌珠和冬儿个裁了一件,以后出门问诊,这些装扮必不可少。 我还买了一件黑色的护手,递给冬儿时,冬儿有些许惊讶。她的护手有些旧了,有些地方掉了皮。 冬儿犹豫了一下,接了过来,别别扭扭地说道:“谢谢。” 等回到皇宫,已经是破暮十分。 下了马车,乌珠似乎很兴奋,问道:“主子,你想吃什么?我都饿死了。” 我宠溺地斜睨了她一眼,说道:“你呀就知道吃。冬儿,你想吃什么?” 冬儿依旧面无表情地说道:“食之无味,只为填饱肚子。” 我已经习惯了她的冷漠不以为意。 刚走进高大的城墙,便看到玉芙宫的宫人们正排成两排,见我们进来向我们行礼。 今天天气寒冷,怎么都到院子里来了?而且看他们似乎站了很久。 有侍女贴耳过来,说道:“主子,可汗在里面。” 他是生气了吗?难道是我回来得太晚了? “乌珠,冬儿,你们今天也乏了,下去歇息吧。” “可是,主子……”乌珠上前一步说道。 我向她做了手势,然后向屋中走去。 穿过屏风、拱门,便是偌大的寝宫,阿保机正坐在书桌前看书。 他穿着朝服,还没有换下来。只见他正襟危坐,神情严肃,显得冰冷异常。 我远远行礼道:“可汗。” 阿保机抬眼看我,随之放下书,说道:“你还知道回来?” 看来是嫌弃我回来晚了。 “我好久没有出宫,新鲜了一些,所以耽搁了,下次不会了。” 阿保机不置可否,半晌叹了一口气,向我伸出手。 我迈着步子缓缓走过去,桌案上的熏炉正白烟袅袅。 他牵了我的手,把我拉入怀中,将我环于怀抱之间。 我刚从外面进来,身上凉凉的,显得他的怀抱既宽大又温暖。 “去哪儿了?” 我将一路的见闻说给他听,他就这么侧着脑袋听着,很是专注的样子。 最后我的落脚点,落在了出诊上。 “我每个月出去坐诊三五天,你看行吗?” 阿保机用食指挽了我的一缕黑发,轻轻绕着,怡然自得的样子。 第84章 礼物 “你为什么想出去坐诊?” “我想挣钱。” 阿保机嘴角上扬,问道:“你缺钱花?” 我摇了摇头,说道:“以备不时之需。” 他紧了紧我的身子,说道:“我可以给你,你不用那么辛苦。” “不要。” 我拒绝得很干脆,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头。 “我想通过自己的努力赚得更多的钱。” “我可以替你报仇。” “不要,我要自己替父报仇。我还想学习骑马射箭,还有武功,你能让冬儿教我吗?” “既然我把她指给了你,她就是你的人,你可以随意差遣,而且,如果你要学这些,我也可以教你,用不着她。” 我心咯噔一声,说道:“可汗,你日理万机,还是让冬儿教我吧。” 阿保机定定看着我,半晌才说道:“你只管派遣她,她自然会听你的。” “那我一个月能去坐诊几天吗?” 阿保机皱眉思索了一阵说道:“可以……但是……” 我立刻眉开眼笑,但是听到他后面说的但是,又不自觉将眉头锁紧。 这个表情惹得阿保机哈哈大笑,半晌才说道:“但是你要乖乖的,不要惹我生气。” 惹他生气?每次主动找气生的是谁? 就在这时候,我的肚子咕噜噜叫了起来,我不好意思地看了一眼阿保机。 他抬手刮了一下我鼻尖一下,笑道:“饿了?” 我点了点头。 “好,我让她们把饭端上来。” 天已经黑透了,侍女们皆穿着统一的绿色衣衫,上面还绘有好看的图案。 她们将饭菜都端了上来,都是我爱吃的,大多是汉人的吃食。 我端着米饭,夹了一筷子菜,好香啊。 我见对面的阿保机也端了了饭碗,疑惑道:“可汗,你还没有吃饭?” 毕竟已经很晚了,他没有吃饭说不过去,只听他缓缓说道:“你不回来,我自然要等你。” 我夹米饭的筷子一顿,心里面竟然暖暖的。 阿保机给我夹了一块孜然羊肉,说道:“你刚才说经过集市买了很多东西?” 我点了点头,只以为他是随口问问,却没想到他又说道:“可有我的东西?” 我愣了一下,说实话,真的没有想过给他买东西。 不过好像依稀记得有一个好看的香囊,很是美观,倒是适合送给他,于是便笑道:“自然是买了的。” 他本是低落的神情,渐渐有些缓和,说道:“吃过饭给我看看。” “哦。” 我低头吃饭,再不敢抬眼看他。 吃过饭之后,阿保机牵着我来到内室。他自坐在椅子上看我拿出一个不大不小的包袱,里面都是今日在集市上采买的小玩意儿。 有漂亮的小挂件,有笔墨,还有女子用的胭脂水粉,我虽然不爱打扮,但是基本的妆容还是要注意一下的。 还有就是比较有趣的小乐器,小摆件儿…… 稍微翻了翻,便看到一个褐色的很精致的小包,上面有很好看的刺绣图案。 我拿出来递给他。 阿保机接过来,将上面的线绳稍稍一扯,小包便打开了,一个好看的香囊便落在他的手上。 香囊上下稍窄,中间有圆圆的肚子,一指甲盖那么厚,上面绣着圆窗明月远山,大有思乡之感,最下方还有红色的穗子,低调又不失雅致。 阿保机面色红润,喜在眉梢,放在鼻子处闻了闻,说道:“味道清雅宜人,这是给我的?” 我点了点头,说道:“你们契丹男子都喜欢佩剑,很少有佩戴香囊的,你若是不喜欢,我下次再送你别的东西。” 阿保机很快地接口道:“我很喜欢,给我系在腰带上。” 我接过香囊穿过他的腰带,细细打了个好看的结,与香囊相得益彰。 抬眼便看到阿保机正低头看我,他眼中熠熠生辉,目光灼灼,笑意漾在眼角。 “天晚了,也该歇息了,为我更衣。” 我不自然地嘴唇动了动。 “放心,在你心甘情愿之前,我不会强迫你。” “谢谢。” 我是真心的。 他牵住我的手捏了捏,说道:“我不需要你感谢我,只要你把我的好记在心里就行。” 有上次失败的更衣经验,现在虽然有些生疏,但是好在还算顺利地把衣服脱了下来。 我把他的衣服展开,放在宽大的衣架上,衣角下方有些有处破损,好像是剑伤。 “可汗,你的衣服怎么烂了?” 阿保机走了过来,巨大的阴影投在我的身上。 他玩味地看着我说道:“怎么?关心我?” 我真是进退两难,否定也不是,肯定更不是。 阿保机倒是不为难我,说道:“今天我在书房遇到了刺客……” 他故意顿了顿,眼睛觑着我的表情。 他把这么危险的事情说得这么云淡风轻,我不得不佩服。 “不过是些蝇营狗苟,不足为惧。” 第85章 可汗美人出浴 我眼前浮现起上次给他上药的画面,他身上布满了伤痕,新伤加旧伤,多得已经数不出来。 可想而知,他为了能够稳坐江山,付出了什么。 “是何人所为?” 阿保机搂住我的肩膀,说道:“不外乎是那几个人,给你说了你也不知道。” 我又低头看那件衣服,说道:“我要不要给你缝补一下。” 十岁之前我是养在父母身边,外祖母是远近有名的刺绣大家,母亲绣工了得,我在母亲身边耳濡目染也学了一些。 被贬入宫中七年,什么事情都是亲力亲为,我也时不时给自己缝补些东西,手法也不生疏。 “好。” 我拿出针织盒,选了一个黄褐色的线,跟阿保机的衣服颜色相合。 认了针,便穿针走线,缝补起来。 期间阿保机便坐在桌案前面看书信,他好像很忙,最近应该发生了不少事情。 门外响起乌珠的声音。 “主子,沐汤已经准备好了,您要沐浴吗?” 我的脸发起烧来,觉得很尴尬。每天晚间我都要沐浴一下,可是今天阿保机在这里,我自然是不要的,乌珠应该是故意的,她总是想让我获得阿保机的宠爱。 “不用了。” 阿保机放下手中的书信,说道:“去吧,回来再补。” 我继续低头缝补,说道:“我马上就缝完了,要不可汗先去吧。” 这话说得委实奇怪。 “等你完事,我再去。” 这话就说得更奇怪了。 阿保机眼中含笑,嘴不自觉地上扬。 “好。” 等阿保机出去,我皱眉低声自言自语道:“杨沐青啊杨沐青,你这是要干什么啊。” 缝好破洞之后,我又用蓝色和黑色的丝线缝了一个展翅愈飞的小蝴蝶,宛如一只蝴蝶停在衣服上,很是别致美观。 就在我抚摸着“蝴蝶”的时候,阿保机推门进来,他浑身带着一股香香的气息走过来,看到我手下的蝴蝶,拿了过去。 远远近近地端详着,说道:“这是你绣的?” “屋中好像也没有别人吧。” 阿保机笑着点头,说道:“好看。” 我含笑看着他,因为洗澡的缘故,他的脸有些红润,脖子处的几率头发有些潮湿,鬓边的头发也有丝凌乱,却依旧是好看得出神入化。 “美人出浴”,我脑海中竟然浮现出这个词,实在是糟糕透顶。 “她们给你准备了热水,你也去洗洗。” 我不自然地说道:“好。” 今天转了一天,确实累得够呛。置身于烟雾氤氲的澡盆里,水面上还有片片红色的玫瑰花瓣。淡淡地玫瑰清香,沁人心脾。 泡澡好舒服啊。 我闭上眼睛享受着柔水与肌肤亲密接触的感觉,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直到门外传来敲门声,我才猛然惊醒,说道:“谁?” “是我。” 阿保机浑厚而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你怎么洗这么久,小心着凉。” “好,我这就洗完了。” 我这么说着,挣扎着站起来,刚站直身子,脚却打滑,我整个身子重重跌下,说巧不巧,竟然撞到了浴盆,我也摔在地上。 阿保机已经等不了许多,推门进来,又迅速把门关上,见我正在地上坐起,便快速来到我跟前。 我这才反应过来,身上未着寸缕,啊了一声,慌忙抱住手臂,缩成一团。 阿保机愣了一下,还算从容,解下衣衫,迅速披在我的身上。因为要休息了,他也穿着单衣,眼下脱给我,竟然大大咧咧地光着上半身。 他身上没有一处多余的肉,精壮有力,身上覆盖着条条伤痕,看着让人心疼。 阿保机搂住我问道:“可有受伤?” 我摇了摇头,脸上热腾腾的,不敢看他一眼。我挣扎着要站起来,可是脚踝疼痛难忍,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 “怎么了?” 他眉头紧皱,写满着急。 “我的脚扭了。” 阿保机伸手去捉我的脚,想一看究竟,我赶紧将脚缩在衣服里面,地上冰冰凉凉,委实有些难受。 见我这般,阿保机倒也不恼,将我打横抱起放在不远处的软塌上,握住我的脚。 我使劲收脚,却被他紧紧捉住。 “别动。” 我的脚踝火辣辣的疼,肿了起来,红彤彤一片。 阿保机一只手拿着,一只手细细地摸着,他的手冰凉,却在我心中狠狠地点了一把火。 “乌珠,去给你主子取一套干净的衣服。” 刚才摔倒的时候,屏风上的衣服也被撞倒在地上,已经湿漉漉的了。 “是。” 就在这个功夫,阿保机突然手发力,脚踝处传来一声沉闷的声音。 我“啊”的叫了一声。 “再试试。” 第86章 睡觉 我轻轻动换了一下,虽然仍旧有点隐隐作痛,但已经好太多了。我揪住衣领,说道:“你竟然会接骨?” 阿保机抬眼看我:“行军打仗,受伤乃是常事,接骨这样的小伤,哪有不会的。” 我“嗯”了一声,低眼看到我的脚仍旧在阿保机宽大的手掌里,不自然地看向别处。 门外传来乌珠的声音。 “可汗,奴婢拿了衣服过来。” 阿保机看了我一眼,迈开长腿来到门前,开了一道缝,将衣服接了过来,然后由将门依样合上,来到我身边,将衣服递给我,说道:“你自己可以换吗?” 我抬眼看他,“嗯”了一声。 他转身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背对着我。 我顿了一下,脱下阿保机的衣裳,将自己的衣裳快速穿上,一切整理好之后,舒了一口气,让自己尽量气息平稳,说道:“可汗。” 阿保机走过来,接过我递过来的衣衫,穿上。他低头穿衣的认真模样,让我的心弦不自觉拨动了一下。 又恰巧碰上他抬起的眼眸,心中自是咯噔一声,视线转向别处。 再回眼时,却看他正含笑看着我,我再不敢看他。 直到他将我打横抱起,这突然的变故,竟然让我有些措手不及,说道:“你放我下来,我可以自己走。” 他低头看向怀中的我,说道:“搂紧我的脖子。” 我自是不愿意的,直到他忽然要松开的模样,我赶紧抱住他的脖颈,惹得他闷笑几声。 我穿着轻衫,有光着洁白玲珑的小脚,阿保机虽然穿上了衣衫,但是领口微微大敞,有些地方被水沾湿。我们这两人的模样,真的很容易让人多想。 所以门打开的时候,我将头深深埋在阿保机的胸膛上,竟然有些自欺欺人的认为,我看不见他们,他们也看不见我,实在是可笑得很。 冬夜里寒夜冷飕飕,尤其是由温室中来到外面冰冷的世界,不禁打了个冷战。 好在阿保机腿长脚快,很快就回到了内室。 阿保机将我放在床上,扯了被子给我盖住腿,又拿过毯子给我擦头,他这么温柔,我觉得很不真实。 毯子软软的,他的手指是不是穿过我的发丝,接触到我的头皮,惹得我浑身颤抖。 我能看到他衣服上好看的图案,还能闻到独属于他的淡淡凌冽的味道,让我竟有些沉迷。 “你要不要换件衣服?” 他的衣服上有一块块湿漉漉的地方,穿在身上一定很难受。 他的手明显地顿了一下,说道:“好。” 这声音很有磁性,同时还带着隐隐的笑意。 我们平躺在穿上,盖着同一床被子。我动都不敢动,直到被窝里伸过来一只手,将我的手紧紧地握住。 我心咚咚直跳。 阿保机转头看我说道:“快睡觉,不要胡思乱想。” 这样近的距离,他的脸好看得不真实,而且又是这样宠溺的话语,简直令人不知所措。 我慌忙闭上眼睛,惹得某人轻笑一声。 过了一会儿转头看去,发现阿保机竟然睡着了,好多事都赶在一起我也有所听闻,最大的贝伦儿草原发生雪灾,很多牲畜和人冻死,而与此同时渤海叛乱,公然打出旗号,剿灭阿保机恶贼…… 他应该是累坏了。 他呼吸平稳,睡意沉沉,应该是好久没有这样休息过了。 其实想想阿保机待我还不错,虽然他脾气不好,总是爱生气,但是除了在破庙那一次,没有伤害过我,甚至还为我救出了母亲和兄长。 可是我仍然不相信修浚会骗我。 依稀记得我在院中浇花,修浚在书房画画,书桌正对着窗子,抬眼便能见到院中的情景。 我浇花浇累了,抬起头来,恰好跟修浚的视线相接,他嘴角上扬,露出好看的微笑。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花香,知了的叫声传于耳迹,那时的一切都美好的不真实,多少次希望时间都定格在那时候。 就是这样温文儒雅的人怎么会骗我呢? 我不相信! 我要见到林墨轩,我要亲耳听他说,修浚没有背叛我,他是出于某种原因的。 第87章 反击 经过一个多月的筹备,终于迎来了阿保机的寿辰。在中原,只有上了年岁的人才过寿辰,而在契丹显然没有这个风俗。 宫中张灯结彩,挂满了各色旗帜,上面绘着或猛兽或植物,独居特色,每种旗帜应该都要它特定的含义。宫中的太监侍女都忙成了一锅粥,好在还算井然有序。 是夜,昊阳宫举办了特大的宴会。 除了皇亲国戚,重要大臣,别的部落的首领基本上都聚拢来了。 阿保机和朵古丽坐在台子上面,我坐在台子下面的第一个位置,萧莺莺坐在我下手处,阿保机别的妃嫔都没有出现,接着便是皇亲国戚的女眷们。 阿保机的下手处坐着各部落的酋长,共有八位,契丹八部的首领都来了,他们的下手处便是重要的臣子,坐了好几排。 欢聚一堂,好不热闹。 在第二排的位置我看到萧敌鲁,他端坐在位置上,旁边有一个人跟他说话,他正侧耳听着。 就在这时,太监总领宣布宴会开始。 我转过头来,便看到阿保机正看着我,面无表情地看着我,看到我看他,他移动了一下身子,看向别处。 待太监宣布完毕,阿保机举杯说了几句吉利话。 宴会就此开始。 舞姬们随着乐曲翩翩起舞,好不妙哉。 乌珠俯身在我耳边说道:“主子,有人向您敬酒。” 我顺着乌珠的视线看去,念珠儿正含笑着向我举杯,上次我私逃出宫,给我送信的是他,实则是进入了阿保机的圈套,促成了他剿灭耶律迭剌的叛乱。 上次正赶上阿保机误会我和萧敌鲁,念珠儿应该是为了替萧敌鲁挽回阿保机对萧敌鲁的信任,所以帮阿保机给我传信,让耶律迭剌落入了阿保机的圈套之中。 一切都是出于她对萧敌鲁的爱,情有可原,我拿起杯子,也向念珠儿扬了一下酒杯,放在嘴边轻抿了一口。 待一曲歌舞毕,有太监通报:“唐朝使臣到——” 只见林墨笔从门外走来,他有些许憔悴,瘦了很多,脖颈处,还有若有若现的勒痕,阿保机果然把他救出来了。 林墨笔款款向阿保机和朵古丽行礼说道:“臣拜见可汗皇后,我特代表吾皇庆贺可汗寿辰,恭贺可汗福如东海,日月昌明,祝大契丹国力昌盛,国泰民安。” 阿保机嘴角上扬说道:“唐皇有心了,请坐。” 林墨笔转身行了一个汉礼,说道:“参见公主。” 我点了一下头,林墨笔便落座了。 一条青蛇蜿蜿蜒蜒向我爬来,吐着红色的芯子。 萧莺莺侧头看我,脸上挂着欠揍的微笑,看来上次给她的惩罚还不够。 待蛇游离到不远处以为妇人的桌案跟前时,我起身擒住蛇的七寸,那条蛇本是嚣张的模样,被我擒住七寸之后,立刻就蔫儿,在我手中扭着长尾和身子,滑溜溜的,很是恶心人。 我对离得最近那位妇人说道:“夫人小心,这蛇毒得很,被咬上一口不得了。” 那妇人穿着华贵,穿金戴银,头上的发饰也是一等一的昂贵,刚才宴会未开始时,她便一顿子炫耀,跟个暴发户一样。 此时看到这在空中奋力扭动的青蛇,吓得“啊”地叫了一声。 一时之间,所有人的目光都汇聚到这里。 一位部落酋长走了过来,将那妇人护在身后说道:“你要干什么?!” 这些部落首长历来不把阿保机当回事儿,如今也不会在乎我的身份。 我说道:“刚才有条蛇爬到夫人旁边,我害怕伤到夫人,所以把他捉了。” 那妇人也惊魂未定说道:“是啊,是啊,是她帮我捉了它,我差点被咬。” 那酋长长得粗犷,声音很大,说道:“这是谁的蛇?!” 萧莺莺局促地站在一边说道:“是我的。” 萧莺莺在后宫中一贯地横行霸道,去哪儿都带着这条青蛇,但每次在昊阳宫她都没有带过,今日带过来无非是想吓吓我,那条蛇又跑得飞快,随意躲在一处也不会被人发现。 她就是看到这种情形所以才敢肆无忌惮地吓我。 只不过她的如意算盘打错了,我之前处处迁就她,一是不想暴露我自己的身份,二来我的心思都在逃跑上,自然不会被这种事情牵绊住手脚。 但是今后再也不会这样了,我要变得强大,为父亲报仇。 酋长也掐住那蛇的七寸,拿了过去,扬高,说道:“这就是可汗的待客之道?” 阿保机冷声说道:“大胆!” 第88章 宽慰 萧莺莺噗通跪在地上,说道:“可汗明鉴,我不是为了吓夫人,而是为了吓……”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说道:“吓谁?” 萧莺莺改口道:“没有为了吓谁,我是不小心带出来的,下次再也不敢了。” “这蛇叫竹叶青,我在中原听过,有剧毒,被咬之人七窍流血,面色发乌,死相凄惨。” 那夫人一听不乐意了,含泪说道:“酋长,您要为妾身做主啊,这人实在歹毒的很。” 那酋长看着阿保机说道:“可汗,您若是今日不给个说法,我誓不罢休。” 阿保机眯眼问道:“酋长想如何处置?” 那酋长本是因为有理所以显得蛮横,眼下看到阿保机不高兴,心中也畏惧起来,说道:“可汗能否把这条青蛇交给臣处置?” “不要。” 人群中传出一声凄厉的声音,众人看去,萧莺莺此时已然面色惨白,这条青蛇她宠爱至极,怎么舍得拿去给别人处置呢? 阿保机却不管她这些,说道:“好。” 萧莺莺万念俱灰,坐在地上,看我的目光毒辣阴狠。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 酋长将青蛇给了侍卫,那侍卫拿着出去了,过了这个小风波,宴会继续进行,似乎所有人都把这次小风波忘记了。 宴会结束之后,众人离开昊阳宫,刚出宫门口便听到萧莺莺哭泣的声音,那里有一条青蛇的尸体躺在那里。 乌珠在身后高兴地说道:“活该,谁让她欺负主子呢!” 我并没有接她话,心中并不好受,那也是一条小生命,我是不是太狠心了。 冬儿见乌珠立在那里迟迟不走,不耐烦道:“乌珠,走吧。” 乌珠悻悻地说道:“好吧。” 回到玉芙宫,我洗了个澡,早早上了床,大睁着眼睛看着床顶淡蓝色床幔。 门外传来乌珠的声音。 “参见可汗。” 阿保机说道:“你主子呢?” “在里面。” “睡了?” “应该是。” 门吱扭一声开了,与此同时我闭上了眼睛。能听到阿保机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还有脱衣服的窸窣声。 脚步声再次响起,在我床前停下,他在看着我。 终究没忍住,我的眼珠动了一下。 阿保机说道:“就知道你没有睡。” 我睁开眼睛,入眼的除了亮光,还有一个挺拔的身影,他拿着一个药瓶子,站在床前。 见我睁开眼睛,阿保机坐在床前,从药瓶子里扣了点药出来,涂在我的脚踝上,慢慢地揉着,冰冰凉凉,很是舒服。 “今天脚还疼吗?” 早在他扣要时,我便坐了起来。 “不疼了。” 阿保机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低头给我涂抹药膏。 “心里不舒服?” 这么快被他看中心思,心里很不舒服,说道:“没有。” 阿保机这次头也没有抬,说道:“好吧,没有。” 我以为他会追问,却没有,更没有强迫我,这样我心里暖暖的。 “那毕竟是一条小生命,我不应该伤害它。” 阿保机顿住,看着我说道:“若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的慈悲之心,天下就太平了。只可惜世上并没有几个你这样的人。你不伤害他们,并不能保证他们不伤害你,坐以待毙从来就是被欺负的对象。” 他的话音坚定而决绝,这不得不让人怀疑阿保机是不是曾经也经历过这样的事情。 突然,红烛哔啵作响,我转头看向那支红烛,在铜色的圆叶形的小盒里,正染得旺盛,上面还有一缕烟升起,消失在空气中。 阿保机给我上完药,我秃噜着躺了下来。阿保机则坐在床沿脱靴子。 我看着他坚挺的背部,问道:“你身边有懂易容之术的人吗?” 阿保机身形一顿,然后将腿放在床上侧身躺下看我,说道:“怎么了?” “我想易容成春萼的样子去见林墨笔。” 阿保机皱眉,眼看着火气就要上来。 我忙说道:“我不是你信任你,我只是想知道我替嫁来的真相是什么。” 阿保机认真地看着我,好像想在我脸上看出几分真几分假,所以我尽量让自己的表情变得诚恳些。 “好,我答应你。” 我说道:“最好能让他教教我易容术。” 阿保机吸溜了一声,想要发作,我迅速爬起,在他脸颊上亲了一口。 他愣住了,我也愣住了,我怎么会这么大胆呢。 “你……我……” 原来阿保机也有口吃的时候,实在好笑。 第89章 抱抱 我将被子盖住嘴巴鼻子脸,只留一双眼睛看他,他的耳朵竟然有点红,让人不敢相信。 阿保机含笑看着我说道:“今天是我的生辰。” “嗯。” “只是……‘嗯’?” 我把脸整个都露出来,说道:“上次不是给了你一个香囊吗?” “那个不是生辰礼物。” 我为难道:“那你想要什么?我明天给你准备。” “明天不是我的生辰。” 我不解道:“那怎么办?” 阿保机嘴角挂着坏笑,说道:“亲我一下,就当你送我的礼物了。” “刚才,我已经亲你了。” 说得我自己都有点脸红了,真是可恶。 “刚才那个不算,那个不是为了让我找人教你易容术才亲的吗?” 我对天翻了个白眼,支着身体,凑身过去,在他脸颊上亲了一下,说道:“这样总可以了吧?” “不行。”阿保机笑意更浓,伸出手支着自己的嘴唇,说道:“这里。” 我又趴到他跟前,在他嘴上轻啄了一下,他的嘴唇温温热热,舒舒软软,烫得我的脸难受极了。 还没等我离开他,阿保机突然翻身起来,将我摁倒在床上,嘴巴便贴了上来,在我嘴唇上狠狠造次了一番,才心满意足地离开。 要不是我推他,还不知道放肆到什么地步。 阿保机侧躺着看着我说道:“这是我收到的最好的生辰礼物。” 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我转过身,却没想到某人的手和胳膊也跟着过来了。 我慌忙说道:“你不能,不可以……” 身后传来嘶哑的声音,温热的气息也跟着吹过来,只听他说道:“抱抱。” 好吧,抱抱。 还好只是抱抱。 第二日清早,我刚跟阿保机吃完饭,完颜烈便带着一个其貌不扬灰衣妇人来到玉芙宫,她大约有五十多岁,鬓角已经生了不少华发。 阿保机说道:“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向她吩咐。” “谢谢。” 阿保机从餐桌前站起身,说道:“你要是再跟我这么生分,就让她走吧。” “不要。” 说完便看到阿保机嘴角上扬,他是诚心要逗我。 “过来。” 这才刚吃完饭,他这是要干什么。 我刚走过去,他便伸臂过来,搂住我的腰肢,低头看我喃喃道:“林墨笔在四方馆,我让冬儿带你去,得到你想要的答案,就回来,不要待太长时间,知道吗?” “嗯。” 阿保机低头在我额头上啄了一下,说道:“乖一点。” 这充满宠溺的话语,让我浑身哆嗦了一下,惹得阿保机哈哈哈大笑。 他还是第一次这般放浪形骸的笑,简直不符合他的风格。 阿保机走之后,我让灰衣妇人照着春萼的画像易容,约莫半个时辰,一张春萼的脸便赫然出现在铜镜中。 那妇人得了阿保机的吩咐倒也知无不言,她在易容的时候,我看的同时,向她问出了好几处疑惑,她知无不言,所以对于易容之术,我大概有所了解,还需要实实在在的练练。 见到乌珠的时候,她简直不敢相信,好几次确认我的身份,那妇人还给我传授了变声的技艺,我因为本身就通晓医理,学得倒也快。 希望林墨笔不要认出我。 其实我也是推测,春萼背后指使的人而非皇后而是太子李修浚。 如果照阿保机所说我替嫁契丹跟李修浚脱不了关系,那么春萼跟他应该也有千丝万缕的关系。 一直以来春萼都想让我得到阿保机的宠爱,如果春萼真的是李修浚的人,那么我真的是万念俱灰,坠入万丈深渊,我这七年到底是爱上了一个什么人。 去四方馆的路上,我的手冰凉,心竟然有些害怕,我害怕得到可怕的真相,可是我又不得不确认真相。 下了马车,站在四方馆高大的门楼前面,门头上的匾额,上面除了“四方馆”三草书汉字,下面还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契丹文。 我望着眼前的一切,恐惧紧紧地抓住了我的心,扯得我疼痛难忍。 该来的终究会来,谁也躲不掉。 冬儿走到我身边说道:“我在门外等着你,若有危险,你便大声说话,我便进来了。” “好,谢谢。” 冬儿愣了一下,许是没想到我会这般客气。 第90章 真相 四方馆里面建筑颇多,走过长长的弯弯绕绕的连廊,终于来到了一处楼宇,高大的台阶上面两边各站了四名士兵。他们都穿着汉人铠甲。 面对熟悉的场景和服饰,不知怎的,我却没有感觉到亲切,而是十足的陌生。 冬儿故意大声说道:“进去吧,替主子带完话,快些出来。” 我学着春萼的声音,说道:“好。” 拾级而上,站在高大的红木门前,我迟疑了一下,最终敲了敲门。 里面传来林墨笔的声音。 “进来。” 我推门进去,正看到林墨笔站在中厅,迎面而立,见到是我有些惊讶。 我转身关上门。 林墨笔已经歇下了刚才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道:“怎么是你?杨沐青呢?” 我的心凉了一半,春萼果然是李修浚的人,我差点站不稳,虽然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当最坏的打算来临时,我还是无法接受。 “她怀有身孕,阿保机不让她出来。” 林墨笔点了点头,说道:“看来她果然怀孕了。”他又想到了什么,继续说道:“不久前太子得知杨氏和杨森突然失踪了,暗道上的消息说是逃到了契丹,她是不是已经知道杨廉已经死了?” 我摇了摇头。 林墨笔边在房中徘徊,边用拳头打在另外一只手的掌心里,说道:“还好,若是杨沐青知道了,太子的谋划就前功尽弃了。” 我内心波澜大起,好在使劲压制下去,尽量心平气和说道:“你怎么会被人劫了去?” 大唐使臣被劫一事在契丹并不是新鲜事儿,所以“春萼”知道也不足为奇。 “此事说来话长,不过你在杨沐青跟前要谨慎行事,绑架我的人,已经从我身边的人身上得到了一些消息,我害怕他们会从中作梗。” 他口中的“他们”已经被阿保机清理了。 我说道:“太子让杨沐青替嫁契丹是一个错误,我觉得她难当大任。” 林墨笔说道:“这事儿你怎么也犯起了糊涂,若是太子不替皇后解燃眉之急,怎么能够轻易地从皇后那里得到军权。用一个女人换的炽手可热的兵权,值得。不愧太子谋划这么久,在御花园中故意跟杨沐青偶遇,让她心甘情愿地成为太子的棋子。” 林墨笔看了我一眼,说道:“当然这也有你的功劳,若不是你物色出这么一位跟公主相像的妙人儿,也不会有下文了,所以太子才会加倍信任你,还派你去皇后身边卧底,又派你监督杨沐青,对你的信任我都要嫉妒了。” 我后背冷汗直出,大有“黑云压城城欲摧”之势,他竟然骗了我七年,七年啊…… 我连父亲的死都是在七年之后才知道的,李修浚,你好恶毒! “眼下杨沐青已经怀孕,又深得阿保机的宠爱,我是不是可以回长安了。” 林墨笔眼黑如墨,眸中冷光闪过,说道:“还需要你做一件事。” 我凝眉看着他。 他不慌不忙着令我震惊无比的话语,我这七年真的是白过了。 “你应该听说了渤海叛乱的事情,若是没有阿保机主持大局,渤海一定会打乱。眼下需要你做的就是杀掉杨沐青,她怀了阿保机的孩子,又深得阿保机的宠爱,阿保机没了她,一定会方寸大乱,到时长安坐山观虎斗,岂不妙哉。” 我惊得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直以来,林墨笔不苟言笑,我的存在对于他来说也是可有可无,可是没想到他却这般恶毒,要杀死我,毕竟我跟他们相处了也有七年,杀死我对于他来说简直像碾死一只蚂蚁。 人坏起来,往往超出人的想象。 林墨笔觑着我的表情,不满道:“怎么?你服侍她时间长了,还有了感情不成?” “没有。” “既然如此,就尽快办这件事情,我可不想白跑一趟。” 我想到了一个人,问道:“这件事情萧敌鲁知道多少?是不是可以为我们所用?” 林墨笔“呵”了一声,说道:“那个蠢货,以为太子跟他闲聊几句,就把他当做知己,甘当棋子,太子的知己?他也配?” 我真的好像笑,一切都是笑话一般的存在,我真的好恨,我恨那些欺骗我,利用我的人,我更恨我自己,为什么生得如此愚钝,真是瞎了眼,爱上一个猪狗不如的东西。 他又想到了什么,说道:“对了,最近怎么总没有你的消息,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我淡然说道:“阿保机很是谨慎,一直没有得到机会,这次我能够来,也是为了替杨沐青传话才来的。” 林墨笔点了点,问道:“杨沐青那个傻女人还深爱着太子?” “那是自然。” 林墨笔不无崇拜地说道:“太子真的是诛心的高手,将这些女人们玩得团团转。” 我惊讶地睁大眼睛,他还有别的女人? 这些不无可能,在宫中我一直安守本分,他若有意隐瞒,我怎么可能知道呢? 我真是荒唐得可以,错的离谱。杨沐青,你该醒了。 第91章 心甘情愿 从四方馆出来的时候,天上已经落了雪,鹅毛翩翩飞落,出口都是白色的烟雾,却没有想象的那么冷。下雪不冷化雪冷,果然如此。 我站在四方馆的台阶上,伸出手,任雪花落到我的手上,冰冰凉凉,很舒服。 四方馆前面挂了四个大大的红色灯笼,上面落了一层白雪,却掩盖不住凄惨的血色,我的心好痛,真的好痛。 周围都是白茫茫的一片,路上行人少得可怜。马车停在四方馆门前,两匹矫健的骏马时不时动着蹄子,鼻翼间呼着白气,偶尔被冷气呛到,打个响鼻。士兵们依旧分列在马车两边守候,身上也落了雪。 一个士兵见我出来掀开帘子,冬儿见我发呆走到我跟前,低声说道:“该走了。” 我看了她一眼,她的眼中有惊讶之色,我不知道我的表情是怎样的,但一定是凄惨苍白,万念俱灰的样子。 回到玉芙宫,乌珠赶忙上前问候,还未待她出口,我便说道:“我想一个人静静。” 关上门,我跌坐在铜镜前面,拿毛巾擦拭自己的脸,卸掉上面的妆容。 脑海中浮现出某人的笑容和话语,多少个日夜成为我的精神支柱,现在想来,胃中竟然酸水滚滚,让我恶心至极。 脸上冰冰凉凉,却发现已经是泪流满面,这让我感到耻辱,我怎么会为这样的人伤心落泪。 正赶上午时,我不知道怎么爬上的床,脑袋疼痛欲裂,即使躺着也疼得难受,好在不知不觉就沉沉地睡去。再醒来,窗户里面亮堂堂的,竟然分不出早晨还是晚上。 “你醒了?” 我这才发现阿保机的存在,他牵着我的手,坐在床边,担忧地看着我。 “嗯。” 我挣扎着坐起来,可是实在是没有力气,最后还是在阿保机的帮助下靠坐在软被上。 他看着我的脸,应该是担心我了。 可是从李修浚那里受了伤,我再不敢轻易相信任何人,但是我不会再伤害他。 我看着窗户,问道:“外面怎么那么亮?” 阿保机捏了捏我的手,说道:“外面下了很大的雪,白茫茫一片,照得天地都是白色的。” 好想去看看。 阿保机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掀开被子,将我打横抱起,走到窗前。 我推开一条细缝,没有凌冽的风,却是沁人心脾的冰凉,很是舒服。 外面白茫茫的一片,地上、花园里,还有城墙上……全都落了雪,厚厚的一层。尤其喜欢树上面那一枝的白雪,好看极了,不免多看了几眼。 过了一会儿,阿保机说道:“走吧,别看了,当心着凉。” “嗯。” 许是他很少见到我这么乖,深深地看了我一眼。 回到床上,我依旧靠在软被上,双臂抱着膝盖,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 “已经到了午时。” “有饭吗?” 中午没有吃饭,到了这个时辰,早已经饥肠辘辘。 阿保机刚才神情还是紧绷着的,现在听我这么说,浑身放松,嘴角上扬说道:“来人,传膳。” 玉芙宫很大,睡觉、吃饭、书房、下人的房,皆很宽阔,尤其还备有婴儿房,乌珠给我念叨过,但我一次也没有去过,我觉得生孩子跟我很遥远。 之前我想为李修浚生孩子,眼下听到他就恶心,实在想不到我这辈子会为谁生孩子。恐怕我这辈子都不会有孩子了吧。 阿保机牵住我的手,用大拇指摩挲着我的小小的晶莹的指甲盖儿,问道:“你都知道了?” “嗯。” 阿保机抬眼看我,很是专注,动了动嘴唇,最终说道:“所以?” 这没有什么可说的,而且今后我还需要仰仗他。 “我会振作起来,再不会为那么恶心的人伤心,太不值得了,我要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查明父亲惨死的真相,为他报仇。” 阿保机觑着我的神情,知道我并没有说谎,无比认真而诚恳地说道:“好,我帮你。” “谢谢。” 我发现自从得知阿保机救了母亲和兄长之后,我对他比较常说的就是“谢谢”两个字。 阿保机听我说“谢谢”神情变了变,又恢复如常,说道:“其实你不用谢我,我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心甘情愿。” 我低头看了一下他摩挲我的手,他的手指头修长,手心还有薄薄的茧,有点粗糙。 稍稍犹豫片刻,我说道:“如果你想……我可以。” 阿保机突然就松了我的手,他的脸因为气愤变得通红,说道:“难道在你眼中我就是那样的男人吗?我要多少女人的身体得不到,而我……只想得到你的心,让你爱上我。” 我脸上疑惑的表情,激怒了他,这段时间以来,他很少生气。 第92章 折返 阿保机站起身,转身,抬步走了几步,停住,背对着我说道:“我说过在你爱上我之前,我不会再碰你。” 我淡淡地看着阿保机远去的背影,心里面空落落的,爱是最虚无和最虚假的东西,我这辈子都不会再爱上一个人,也不想再爱一个人了。 外屋传来乌珠慌张的声音。 “可汗,您要走了吗?” 阿保机一句话也没有说。我能听到门被大力打开的声音,还有他脚踩厚厚白雪的吱吱声。虽然院中的砖石小路已经被清理干净,但是还是不免遗漏某些部分。 乌珠将脑袋探了进来,见我正起身穿鞋,便走了进来说道:“主子,您有惹可汗生气了?” 在她眼中我应该是不知好歹的,据她所说阿保机从来没有这么宠爱过一个妃子,我是独一份的。 真是造化弄人,一心一意想获得的却竭尽全力也得不到,一点儿也不想得到的却总是着了魔似的摊上。说来真是可笑。 我坐在桌前,乌珠让侍女给我盛了粥,清汤百米,是我的最爱,所以我一下要了两碗,等到喝到第二碗的时候,门外传来太监的通报。 “可汗驾到。” 话音还没有落,某人便走了进来,肩头还有薄薄的一层雪。 阿保机脸上的表情有明显的不悦。 我依礼站了起来,带着一众侍女太监行了礼。 阿保机坐了下来,说道:“盛粥。” 一众侍女太监还在震惊中,皆疑惑可汗为什么走了又折返回来。 好在乌珠反应快,喜笑颜开,说道:“奴婢这就给可汗您盛粥。” 我初来契丹时,对于契丹的口味非常不适应,所以会教下人们做一些我喜欢的吃食,清汤米粥便是其中之一。 简单又清淡,厨娘们都不在话下。 起初阿保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喝了一次,觉得还不错,所以每每喝清汤米粥的时候,他也会吃一碗,似乎已经适应了我的口味。 我们皆很安静地吃着,偶尔侍女会给布菜,房子里安静地都能听到落雪声,还有院中飞过的小麻雀留下的啁啾声。 乌珠见我们已经吃得差不多,行礼说道:“主子,外面雪已经没过了脚踝,主子睡了一上午,要不要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比如说打打雪仗,堆个雪人。” 我马上就要答应了,看到阿保机正抬眼看着我,突然话就噎在了喉咙里。 这小丫头,不能等阿保机走了再说吗?有他这个大活人在这里实在是麻烦得很。 乌珠接着说道:“主子不是最喜欢梅花吗?梅园的梅花正凌寒而开,白雪趁着红梅,很是漂亮。” 我很喜欢梅花,在书房中作画时也时不时画上几枝,这小头看了几次,却记在心里,真是心细如发。 一想到能看到争霜斗雪的梅花,一下子来了兴致,也顾不了许多,问道:“红梅。” “是啊,红梅,开得很是旺盛,还没走进梅园便能问道一股清香,好闻极了。” 我很爽快地说道:“好。” 乌珠那小丫头又开始作妖,问道:“可汗要不要一起去赏梅花。” 一顿饭过后,阿保机脸上的神情已经缓和了很多,他侧头问道:“完颜烈,广明殿可以公务?” 完颜烈说道:“不曾有。” 阿保机似乎很满意,看了我一眼。 我穿了一件藕色印花罗衫裙,外面套了一件袖口是白毛的淡粉色小袄,整个人看着暖和而清丽。 来契丹之后,我的吃穿用度很不错,而且时不时阿保机会赏一些衣服和首饰。 静下心来想,阿保机待我还是挺不错的。 从内室出来,阿保机正站在门口看着外面的白雪皑皑,他背影清冷,竟然给人以落寞之感,我竟然觉得他有些许可怜,有这种想法,我是不是太奇怪了。 我都要看不懂自己了。 听到了身后的窸窸窣窣的脚步声,阿保机转过身来,他眉目清秀又不失阳刚之气。 一双手递到我面前。 我将手放在他略有些粗糙的手心,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我竟然看到阿保机嘴角微微上扬。 只不过还没有等我细看,他已经转过头去,牵着我的手,缓缓走下台阶。 除了小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呼出的空气都变成了白眼。吃饭的功夫,雪早已停歇,太阳也拨开云头探了出来,暖暖的阳光衬得白雪更白了。 在白白的雪地之上留下了树木斑驳的影子,沉浸而令人欣喜。 一路上见了不少清扫积雪的宫人,虽然皆垂着头,可是阿保机这样牵着我,我还是很不自在,阿保机倒是旁若无人,依旧牵了我的手,缓缓前行。 高高的墙头上,偶尔有两只灰雀,叽叽喳喳唤个不停,纤细的小腿跳来跳去,很是可爱。 第93章 是我错了 很快便到了梅园,果然如乌珠所说,还没有进入梅园,便闻到淡淡的幽香,沁人心脾。 若不是在这寒冷的冬日,让人都有一种春日降临的感觉。 一进到梅园,入目的是朵朵红梅顶着白雪傲然挺立,偶尔有微风拂过,摇曳了一众树枝,轻巧的树枝便再也盛也不住雪,白雪便从枝头飘悠悠降落,好不漂亮。 “喜欢?”阿保机侧头问我,原来我在赏梅的时候,他一直在看着我,定是看到我两眼放光。 我点了点头,说道:“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这么美丽的梅林,雪日寻梅更是前所未有。” 阿保机笑道:“我让人寻了一些插到你的屋子里。” 我抬手轻轻试探着一朵梅花,说道:“还是不要了,我不应该剥夺它们生长的权利。” 阿保机不再说话,而是牵着我,慢慢地赏这些梅花,真是一朵比一朵好看,看得我眼花缭乱,流连忘返。 白雪皑皑,我玩性大气,低身忍着刺寒团了一个圆球,扔向不远处的乌珠,却被乌珠躲了过去。 她很利索地团了一个圆球又向我扔来,此时我还没有团了雪球,正着急忙慌,手中就被塞了一个雪球。 竟然是阿保机。 我想都没想拿起雪球向乌珠扔去。 一来二去,接下来的战况就变成阿保机和我,乌珠和完颜烈,“两军交战”,玩得好不乐哉。 就在欢喜之余,我一个脚滑,眼看着要倒在地上,阿保机伸手捞了我一把,因为动作过急,一个不稳,我们便双双倒在地上。 他躺在地上,我在他的上方,要巧不巧的是,我的嘴唇正好重重地落在他的唇角。 我们两个都惊呆了,大睁着眼睛看着对方。 我的心咚咚跳得厉害,感觉快从嗓子眼跳出来。抬起头挣扎着起来,却被一只手扣住了脑袋,被某人深深地吻住。 我挣扎了几下,没能成功,便任由他亲个酣畅淋漓。 直到一个绵长的亲吻之后,我虚弱地趴在他的胸膛上,脑袋正抵着他的下巴。周围哪还有乌珠和完颜烈,只剩我们俩,还有树上落雪发出的轻微的“啪啪”声。 因为是脑袋贴在他胸膛的缘故,我能听到他强而有力的“咚咚”声。 过了一会儿,我挣扎着坐起来。 我知道阿保机正在用热切的眼光看着我,可是我却不敢看他。 我站起身之后,低身拍打腿上面的薄雪,却没想到阿保机竟也低身给我拍雪。 他身上粘的雪最多,可是没收拾自己,却先替我收拾。 我心中一股暖流经过,不知何时,对阿保机的看法,渐渐发生了改变。 进行对眼前这个野蛮的男人生出了怜悯之心。 我想把他拉起来,正赶上他抬头,我的下巴正好撞在他坚硬的头上,疼得我直哆嗦。 阿保机倒吸一口凉气,抬手捧住我的脸,关切地问道:“你没事儿吧?” 我揉着下巴抱怨道:“你起来也不说一声。” 阿保机赔笑道:“是我错了。” 这似情人之间的对话,让我瞬间愣住了。 我脸烫烫,迅速转过身,不待他说话,自顾自说道:“你清理一下身上的雪,我却找他们。” 身后传来阿保机粗犷的笑声,我更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转日我来到林氏医馆,同行的人除了跟我一样同为男儿装扮的乌珠、冬儿,还有两个健硕的男人,一看便知他们武功高强。 没办法,这是阿保机让我出来坐诊的条件,就是要带上这二位他派的人。 好吧,只要能出来坐诊赚钱,怎么着都行。 林骞洲亲自迎了出来,看到我身边多了两个人,看了一眼,也没有过问,倒是省去了我编排好的一众说辞。 看诊的病人要么是伤寒,要么是外伤,要么是胃急,对于我来说是小菜一碟。我给他们开了药方,并且嘱咐他们用药的注意事项。 这些人有穷苦人民,也有达官贵人,不管怎样,一天下来,倒是累得腰膝酸软。 太阳西斜时,乌珠便催促我快些回去,以免回去太晚,宫门落锁。其实她完全不用担心这些,阿保机把他的令牌给我了,即使落锁了,也没有关系。 但是乌珠一遍遍地催促,我只能离开。 我四处寻找林骞洲的身影,一无所得,不管怎样也应该向他告辞才是。 问了小厮才知道,林骞洲虽然管着林氏医馆很大的产业,自己也会偶尔坐诊。 第94章 商机 因了小厮的指路,我很快便找到了林骞洲。他真的远近闻名啊,很多人都慕名找他看病,所以他的门前围了好些人,我门前的人也不少,但大多应该是冲着我在官府,力排众议,揭穿歹人的企图,还了林骞洲清白的事情的。 拨开众人,终于看到了林骞洲,他正在给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看诊。周围还围了两个人,是一对年轻的男女,应该是陪着老人看病的。 林骞洲抬眼看我。 我立刻说道:“林大夫,我走了。” 林骞洲立刻站了起来,说道:“等等。” 然后对着他的病人说道:“老人家,您先等一会儿,我去去就来。” 我有些疑惑地看着他走近,只听他说道:“杨大夫,跟我来。” 他径直待我来到账房,掌柜的看他一来,便低身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打开,是一张银票,我不懂他们的计量单位,但是从乌珠和冬儿的神情可以看出来,这一定数目不小。 “林大夫,我今天不能收这银票。” 林骞洲眉头紧皱。 “我今天虽然坐了诊,但是珍况怎么样还不得而知,若是我下次来,患者反映良好,您再给我钱也不迟啊。” 林骞洲笑道:“杨兄的医术和为人我岂能不知,你放心收下,先解燃眉之急,你是不是觉得钱不够,你可以告诉我却多少钱,我给你……” 掌柜的是一个中年男人,生得肥头大耳,听到他的东家说,不自然地咳嗽了两声。 林骞洲也觉得自己说错了话,说道:“我先支给你,再每月从你诊费里扣。” 上次我骗他说家道中落,急需用钱,他便想通过这个方法支援我,可真是个善良的人。 我推拒道:“不用,林大夫替我收好了,等到下次坐诊再说。” 见我说的很是坚决,林骞洲只好作罢,又一路把我送出去,实在是客气得很。 回去的路上我特意去了趟买卖街,这是什么都有,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正走马观花看着,便看到一个卖绣品的商铺,门边装潢得很是气派,高大的中原建筑,门口两个大石狮子很是霸气,一个狮子蹲坐着吐珠,另外一个狮子也是蹲坐着,目视前方,双目炯炯有神,威武无比。 好久没有看到绣品了,正好去看看。 外面高大辉煌,里面更是气派得不得了。高大屏风,精致的汉式风格,很多红木架子上摆着绣品,绣得有花草、有鸳鸯、有远山近水,实在是漂亮得紧。 但是转了一圈,看到的都是普通的花样和针脚,一直在中原备受女人们认可的蜀绣却没有。 这时有一个年轻女人走了过来,满脸堆笑,说道:“不知公子看上了哪个花样,可有心仪的绣品?” 我点了点头说道:“很好看。” 那女人不急不缓,笑道:“可是我从公子的神情中明明读出不怎么样。” 这女人可真是慧眼如炬。 我看到周围人不多,便说道:“姑娘可听说过蜀绣?” 那女人眼睛竟然出现了光彩,很快便黯淡了,说道:“蜀绣精美绝伦,寸布寸金,只有宫廷才有,我很小时在长安的宫中秀坊有幸一见,也就是一面而已,再也没见过。” 我说道:“你们这的老板在吗?我有一笔生意想跟他谈。” 那女人眼神奇怪地看着我,说道:“我就是老板。” 我不免将她细细打量,她不过双十年华,却是这么大一个店铺的老板,简直是令人匪夷所思。 我行礼道:“失敬失敬。” 那女人倒也不生气,说道:“公子可否到内室一谈。” “好。” 女人见乌珠和冬儿紧跟其后,有些为难道:“公子……” 我立刻说道:“无妨,这些都是我身边的人,很可靠。” 我若不让乌珠和冬儿跟着,她俩才不愿意呢,一个是奉了阿保机的命令,一个是担心我的安危,与其在厅堂里面拉扯,倒不如带了她们去,也图个清净。 女人只好点了点头。 到了二楼内室,里面装潢精致,并不奢侈,从家具到摆件处处透着小心思,令人赏心悦目。 小厮从外面关了门,室内只剩我们几人,女人说道:“公子刚才说想谈什么生意?” 我问道:“不知阁下怎么称呼?” 我们相互交换了姓名,我以“杨沐”自称,而这个女人叫夏梦,是潇湘阁的阁主。 我说道:“我手下有人可以传授编织蜀锦的方法,不知道阁下有没有意向合作?” 第95章 流产 夏梦眼睛亮晶晶的,神采飞扬,问道:“此话当真。” “自然是真,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请讲。” “我需要从契丹所有卖蜀锦的商户抽成。” 夏梦看着我,等着我接着说下去。 “一成。” 夏梦表情缓和,他还以为我会漫天要价,没想到只是要一成。可是对于我来说一成足以,商户这么多,若每户出一成,蜀锦昂贵无比,足以让我富可敌国。 “这个事情还需要等我跟商会的会长商量一下,您能等我信儿吗?” “好。” “不知如何联系公子?” “若是确定下来,便去林氏医馆找林大夫,让他转达。” 夏梦认真地说道:“好。” 在潇湘阁耽搁了一段时间,等到回到宫中已经是破暮十分,刚进到玉芙宫,便有侍女来报,皇后让塔不烟多次传唤我,如今塔不烟正在厅堂等候。 我径直走了进去,果然看到塔不烟正立在厅堂之上,见我进来向我行了个礼,说道:“启禀平妃,皇后让我来请您过去议事。” 就在这时,乌珠的妹妹珍珠端了一碗汤走了进来,说道:“主子,天寒地冻,您喝完这碗汤再走吧?” 我看了珍珠一眼,从她眼神中我读出了想要的东西,遂接过汤碗,一饮而尽。 跟着塔不烟来到棠梨宫,乌珠非得跟着,冬儿也跟了过来,这两人是多怕我凶多吉少? 不过,看着情形确实是。以前我一味的隐忍,今日定不会了。我可是要在契丹打下一片江山,回到大唐报仇雪恨的。 棠梨宫中虽然气氛压抑,但是该来的都来了,不该来的也都来了。 太后、皇后、各宫妃嫔,皆聚了个齐齐落落。 皇后见太后不吭声,遂开口说道:“平妃,你可知罪?” 我直身而立,问道:“不知臣妾何罪之有?” 皇后似怒极反笑,说道:“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欺君罔上,佯装怀孕!” 我面不改色心不跳,继续说道:“可有证据?” “真是不入棺材不落泪,来人!” 一个丫鬟低眉顺目走了进来,我定睛看去,虽然有些眼生,但是确实是我宫中的人。 不知道她知道多少,先静观其变。 朵古丽高高在上,说道:“说吧。” 那丫鬟说道:“臣妾在玉芙宫发现了这个。” 只见她拿出一块染着血的信布。 自从阿保机说我怀孕之后,为了落入人口实,我特意配药延迟了信期,我已经一个多月没有来月信,她怎么可能找我染着血的信布? 纯属栽赃嫁祸。 既然朵古丽没有拿到我假怀孕的证据,为什么会这么急切地要诈我? 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我现在跟阿保机的关系越来越密切,上次从梅园出来,阿保机是一路抱着我回来的,一路上来来往往的宫人,定是传得皇宫漫天飞。 所以深爱着阿保机的朵古丽才会如此急切地背水一战。 我冷笑道:“你怎么知道这个信布是我的?你并没有进过我内室服侍过,怎么就一下子找到了信布,我看是你自己放进去的吧?” 那侍女脸色变了变,哭天抢地说道:“皇后娘娘明鉴,奴婢是冤枉的啊!皇后娘娘一定要为我做主。” “死到临头还嘴硬,还不跪下!” 我轻蔑地看着朵古丽,说道:“我是不是假怀孕,还轮不到你论断吧,我要见可汗。” 朵古丽脸色变得十分难看,听我这么说愈加想收拾我,她起身缓步走到我跟前,说道:“你不跪是吗?” 她走到我跟前,绕着我走了一圈,将我上下打量,说道:“那我今天就告诉你怎么跪?” 朵古丽用膝盖抵住我的膝盖,使劲将我压下,我顺势倒下。 那一瞬间立刻感觉到某处有液体不停地涌出。 萧莺莺第一个发现,站起身惊叫道:“血!” 众人向我看到,果然看到我双腿之间鲜红一片,瞬间便染红了地面。 屋中众人皆惊恐的惊恐,震惊的震惊,乱做了一团。 这时候太后怒道:“还不快请太医!快去!” 有侍女慌忙跑了出去,与正急切赶过来的阿保机撞在一处,瞬间吓得魂飞魄散,磕头求饶。 阿保机那顾得了她,皱眉看着我,快步走了进来。 到了跟前,他蹲在我跟前,看着我惨兮兮的小脸急切地问道:“怎么了?!” 我疼得直冒冷汗,哪有功夫理他,只是捂着肚子。 阿保机转头看向朵古丽,愤怒道:“我问你她到底怎么了?!” 朵古丽嘴唇动了动没有说话,倒是太后说道:“刚才皇后想让平妃跪下,哪曾想,用力过猛,平妃便跌倒在地上,看着情形,恐怕是孩子保不住了!” 朵古丽冷冷地看着太后,说道:“你……” 太后在朵古丽跟前终于扬眉吐气了一把。 第96章 看看你脑瓜里装的什么 闻言,阿保机做不可置信状,演技真的值得竖大拇指。 他俯身把我抱起,把我放在不远处的软榻上,说道:“若是平妃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皇后不用当了!” 朵古丽面色惨白,嘴唇颤抖了几下,屋中众人皆大气不敢出,她们很忌惮阿保机。 太医很快便被请了过来,一下子请了三个太医,皆都是白发苍苍的老者,定是医术高明,侍女也真是有心了。 朵古丽调教出来的人果然不一样。 太医一个一个为了诊治,最后皆望洋兴叹,摇着头说道:“可汗节哀,平妃的孩子保不住了。” 阿保机狠狠地踹了一脚太医,没把那个太医踹晕过去。太医真是高危职业啊,不过他这个爱踹人的毛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改。 阿保机说道:“若是保不住本汗的孩子,我让你们全家陪葬!” 为了配合他,我也挤出几滴眼泪,紧紧抓住阿保机的手,哭道:“可汗,您要为我做主啊!” 阿保机用另外一只手拍着我的手,似是安慰我,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和我们的孩子做主。” 他站起身,恶狠狠地看着朵古丽说道:“从今日起,剥夺皇后的封号,幽居棠梨宫,皇后一族皆剥夺封号,贬为牧人!” 此话一出,好几个人倒吸一口凉气。 朵古丽重重坐在地上,早已经泪流满面。她匍匐到阿保机的脚下说道:“可汗,臣妾是冤枉的,明明是她自己摔倒的!” 阿保机一下甩开她的胳膊,说道:“恶毒的女人,还有脸说这个,看来是我的惩罚太轻了!” 朵古丽哭道:“可汗,您当真这么狠心吗?我少时便嫁给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阿保机冷笑道:“正是你少时便跟了我,所以我才留了你的性命,这是本汗的第一个孩子,却因为你夭折了,你就是死千次百次也难赎其罪!” 朵古丽松开阿保机,跌坐在地上。 阿保机俯身将我抱起,大步向外走去,一屋子的人皆纷纷行礼。 出了棠梨宫,便是宽阔的甬道,旁边是高高的城墙。 阿保机低头看着我说道:“还能坚持吗?” 我感觉小腹钻心的疼,早知道就把药配轻些了,真是疼死我了。 我点了点头。 阿保机不再言语,而是快步向玉芙宫走去。 他咬了咬牙槽,很是生气的样子,我以为他刚才只是演戏,如今看着架势,是真的生气了,却不知道这气从何来? 难道是我打乱了他的计划,过早地暴露假怀孕的事实?! 到了玉芙宫,我被安置在床上,阿保机早已经喝退了众人,包括太医。他将门紧紧关上,转过身来,说道:“药在哪儿呢?” 他这么快就知道我服用了刺激月信的药物? 我指了指不远处的柜子,说道:“药箱里面,有一个白色的小瓶子,里面是药。” 阿保机快步走了过去,把柜子打开,柜门撞得“哐哐”响,这是得有多急啊。 阿保机很快取了来了小白瓶,走到床前,问道:“多少?” “两粒。” 阿保机倒了一下,两个黑色的小药丸便滚到他的手心。 我用拇指和食指捏了过来,放在嘴里,一仰头便咽了进去。 阿保机见状,知道根本没有拿水的必要了,便索性坐在床边。 “真想看看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 我虽然吃了药,但是疼痛并没有缓和,而这个人还要在我耳边碎碎念,实在是不地道啊。 “怎么会傻到作践自己的身体?” 我翻身过去,不服气地说道:“我要是不用这个方法,你以为今天能躲过这一劫?” “你怎么就知道我没有想出办法。你跟我去梅园玩,动作幅度不小,若是说受了体寒导致滑胎,也不是不可。” 没想到他竟然都替我谋划好了。 我嘴硬道:“可是无论如何也得过了这关啊。” “你就这么不相信我?我已经紧赶慢赶过来,你却早有了主张。” “……” “为什么不能依靠我呢?” 这话说得我心“咚咚”直跳,更不能让他再说下去,于是耍起无赖道:“哎呦,你别说了,我正难受着呢。” “我说你……” “哎呦!” 阿保机终于不说话了,没想到他也有吃瘪的一天,真是太有趣了。 世界终于清净了,我真的想好好感恩戴德地拜一下佛祖。 第97章 阿保机的谋略 睡到半夜,已经没有痛感了,身体可算舒服了一些,我稍微挪动了一下,旁边的阿保机便醒了过来,探身过来,一只手放在我身上,说道:“怎么,又开始疼了。” 我刚刚疼痛的时候,出了不少汗,如今倒是口干舌燥,口渴难耐。 我嘶哑着嗓子说道:“水。” 阿保机翻身下床,倒了杯温水进来。那水一只是放在火炉上面,再兑了些凉水,此时喝起来正合适。 我连着喝了两杯,阿保机连续到了两次。 到第二次喝完,阿保机问道:“还喝吗?” 他虽长得英俊魁梧,但是因为穿了白色的睡衣,倒是有一种说出的慵懒,充满了烟火味儿。 我们更像是寻常夫妻,我的心不自觉地漏跳了一拍。 “不喝。” 说着,我便向下移动了身子,侧身躺下,一只手压在耳朵下,另外一只手,随意地搭在枕头上。 阿保机放完水杯,看到我这副样子,竟然愣了一下,径直躺倒床上。 我看他也测过身子看我,有些不自在,遂躺平,看着头顶上的床幔细细的纹路。 每每和他对视,最先败下阵的都是我。 “在想什么?” 阿保机总是对我在想什么有着莫大的执拗,经常会问类似的问题。 好吧,是他自己送上门来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你是不是得好好赏我?” 阿保机神色平静,说道:“说下去。” “我可是帮你摆平了皇后一族啊。” 阿保机饶有兴趣地向我吹了一口风,这也太欲了吧。 “你怎么知道我想摆平皇后一族?” 这还用说,明眼人都可以看出来,皇后一族权势滔天,不仅涉及到政界、军事、商业等等,后宫中更是朵古丽一家独大。 卧榻之下岂能容他人鼾睡。况且,若是皇后一族安分守己也就罢了,近来多次听闻朵古丽的父亲兄长公然顶撞阿保机,更是在背后说一些大逆不道的话。阿保机岂能容他们。 真是成也萧何败萧何,当年朵古丽的父兄因为敢于直言被阿保机重用,如今也因为口无遮拦被剥夺封号。 不过这些我自己知道就好,何必跟他说呢,说多了,必定会认为我是一个居心叵测的女人。 人心隔肚皮,现在他对我有几分喜欢,我怎么样都好,等到不喜欢我的时候,我怎么说怎么做都是错,既如此,还是不要给今后惹来祸端。 “猜的。” 阿保机自然是不信的,但是看到我连连打了几个哈欠,又转过身去背对着他,便不再多言。 过了半晌,才问道:“睡了吗?” 我刚才明明动换了一下,要是还死不承认,自己都觉得说不过去,于是说道:“快了。” “不管我怎么算计别人都不会算计你,你不要害怕。” 不害怕才怪。 “你想要什么封赏?” 我趁机便把编织蜀锦的一应材料说了,虽然有几样东西很是少有,但是阿保机毫不犹豫就答应了,这一点很值得肯定。 “最近这小半个月你不要出门。” 我才不要,转头看他,不悦道:“为什么?” 阿保机耐心地说道:“做戏做足套,你刚滑了胎,自然是要坐小月子的。” 那我岂不是坐不了诊了?还有我的生意,我还想得空去看看娘亲的落脚处……可是这些短时期内都要泡汤了,想想就心痛。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我还是耐心在家里研究蜀锦吧,与人谈判不得拿出样品吗,要不然人家怎么可能相信你呢? 林骞洲那里便让人去传个信儿便是。至于见娘亲和兄长,最近皇后一族必定要反扑,早已经把我恨得咬牙切齿,我别把祸水引导娘亲那里才好。 还是安分守己吧。 我不情愿地说道:“好吧。” 阿保机见我言语晏晏,说道:“你不是想学武艺吗,这些天可以让冬儿教你。我会让人只会你宫中的人,自然没有人敢向外说一个字,外面的人也不敢轻易进来。” 阿保机这人说一不二,既然他这么说了,就这么着吧。 一夜之间倾城覆,第二日,上京的权利中心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皇后一族虽然有很多人的求情,没有被贬为牧人,但是被剥夺了封号,很多位高权重的人被撤换下来,能够在任的也是一些虚职罢了。 阿保机再一次把权利集中到自己手中,契丹已经是他一言独大了。 相信昊阳宫再次举办宴会时,那些酋长们也必定会毕恭毕敬,墙头草随风倒,他们若是没有这个本领,也不会忝居高位。 第98章 六娘 朵古丽暂留皇后称号,但是被幽居棠梨宫反思己过,什么时候结束,也没有期限,这真真儿的比凌迟还难受。 但我觉得这还不是最终的结果,阿保机心狠手辣,不可能给自己留下后患,很快便会有别的动作。 宫中的大权再次落入到太后的手中,只不过这次接受权利的除了她,还有几个太妃。 以后宫中算是热闹了,明争暗斗,相互牵制是免不了的了。 我不能出去便乖乖地呆在玉芙宫研究蜀锦。蜀锦所用的除了名贵的丝线之外,还有金线银线,十分奢华美观,每一寸都十分昂贵。我在长安的皇宫中倒是经常见到,那时候,除了研究药材,便是跟着六娘学习刺绣编织。 六娘本是蜀绣局的女官,后来因为刚正不阿的性格得罪了那些贵妇们,被罚到宫中当值。 我和六娘本是各不相干,我在太子宫中侍候,她在浆洗局缝补,成年累月,本是穿针引线的巧手,却因为天寒地冻,生了很多东窗,被糟蹋得不成样子。 那天我在去浆洗局的路上,太子送去换洗的衣服有一个小玉佩落在里面,所以让我去看看,看能不能找到。 那天下着漫天的飞雪,有一个人倒在浆洗居的院子里,院中人来人往,却没有管她的死活,现在想来应该是六娘得罪的那个人嘱咐好了,定然不会给六娘好果子吃。 我把她扶起来,拇指掐了一下她的人中,她便醒了过来,但是好像得了很重的病。 我摸了她的脉搏,患了咳疾,已经病入膏肓,到了药石无医的地步。 我把她扶到房中。她住的房子家徒四壁,破烂不堪,桌案上却赶紧得紧,上面放着一个箩筐,里面是针线,箩筐的旁边是一方手帕,上面绣着三月桃花,蝴蝶漫飞,好看到极致。 见我喜欢的样子,六娘靠在被子上,喘着大气说道:“你喜欢刺绣?” 我眼中确实是冒了光彩,本以为作画能够让景物活灵活现,没想到刺绣也可以。 “你若喜欢,这个手帕送你了,全当是对你的答谢。” 我自然是不能收的,她如今这个身子能够绣到此处,已经是费了千般的功夫,我怎么能夺其所爱呢。 管事嬷嬷一听是太子的事情,千百个小心,不仅很快找到了玉佩,又看我对六娘这么好,对六娘也另眼相待了。 离开浆洗局,我以为这是跟六娘最后一次见面,没想到我和她的缘分却不止于此。 东宫需要招洒扫的人,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六娘,若是她能来这里,总比浆洗局好太多。 那时候的修浚还是我以为的修浚,我稍微一提,他便答应了。 六娘便离开浆洗局来了东宫。 她的身子已经到了飘摇之秋,自然不能干体力活,我得空便去帮她,时间长了,她竟然将我当女儿看待。 一天,她把我叫到跟前,说要给我看样东西。她从柜子的角落里拿出一个用破烂灰布做成的包袱。 一层层打开,她那粗糙的的手指,好像在打开厚重的回忆。 包裹打开的那一刻,我都惊呆了,这是我从来没有见过的锦缎,表面光泽,花纹活灵活现,美得好不真实。 六娘开口道:“这就是蜀锦。你想学吗?” 这段时间,六娘已经交了我很多刺绣的知识,而且也会带着我实操实练,我的绣工渐入佳境。 我无比虔诚地点了点头,能够掌握蜀锦的技艺是我的福分。 就这样一得空我便会学习纺织蜀锦,寒来暑往,那年夏天我终于学会纺织蜀锦的时候,六娘却轰然倒下,便再也没有醒来。 回光返照的时候,她眼神迷离,瞳仁飘散,嘴里喃喃道:“爹,我对得起您,刘氏蜀锦终于后继有人了。” 这么长时间相处,我竟然不知道六娘的全名是什么,只知道她叫六娘。这个苦命人如一缕青烟殒没在冰冷的宫墙之内,无人知,无人晓。而残害她的人却至今逍遥法外。哀哉叹哉。 回忆着往事,织布机“嗡嗡”的声音响起,连着声音带着虔诚。若是六娘知道她的技艺在这异域生根发芽,会不会欣慰一些? 当一匹好看的锦缎出现在乌珠和冬儿眼前的时候,她们两个皆发出由衷的叹息,而这只是蜀锦的第一步,后面还有很多工序,不过一周的时间错错有余。 只是做出样品,又不是成品,时间富裕。 第99章 倒要看看你有多气人 坐在织布机前久了,很想活动活动筋骨,于是转头看向乌珠,问道:“外面箭靶子立得怎么样了?” 乌珠像个小麻雀一样叽叽喳喳。 “主子,早就立好了,可汗一大早便派来了工匠,没一会儿就布置好了。” 我看向冬儿,她依旧是冷着一张脸。 “冬儿,拜托你了。” 冬儿面不改色说道:“就怕你吃不了苦。” 我呵笑了一声,太小瞧人了吧。 院中果然立了两个高高的箭靶子,此外还在院中央建了一个练武的台子,上面还有各路兵器,长枪、弯刀、短剑,虽然我武术刚入门,东西倒是挺齐全。 还真是眼高手低,冬儿教我射箭的姿势。看他们拉弓引箭多简单,没想到却有这许多学问,除了判断距离,还要判断风向,还有周围的事物,当一切都合适时,才能万无一失地射中目标。 摆好姿势,放下,再摆好姿势,放下…… 光这射箭的姿势我便练了有半个时辰。 接着便是搭弓,这也是个力气活,我的力气连弓都拉不满,何来射箭。 冬儿最开始是面无表情,到最后也是忍无可忍了,面有愠色,我真的有那么笨吗?我都要怀疑自己了。 就在这种情形中,身后有人说道:“我来教你。” 竟然是阿保机,他站在不远处不知道看了多久的笑话。 他今日穿了棕黄色长衫,上身有一件好看的夹袄,身量修长,笔挺峻拔,说不完的贵气。 他嘴角微扬,眼中含着笑意,缓步向我走来。 “我倒要看看你有多气人。” 说着便接接过我手中的弓箭,说道:“我来给你示范一把。” 只见他拉弓搭建,弓弦撑满,瞬间的功夫,一支箭便射了出去,正中靶心,就在我为他的精湛技艺称赞的时候,却听得“咯嘣”一声。 转头看去,被阿保机射中的那个箭靶子因为手里过猛,竟然从杆子处这段,高大的箭靶重重打在地上。 我瞬间觉得是奇耻大辱,瞪了他一样,甩了一下裙子,噔噔上了台阶。 阿保机见状,将弓扔给冬儿,快步跟了进来。 我坐在厅堂兀自饮茶,便看到阿保机走了过来,他竟然给人一种局促的感觉,一定是我的错觉。 阿保机走到我旁边的椅子坐定,看了一下我的脸色笑道:“我回去就把那些匠人们好好修理一番,怎么能做出这么劣质的东西糊弄人呢。看我回去不给他们好看。” 我越想越气,嘟着嘴,皱着眉头说道:“跟他们有什么关系,是我学艺不精。” 阿保机心平气和地说道:“你呀就是下盘不稳,还是得多练扎马步这样的基本功,下盘稳了,再加上手臂的力量,学有所成没有问题。” 我本是一条腿伸直放在另一条腿上,听他这么说,便换了一下姿势,用另外一条腿压着这条腿。 阿保机一改谆谆说教的语气,说道:“你是第一天射箭,你又这么努力,明天一定会大有进益。” 我不确定地看着阿保机,问道:“真的吗?” 阿保机重重点了一下头,说道:“真的。” 我低头搅着自己的手帕,垂头丧气地说道:“那好吧。” 阿保机环视了一周,看到中厅的织布机,站起身,走了过去,细细查看一番,饶有兴趣地问道:“你这是要编织蜀锦?” 我惊讶地看着他。 阿保机狡黠地笑了一下,说道:“怎么,在你眼里我仍然是什么都不知道的野蛮人?” 我笑道:“这不能。” 阿保机边看边点头,说道:“你可真是多才多艺,处处都能给我惊喜。” 我还没走过去,便被拽入怀中,狠狠在我额头香了一口。 “我可真是捡到一个宝儿啊。” 因为他这一吻,让我很不自在,他似乎也有些动容,气氛立刻变得微妙起来。 乌珠见已经到了正午,站在门口问道:“可汗要在宫中用饭吗?” 阿保机神色严肃,“嗯”了一声。 他这个人在人前惯会摆出严肃而又吓死人的面孔。 第100章 阿保机(一) 这次跟大唐的战争可以说是惨不忍睹,虽然后来是契丹取得了绝对的胜利,但是契丹也付出了惨痛的代价。 将士们死伤无数,很多人沦为孤儿寡母,契丹急需要一个休养生息的时候,所以当大唐提出求和的请求的时候,我虽然端着架子,但是最终同意了,但是我提出了一个无礼的要求,就是让唐皇极其宠爱的九公主李芷柔和亲。 本以为唐皇会通过金银珠宝等进行交换,但是那老儿估计是被契丹打怕了,竟然同意了。 早听闻契丹九公主惊为天人,举世无双,美得不可方物。我倒要看看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儿,被吹得出神入化。 我阿保机重来不是一个好色之人,宫中虽然有不少女人,但是都是为了平衡个中势力纳进宫的,并不是我愿意的。 虽然贵为可汗,有时候也有不得已的事情。 但是我重来没有亲近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人,有的时候我都觉得自己是不是有病,为什么那么多人耽于美色,可是无论燕肥环瘦我却丝毫不为所动。 可能我的重心都是在江山社稷、权谋攻略上吧,所以精力占用了,便不会用在其他。 为了平衡个中势力,我仍旧会看似宠幸某些女人,比如说朵古丽和萧莺莺,朵古丽是回鹘贵族,生在商贾豪门之家,在我出征回鹘时,便是那时跟她相识,她带着她的财富和权利非要嫁给我。 这让我很反感,我阿保机想要得到什么不需要靠一个女人。 但是我仍旧娶了,我那时还年轻,还只是一个部落的首领,叔父耶律释鲁非得让我娶她,好吧,一个女人而已放在那里便是,我仍旧可以东征西战,实现我远大的抱负。 当朵古丽在宫中的势力越来越强大的时候,我开始恩宠萧莺莺,她生在契丹权贵之家,在契丹的势力根深蒂固,我宠幸她,便会达到老贵族和新贵族的制衡。 可是她们二人我从来没有宠幸过,这些事情只有我跟她们知道,其中的真相为了自己的荣宠,她们自然不会到处乱说。 所以,我非常有理由相信,即使是那唐朝公主美若天仙,我仍旧可以如柳下惠一样坐怀不乱。 正在书房处理公务,桌案上有一个地方洒下了片片阳光,整个房子都显得亮堂堂的。 完颜烈走了进来,行礼说道:“回禀可汗,唐朝使臣已经安置妥当,所带的一应珠宝也已入库。眼下唐朝公主正在面见皇后。” 我继续批改我的公文,契丹最大的草场起了野火,险些烧死人,看来牧民今年的日子不好过,这个事情得好好安排,该安抚的安抚,该慰问的慰问,该安置的安置,一切都得动起来。 脖子有些酸痛,于是抬头对完颜烈说道:“走,去皇后宫中。” 皇后的宫中名为棠梨宫,里面生了很多海棠和梨树,由此得名,若是在花季时,棠梨宫美得不可胜收,远远便能闻到淡淡的花香沁人心脾。 朵古丽跟棠梨宫很不相配,自她入住之后,很多海棠和梨树被砍掉了,随之安置的是冷冰冰的兵器和奢华的器物,就像她的人一样死板而没有温度,很不招人喜欢。 刚走进棠梨宫,便听到里面的话语声,看来这个唐朝公主的待遇并不好,一屋子的人都在欺负她,也着实让人可怜。 可是汉人根本担不起这些可怜,她们一个个印象狡诈,作恶多端,惯会的就是演戏,还一个个小气得很,根本没有那种坦率豪爽。 这种认知都是我在跟汉人打交道的时候总结出来的,所以我对这个唐朝公主根本没有好印象。 所以我很乐意看到她出丑的样子。 她胆子确实小得可怜,萧莺莺的一条青蛇都能把她吓得后退了几步,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理智告诉我不要却管这个女人,可是手臂却不听使唤,搂住了她的腰肢。 她的腰很细,不盈一握,整个小身板儿轻盈单薄,丝毫没有契丹女人的健壮,这是一个柔弱得不能再柔弱的女人,说她是个孩子也不为过。 当我看到她面容的时候,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漏了半拍,他长着一张好看的鹅蛋脸,白皙光嫩,眉毛弯弯,眼睛圆滚滚像黑葡萄,里面装满了星辰大海。小巧高挺的鼻梁下面是一张好看的樱桃小嘴,嘴不点儿红,这是一张美得让人窒息的面容。 这是一个我从来没有见到过的小美人儿。 之前觉得传闻中对九公主容貌的评价是名不副实,今日一见果然是倾国倾城,让人过目难忘。 不过我也是一瞬间的闪神,这么多年刀山火海中行过来,谁最先被别人猜中心思,谁就输了。 第101章 所以,你喜欢她 今夜月色正好,阿保机在玉芙宫徜徉了半日,迈着轻盈地步伐来到了广明殿,还有些公务等着他去处理。 完颜烈远远看到可汗今日心情不错,每次可汗从玉芙宫回来大部分是如今这般开心的,偶尔也有生气的时候,可汗的心情似乎全然被玉芙宫那位拿捏着,这样的可汗让完颜烈觉得很陌生。 所以他才会把宫中的情况自作主张告诉了大酋长耶律释鲁,没想到耶律释鲁一听便坐不住了,非要回到宫中。 如果可汗知道是他告的密,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但是为了大局,他并不后悔,即使可汗要杀了他,他也无怨无悔。 完颜烈远远便迎向阿保机,曲臂行礼道:“大酋长回来了。” 阿保机深深地剜了一眼完颜烈,迈开长腿向广明殿走去。 他走到里面,便看到叔父耶律释鲁背对着门,站在桌案跟前,双手背在身后,虽然已经六十余岁,但是脊背仍旧挺拔,从后面看去好像一个青年人。 这就是他的叔父,为了契丹的兴衰,忍辱负重的叔父。 阿保机虽然贵为可汗,但是仍旧很有尊敬地说道:“叔父。” 耶律释鲁并未转身,说道:“还不跪下。” 阿保机父母早逝,自小是跟着叔父戎马天下,所以叔父就像他的父亲一样,听他这么一说,阿保机单膝跪在地上。 耶律释鲁这才转身,说道:“你可知错?” 阿保机仰视这耶律释鲁,眉头紧皱,一双眼睛炯炯有神。 耶律释鲁气得重重地喘息着,踱了一个回合,恨铁不成钢地看着阿保机说道:“说,你是不是爱上一个汉人女子?” “没有。” 耶律释鲁呵笑了一声,说道:“好一个没有,那好,以后再也不允许你见那个唐朝公主。” 看来他并不知道述律平是假公主的事情,阿保机的心竟然稳了稳。 “一个女人而已,何必做得这么绝,更何况是她救了你。” 一想到这个事情耶律释鲁就来气,他就是死也不需要一个汉族女人救他。 耶律释鲁眯起眼睛,阿保机这个生气的习惯估计便是受他影响。 “所以,你喜欢她?” “没有?” “没有,那为何要亲近她?你要什么女人不行,为什么偏偏是个汉人?” 阿保机知道耶律释鲁对汉人恨之入骨,家族中很多亲人都是被汉人杀死,其中还包括他的妻子,是被汉人抓去,被男人折磨致死,所以他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一个汉人。 “一个女人而已,为什么……” 耶律释鲁将桌案上的茶杯摔在地上,那是他等阿保机的时候,下人们给他上的,还冒着热气。 茶杯落在地上,碎成碎片,有一个碎片弹到阿保机的手上,割了一道深深地口子,鲜血直流,可是阿保机吭都没吭一声,更是没有动一下。 耶律释鲁见状,终究心有不忍,俯身将他扶起来。 阿保机已经高他一头,所以他不得不仰视着他,说道:“阿保机,自古红颜祸水,从小到大我给你讲过多少这样祸国殃民的例子,难道你就忘了吗?你从小修身养性,不耽女色,怎么为了一个唐朝公主便成了这样。” 阿保机说道:“我对她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利用而已。” 耶律释鲁这才放心,说道:“那你为什么刚才不说?” …… 耶律释鲁继续说道:“希望像你说的那样,你可以有无数女人,但是绝不可以专宠,否则就前功尽弃,毁于蚁穴,为了一个女人因小失大,得不偿失,实在是不值得。” 阿保机面色冷静,看不出喜怒,一双眼睛却亮得出奇。 “知道了,叔父。” 耶律释鲁点了点头,说道:“你让下人给你包扎一下。” 阿保机抬手看着自己的伤口,从身上随意扯了一块布,缠了几圈,说道:“无碍。” “烈儿说你要带兵出征?” “孩儿正有打算。” “好,”耶律释鲁说道,“这群野蛮人,看咱们不发威还以为是病猫,是应该给他们点颜色瞧瞧。” 阿保机说道:“叔父身体已经痊愈了吗?” “只是偶尔有点咳嗽,并不大碍。” “那既如此,孩儿带兵打仗的时候,还请叔父操持朝政。耶律迭剌又有异动,您要多防范。” “好,耶律迭剌真是个不争气的东西,跟驴一样的倔脾气!” 阿保机眼神闪动了一下,即使是耶律迭剌多次刺杀他,可是在耶律释鲁的眼中仍旧是小打小闹。 叔父果然是老了,对好多事情的判断已经失去了准绳…… 第102章 气炸可汗 莹莹灯光下面,杨沐青正在编织蜀锦,织布机的声音吱吱嘎嘎,随着她娴熟的手艺,梭子在织布机上来回滑动,能够做她喜欢的事情,她心里面平静极了。 倒是她身边的小丫鬟,愁眉不展,闷闷不乐的模样。 冬儿最开始跟杨沐青有一段距离,后来发现杨沐青并不是想象中的那么讨厌,而且也非常好奇能够让可汗心心念念的女人是什么模样,所以便一同留在屋子里,看杨沐青织布。 她身为一个女人都要为杨沐青倾倒了。杨沐青本就生得倾国倾城,又弱柳扶风,惹人怜爱,眼下看她认真织布的模样,更是美得让人挪不开眼。 原来女人认真起来的模样也很美。 杨沐青感受到身边的低气压,换线的功夫,抬眼看了眼乌珠,抿着嘴笑了,便用纤纤玉手换线,边笑道:“你这小丫头,可是遇到什么事情了,嘴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 杨沐青救了她妹妹一命,又待她跟妹妹极好,所以一心为杨沐青着想,好多事情比杨沐青自己还着急。 乌珠本就是急性子,肚子里藏不住什么事儿,当下听杨沐青这么一问,更憋不住了,说道:“自从您入宫之后,可汗基本上留宿玉芙宫,最近更是夜夜宿在咱们宫里,今天吃完饭就走了,不知道到哪个宫中去了。” 杨沐青十足地想翻个白眼,什么叫“吃完饭就走了”,人家明明呆了很长时间才走的。 冬儿听不得别人说阿保机一句不是,接口道:“可汗不是说了吗,有事情要处理。” “我看都是男人的借口,男人啊,就是喜新厌旧,没有长性。” 冬儿坐直了身子说道:“你最好仔细着说,小心我告诉可汗。” 乌珠嘟了一下嘴巴,说道:“你才不会,我算是看明白你了,虽然面上凶神恶煞,心底倒是好得很,上次跟主子出去,我还看到你给那些小乞丐碎银子。” “你……”冬儿无话可说,看向别处,不再理睬她。 杨沐青有一瞬间的闪神,以前她是希望阿保机找别的女人,时间长了,竟然习惯了他的存在,是不是很奇怪。 乌珠继续说道:“主子,要是可汗真的喜新厌旧了怎么办?” 杨沐青嘴角上扬,淡淡的灯光照得她白皙的脸颊闪着光。 “既来之则安之。” 有一个人重重地把门踹开,屋内的三人吓了一跳,冬儿手按在剑上,下一刻就要拔剑而出。 待看清来人,所有的人都惊呆了。 阿保机长身立在门口,身后便是星辰大海。 谁能想到阿保机去而复返。 阿保机冰冷地看着杨沐青,杨沐青呢,眼神有些躲闪,可是她并不觉得自己说错了。 阿保机什么话也没说,甩了一下袖子,气呼呼地走了,走到院中,还不忘狠狠地踹了一下宫门。 织布机的声音吱嘎响起,烛光摇曳,外面的冷风呼呼地刮进来,冻得人直哆嗦。 乌珠看着杨沐青跟没事儿人似的,继续织布,内心早已翻江倒海。 “主子,对不起,都怪奴婢不好。” 冬儿仔细觑着杨沐青的表情,这个女人平静起来能把人气死。 “没事儿,不干你事,偷听墙角非君子所为。” 这个话很快便传到了正在广明殿生闷气的阿保机耳朵里,他起身一下子将桌案上的笔墨纸砚、书信扫到地上。 吓得来报信的小太监身子抖得像风中的树叶,飘摇无依。 有太监慌忙跑进来收拾东西,阿保机怒道:“都给本汗滚出去,有多远滚多远。” 小太监跑出去之后,后脊背发凉,下次这种事情还是让别人来吧,要不然性命不保。 这都是第几次了可汗因为平妃发怒了。 以前可汗可不这样啊,自从平妃进宫之后,总能把可汗气得暴跳如雷,这也是个真有本事的人。 广明殿里的太监侍女们皆两百个小心,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惹可汗生气。虽然可汗从不大开杀戒,可是惹怒了总归是没好果子吃,打板子也是相当难受的。 葳蕤进去侍茶,出来之后只感觉双腿发软,身边的小太监凑了过来,低声问道:“可汗心情好些了没?” 葳蕤摇了摇头,给了个眼色,说道:“何止心情不好,简直是越来越糟。” 小太监长吁一口气,说道:“可汗这些日子都宿在玉芙宫,今日可能会歇在广明殿了,好在大家伙儿把床铺好了。” “这不好说,你还记得上次吗?可汗也是这般气呼呼,最后不还是去玉芙宫了吗?” 第103章 可汗又打脸了 小太监挠了挠头,说道:“真想不明白,这后宫中哪位妃子不笑脸相迎,盼望可汗垂幸都望眼欲穿了,可汗偏偏喜欢玉芙宫那位,而那位又不知好歹,这不是折腾着我们下人玩呢吗?” 葳蕤是广明殿的掌事姑姑,三十余岁,做事样样周到,在广明殿很有威信,但是把杨沐青领到别院的也是她。 听到小太监越说越混,皱眉道:“当心你的狗嘴,要是被人听到,是个脑袋都不够你砍的。” 小太监赶忙抿着嘴,再不敢多言。 葳蕤转头看向窗户,昏黄的灯光照出来,给外面的青砖路染上了淡淡的黄色。 夜越来越深,弯弯的月亮已经到了中天,广明殿的灯依旧亮着,葳蕤看了眼蹲靠在柱子上的小太监,他正伸手胡乱地抹嘴角的口水。 葳蕤自顾自叹了一口气,看来今天必定是个不眠夜。好想温暖的床被啊,不用侍夜的感觉可真好。 小太监梦里面也是可汗跟玉芙宫那位和好如初,他又可以按时睡在温暖的床上了,美得差点笑醒。 就在这时,宫门从内打开,阿保机走了出来。 突然出现亮光,这些年养成的习惯,一下子让小太监从地上弹了起来,便看到阿保机大踏步地迈下台阶。 立刻有小太监和宫女们跟上了,看着情形可汗这是将怒火自我消化了,又去找玉芙宫那位了。 乌珠睡得正想,冬儿因为是习武之人,在小太监瞧第二声门的时候,冬儿便听到了,慌忙起身,刚走到门口,便看到守宫门的小太监把门打开了。 借着月光可以看到阿保机长长的身躯走了进来。天有些黑,看不清阿保机英俊的面颊,不知道他此刻的表情是怎样的。 服侍的小太监做了个禁声的手势,院中的太监宫女们只是低头跪在地上,再不敢多声。 冬儿转头看了眼正在打呼噜的乌珠,要是她知道阿保机去而复返,不知道多高兴呢。 阿保机摆了一下手,让随行的宫人留在殿门口,自己独自进到主殿,又亲自从外面把门轻轻关上。 为了这个女人,他都不知道自己食言了多少回,而床榻上的那位却睡得正香。 她睡姿一直很好,今日也是一如既往,气得阿保机暴跳如雷。合着他在广明殿气得心肝俱焚,人家在床榻上睡得忘乎所以,难道这就是爱和被爱的区别吗? 终于知道爱一个人是什么感觉了,卑微到尘埃。 但是吧,一看到那白白的小小的嫩嫩的脸颊,阿保机心中的怒意早就飘到九霄云外去了。 弯弯的眉毛,小巧的鼻子,还有红红的嘟嘟的嘴巴,可爱得让人的心都融化了。 好吧,这是最后一次他容许她气他,再有下次,他一定要狠狠地给她惩罚,让她知道激怒他是没有好果子吃的。 阿保机轻轻地脱了外衫,看了她一眼,坐在床上脱了靴子,摸摸自己的手有些凉,使劲搓了两下,忽然意识到可能会惊醒某人,立刻止住了,掀开一角被子,欠身缓缓躺了下来。 等躺好之后,又将被子轻轻地盖在身上。 这下一切都对了,他又闻到了只属于她的味道,芳香清甜,令人如痴如醉。 一只胳膊搭在他的身上。她穿着纱衣,露出了一长段白皙柔嫩的肌肤,香味也更浓了。 阿保机嘴角微微上扬,好看的剑眉也展开了,浑身上下都畅快了。 杨沐青虽然浑身上下不冷不热,但是每每在床第间、睡梦中,总是这样抱着他,好似已经适应了他的存在。 杨沐青小小的可爱的脑袋,在他颈窝拱了拱,终于寻了个舒服的位置沉沉地睡去了。 阿保机浑身酥酥麻麻,身上所有的穴道都被打通了一般,酣畅淋漓。 他稍稍转头便亲上了她的额头,真是不省心的小家伙,该拿你怎么办才好? 第二日,杨沐青从睡梦中醒来,便看到自己正四仰八叉地抱着阿保机,热血纷纷涌上头,耳根子火辣辣的。 她轻轻地支起胳膊,身子还没有离开床榻几寸,便被一个胳膊搂进怀里,她正好躺在他心脏的位置,能够听到强而有力的心跳声。 他昨天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关键是他什么时候回来的,她竟然毫无所觉。 阿保机粗着嗓子说道:“再睡会儿。” 嘟嘟囔囔的声音,让人脸红心跳,果然绯红爬上了杨沐青光洁的脸颊。 “该起来了。”杨沐青无奈地说道,“可汗还要早朝呢。” 阿保机紧紧抱了她一下,好像要把她整个人嵌到自己的身体里。 第104章 疯了,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着迷 杨沐青感觉都没有办法呼吸了,好在他很快便放手了,双臂很悠闲地枕在头下面,抬眼看她着急忙慌地整理敞开的衣襟,一角粉红露在外面,香艳无比,又看到红着小脸不知所措地整理,实在是可爱得紧,真想抱在怀里狠狠亲个够。 不过他没有行动,他想起了叔父的话。 他自己也弄不明白对杨沐青是什么感情,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所以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从来没有这样对待一个女人,更不知道自己的行为代表着什么。 有一点他很清楚,眼前这个小女人已经住到了他的心里,只是他不知道这种欢喜到了何种程度。 自己是不是也会像身边的某些男人那样视女人为衣服,腻了就换掉。 不过他觉得自己也差不多,女人和江山想比,前者太不值一提了。 他甚至认为,自己现在会对杨沐青表现出痴迷,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还没有彻彻底底地得到她,可能完完全全得到她的那一天,他便对杨沐青失去了兴趣。 毕竟男人是一个富有征服欲的存在。 阿保机看着她小小的肉肉的耳朵,还有长长的如瀑布般得黑发,悠悠地说道:“过上几天我会带兵出征。” 杨沐青正在整理衣服的芊芊素手停了一下,指甲盖亮亮的,闪着光泽,很是好看。 “嗯。” 小手便接着整理衣服了,心中还抱怨着,以后要好好地跟乌珠说一说不要再准备这样的衣服了,整理起来很费劲。 阿保机皱起眉头,说道:“只是‘嗯’?” 终于整理好衣服,杨沐青轻轻出了口气说道:“可汗注意安全。” 阿保机显然是误会了她刚才的叹气,以为她是不耐烦,实际上并非如此。 阿保机起身一把拽住杨沐青的手腕,稍一使力,杨沐青便躺倒在床上。 阿保机顺势整个压在她的身上,只不过双腿没有压上去,他虽然在气头上,但是仍旧冷静地替她着想,不能把这个瓷娃娃一样的妙人儿压坏了。 杨沐青白了脸庞,双手折叠着被压在阿保机的胸脯前面,以防他离自己太近。 阿保机一双好看的秀目打量着杨沐青的表情,皱眉道:“你就这么希望我走?” 杨沐青真想对着天翻一个白眼,她只是“嗯”了一声什么也没有说,可是这个人便一口咬定她的想法。 况且,退一万步讲,阿保机走了之后,恐怕自己的处境会更危险,我怎么可能希望他走呢? 阿保机才不会这样想,这个野蛮人固执起来,可怕到让人发抖。 还没等她否定,阿保机一个吻便落了下来,带着惩罚地气息,不管她怎么躲闪,仍旧被阿保机吻了个实实在在。 杨沐青推拒着,没想到换来的是阿保机更野蛮的行为,他居然……把她的手抓住,向上举到她的头顶,令她无法挣扎。 杨沐青抬腿想踢他,却又被他用腿压住,她只能愤怒地发出“呜呜”的声音。 …… 阿保机终于放开她,便看到杨沐青眼睛红红的看向一边。 就在她没有办法挣扎的时候,她便放弃了抵抗,阿保机随之也放开她,觑着她的表情。 这个小女人轻咬住嘴唇,眼睛红红,明明要哭了,却强忍着不流眼泪,真是倔得又气人又可爱。 阿保机翻身坐起,说道:“对不起。” 他杀伐果断,从来不会对自己的行为道歉,这个女人是第一个让她说出这个词的人。 只是他不知道,自己会在这条路继续走很远很远。 杨沐青一滴眼泪也没有流,坐起身子,将头发尽数甩到后面,低身将敞开的衣领合上。 “你大可不必这样,我早就告诉过你,你要是想要我就拿去,全当我报答你救命之恩。” 阿保机冷冷地看着杨沐青,起身,踏上鞋连外套都没穿,大踏步往外走。 他一定是走火入魔了,才会对这个不知好歹的女人着迷,简直疯魔得太厉害了,也许此次出征,能让他清醒一些。 第105章 可汗怒:妖女也是你叫的 棠梨宫中,朵古丽在比舞台上耍了一阵弯刀,她的弯刀招招致命,快狠准,再加上她轻盈矫健的风姿,显得英姿气爽。 塔不烟屏退了众人,自己守在一边,静静地等待。 她从小便跟着朵古丽,崇拜而尊敬,主子还是之前的那个主子,可是境遇却变得愈发可怜,都是那个可恶的汉人女子,要不是她,她的主子也不会落得母家被罚,自己被囚禁的地步。 想到这里,塔不烟把杨沐青恨得牙痒痒。 朵古丽停了下来,就在塔不烟上前送毛巾的功夫,朵古丽说道:“怎么样?” 塔不烟低声说道:“已经准备妥当。” 朵古丽眼神中露出阴险恶毒,让塔不烟觉得有点陌生。 塔不烟说道:“主子,咱们要不要再等等,等可汗走了之后,咱们再好好收拾那个女人。” 朵古丽说道:“我等不了。” 是的,她等不了,每一天都看到不耽于女色的阿保机一天天为她着迷,她这个草原第一美女怎么能够容忍。 从小到大,她要强的性格从来没有让她居于人下,她怎么甘心把她唯一爱过的男人拱手相让。 她相信只要拿掉杨沐青这个绊脚石,她和阿保机一定会回到从前,不求有多亲密,只求举案齐眉。 耶律迭剌上表将永和公主褫夺封号,贬入冷宫。 偌大的广明殿鸦雀无声,人人都大气不敢出,也不看看他要针对的是谁,永和公主,那可是可汗心尖上的人儿,而且又刚流了产,却要被打入冷宫,真是冒天下之大不韪。 也就是阿保机的亲兄弟耶律迭剌敢提出以下犯上的要求,若是换了旁人,刺客一定被大卸八块,连个裹尸布都没有。 阿保机端坐在豪华的汗位上,他眼睛眯了起来,说道:“你再说一遍?” 耶律迭剌虽然野蛮无礼、有勇无谋,但是自小便害怕阿保机,若不是身后有人撑腰和怂恿,他也不敢上表。 阿保机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耶律迭剌便缄口不言,众人也都迫于阿保机的威势,头不敢抬,大气不敢出一下。 就在这时,耶律释鲁站了出来,自他回宫之后,便以大酋长的身份,参与到朝政中,因为他一手将阿保机培育成人,管理政务又很有一套,所以在朝中威信很高。 只见他曲臂行礼道:“可汗,我觉得可以考虑耶律将军的奏表。臣虽然久未参与朝政,但是早有耳闻,自永和公主来之后,后宫便一日没有宁日,先是太后被投毒,再是皇后被贬,这一桩桩一件件,不能说完全跟永和公主有关,但都是在永和公主来之后发生的,所以臣不得不对她产生怀疑。” 虽然耶律释鲁是将他亲手教导大的叔父,但是阿保机仍旧说道:“可有证据?” 耶律释鲁一时之间愣住了,从小到大,阿保机很少当众驳了他的面子,即使是一件相左,也会在私下里谈论。自那个女人来了之后,阿保机变化实在是太大了。 这样的女人还如何留得。一个国家的衰亡就是从君主有所溺爱开始的。 为了契丹的繁荣昌盛,他决不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耶律迭剌见有人帮腔,立刻撞了熊胆,说道:“还要什么证据,妖女祸众。” 离得最近的完颜烈看到阿保机私下握紧拳头,已是怒到了极点。 “妖女也是你叫的?!” 耶律迭剌立刻闭口不言,甚至是向后退了一步,怂的一批。 阿保机义正言辞,说道:“我契丹泱泱大国,如今却放着渤海叛乱不管,贝伦儿草原火灾不管,而讨论一个后宫中的女人,难道已经本末倒置到这种地步?再者永和公主是联系契丹和大唐的纽带,岂是臣下可以谈论的。后宫不可干政,你们倒一个个插手本汗的家务事,是何道理?若是谁再不安守本分,休怪本汗不客气。” 一席话下来,众人皆曲臂行礼,不敢多言。 耶律释鲁冷眼看着阿保机,常言道英雄难过美人关,看来英明如阿保机也不能幸免,祸哉,祸哉。 退朝之后,阿保机回到书房,说道:“耶律曷鲁你留下。” 完颜烈顿住了,后背僵硬,看来可汗因为他向耶律释鲁报信,已经不再信任他。虽然可汗没有处罚他,但是重要的工作已经不再交给他了。 可汗这是要告诉他,应该认清自己的主子是谁,既然跟了可汗就要一心一意才是。 完颜烈出门之后,很自觉地将门关上。 第106章 平妃不见了 阿保机这才看着站在堂下的耶律曷鲁,说道:“你去吩咐暗卫,让他们仔细查查是谁从中作梗。” 耶律曷鲁生得偏瘦,身长八尺,高颧骨,瘦脸,浓眉大眼,神情严肃,生得凶神恶煞,但是办起事来却一点都不含糊。 他和完颜烈同可汗一同长大,虽然他不如完颜烈那么办事周全、圆滑,但是对阿保机是忠心耿耿,打心眼儿里将阿保机看做自己的亲兄弟,可能比亲兄弟还亲。 屋中只剩阿保机一人,拳头重重落在桌案上,发出一声闷响,冷冷地说道:“我倒要看看是谁敢动我的女人!” 一想到早晨的事情,阿保机就气不打一处来,什么叫“你要是想要就拿去”,她就是这么看他的,他要的是她的心。她到底是真不明白还是装糊涂,气死个人。 真是两边都不顺! 就在怒火中烧的时候,一个青衣小太监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跌跪在地上,着急火燎地说道:“启禀可汗,平妃,平妃不见了。” 阿保机也认出这个小太监,是昨日给他通风报信来的,乍一听他的话,阿保机一下子极了,登时站了起来,怒道:“你说什么?!” 小太监不敢有所隐瞒,说道:“今日早晨,平妃吩咐小的们身体不适,不必来伺候,饭菜也只管放在门外,自有人端进来。到了午时,奴才想着该给炉子添香了,便想进去,守门的珍珠,乌珠的妹妹,她死活不让我们进去。奴才便起了疑,冒着被主子惩罚的风险闯进去,却看到屋中一个人影也没有,乌珠和冬姐皆不知所踪。奴才不敢隐瞒,赶紧来报。” 阿保机心中沉静了几分,说道:“你最后一次见到平妃是几时?” “辰时。” “可有可疑人员?” 小太监说道:“早晨,奴才想着推着污水去倒,可是如厕的功夫,污水车却不见踪影,当时只是认为是有人给推去倒了,后来平妃不见时,奴才问了,竟没有人倒过污水,应该是趁那个时机出去的。” 阿保机心下稍安,不是被绑走的,已经是万幸。而且冬儿武功高强,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把平妃劫走的,应该是自己偷偷出去的。 定是料得他生气,不会那么快回去,于是便趁着空档偷偷出去。这不是添乱吗? 阿保机恨得牙痒痒,又担心得不行,眼下朝中各方势力都看平妃不顺眼,要是有个三长两短…… 阿保机不敢再想,叫道:“来人!” 完颜烈推门进来,曲臂行礼,唤了声:“可汗。” 阿保机看向门外,像是要叫其他人。 完颜烈深得阿保机器重,哪受过这种待遇,刚才已经狠狠反思了一下自己,立刻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说道:“可汗,属下知错了,绝不再犯。” 阿保机面目清冷,顿了一下,说道:“我不喜欢口风不紧的人。” 完颜烈垂首行礼道:“属下定不再犯,定当守口如瓶。” 阿保机不能再耽搁,说道:“你去吩咐人照着我的和你的体型准备两套平民的衣服。” 完颜烈听到阿保机不计前嫌,带自己出去,心下欢喜,行礼道:“是。” 杨沐青确实看准了阿保机一时半会儿不会折返,虽然他经常会生气扬长而去,但是晚间总会来的,那也是晚间的事儿,到了傍晚,她们也该回去了。 这回冬儿真的是让杨沐青重新认识了一回。杨沐青本是喝乌珠悄悄出去的,准备把冬儿药晕了过去,再让珍珠看在内室应该不会出现什么岔子。 但是冬儿不仅武功高强,辨别药物的能力也很高超,接过乌珠递过去的被子只是闻了闻,便知道了猫腻,问道:“你们想出宫?” 乌珠说道:“你尽管告诉可汗去,可汗对平妃宝贝得很,最多说上几句,不痛不痒的,也没什么事儿。” 杨沐青真想敲乌珠的小脑瓜,看看装的什么东西,竟然膨胀到这种地步。 没想到冬儿竟然说道:“可汗既然让我保护你,我自是寸步不离的。” 杨沐青不确定地问道:“你是说愿意跟我们一起出去。” 冬儿点了一下头,说道:“是。” 杨沐青觉得冬儿虽然不苟言笑,却很真实,很可爱。 她带着乌珠和冬儿伪装成送污水的太监,一路出了城门,中间虽然有些波折,难免心惊肉跳,倒还算顺利。 林氏医馆里面依旧跟之前一样,来往的人络绎不绝,这是林骞洲最不愿意看到的,他倒希望大家都不来才好,虽然赚得不多,但是至少说明人们都很健康。 第107章 平妃遇险 林骞洲看病的空隙,又想到了那个娇小的身影。他是汉人,自小跟着父亲和祖父来到契丹,虽然没有去过中原,但是因了父亲和祖父的影响,骨子里对中原和汉人有一种莫名的亲切感。 祖父因为治死了达官贵人,面临灭顶之灾,便带着一家老小逃亡到契丹。他一辈子都没有回过故土,父亲没有祖父那么强烈,但是也很想回去一趟。 但是因为总有事情耽搁,总没有回去的机会,所以林骞洲一次都没有回去过。 中原在他幼年的记忆力,只有高挺的刷着红漆的楼房,还有宽阔的马路,以及满眼的绿色。 犹记得隔壁家的掉了牙的小哥哥总是在门口玩一个陀螺,他还记得自己被狗追的经历,别的就什么也记不得了。 但不管怎样,中原对于他来说有一种湿漉漉的、绿意盎然的感觉,那种感受还是挺不错的。 已经好久没有见到杨公子了,他的内心竟然有些许期待。 杨公子生得周正俊朗,一双顾盼生辉的眼睛总是闪着智慧和自信的光彩。一双小嘴小巧可爱,尤其是还有一些可爱的婴儿肥,再配上白皙光滑的皮肤,真的忍不住想让人捏一捏。 只可惜他是个男子,若是个女子一定是倾国倾城。 “林大夫……林大夫?” 林骞洲这才实实在在地看到坐在桌子对面的那个鬓角生了华发的中年男子,实际上那中年人见林骞洲发呆,已经叫了好几声。 林骞洲将枕木推到中年人的跟前,待他放上手腕,便抬手搭上那人的脉搏。 林骞洲不禁摇了摇头,他这是做什么,怎么会想起一个男子? 那中年男子见林骞洲的反应,登时吓了一跳,哭丧着脸,怯生生地问道:“病得很严重,是没救了吗?” 林骞洲这才彻底回到现实,专心给那人探了脉搏,又看了舌头和面目,接着询问了病情,这才说道:“你没有什么大碍,只是却营养,回家吃好喝好。” 没想到那个男人竟然“呜呜”哭起来,林骞洲愣在当场。 男人说道:“我果然得了不治之症,您都让我回去好好吃饭,看来是没有几天了。” 林骞洲好好安抚了一番,又仔细向他分析了一边,他这才将信将疑地走了,到门口处,还不忘问道:“林大夫,我确实没有重病是吗?” 林骞洲站起身来,尤其肯定地说道:“绝对没有,我可以发誓。” 那人一听要发誓,这才放心地走了。 林骞洲正准备坐下,便看到排队的众人后面正露出一个小脑瓜,白皙的精致的小脸,不是杨公子是谁。 他连座位都没有挨着,便对身边的助手说道:“你先替我看着,若是有重病,一定要等我回来。” 病人们皆没有异议,林骞洲身边的助手名叫袁清菡,也是医术高超之人,来林氏医馆之前已经是是远近闻名的大夫,但是自从见到林骞洲之后,便心甘情愿留在他身边做助手。 所以即使是助手看诊,病人们也一点不会生出嫌隙。 看到林骞洲要出去,病人们自动让出一条道路来。 “你终于来了,可是出现什么变故?” “没有。”杨沐青见周围人多眼杂,说道,“林大夫,可否借一步说话?” 林骞洲带着杨沐青来到楼上自己的书房。 杨沐青委实被林骞洲的书房震惊到了,里面摆满了医书,偏角的位置还有一个人偶,上面绘着穴道,用密密麻麻的小字写着穴道的名称。 这次冬儿和乌珠留在了外面。 冬儿虽然有些不情愿,乌珠依旧是把她拉了出去。下人就得有下人的样子,哪能事事都掺和? “林大夫,可有人给你送来书信?” 林骞洲闻言,拿下书架最高处的一个锦盒,说道:“已经送来了几日,后来发现你久未回信,有些急了,还派人寻你了两次。” “谢谢。” 杨沐青接过书信。信封上粘合处没有丝毫打开的痕迹,林骞洲果然是可靠之人。 拆了书信,杨沐青仔细看了信上的内容。夏梦已经知会了商会的会长,会长愿意跟她合作,并且约定跟她见一面,亲自商谈。 杨沐青合上信,看来得去潇湘阁去一趟了,希望这一趟不要白出来,最好是能够跟商会会长见上一面。 林氏医馆门前。 杨沐青抬头看着林骞洲说道:“林大夫,这段时间我家中有些事情,可能有段时间来不了。” 林骞洲皱起好看的眉毛,担忧地问道:“需要我帮助吗?我在上京认识一些人,兴许能帮你的忙。” 他一直是很谦逊的人,能够说出后面的话已经是很不容易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就是感觉跟杨沐青一见如故,而且还有一种莫名的好感。 杨沐青婉言谢绝了,说道:“谢谢你林大夫,听到你这么说我很高兴,可是我家里的事情比较复杂,一时半会儿恐怕是解决不了的。” 林骞洲说道:“没关系,我可以……” 实在是盛情难却,杨沐青只能打断道:“谢谢,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林骞洲只能作罢,说道:“若是今后你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我一定会尽自己说能。” 杨沐青道了声谢,便上了马车,掀开帘子,看到林骞洲向她点了一下头,她也稍稍点了一下。 马车行了半个时辰,很快就到潇湘阁。 很不巧的是夏梦出门去了,只有一个老年妇人守着。她和夏梦说的话是极其紧要和隐晦的话,不能让其他人知道,于是便让老妇传达她来过的消息,然后便决定回宫了。 回来的路上正赶上士兵追赶逃犯,那衣衫褴褛的逃犯看到马车行了过来,想都没想便将马车夫踢了下去,驾车而逃。 本来是骑着高头大马冬儿见状,驾马追去,好在很快便追上了,与那犯人缠斗了起来。 因为是在闹市,百姓们突遭此变,一个个张荒而逃。菜摊、首饰摊、杂货摊……随着冬儿和那人的缠斗,登时变得乱七八糟。 那人武功高强,竟然将冬儿缠住,无法脱身。 就在此时,有一群黑衣人窜了出来,挥刀便向马车砍去。 冬儿心急火燎,却因为跑神,被狠狠地砍了一刀,鲜血登时流了出来,顺着她的胳膊滴滴答答落在地上,红得刺眼。 为首那黑衣人武功极高,飞身而起便将马车劈成两半。 入眼的便是杨沐青和乌珠抱在一处。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本来还忧愁见不到杨沐青的身影,今天倒是送上门来。 来人皆是一等一的杀手,杀人之前不闻不问,只管挥刀而去。 第108章 可汗:这般耍赖,可没道理 就在重刀落在杨沐青脑袋上的时候,突然有一支箭狠狠设在刀柄上,力道极猛,刀竟然被大力带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不远处的早点铺上。 本是躲在灶台边上的小贩,生生看到那刀刺进了柱子上,柱子从中折断,早点铺子前的小棚子轰然砸在地上。 小贩的妻子吓得昏了过去。 黑衣人回身一看,只见一人身强体壮,骑着高头大马,虽然穿着便服,但是却难掩他浑身的贵气。 他眉眼中有着一股野性,让他英俊的外表特别有杀伤力。 他的身后跟了一人,好像是他的随从,生得十分健壮,年纪虽轻,但是老练狠辣,跟他的主子一样也是个难惹的主儿。 不过他们只有两人,即使武功再高,还能翻出什么波浪。 可是还没有等他权衡完利弊,完颜烈已经飞刀而来,一刀就将最近的一个黑衣人砍倒在地。 如此高强的武功,令人咂舌。 黑衣人们不得不重视起来。不过他们仍旧没有忘记他们的主要目标是什么,就是杀死那个可恶的唐朝女人。 他们事先看过画像,非常确定目标就在其中。 有一个黑衣人继续向他们砍去,可是还没有付诸实际的行动,阿保机便飞身而去,将黑衣人踹出去几丈远,那黑衣人喷了一口老血,再想起来已是不能,他的肋骨应该是断了几根,阿保机实在是武功高强。 惊闻变故,本是闭着眼睛的杨沐青睁开眼睛,便看到阿保机骑在高头大马上赶了过来,他气喘吁吁,手中握着弓,另外一只手刚射完箭,还没有收回去。 隔着危险,隔着人群,两两相望,一个是惊喜,一个是心有余悸。 阿保机飞身来到马车边,将正在愣神的杨沐青抱了下来,护在身后护着。乌珠本就不是目标,所以乖乖躲在马车旁边,还算安全。 这些黑衣人根本不是完颜烈的对手,没几下就被他砍死的砍死,砍伤的砍伤,倒了一片,最远处的一个黑衣人捂着胸口爬了起来,连滚带爬逃走了。 完颜烈正想去追,被阿保机拦住了。 阿保机说道:“不要追了。”同时又使了一个眼色,完颜烈立刻明白过来,从怀中摸出一个只有小拇指大小的东西,摁了一下开关,便有一个火球闪着亮光冒着白烟射向苍穹。 待一切尘埃落定,阿保机才将身后的杨沐青拉了过来,说道:“你怎么这么不听话,不是让你在宫里乖乖呆着吗?” 冬儿、完颜烈见状,自动向远处走去。唯有乌珠傻愣愣地站在一边,看到主子被可汗像训小孩一样训着,心里实在不得劲,真想掰扯几句。 就在这时,完颜烈实在是忍无可忍,上前抬手扯了她的领子,把她拎到一边。 乌珠抗议道:“你拉我干什么?” 完颜烈摇了摇头,说道:“你还真是一个没长大的小丫头。” 这还是乌珠第一次跟完颜烈说话,按理说他们是见面最多的,但是相互的印象都很不好。 此时被完颜烈如此说道,乌珠正想发作,却听冬儿说道:“聒噪。” 完颜烈素来知道她的性子,懒得跟她一般计较,而乌珠再次竖起了耳朵听主子是不是要受到惩罚。 若是受到惩罚,她一定会像老母亲护小崽一样挺身而出。 杨沐青说道:“可是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办,之前可是你应允我可以出宫的。” 阿保机耐心地说道:“我是说过你可以出宫,但是你至少得给我说一声,你知道你现在的处境有多危险吗?” 杨沐青轻拍了一下有些皱纹地衣服,不满道:“不是没危险吗?你不是赶过来吗?” 阿保机真想敲一下她的小脑瓜子,雪白牙齿龇了一下,抬起手来,佯装要打她。 没想到杨沐青“哼”了一声,竟然蹲在地上,双臂抱住蜷曲的膝盖,生气地撅起嘴。 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阿保机真是又气又想笑,说道:“快起来。” “我不!” 没想到人家干脆利落。 “你自己犯了错,还这般耍赖,可没有这样的道理。” “所以你尽管打我呀。” 阿保机一下子就被气笑了,说道:“我何时要打你?” 杨沐青把头一偏,说道:“你刚才不是抬手了吗?” “我……” 阿保机低头看着地上小小的一坨,她穿着汉人的衣服,青衣白衫,梳着丸子头,瘦瘦小小的一小只,尤其从他的位置看过去,脸蛋红扑扑,额头飘着柔顺的碎发,可爱俏皮得很,即使有火气,在训斥她的那一刻也烟消云散了。 阿保机呀阿保机,你何时变得这么好说话了。 “我没有要打你,快起来。” 没想到某人依旧不依不饶,说道:“我都要吓死了,胳膊还受了伤,你还要打我。” 阿保机一听“受伤”,立刻蹲了下来,手搭在她的胳膊上,查看。 “让我看看。” 杨沐青依旧蹲着,眼睛看都不看阿保机一眼,嘟着嘴说道:“不要。” 阿保机眉头紧皱,催促道:“快点。” “你还打我吗?” 阿保机冤枉道:“我什么时候要打你,我怎么舍……” 我怎么舍得,他终究没有说出来,他从来没有爱上一个女人,也从来没有说过这么肉麻的话,所以一时半会儿适应不过来。 杨沐青也庆幸阿保机没有说出来,不过她很明白见好就收的道理。 “那好吧,我原谅你了。” 阿保机简直是哭笑不得,到底是谁应该原谅谁。不过看到杨沐青站了起来,他也起身,拿过杨沐青的手腕,细细擦看起来。 “可是哪里疼?” 半天没有回答,等来的却是某人“噗呲”笑了出来:“我没事儿,骗你的。” “你真是……” 迎面便是某人笑靥如花,真是人面桃花相映红,美得难以形容。 阿保机抬起手来,给她整理了额前有些凌乱的头发,还有鼻子上不小心蹭到的黄土。 杨沐青没有躲闪,而是任由阿保机给她整理,对于他的宠爱,她似乎已经不排斥了。 阿保机比杨沐青整整高了一头,在阿保机整理的时候,杨沐青边看着他的喉结衣领。 可是她的脸有那么脏吗,为什么半天没有整理好。 杨沐青皱眉道:“好了没?” 抬眼便看到某人深邃的眼眸,透着男人对女人的那种危险的气息。她虽然少不更事,但是也明白这其中的情感。 不觉向后退了一步。 第109章 宠得无法无天 没想到某人双手捧住她的脸,使劲挤了一下,其实也不是使劲,只是稍稍用力而已。 皮肤光滑如水,水水嫩嫩,触感好得一塌糊涂。 杨沐青抗议道:“不要。” 终于脱离了阿保机的“魔爪”,杨沐青抬手轻揉刚才有些变形的脸颊,使劲给了阿保机一记眼光。 过分。 阿保机嘴角上扬,伸手抓住杨沐青的纤纤玉手,说道:“走吧。” 此时一辆马车疾驰而来,扬起一路灰尘,到了近前,马车来了个急刹车,马儿被勒疼了,扬起蹄子在地上和空中翻腾了几下,这才停了下来。 一个人从马车里掀开帘子,是林骞洲,他脸上写满着急,看到杨沐青安然无恙地站在那里,一颗心这才落了地。 杨沐青在看到林骞洲的那一刻,把手从阿保机的手心里抽了出来,惹得阿保机很不满意,转头惊诧又不失冷冷地看着她。 在阿保机眼里,林骞洲就是一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不仅脸长得白,身体也瘦弱地很,尤其看到他从马车上下来的样子。 虽然不得不说这个人长得还可以,浓眉大眼,十分周正,说起话来还有两个酒窝,可是男人哪有长酒窝的呢。反正一句话,林骞洲在阿保机的眼里是百无一用的小白脸,空有其表,绣花枕头。 林骞洲因为着急,嘴唇有些发白,说道:“杨公子,你还好吗?” 杨沐青说道:“还好,林大夫,你这是……” 牵着马儿的车夫说道:“林大夫听说你可能有危险便快马加鞭过来救你。” 阿保机真想笑出声来,可是他生就是不苟言笑的人,此时只是在心中狠狠嗤笑了一番。 林骞洲脸颊上竟然染上了红色,说道:“说来实在是惭愧,我看到你遇到难处,知道你不好意思说,便叫人跟踪你,看你遇到了什么难事,没想到你居然遇到险情,所以我便……” 阿保机侧头看向杨沐青,问道:“难处?” 林骞洲这才好似看到阿保机,说道:“这位是?” 阿保机对林骞洲刚看到自己,感觉很不满,正想就此宣誓主权,没想到那个小丫头竟然抢先说道:“他是我哥哥。” 林骞洲很客气地说道:“你好。” 阿保机只是冷冷地“嗯”了一声,哪哪都透着不得劲儿。 杨沐青说道:“林大夫,谢谢你的关心,我已经没事儿了,你赶快回去吧。” 林骞洲点了一下头,趁着她的“哥哥”在,说道:“杨公子如果有什么困难可以来找我,在下一定会全力相助。” 阿保机说道:“有我在,她不可能有什么事情。” 这话说得既霸道又野蛮。 杨沐青知道阿保机又生气了。 “林大夫,谢谢你的好意,真的没事儿。” 林骞洲又客气了几句,便离开了。 杨沐青果然如预料看到了一张阴沉的面孔,好像飘雪的天气,阴沉,冷彻骨髓。 “你不要生气,林大夫以为我是男人,所以只能说你是我的哥哥。” “他还不配让我生气。”阿保机面露不悦,“所以你出来是为了见他?” 杨沐青说道:“是,但是我也是为了能够在林氏医馆坐诊,好挣一些钱。” 阿保机嗤之以鼻,绝对不能再让她如此胡闹了。 “整个契丹都是我的,还能少了你的?” “是啊,可是我也不想成为一个金丝雀,靠你养着。” 阿保机眼眸深了深,说道:“我养着你有什么不好?” “就是不好。”杨沐青感觉讨论这个问题没有意义,不觉生气起来。 阿保机见状,心中更生气,本身就嫉妒得发狂,却还先生气起来。每次都是他先低头,这次绝对不会先找她说话,要不然岂不是把她宠得无法无天,那还得了。 杨沐青转头便看到冬儿皱着眉头,手捂着手臂,看到她看过来,冬儿不自然地放开了手。 冬儿喜穿深色的衣服,不是穿灰色就是黑色,今日又恰巧穿的黑衣,所以血迹没能被立刻看出来。 杨沐青走过去,皱眉道:“你受伤了?” 冬儿后退了一步,矢口否认,说道:“没有。” 杨沐青不容她拒绝,上前扶住她的手臂,果然看到一处伤痕,黑衣破裂,露出鲜红的血肉,血缓缓向外流着。 她想都没想,低身撕下衣服的一角,将冬儿的伤口包扎好,又扯下丸子头上的头绳。如瀑布般的黑发悠悠扬扬地飘下来,好似落在阿保机的心坎上,让他本是惊涛骇浪的心情平静了很多,这让他很生气,看向别处,再不看她一眼。 杨沐青这包扎的一系列动作甚是娴熟连贯,浑身闪着光,让人挪不开眼。 冬儿没想到杨沐青会这么细心,从小到大,她作为杀手,接受着残酷的训练,每次负伤都是自己关在屋子里自己包扎伤口,能够关心她的只有杨沐青,她除了不适应,鼻头也有些发酸,一种从未感受过的情感在心中流淌。 阿保机果然是神通广大,到哪里似乎都有一大群人暗中跟着,似乎什么事情都难不倒他。 就在杨沐青给冬儿包扎伤口的时候,又有一辆马车疾驰而来,这次的马车明显比林骞洲的豪华很多。 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契丹服饰的马车夫,向阿保机曲臂行礼,说道:“可汗,属下来迟了。” 阿保机用鼻孔“嗯”了一声,还在跟杨沐青生气,哪有那些好心情,迈开大长腿率先上了马车,看都没有看杨沐青一眼。 杨沐青就不明白,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爱生气的人,实在是可恶。 冬儿伤了胳膊,不能骑马,杨沐青便扶着冬儿向马车走去,奈何冬儿就像一座山,纹丝不动。 她本就是习武之人,她要不走,杨沐青是一点儿折都没有。 “你手臂受伤了,骑不了马,跟我一起去坐马车。” 冬儿皱眉道:“主子还是自己去吧,于理不合。” 杨沐青愣住了,这还是她第一次叫自己主子,看来她似乎已经渐渐放下了成见。 杨沐青坚持道:“你既然称我是你的主子,就得听我的,不是吗?走吧……” 冬儿只能任由杨沐青牵着她来到马车跟前。 马车的车厢门是两扇门组成的,车上浑身是红棕色的木料,上面绘着了各种各样精美的图案,很是好看。 冬儿上了马车,杨沐青也上了来。 车夫给关上门,随着鞭子的清响,马车吱吱扭扭开始快速行驶起来,透过镂空的窗户可以看到屋舍、街道快速向后跑去。 第110章 可汗被撩:你是我夫君 马车的座位很是宽敞,呈三面,阿保机独坐在正面,述律平(ps:就是杨沐青,杨沐青和阿保机大婚之日,阿保机给她赐名为契丹名——述律平,接下来的叙述中,皆以述律平称呼)和冬儿对面而坐。 冬儿还是第一次这么近地跟阿保机呆着,不免有些紧张,再加上马车里面的空气都要结冰了,一个目视前方,一个侧头看着窗外的景,明显是在怄气。 突然马车颠簸了一下,阿保机第一时间把左摇右摆的述律平揽在怀里,待马车平稳之后,便不着痕迹地拿开手。 阿保机突然张口道:“如果他知道你是女人,问你我是谁,你会怎么回答?” 述律平没有看他,想都没有想脱口而出,说道:“你是我夫君。” 冬儿只感觉没眼看没耳听,还不如忍痛骑马,也比这两人将她凌迟得好。 阿保机的心情登时由阴沉转明朗,如果不是冬儿在,他真想把那个折磨人的小东西抱到怀里好好奖励一番。 既然有外人在,等回到玉芙宫再说吧。 玉芙宫内,乌珠歇了脚,端着下人准备的两碗银耳雪梨汤便进了正殿的门。 冬儿回屋包扎完伤口,便到正院侍候,正看到乌珠迈进正殿高高的门槛,她伸出手、张开嘴想阻止,但是已经迟了,乌珠已经进去了。 回到玉芙宫,阿保机率先下了马车,便把述律平从马车上抱了下来。 述律平看他没有把自己放下来的意思,说道:“你放我下来,我还要给冬儿包扎伤口呢。” 阿保机头也没回,也没有侧眼看她,而是说道:“有御医,还用不上你。” “哎呀,你放我下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可是述律平的抗议再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某人一路把她抱进了正殿。 述律平待下人是极好的,所以玉芙宫中的丫鬟们比别处得到很多优待,比如说乌珠大多数可以不经过允许进入正殿服侍。 当然别人是不允许的,基本的礼仪还是有,比如太监不经过允许不能进内院服侍,中等和下等宫人不能随意进出主子的屋子。 乌珠将玉芙宫上下打点得极好,规规矩矩,明明白白,大家各司其职,相处融洽。 此时乌珠照例进入正殿,入目的便是阿保机把述律平抵在柱子上亲,吻得好激烈,甚至还能听到细微的声响。述律平显然没有招架之力,双手被阿保机高高的摁在柱子上。 天呢,她都看到了什么?这还是他见到的可汗吗?这还是她见到的主子吗? 可汗的高冷霸气哪去了? 乌珠慌忙退了出去,但还是被述律平看到了出去的身影。 她浑身的血蹭蹭向脸上涌,红得都要滴出来。 阿保机也真是,一进门,连内室都没有进,就搂住她亲个没完没了,最后还把她抵在柱子上,她竟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述律平抗议着转头,阿保机却顺势移动,她连躲避的机会都没有。 述律平只能做最后的垂死挣扎:“唔……唔……被……唔……人看……唔……见……” 本以为阿保机听了这个会放开她,没想到阿保机一下子把她抱了起来。 述律平吓了一跳,双臂环住他的脖子,她的两条腿被阿保机紧紧地抓住,就像小猴子一样骑在树上,而那棵树就是阿保机。 这个姿势真的好羞耻。 述律平低头看他,阿保机也红着脸抬头看她。 他的脸竟然红了? 等等,他这是要把她抱进内室的感觉,这情形不会是…… 述律平躺在床上,被某人压上的那一刻,她的脑海中有几个字飘过——“果然是。” 乌珠从正殿出来,整张脸红得滴血,神情还有些恍惚,但是很快便面露喜色,而且是难以掩盖的喜色。 冬儿用脚趾头想都能想到她看到了什么,她内心是失落的,同时又有种欣慰感。 她藏在心底里十几年的感情,终于该放下了…… 等到布晚膳的时候,述律平看都不好意思看乌珠,当然乌珠也有同样的感受,只是令乌珠费解的是,吃饭的时候可汗并不高兴,甚至还有些哀怨,这是什么情况? 难道两个人吵架了。 看主子除了脸粉嫩粉嫩的,一副闲云野鹤的样子,好像没发生什么事情呀。 待布完膳之后,阿保机稍稍抬了一下手,一屋子侍候的人,包括乌珠赶紧出去了,这是可汗打发她们了。 阿保机一想到刚才发生的事情,就气不打一处来,明明她不愿意,还是忍着,他是救了她的母亲和父兄,最近是帮助了她很多,可是他从来没有指望她以身相许,而且他想得到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 她为什么就是不明白,明明害怕得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紧咬着牙关,似乎都要将牙龈咬破,眼睛里面噙满泪水,就是不让他停止。 他是想要她,而不是让她委曲求全,他想让她彻彻底底向自己敞开心扉,心甘情愿地献出她的美好,而不是…… 阿保机说道:“你……” 述律平说道:“我……” 两人竟然同时说话。 阿保机放下筷子说道:“你先说。” 述律平往自己碗里夹了一筷芹菜,说道:“明天我想出宫一趟。” 阿保机正色道:“去见你说的那个‘林大夫’?” 述律平说道:“不是,是见商会的会长。” 阿保机挑眉,这小东西还挺能折腾,又是结识了享誉盛名的林骞洲,又是结识商会会长。 她在契丹一点根基都没有,凭着自己能力,竟然要干出一番事业来,内心对她竟然佩服起来。 述律平不再隐瞒,道:“你后天不是要出征吗?你不在的时候,我恐怕很难出宫,所以我想在你在的时候,出宫把蜀锦的事情谈妥当。” 阿保机又对她佩服了一层,她虽然年龄小,柔柔弱弱的,看事情倒是挺长远。这也是他这几天一直头疼的问题,他不在宫中,真害怕这小家伙会被人欺负。 现在朝中反对述律平的声音虽然被他大力压下去了,但是那些人也是迫于自己的淫威而已,若是他不在,如果耶律释鲁带头陷害述律平,他虽有意保护,但是也是鞭长莫及,恐怕远水救不了近火。 带着述律平一起出征,这是这些天她一直思考的问题,把他带在身边是最放心的一个方法,可是他又担心她的小身板受不了边塞的苦。 而且战场上没有定数,如果连自己都陷入险境,还怎么能保全她呢? 真是愁煞人…… 看着阿保机陷入思考,述律平歪着脑袋问道:“行不行?” 她这个样子,简直比小麻雀还要可爱。算了,这些烦心事儿还是让他细细思量吧。 “我会让耶律曷鲁随行保护你。” 述律平一听到阿保机同意了,高兴得乐开了花,今天晚上要把明日要带的东西收拾好,好不容易名正言顺出宫一次,一定要把事情办妥贴。 第111章 要见金主了 第二天一大早,太监开宫门的时候,就看到外面冷风中立了一个冷硬的人,竟然是在契丹赫赫有名的大护卫耶律曷鲁。 契丹有两位武功极高的武士,一位是耶律曷鲁,另外一位便是完颜烈,这二人武功极高,处事又极其干练,皆跟阿保机一同长大,对阿保机极其忠诚,被世人称为“大护卫”。 述律平正在吃饭,便看到耶律曷鲁被宫女带着走了进来。 这还是述律平第一次近距离地见到他,之前也跟着阿保机见过几次,但是这人生性冷漠,不苟言笑,总是远远地站在一边,有需要才近前,述律平一度怀疑他是个哑巴。 不过这个“哑巴”竟然曲臂道:“参见平妃,可汗命属下随行待命。” 昨晚阿保机歇在玉芙宫,但是早晨一大早便走了,述律平睡得很沉,连他什么时候走的都不知道,只隐约记得阿保机在自己的脸蛋上啄了几下,痒痒的,很不舒服,惹得她哼哼了几声,阿保机便不再啄了。 睡意沉沉,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话说阿保机一大早就命耶律曷鲁来,是有多担心她会悄悄出宫。 有了昨天那一幕,让她偷偷出宫,她也不会,大仇未报,她可是惜命得很。 “耶律护卫用过饭了吗?”述律平随口一问。 耶律曷鲁先是一愣,随即说道:“属下已用过饭。” 不过看他的表情明显不是,就在这时冬儿远远地从门口经过,述律平想都没想,叫道:“冬儿。” 耶律曷鲁身子明显僵住,整张脸都绷紧了,比之前更加严肃起来。 难道他们有什么过节?述律平开始抱怨阿保机,既然知道两人有过节,为什么还要让耶律曷鲁过来,万一这两个高手打起来怎么办。 冬儿也看到了耶律曷鲁的背影,身子也不自然地僵了一下。 述律平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测,这两个人真的有过节。 冬儿略一迟疑走了进来。 事已至此,述律平只能说道:“乌珠你带耶律护卫去吃饭。” 耶律曷鲁闻言,很强硬地说道:“属下已经用过饭了,谢谢您的好意。” 还未等述律平说话,乌珠便噘嘴道:“为什么不让冬儿姐带耶律护卫吃饭,他们可是师兄妹,而且好久没有见到,可能有些话要讲。” 自昨日遇刺之后,乌珠对冬儿的印象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变得亲昵起来,首先的表现就是称呼变了,左一句冬儿姐,右一句冬儿姐,亲热得不行,真是古灵精怪的小丫头。 不过,师兄妹?看来是误会了。述律平说道:“既如此,冬儿你带耶律护卫吃饭去吧?” 耶律曷鲁行礼,推辞道:“不用,属下……” 冬儿说道:“师兄,跟我来吧。” 本是一力拒绝的耶律曷鲁听到冬儿如是说,竟然闭了嘴,跟着冬儿走了出去。 这俩人如果不是有过节,那便是某一个人喜欢对方?照目前的情况看,耶律曷鲁喜欢冬儿的面儿大。 述律平寻思完,便侧头看着乌珠问道:“耶律曷鲁和冬儿竟然是师兄妹?实在是看不出来。” 乌珠给述律平布了一筷子菜,这可是可汗私下里嘱咐一定要让主子多吃的,据说对主子的小身板有很大的好处。 可汗对主子真不是一般得好。 “冬儿是大酋长从街上捡回来的,跟耶律曷鲁一起师从流白道人,练就了一身好武艺。他们跟着可汗出生入死,建立了很多功勋,是可汗的左膀右臂。” 那这不是传说中的青梅竹马吗?述律平心下高兴,饭也多吃了一碗,要是能够给他们牵线搭桥,他们若是成了,这也是一桩美事儿啊。 不过,这事儿可急不得,别最后闹了乌龙,还需细细观察,慢慢考量,尤其是耶律曷鲁,仿佛是不开化的人,没有确认他的心意,绝不能贸然行动。 乌珠看到述律平边吃饭边笑了出来,这还是她极少数能见到主子高兴,可是主子的什么事情她都知道,没发生什么特别的事情啊,不禁好奇地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述律平发觉失态,敛了笑容,说道:“没事儿,就是因为能够出宫高兴。” 乌珠紧紧皱起眉头,为了出宫高兴?这不是昨晚就已经确定的事情吗? 出宫的路上。 述律平和乌珠坐在马车中,耶律曷鲁和冬儿分别骑马走在马车前后。 述律平掀开帘子观察了一下冬儿,冬儿较之前没有任何变化,倒是耶律曷鲁自冬儿出现之后变得更沉默更寡言,有时候还会趁冬儿不注意的时候看着冬儿。 眼下他走在前面,感觉浑身拘谨得很,述律平都要为他捏一把汗。 看来是耶律曷鲁心悦冬儿,而冬儿却没有那个想法。 这下就比较难了,还是得先弄清冬儿的心意才行。 述律平在心里狠狠骂了自己一顿,她有要事要办,不能心猿意马。 到了潇湘阁,见到了夏梦。夏梦昨天出去巡查分店,当得知述律平来了之后,便整日守在店中,本以为又有段时间见不到述律平,没想到她第二日就来了。 一看到述律平下了马车,夏梦便走了过来,说道:“杨公子,好久不见。” 述律平等人穿着男装,所以夏梦才称呼她为杨公子。 二人寒暄的功夫,夏梦已经带述律平来到二楼雅间。 述律平直入正题,说道:“不知会长可愿相见?” 夏梦说道:“会长也希望跟您见面谈谈。刚才,我已经命小厮去给会长递消息去了。” 两人谈论了丝绸和行情,相谈甚欢,令夏梦惊讶的是,述律平年纪轻轻,但是见地却非常老道,很有做生意的天分,很有才干。 夏梦之前从来没有抱怨过老天不公,但是见了述律平,她便开始抱怨了。老天已经给了述律平才能,为什么还要给他这张好看的脸蛋,光看着脸蛋就让人喜欢得不行。 夏梦听她说话,常常会因为她长得太好看走神。 实在是罪孽。 就在她们谈得兴奋的时候,送信的小厮走了过来,在夏梦耳边低语了几声。 话说另一边,松鹤楼迎来了一个极其尊贵的客人,他到店之前已经命人知会了楼主,楼主忙命掌柜、小厮打发座无虚席的客人。 第112章 美得妖魔化的男人 松鹤楼可是大名鼎鼎的酒楼,来松鹤楼吃顿饭那可是要提前预约很久,而且要排很长时间。 现在要大发他们走,客人们当然十分、非常不愿意,但是谁会跟银子过不去,楼主竟然允诺赔偿他们十倍的损失,还当场兑现,而且改天就能免费来吃一顿大餐,这样的好事,他们当然愿意了。 所以短短一刻钟,松鹤楼已经是人去楼空,小厮和婢女们也都没有闲着,各处洒扫、擦拭,今天来的这位主子可不是一般的金贵,而且有十足的洁癖,马虎不得。 话说,夏梦一得到消息,便准备马车,一行人来到了松鹤楼。 述律平虽然初来乍到,又久在宫中,却早已经从宫人们的嘴中知道了松鹤楼的鼎鼎大名。在他们的口中,松鹤楼是身份的象征,只有有身份的人才能够来到松鹤楼。 松鹤楼一顿饭钱都是他们这些贫民没有想象到的巨大。据他们的描述,松鹤楼座无虚席,热闹非凡,可是今日却门可罗雀,楼中除了小厮、侍女一个客人都没有。 实在是奇怪。 楼主是一个四十多位的中年人,穿着长衣,戴着高帽,所用的皆是及顶级的布料。 那中年人和颜悦色,见到夏梦一行人进来,便满脸堆笑走了过来,看了眼述律平,对夏梦说道:“夏老板,韩先生已经在楼上等着了。” 夏梦点了点头,便领着述律平来到了三楼。 楼主显然不愿意让乌珠、冬儿和耶律曷鲁跟上去,所以挡住他们的去路说道:“下人们要在下面等候,先生不喜欢太多的人打扰。” 乌珠不悦道:“凭什么,万一我们主……公子有什么危险怎么办?” 楼主笑道:“我们松鹤楼乃是受朝廷保护的,断不会做出违法的事情。” “那可说不准。” 楼主再是客气,脸上也挂不住了。 述律平说道:“楼主,他们也是关心我心切,既然韩先生不喜欢见这么多人,我带一个人可好?和气生财嘛。” 楼主沉吟了一下,让开了一条道,说道:“好吧。” 乌珠知道自己不会武功,上去也可能添乱,所以没有吵着去,冬儿正想上前,却被耶律曷鲁扯住衣袖。 述律平内心着急,果然是耿直的大男人,拉人却只拉人的衣袖,真是朽木不可雕也。 述律平跟耶律曷鲁一样都担心冬儿的伤,于是说道:“那就由耶律公子跟着我上去吧。” 耶律曷鲁向我投来感激的目光。 上了最高层——五楼,松鹤楼不愧是上京最高的楼啊,透过小轩窗能够将上京的景色尽收眼底,风景这边独好。 左绕右绕,终于到了五楼最里面的雅间,门口一左一右立了两个穿着黑色绸缎衣服的保镖。他们身材魁梧,面无表情。 见到述律平一行人走来,二人打开了门。 只见一个人背对着大家凭窗而立,他梳着高高的发髻,是一个年轻人,述律平起初听楼主称呼韩先生,还以为他是一个老者。 他身姿阔绰,个子很高,背脊挺直,身上披着一件灰色厚实披风,在披风的衣领处还有长长的柔软的白色貂毛。 述律平私下寻思,屋中很热,他却穿着这样厚,不怕热吗? 夏梦很是恭敬,行了个汉礼,说道:“韩先生,杨公子到了。” 韩越宴“嗯”了一声,转过身来。 他逆光而站,但是述律平还是把他瞧了真切。 如果说阿保机那精致的五官是帅,有着男人的阳刚气息,而眼前的这位男人则是实打实的美,有种病娇的美。 他肤色是冷白皮,一双长长的眼睛,就像狐狸一样勾魂摄魄。高挺的鼻梁,薄薄的嘴唇,长度宽度高度美到极致,多一分不行,少一分不美。 时间怎么会有这么美的人呢,男人中是帅得凤毛麟角,若是穿了女装,也是迷倒众生。实在是太美了,美得有些妖魔化。 还有他那双手,细细长长,白白净净,好看极了。 就在述律平愣神的时候,韩越宴做了个很有礼貌的手势,说道:“坐。” 三人坐在桌前,而耶律曷鲁站在述律平身后,韩越宴只是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反感。 述律平心下放心起来,有耶律曷鲁在,无论是什么情形,她都不会遇到危险。 桌案上摆放着精致的茶具,上面亭台楼榭栩栩如生,还有一个小和尚茶宠,他正悠闲地躺在一块顽石上,翘着二郎腿,含笑闭着眼睛休息,很是怡然自得的样子。太逼真了,感觉下一秒这个小和尚就要坐起来似的。 韩越宴拿起茶壶,把水倒在杯子里,拿起轻轻地转了一下,将杯身洗干净,然后尽数倒在小和尚茶宠上,接着倒了一杯茶递给述律平。 又依样倒了两杯茶给夏梦和自己。 他的动作极其优雅,令人赏心悦目。 最后韩越宴做了一个请的姿势,三人轻抿一口茶,将茶杯放定。 韩越宴说道:“听说杨公子有制造蜀锦的方法,不知道今日可有带来样品。” 述律平从袖中拿出一块四方有扇面大小的蜀锦递给韩越宴,说道:“请先生过目。” 韩越宴一看到蜀锦,双目瞬间明亮,手在大衣上稍微擦拭了一下,双手接过蜀锦,一只手托着,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摩挲着。 述律平看到韩越宴眼风沉了沉,以为他不喜欢,没想到,他却问道:“这可是已经失传的殷家蜀锦?你认识殷卷云?” 述律平并不知道六娘的真名,甚至连姓都没有,她也曾好奇过,但是六娘好像很不愿意跟她说自己的身世,所以她便没有多问。 “在下并不认识您说的那个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殷家蜀锦。” 韩越宴美到极致的脸,当听到她的回答,失去了光彩,这让述律平有些罪恶感,让这么美的一张脸伤神,总归是不好的。 “不知公子能否告知是谁教给你的手艺?” 述律平挑拣着说道:“是一位落难的妇人交给我的,她害怕自己的手艺后继无人,刚好我对她有些恩德,所以便悉数传给了我。” 韩越宴说道:“公子真是善良之人。” 述律平直入主题,问道:“不知韩先生可有意向合作?” 韩越宴很干脆地说道:“当然。我已让人拟好了契约,你看一下。” 他稍稍做了个收拾,便有下人从书桌上取来两份写满字的契约书。 第113章 可汗:乖,别怕,本汗在这里 述律平接了过来,两份契约书皆是用汉文和契丹文书写而成,一模一样。 她仔细研读了汉字部分,又对照了契丹文,韩越宴果然向之前她提出的那样,所有卖蜀锦的商家,需要抽取一层收益的收益按月存入述律平在钱庄的账户,不能拖欠,如果拖欠或者是弄虚作假,一经查出,会赔偿十倍的损失。 契约书很是苛刻和严谨,足以看出韩越宴的诚意。 述律平把契约交给耶律曷鲁,让他看看有没有异样。 耶律曷鲁果然是严谨之人,看罢问道:“契约书上提到商家是否包括在中原的?” 韩越宴点头,说道:“自然是,你们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在上面加一下。” 他拿起毛笔细细写好,吹了吹,交给述律平和耶律曷鲁看。 述律平最后核对了没有问题,便在下面签上自己的名字,韩越宴也是如此。 签完名字之后,述律平自另一个袖中拿出一个黄色信封交给韩越宴,说道:“这是制造蜀锦的方法,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继续联系林氏医馆的林大夫。” 韩越宴点了点头。 述律平起身与韩越宴说了几句客套话,便准备离开,刚走到门口,便听到身后的韩越宴说道:“如果那位妇人知道你将技艺广而告之,泉下有知,会愿意吗?” 述律平感觉韩越宴很是关心六娘的样子,难道跟六娘有什么瓜葛。 “我的这位朋友心胸宽广,如果她知道自己的技艺发扬光大,一定会很开心。” 韩越宴低声说道:“希望如此。” 述律平已经扶上棕色大门的手顿了一下,终究没忍住,转身道:“韩先生,在下懂一些医术,可否让在下给你把脉。” 韩越宴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不置可否,却用行动告诉述律平他的回答。 只见他坐了下来,伸出右手放在桌案上。 述律平折了回去,坐在他的对面,伸出食指和中指,轻轻搭在他的脉搏上。 他的脉搏嘈嘈切切,又急又乱。 “韩先生,可否伸出你的舌头让我看看。” 待看完之后,述律平又看了看韩越宴的面相,顿了一下,正想说话。 韩越宴抬手顿了一下,阻止我说话,说道:“夏梦你带这位壮士在门口等一下。” 耶律曷鲁自然不会听他的,我转头说道:“你在外面等我,我一会儿出去。” 耶律曷鲁仍旧不愿意离去,直到我又说了一遍,他才离开,将门掩上。 眼下房子里就剩我们两个人了。 韩越宴看着述律平,说道:“公子有话尽管说。” 述律平说道:“不瞒先生说,你有先天性心疾。” 韩越宴并不吃惊,看来已经有人告诉他这一病情。 “不过也不是没有办法根治。” 韩越宴眉头挑起,眼睛空灵,暖暖的阳光落在他的脸颊上,美到极致。 “公子如果信得过我,我便为公子开一个方子,能够循序渐进地治好心疾。” 韩越宴说道:“你真这么肯定?” 述律平说道:“我身边有人得过类似的病,就是利用这种方法治好的。” “好。” 述律平来到书案跟前,提笔写方子,淡淡的墨香飘荡在鼻尖。不一会儿,药方就写好了,她吹了吹,上面的墨迹基本都干了,这才递给韩越宴。 转头正看到韩越宴正看着自己,眼神中带着沉吟、深思,述律平并不为意,将药方递过去,便跟他告别了。 回到宫中,已经到了下午,述律平有些累,竟然躺在温暖的马车上睡着了。 梦里面有一个面目狰狞的人,正拿着刀在后面追赶爹爹,不管她怎么嘶吼,却喉咙干哑一点都发不出声音,不管她怎么使劲,脚步挪不动半步,真是又急又气又怕。 突然感觉有人轻拍她的肩膀,有一个声音说道:“平儿,本汗在这里,别怕,别怕,嘘——别怕……” 述律平慢慢睁开眼睛,入眼的是阿保机焦急的神情,是他抱着她,是他在说话。 她内心充斥着欣喜,比任何时候,都更想见到他。 她想都没想,撇了嘴,伸出胳膊抱住了他低低地俯着的脖子。 阿保机浑身僵住,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抱她,之前都是他强迫,他强吻,像今天如此主动还是头一遭。 他内心充斥着欣喜、担忧、彷徨……所有的情绪都一股脑儿涌了进来,让他获得了前所未有的患得患失的感受。 阿保机更紧地抱住她,坐直身子,将她紧紧地抱在怀里,好像要把她揉进自己的身体里。 “乖,别害怕,本汗在这里,本汗会保护你,别怕……” 阿保机真的是担心了,嘴里重复着这几句话。 他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也不知道爱是什么滋味。他三十年的生命里都在带兵打仗,甚至都没有时间想男女的问题,所以他一味的认为自己在男轻女爱方面有点问题,但是并不觉得这是缺陷,反而让他更有精力去投入到自己理想抱负中去。 他对任何女人没有需求,直到怀里这个女人的出现,打乱了了他一贯的冷静沉稳老练狠毒,他会因为她的忧而忧,喜而喜,因为她不爱自己而气得发狂,也会因为她稍微对自己的温柔而高兴一天,情绪随着她大起大伏。 他是爱她的,也是唯一一个爱上的女人,只是他不知道这份爱会有多坚韧,还不知道他爱得有多深。 他没有爱过女人,更不会安慰人,所以一遇到他在自己怀里颤抖的哭泣,便手足无措,语无伦次,感觉特别前所未有的无助。 他戎马疆场,任何战事、险情对于他来说都是小事一碟,处理起来如鱼得水,可是却在这个小女人面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挫败感。 就比如现在,他会语无伦次地说着重复的话,着急、苦闷、担心紧紧地攥住了他的心,让他几乎没有办法呼吸。 述律平在阿保机温暖宽阔的怀里冷静了很多,也终于从噩梦中彻底回到现实,她松开了胳膊。 阿保机放开她,仍旧把她抱在怀里,低头看着她,她的脸颊红红的,眼中还有勒痕,脸上也湿漉漉的,但是却平静了很多。 “做噩梦了?” 述律平点了点头,抬手整理了一下额前有些凌乱的虽然,吸溜了一下鼻子,刚哭完,整个人畅快了很多。但是心里面依旧沉沉的,似压着千斤重的石头。 第114章 可汗:不听话打屁股 阿保机看她乖乖地呆在他怀里,眼睛看着前方,整个人乖得让人怜爱。 “做的什么梦?” “我梦见有人在后面追杀……”说道这里,她越想与伤心,尤其是脑海中浮现出父亲临终前的画面,更觉得鼻头一酸,说道,“追杀我爹爹,可是我却没有办法帮他,我什么都做不了。” 她又开始使劲掰扯自己的手指,关节处已经出现白色的印记。 阿保机有些心疼,说道:“我会替你父亲报仇。” 述律平带着浓浓地鼻音,说道:“爹爹为官清正,更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为什么要落得这个下场?” 述律平说着撇了一下嘴,将脸抵在阿保机宽阔的胸膛上,轻轻地啜泣着,她的肩膀不住地抖动。 阿保机感觉自己什么都做不了,唯有紧紧地将她搂在怀里,越搂越紧,越搂越紧。 待渤海叛乱平定之后,他便有的是时间收拾那些无良小人。 过了半晌,述律平离开阿保机的怀抱,用手轻轻擦掉脸颊上湿漉漉的勒痕,又吸溜了一下鼻子,说道:“我饿了。” 阿保机仿佛没有听明白,说道:“什么?好……好,我已经让人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红烧里脊。” 他推开门率先下车,然后回身将已经走出马车的述律平抱了下来,还不等述律平站稳,便打横将她抱进怀里,向玉芙宫走去。 正是夕阳西斜,倦鸟归林时。 述律平吃过饭,洗了个热水澡,便清清爽爽地上床休息,那时候天刚刚暗下来,周遭还是淡淡的墨蓝。 她那如瀑布的长发湿漉漉的,散发着香气,还没有彻底擦干,所以她只能趴在枕头上,两只胳膊交叠着,抵住光洁的小下巴。 阿保机正坐在不远处的书桌前看奏折。已经他都是在广明殿的书房里处理公务,可是处理完政务已经太晚了,甚至都要错过了跟述律平一起吃晚饭,这是他不能容忍的。 所以便蚂蚁搬食一般,将奏折一点点地拿到玉芙宫。 经常的场面就是述律平编织蜀锦、或者是看医书,阿保机则在书桌前批阅奏折。 今日述律平是一点精神都没有,本来奔波了半日就累了,再加上又做了那样一个梦,便更神色恹恹了。 她百无聊赖地看着阿保机,看他看着奏章,有时候喜悦,但大多数的时候都是眉头紧皱,轻轻叹息一声,看来不是什么好消息。 男人认真起来的样子,还真是帅得可以,尤其是他已经帅得不行。 照以前内室里面定会燃了很多灯笼,将房间照得亮如白昼。 但是今日因了述律平乏累的缘故,所以便只在书桌跟前燃了两盏棕黄色的灯笼。 昏黄的灯光落在阿保机的鬓角、肩头,衬得他既成熟又稳重。 他那影子落在不远处的墙上,脑袋大大的,很是滑稽可爱。 “怎么还没睡?”阿保机突然说道。 述律平这才将视线收拢,继续落在阿保机的身上。 他正拿着朱笔,刚刚他在奏折上圈画了几笔,一个重大决定,明天就要公布了。 述律平没有搭理他,而是抬起头,用手拨过来头发,将脸转向里面,不再看他。 随之便听到沉稳有力的脚步声传来,越来越近,直至停在床前。 她实在太乖了,乖得阿保机都要心疼起来。 阿保机抬手摸了一下她的头发,还是湿的,怒不打一处来,说道:“来人!” 乌珠和两个小丫鬟本就守在门外,听到动静,乌珠迈步走了进来,垂手而立。 述律平知道他要说什么,头都没有回,说道:“不关她们的事,是我不让她们给我擦干的,我很累,但是不想睡觉,只想这样趴着。” 阿保机叹了一口气,对乌珠说道:“去拿几块干的汗巾。” 乌珠忙说道:“是。” 述律平觉得心里烦闷,一只脚抬起重重落下,说道:“哎呦,我不要擦,我就要这样趴着,不要你管。” 阿保机说道:“不要任性,再任性我打你屁股。” 述律平心中不悦,但是最终没有再说话。 阿保机接过乌珠递过来的汗巾,说道:“你下去吧。” 他将汗巾放在述律平的头上轻轻擦着,手法很是娴熟,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给述律平擦头发了。 他的手轻轻柔柔,好像在给头按摩一般,很是舒服,渐渐地述律平便睡着了,这一晚上并没有做什么噩梦,睡得倒是挺香,一觉睡到了天亮。 待到再醒来,阿保机已经上朝去了,还将长长的抱枕放在他睡过的位置,这是有多担心她会掉床,她的睡相是很好的好不好。 原来妃嫔熙熙攘攘、宫人忙忙碌碌的棠梨宫,变得萧索无比,光秃秃的树干,棕褐色的枯草地,一阵风卷来,都要让人瑟瑟发抖。 朵古丽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情景,内心却静得出奇。离她不远的桌案上,有一份圣旨,阿保机将她的皇后之位废除,封为丽妃,沦为与那个唐朝那个贱女人平起平坐的地步。 那个女人有什么好,有什么好,除了祸国殃民,除了魅惑圣主,还有什么能耐? 但是另外一个声音却告诉她,那个贱女人确实有能耐,她医术高超,还织的一手好蜀锦,而且长得也非常漂亮。 她让人跟踪述律平,知道她已经跟韩越宴取得了合作,若不是韩越宴是一个不能惹的主儿,她一定会从中破坏。 这些男人都是瞎了眼吗?为什么一个个都愿意跟述律平取得联系? 很快另外一个声音便说道:我朵古丽也不差,身为草原上最美的女人,不仅有勇有谋,而且文武双全,更何况,她还有富可敌国的母家…… 那个声音很快止住了,富可敌国的母家?也是过往云烟了,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贬为牧人,远远脱离了政治的中心,即使他们再能回来,也早已经是物是人非,再想掌握政权就难了。 更可况,昔日的富可敌国,也都是父亲仗着阿保机的名声取得的。多行不义必自毙,阿保机从一开始放纵父亲的恶行,一方面是为了制衡老旧权贵,另外一方面可能也是等待着大厦顷颓的那一刻。 为什么会这样?阿保机你真是太狠了! 门外传来脚步声,朵古丽不回头也知道是谁,她太熟悉阿保机的脚步声了。 他的音容笑貌,他的一举一动皆落在她的眼里、心上,她爱了他十四年,她初见他时只有十四岁,便义无反顾地嫁给他。 一心一意待他,可是最后换来的是什么呢?是他拿她当棋子,人前对她恩爱有加,实际上她连他的一根手指头都没有碰过。 第115章 爱而不得 为什么那个女人可以?他竟然跟她同床共枕,轻而易举把她搂在怀里,她到底有什么好? 自从平妃流产之后,她被贬禁足,连见他一面都难。他一直慧眼如炬,怎么就看不到那女人在帅阴谋诡计,在陷害她?他何时这么好骗了? 若不是今天她三请四请,他也不会来吧…… 阿保机远远地立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恶毒成性的女人,说道:“关于平妃,你要跟我说什么?”他已经失去了耐心。 朵古丽没有转身,她苦笑了一下,果然,他来也只是因为平妃而已。 是她让塔不烟告诉阿保机,若是不来棠梨宫,就听不到对平妃不利的消息。 所以他半柱香的时间就来了,来得如此之快,简直是讽刺。她可是请了他十多天,也没见他来。 朵古丽转头看他。 他的身后是高大的红色宫门,虽然是正午,但是今天是阴天,外面阴沉沉,好像要下雪,室内有些暗,让人压抑得喘不过气来。 “你就这么爱平妃?” 阿保机冷眼看了她一眼,说道:“这好像不是你该关心的问题,还是关心关心你自己吧。”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对我,我义无反顾嫁给你,对你一心一意,你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阿保机冷笑一下,说道:“从一开始我就跟你说过,我不爱你,我对你只有相敬如宾,你也不可能从我这里得到任何别的情感。 朵古丽眼角有一滴泪珠滑过,不知是不是因为是阴天的缘故,这滴眼泪竟有些浑浊。是啊,当见到第一面时,她便对阿保机着了迷,退去了已经谈妥当的婚事,成为全草原的笑话,成为牧人茶余饭后的谈资,即使最后她贵为皇后,有着滔天的权势,那些人再不敢议论她。可是她知道,那些人依旧笑话她,看不起她。 在她们的口中,她是一个不要脸的,不守妇道的女人,可是这些她统统不在乎,只要她能够陪在他左右就可以。 结婚之前,他把她叫出去,也是午后,只不过那时候正赶上春日,阳光明媚,白色的柳絮杨花在空中漂浮着,落在街角,卷在一起,就像雪一样。 周围的一切都是那么美,美得让人窒息,犹如她的心情一样,快乐得无法喘息。 这是她第二次见他,第一次便是他出征归来,被夹到的百姓簇拥着。他骑着高头大马,棱角分明的脸颊,深邃高冷的眼睛,不怒而威,她在人群中,一下子就认定了他。 今生若不嫁给他,还不如死去。 所以她才成为众人口中的“傻子”,推掉和二皇子的婚事,舍弃一身荣华,跟着他刀光剑影。 那时的他站在阳光里,好似周围的一切都失了颜色,失了声音。 “你知道那天晚上咱们什么也没有发生。” 朵古丽心如敲鼓,她当然知道,她趁着他酒醉,爬上了他的床,他醉得不省人事,又怎么会跟她发生什么关系呢?她就这样看着他,一直到了天亮,直到她安排的人撞见他们的“丑事”,让一切尘埃落定。 他不得不娶她。也是从那天之后,阿保机饮酒很有度量,从来没有再喝醉过,他心里面应该一直记着这个教训的。 “我知道,可是,我想嫁给你。” 阿保机说道:“我不可能给你想要的感情。” “我不在意,只要我陪在你身边就好。” 阿保机微微点了一下头,转身而去,高大的身影消失在街角。 朵古丽只感觉自己手脚发麻,她就这么如愿以偿了,就这么轻而易举地嫁给了她挚爱的男人。 他的心中只有大业,没有儿女情长,没有关系,只要她默默陪在他身边,成为他得力的助手,总有一天他会看到自己,一定会爱上自己。 这十四年来,她经常会彷徨,但是她总是这般劝慰自己。 后宫中,总是被迫塞进来各种女人,但是好在阿保机没有对她们任何一个另眼相待。在人间,阿保机总是她表现出极大的爱意,一方面是为了大极权贵丰盈她的母家,另外一方面是因为可以给他挡掉更多的桃花。 他不想让儿女情长的事情叨扰他。 如果日子就这样过下去该多好,可是那个女人出现了,述律平出现了,刚见面时,阿保机便抱了她,一屋子里的女人脸都绿了。她们都心知肚明,阿保机没有碰过他们中的任何一个。 可以说,述律平是他第一个如此近距离接触的女人,可是他却并不排斥,这怎能不让人嫉恨。 之后的事情她不再想说,愈演愈烈,一发不可收拾…… 朵古丽眼泪仍旧汩汩向外流:“你可以不变的啊,为什么要变,为什么要看上平妃?她能做的我都可以给你做,他不能做的我也可以给你做。” 阿保机冷哼了一声:“你永远也比不上她。” “我一心一意待你,跟了你十四年,难道还比不过一个只来了几个月的女人吗?” 阿保机不再说话,算是默认。 朵古丽的心都碎了。 “你成功了,你掌握了契丹财政军大权,掌控了一切,所以要过河拆桥了?” 阿保机露出讥诮的表情,说道:“过河拆桥,这叫多行不义必自毙,你们萧家从我这里获得足够的权利,可是却渐渐地变得骄奢跋扈,欺压百姓,陷害同僚,这都是他们干的事情,我到今日才贬黜他们,已经够宽容了。” 朵古丽嘴唇抖动了一下,说道:“可是,我呢,我对你一心一意,从来都没有做过伤害你的事情。” 阿保机冷笑了一声说道:“你给大酋长下毒,给太后下毒,这不是伤害我的事情吗?大酋长就像我的父亲,太后似我的母亲,可是你却为了一己私欲将他毒害,虽然他现在被平儿救了过来,但是身体已经大不如前,这就是你没有伤害我的事情?我专心朝政,无心后宫,你为了争宠又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情?” 朵古丽当听到“大酋长”和太后的时候,不觉向后退了一步,他都知道了,原来他都知道了。是,大酋长在阿保机那里说话的分量太重了,而太后也总是让她在后宫中伸不开手脚,所以便引起母家和她的不满,所以她在爹爹的怂恿下,在大酋长进宫议事的时候将白色粉末毒药倒进他的茶杯中,导致他回到家便疯疯癫癫,不知人事。 太后身子羸弱,也是她命人下毒所致。 第116章 可汗又吃醋了 朵古丽以为这些事情,做得天意无缝,没想到人家跟看猴一样看着发生的一切。 朵古丽苦笑了一下:“你是专心朝政,无心后宫吗?在你的心里从来都没有后宫,平妃来之前,你来过后宫几次,每次都是匆匆来,匆匆去,若不是跟太后请安,你也不会来后宫,你把我们这群年轻的女人放在后宫中当金丝雀养着,有没有考虑过我们的感受?” “你们中的这些人,又有谁是我真心想娶的?如果你再说些无关紧要的,我也没有呆在这里的必要。” 他真是一刻钟都不想跟这个女人呆在一起。 朵古丽无力地说道:“世界上很多事情说来真是可笑,有人对你千倍万倍地好,你却根本不放在眼里,而有些人呢,心里眼里没有你,你却上赶着喜欢,你说可不可笑?”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怒火席卷着他。 “你还不知道吧,你心爱之人是一个水性杨花的女人。” 阿保机依旧远远地站着,朵古丽多么希望他能够像对待述律平一样,轻而易举地跟她发脾气,能够跟她发生肢体接触,可是她说了这么过分的话,阿保机却碰都不愿意碰她。 他只碰一个女人,便是述律平。 一直以来,朵古丽都认为阿保机是一个心思深沉的人,他的喜怒从不喜形于色,可是当述律平出现之后,他经常被那个女人激怒,关键还舍不下心来,总是雷声大雨点儿小。 阿保机转身欲走,她的话他一点儿都不相信。 朵古丽慌忙说道:“你应该知道韩越宴吧?” 阿保机的脚步停顿。 “那个富可敌国的商人,在契丹和大唐都涉猎甚广,影响广泛的人。述律平就是去见他,而且他们已经取得合作。” 朵古丽见阿保机并不为所动,看来,他已经知道了其中的事情,他还真是对她关心得很。 朵古丽继续说道:“韩越宴从小便有隐疾,若是述律平把他的隐疾治好了,韩越宴会怎么对待述律平呢?” 阿保机抬步走了出去,天依旧阴阴沉沉,透着严寒,让人觉得很不舒服。 阿保机先是回到广明殿处理公务,他明日便要出征,还有很多事情需要交代和准备,可是却一点儿也专心不了,脑子里想的都是述律平说的话。 从耶律曷鲁的口中,他知道述律平去见了谁,也知道她要为韩越宴治病,但是当朵古丽说的时候,他还是停下来把话听完。 不否认的是,当耶律曷鲁告诉他这件事情的时候,他的心里有不舒服,可是这些话又从朵古丽口中听到,他没有办法忽视。 书房内,几个要臣正在跟他一起商议明日御驾亲征的事儿,可是他却实打实得跑神了。 他只能看到耶律释鲁的嘴唇一张一合,可是却一个字儿都没有听进去。 很快耶律释鲁便发现他的异常,于是行礼道:“可汗,可是有什么心事儿?可汗……可汗……” 阿保机这才回神说道:“没有,你们继续说。” 可是接下来,阿保机继续跑神,最终没有办法忍受,他忽的一下站起来,把臣子们吓一跳。 阿保机说道:“你们先在偏殿商议,本汗还有要事,去去就回。” 众人还能说什么,只能躬身应“是”,可是“是”字还没有说出来,阿保机已经大踏步子向玉芙宫走去。 比什么时候更加心焦和彷徨。 他是不是太小气了些,难道连她见一个男人都容忍不了? 是的,他容忍不了。一想到韩越宴不仅富可敌国,更关键的是帅到极致,据说貌比潘安,是女人见了他都魂不守舍。 之前他只笑世人痴狂,如今却怕得要命。 一直以来,他对自己都相当有自信,可是自从述律平来了之后,却少了那份笃定。 玉芙宫的牌匾上刻了几株荷花,有全开的,还有含苞的,栩栩如生。 阿保机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走了进去。 述律平正在书房读医术,听到脚步声便抬起头来,果然看到阿保机走了进来。 他神色有些凝重,隐隐有些生气。相处了这么久,述律平对阿保机的习性已经稍稍了解。 述律平放下书,起身行礼,说道:“可汗。” 阿保机走到书桌跟前,看到一本医术扣在桌子上,伸出修长的手拿了起来,翻开的那一页正写着有关心疾的治法。 他的心不免漏跳了几分,如果没有记错的话,韩越宴也是心疾。 “心疾?为什么看这个?” 述律平知道他心情不悦,若是惹怒他,没有好果子吃,小心翼翼说道:“我本来就喜欢读医术,看这些也不奇怪。” 对于这个回答,阿保机还算满意。 于是绕过书桌走到述律平刚才坐的椅子跟前坐下,一把把她扯到怀里,稳稳抱定,说道:“昨天去见谁了?” 述律平心道:果然是有关昨天的事,昨日耶律曷鲁应该跟他说了,也没见他有什么异常,今日这是怎么了?再一联想不久前乌珠说的话,述律平一下子就顿悟了。 乌珠非常关心阿保机的去向,跟一个老母亲似的,生怕述律平失宠,所以当阿保机去棠梨宫的时候,乌珠便第一时间告知述律平。 当时述律平觉得没什么,现在想来,一定是朵古丽给阿保机说了什么话,所以阿保机才会这般闷闷不乐来找自己。 不知朵古丽说了什么话,但是能确定的是,阿保机把这些话听进去了,而且这些话是关于韩越宴的,这样一下子就明了了,阿保机之所以如此反常应该是吃醋了。 一想到这里,述律平便心惊肉跳,难道阿保机已经由喜欢她,变成爱上他了? 这样想着,述律平整个人就不好了。 述律平这样发呆的表情,让阿保机很是不悦,抓起她的小手,摇了两下,问道:“在想什么?” “没,没有,只是在思考昨日干什么去了,昨日发生了很多事情,昨日除了那个吓人的梦,好像没什么印象深刻的,所以得想一想。” 述律平这一回答简直是聪明得狠,既告诉他为什么发呆,又告诉他,韩越宴对于她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阿保机不相信地哼出声,确实宠溺无比,他虽然心里很舒坦,但是怎么那么不相信呢。 第118章 阿保机手伸得太长 实际上,她乌珠也从来没有上过战场,但是从小到大,从各处得来的经验就是战场冷酷无情,刀剑无眼,可怕至极,但是一想到述律平要跟着去,她心下一横,说道: “主子,我跟您一起去。” 述律平秀眉轻皱,说道:“你把冬儿叫进来,我有话跟你们说。” 乌珠看到述律平皱眉,知道此事恐怕要费一番周折,还需从长计议。 她没有耽搁,出门找冬儿去了。 林墨笔经过一月有余的路程终于回到了长安,一到长安,他一刻也没有停,便进宫觐见太子李修浚。 李修浚正在后花园的温泉边陪同张太师的闺女张焕儿赏荷花。 温泉边附近早已经是枯草连连,树枝也赤裸裸的,唯有一池温泉里却春意盎然。 绿色的荷叶挨挨挤挤,白色、红色、粉色的荷花从绿叶之中冒出来。盈盈绕绕的雾气围绕在荷叶荷花间,仿佛是进入了仙境。 李修浚和张焕儿的倩影映在模糊的水面上,简直是郎才女貌,一对璧人儿。 偶尔有锦鲤从水中探出头来,打破两个人的倒影,不过等水平浪静之后,倩影又汇合在一起。 在两个人的身后,远远地跟着一列太监和一列宫女。 张焕儿指了指不远处的一处喷泉,泉水正汩汩地向外流,发出恬静的水声。旁边的荷叶荷花因为水的流动,飘飘荡荡,好似仙女在水中舞蹈。 “太子哥哥,你看那里,真的好漂亮。” 李修浚白皙的脸庞展开了笑脸,说道:“漂亮吗?我倒是没看见,因为更漂亮的人就在我身边。” 后面宫女太监离得远,但是两个人的话仍旧隐隐约约听得真切。 人群中的采月不自然地抖动了一下,她对李修浚充满了恐惧。 听到这话的人肯定会觉得太子是那么深情,而只有她知道实际上并不是这样,只有她知道他真实的一面是什么。 张焕儿红了脸颊,欲语还休。 就在这时候,李修浚看到不远处的假山旁立了一个人,宫中礼仪森严,那人虽是垂着首,但是相处了这么多年,李修浚早已经对他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 张焕儿惯会有眼力见,顺着太子视线望过去,立刻就明白了几分,低身行礼道:“太子哥哥,焕儿入宫多时,也应该回去了。” 李修浚点了点头,面上扯出几抹不舍的神情。 目送着张焕儿在人群的簇拥中越行越远,最后消失在连廊尽头,李修浚才换了面孔,一脸严肃,向东宫的书房走去。 他前脚进去,林墨笔便跟了进来,并且向外面的太监使了个眼色,外面的太监也是成了精的人,立刻就明白了得把门看严实了,绝对不允许人偷听。 眼下太子风头正劲,军政大权都有涉猎,而他又要跟财团之首张欲碌的闺女张焕儿结亲,可谓是锦上添花,军政经济大权都要揽在手中。 况且皇上已经到了垂暮之年,皇后的权势虽大,但是毕竟与往昔不可同日而语。 太子承接皇位是势在必得,所有人都上赶着巴结。 话说林墨笔走进书房,立刻便有太监将门严丝合缝地关上。 李修浚长身立在书桌跟前,远远审视着林墨笔。 林墨笔自小跟在李修浚身边,虽有从小长大之谊,但是太子阴毒狠辣,绵里藏针,计谋深远,他打心眼儿里惧怕。 看到李修浚如此深情,心中也泛起了嘀咕。 林墨笔行礼道:“太子,我已经与春萼取得了联系。她之所以长久以来没有传递消息,是因为阿保机对述律平宠爱得紧。” 李修浚虽然面上不关心,但是契丹国内发生的事情他一清二楚。 也有听闻,在新婚那日,阿保机便赐名杨沐青为述律平,封为平妃,身份尊贵,宠爱异常。 只是现在从林墨笔口中亲耳听到,心中还是非常非常不舒服。 林墨笔哪知道这些,继续说道:“所以,并没有得到时机传递消息。” 李修浚冷然问道:“你有没有见过述律平?” “属下途中遭遇变故,被人易容顶替身份,没有近身见过述律平,只是远远见到过,她过得很好,阿保机对她宠爱有加。” 李修浚不想再听这些,说道:“我让你在契丹办的事情,你办得怎么样?” 林墨笔对这件事情还是引以为傲的,说道:“属下已经与耶律迭剌取得联系,他非常愿意与我们合作,而且我还见到了几位契丹的贵族,他们对阿保机迟迟不退位,心存不满,只待将阿保机推翻的那日。” 李修浚这才神色缓和一些,说道:“阿保机一直与守旧派联系密切,那些老东西顽固得很,在立储君一事上给我使了很多绊子,现在又是如此,处处跟我作对,若是我将他们的后盾拔起,看他们还能掀起浪花来?” 李修浚口中的守旧派,实际上是维护大皇子李修明的臣子,他们身居高位,对李修明很是忠心,而且对于大皇子李修明的死,他们一直耿耿于怀,若不是当时身为三皇子李修浚搭救不利,大皇子也不会重伤加重病而死。 这样的人,他们怎么可能拥护李修浚上位呢?这也是他们处处跟李修浚作对的原因。 林墨笔静静地听着,他非常感动,李修浚只有在他面前才会吐露这些心里话。 李修浚看着林墨笔说道:“你事情办得不错,去你的新宅子休息一下。” 林墨笔都要哭出来,他是太监出身,所有的人都瞧不起他,更谈不上开门立户有自己的宅子,李修浚对他实在是太好了,他都要感激涕零了。 林墨笔跪在地上谢恩,踌躇了一下说道:“只是属下还有一事相求……” 李修浚当然明了,说道:“人已经送到你宅子里了,以后她就是你的人。” 林墨笔慌忙叩首,磕的头咚咚响,说道:“谢谢殿下,属下定当为殿下肝脑涂地,在所不辞。” 李修浚已经不想再说了,挥了挥手,说道:“你让采月进来。” 林墨笔愣了一下,然后出去让人寻采月了。 他站在宫门外,阳光正好,洒在棕黄色的城墙上,给城墙增添了肃穆之感。 采月在一个丫鬟的带领下,远远地走来。 林墨笔不觉后怕起来,若是李修浚知道他已经命春萼杀死述律平,不知道他会不会宰了自己。 第119章 随军出征 自从述律平和亲契丹之后,李修浚的宫里面很快就出现了一个跟述律平有七八分相似的采月。 李修浚每每得到述律平的消息的时候就会把采月叫进寝宫,里面经常传来杯盘打碎的声音。 林墨笔时时在李修浚身边侍弄,所以不免撞进了很多次采月出来的情景,有时候是衣衫不整、发丝凌乱,有时候身上甚至挂了彩,嘴角有淤青,侧脸还会有巴掌印。 李修浚对采月并不好,刚开始林墨笔觉得李修浚是有点喜欢上他地那颗棋子——述律平。 但是更多的时候,他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如果喜欢述律平,怎么可能让她去和亲,如果喜欢述律平,又怎么忍心去虐待跟他心爱之人有几分相似的人呢? 难道李修浚恨述律平,好像也不是,不管是出于演戏还是利用,李修浚对述律平还是很好的,要不然也不会让他傻丫头死心塌地地爱上他,心甘情愿当他的棋子。 采月神情晦暗不明,浑身似乎都在颤栗,眼睛中流露出恐惧,天知道,李修浚对她做了什么。 八千军队在上京城外集合,这实际上是契丹八部的代表部队,每部一千,跟随阿保机拔营渤海,但是各个部落的主力部队,正从各自的大本营向渤海浩浩荡荡地进发,渤海也是八个部落的汇合之地。 八千甲兵身穿黑色盔甲站在正午的阳光下,他们一个个壮硕而勇猛,阳光落在他们的盔甲上发出耀眼的光芒。 这些人中的很多人都背离了家乡,为了契丹的昌盛繁荣,到战场上奋力搏杀,一个个如此气宇轩昂,一个个又是如此的英雄无畏。 身处在这些士兵中间,述律平感觉很是自豪。 虽然他是一个穿着男人盔甲的军医,一个瘦弱得得接着缝隙才能看到台上的娇小的人,实际上阿保机已经很照顾她,让她虽然偏离高台正中央,但是还是比较靠前的,奈何她她娇小了,但是不管怎样她仍旧觉得自豪。 而同样有这种感受的还有乌珠,她同样穿着盔甲,站在述律平的身边。 一想到乌珠要跟着一起出征,她便觉得头疼,本身是好好做她的工作,让她不要去,因为她不会武功,只带冬儿去。 但是没想到这丫头死活不愿意,本以为她哭哭啼啼回去,哭几场就好了,没想到乌珠竟然求到了可汗哪里。 阿保机本是刚从广明殿议好事,回到书房捏着鼻梁想休息一下,便听到完颜烈通报说,平妃身边的丫鬟哭哭啼啼找来了。 阿保机一听是述律平的人,而且又是如此声泪俱下,以为述律平发生了什么事情,赶紧把人叫来了,却是要跟随平妃出征的事儿。 他本来就打算让乌珠同行,冬儿虽然武功高强,但是照顾的细活还是要交给乌珠,很快便答应了。 述律平见此,没有办法改变了,只能勉强接受了。若是旅游她肯定很乐意带乌珠,可是眼下是上战场,她还有年幼的妹妹,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珍珠可怎么办呢? 众甲兵排着整齐的队伍,雄赳赳气昂昂,城墙上绘着狼图腾的黑色旗帜迎风招展,发出烈烈的响声。 场面是如此庄重而肃穆。 阿保机走上高台,向阳而立,阳光洒在他的身上,浑身散发着耀眼的光芒,他的威严,他的肃穆,他的顶天立地,都可以归结为两个字,这是一个响天彻底的“英雄”。 面对这样的阿保机,述律平十分陌生,她对他的印象从最初的狠辣阴毒,再到后来的感激涕零,以及他的柔情蜜意,给人十足的安全感,可是她从来没有见到过他如此“英雄”的一面。 阿保机用契丹语说了一串气宇轩昂的话语,述律平对契丹语已经非常熟悉,但是有些生僻的词还是不是很熟悉,而关于战争的那些术语,显然都是她的生僻词。 但是她能够听明白,大概讲的是保家卫国,守护臣民,团结合作,英勇无畏,奋勇当先的话语。 他的声音富有磁性和穿透力,而且气沉丹田,底气十足,一席话下来,连听得不太懂的述律平都已经热血沸腾了,更何况这些久经沙场、训练有素的将士们呢。 述律平能清晰地感受到身边的将士们,随着阿保机的言语呼吸加重,还能清晰地看到有些将士私下里死死握紧了拳头,这些都是离弦的箭,松开手指的那一刻,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直插敌人的心脏。 誓师大会完事之后,耶律曷鲁便带着述律平一行人走到运送军粮的队伍里。 她们此行还是很低调的,若是让人察觉可汗出征还带上妃子,一定会动摇军心。 耶律曷鲁与运送军粮的首领说了几句话,那首领对耶律曷鲁很是敬重,点头哈腰的。 与那人说好之后,耶律曷鲁走过来,对述律平说道:“我已经与他们的主管说定,你们是随军的军医,因体力不支,需要坐在军粮车上。你跟着他们就行,队伍开拔,就可以坐到车上去。” 述律平点了点头,却又听耶律曷鲁说道:“可汗命我同行,若是您有什么需要我做的尽管说。” 冬儿不满道:“可汗是不相信我能够照顾好主子吗?” 耶律曷鲁这才看向冬儿,说道:“不是,你们是女……若是没有我的掩护不方便。” 冬儿仍旧不满意,但是听到耶律曷鲁如是说,便不再言语,闷闷地站在一边。 就在这时,完颜烈骑着高头大马过来了,到了述律平跟前勒住马绳,故意放大声音说道:“可汗身体不适,你们谁去诊治?” 不远处站了一行人,虽然穿着铠甲,都是文弱书生的样子,听到完颜烈这么说,便有人说道:“我去。” 同行人一听他要去,皆不再着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医术了得的扁灵纹,世人称之为“小扁鹊”,与林氏医馆的林骞洲师出同门,不分伯仲。 众人一看他要去,自知没有他的艺术高强,便都泄了劲儿。 哪知完颜烈指了指述律平,说道:“就你了。” 众人都做惊讶状,这不显山不露水的小子也太幸运了吧,居然能这么容易见到可汗。真是人比人气死人,货比货得扔啊。 第120章 可汗:让我好好亲亲 完颜烈下马,想要扶述律平的胳膊,一下子顿住了,得亏没扶,要是可汗知道了,还不将他大卸八块。 他后退了一步,指了乌珠一下,说道:“你扶他上马,可汗很急,得快点去。” 众人更是惊愕,什么情况,居然还坐完颜护卫的坐骑,这待遇……也太高了吧…… 这段时间,阿保机总是抽空教她骑马,她的骑术已经算过得去,而且同是军医,让人扶,算怎么回事儿。 于是没让乌珠扶,自己上前,一脚登上脚蹬子,另外一个腿掀起,稳稳坐在马背上,干净利落、英姿飒爽,让人折服。 而且不得不说的是,这小子竟然有种说不出的高雅气质,动作也美得出神入化。 这小子到底是谁啊。 就在众人的疑惑中,述律平夹紧马肚,向主帐,驾马而行。 于是将要发生很滑稽的一幕,述律平在前面骑马,完颜烈在后面施展轻功追。 完颜烈心道:我好歹也是大护卫,这个脸可丢不起。 好在周围有不少运送军粮的马,还没有等他使唤,便有人屁颠颠地,给他牵过来一匹。 还好,还好,要不然,他这张老脸可往哪里搁? 述律平一路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显然是完颜烈已经嘱咐好的。 主帐跟前远远地站了两个士兵,见到述律平走来,掀开帘子,待述律平走进去,依旧远远地站着守卫。 两个侍卫都是一团雾水,可汗只是让人诊治病情而已,为什么要让大家站着这么远呢。 述律平也有相同的疑惑,不过她很快就明白过来了。 她初入主帐,入眼的是宽阔高大,有书桌有高大如一堵墙的地图,不远处还有摆着整齐的兵器架,唯独没有见到阿保机的身影,正在疑惑间,身后突然窜出一个人,把她搂在怀里,另外一只手还捂住了她的嘴巴。 述律平下意识就认为是遇到了刺客,刚想扑腾,那人便凑到耳边温柔地说道:“是我。” 她随之不再挣扎,阿保机也放开了她,这种玩笑一点儿也不搞笑。 阿保机却是乐在其中,眉开眼笑,深邃的琥珀眼睛里都要溢出光来,又白又整齐的两排牙齿,都泛着光。 述律平不满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 阿保机见她边说边跺一下脚,嘴巴也嘟了起来,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拿捏一下。 实际上他也是这么做的。 阿保机上前一步,将述律平打横抱起来。 述律平哪知道他会来这一套,惊得抱住了他的脖子,不满地看了他一眼。 “你这是干嘛,放我下来,被他们听到了。” 阿保机侧头看她,说道:“他们离得远,听不到。” 原来……哼…… 接着阿保机说得话,述律平都要羞到地缝里去了。 “临时搭的帐篷,没有床,你将就一下。” 什么? 阿保机抱着述律平坐到书桌前的椅子上,把述律平安置到自己的腿上,然后一只手便捉住她小小的脑袋,说道:“军中不便,恐怕这样亲你的机会不多,让我好好亲亲……” 那个“亲”字的尾音还没有说完便被亲亲的声音代替了。 述律平真的是招架不住着洪水决堤的势头,像风中的叶子飘摇无落。 说好的不舒服呢? 说好的诊治呢? 怎么……怎么变了味儿…… 一个绵长的吻结束,阿保机放开了她,低头看着她通红的小嘴,还有白皙的脸颊上带着些许绯红,娇软迷人,忍不住伸出手抬起她的下巴,一个更猛烈的吻,好似是失控的暴风雨一样重重地落下来。 就这样,阿保机还不满意,他手部稍一用力,便打开了述律平的牙关,某个殷红柔软的小东西便长驱而入,翻江倒海。 述律平惊讶地睁大眼睛,以前从来没有这样过,人怎么可以这样,简直不敢相信。 再看阿保机闭着眼睛,吻得深入而入迷。 不可以…… 述律平双手推阿保机,阿保机却如山一样岿然不动,述律平又努力了几次,阿保机终于放开了她,入眼的便是他意犹未尽的表情。 阿保机细瞧了一下述律平的表情,垂首又要亲亲。 述律平慌忙用一只手抵住他的胸膛,另外一只手捂住嘴巴,上面水水的热热的,让人心惊肉跳,同时又带着某种悸动。 阿保机见此情形,面有愧色,顿住了动作,问道:“吓到你了?” 述律平很诚实地点了点头,说道:“你为什么会这样?” 阿保机的理智告诉他要循序渐进,在情爱方面,她就像一张白纸,不要把她吓住,可是每每遇到亲亲的时候,他便忍不住。 今天也是本能驱使他这么做,他从来没有真正拥有过一个女人,当然他也不需要,但是他却迫切地想得到她。 虽然实际上在破庙那次,他已经彻彻底底拥有过他一次,并且带着述律平的血和泪,让他心疼无比,但是他也仍旧细细品味过,这是任何女人都没有也无法带给他的。 而且那是她的第一次,同样也是他的。 男人在这方面真的是无师自通。 “我都要不认识你了。” 阿保机听到这句话的同时也听到了自己心脏碎裂的声音,天知道,他是多么在意在述律平心中的形象。 “对不起,我……”阿保机忙于解释,而述律平根本不听,挣扎着从他的腿上下来。 眼看着她要离开,阿保机怎么能受得了她带着怨气离开?长臂一伸,便把述律平抱回怀里,控制在手臂和胸膛之间。 述律平挣扎了几下,根本动弹不得,最后气不过,低头在他的大拇指附近的厚肉上,狠狠咬了一口。 阿保机皱起眉头,但是没有发出一丁点儿声音。 待述律平抬起头,便看到两排相对着成弧形的牙印,咬得深的地方,甚至还渗着淡淡的血丝。 述律平抬头看阿保机,他正嘴角上扬看着自己。 傻瓜,就知道笑,被咬了还笑…… 述律平把头转向别处不再看他。 阿保机双臂搂着她轻晃了一下,问道:“解气了吧?” 述律平头也没回,置气道:“没有。” 阿保机抬高另外一只完好无损的手,笑道:“再给你咬一口解解气。” 述律平依旧头也没回,说道:“不要。” 阿保机直在心里叹道:天呢,怎么有这么可爱的小女人呢。 凑上前,想去吻她的耳朵。 第121章 可汗:要走可以,亲我一口 述律平已经感受到温热的气息逼近,不免歪住脑袋。 阿保机也突然理智上身,没经过允许还是不要乱亲了,所以就在不到一寸处停了下来,然后远离,坐正。 “接吻就是这个样子,你只不过涉世未深,还不知道。” 述律平真想翻一个白眼,这跟涉世未深有什么关系,难道有过亲亲就是涉世深了,这是什么道理。 阿保机见状,说道:“你要不相信,可以去问问别的女人。” 这一句话,一下子让述律平红了脸,这种事怎么问别的女人。可汗的想法实在是清奇。 “好了,别生气了。” …… “嗯。” “我让耶律曷鲁保护你的安全,你已经知道了吧?” “嗯。” “身边还有隐藏的高手保护你。” “嗯。” “行军在外,你要照顾好自己,我可能顾不上你。” “嗯。” …… 阿保机又嘱咐了几句,边看着怀里正在摆弄手指的小丫头,边意识到一个严重的问题,不悦道:“你为什么总是‘嗯’?” “嗯。” 述律平突然反应过来,抬头笑着看向阿保机,便看到某人黑了脸,一副要问罪的模样。 “你是不是又在敷衍我?” 呀,被发现了,述律平立刻正色道:“我没有,就是有些……” 阿保机挑眉看她。 “……有些啰嗦。” 阿保机掐了她腰一下。 述律平浑身都是痒痒肉,被他这么一弄,便咯咯笑出了声,又担心声音太大惊扰了人,慌忙捂住了嘴,但是依旧笑着。 阿保机浑身又酥酥麻麻的了,但是她刚才生气了,也不敢随心所欲地亲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不这样患得患失,亲个酣畅淋漓。 述律平放下小手,看着阿保机,说道:“你不是不舒服吗?” 阿保机狡黠地看着她,英俊的脸上带着坏笑,述律平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说道:“骗子。” 阿保机刮了她鼻子一下,说道:“我是骗子,你就是小骗子。” 又磨叽了一会儿,述律平说道:“我该走了,你应该很忙吧。” 阿保机嘴角上扬,说道:“本汗不忙。” 就在此时,门外的侍卫在帐外远远地说道:“启禀可汗,夏大人求见。” 阿保机瞬间被打脸,闭上眼睛,嘴里碎碎念了句:怎么偏偏这时候来。 述律平很开心地挣扎着下来,被阿保机紧紧抱在怀里,两个人挨得很近,可以说是耳鬓厮磨。 “要走可以,亲我一口。” 述律平一想到刚才那个湿漉漉的吻,瞬间捂住已经被亲的通红的小嘴,浑身都僵住了。 阿保机见此,知道又说了不该说的话,笑道:“骗你的。”随之放开述律平。 述律平向门外大踏步走去,却听身后之人意犹未尽地叫住她,说道:“就这么走了?” 述律平做疑惑状,不然还要干什么。 阿保机有些失望,抬手,手心朝下,动了动四指,让她走了。为什么看到她如此没心没肺地离开,这么地毫无依恋地离开,心里这么地……不爽…… 述律平出了大帐,便看到一个低首而立的人,他身形瘦削,矮小异常。不知道怎么的,她对这个人很是不喜欢,没有任何原因,仿佛这个人浑身释放着黑色的气体,发霉发臭。 述律平只感觉后脊背发凉,待走到那人跟前时,那人突然抬眼看她。 她整个人都不好了,心脏停跳了一般。天呢,怎么会有这样猥琐模样的人。 那人两个眉毛之间的距离很宽,两只眼睛的距离也是如此,鼻子好像一坨面团一样扁平地粘在脸上,额头处还有一个圆形又不是很规则的紫红色胎记,还有两颗大门牙向外冒着,嘴上面留着两小撮滑稽的黑色胡须,就好像鱼的两根胡须一样离得远远的。 怎么会有这么丑的人,他的眼里面冒着欲望之火,好像要把述律平整个人穿透一般,惊得述律平只想赶快逃之夭夭。 那人的视线很是放肆,述律平行远了之后,脑海中还挥之不去他的长相,还有那阴毒的眼神。 阿保机怎么会结识这样的人,真的好可怕…… 回到军粮附近,乌珠见到述律平的脸色发白,关切地扶住述律平的手臂,说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述律平摇了摇头,安抚道:“没事儿,只是有些累了。” 她这么一说,立刻就看到乌珠的脸红了起来,尤其是乌珠又联想到上次撞破的事情。 述律平看到乌珠脸红,暗道:坏了。抬眼便看到冬儿正不自然地转过头去。 “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可是乌珠一副不相信人的模样,惹得述律平都想打人了。 队伍很快就开拔了,浩浩汤汤,井然有序。 述律平所在的军粮队伍在整个军队的中间,士兵们都排成队伍,井然有序地走着,大家都纪律严明,没有多说一句话,没有做多余事情的人,阿保机果然治军有方。 述律平最开始不想搞特殊,跟大家一起走着前进,可是走了大概有几里路之后,实在是脚力不支,而且还有拖后腿的嫌疑,最后连运送军粮的首领都看不下去了,说道:“三位还是去军粮车上坐着吧,要不然大家还得等你们。” 首领对述律平她们还比较客气,毕竟是大护卫交代过的人。 述律平见状只能带着冬儿和乌珠坐上了运送军粮的马车。 运送军粮的马车由两匹壮硕的马匹拉着前行,坐在军粮上面,述律平能够闻到粮食淡淡的香味。 抬眼便看到不远处的士兵中间有人投来厌恶的目光,是扁灵纹和别的军医,那种瞧不起的表情显而易见,好像在说:无能,走几步路都要坐车。 述律平将头转向一边,接过乌珠递过来的水袋咕咚咕咚喝了几口,哇,好清爽,坐在车上不用走路的感觉可真好啊。 述律平擦了擦湿润的嘴唇,将皮质水袋递回乌珠的手里,说道:“你们俩也喝点。” 乌珠赶忙低声说道:“奴婢不敢造次。” 述律平侧头过去,说道:“你要听话,要是你处处照顾我,这些人就该生疑了,况且咱们已经被一些人盯上,并且看不上眼了。” 乌珠看了不远处的扁灵纹他们,立刻会意,拧开盖子喝了几口,但都是小口的那种,然后递给冬儿。 就在这时候,忽然横出一双手来,将水袋接了过去。 冬儿正想发作,便看到耶律曷鲁站在一边,手里拿着两个崭新的皮质水袋,说道:“这是你们俩的,你们三人一人一个。” 第122章 随手救了一个大人物 述律平一副看好戏的样子。之前她们几个步行时,耶律曷鲁便过来提醒了好几次,让坐马车,如今又突然出现了。 冬儿接了过来,说道:“谢谢师兄。” 耶律曷鲁看都没有看冬儿一眼,即使刚才他递水袋时也只是低眉垂目看着手臂。 “嗯。” 说完耶律曷鲁便转身离开了。 述律平看冬儿喝了几口水,趁盖盖的功夫,问道:“冬儿你觉得耶律护卫怎样样。” 冬儿将水袋放在身后,丝毫没有动容地说道:“师兄是一个好人,他对每个人都很好。” 述律平点了点头,接着问道:“这么好的一个人会找一个什么样的妻子呢?” 冬儿一下子愣住了,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师兄总是默默无闻,但是等到需要他的时候,他总是出现,而且第一个伸出援手。 而且,在她的印象中,她觉得师兄根本不会成亲,也不会爱上任何一个女人。 述律平轻叹了一口气,说道:“人哪有不成婚的,耶律护卫会有成婚的那一天,你也会有,到时成亲之后,你们师兄妹的感情肯定不会像现在这么亲密了。” 冬儿动了动嘴唇,但是最终没有说出话来,述律平说得没有错,她无言以对。 不过一想到师兄会成亲,他的心里便不是一般的难受。就好像是刚经历了晴天,下一秒便是倾盆大雨。 队伍行进了一天,到了破暮十分,便有两名将领,骑着高大的黑色骏马,便驾马疾驰,便传递安营扎寨的消息。 终于可以休息了,述律平一行人已经累得不行。 消息一下,每个人都开始动起来,当然除了他们这些文弱的大夫。 士兵们有扎营寨的,有架火安置炊具的,还有写士兵负责守卫,将外围把得水泄不通。 这时候人群中传来一长串厉声的训斥。 “你怎么连这点事情都做不好,真是废物,这些粮食不都被你白糟蹋了,你给我一粒粒捡起来,落了一粒,我就把你扔到野地里喂狼。” 述律平顺着声音看过去,是一名膀大腰圆的厨师模样的人,正在训斥一个十一二岁的小孩儿。 那小孩很是瘦小,宽大的军装穿在他的身上大大落落,很不相称,同时衬得他楚楚可怜。 述律平看向耶律曷鲁,说道:“大护卫,可否近前说话。” 耶律曷鲁当时正在跟巡逻的士兵谈话,听到召唤,便快步走了过来,还往冬儿那里望了一眼,不过很快收回了。 述律平也看向冬儿,她还没有从师兄早晚有一天要结婚的话语中反应过来,有些迟钝地发呆。 耶律曷鲁说道:“您有什么吩咐。” 述律平在耶律曷鲁耳边低语了几句,耶律曷鲁点了点头,然后向喧闹处走去,与那厨师说了什么,那厨师一下子跪在地上,头磕得似捣蒜。 不一会儿,耶律曷鲁便带着小男孩儿来到述律平身边。 述律平说道:“你叫什么名字?” “韩延微。” “好名字,你为什么会参军?” 韩延微眼中流露出伤感,却尽力隐藏,但是不管怎么说,毕竟还是没长大的孩子,隐藏的再好,也能让人看到端倪。 “可汗征兵,父亲多病,弟弟们年幼,我便参了军。” 述律平由衷地点头:“你真是一个勇气可嘉的英雄。我是一个大夫,你愿意跟着我做一些熬药的活计吗?” “自然愿意。只是……” 述律平知道他担心什么,示意了一下耶律曷鲁,耶律曷鲁立刻知道怎么办了,转身便向厨师走去。 很快耶律曷鲁便带来让韩延微欣喜的消息,他以后再也不用回到主管膳食的那帮人中间了,自是对述律平千恩万谢。 述律平现在怎么也想不到,她只是一时出于好心救下的小男孩,将来会成为对契丹举足轻重的大人物,在契丹历史上画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篝火熊熊而烧,火上的铁锅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里面蹲着土豆和牛肉,香味扑鼻,立刻就捉住了人的味蕾。 馕饼芬芳焦脆的味道也飘得哪哪儿都是,让人闻了直流口水。 辛苦前行了一天的人们,在美食面前终于放松起来。他们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晚霞红色的柔光染红了他们古铜色的脸颊。 人群中不知道是谁哼了一个调子,然后整个队伍都沸腾了,大家都唱起歌来。 这是一首咱们母亲和家乡的歌曲,这些淳朴的士兵们,身边是最冰冷的武器,可是内心却是无比的柔软,他们想念家人和故土,但是他们又不能不为保卫自己的亲人和家乡为之豁出命去。 述律平一直都觉得,为什么要有战争,战争中能够获利的永远不是奔赴前线打仗的人,而饱经战争之苦的是那些普通的老百姓,他们是父亲母亲妻儿兄弟。 这些鲜活的,正在深情唱歌的这些人,可能下一秒便是离开这个世界,所以战士们的感情是最深的,他们是最相濡以沫的人,也是最能同甘共苦的人。 吃过饭之后,天上的星星已经非常明亮了,她们一颗颗挂在天上,好像是珍珠一样,那么低,低得都要落下来。 周围静悄悄的,能听到马低低的嘶鸣,还有偶尔传来的响鼻,踩踏地面的声音。 耶律曷鲁领着述律平四人来到一个高高的帐篷跟前,除了冬儿、乌珠,还有韩延微。耶律曷鲁走在前面,掀开帘子,让述律平她们先进去,然后自己也走了进去。 述律平看到这是一个大通铺,两边都有大通铺,席子席地而铺,铺位上面有床上用品。 士兵们有些已经休息,有些正在整理床上的用品,见到耶律曷鲁进来,一个个都站了起来,向他行礼。 看来耶律曷鲁地位挺高。 耶律曷鲁做了个手势,这些契丹士兵便各忙各的了。 他们来到了最里面,耶律曷鲁交代了一下。述律平睡在最里的位置,然后是乌珠、冬儿,最外面是耶律曷鲁,耶律曷鲁的外面是韩延微。 看来耶律曷鲁对于这个韩延微还是很不信任。 述律平真的有些累了,坐在席子上,还能听到某些士兵传来的鼾声。 这些体验对于她来说,真是头一遭,之前养在深闺,后来又在深宫中,从来没有经历过这么淳朴而又野蛮的生活。 第123章 可汗精力这么旺盛吗? 述律平没让乌珠服侍,自己扯开被子,躺了下来,盖着冰冷的,还有些枯草味道的被子,感觉心里面有种最原始的悸动,返璞归真。 毡房里渐渐安静了下来,行了一天路,士兵们皆鼾声四起。 看着毡房上的纹路,述律平渐渐有些迷糊,上下眼皮直打架,就在这时,有人轻轻推了她一下。 行军在外,述律平警觉性也变高了,立刻醒转了过来,便看到乌珠一张俏皮通红的脸庞。 述律平正在疑惑间,便看到床铺前立了一人,正是完颜烈,是阿保机找她? 白天不是刚见过吗? 好想休息…… 可汗精力这么旺盛吗? …… 在乌珠狂喜的目视中,述律平非常不情愿地走了出来。 外面的夜静得连草地上动物爬过的声音都听得清清楚楚。 一队巡逻的士兵看到完颜烈和述律平,诧异了一下,然后向完颜烈行了礼,继续巡逻去了,落下一串沉稳有力的脚步声。 完颜烈自顾自走在前面,他身高马大,步子也大,述律平小跑追上,还有些喘,低声问道:“你带我去哪儿?” 完颜烈终于知道自己失态了,放慢了脚步,亦低声说道:“可汗要见你。” 述律平不悦地嘟囔道:“还让不让人睡觉?” 这些话落进完颜烈的耳朵,完全就变了味儿,实在是恃宠而骄。 这一天下来,可汗可是好几次问起平妃的情况,得知平妃徒步走了好几里路,气得都想把耶律曷鲁抓过来治罪,说好的让坐马车的,怎么让平妃走路了? 可汗晚膳后,议完事儿,又问:“现在这个时辰,大家应该都睡了吧?你去把平妃请来。” 是的,没有听错,就是请来。 可汗真是变了,从来没有这么儿女情长过,这是怎么了,跟撞了邪一样。 真是英雄难过美人关。 阿保机特意命人将运送粮草的军队驻扎的营地,离自己近一些,还美其名曰:粮草至关重要,不能有任何闪失。 所以很快述律平便在完颜烈的带领下来到了主帐跟前,把守的士兵再次看到“小军医”的出现,有些惊愕,甚至有些担心,可汗是不是真的得了什么重病。 他们的可汗,确实得了重病,但不是身体上的毛病,是心理上的毛病,那个病叫做相思病。 天知道,阿保机这一天为那个小东西操了多少次心。 述律平掀开帘子进去之后,完颜烈示意两个士兵离远些侍候。那两个士兵,开始心疼可汗,害怕可汗得什么重病,整个契丹,若是没了阿保机,势必会乱成一锅粥。 阿保机正坐在书桌跟前看文书,听到动静抬起头来,便看到述律平姗姗来迟,浑身带着俏皮可爱,甚至脸上还有些许怨气,连这怨气都增添了她的可爱似的。 阿保机嘴角上扬,向后靠在椅子上,说道:“过来。” 述律平好不容易在鼾声四起的营帐中要睡着了,他又把人叫醒了,她浑身都是气,不愿意搭理他,远远地站着,圆圆如葡萄般的眼睛上面染了寒霜,皱眉道:“你又找我什么事儿?” 什么叫“又”?他可是想了她一天,她倒好,还嫌找她频繁,真是让人又急又气有爱的小东西。 好吧,谁让他是上赶着喜欢人家的呢,就凭这一点,人家就有颐指气使的资本。 这是做了什么孽,这辈子都要栽在这个小东西手里。 阿保机轻叹了一口气,低头捏了捏鼻梁,抬起头说道:“过来。” 述律平就原地站着纹丝不动。 阿保机又轻叹了一口气,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走过去。 述律平看他活动了一下手臂,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还没走到近前,述律平便双臂抱胸,问道:“你又要打我?” 阿保机一下子愣住了,他只不过是因为坐的时间久,活动一下筋骨,怎么又变成打人了,他何时打过她? 当然除了她刚来契丹的时候,他对她很不好,但是也没有打过她啊。 隐约还记得,他有一次把她推倒在地上,后来他可是后悔了很近,再没有别的了吧。 阿保机一下子把她拉进怀里,刮了她的鼻尖一下,笑道:“我什么时候要打你了?” 述律平在他怀里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找我来干什么?” 阿保机心中有丝不悦。 “没事儿就不能叫你来。” 述律平挣扎了一下,没有挣脱开,皱眉道:“哎呀,我今天好累,想去睡觉了,你不要打扰我。” “嘶,你这小东西。” 述律平听到阿保机“嘶”了一声,知道要见好就收,便缓了口气,说道:“我今天好累,好不容易要睡着了,你让人把我叫醒了。” “生气了?” “嗯。” “我怎么可能让你跟一群大男人睡在一处?以后晚上都到主帐来。” 述律平已经被阿保机打横抱起,她很自然地搂住了他的脖子,平视着他,嘟嘴道:“你应该每天晚上要议事,我岂不是要睡很晚?” 阿保机宠溺地看着她,宠溺都要从眼睛里溢出来。 “我会让大家去萧敌鲁的……帐中议事。” 萧敌鲁也来了,述律平当做没听见,阿保机对她跟萧敌鲁的关系很是介意,估计刚才阿保机说出萧敌鲁的名字也是无心的。 但是当他说完“萧敌鲁”三个字,便很认真地打量起述律平的表情来。 好在他没有看出什么,要不然飞醋又要吃起来。 到了床跟前,述律平看到床边有一个木盆,盆子里正向外冉冉冒着热气,是一盆热热的洗脚水。 阿保机把述律平放在床边,说道:“你今天累坏了,烫个脚再睡。” 说着便低下身拿她的脚,要给她脱鞋,述律平慌忙扯住他的胳膊,让堂堂可汗侍候她洗脚,她心里还接受不了。 “我自己来就好,自己来就好。” 阿保机抬眼看她,眼睛里面晦暗不明。 述律平将脚小心地放在木盆中,先是脚尖探了探,真的好烫。 “你为什么让人准备这么烫的水?” “热水烫脚舒服,慢慢放,别怕烫。听话。” 述律平脸有些微烫,低头专注于与眼前的那盆热水做抗争。 述律平专心烫脚,阿保机就坐在一边,攥着她的手,看着眼前那一双白皙的可爱的小脚丫。 房间里静悄悄的,能听到外面的一切声响,马匹声,烈烈的风声。 …… 第124章 可汗:你是老天奖励给我的 烫个脚都要被人这样监视着,述律平终于忍不住了,说道:“你不是还有公务吗,快去忙吧。” 阿保机捏了捏她的小手,说道:“不急。” “你要不要烫脚?” “我皮糙肉厚,不用。” “嗯。” …… 水终于没有那么烫了,述律平将脚慢慢地放进木盆里,好舒服,感觉浑身暖洋洋的,一切的疲乏都飘到九霄云外,等会儿再美美地睡一觉,在这寒夜中,真的是美哉,美哉。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柔滑的小脸,那张美丽的小脸在这柔和的灯光中染了淡淡的黄色,既美丽又可人,启唇问道:“舒服吗?” “嗯。” 那个“嗯”还没有完全发出来,便被某人用手捉住脑袋,一个吻便落了下来,不是简单的亲,而是啃咬。 述律平挣扎了一下,那边丝毫没有松劲的意思,她只能将手抵在阿保机的胸膛上。 阿保机怎么一天到晚就等着亲亲,刚才守在她身边,是不是等着她把脚放进去的那一刻,便迫不及待要吻她? 若不是知道他后宫中有不少女人,她都要怀疑阿保机从来没有碰过女人,从来没有开过荤,为什么每次都要表现出这么没出息的感觉? 阿保机吻着吻着,渐渐感觉不对劲,怀中的人儿,怎么变得这么柔软,松开的那一刻,竟然发现述律平软软地倚在她的怀里。 起初他吓了一跳,以为是自己太激动,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让她晕了过去,但是后来看她脸色没有异常,呼吸均匀,竟然是睡着了。 阿保机简直哭笑不得,同时也心疼起来,确实是累坏了,要不然怎么可能吻着吻着就睡着了呢? 阿保机把人轻轻安置在床上,坐在床边看了一会儿眼前可爱的小人儿。 她呼吸均匀,一起一伏,睡得很香,长长的睫毛因为闭着眼睛的缘故,弯弯的,很是好看。 粉嘟嘟的小脸儿,红润的小嘴,柔嫩白皙的小手,还有瘦小的肩膀,每一处都是那么可爱,好像要把人的心融化。 有时候都不得不感慨,世间怎么会有这么美好的人儿。 同时也感谢老天,把述律平奖励给他。虽然之前对他有诸多不公,让他童年经历过战乱,长大后经历过各种阴谋诡计,以为这一生只跟战争有关,只跟天下有关,但是没想到老天把她送过来了,他的生命绽放了绚丽多彩的光芒,有她的每一天,他都是无比快乐的。 阿保机低下身子,就如同无数个她熟睡着的夜晚和清晨,他轻轻地啄了他嘴唇,甜蜜而芳香,令人回味无穷。 许是因为太痒了,述律平皱起眉头,抬手拨弄他的脸颊。 阿保机这才停住,还是让她好好休息吧,走了那么远的路,太累了。 完颜烈和两个侍卫正在不远处跺着脚,冬天的夜晚真的好冷啊,在冬夜里站岗,真不是人干的事儿。 白色的哈气从三人嘴里飘出来,他们不停地吹着手。 就在这时候,大帐中传来声响,三人立刻正襟危站,看向大帐的方向。 阿保机掀开帘子走了出来,手里还端着洗脚盆。 什么情况,可汗什么时候自己倒洗脚水了。 完颜烈慌忙走过去,接住。 阿保机递给他,说道:“你先下去,明早再来。” “是。” 合着这意思是平妃要在主帐中休息,可汗,这可是出外打仗,随时都会有生命危险,您这样主次不分,轻重不明,好吗? 阿保机似是瞧出完颜烈的想法,皱眉道:“怎么了?” 完颜烈慌忙敛住神情,毕恭毕敬说道:“没,没什么,属下这就退下。” “嗯。” 完颜烈还没有走远,便听得可汗说道:“你叫人去多准备些炭火,送到大帐。” 有侍卫说道:“是。” 完颜烈直道没眼看没耳听,但凡打听打听,可汗哪一次不是跟士兵们待遇一样,何时提出过睡觉时用炭火,还不是为了…… “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真想对可汗说,可是有了上次的经历,他哪敢说半句话,更不敢跟大酋长告密。 不过大酋长早晚知道可汗带平妃出征的事儿,到那时候,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述律平正睡得香,突然被屏风外面的一阵喧闹声吵醒。她坐起来揉着眼睛,看到旁边有睡过的痕迹,可是没有人。 述律平喊道:“可汗。” 许是因为刚睡醒的缘故,声音沙哑轻柔,很小的声音,并没有得到回应。 述律平仍旧是处于不清醒的状态,光着嫩白的小脚,一只手揉着眼睛,去外面找阿保机。 好奇怪,有一只眼睛怎么揉,就是睁不开。 走出屏风,便看到阿保机跟一个穿着女式铠甲的女人抱在一起。 那女人正抬头看着阿保机,眼睛里面满是爱慕和兴奋。 “阿保机哥哥,卓玛好想你了,你想卓玛了吗?” 阿保机有些不自然地看向屏风处,恰巧看到述律平光着脚走了出来。 怎么有种做了坏事被抓包的感觉,阿保机慌忙向后退了一步,推开了卓玛。 卓玛惊诧的同时也看到屏风处站了一个玲珑娇软的妙人儿,她扎着丸子头,因为睡觉的缘故,丸子头有些已经稀松,部分发丝落了来下,散漫地贴在白皙的脸上和脖颈处。 她的五官精致到让人窒息,尤其是那双澄澈的眼睛,带着俏皮和灵动,是男人都会被这样一双眼睛迷住无法自拔吧。 几乎是见到她的第一面,卓玛就认定这是一个女人,而且她竟然睡在阿保机的大帐中,两人的关系绝非一般。 而且她看到阿保机和自己亲近时,眼中流露出不自然和惊愕,更加说明了这一点。 她看阿保机的眼神也是不卑不亢的,阿保机应该对她非常宠爱。 战场上的摸爬滚打,已经让卓玛练就了一身识人的本领。 阿保机的视线立刻就落在述律平那一双光着的小脚上,虽然地上铺着软软的地毯,屋中还燃着好几个暖炉,但是阿保机还是觉得冷。 这叫什么呢?有一种冷是可汗您觉得冷。 阿保机跨步走过去,说道:“你怎么出来了,当心着凉。” 说着,阿保机便将述律平整个人打横抱起,到屏风后面去了。 述律平看阿保机的眼神有些不自然,甚至是不敢跟他对视,她害怕被他看出她此时波涛汹涌的内心。 第125章 可汗:你听我解释 阿保机见状,凑身过去,贴着她的耳朵说道:“你不要误会,回头我慢慢解释给你听。” 又说道:“躺下,盖上被子,我马上回来。” 述律平任由阿保机摆布着躺下,又看着他出去了。 她的心被装得满满的,她很介意刚才的那一幕,也很想知道那个女人是水。 这是来自于她自己都没有弄明白的嫉妒心理。 卓玛听着屏风里面传来的窃窃私语,手不自觉地握紧,指甲盖钳进肉里,生疼,可是再疼,也没有心里的痛惨烈。 阿保机出来了,脸上有种掩饰不了的开心。 卓玛看到阿保机的右手的大拇指附近,有两排整齐的牙龈,虽然不是很深,但是有些地方破了,留了疤,所以还能看到印记。 是那个女人咬的。 阿保机说道:“卓玛,你带你手下的士兵先去休息,有什么事情,咱们明日再谈。” 他在赶她,这让卓玛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失落和羞辱,之前她的阿保机哥哥从来不会赶她走,即使是她缠了他很长时间,即使他有很忙的公务,他都会很有耐心地陪伴她,从来不会烦,也从来不会腻。 可是现在怎么了? 难道真是是因为那个唐朝来的公主——述律平? 在见到阿保机之前,卓玛就听说了很多关于可汗与述律平的传言,传言已经把述律平妖魔化了,说可汗已经完全被述律平迷住了,而且陷得很深,有点色令智昏的地步了。 她从来不相信,从来从来不相信,可是现在她几乎要信了,她的阿保机哥哥变了。 想到这里,卓玛气不过,任性道:“不要。” 阿保机很有耐心地说道:“卓玛乖,夜已经很深了,快回去吧。” 卓玛一跺脚说道:“卓玛最怕黑了,阿保机哥哥陪我回去。” 这声音娇嫩中带着稚气。 述律平不自觉地拉上被子,将嘴和鼻子揽在被子里。 口干舌燥,心也咚咚跳起来。 她一直觉得很了解阿保机,可是眼下又觉得从来没有了解过他。 阿保机轻叹了一口气,说道:“来人。” 卓玛生气了,怒道:“你们出去!” 草原上的人谁人不知道卓玛大小姐的脾气,侍卫闻言,便慌忙退了出去。 卓玛指着屏风的位置,怒道:“你打发我走,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女人?” 述律平转头看着屏风,屏风质地很好,竟然什么都看不到,看不见阿保机的表情,看不到两个人的动作。 “不要那个女人那个女人的称呼,她是我的爱妃。” 果然不出所料,她就是述律平,那个妖孽一般的存在。 “阿保机哥哥,你是疯了吗?她可是汉人,是我们的仇人。” 阿保机生气了,变了语气,说道:“卓玛,你现在已经长大了,说话做事要有分寸,你今日在这儿胡言乱语我不治你的罪,若是明日还这般,我定不轻饶。下去!” 这还是阿保机第一次以这样的语气跟她说话,卓玛面上挂不住,跺了脚,掀开帘子出去了。 阿保机舒了一口气,来到屏风后面,述律平正大睁着眼睛看着毡房的纹路。 在柔和的灯光中,述律平的眼睛亮晶晶的。 阿保机走了过来,坐在床边,抬脚脱掉靴子,然后躺了下来,侧着身子看述律平。 “在想什么?” “没想什么。” “你听我跟你解释……” “你的事情我并不关心。” 述律平说着转身面向床里,但是仍旧大睁着眼睛。还阿保机哥哥?卓玛乖?这是什么跟什么。 阿保机本来想解释,看到她这种态度,心里面也有气。 喜欢一个人就非得卑微到没有自我吗?他阿保机可不是这样的人。 这样想着,背对着述律平躺着。 两个人可以说是同床异梦。 述律平很晚才睡着,当然阿保机也是。 翌日天亮,述律平先醒的,但是心中的怨气还没有消散,她坐起身穿衣服。 冬天的早晨真的好冷,尤其是帐篷里面的火炉烧得已经不是那么旺了。 阿保机觉察旁边有动静,也坐了起来,凑身过去想说话,但是述律平特意转过身去,还跟他保持一定距离。 阿保机心中那个失落啊,但是转念一想,述律平是因为吃醋,心里面瞬间好受很多。 男人嘛,就得能屈能伸。 “昨天那个女人叫卓玛,是……” 就在这时,帐外传来一阵骚乱,完颜烈禀报到:“启禀可汗,有士兵抓住一个探子。” 这点小事儿也要烦他,皱眉道:“知道了,让莫寒邪处理。” 没想到莫寒邪在外面说道:“此时,属下决断不了,还请可汗亲断。” 阿保机怒道:“好,知道了。” 外面的一行人一愣,这是触了可汗的眉头?一个个心直突突。 再转头,述律平已经穿好了衣服,正背对着他,整理自己如瀑布的长发。 她的长发及腰,又黑又密,在发尾处还呈好看的弧形,尤其是昨日扎了丸子头,发丝成卷,似波浪,松松软软,好看极了。 她抬起纤纤玉手,挽起头发在手心,稍微绕了几绕,本是松松垮垮的长发,便服服帖帖地变成了丸子。 精神又利落。 阿保机说道:“我今天晚上再跟你解释,等会儿,我让完颜烈等在门口,等你完事儿就出去。” “……” 述律平已经坐起身穿靴子。 阿保机也只好起身穿衣服穿靴子。 述律平有些懊恼,若不是外面有一群人,她真想现在就出去,跟他呆在一起,真的好压抑。 阿保机穿戴好一切后,向述律平走去,没想到述律平转了个身,嘴里不悦道:“哎呦,你快走。” 阿保机愣在当场,看了述律平一会儿便掀开帘子出去了。 门外整齐地站了几个人,有完颜烈还有莫寒邪,地上被五花大绑捆着跪了一个人。 为首的士兵一看阿保机出来,便扯了那人的头发,那人吃疼,仰起头来。 阿保机眼睛眯了眯,他见过这个人,是耶律迭剌的近侍,竟然成了探子? 这事儿肯定跟耶律迭剌脱不了干系,难怪莫寒邪等人不敢审问。 阿保机示意了一下完颜烈,然后说道:“把人带过来。”阿保机说着便带着一行人向不远处的帐篷走去。 莫寒邪内心疑惑:为什么要去萧敌鲁的帐篷,难道在可汗的营帐不能审理吗?为什么要舍近求远呢?好生奇怪。 第126章 情敌出现 完颜烈等在帐篷外面,朝霞已经染红了半边天,天空中颜色纷呈,好像被一个画家挥毫涂抹,画了几笔,浓墨重彩,很是好看。 他用黑色的靴子踢打着草地,草地上因为昨夜的寒冷,已经上了厚厚的霜,鼻翼间充满了草地和牲畜的味道,这是独属于自然的味道。 身后传来细微的声响,完颜烈转过身来,看到述律平走了出来,她眼圈有些发乌,精神不是很好。 刚才可汗也是,别人恐怕是看不出,但是作为跟可汗从小长到大的他来说,对可汗还是有几许了解的,可汗郁结于心,不是很畅快的感觉。 难道两人闹了什么矛盾? 不过这些事情可不是他这个小小的护卫应该操心的,他只要按照可汗的吩咐,完完全全地把平妃送到军粮营就可以了。 述律平回到军粮营的时候,早晨的炊烟已经冉冉升起,那是由牛粪和马粪燃烧而成。 饭烧好之后,乌珠端了一碗清粥给述律平,自己也端了一碗,挨着述律平坐下狼吞虎咽地吃起来。 述律平实在是没什么胃口,而且满满的一碗也喝不完,便对乌珠说道:“我喝不完,给你倒一些。” 乌珠忙说道:“不用,主……我够喝。” 但是述律平仍旧倒了一些给她。 就在这时候,人们议论的声音传到了她的耳朵里。 一个中年士兵说道:“你们听说了,卓玛郡主来了。” 另外有人兴奋地说道:“这下可有好戏看了,卓玛郡主骑术和武术超群,简直是巾帼英雄。” 又有一人说道:“是啊,谁说不是呢,要我说啊,卓玛郡主早就应该跟可汗在一起了,两个人感情可好了。” “是啊,卓玛郡主生的漂亮,要不是前皇后……”他的声音一下顿住了,向四周看了一眼,说道:“要不是她的阻拦,卓玛郡主早就嫁给可汗了。” “是啊,可惜了了。” “有什么可惜的?现在在一起也不迟啊。” “你们没听说吗?可汗很是宠爱平妃,恐怕更不可能接纳卓玛郡主了。” “你这说的什么话,可汗怎么可能会宠爱汉人呢,估计是权宜之计罢了。” 这些人说得越来越不着调,冬儿听不下去了,捡了几块土疙瘩,向那群人的碗里扔去。 每人的粥里皆落了块黄色的土疙瘩,让人看了气愤极了。 一人起身破口大骂:“是哪个挨千刀的,给老子站出来,看老子不扒了你的皮!” 乌珠含笑看了冬儿一眼,继续喝粥,这真叫一个畅快。 那几人叫骂了几句,没人应便自认晦气,倒了粥去盛饭,谁知道吹炊处,一点剩饭都没有了,真是悔不当初啊,早知不把粥给倒了。 就在这时,一个身穿着女士铠甲的身影自远而近,停在述律平所在的地方,扬起手中的鞭子,指着述律平说道:“本郡主生病了,你来给我看病。” 述律平一动不动,依旧端着碗喝粥,说道:“在下才疏学浅,无法给郡主看病。” 卓玛说道:“呵,竟然带了个废物,要你有什么用。” 述律平不卑不亢,说道:“若是旁人得了病,在下自然能够医治,只不过郡主装病,对于装病之人,又何来看病?” 卓玛怒道:“你怎么知道我装病?有证据吗?” 述律平说道:“郡主骑马而来,脸色红润,说话气沉丹田,声音洪亮,不是一般地健康。” 卓玛说道:“你……” 她被气得没话说,扬起鞭子便要向述律平甩去,鞭子在风中猎猎作响,周围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而述律平却仿若未闻,神态自若。 就在鞭子要抽中述律平的时候,一只手及时拽住了鞭子,是冬儿。 卓玛使劲抽动了一下,对方臂力惊人,她竟然没有抽动。 “闪开,你这低等人。” 冬儿不为所动,卓玛不相信抽不出来鞭子,使了很大的力气,就在这个时候,卓玛惊恐地发现冬儿松了手。 她再想收力已经来不及了,最后整个人都向后仰去。 就在即将要人仰马翻的时候,有人从后面抱住了她的腰肢。 乌珠以为是阿保机,惊喜地回头,却是完颜烈。 再看站在不远处的阿保机,整个眼珠子似乎都长在述律平的身上,连看她一眼都没有。 这个女人就这么好吗? 等到站定,卓玛用胳膊肘使劲杵了一下完颜烈的胸膛,完颜烈吃疼,慌忙放开了她。 心道:这真是一个不可理喻的女人。 卓玛哭丧着脸跑到阿保机身边,可怜兮兮说道:“阿保机哥哥,他们一行人欺负我,你看该怎么处置他们?” 阿保机不为所动,说道:“你应该在自己的营帐好好呆着,不要到处乱走。” 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卓玛瞪了述律平一眼,然后跑着跟上阿保机,攀上手臂,搂住阿保机的胳膊。 阿保机赶紧用手将他的手拨拉下来,而卓玛又抱上了,这次阿保机没有把胳膊抽出来。 乌珠担忧地看着述律平,低声道:“主子……” “我没事儿,快吃饭吧。” 队伍很快就开拔了。 要去渤海,必须要经过一个长长的大峡谷。 阿保机不愿意走这条道,万一有人设埋伏怎么办。所以他研究了地图,找到了一条可以绕过大峡谷的路程,但是还是需要跟大峡谷有点交集。 行进到正午时分,终于到了大峡谷。 述律平能看到高耸的悬崖峭壁,在头顶上出现了一线天。 石头绝壁是灰蓝色的,上面寸草不生。 队伍浩浩汤汤而行,待军粮的队伍出现在大峡谷的时候,述律平感觉头顶处有灰尘落下。 有将士也注意到了这一点,厉声喊道:“快走!有埋伏!” 就在这时从上面滚落下来涛涛巨石,一个个大如磨盘,行如利剑,滚滚而来。 一瞬间的功夫,人群中便传来惨叫。 冬儿护住述律平和乌珠,而耶律曷鲁护住冬儿,可是后面便是悬崖绝壁,根本没有退路,绝境即在眼前。 死伤惨烈,而巨石仍旧滚滚而来,没有断绝的样子。 这时有几方巨石向述律平几人而来,除了躲避好像没有别的方法。 巨石将几人冲散,这时有一个巨石直朝述律平面门而来,就在述律平觉得即将殒命于此的时候,说时迟那时快,她的眼前出现一只手,把她搂在怀中,裹挟着她,躲到一边。 那人用手死死护住她的头,将她护在胸口和石壁之间,另外一只手搂住她的肩部。 述律平惊魂未定,惊诧之中抬起头来,看到那人不是别人,正是许久未见的萧敌鲁。 第127章 可汗叒要吃醋了 萧敌鲁此时正转头看向侧面,只留脖颈和侧脸给述律平,但是述律平还是一眼便把她认出来。 心中有没暖流淌过,他总是在危难的时候救她,而且不计回报,这份恩情,述律平竟无以回报。 这时传来马匹嘶鸣的声音,那是强行勒住缰绳,马匹吃疼,发出凄厉的声音。 随之上面的巨石不再掉落,峡谷上方传来打斗的声音,并传来临死前的呻吟声。 这场危难就像暴风雨一样来得猛去得急。 萧敌鲁身体僵硬,放开述律平,向后退了一步,看了眼述律平。 被放开的那一刻,述律平便看到不远处的高头大马上坐了一人,他正襟危坐,神情严肃,好看的棕色的深眸发出冷冽的光芒,眉头上也落满霜雪。 在他的身后跟着卓玛和几名将士,皆骑着高头大马,似是匆匆赶来。 卓玛一下子就发现了述律平和萧敌鲁,眉宇间难掩喜色。 述律平看向萧敌鲁说道:“谢谢。” 萧敌鲁说了句:“小心。”便转身向阿保机走去,行礼道:“可汗。” 就在述律平看着阿保机是否会为难萧敌鲁的时候,不远处传来扁灵纹的声音:“军医呢?!快来救人!” 救人要紧,述律平便在阿保机的冷冽的注视中向受伤的人群跑去。 士兵们将伤员从巨石下救出来,安置到不远处的空地之中,几个军医正在拿着药箱诊治。 述律平也赶紧投入到他们的救治之中。 实在是太惨烈了,死去的人惨不忍睹,生缓的人受伤严重,有的人被压得内脏出血,有些人双腿的骨头都粉碎了…… 惨烈的程度让人不忍直视。 这时候冬儿、乌珠、耶律曷鲁也终于得以聚拢到述律平身边,乌珠帮助述律平包扎伤口,而冬儿、耶律曷鲁本省就是习武之人,对于伤口处理也有一定的经验,便各独当一面,投入救人的大军中。 受伤的人实在是太多了,能救一个人便救一个人,多救一个人是一个人。 就在此时,人群中传来叹息,看来是有一个人没有救过来。 述律平本也就是看一眼,不过也就是这一眼,让她看到那人脖子脸发紫。她立刻起身边走边对乌珠说道:“你来给他包扎伤口,我去那边看看。” 拨开人群走了过去,发现已经有士兵要将人同抬走。 述律平说道:“且慢。” 那些军医本就对有后门的述律平抱有偏见,此时见到她居然当场怀疑扁灵纹的医术,一个个更加不满。 要知道这个病人可是扁灵纹诊治的,能够被扁灵纹确定无药可救的,必定是药石无医,回天乏术。 而这个瘦瘦小小的小子竟然不知天高地厚,挑战权威,实在是既可恨又可笑。 那些士兵也是眼观六路的人,知道眼前这个小个子军医后台很硬,又是被完颜烈请去给可汗看诊,昨夜更是在可汗帐中一夜未归,再加上还有耶律曷鲁罩着,下意识便将“尸体”放了下来。 述律平探了那人脉搏。 有军医说道:“某些人啊,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还以为自己是神医圣手,不知道是哪里跑来的行脚医,还敢在行家面前班门弄斧,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 另有人接话道:“等会有他打脸的时候,还敢在行家面前指手画脚,丢人现眼。” …… 这些人说的话尖酸刻薄,述律平丝毫不理睬,救人的良机就在一时,若是错过了,恐怕回天乏术。 她用虎口抬起那人的下巴,手指用力,那人的嘴巴随之张开。她往里看了看,果然和自己的推断丝毫不差。 她抬起头来看着扁灵纹,是的,就是看着扁灵纹,在这么多人中,她只看着他,好像只有他值得信任一样。 扁灵纹的心中竟然有种怪怪的感觉。 “他的病因不是心脏骤停,而是被异物卡住了嗓子眼儿。” 人群中传来哂笑。 述律平急了,说道:“快点,要不然,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有军医说道:“扁兄不要理他,就凭他的三脚猫功夫,还能……” 那人突然不说话了,因为下一刻,扁灵纹已经俯身将人自身后抱了起来,双臂握住他的腹部,一手握成拳头,另外一只手将拳头抱住,向上使劲抬了三四次。 那人嗓子眼发出奇怪的声音,一个不大不小的枣从那人的嘴里吐了出来。 那个人随之大口呼气,脸色也由紫变得红润起来。 述律平见那人已经恢复如常,转身便回到乌珠的身边,继续包扎伤口。 也就是在这个功夫,那人已经恢复意识,跪在地上对扁灵纹千恩万谢。 扁灵纹将那人扶了起来,然后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包扎伤口的述律平,她神情专注,精致的五官因为专注变得更加动人。她浑身上下无不透露出云淡风轻,淡泊名利。 看来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她了。 这时有军医拍了拍扁灵纹的肩膀说道:“没事儿啊,扁兄,被她瞎猫碰个死耗子,误打误撞罢了。” 扁灵纹没有理睬那个军医,而是从他身边绕过去,心道:说人家瞎,没看到人家刚才是多么专业吗?我怎么与这群人同流合污了? 因为此次变故,大军很快便出了峡谷,在峡谷口的空地上安营扎寨。而军粮营死伤惨重,将军粮和完好的士兵移出峡谷,轻的伤员转移出去,重的伤员原地救治。 阿保机坐在主帐中,整个人浑身上下散发着戾气。所有人都只道是,受了伏兵,死伤惨重,可汗很是生气。不过可汗带兵打仗,比这死伤惨重的情况多了,也没有见可汗如此生气。 为行军不利,受了埋伏,导致士兵死伤,他愤怒,有这一层的原因,还有一层的原因只有为数不多的人知道原因,这其中为数不多的人就包括萧敌鲁和卓玛。 卓玛实在是幸灾乐祸,同时看到阿保机对那女人如此上心的样子,又气不打一处来。 她本以为阿保机看到述律平与萧敌鲁抱在一处会对萧敌鲁大发雷霆,或者寻了由头治罪,没想到可汗并没有为难萧敌鲁的样子,甚至一句责难的话也没有。 卓玛心里似乎又好受了几分,看来述律平在阿保机的心里也不过那样,要是阿保机真的爱述律平怎么可能不对萧敌鲁大发雷霆呢? 第128章 可汗不自信了 卓玛不知道的是,阿保机确实醋意横飞,之所以没有迁怒于萧敌鲁,那是除了吃醋之外,他很冷静,若不是萧敌鲁,他恐怕这辈子都看不到述律平了,所以他虽然吃醋,同时还对萧敌鲁充满了感激。 只是他开始担忧起述律平对萧敌鲁的态度了,因为至始至终,他阿保机都是出于劣势的。萧敌鲁比他早认识述律平,而且两人的关系似乎还很不错,而从一开始萧敌鲁对述律平都很好。 再加上,在跟述律平的感情之中,阿保机从来都是不自信的那一个,她之所以眼下对自己还不错,那是因为他救了她的母亲和兄长。 述律平对他态度的改变也是从那之后,所以他不相信述律平对他好是出于爱和喜欢,顶多是出于感激。 所以那次在宫里他跟她亲密时,她虽然有抵触,但是一直咬牙忍着,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但就是不喊停,若不是他心存不忍,她恐怕也会把她的美好献给他。 他要的是她的心,而不是她的感激之情。 再看萧敌鲁,他刚二十出头,是草原上数一数二的美男子,情史更是纯洁得没话说,用文字表达,估计能归结为:本性纯良,一夫一妻。 而在述律平的眼中,他就不一样了,他已经三十岁,比述律平长了一轮还多一点,年岁也老了一些,后宫中的女人众多,虽然他自己知道,从来没有碰过她们一根手指。 可是这些述律平不知道啊,他也是,为了好面子,从来没有透露过她是他的心尖宠。 这一切的一切,对阿保机来说都是相当不利的。 真是越想越郁闷,越想越觉得比起萧敌鲁来,述律平越来越可能喜欢萧敌鲁。 想到这里,阿保机似乎能听到心碎的声音。 就在这时,有士兵在帐外通报道:“回禀可汗,所有伤员及军医都转移出来了。” 阿保机放在腿上,隐在桌子后面的手握成了拳头,他想出去看看,迫切想见到某个人,但是终究忍住了,说道:“吩咐下去,好好犒劳军医,并且务必要照顾好伤员,咱们明日便能到达善于,让善于的郡守赶紧准备接纳伤员的事宜。” “是。” 述律平一行军医被安排在一个很舒适的帐篷里面,还送上了鲜美的食物,竟然还有烤羊腿。这些长年跟着部队出征的军医,哪遇到过这个,一个个惊诧得不行,还有些受宠若惊。 述律平没什么胃口,累了一上午,只想倒头就睡。就在昏昏欲睡的时候,身边出现一个瘦小的身影。 “大哥。” 述律平转头看到一个可爱的小脸,他脸红红的,鼻头上还渗出了滴滴颗粒很小的汗珠。 是韩延微。 那天述律平决定要带上韩延微在身边,但是不知道耶律曷鲁跟阿保机说什么,阿保机死活不同意她旁边出现这样一个陌生的人,害怕暴露,对述律平不利。 述律平只能让韩延微暂且回到炊火营,不过再三跟耶律曷鲁交代了,一定要保证那些人好生对待韩延微。 没想到又遇到他了,实在是开心。当时离开的时候,韩延微认下述律平为“大哥”,所以韩延微才这样称呼。 “我来给你们上菜来了。” 述律平起初欣喜,然后就开始担忧地询问起情况来。 好在听到的还算是好消息。 韩延微不敢耽搁,因为后厨里面还有很多事情,现在正是吃饭的时间,忙成一锅粥。 看着韩延微虎头虎脑地横冲直撞,述律平拉住他的胳膊。 韩延微疑惑地看着述律平。 述律平低声说道:“等到我这边安顿好,便把你要过来。” 韩延微很乖巧地点头,大哥说什么,他都相信。 就在述律平看着韩延微跑去的背影的时候,坐在不远处的扁灵纹问道:“你怎么不吃?” 述律平惊诧于扁灵纹的改变,说道:“不是很饿。” 扁灵纹旁边的军医接过话去,说道:“快吃吧,这还是我入军营第一次遇到这么好的待遇,不知道下次要等到什么时候。” 乌珠看述律平神色恹恹,故意问道:“你们之前没有这么好的待遇吗?” 那军医点了点头,说道:“大姑娘上轿头一回。”那人放低声音继续说道:“据说是可汗亲自下令犒赏军医,所以才有这么好的待遇。” 乌珠看了述律平一眼,见她并没有任何异样,自言自语道:“可汗对咱们还真是好啊。” 述律平仿若未闻,夹了一筷子青菜,低头吃着。 扁灵纹皱起眉头来,更加确定述律平不是一般人,别的人都是捡着肉吃,而只有她好似吃惯了山珍海味,只捡青菜吃。 埋头吃了几筷子,述律平实在是忍不了,好累,于是对身边的乌珠低语道:“我去躺一会儿。” 乌珠忙道:“我去给你铺床。” 述律平按住她的肩膀阻止了她,起身走到最里面的席子那里,和衣而睡。 这一睡便睡到了天黑,完颜烈已经在外面等了很长时间,夜幕降临,天寒地冻,他从夕阳西沉等到星星月亮的光辉变得明亮起来。 其实从起初知道述律平正在睡觉开始,完颜烈便去主帐禀报可汗:平妃在睡觉。 而可汗说的话实在是任性,不悦道:“那你就外面等着,她一醒就把人带过来。” 那语气实在是骇人得紧。 完颜烈哪敢耽搁,只能在帐外苦苦等着,乌珠叫了他好几次去帐篷里面,可是他哪里敢,别人是不知道平妃的身份,他这个知道的,若是还进去,那就是知法犯法,不无尊卑,不懂男女有别的道理。 主帐那位,定然不会轻易绕过他。 述律平哪知道这些,她起身,揉着惺忪的睡眼,正在醒神儿。 乌珠凑过去说道:“完颜侍卫在门口等了有两三个时辰,说是可汗找您。” 述律平连动作都没有顿一下,说道:“你告诉他,我没有空。” 乌珠一下子吓惨了,这是要告诉谁,告诉可汗?还是完颜烈?跟可汗这样说话,这是要掉脑袋的。 乌珠还想说什么,述律平看了她一眼。 乌珠还是第一次看到述律平如此冰冷的眼神,立刻懂了,闭上嘴巴,去外面跟完颜烈商讨去了。 阿保机从萧敌鲁的营帐里面商议完军务,看到述律平还没有来,心中烦闷,似有一块石头压于心间,这是还没有醒吗? 第129章 可汗会哄人了 完颜烈也真是,也不知道回个信儿,害得他在这儿苦苦等待。 完颜烈在外面逡巡,最后下定决心,掀开帘子走了进去。 阿保机看到完颜烈进来,眉宇间平和了几分,但是看到身后空空如也,哪里有述律平的身影,不悦道:“平妃呢?” 完颜烈踟蹰了一下,最终还是按照平妃的原话告诉可汗,反正他左右就是个传话的,可汗也不会拿他怎么样。 不过他显然是想错了,可汗心情不好,他的日子也难过。 “平妃说她没有空,不能来见可汗。” 阿保机胸口剧烈起伏,在帐中踱来踱去,说道:“你去把她绑来,我要看看她是不是反了天了。” 完颜烈惊吓过度,在心里吐槽道:您也就是在小的们面前说说重话,在平妃面前可全不是这样。 “怎么还站在这里?还不快去?!” 完颜烈只能向后退去,还没等退出一步,阿保机便又怒道:“让你去你就去啊,怎么做事儿不动脑子了呢。” 完颜烈真想对天翻个白眼,这是让去还是不去呢,太难了。 阿保机说道:“你去把乌珠绑过来,我就不信平妃不来。” 完颜烈哭丧着脸说道:“是。” 很快便有人掀开帘子走了进来,阿保机正想斥责下人们没有规矩,但是抬眼一看竟然是述律平,瞬间没了脾气。 只见她远远站在门口,气呼呼的模样,只是淡淡看了他一眼便看向别处。 阿保机舒了一口沉郁在胸口的闷气,走过去说道:“来了,吃饭了吗?今天吓着了呢?” 述律平没有回答他,而是皱眉问道:“你找我什么事儿?” 阿保机吃瘪,但是仍旧说道:“天黑了,该歇息了。” 述律平看着别处,长长的睫毛又黑又密很是好看,还有那精致的五官,白皙的皮肤,娇嫩得能挤出来水来,让看到的人无不赏心悦目。 “要是没什么事,我走了。” 述律平说着便转身想要离开,被阿保机一下子抓住了胳膊,扯到怀里。 述律平也不挣扎,就那样站着,好像一个木头人一样,这让阿保机心里咯噔一声。 阿保机赔笑道:“我知道你在为卓玛的事情生气,我跟卓玛一点关系都没有,她是我好朋友的妹妹,她的哥哥为了救我才死掉的,所以我便担负起她哥哥的角色,对她可能宠溺了一些,你不要生气。” 述律平依旧不抬眼看他,一句话也没有。 阿保机急了,说道:“你要是不相信可以问问耶律曷鲁,还有草原上任何一个人都可以。” “知道了。”述律平说着就要离开。 阿保机怎么可能放过她,将她依旧紧紧抱在怀里。 “那你还生气吗?” 每次认错的都是他,最沉不住气的也是他,为什么就不能像在战场上一样沉住气呢? 面对述律平他永远也办不到。 述律平抿着殷红的小嘴,不说话。 阿保机见状打横把她抱起来,向不远处的桌案走去,说道:“听他们说你中午吃得很少,我让人准备了你喜欢的饭菜,多少吃一点。” 述律平仍旧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呆在他的怀里摆弄自己的手指。 阿保机吩咐外面的士兵让人把饭菜端上来。 上菜的人连眼睛都不敢抬一下,许多人跟了可汗很多年,连可汗长什么样都不知道。 契丹阶级等级十分森严。 桌子上摆着清淡的小菜,还有玲珑小巧的小笼包,还有好吃的粥饭。 述律平挣扎了一下,想从阿保机的腿上下来,阿保机手臂收拢,根本没有要放开的意思。 “我喂你。” 可汗真是开窍了,都会哄女人了。 阿保机夹了一块青菜过来,述律平非但没有接,还将头转过去,正好对上阿保机含笑的双眸。 述律平终于说话了。 “我自己夹。” 阿保机说道:“好。” 说着把筷子递给述律平,两只手和胳膊轻轻搂着述律平,阿保机抬眼看着述律平玲珑娇软的样子,嘴角不自然向上扬。 看着述律平津津有味地吃起来,阿保机眼中流露出宠溺和喜爱。 述律平看着他这幅模样,低声说道:“傻子。” 阿保机听了不生气,反而哈哈一乐。 有时有饭菜的污渍沾到述律平的嘴角,阿保机便会伸出长臂,将桌子上的小毛巾拿起,很宠溺地给述律平擦嘴角。 可汗真是被述律平吃得死死的。 述律平似乎已经习惯了他的这种行为,任他擦着,而自己则专注于吃东西,白天没怎么吃东西,到现在还真的饿了。 阿保机老早就知道述律平吃饭很是挑剔,很少能见到像今天这样吃得津津有味的时候,实在是难得,心中喜悦,私下要命人好好犒劳一下厨师。 看她吃得如此津津有味,心中高兴,同时又害怕她积食,真是操碎了心。 “这个菜,性凉,你少吃些。” “……” 换来的还是某人我行我素,真是很不省心。 待吃饱之后,述律平任由阿保机给她擦了嘴,说道:“我吃饱了,可以走了吧?” 阿保机皱眉道:“去哪儿?” “回去睡觉啊。” “你睡觉的地儿就在这儿,哪也不许去。” “我就要去。” “你……” “唔……” 阿保机很快就让述律平知道忤逆她是什么下场了。 两个人从凳子上一直亲到了床上,期间还打翻了屏风,门外的士兵听到声音,立刻闯了进来,还没有看到发生什么事情,便被可汗的怒吼给轰了出去。 士兵在外面站了一会儿仍旧心有余悸。 可汗如此生气不会治他们的罪吧,这可就惨了。 好在里面传来可汗浓重嘶哑的嗓音,说道:“准备沐汤。” 阿保机扶起屏风,转过头便看到述律平坐在床沿,用手梳理已经有些凌乱的头发,她洁白细长的手指在黑发中穿梭,衬得她的手又白又嫩,尤其地好看。 刚才因为亲吻的缘故,她的脸颊绯红,嘴唇红红的,竟然有些红肿,他刚才是多用力啊。 述律平抬眼看到阿保机正含笑看着自己,瞪了他一眼,转过身去,整理衣服和头发。 阿保机从背后拥着她说道:“消气了没有?” 述律平“哼”了一声,既娇羞又可爱,还有一中让人心动的任性。 “你不要动不动就要绑我身边的人。” 阿保机把头枕在她瘦小的肩膀上,点了点头,她真的好瘦,下巴处都能感觉到锁骨的柔嫩。 第130章 “还有,我想让韩延微跟着我。” 阿保机依旧没有把下巴拿来,说道:“你是女人,若是他时时跟着你,肯定会发现端倪,如果有人知道你跟着我出征,你的处境会非常艰难,我不想看到你有任何危险。”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一定……” 阿保机将述律平的肩膀扳了过来,说道:“你知道我对你好?” 述律平看着他点了点头。 “我一定会掩饰好自己,不让他发现我会女人。我求求你……” “好,我答应你。” 没想到阿保机这么快就答应了,述律平欣喜之余,抱住阿保机的脸颊便亲了一口。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 “……” “永远不要对我说求我的话,我会……”我会心疼,会受不了。 可是这么肉麻的话,阿保机最终没有说出来,只是说道:“你只要记住不要求我就好了,你想要什么我都会给你。” 这句话触动了述律平,她从阿保机的眼睛里看出点点光彩,灼得人不敢看他。 阿保机抬起述律平的下巴,想要亲她,就在这时帐篷外面有人说道:“可汗,沐汤到了。” 述律平噗呲一下笑了,阿保机皱起眉头,虽有不悦,但是控制住情绪说道:“抬进来。” 外面叮叮当当传出一些声响,待声响毕,阿保机牵着述律平的手走了出来。 述律平不禁用手捂住嘴巴,发出一声惊呼。 外面简直营造出一个沐浴的小天地,大大的木桶上面是四面用藕色厚布做成的小房子,将帘子放下,与外隔绝。 出门打仗竟然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东西,难怪述律平会震惊。 氤氤氲氲的雾气透过厚布的缝隙飘了出来,给人暖暖的感觉,再加上暖炉,让整个帐篷都暖和极了,与外面的天寒地冻,形成了两重天。 “来。” 阿保机说着便拉着述律平来到沐汤旁边,说道:“你好久没有放松过了,今天救治了那么多伤员,一定累坏了,泡个沐汤轻松一下。” 述律平脸上有些绯红,表情也有些不自然。 阿保机突然意识到什么,说道:“你放心,我不会看。” 述律平对阿保机的为人还是比较了解的。 阿保机掀开帘子走了出去,又依样将厚布掩好。 述律平犹豫了一下,最终没有办法拒绝暖暖的沐汤的诱惑,脱了衣服,迈进沐汤,好舒服,身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阿保机听到哗哗的水声响起,嘴角上扬,坐在书桌跟前,本想继续研究一下敌人的战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但是听着这水声,再也无心研究。 而且还有特别羞耻的变化。 这种变化只有面对述律平才会有。 述律平洗了有半个时辰,而阿保机也无心公务了半个多时辰。 先是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后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也没有了,阿保机疑惑,叫道:“平儿?” “嗯,你能帮我那一套干净的衣服吗?你的也可以。” 阿保机愣了一下,然后说道:“好。” 说着便去翻箱倒柜去找衣服,实际上他的衣服都是专人收拾的,他并不知道在哪儿,现在也不可能让下人进来了。 找了半天没有找到,阿保机看到床头有一套他里面的衣服,然后抓了起来,掀开一条缝,将衣服递了进去。 述律平穿衣服的空档,阿保机便到帐篷外面让完颜烈找乌珠拿衣服。 完颜烈不敢耽搁,赶紧去了。 阿保机回到帐篷便看到述律平已经穿着宽大的衣服出来了。 她脸色红润,白皙的脸蛋上染上红晕,好像是出水芙蓉,娇俏可爱。她的发丝湿漉漉的,在发梢处向下断断续续滴水,水滴落在白色的衣服上,变湿,贴着她的肌肤,透出如桃花般的颜色。 尤其是因为衣服宽大的原因,她虽然用雪白的手遮住衣领,但是仍旧露出好看的白嫩的锁骨,令人遐想。 阿保机浑身的血都涌上了头,脸红心跳,有一种最野蛮的冲动。 他多么想冲过去好好品尝她的美好。 述律平本是低头整理宽大的衣服,一抬头便看到某人充满欲念的双眸,想到了某些事情,脸一下就红了。变得局促不安。 阿保机终究是忍住了,他是有些馋,不过他还是知道细水长流道理,只有能述律平彻彻底底爱上他,向他敞开心扉的时候,他才会碰她。 阿保机不再看她,而是转身拿起白色的汗巾,说道:“你坐在床上,我给你擦头发。” 述律平只觉得他这个想看又不能看的表情很是好笑,轻“嗯”一声便坐到床沿,侧过身子,露出脊背给他。 阿保机在述律平看不到的地方,轻轻地而又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走到床前,一只手轻轻托起她的头发,包在汗巾里面,轻轻柔柔地擦着,他逼迫自己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头发上。 …… 发丝擦好了,换了个汗巾,给她擦头顶和耳边的头发,手无意识地碰到她的耳垂。 述律平觉得痒痒的,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遂偏了头,似是撒娇道:“好痒。”语气中还带着轻笑。 她的脸和肩膀夹住了阿保机粗糙的大手,柔柔嫩嫩,细细软软,手感好到让人不敢置信。 再加上那独属于女子的温柔的声音,这一切的一切都将阿保机隐忍的一切摧毁殆尽,他身体里最野蛮的冲动随着这突然发生的一切分崩离析,如洪水猛兽一般,横冲直撞而来。 阿保机轻叹了一声,有些野蛮地扳过述律平的肩膀,一只胳膊抱住她,另外一只大手捉住了述律平的小脑袋,一个吻便重重地落在述律平的嘴唇上。 这次的吻与任何一次的吻都不一样,是那么激烈,那么用力,述律平感觉自己好像就像一叶轻舟在大海中沉沉浮浮。 述律平伸出小手,想推开他的胸膛,但是却一下子被他捉住手腕,整个人也被某人亲倒在床上。 述律平只是想稍稍抗议一下,某人却趁机顶开她洁白的贝齿,享受她的香甜。 渐渐地,述律平整个人也被他亲软了,放弃了挣扎。 阿保机察觉出来,便松开她的手腕,然后抬起头来,两人相距不到两寸的剧烈,呼吸相接,好像彼此能听到心跳。 两人皆脸色红润,阿保机操着嘶哑的声音,问道:“爱我吗?” 第131章 可汗:是我太冲动 述律平愣了一下,她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只是觉得在两人的情感中,她总是处于被动的位置,对阿保机的感觉,她从来没有弄清楚过。 看到述律平如此反应,阿保机有些失望,但是随之说道:“我会让你爱上我。” 信心满满。 接下来又是一个长长的吻。 述律平以为吻完就好了,没想到阿保机却没有停下,而是去亲吻她的耳朵,那是她最敏感的地方,她浑身的鸡皮疙瘩都起来,嘴里发出一声很低微的颤抖的声音。 她丝毫不知道就是这一声叹息,惹得阿保机浑身一颤,顺着她的耳根、脖子一路向下。 手也不安分地在她的胸上逡巡…… 述律平震惊的同时,变得更加无力,像小草一样承受着狂风暴雨的泼洒。整个神经都集中在他的嘴唇和四处煽风点火的手上。 她的不适,让她的嘴里咿呀出声,重重地喘息着,急切地呼吸着,殊不知她每出一声,每一次喘息,都对阿保机是莫大的煎熬,他变得更加急切。 已经无法满足隔着衣服的触摸,他一路向上,又慢慢吻上了她白皙修长的脖颈和红润香甜的嘴唇。 并抬起一只手揪住述律平宽大的衣领,一使劲,述律平白皙的肩膀便暴露在空气中,一片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中泛着光泽。 这一切又进一步刺激了阿保机。 他不停地亲着吻着,想索取更多。 就在要解开胸前唯一的阻挡时,述律平握住了他的手,眼里泛着光泽,怯生生地看着他。 阿保机看着她,愣住了。 他不应该这么冲动和着急的。 “我……” “我……” 两人同时出声,又同时止住声音。 述律平顿了一下,看阿保机不再说话而是专注地看着她,说道:“对不起,我有些……害怕……” 和亲契丹的时候,管事儿嬷嬷说那件事儿很疼很疼,而且上次在破庙的时候,她被他用强,确实疼得要昏过去。 那种疼她害怕极了,不想再体验一次。 阿保机低头下来。 述律平闭上眼睛,以为他仍旧要继续,没想到,他只是低头轻轻吻了她,然后将头抬起来很认真地说道:“是我太冲动了,不要害怕,不会再有下次了,没经过你允许,我不会强迫你。” “谢谢。” 阿保机眉头皱了起来,为什么她总是对自己这么客气,这是还没有接纳他的表现吧? 不过男情女爱的事情,怎么是一时半会儿能说得清的呢? 阿保机坐起身子,将述律平抱在怀里,给她整理凌乱皱巴得一塌糊涂的衣服,然后给她整理额前的凌乱的头发。 然后伸出手在她的发顶上来回摩挲,头发还有些湿漉漉的,这样摩挲着,干得会快一些。 述律平感觉自己被浓浓的宠爱包围着,从来没有人对她这么好过,内心有一种无以名状的感觉,暖暖的柔柔的,好像要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述律平喃喃出声:“你对我真好……” 阿保机嘴角上扬,轻笑出声,说道:“那你无论什么时候,都不要忘记我对你的好。” 述律平很乖巧地说道:“嗯。” 阿保机这下笑容更灿烂了,说道:“真是好孩子。” 述律平不悦了,抓住正在给她弄干头发的手,说道:“我才不是小孩子,我已经十七岁了。” 阿保机没想到她会露出这么郑重其事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凑过去啄了她一口,笑道:“好,你不是小孩子,你是大孩子了。” 述律平嘴巴嘟了起来,说道:“我已经是大人了,不是小孩子。” 阿保机抱住她,好像要把她整个儿的揉进怀里,说道:“小东西。” 小东西实在是太可爱了。 某人立刻表示不满道:“我也不是小东西。” 阿保机哈哈大笑起来,都要把眼泪笑出来了,半晌喘着气说道:“你不是小东西,是大东西总行了吧?” 述律平不乐意了,挣扎着要下来,说道:“你总是取笑我,我走了,放我下来。” 阿保机见她真的红了脸,说道:“嘘嘘——嘘——好了,好了,不说你了,怎么这么小心眼儿。” “哼,你又说我小心眼儿,我不跟你待在一起了,我要回去。” 阿保机立刻认输,说道:“好好,不说了不说了。这次真不说了。” 可是述律平才不相信他哩,就在两人乱作一团的时候,帐外有人喊道:“回禀可汗,衣服送来了。” 述律平挣扎着要下来,阿保机很轻柔地拍了拍她的后背,示意她不用下来。 阿保机清了清嗓子,说道:“让她把衣服送进来。” 乌珠走了进来,头都不敢抬,刚进来,便听到可汗说道:“把衣服放在凳子上,出去。” 乌珠忙道:“是。” 说完便快速退了出去,刚才在门口,她隐约听到可汗的笑声,还是赶紧走,不要打扰了主子和可汗的好事儿。 阿保机将述律平抱坐在床上,说道:“我去给你拿衣服。” 阿保机来到外间看到衣服整齐地摆放在凳子上,是一套清爽的士兵服。 阿保机随意伸手一拿,没想到从里面掉出两样小东西来,包在这套衣服里面,定睛看去,竟然是一条粉色绣着兰花的肚兜,还有一条白色的亵裤。 阿保机不好意思起来,抬手用指头动了动鼻尖,然后低身将肚兜和亵裤捡了起来,向屏风后面走去。 述律平正坐在床上等着,用被子盖住腿,虽然屋子里有暖炉,还是有些冷。 阿保机去了一会儿才进来,述律平正在疑惑,便看到阿保机走了进来,同时看到她手里拿的东西,脸唰得一下就红了。 阿保机将东西递给述律平,说道:“你在里面换,我去处理点公务。” 述律平轻轻“嗯”了一声。 等到阿保机走出去,述律平将脸埋在衣服里面,那叫一个不好意思。 第二日清晨,述律平是被马嘶吵醒的,阿保机居然还没有走,但是他已经穿好了衣服,还没有穿外面的铠甲。 他侧躺在她的旁边,看到她醒来,抬手刮了她的鼻尖,说道:“小懒虫。” 述律平边揉眼睛边清理了一下嗓子,懒洋洋地说道:“你才是小懒虫。” 在军营不比宫里,一切都是纪律严明,她也不可能睡懒觉,于是挣扎着坐起来,与其说是她坐起来,不如说是阿保机把她抱起来的。 第132章 可汗:我不是正人君子 述律平刚有挣扎的动作,阿保机便坐起身,长臂一伸,把她抱了起来。 述律平眼睛晶亮,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将手随意地放在被子上,说道:“能把我衣服拿来吗?” 阿保机把昨天乌珠送来的军装拿了过来,递到她手上。 看着她发呆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像一个小孩子一样可怜又可爱。 述律平不敢耽搁,穿好衣服,抬眼便看到阿保机一脸暧昧,欲言又止的模样。 述律平边绾头发边问道:“怎么了?” 阿保机说道:“嗯……你去照照镜子。” 当时收拾行装的太监们都震惊了,可汗居然带上女子梳妆用品以及软被、软枕这些床上用品,以前也经常给可汗准备一应物品,何时准备过这些,可汗这是要带个女人吗? 但是以大家对可汗的了解,决计不会,可汗以国事为重,决计不会被儿女情长牵住手脚。 但是他们错了,他们的可汗会,这些女人用的东西,都是可汗亲自为述律平备下的。 述律平正纳罕阿保机是怎么了,疑惑地走到镜子跟前,本是无意地看一眼,但是看到脖子上的大大小小的红紫的吻痕,一下子就不冷静了,“啊”了一声,转头斜睨了阿保机一眼,继续看镜子,说道:“我该怎么出去见人?都怪你,都怪你……” 阿保机从后面抱住她,将下巴支在她的颈窝,看着镜中的她傻笑。 气得述律平只想打人。 她放低了肩膀,不让阿保机枕自己肩膀,但是阿保机大手一捞,又把她捞到自己怀里抱住。 “野蛮人,魔鬼……” 之前述律平也说过这样的话,那时候阿保机暴怒无比,现在再听,却觉得柔情似水,柔情万丈,觉得述律平实在让人爱得不行。 “我该怎么把这些遮住呢?” 阿保机抬手摸着她纤细的脖子,细细的嫩嫩的,让人爱得不行。 述律平瞪了他一眼,就知道他指望不上。 就在这时,大帐外传来声音,说道:“禀报可汗,夏大人求见。” 述律平浑身一僵,整个人都愣住了。 阿保机惊诧于述律平的转变,说道:“让他去萧将军的帐中等候。” “是。” 待外面没有声响,阿保机将述律平的肩膀扳过来,双手搭在她的肩膀上,低下高大的身子,与视线与述律平的视线平齐,很专注地看着述律平,极其轻柔地问道:“怎么了?” 述律平看到述律平高大的身躯这样弯着,觉得很滑稽,可是她一点儿也笑不出来。 她说道:“没什么。” 说着将头转过一边。 阿保机觉得这小家伙儿很可爱,抬起手轻轻捏住她的下巴让她转过脸来。 直到看到述律平也在看着他,说道:“快说,不说我又要亲你了。” 述律平皱起眉头,轻叹一口气,说道:“我不喜欢那个姓夏的,我感觉他不是一个好人。” 阿保机舒了一口气,还以为是有哪里不舒服呢,或者是生气了呢,原来是为这事儿。 “他当然不是好人。” “那你为什么还跟他打交道。” 阿保机说道:“想要平息叛乱,还非得利用这些坏人才能成事儿。” 说完,阿保机看到述律平依旧紧皱眉头,抬手刮了她的鼻尖,说道:“跟你说,你也不懂。” 述律平转过身去不再说话,而是抬起下巴,皱眉看着脖子上的草莓印,该怎么去除呢? 阿保机从后面拥着她,说道:“好了,不要不开心,等到渤海叛乱平定之后,我会让人出掉这个祸害。” 他说得云淡风轻,好像这些打打杀杀的事情悉数平常。 述律平觉得他有些陌生,这些日子,他对她太好了,以至于都要忘记阿保机其实是一个十分心狠手辣的人。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的眼神中流露出陌生的神色,心中咯噔一声,紧紧抱了她一下,说道:“平儿,不要用这么眼神看着我,这会让我觉得跟你的距离很遥远。我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的人,也不是一个正人君子,但是我对你的好,对你的喜欢都是真的。” 述律平透过镜子看了一眼阿保机,然后继续看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问道:“我能相信你吗?” 阿保机心跳一滞,将她整个人扳了过来,看着述律平,十分认真地说道:“你开始不相信我了吗?” 述律平舒了一口气,实话说道:“有时候我觉得有点了解你,但是大部分的时候都看不懂你。” 阿保机听她这么说,整个心情都不好了,他衔住述律平的嘴唇,吻得两人气喘吁吁,才松开,说道:“日久天长,你会知道我对你的一切都是真的。” 说着揉了揉述律平的发顶,惹得述律平不满道:“哎呦,我刚绾好的头发,你快走吧,烦死了。” 阿保机哈哈大笑,能看到他胸口一起一伏,是那种开怀大笑的样子。 述律平也纳了闷儿,每次她对他态度很不好,而且说得话很造次的时候,他就会很开心,真是个奇怪的人。 待阿保机走后,述律平在帐中想了好久该怎么办,最后找了一个黑色的衬布,刚好军装也是黑色的。 述律平将衬布裹巴裹巴,做成高高的领子形状,竟然跟军装浑然一体,毫无违和感,而且衬得她脖颈修长,很是精神好看。 大军浩浩汤汤行了半日,正午时分便到达善于。述律平坐在马车上,远远便看到善于城在一座高高的光秃秃的山脚下,黄土砌成的城墙高高的,城楼上有士兵把守,墙头上还飘舞着军旗。 阿保机带着伤员军医,还有主要将领进了善于城,而大部分的士兵将领在城外面的大片空地上安营扎寨。 述律平和军医们被安排在一处官员的府邸。述律平和冬儿、乌珠住在一屋,而耶律曷鲁和韩延微住在旁边的屋子。 述律平三人正在收拾房子,然后门外有门房通报道:“来个人去取晚上用的炭火。” 乌珠说道:“我去吧。” 说着便一蹦一跳出去了。 过了没一会儿,又来个年龄很小的小厮,说道:“需要热水吗?自己去取。” 刚才两个人就发现没有热水了,冬儿跟这那小厮出去了。 等两人走了之后,述律平越想越不对劲,怎么好像是有人诚心要把两人叫走的? 第133章 被渣男抓走了 “怎么了?疼吗?” 这声音?! 述律平不顾疼痛抬起头来,便看到李修浚大步走了过来,满脸关切。 李修浚伸出手想扶住述律平的肩头,但是述律平下意识地向后挪动了一下,与李修浚保持距离,同时眉头皱起,问道:“我怎么会在这里?” 李修浚心中有些生气,但是面上却笑着说道:“这是你的家,你当然应该在这里了。” 述律平不敢相信地看着李修浚英俊白皙的脸颊。 以前最信任最熟悉的人,现在看起来却是那么陌生。 述律平见他坐到床边,向后移了一下,与他保持距离。 李修浚面上有异样划过,但是极力地隐忍了下去。 “确切来说也不是咱们的家,咱们的家在宫里,这只是临时的。” 述律平听到他说“咱们的家”,好看的眸子不敢置信地看着他。 李修浚眸子沉了沉,说道:“你还在怪我让你和亲吗?我也是被逼无奈,当时要是有别的法子,我也不会让你去和亲。而且现在我已经竭尽全力把你救出来了。” 述律平很平静,好像在对一个陌生人说话。 “你知道我爹爹被害死的事情吗?” 李修浚还以为她是白纸一张,什么都不知道,听她这么说,眼神中有惊诧流过。 述律平从他的神情中已经知道了一切,原来一切都是真的,自己从来都相信着,可是心底最深处至少还有那么一点儿希望。 她不相信人能这么坏和冷漠,那时候在宫里她因为思念爹娘经常暗自落泪,每每被他撞见,他都会很心疼地安慰,而实际上那时候她的父亲已经死了,他是知道的。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李修浚好看的眉毛皱起来,说道:“我怕失去你,所以才没有告诉你真相。” 述律平在心中冷哼一声,如果不是从林墨笔那里知道了真相,看着他深情款款的表情,她都要相信了。 怕失去?如果是这样的话,怎么会让她替永和公主和亲? 他现在说的话,她一句都不信,但是为了迷惑住他,述律平还是表现出信服的模样。 她现在不能激怒他,一定要静待时机,逃出去。 李修浚抬手想去抓她的雪白的小手,但是述律平下意识地躲开了。 述律平看到李修浚要失去耐性的样子,说道:“好长时间没有见,我还有些不习惯。” 李修浚眼中有心疼淌过,说道:“让你受委屈了,以后我会加倍对你好。” 述律平“嗯”了一声。随即问道:“这是哪儿?” 李修浚并不隐瞒,说道:“这是渤海。” 述律平十分震惊,她竟然在渤海?那不是阿保机快马加鞭要赶过来的地方? “我昏迷了多久?” “两天。” 竟然是两天的时间,他们定是给自己喂了蒙汗药,否则不可能睡两天。 述律平看到李修浚不自然地看了一眼她的脖子。 他们已经给述律平换了大唐的衣服,轻纱薄布,露出白皙修长的脖颈。 述律平已经知道他在看些什么,脸上也有些不自然,那上面定然还有阿保机留下的吻痕。 “我有些饿了。” 李修浚挥了挥手,便有人端了饭菜上来,都是述律平之前很喜欢吃的,他竟然还记得,但是她的心里一点波澜都没有起。 “我扶你起来。” 李修浚说着便伸手扶住述律平的胳膊,述律平浑身都僵住了,内心非常排斥,但是还是忍住了,必定眼下不能激怒他,先稳住他才行。 来到桌前坐定,李修浚给她拿来筷子,递给她,自己也拿了一双,说道:“你想吃什么,我给你夹。” 述律平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这些确实是她喜欢吃的,可是在契丹呆了几个月,发生了很多事情,而且口味似乎也发生了变化。 李修浚见她没有举筷子的样子,夹了一筷子香椿豆芽,说道:“你尝尝这个,这是我专门从宫里带来的厨子做的。以前你最喜欢吃那个厨子做的东西。” 述律平愣住了,看来他对把她抓住,胜券在握,一切都在他的计划当中。 述律平用筷子轻轻夹了几根豆芽,放在嘴里慢慢嚼着,问道:“你这样把我抓……救回来,万一被阿保机发现了怎么办?” 李修浚胸有成竹的样子,说道:“他不可能发现,因为我已经给他送去一个跟你一模一样的女人。” 述律平瞳孔睁大,不敢相信的样子。 李修浚说道:“你什么都不要担心,一切都在我的掌控之中,你只要乖乖的,不要操心。” 述律平私下苦笑了一下,他以前也是经常这么霸道,可是当时的她满眼满心都是李修浚,所以就这样被她玩弄在股掌之中,直到跌得头破血流…… 李修浚抬起手在她眼前晃动了一下,问道:“在想什么?” 述律平装作柔情蜜意的样子,说道:“额,我是担心皇后知道真相之后,会怪罪你。” 李修浚冷哼了一声,说道:“就凭她?” 述律平惊愕地看着李修浚,她和亲之前皇上体弱多病,皇后权势滔天,而李修浚虽是中宫太子,但是只是挂了虚名,若不是皇后的亲子死在襁褓中,膝下只有永和公主李芷柔,再无所出,恐怕,他的中宫太子之位也无法坐稳。 没想到短短几个月,他竟然已经控制了大唐的命脉,连皇后都不放在眼里,恐怕再也没有阻挡他的人了吧。 李修浚的城府不是一般地深。 而且有传言,大皇子的死跟李修浚脱不了关系,而皇后所生皇子突发疾病而死,如果是李修浚派人做的,当时他只有七八岁,竟然狠毒到这种地步,实在是太可怕了。 述律平不敢看李修浚,害怕自己没有隐藏好,暴露出自己的想法。 这一顿饭下来,述律平表现得很乖巧,强忍着吃了一些李修浚给她夹的食物,最后端了一碗清粥要喝,没想到李修浚却接了过去,说道:“你应该多吃一些有营养的东西,粥就算了。” 这一桌子的饭菜,这才是她最想要的。 述律平又再一次想到了阿保机,他对自己很尊重,很注意她的感受,有了对比,才知道,阿保机给了她太多的自由和宠爱。 吃过饭,述律平揉了揉脑袋,装作头痛的样子,说道:“我还有点昏昏沉沉的,还想再躺会儿。” 第134章 可汗一眼辨真假 李修浚没有任何怀疑,站起身来,将她扶住,说道:“我扶你过去。” “嗯。” 将述律平安置在床上,然后给她盖好被子,见述律平看了他一眼,然后闭上眼睛。 李修浚转过身去,转身的那一刻,脸色变得十分阴沉可怖,皱眉向那两个丫鬟使了眼色,那两个丫鬟立刻会意,一定要把述律平看好,不能有任何闪失,否则没有什么好下场。 出了述律平所在的房间,又行了一段路程,直到述律平怎么也不可能听见了,对身后的随从压低声音说道:“你让林墨笔滚过来见我!” “是。” 话说那日,阿保机很忙,到了善于,先是听到将士的汇报,然后又到城外巡营,等到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傍晚时分,晚霞如泼出的颜料,染红了半边天空。 阿保机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觉得这好看的云彩似血,心里面惴惴不安,惶惶不可终日,心中还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当这种预感拽住他的时候,他第一个便想到了述律平。 实在是抽不开身,军队刚受了袭击,急需他来稳住军心,提高士气,所以这次巡营必不可少,他必须得去。 没有办法,他让完颜烈赶紧赶到善于,去确认述律平的情况。 完颜烈心里直道可汗大惊小怪,善于城到处都是可汗的人,况且述律平身边高手云集,什么耶律曷鲁、冬儿,不是说还有一个隐藏的高手吗?肯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心里虽然这样想着,但是仍旧不敢耽搁,毕竟如果真的遇到什么情况,又是可汗心尖儿上的人,他虽然跟可汗从小一起长大,也委实担待不起。 还未到善于城便远远看到一辆十分简陋的马车被通行之后,快马加鞭而来。 坐在马车上的小厮不似普通人,一看便是个练家子。 完颜烈拦住他们。 那人不认识完颜烈,但是看到完颜烈穿着华丽的官服,而且赫赫生威,估计也不是完颜烈的对手,便索性停了下来。 马匹发出紧急的嘶鸣,蹦跶了几下停了下来,打着响鼻。 “官爷,可有什么吩咐?”那小厮说道。 完颜烈满脸狐疑,问道:“马车里坐的什么人?” 这时帘子自里面掀开,一个瘦骨嶙峋的老太婆,满脸愁容满脸着急地说道:“我孙子生了重病,听说城外有一个了不得的大夫,想让他去看看。” 完颜烈扬了扬下巴,老太婆随之毫不犹豫地掀开帘子,将帘子掀到最大,看到正中平躺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男孩儿,一个怯怯巍巍的胖夫人正抱着他的头。满脸惨白,昏迷不醒,似是得了重病的样子。 这确实是一家子去寻医问药的样子。 但是完颜烈还是觉得有些奇怪,策马在马车周围转了转,上下打量,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但就是觉得怪怪地感觉。 这是城门口处喧闹起来,似是有人闹事,彻底吸引了完颜烈的注意力。 完颜烈策马而去,却发现是抓住了一个惯偷,想利用城门拥挤偷东西,被人抓住。 完颜烈抬头看向城外,那马车已经没了踪迹,速度真叫一个快。 不久他便幡然醒悟,述律平当时就躺在那辆马车的里,若是他再细细盘查,必然不会让他们离去,也不会扯出来这后面诸多事来,实在是肠子都悔绿了。 完颜烈快马加鞭来到述律平落脚处,发现述律平因为太累已经睡下了,只有乌珠在院子里赏花,而冬儿则坐在廊子上,后背靠着柱子,一只脚踩在栏杆上,抱着剑发呆。 他再三确认述律平有无异样,乌珠皆说没有,只说主子累了,在睡觉,他也不好进去查看,而且事儿,他想即使进去看了,连冬儿和乌珠都看不出真假,他这个糙老爷们儿更不可能发现。 完颜烈得到准信儿以后,快马加鞭赶都城外复命。 阿保机只是点了点头,但是内心的愁云仍旧没有散去。 等到彻底忙完,阿保机快马加鞭而回,这次连避嫌都没有,直接冲进了军医落脚的官邸,而且气势汹汹,惹得一众军医战战兢兢。 述律平与其他军医本就不是一个院落,见可汗快步进去,以为是兴师问罪,后面发生什么事情便不得而知。 扁灵纹当时正在跟几个军医正在探讨对《伤寒杂病论》的认知,也看到可汗着急忙慌的样子,不禁皱起了眉头,希望述律平不要惹什么麻烦事儿才好。 自上次共同救治病人,他对述律平已经彻底改观,而且对于她不计较名利、不计得失、默默无闻、与世无争的品行十分折服,视他为知己。 知己?他自己都愣住了,对述律平的改观也太大了些。 阿保机快步走进院子,看到乌珠正端着汤饭,要送进去,边走边问道:“人呢?” “在……在里面,刚起来。” 乌珠实在是跟不上可汗的大步子,只感觉可汗三两步便跨进了屋子。 这样风风火火的,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阿保机进到屋子,看到心心念念的人,正老老实实坐在桌前等着用饭,冬儿站在她的身后。 看到阿保机,采月站了起来,行礼道:“可汗。” 阿保机说道:“你今天不舒服吗?完颜烈说你下午一直在睡觉。” 阿保机说着便牵住了采月的手,在接触到采月的那一刻,阿保机似乎像被什么蛰了一样,松开采月的手,怒目圆睁,伸手便狠狠掐住采月细长的脖子。 审问道:“平妃呢?!” 众人皆惊,乌珠看到可汗如此对待平妃,汤饭都摔到了地上,破碎的瓷块打得哪哪都是,汤饭也流得到处都是,冒着白烟。 乌珠慌忙跑过去,跪在地上乞求道:“可汗,求您不要这样对主子。” 阿保机哪还有功夫搭理旁人,继续对采月说道:“我与平妃同床共枕数月,你以为我对她不了解吗?想要以假乱真,简直是做梦。” 采月哈哈大笑起来,是那种绝望的笑。 “人早已经被送出城,你们想找到,比登天还难!” 冬儿乌珠震惊万分,慌忙跪在地上。耶律曷鲁和完颜烈在阿保机进来的时候,已经守在门外,听到里面的动静,更是赶紧跑进来,随时待命。此时也慌忙跪倒在地。 尤其是完颜烈早已经吓得脸都白了。 “你……” 第135章 可汗爱惨了平妃 阿保机狠狠地把采月推倒在地上,冬儿立刻控制住采月,见采月想咬舌自尽,被她封住穴道,动弹不得。 “耶律曷鲁,你把人带下去,命几个狠人好好审问,一定要撬开她的嘴!” “是!” 扁灵纹心有担忧,在院外等得久了一些,便看到可汗进去没多久,便从里面匆匆跑出来很多士兵,没多久又押了很多人进去。 这是发生了大事儿! 扁灵纹想上前一探究竟,被身后一个军医拦住了,说道:“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快走吧。” 说着便被那人强拉硬拽着,拖走了。 阿保机从眼前一屋子的人的口供中,很快理清了来龙去脉。 看来对方是有备而来,早在他们进入善于城之前就已经做好了完全的准备,以至于,官邸的下人中早已经混入了他们的人。 绑了人便飞速出城。 这些人怎么就这么确定述律平会住到这个官邸?答案是不能确定,那么只能有一种可能,就是在别的官邸也会有类似的人潜伏,事情成功,必定有些人便要悄悄转移,即使没有转移,突然之间被招入官邸的人,也十分有嫌疑。 只要抓住这些人细细盘问,即使他们嘴再严也能问出点东西。 完颜烈现在也终于弄明白为什么觉得那辆马车怪怪的,因为马车的车身比别的马车略高了一些,若是他能再细致一些就好了。 他突然就想到了那个吸引他注意力的惯偷,是那么巧,就是在完颜烈有所怀疑的时候闹出动静,跟那帮人显然是一伙儿的。 这些,完颜烈都向阿保机和盘托出,不敢有任何隐瞒。 从小便跟着可汗,从来没有见过可汗如此失控的时候,他的眼睛充了血,红红的,虽然尽量克制着自己让自己冷静的处理问题,但是心里却是万分着急的。 试问,可汗何时对女人上心过,可汗真是爱惨了平妃。 派人审问、派人调查、派暗卫搜罗消息,一切都布置妥当,阿保机挥了挥手,看似平静地让人下去。 待屋中只剩他一个人的时候,他便疯狂地踱起步子来,然后将最近的一张桌子上的茶具碗碟扫了一地! 瓷器碎裂的声音,让听到的人胆战心惊。 竟敢动他的女人,他一定会把那人千刀万剐,千刀万断! 阿保机胸口剧烈起伏,好看的深眸射出冷冽的光,似是一头被激怒的猛兽,待时机成熟,便要迅猛出击! 这一夜,善于城灯火通明,鸡犬不宁,狗吠的声音响彻大街小巷。 善于城的百姓都知道出了大事儿,一个个皆胆战心惊。 有很多豪门大户被调查,并且抓走了很多人。 大家到了后半夜实在是熬不住了,便睡去了,待到第二天醒来,城中静得像一座空城,街道上空无一人,地面上有人遗落的衣物和食物,一片狼藉。 再看城外,远远地已经看不到大军的影子,大军已经连夜向渤海开拔,浩浩汤汤地远去了,似是神兵天将一般,来时静悄悄,走得时候更是如此。 但是老百姓们都心知肚明的一点儿,就是一定发生了惊天的大事儿,要不然可汗不会带着众将士连夜开拔! 难道遇到了十万火急的军务?! 林墨笔胆战心惊地来到太子房中,忐忑地敲了敲门,里面传来震怒的声音。 “滚进来!” 什么情况这是?太子救回了杨沐青不是应该很高兴的事情吗?难道他在契丹交代的事情暴露了? 不是已经很长时间没有春萼的消息了吗? 林墨笔心中万般猜测,但是却不敢耽搁,慌忙推门进去,便看到太子坐在耳房的书桌前处理公务。 见他进来,太子抬起眼眸看他,眼色阴森可怖。 “是你告诉青儿她父亲已经死了?” 林墨笔慌忙跪倒在地上,说道:“太子恕罪,我只对春萼说过这话。” “春萼?今天探子来报,春萼在你去契丹之前便已经被刺身亡了,还敢狡辩!” 林墨笔头磕得咚咚响,说道:“回禀太子,奴才就是有千万个胆儿也不敢欺骗您啊!您就是奴才的再生父母,没了您就没有奴才的这一切。” 李修浚起身走到他跟前,说道:“你还知道我是你的再生父母?若是没有我,你恐怕还在被老太监们欺辱,一文不值!” 林墨笔慌忙说道:“太子教训的是,奴才对您绝不敢欺瞒。” 李修浚“呵”了一声,说道:“还不说实话,要不要我把你金屋藏娇的那位抓过来,是不是在你面前将她碎尸万段,你才能讲真话,嗯?!” 林墨笔再不敢隐瞒,说道:“不要,奴才都说,奴才都说,自从杨沐青走后,我发现太子您似乎是真的喜欢上了杨沐青,我害怕您被儿女情长绊住手脚,便私下命令春萼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除掉姑娘……” 他说的姑娘指的是杨沐青,当年在宫中时,大家对杨沐青很是喜欢和敬重,所以都称她为姑娘。 李修浚听到这里,抬脚便狠狠踹在林墨笔的心窝子上,怒道:“谁给你的狗胆!!” 林墨笔被踹出很远,口吐鲜血。李修浚在外人看来是柔弱无比的太子,只会舞文弄墨,不会武功,实际上那都是假象,李修浚从小便学习武艺,武功极高! 这一脚下去,林墨笔只剩半条小命,但是他依旧爬了起来,跪在地上说道:“奴才知错了,但是奴才当时确实是见到了春萼,您就是借奴才十万个胆儿,奴才也不敢骗您!” “谅你也不敢!以后若是再自作主张,再做出对青儿不利的事情,休怪我不客气,我会让你喜欢的那个女人死无葬身之地,也会诛你九族。” 林墨笔吓得瑟瑟发抖,说道:“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李修浚回到桌前坐定,说道:“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你去给我好好调查一下春萼是怎么死的?你当时见到的春萼到底是谁?我怀疑那个人把你说的一切都告诉了青儿。” “是。” 林墨笔挣扎了两下才坐起来,佝偻着身子准备开门,却听到李修浚问道:“你有没有告诉假春萼青儿和亲的真相。” 林墨笔慌忙跪在地上,说道:“奴才再愚钝,也不会对一个棋子说这么多。” 第136章 可汗:没把人救出来,怎能休息 实际上林墨笔确实什么都说了,但是若是他说实话,恐怕他的小命都不保了。 正是他没有说真话,眼前的形式对于述律平来说还算可以。 李修浚收起冷冽的目光,说道:“谅你也没那么愚蠢,但是这次回来,青儿对我明显有距离感,她以前对我从来不会这样。” 林墨笔脑子飞速地转动,说道:“许是心中还在恼您让她和亲,姑娘一心都在您的身上,地久天长,她会过去这个坎儿的。” 李修浚说道:“我连她的不洁之身都能接纳,对她已经够可以的了,希望她不要让我失望才好。” 这话似是自言自语。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匆忙的脚步声,那人来到台阶前还摔了一跤,便顺势跪下了,用慌乱的语气说道:“主子,不好了,阿保机的大军已经包围了渤海。” 什么?! 李修浚冷哼一声,心道:他倒是来得快,看来对述律平果然宠爱得很。 想到这里,心里嫉妒得发狂。 本来今天晚上便打算回京,一来是在渤海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二来杨沐青也醒了。 李修浚之前预计的是阿保机五天才能赶到渤海,他在中途给阿保机设置了很多陷阱和阻碍,没想到阿保机短短两日便杀了过来。带着十几万大军还能如此之快,足见他带兵如神,让人折服。难怪契丹人要称他为“战神”。 渤海城外,阿保机站在帐外看着固若金汤的渤海城,眉头皱起,好看的眸子眯了起来。 经过多方打探,他现在已经非常确定述律平便在城内,掳走她的就是李修浚。 这两日来,他督促军队快马加鞭赶到渤海,将士们连日来连合眼的机会都没有。如果现在便发起攻击,将士们肯定受不了。 城中是养精蓄锐的敌人,城外是疲惫奔波的将士,一打起来,虽然这边人多势众,但是首次攻击决定了士气,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所以众将士安营扎寨完毕之后,阿保机便传令下去让将士们吃过饭,原地休息,晚上发起攻击。 完颜烈站在阿保机身后,担忧地说道:“可汗,您还是到帐中休息一下吧,您已经两天两夜没合眼。” “没有把她救出来,我怎么休息?” 完颜烈闭口不言,自平妃被掳之后,可汗整个人都好像变了,变得不沉着冷静,而且时常会震怒。 不过可汗在行军打仗方面十分地冷静,这一路行来,若不是可汗老谋深算,运筹帷幄,可能没有办法来这么快,也不可能没有死伤,几乎全员安全抵达。 可汗带兵如神,让人折服。 “完颜烈,传令下去,把各个城门守好了,一只苍蝇也不能飞出来。” “是!” 阿保机眼中露出狼一般凶狠的目光,一动不动立在那里,好像一座山一样,岿然不动。 此时他的心里眼里都是述律平。 他太了解李修浚的为人,那是一个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而且从采月的口供中,李修浚显然对述律平余情未了,把她当做述律平的替代品。 并且知道述律平在契丹得到阿保机的宠爱之后,对采月各种辱骂和强迫,每每得到述律平的消息之后皆是如此。 毋庸置疑,李修浚对述律平有一种偏执的爱,只希望述律平不要跟李修浚撕破脸,先稳住他,等待他的救援。 傍晚时分,述律平虽然在床上躺着,但是脑子却在飞速转动,她要逃出去。 看到述律平如此老实,两个双胞胎丫鬟似乎也放松了警惕,一个人坐在软榻上昏昏欲睡,另外一个人则干脆支撑不住,趴在小几上困起觉来。 就在这时,有两个小厮来送饭,只听其中一人说道:“请主子们用膳。” 这声音好熟悉,述律平转过头来,竟然是韩延微,他穿着低等下人的衣服,正看着她。 述律平大喜过望,没想到韩延微竟然也出现在这里。 一个丫鬟看着他看着述律平,啐道:“下贱坯子,她也是你能看的。” 其中一个年长的小厮,知道这帮人惹不起,慌忙说道:“请主子饶恕,他是刚被招进来的,很多规矩都不知道。” 原来那日,述律平被抓的时候,恰巧被韩延微撞见,他正打算喊人,还没等喊出声,便被打晕了过去,连带着述律平一起装在马车中出了城。 看韩延微十二三岁的样子,是个小孩儿,那些人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所以到了渤海城便把他关进柴房,想着等到时机过后,便把人发卖了出去,赚点钱。 韩延微在他们眼中根本不值一提,所以对他的看管也很松,他竟然逃了出去。 即使他逃了出去,那些人也并没有追查,因为一个小屁孩儿而已,根本没有追查的必要。 这两天韩延微偷了一件衣服。伪装成刚招进来的杂役,做一些后厨的杂活儿。 丫鬟听小厮如此说,摆了摆手,说道:“没你们的事儿,赶快下去吧。” 趾高气扬的样子,压根忘了她们也是下人。 待韩延微二人出去,一个丫鬟说道:“姑娘起来吃点东西吧。” 她之前听林墨笔这样叫过,所以也这样称呼,而且看到主子对述律平十分宠爱,于是自己的态度也是恭恭敬敬的。 万一有一天述律平麻雀变凤凰,变成了主子,如果开罪她了,将来必定没有好日子。 述律平刚才看到韩延微向她使了个眼色,知道这饭菜中必定有蹊跷,于是摆了摆手,说道:“你们吃吧,我不饿。” 两个丫鬟为难起来。 述律平说道:“若是我不吃饭,你的主子肯定会很不高兴,可能还会开罪你们。而我实在不饿,肯定不会委屈自己把饭菜吃掉,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你们俩把它们吃了。” 那两个丫鬟听了,觉得很有道理,再加上确实是饿了,又有美食在前,实在是抵挡不住诱惑,便相视一眼,一前一后拿起筷子吃起来。 刚吃了一会儿,便觉得头昏脑涨,眼前一黑,晕了过去,趴倒在桌案上。 听到里面的动静,韩延微跑了进来,手里拿着一套下人的衣服,说道:“大哥……姐姐,快换上衣服,走吧。” 经过这么一出,韩延微已经知道述律平的身份,知道她是一个实打实的女子。 第137章 可汗昏庸无道 述律平换上了衣服出来,便看到韩延微拿出一小包东西。 她打开一看,竟然是易容术的一应物品,不免惊诧道:“你竟然会易容术?” 韩延微说道:“现在来不及细讲,等出去之后再给姐姐慢慢讲来。” 述律平“嗯”了一声,稍微在脸上摆弄了一下,一张新的面孔便出现在韩延微眼前。 竟然与刚才一起进来的年长的小厮一模一样。 看着述律平娴熟的手法,韩延微也震惊了起来,姐姐会的东西好多啊。 两人匆匆向门口走去。 述律平低声问道:“跟你同来的那个小厮不会坏事儿吧?” 韩延微很是自豪地说道:“姐姐放心,他晕倒在了茅厕,一时半会儿不会有人发现。” “嗯。” 一路还算顺利,到了后厨,管事厨娘是一个五十多岁的胖妇人,嘴角还有一颗黑黑的、大大的馋痣,痣上面还有一根长长的毛。 她见到两个人回来,满脸横肉,诘问道:“你们这两个饿死鬼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快去院子里把那一车污水推出去倒了。” 韩延微说道:“是。” 管事厨娘看着述律平说道:“你怎么了,怎么不说话?睁着一双眼睛出气用啊。” 韩延微忙说道:“他刚才看到屋中的几个小美人,还没回过神儿来。” 管事厨娘啐了一口,说道:“小小年纪就开始思春了。” 述律平只觉得这人品行极其恶劣,说话更是臭如粪土。 韩延微也正是抓住了她的这一特点,所以才顺应她的癖好说话,真是个小机灵鬼儿。 述律平心道:果然没有看错人。 管事厨娘没有做过多怀疑,便说道:“还不去干活儿,否则别想有饭吃。” 述律平和韩延微赶紧推着污水车前行,刚到外面,便听到有侍卫四散搜查,没想到李修浚发现得如此之快。 述律平低声说道:“不要慌张,咱们继续走。” 刚穿过鹅卵石小路,要拐过甬道,马上就要安全的时候,身后有一个特别野蛮的声音响起。 “站住!” 述律平向韩延微看了一眼,她现在虽然是小厮的样子,但是声音却骗不了人,只能靠韩延微了。 身后有两名侍卫走了过来,上下打量了二人,见没有什么异样,这才盘问到道:“里面装的什么东西?” 韩延微恭敬的地说道:“回禀官爷,是后厨的污水,管事让推出去倒了。” 那污水桶,很高很宽,如果一个人窝身在里面也不无可能,难怪这两个人会怀疑。 “打开看看。” 述律平闻言,上前打开木桶,这样离两个士兵远一些,正好可以避免跟他们说话。 打开木桶的那一刻,腐烂的恶臭四散分飞。 两名侍卫捂着鼻子,其中一人还不放心,拔出刀想插到水中试探,但是又害怕污了自己的刀,于是合上刀鞘,转过身在旁边寻了个粗粗长长树枝,在水中狠狠地搅拌了一下。 污水泼在述律平的身上,那人哈哈大笑起来,边笑边说道:“赶紧盖上,臭死了!” 述律平盖上盖子,两个人推着车接着往前走。 后面就比较顺利了,一路出了府门,原来李修浚将她藏身于闹市中的一个高门大户中。 街上空无一人,虽然是傍晚时分,也不应该是这般情景啊,难道出了什么大事儿。 出了巷子,后面再也没有动静,两个人这才弃了污水车,快些前行。 述律平压低声音说道:“咱们这身行头,很快就会被人发现,得先去找一些衣服,然后把咱们两个伪装一下。” 韩延微点了点头。 两个人躲在一个隐蔽的街角旮旯,用仅剩的一些易容的药物易了容,两人变成了两个极其不显眼儿的拉里邋遢的小乞丐。 两人还比较幸运的,在各个垃圾堆里翻找了一下,找到了一些破衣烂衫,穿上。 接下来,述律平便带着韩延微去找绸缎店,希望能够得到与韩越宴取得联系,看能不能逃出去。 不过这样漫无目的地找也不是办法,于是他们开始敲门,敲了几个都没有开,那些人只在门里说话,让赶紧走。 一个个惊慌失措的样子,让人更加确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敲到比较破败的一户人家,终于有一个老人开了门。 那老人头发斑白,脸上皱纹就像山壑一样,但是眉目很是慈祥,应该是一个很好的人,要不然也不会在这时候打开门。 那老人开开门,神色很紧张地看了看周围,说道:“你们先进来再说。” 述律平二人闻言,赶紧跟着进去。 这个屋子就像外面的房门一样简陋无比,狭小的屋子里除了必要的家具,没有别的东西。 一位老妇人正躺在床上,哭红了眼睛,满脸哀容。见到有人进来很歉意地点了点头。 老翁说道:“马上就要打仗了,你们怎么还在街上溜达。” 述律平疑惑道:“难道阿保机的军队已经到了?” 老翁将唯一的油灯移到桌子上面,说道:“是啊,已经将渤海城围得水泄不通。而且看样子马上就要攻城。” 述律平侧头看了一眼老妇人,她正在暗自抹眼泪,问道:“大娘这是怎么了?” 老翁叹了一口气,说道:“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都死在战乱中,唯独只剩下三儿子,刚满十四岁,便又被抓走从军,唉,都怪那些贪官,逼得我们不得不反。” 看到述律平疑惑的表情,老翁接着说道:“你们应该是外地人,不知道这里的情况,丰流轩这个大贪官,压榨我们,强行向我们征收盐税和酒税,渤海本就贫瘠,老百姓一天三顿吃上饭就不错了,哪还有钱上缴。没钱上缴,他们就派人操家。你看看,这家里还剩些什么?” “而且逼迫我们出海给前线送粮,波涛湍急,很多人有去无回,向上面汇报很多次,还是逼迫我们出海,这不是要把人往死里逼吗?” 述律平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向上京汇报呢?” 老翁冷哼了一声,说道:“一来我们根本就无不了,还没出城便被抓了回来,而且要诛杀九族,谁敢去;二来,我们的可汗也不是个名主,自唐朝公主来了之后,他便陷在温柔乡里,昏庸无道,远离佞臣,大酋长这样的忠臣他都忤逆,能是什么贤明的君主?” 第138章 大军攻城 述律平没想到居然听到有关自己的事情,不觉有些心虚。 “所以,大延琳便杀了丰流轩,自立为王,与上京对着干。他真的是一个好人。不过看如今这个形式,战胜的可能性几乎没有,实在是可惜了大延琳这样的好官。” 述律平没想到城中的情况是这样的,看来这都是误会,她要尽快出城才行,把这个消息告诉阿保机,免得伤及无辜。 述律平说道:“老人家,您知道附近有绸缎庄吗?” 老翁说道:“在这儿附近确实有个锦绣山庄,专门给达官贵人提供绸缎,做得极大。”他又上下打量了二人,看两人并不像有钱人,说道:“你们去那里做什么,而且现在街上兵荒蛮乱,若是你们被抓住就得充军,那是要掉脑袋的。” “我们是来寻亲的,有一个亲戚在那里,所以……” 老翁一副了然的模样,说道:“你们二人要不先在敝舍住一晚,等到了明日再去寻亲也不迟,天黑了,街上有很多地痞流氓作乱,很危险。” 述律平被老人家的善良深深地感动着,说道:“谢谢您老人家,我们得走了。” 临出门的时候,述律平问道:“能不能向您打听一下,您的三儿子叫什么名字,在谁的麾下?万一我们碰到了,也好告诉他家里的情况。” 老人甚是感动,寻思了一下,却并不知道在那个营中,只说了叫王二路,家住西北头大槐树下。 述律平和韩延微告别老人家,按照老人家说的路线,一路向锦绣山庄进发。 走了大约有半个时辰,终于到了锦绣山庄。 锦绣山庄确实非常豪华,远远的地便能看到锦绣山庄的高楼。 此时别处都是黑灯瞎火儿,只有锦绣山庄依旧灯火通明,感觉怎么有点像韩越宴一样高调奢华呢? 他们走到高高的门楼跟前,韩延微扣了扣门。 很快便有人从里面应声,并且问道:“来者何人?” 述律平依旧操着粗粗的嗓音说道:“我是来寻韩先生的。”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对方才会开门,没想到,听她这么说,门应声而开。 一个三十多岁长得清瘦的人站在门前,面无表情问道:“你找韩先生什么事儿?” 听到这句话,述律平高兴得都要跳起来了,韩越宴竟然在,看来是有救了。 他将述律平二人上下打量,觉得两个人就是臭要饭的,骗吃骗喝。 述律平说道:“我想找韩先生谈药方的事情。” 那人将清瘦高大的身躯让开,让两个人走了进去。 述律平这才看到,一楼整齐有序地坐了很多人,皆是枕戈待旦的样子,根本不像表面那么安然自若。 见到二人进来,皆射出迫人的眼风。 到了楼梯口,那人停下说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去回禀韩先生。” 述律平点了一下头,那人抬起高傲的头颅,看都没有看。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她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韩越宴。 那人上去没多久,很快便下来了,态度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很是恭敬,说道:“先生说请公子上去,不过只能上去一个人。” 述律平看了一眼韩延微,让他在此等候,自己则跟着那人上楼去了。 刚上楼,便看到门口立了一个高高瘦瘦的人,是韩越宴,他正站在门口,玉树临风,芝兰玉树。 他的脸色比起上次好了很多,但依旧白皙。 韩越宴远远地说道:“好久不见。” 述律平愣住了,她是乞丐的模样,而且长得也是陌生的面孔,怎么一下子把她认出来了。 韩越宴挥了挥手,示意那人下去。 那个男人为难地说道:“先生……” 韩越宴剜了他一眼,他便灰溜溜地下去了。 韩越宴让了一下位置,给门口处留了个位置,但依旧站在门口。 述律平感觉韩越宴怪怪的,但是她还是侧身走了进去,韩越宴也跟了进去,将门关上。 述律平不用再伪装声音了,说道:“你的病好些了吗?” 韩越宴剑眉星目,很是好看,说道:“好多了。多亏了你的药方。” “你坐这儿,我再给你诊一下脉。” 韩越宴依照她说的,坐在椅子上,把手放在旁边的小几上。 述律平在旁边的椅子那里坐下,探了探脉,脉象平稳了很多。 她收回肮脏的小手,为了伪装得逼真,她连手的细节都没有放过,说道:“你的身体好了很多,但是最近是不是因为什么事情烦心,感觉有点气血不足,还需要再调理一下,有纸笔吗?我给你再开一张方子。” 他最近确实遇到了烦心事儿,不过这烦心事儿不是旁人惹来的,正是眼前这个小人儿。 “好。” 韩越宴说着,从不远处的书桌上取来了纸笔。 述律平低头认真地写着,好看的眼睛是那么专注。 她的易容术果然了得,仔细看也看不出什么端倪,只不过她的一娉一笑还是那么动人。 在述律平快写完的时候,韩越宴为了显得不失礼,将视线转向别处。 “我给你加了一味新的药,叫煅龙骨,是提气血的,希望对你身体有帮助。” “好。” 述律平抿了抿嘴唇,说道:“其实,我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韩越宴并不奇怪,说道:“你想出城?” 述律平点了点头,好看的眸子在灯光下泛着光彩。 韩越宴略一沉吟,说道:“我来想办法,不过等会儿可能要麻烦姑娘。” 述律平睁大了眸子,她之前一直以男装示人,觉得自己伪装得很好,没想到却被韩越宴发现了。 “你怎么知道我是女人?” 韩越宴抿嘴笑了一下,说道:“从你给我探脉的时候,我就知道了。久病成医,是男是女我还是能分得清的。” “那便有劳韩先生了。” 就在这时,从远处传来惊天动地地喊杀声。 述律平一个激灵,难道阿保机的攻城要开始了吗? 遭了。 韩越宴皱眉道:“姑娘还能再等些时日吗?大军攻城,可能一时半会儿出不去。” 述律平说道:“先生能把我送到契丹士兵的手里吗?” 韩越宴脸色沉郁,他实际上已经知道了述律平的身份,以他的能耐,调查一个人还是非常容易的,更何况述律平在这方面没有什么经验,留下了很多线索,所以稍一调查便知晓了。 第139章 ?第一次想念可汗 令韩越宴没有想到的是,述律平竟然是在契丹人人议论的宠妃,是阿保机极其宠爱而且是唯一宠爱的女人。 当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韩越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心里面狠狠地失落了一下,而且好几天都提不起精神。 但是,他依旧命人留意述律平的动向。 所以第一时间知道了她跟随阿保机出征,他跟阿保机没有打过交道,但是知道他是一个非常难缠的人,不是轻易能招惹的人。 虽然他富可敌国,但是在政治上,还不得不与这样一群人友好合作。 他的人很有能耐,在述律平被绑架没多久,便来报信。 在商言商,他作为一个顶级的商人,做什么事情非常知道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可是这次的行动,他却迷茫了,他到底是出于什么目的去救述律平的呢? 难道只是因为她是自己的合作伙伴,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 还是有别的什么原因,他隐隐约约察觉到了,同时也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他阅女无数,不相信会对见过一面的人产生情感。 可是不管怎样,他还是派人营救,而且自己也从上京一路向西出发。 不过得到的消息却是很悲观的,述律平并没有被救回来,敌人极其狡猾,而且神通广大,处处都有接应,好像一个巨大的网,将人困住,没有办法救出。 虽然没有救出来,但是知道人已经被运到了渤海。 所以他也在渤海城落脚。 他只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在自己的一个小产业_锦绣山庄落脚,一方面是为了能够调查述律平的去向,另外一方面是希望如果凭着述律平的聪明才智逃出来,可以第一时间寻求他的帮助。 对于后者,他觉得希望飘渺,是天方夜谭。但是他还是日夜开这门,燃着灯。有时候都要笑自己是如此的痴傻。 可是就是这么巧,无巧不成书,述律平真的找来了。 她很聪明,提到了药方,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的药方,所以他第一时间就知道是她了。 他的心情既激动又感动。激动的是她真的找来了,感动的是她竟然还记得自己,而且在危难跟前想到了自己,对自己是那么信任,这怎能不让人感动呢? 可是眼下,述律平要去找阿保机了,韩越宴的心里怎么那么不是滋味儿。 外面的喊杀震天,站在窗前向外看去,因为楼很高的缘故,能够看到远处的城门那里,火光滔天,亮如白昼。 真正很是激烈。 城中一队队的士兵从街上经过,支援已经承受不住的城门。 还有很多伤员被从战场山运了下来,满身血淋淋的,不停地嚎叫着、哀叫着,痛苦不堪,可是看出这次战争的惨烈。 就在这时,几个身穿棕色衣服,装扮甚是熟悉的人,拿着两张画像出现在街口,表情严肃,挨家挨户敲门,进门搜查。 述律平慌忙转身,再转过身看去,更多棕色衣服的人出现,均是做着同样的事情,挨家挨户搜人。 看这些人的穿着,正是李修浚的人。 述律平从窗子边离开,对韩越宴说道:“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两套下人的衣服。”她向窗口示意了一下,说道:“那些人是来找我们的。” 韩越宴看到述律平整张亮都变得惨白,很是害怕的样子。 什么人能让她这么害怕,他不觉皱起眉头。 “秋书,你去准备两套瘦小的衣服。” 门外那人说道:“是。” 韩越宴想问述律平到底是何人,令她惧怕到如此地步,但是知道她不会说,所以索性不再说话,还是自己去调查吧。 述律平和韩延微换好衣服,就听到,门口有人叫门。 经过一番纠缠,外面的那群人知道韩越宴不是能惹的主,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看到韩越宴从楼上下来,说道:“让他们进来吧。” 侍卫远远便看到韩越宴从楼上下来,贵气逼人,云淡风轻之中带着狠厉,在渤海城没人敢惹锦绣山庄,其中的原因就是他们的背后是韩越宴,这个在契丹和大唐皆富可敌国的男人。 但是主子交代了,务必挨家挨户找出两个小厮的踪影,否则就要掉脑袋,所以他们只能硬着头皮搜查。 得到韩越宴的首肯,侍卫们走了进去,挨个房间挨个房间搜查,对于韩越宴的仆从们,拿着画像一个一个,并没有发现异样,所以只能千恩万谢地走了,去往别处。 隐在在人群中的述律平一颗心这才落地。 现在战争正进入白热化,战斗一直持续到深夜。 这段时间,述律平根本没有办法入睡,她在想阿保机在干些什么,她从来没有像如今这样想念过阿保机。 并且希望他胜利,同时也希望战争赶快结束,等着她出去,然后将城中的消息递给他,好快些结束战斗,以免无辜百姓死伤。 在此期间,韩越宴一直跟述律平呆在一起,他看到她忧心忡忡的模样,心里面竟然有一种莫名的感觉。 可是现在出城根本不可能,双方士兵都杀红了眼,即使是他这个极其富有的男人,在战争面前也是无助轻重的。所以商人们才不得不笼络权贵,因为没有权利,即使有钱也寸步难行。 城外传来厚重的鼓角的声音,阿保机命军队鸣金收兵了。 战斗告一段落。 很快便有人将消息递给了韩越宴。 这次战斗阿保机完胜,将渤海士兵打得节节败退,可是就在城门已经大破的时候,阿保机突然宣布鸣金收兵。 实在是让人意想不到。 韩越宴说道:“姑娘先去休息一下,我命人打通关卡,明日看能不能出城。” 述律平点了点头。 回到房间在浑浑噩噩中睡着,期间做了很恐怖的梦,梦里面是厮杀战争,还有漫山遍野的尸身,还看到了老翁的儿子王二路,他也躺在尸体中间。还梦到了阿保机,他骑着棕红色烈焰马,甩鞭而来,述律平欣喜若狂,但是他却骑着马从他身边过去,仿若不认识她一般。 述律平心中既害怕又伤心,猛地坐起来。发现外面天已经蒙蒙亮了,还带着淡淡的蓝色。 能听到偶尔传来的小鸟的叫声,叽叽喳喳,恬恬淡淡,但是渤海城中却笼罩着悲凉和绝望。 第140章 终于见到可汗 一个消息在渤海城中不胫而走。 原来大延琳见形势已去,便派人提出求和,阿保机提出了谈判的条件,谈判可以,但是必须带着述律平去。 大延琳是一个高高大大极其壮实的人,听到信使这样说,一下子就蒙了,脸上的伤疤变得更加狰狞。 什么?阿保机的宠妃竟然在渤海城? 大延琳稍一思量,便知道这个事情是谁做的了。他快马加鞭赶到李修浚那里,给渤海提供兵力和财力支持的都是李修浚,包括这次大延琳能够有底气造反,也是因为有了李修浚这样的后盾。 本以为要费一番口舌,但是李修浚很坦然说是在他这里,但是人逃走了,现在不知所踪,正在全城搜索。 大延琳一听这个,内心直道:这位祖宗啊,把人带去哪里不好,偏偏带到渤海,难怪阿保机一副要豁出命的架势。眼下着急也没有办法,还是赶紧一起找人吧。 渤海城挨家挨户又被搜了个遍,还是没有找到人,大延琳狠劲挠了挠头皮,这是怎么回事儿,人不可能出去,这是钻到地缝里去了?真想看看这小娘们儿长什么模样,竟然有这样通天的本领。 一来把不沾女色的阿保机迷得五迷三道,连大酋长的话都不听了,二来竟然能够从唐朝太子手里逃脱,还藏了个严严实实,实在不一般啊。 这时,有士兵匆匆来报。 “大人,韩越宴一行人要出城。” 大延琳呸了一口,说道:“贪生怕死之辈,他走可以,但是得给老子拨层皮。” 行军打仗一来靠人,二来靠钱,而且后者比前者更重要,钱有了,人也就有了。 那士兵恭恭敬敬回禀道:“韩越宴说了,把锦绣山庄给咱们,而且还外加十万两白银。” 大延琳眼睛都亮了,问道:“此话当真。” 那士兵也因为喜悦红了脸庞,说道:“当真,千真万确。” 大延琳大手一挥,说道:“让他给老子滚。我就不相信,他出了城还能从阿保机的手里逃脱?” 那士兵赶紧去回信儿去了,那匹马还没有跑出数丈,大延琳突然感觉哪里怪怪的,说道:“等等,我跟你一块儿去。” 韩越宴在马车里坐着,车后站了两行排列有致的随从,述律平和韩越宴因为个子小,一左一右站在队伍最前面。 马蹄声越来越近,韩越宴镇定自若地撩开了帘子,从窗口向外望去。 大延琳这还是第一次见韩越宴,以前只听说,没有见过真人儿,今日一见,实在是美得出神入化,若是这张脸打扮成一个女人,一定会是倾国倾城。 不过他却很不喜欢这种面相,女里女气的,一点儿爷们儿气概都没有,让人瞧不起。 再看他脸色白皙,真是养在蜜罐子里的男人,娇气得很。 两匹马停在马车跟前,大延琳皱眉道:“兵荒马乱的,先生确定要今天出城?” 道听途说来的,大家都称呼他为“先生”。 韩越宴淡定从容,说道:“还请大人通行。” 大延琳挥了挥手,便有人上前将马车里和马车周围,以及随从挨个挨个看了个遍,还是没有发现问题。 大延琳自己也没有发现问题,于是说道:“如果你要是在以前的基础上再加十万两,我就让人放行。” 韩越宴想都没想说道:“没问题。” 大延琳一下子就愣住了,心里面把祖宗八代骂了个遍,早知道这小子这么有钱,再多说点了。 可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这么多人看着呢,再反悔,多没有威信啊。只能这样了,不过能赚一笔是一笔,谁会嫌银子多呢? 韩越宴抬起手轻轻做了个手势,秋书便从怀里拿出一沓银票,想数出二十万两,可是却听韩越宴说道:“都给大人吧。” 什么? 大延琳惊得下巴都要掉了,这是把钱当纸来用吗? 他伸手接了过来,再不放行,就不是男子汉所为了,他挥了挥手,城门大开。 马车和后面的随从缓缓走了出去。 大延琳心道:娘的,老子天天把脑袋放在裤腰上,刀山火海的过日子,也没见过这么多钱,这厮倒好,视金钱为粪土。 出了城门的那一刻,述律平缓缓出了一口气,身后的城门也在慢慢合上,就在这时,城内一声大吼:“不能放他们走!!” 竟然是李修浚的声音。 述律平大叫不妙,这时韩越宴掀开帘子,从马车上探出手来,对述律平说道:“快上来。” 述律平想都没想,便把手放在他的手心,他稍一用力,述律平便被他拉上马车,整个人倒在韩越宴的怀里。 这是他们第一次离得这么近,韩越宴整个人都愣住了。 马车在述律平上了马车之后,扬鞭而起,飞速前进。 马车剧烈地晃动了一下,述律平又实实在在地跟韩越宴有了亲密接触,马车里能听到呼呼的风声。 述律平红了脸,对如此亲近韩越宴觉得很抱歉,挣扎了一下,韩越宴似是才反应过来,慌忙松了手。 述律平说道:“谢谢。” 然后坐到旁边的松软的座椅上,掀开帘子,看向城门,正看到李修浚带了很多人出来,他是第一个出来的,狠狠地抽着马背,向这边奋力赶过来。 韩越宴见状,催促道:“再快些!!” 随从们还是第一次看到韩越宴着急,于是狠劲地抽打着马背。 可是马车毕竟没有单枪匹马跑得快,眼看就要被追上了,就在这时,乱箭齐发,阻挡了李修浚的前进到路。 述律平侧着头看去,眼睛立刻热热的,阿保机正带着百十来号人,向这边接应而来。 他们一个个骑着高头大马,手里面拿着弓箭。 暖暖的金色阳光洒在阿保机的身上,让他这个人都闪着光。 他是那么壮硕,那么英俊,那么潇洒,那么英勇…… 一时之间所有赞美之词似乎都无法办法形容阿保机,似乎都可以形容,似乎都形容得不够。 李修浚也就是迟疑了那么一下下,然后便带头冲了过来。 好在离阿保机越来越近了。 李修浚骑着大马,追到马车跟前,韩越宴的随从正想阻拦,可是被李修浚带来的侍卫缠住了手脚,一时分身不及。 李修浚看着车中的述律平,虽然她易了容,可是李修浚还是一下子把她认出来了。 第141章 可汗:想我了吗 只听李修浚吼道:“让开!!” 述律平还没有反应过来,便被韩越宴搂进怀里,离李修浚远了一些。 就在此时,李修浚突然扬起手中的长刀,由上而下,狠狠地劈了下来。 本是坚硬结实的马车应声而裂,劈成两半,向左右飞去。 述律平这才明白李修浚吼的那声“让开”是什么意思,同时震惊于李修浚的武功高强,一直以来,她都以为他是文弱书生,温文尔雅,没想到,武功竟然高强到这种地步。 真是隐藏得够深的。 马车被劈开的那一刻,述律平和韩越宴暴露在众人的目光中。 李修浚狠狠地向韩越宴劈去。 述律平见状,将身子挡在韩越宴跟前,李修浚见状,皱起眉头,同时收回了刀锋。 因为收得过急,他的手掌处渗出了血。 就在他上前拉扯述律平的时候,一人飞身而来,将他踹下马背。 正是阿保机。 述律平惊魂未定,但是好在大局已定,阿保机带的人将李修浚等人团团围住。 就在这时,拉马车的骏马,突然跪倒在地上,奄奄一息,再不能前行。 原来,刚才被李修浚围追上的时候,他的那些侍卫为了让马车停下来,不停地攻击马车和骏马,导致拉车的马车倒了下去。 李修浚虽然刚刚被阿保机踹下马背,但是因为武功高强,做了后空翻,便稳稳站在地上。 此时,李修浚冷冷地看了一眼述律平,说道:“可汗为了一个女人真是什么事情都可以干出来。” 阿保机眼神冰冷,嘴角却上扬起来,冷笑道:“本汗还是不如太子,什么偷鸡摸狗的事情都干得出来,抢来的东西就是抢来的,无论什么时候也不会变成自己的。” 这一语双关,一来说的是述律平的事儿,二来说的是太子之位的事儿。 可能别人听得云里雾里,但是李修浚最明白是什么意思。 只听他说道:“我不知道你用了什么手段和花言巧语,让青儿没有之前那么信任我,但是我们这么多年的感情不是说变就能变的。” 阿保机冷哼了一声说道:“那你倒是试试。” 双方注定打不起来,一个是契丹的可汗,一个是唐朝太子,利益交错,再加上阿保机是来平叛,也不想搅和大唐的事儿。 不过这笔账,他默默地记下了,敢动他的女人,以后定要让他千倍万倍还回来。 阿保机看到李修浚甩袖而去,这才转过头来看他这几天朝思暮想的小东西。 没想到却看到述律平扶住韩越宴的手臂,关切地问着话。 阿保机登时就不悦了,大踏步走上前去,将述律平拉到怀里,抱住。 述律平不满道:“哎,你干嘛,放我下来!” 阿保机却沉着脸,丝毫不理,稍稍使了一下眼色,完颜烈便牵过来他的棕红色烈焰马。 他撇开长腿上马,然后俯身将述律平搂上马背,坐在自己怀里。 随后策马而去。 这一些列动作那叫一个利索,直到马,跑出去数米,述律平仍旧在抗议道:“放我下来,放我下来……” 阿保机贴近述律平的耳朵,说道:“你最好老实些,否则等会儿有你好果子吃……” 述律平立刻噤口不言,狠狠瞪了他一眼。 韩越宴看着二人策马而去,心里空落落的。 完颜烈上前说道:“还请公子移驾营帐。” 虽然不知道韩越宴的身份,但是他刚才救了平妃,解了可汗的燃眉之急,怎么说也得好好感谢一下人家。 阿保机一路带着述律平回到营地,远远地那些士兵便让开了一条宽宽的路,看到可汗带着人回来,一个个都发出“哦哦”的欢呼声。 有些人还把帽子扔到天上去,有些人扯掉衣服上的锦带在空中画着圆挥舞着。 那叫一个轰动,那叫一个热烈。 述律平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一路到了主帐跟前,阿保机勒住缰绳,马还没停稳,阿保机便跳了下来,跟个毛头小伙儿一样。 然后他转身张开双臂把瘦弱的述律平抱了下来,扛在肩膀上,向主帐走去。 述律平握紧小拳头狠狠地打着阿保机的后背,小腿也不停地扑腾着。 “放我下来,你这个野蛮人!暴君!魔鬼!” 没想到阿保机竟然照着她的屁股,轻轻打了一下,说道:“听话些。” 述律平咬住嘴唇,狠狠闭上眼睛,心道:太丢人了,太丢人了,这么多人看着呢,以后还怎么有脸见人呢? 远远地有士兵给阿保机掀开帘子,帘子放下的那一刻,阿保机说道:“你们有多远滚多远。” 那些士兵齐齐说道:“是。” 述律平将头埋得低低的,真是太丢人了。 到了营帐,帘子将外面的一切都阻挡住了。 阿保机这才把她放了下来,正想俯下去亲,看到她这张脏兮兮的陌生的小脸,实在是下不去嘴。 不悦道:“把妆卸了。” 述律平倔劲儿上来了,把脖子一梗,说道:“我就不。” 阿保机“嘶”了一声,然后便对她的小脸儿上下其手,竟然找不出一点儿破绽来。 被他揉捏着小脸儿,实在是难受极了。 述律平拉下他的大手,说道:“好了,我卸掉就是了。” 述律平自耳根后面,稍稍一用力,一张人皮面具面掉了下来,述律平那张鲜活的,美丽的,让人日夜不能寐的小脸儿,便展现在阿保机的面前。 阿保机轻叹了一声,便狠狠地吻了上去。 半晌才松开,阿保机用额头抵住述律平的额头,两个人呼吸相接。阿保机直勾勾看着人家,述律平则看了他一眼,红着脸看着他的红红的泛着光泽的嘴巴,后来觉得这样直勾勾看着,可能会让阿保机误会自己在邀请他,便索性看着他的下巴。 “想我了吗?” 述律平确实想了,但是还没有想得不可救药的地步,而且觉得这个话题好肉麻,所以说道:“没……唔……” 还没有说出话来,就被阿保机强吻住,辗转反侧,翻江倒海…… 半晌。 “想我了吗?” 述律平真是哭笑不得,这种情况,还能说不想吗? “想了。” 阿保机嘴角上扬,轻轻地亲了她一口,说道:“再说一遍。” 述律平真的很不想配合,但是理智告诉他,此时一定要顺应他一些,乖一些,否则会很惨。 “我说我想你了。” “嗯。” 第142章 ?可汗:你终于回来了 什么情况,述律平抬眼便看到阿保机咧着嘴笑,露出雪白的牙齿,还有那深邃的眸子如秋水一般要把人吸进去。 阿保机的眼风过于强大,述律平想低头的那一瞬间,没想到又被某人吻住,接着某人便不再说话,而是专心地干某件事情,就是——接吻。 述律平被吻得心里身上软软的,不禁纳罕,阿保机怎么好像没接过吻似的,亲不够似的。 实际上她也没有接过吻,怎么就不会像他似的,欲壑难平呢? 阿保机占主导地位,双手紧紧抱住述律平的腰,将她整个人都抱进自己的怀里,好像要把她整个人钳进身体里似的。 两个人皆发出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一直由门口吻到桌子上,最后吻到了床上。 他是这么迫切,迫切得都要让人承受不住他的热情。 …… 阿保机靠在高高的枕头和被子上,述律平趴在他的胸口,大口喘着气。 阿保机边玩弄着述律平小小的、软软的小手,边说道:“平儿,你终于回来了。” 述律平不说话,这几天绷着神经,现在突然可以放松下来,还有些不适应,而且听着阿保机轻轻柔柔的声音,就像催眠曲一样,有点昏昏欲睡了。 “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我之前从来没有说过我喜欢你,但是我现在想告诉你,我有多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你是唯一的一个,爱上你之后,我才知道我有多疯狂,疯狂到我都不认识自己了。你是不是想笑话我……” 见述律平没有反应,阿保机问道:“你在听我说话吗?嗯?” …… 还是没有动静,阿保机侧头看述律平,这小家伙竟然睡着了,不知道他刚才说的话,她听到了没有。 阿保机既希望她听到,又害怕她听到,阿保机害怕述律平知道他如此爱她,就不会重视自己,不把自己当回事儿。 实际上,述律平从“你知道吗?我有多害怕”那里就睡着了,她实在太累了。 要是当时述律平听到阿保机说的这些话,后面就不会有那么多误会了。 阿保机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自言自语道:“你终于回来了,我很开心。” 又待了一会儿,阿保机轻轻地将述律平放倒在床上,他真不想离开,但是不离开又不行,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算了下时辰,恐怕大延琳已经等候多时了。 阿保机走出大帐,看着远远呆着的侍卫,还有耶律曷鲁和冬儿、乌珠,不禁纳罕道,他是让他们离远些,也不用离这么远吧。 阿保机迈开长腿都到他们跟前,看着乌珠竟然一副高兴地要哭的样子。 她一得到消息就赶到主帐跟前,抹了好几次眼泪,只希望可汗快些出来,自己好进去看看主子。 可是等啊等啊,可汗就是没有出来,乌珠真是又开心又失望。 阿保机看着乌珠和冬儿,说道:“你俩进去吧,平妃正在睡觉,轻一些,不要把她吵醒了。” 乌珠行个礼,说道:“是,谢谢可汗。” 说完便向主帐走去。 耶律曷鲁和冬儿跪了下来,冬儿说道:“可汗,属下保护平妃不利,还请治罪。” 他们俩之前一直没有请罪,一来是可汗心急如焚,他们请罪也无济于事;二来,营救平妃要紧,他们也想等救出平妃,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阿保机说道:“给你们将功补过的机会,下次若是再这般疏忽,定不轻饶,起来吧。” “是。” “还有,平妃定然不会怪罪你们,她已经够累的了,这些事情你们就不要给她说了,免得她劳心。” 二人心里腹诽:可汗这是得多心疼平妃,真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飞了。还担心平妃会因为旁的事情劳心费力,真是宠溺得可以。 阿保机来到萧敌鲁的营帐中,虽然阿保机总是吃萧敌鲁和述律平的飞醋,但是男人吗,一码归一码,打仗方面,二人还是兄弟。 据门口的侍卫说,大延琳果然等了有一个多时辰。 可汗跟述律平腻乎了一个多时辰,真是…… 见阿保机走了进来,大延琳站了起来,说道:“可汗,我想跟您谈谈投降的事宜。” 萧敌鲁看到阿保机神态自若的样子,知道述律平定然平安无事,一颗心这才陡然落地。 只见阿保机坐到主位儿上,靠着椅背,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说来听听。” 大延琳说道:“我可以不称帝,但是还望可汗可以继续让我统领渤海城,并且减免渤海人的酒税和盐税。” 阿保机冷冷地看着他,说道:“我可以减免酒税和盐税,并且不强制百姓出海运粮,但是渤海最高统领必须是我指派,而且你必须无条件服从。” 大延琳听到这里,脸都气红了。 他现在是掌握着渤海的财权、军权,阿保机尚且如此强势霸道,若是有朝一日,他被卸任了,还不知道怎么被人拿捏呢?到时候脑袋是不是保得住,还未得知,实在是可恨可气,欺人太甚! 大延琳也不再客气,说道:“可汗既然如此说,那也只有用战争来说话了。” 本以为阿保机会因为这句话有所缓和,却没想到阿保机竟然嘴角上扬,抬起手,点了一头。 这是让他走,悉听尊便的意思,实在是太可恶了! 大延琳跺了一下脚,冷哼一声,甩袖而去。 士可杀不可辱,即使渤海之战,胜败一定,他也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待大延琳出去,一直站在一边不说话的萧敌鲁,问道:“可汗何不将大延琳抓住,为何还要放虎归山?” 阿保机云淡风轻地说道:“得民心者得天下,大延琳这个莽夫现在还占有民心,若是杀了他,城中的百姓必定会背水一战,得不偿失,而且我自有更加省力的办法除掉他。” 萧敌鲁和完颜烈都愣住了。 却听阿保机继续说道:“萧敌鲁,你传令下去,派人在城门口处日夜大声吆喝,就说我阿保机对于他们的叛乱既往不咎,对于杀死丰流轩的事儿也一概不提,并且会免去他们的盐税和酒税,包括运粮一事并非我愿,也一并废除,只要他们开城投降。” 萧敌鲁领命出去。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脸色也变得愈加凝重起来,这是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宁静。 这样的可汗,让人望而生畏。 第143章 可汗:我只对你无赖 述律平这一觉睡到了天黑,等到再醒来的时候,看到毡房里燃着微弱的灯光,竟然已经天黑了,而且还听到外面隐隐约约的喊话声,好似离得很远。 她暗觉不好,应该将城中的消息早点告诉阿保机,以免乱伤无辜。 述律平挣扎着坐起,刚坐起身,本是在屏风外面桌案上处理公务的阿保机听到声音,甩开长步走了进来。 看到述律平已经坐起,因为刚才的酣睡,脸色有些红润,额前的头发有些凌乱,有种说不出的温柔与自然美。 还有那双好看的圆溜溜的大眼睛,因为补足睡眠的缘故,变得又大又圆,像星星一样明亮。昏黄的灯光洒在她的脸上,肩头,脸部出现的阴影,更衬出了她的娇媚。 不禁在心中暗叹:世间竟有如此的妙人儿。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出现,面露喜悦,这让阿保机心里漏跳了几分,心里面有一个念头挥之不去:她需要他,迫切地需要他。 心里面又惊又喜。 述律平说道:“可汗,渤海叛乱是有原因的,他们之所以……” 述律平发现阿保机听到她这么说,脸上显露出掩不住的失望,这是怎么了? “你就是为了给我说这个?” 述律平愣住了,什么叫“就为了说这个”?城中十万火急好不好,怎么还失望了呢? 述律平不管这些,继续说道:“渤海之所以叛乱,是因为官逼民反,他们强征盐税、酒税,还逼迫他们……唔……” 阿保机不悦地衔住她的嘴唇,亲吻起来。 述律平不住挣扎着,阿保机索性用手锁住她的双手,背到她的身后,带着惩罚意味的吻,铺天盖地而来。 述律平心中也蹦出了一个念头,难怪老翁说他昏庸无道,沉迷温柔乡,看来没有说错,简直是又野蛮又不讲理。 …… 长长的一吻过后,述律平整个人酥酥软软,无力地窝在他宽大温暖的怀抱里。 阿保机低头含笑看着她,说道:“还说吗?” 述律平撅着嘴,说道:“我就说。” 阿保机简直拿这小东西没有办法,就这样嘟着红润、泛着光泽的肉嘟嘟小嘴巴,是男人都把持不住自己身体里面魔鬼。 就在他低头想继续一亲芳泽的时候,述律平彻底生气了,抬起双手,交叠着捂住阿保机的嘴唇,不悦道:“你先听我说。” “亲完再说……” “不要!” 阿保机又试图上去亲,却被硬生生推了回来。述律平知道阿保机比较配合,要是真的不顾及她的感受,她这点小力气在他面前简直是蚍蜉撼树。 阿保机很无耻地亲她的手,软软热热,黏糊糊的,好像有一双爪子在她心里挠着,痒痒的。 述律平干脆放了手,恼羞成怒说道:“你再这样,我生气了!” 阿保机嘴角上扬,逼迫着自己端正态度,但是仍旧是憋着笑的感觉。 吊儿郎当,哪里还有一国之主的样子。 “好,你说你说。” 述律平将她在城中得到的消息都告诉了阿保机,连带着对大延琳是个怎样的看法,也跟他说了。 可以说是滔滔不绝,尽量做到详实周全。 而阿保机的态度实在是让人有种想打人的冲动,又是动她的耳朵,又是给她整理额前的头发,又是揉捏她的小手,或者捏捏她的小脸…… 感觉在阿保机眼里,她就是他的小宠物一般,各种逗弄,都要烦死了,烦死了。 她还得不停地说,“你听我说”,“你听了吗”,“哎呀,认真点好不好”,“别动了,再这样我可生气了”,等等,等等这样的话,简直是操碎了心。 结果临了了,临了了,这位大爷却说了一句:“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了。” 他这句话一说,感觉整个空气都凝住了,周围安静到爆炸。 合着她滔滔不绝讲了一些他早就知道的情报,那还让她费这么多口舌干什么,简直是可恶、可恨、可憎…… 述律平斜眼瞪着阿保机。 阿保机见状收敛住笑容,正襟危坐,一本正经说道:“好了,好了,不逗你了,我错了,我知道错了……” 若是这话让完颜烈听到,又跟白天见了鬼似的,顶天立地的可汗,什么时候变成女人奴了呢? 真是活得久,什么事情都能见到。 述律平不再看他,转头看向别处,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 阿保机彻底慌了,将脸凑到述律平的肩膀上,哄道:“好了,我知道错了,我发誓,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你相信我。” “……” 阿保机想抱住述律平,却被述律平挣扎开了,阿保机只能说道:“是我不知道好歹,你这么为我着想,我却辜负了你的一片心意……” 述律平嘟着嘴,不悦道:“我可没有对你一片心意。” 阿保机这才心安了一丢丢,总算是愿意跟自己说话了,总比不理人强。 “是是,是我对你一片心意,是我不知好歹,太可恶,太气人了,太不懂事儿,来,你好好教训一下我……” 阿保机说着便去拿述律平的小手打自己。 述律平不愿意,奈何阿保机的手劲很大,把她抱到了怀里,小手实实在在在他胸口打了几下,其实根本就不疼。 述律平骂道:“无赖。” 阿保机腆着脸笑道:“我只对你无赖。” 可汗这句话说得相当中肯。 述律平在阿保机的怀里,使劲推了一下,本意是挣脱开他的怀抱,没想到却被阿保机抱着,顺势倒在床上。 然后抱住她的脸就是一顿子亲,最后还不过瘾,反客为主,翻身把她压在身下,继续亲…… 怎么就那么爱亲亲呢? 述律平突然想到了什么,将脸转到一边,双手推着他的嘴巴和脸,导致他的脸和嘴巴都变形了,实在是既滑稽又好笑。 不觉扑哧笑出了声。 阿保机见状,心道:小祖宗可算是笑了。 “再亲亲,还没亲够。” 您老什么时候才会亲够呢? 述律平边用手使劲推着他,边说道:“跟你说正事儿呢,快起来。” 阿保机已经有了前车之鉴,知道开玩笑得有个度,笑着直起身子,将述律平也抱了起来。 可汗真是臂力如神啊爱尚小说网爱尚小说网。 两个人坐定之后,述律平问道:“韩越宴他们呢?” 阿保机笑容渐渐消失了,眼风也变得犀利起来,连眼神也变得冰冷了。 第144章 可汗: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 阿保机冷声说道:“这就是你说的重要的事情?” 述律平拿过他宽大粗燥的手,用娇滴滴的声音,说道:“哎呦,你又吃醋,我跟韩先生什么关系都没有,这次多亏他救了我,我得好好感谢一下他。” 相处了这么久,述律平已经将阿保机的脾气拿捏得死死的,知道有什么事儿,用撒娇的方式肯定没有问题,不觉有些心累,阿保机都这么大的人儿来,还得用哄的,实在是太难了。 殊不知,可汗也不是谁都能哄的,也得分人儿。 阿保机鼻子都翘到了天上,那个傲慢劲儿啊,真是让人没有办法形容。 傲娇得可以了。 “他救了你,我自然会谢他,他不是想在契丹拓展商路吗?我成全他。” 述律平惊愕道:“原来你知道他?” 阿保机不接话,而是更加傲娇地说道:“还用不着你亲自去谢他。” 述律平只想对天翻白眼儿,人家救了自己,谢谢人家还不行了?这么霸道野蛮的吗? 没想到阿保机继续说道:“一想到那小子抱着你,我就来气。” 这才是他真正介意的。 述律平回想了一下,当时情况紧急,李修浚要把马车劈开,若是没有韩越宴眼疾手快救了她,她还不定会怎么样,真是轻重不分。 若是他知道,韩越宴在马车里还抱过她一次,阿保机是不是更生气了。 述律平都要严重怀疑阿保机在大是大非面前的判断力了。 不过眼下只能先稳住阿保机,只听述律平说道:“当时不是情况紧急吗?若不是韩越宴,我可能……” 阿保机不悦地打断道:“你看他只救了你一次,你就向着他,我救你不止一次,也没见你替我说话,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看?” 越说越离谱,这都哪儿跟哪儿啊,真是剪不断理还乱,愁死个人儿。 述律平书轻叹了一口气。 阿保机登时说道:“你看,你现在都开始嫌弃我了。” 哎呀,祖宗,她只不过叹了一口气而已。 述律平凑上前抱住阿保机的胳膊,然后将小小的可爱的脑袋贴在阿保机的胳膊上,抬眼楚楚可怜地看着阿保机,他实在是太高大了,这样一衬,更觉得他伟岸了。 “你不要这样,是他救了你的妃子,你应该感谢他才是,要不然你就见不到……” 阿保机突然侧头吻住她,贼激烈的那种。 半晌才抬起头,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巴,才稍稍解了气,说道:“以后不允许你说这些不吉利的话。” 像这些事情,他想一想都受不了,谁也不知道这几天他是怎么过的,每天都担惊受怕,胆战心惊,提心吊胆,想着她的处境,心如刀割。 也就是这几天,他才真正明白了自己的心意,他爱她,不是一点半点的爱她,是很爱很爱。 阿保机绝不是拖泥带水的人,确定了自己心意,也就下了一个决定,这辈子再也不会放过她。 述律平用手背抹了一下嘴巴,又惹得阿保机不悦,问道:“你嫌弃我?” 述律平只感觉冤枉,说道:“没有,就是湿漉漉的,没办法见人。好了,告诉我人在哪儿呢?” 阿保机不悦道:“我还没让你去见呢?” 述律平已经松开他,挪到了床边,准备穿鞋,说道:“可汗心胸宽广,知恩图报,怎么可能不让我去见韩先生呢?是吧,可汗?” 阿保机冷哼了一声,看着她低头穿鞋。 述律平正在认真穿鞋,一只手把她手里的鞋接了过去,她正费解阿保机的用意,却看到阿保机拿起她的脚,要给她穿鞋。 啊?这可使不得。 “不要,我自己来。” 阿保机又“嘶”了一声,说道:“别动。” 好吧。述律平看着阿保机蹲在地上,一条腿屈膝,另外一条腿几乎要跪在地上,从他这个角度能看到好看的剑眉,还有长长的睫毛,及高挺的鼻梁,不禁红晕染上脸颊。 阿保机对她真的很好。 穿完了一只,阿保机看了她一眼,他的嘴角一直上扬着,有着弧度,他在笑,带着浓浓的宠溺,和煦又阳光,这跟初见时的感觉大相径庭。 谁能想到,当时不可一世凶狠恶毒的阿保机,会屈尊给她穿鞋,而且还是这么的……这么的欣欣然的感觉,实在是造化弄人啊。 穿好之后,述律平感觉看阿保机的眼睛都烫得慌,所以只能看向别处。 “谢谢。” 阿保机不悦道:“以后再说谢谢,我就要打屁股。” 述律平一下子就想到被救回来时,阿保机就是扛着她,还打了她的屁股,不觉更加脸红心跳起来。 阿保机却浑然不觉,看到述律平眼神躲闪,皱起眉头,关切地问道:“怎么了?” 述律平低低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没事儿。冬儿知道韩先生所在的地方吗?让她带我去。” 述律平走在前面,听到后面没有回应,转过身来看到阿保机正跟在她后面。 阿保机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述律平担心他到了地方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说道:“我自己去,就好了。” 阿保机眼风凌冽,不悦道:“怎么了?怕我打扰你们?” 述律平哎呦了一声,说道:“没有。” “那我跟你一起去有什么不可以?” 阿保机讲道理真是一愣一愣的。 述律平没有办法,说道:“你可以跟着我一起去,态度要好一些,好歹人家救了我,要是没有韩先生,我可能都不能从城里出来。” 阿保机少有的不耐烦,说道:“好,我知道了。” 出了毡房,乌珠终于见到了醒了的主子,哭道:“主子。” 然后便泣不成声。 主子一直没有醒,直到可汗都回来了,还是没有醒,可见是累坏了。可汗回来之后,就把她们赶出来了,还让她们回自己的住处,她们怎么可能回去呢,都一直等在这里。 述律平上前抱了抱乌珠,然后又给她擦了擦眼泪,心疼道:“傻丫头,我不是都回来了吗?别哭了啊。” 阿保机提出谈判条件的时候,将士们都已经知道可汗带了平妃来,所以乌珠和冬儿都换做了女装。 阿保机不悦道:“这样哭啼啼的成何体统,再惹得平妃伤心。” 可汗这是心疼平妃了。 述律平听到阿保机语气不善,转过头不悦道:“哎呦,你别说了,再吓着她。” 第145章 谢谢你救了本汗的女人 周围还站着完颜烈、耶律曷鲁、冬儿,还有一众侍卫,听到平妃如此说,只觉得平妃真是胆大包天,怎么敢这么跟可汗说话,以下犯上,这是嫌命太长吗? 却没想到令众人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可汗竟然软了语气,说道:“我只是稍微提醒一下。” 乌珠在可汗说话的时候早已经抹干了眼泪,述律平又宽慰了她几句,然后看向冬儿。 冬儿这才得空,笑道:“主子,您回来了。” 完颜烈惊诧,原来冬儿会笑啊,笑起来还不赖。话说旁边的耶律曷鲁这直勾勾盯着冬儿的模样是什么情况,兔子要吃窝边草了? 阿保机从后面满眼含笑看着述律平,甚是宠溺,众人皆惊,何时看过可汗有这般神情。 阿保机确实对眼前的小东西愈加喜欢起来,她总是有一股力量,一种感化人的力量,短短数日,就收获了一众人心,而且连冬儿这么冷的一个人,这桀骜不驯的人,居然称她为主子,可以看出对述律平可谓是心服口服。 磨人的小东西。 完颜烈在前面引路,很快便到了韩越宴所在的毡房。 侍卫掀开帘子,阿保机和述律平走了进去。 韩越宴看到二人进来,眼睛一直在述律平身上。 一直以来她都以男装示人,今日穿了女装,更是让人挪不开眼。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红,明眸善睐,蛾眉皓齿,弱柳扶风,正可谓千秋无绝色,悦目有佳人,倾国倾城貌,惊为天上人。 韩越宴一时看愣住了。 阿保机不悦地咳嗽了一下。 韩越宴这才醒过神儿来,看到阿保机气宇轩昂,英俊立体的五官,棱角分明的脸颊,实打实的美男子,丝毫没有普通男人的柔弱,而是处处透着野性,透着霸气,一点也不像传闻中那样面目可怕,如同妖魔。 二人站在一起可以说是郎才女貌,十分养眼,韩越宴不再觉地深深看了一眼二人紧握的手。 一路行来,阿保机一直牵着述律平的小手,到了毡房外面,述律平挣扎了一下,惹得阿保机皱起眉头,眼风锐利,只能作罢,任由他牵着。 韩越宴曲臂行礼,道:“可汗。” “嗯。” 述律平皱了皱眉头,心道:太没有礼貌了,早知道不带他来了,怎么还能从鼻孔里出声呢,真是不识大体。 韩延微也在韩越宴毡房里,此时也行了礼,想去述律平身边,但是又害怕阿保机,眼前这个高大威严的男人让他害怕,可是又十分想去述律平身边,真是左右为难。 述律平见状,伸出手来,笑道:“延微,来。” 韩延微见状,露出腼腆的笑容,然后牵住述律平的手,叫道:“姐姐。” 阿保机狠狠地剜了一眼他们交握的手,吓得韩延微一哆嗦,这小子怎么也有十一二岁了,够大了,怎么还不知道男女授受不亲呢?得有人好好教教了。 想到这里阿保机紧了紧手,惹得述律平皱起眉头。 旁边看破不说破的完颜烈腹诽道:可汗连小孩子的醋也吃,真是够了。 阿保机看着韩越宴说道:“谢谢先生救了本汗的爱妃。” 可汗急切地想宣誓主权,让完颜烈又狠狠地在心里吐槽了一番。 面对有如此强大气场的阿保机,韩越宴不愧是见过大世面的,从从容容,说道:“平妃是我生意上的伙伴,救她是我的分内之事,可汗不用谢我。” 这话说得好有火药气息。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说道:“听说你想在契丹拓宽商路,既然你救了我的女人,我自然要成人之美。” 完颜烈又不得不腹诽:又在强调是你的女人,渤海之战之后,还有几人不知道平妃的大名。而且可汗是生怕天下不知道可汗打仗还带着妃子怎么着,竟然谈判条件的第一条就是必须要交出平妃。 真是用情至深啊。 韩越宴当然知道阿保机是什么意思,虽然他确实对述律平有非分之想,但是阿保机如此明显,不觉让人生气,但是韩越宴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依旧面不改色心不跳,曲臂行礼道:“谢谢可汗。” 述律平发现两个人差不多高,一个芝兰玉树,一个霸气外露,一个温文尔雅,一个处处透着野性,两个人站在一起,正可谓是凤毛麟角,世间难得。 但是两个人你来我往说的那些话,听着让人感觉双方都有气一般,硬扛,于是便想方设法打破僵局,问道:“韩先生,手臂上的伤好些了吗?” 当时李修浚在劈马车的时候,韩越宴抱住述律平躲避的时候,手肘更好撞在马车壁上,马车被震裂的时候,他的手肘正在上面,所以连带着也受了皮外伤。 韩越宴温文尔雅,说道:“无妨。” 韩延微不乐意了,说道:“怎么能说无妨呢,姐姐,韩先生伤得很重。” 述律平说道:“我来看看。” 阿保机说道:“这种事儿还用不上本汗的爱妃,完颜烈去叫军医。” 又是“我的女人”,又是“本汗的爱妃”,可汗这一系操作真是骚断腿。 述律平说道:“我就是军医,还去找旁人干什么。” 说着便挣脱了阿保机的手,这么多人面前,阿保机也没有太强迫,逼得太急,省得小家伙回去再闹唤。 述律平和韩越宴分坐在桌子两边,述律平伸出食指和中指搭在韩越宴的脉搏上。 阿保机细细看向韩越宴,果然像世人传的那样,谦谦公子,温润如玉,脸上身上每一处都精致得不可挑剔,再看述律平跟他在一起,两个人竟然是十分合适,不像他是一个粗野的汉子。 想到这里,心里更加不是滋味了,那种不自信又再一次狠狠地抓住了他的心。 述律平把了脉,说道:“让我看看你的胳膊。” 韩越宴犹豫了一下,还是将袖子捋了起来。 他的半条胳膊都肿了起来,还有一条长长的红色伤口,蜿蜿蜒蜒,像一条毒蛇吐着芯子。 “你伤得这么重,乌珠,快把药箱拿来。” 乌珠挤过人群,把药箱拿了来。 述律平打开药箱,拿出药瓶,正想拧开盖子给韩越宴上药,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看向阿保机,他正沉沉地看着她,脸上面无表情。 述律平愣了一下,说道:“秋书,这个金疮药特别好用,你每日给你主子抹抹。” 韩越宴身后的秋书说道:“是。” 韩越宴垂下眼眉,眼中有失望流过,但是他隐藏得很好,很快就变得神色如常。 第146章 可汗:我得对得起这个称号 韩越宴抬起如波的眼眸,说道:“看到姑娘无事我也就放心了,明日一早我便回上京了。” 阿保机面色难看,已经知道了她是他的平妃,还称述律平为姑娘,简直是冥顽不灵,但是听到韩越宴要走了,阿保机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说姑且不跟他计较,以免,惹怒了小东西,再回去跟他闹,可不值得。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先生一路小心。” 韩越宴点了点头,真想说一句:能够帮助她,他很开心。 但是话还没有说出口,一个高大的身影便走了过来,牵住述律平的手,将述律平搂进怀里说道:“你放心,韩先生对咱们有恩,我自然不会亏待,明日我便命莫寒耶亲自送韩先生回去,这总放心了了吧。” 这故意的亲近,让述律平浑身一僵,心道:阿保机怎么像没长大的孩子,真是愁煞人。 韩越宴说道:“我已经将事情安排妥当,不劳可汗费心。” 两个男人这样对视着,怎么有种电光火石的感觉。 好在韩延微在这时候说道:“姐姐,我想跟着先生一起回上京,以后就跟着先生学习本领。” 述律平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发,说道:“你这小家伙儿真是慧眼识珠,怎么就知道韩先生很厉害呢?” 韩延微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先生的美名远扬,大家都知道,而且先生人还特别好,特别愿意教我,而且我们都姓韩,特别有缘分。” 韩越宴觉得这小子很上道,抬手也摸了摸韩延微的脑袋。 阿保机觉得自己跟个局外人似的,人家倒像一家三口似的,实实在在地酸了一把。 “时间不早了,咱们该回去了。” 述律平嗯了一声,很是客气地对韩越宴说道:“他既然叫我一声姐姐,就是我的弟弟,希望你能多多照顾他一下。” 真是用心良苦的感觉。 韩延微是一个孤儿,跟一些流浪汉混营生,除了经常被欺负以外,还能遇到一些大隐隐于市的高手,包括易容术就是跟这些人学的。 还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像述律平这样关心自己,顿时眼圈泛红,感动不已,差点流出眼泪。 韩越宴说道:“姑娘放心,我定然对他像自己的亲弟弟一样。” “谢谢……” “走了。” 阿保机说着便揽过述律平的肩膀,往帐外走去。 心里做了一个决定,以后还是少让平妃跟这些不三不四的人接触。 出了毡房,夜已经渐渐深了,入耳的除了巡逻士兵的脚步声和兵器声,还有呼呼的风声,寒风就像刀子一样割着人脸。 阿保机本就高大,扯开外衫,便罩在述律平的头上,将她紧紧搂在怀里。 乌珠看了喜盈盈,冬儿看到脸都红了,耶律曷鲁一直看着冬儿,而完颜烈真是纳闷啊,可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贴心、细心、用心了? 回到主帐,阿保机将述律平打横抱起来,侧头看着述律平,不悦道:“你刚才为什么这么关心韩越宴?” 述律平忙说道:“我没有……” “还说没有,看我怎么收拾你这个小东西……” 述律平苦笑道:“哎呦,真没有。” 阿保机哪听这些,抱着人就到床榻上了。 外面夜风呼啸,屋子里却温暖如春,尽显旖旎春光。 …… 述律平整个人被阿保机抱在怀里,头枕着他的胳膊,他的头就挨着自己的小脑袋。 看他呼吸均匀,应该是睡着了。 述律平轻轻地抬起手,把阿保机放在自己身上的手臂推开,然后又稍稍将身体挪开一点,刚以为可以坐起来的时候,阿保机一个动作将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阿保机竟然在睡梦中还不忘抱她,将她紧紧抱在怀里,迷迷糊糊中亲了她的脸颊,说道:“小东西,快睡觉。” 述律平再不敢动弹了,然后又过了一会儿,才慢慢地行动,移开他的手臂,挪开身子,慢慢坐起,以为成功了的时候。 阿保机带着浓浓的鼻音,说道:“你是要小解吗?我让乌珠进来。” 说着就要喊人的感觉,乌珠慌忙趴到他身上,小手捂住他的嘴巴。 阿保机吻了吻她的小手,说道:“说吧。” 述律平“哎”了一声,收回小手,却整个人继续趴在他的身上,看了他一眼,低头玩起手指。好看的手指在关节处泛着白色,一会儿又变得更红了。 这一副做错事儿的表情实在是可爱得紧。 阿保机却佯装严肃的样子,将手臂交叠着枕在脑袋下面,好整以暇地看着述律平,等待着述律平讲出实情。 其实他大概也猜出了几分。 述律平动了动嘴唇,说道:“就是明天延微不是要走了吗?我这个当姐姐的,得给他准备点东西,比如说必备的药材,还有几本我觉得对他有用的书……” 阿保机也不着急,继续用迷人的深眸看着她。 “还有……还有,我给韩先生把脉的时候,发现他还有些别的症状,想再给他开一副方子,我害怕你吃醋,所以想偷偷的去。” 述律平本以为阿保机听了会生气,但是轻轻抬头的那一刻,便看到一张笑容满面的脸。 阿保机抽出手臂将述律平紧紧地抱在怀里,问道:“你真的这么在乎我的感受?” 述律平并不野蛮,也知道他听了之后必定会嘚瑟,但还是实话实说。 “对啊,要不然我就会亲自给韩先生上药了。” 阿保机当然知道,当时她那个眼神代表着什么,所以心里面又知足又感动。 阿保机极其宠溺地伸出手指,揉了揉述律平的脑袋。 果然惹得述律平极其不满意,她好像不喜欢别人碰她的脑袋,但是阿保机却特别相碰,就是想看她抓狂的模样,跟小猫一样,可爱极了。 阿保机说道:“其实你只要在乎我,我也不会那么不讲道理,来,我跟你一起去。” 阿保机说着便坐了起来,看到述律平也跟着坐起来,但是看到她的胸口,不禁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述律平觉得阿保机的眼神怪怪的,低头一看,看到胸口处露出了大量雪白肌肤,慌忙抬起手,双手交叠捂住,嘴里骂道:“色--狼!” 阿保机坏笑着说道:“那我可得对得起这个称号。” “不要!” 可是已经晚了,阿保机已经抱着她,把她压在身下,笑道:“把手拿开……” 第147章 可汗起杀念 述律平更紧地护住自己,脸红红的,拒绝道:“我不!” “拿不拿?” “不拿!” 阿保机直接低头亲她的手指,酥酥痒痒的,实在是受不了,松开手的那一刻,便一溃千里,再也没能阻挡阿保机这头洪水猛兽了。 …… 当阿保机已经控制不住,要撕开她的衣服的时候,述律平抓住他的手,怯怯地看着他。 阿保机停下了一切动作,低头亲了亲她的嘴唇,将她已经凌乱不堪的衣服整理好,说道:“别害怕,我不会再伤害你。” 阿保机在被人面前都称呼自己为“本汗”,唯独在述律平跟前称呼自己为“我”,这足以看出述律平在阿保机心里有多与众不同。 韩越宴离开的时候,收到了完颜烈拿过来的一包东西,还有一个药方。 “韩先生,这一包东西是平妃送给韩延微的,还给你写了一副药方,让你按时喝。” 听着完颜烈说的话,韩越宴四处寻找,果然在不远处看到述律平的声音,她正站在主帐跟前,窝在阿保机的怀里,看到韩越宴看过来,述律平向他挥手告别。 今日天气很好,早晨的太阳,将光明撒到各个角落,天地广阔,能看到云朵挡住太阳的光线,将影子投在地上,一片一片的。宁静又美好,可是他的心情却完全不是这样。 士兵们将阿保机说的话,日日夜夜在城门口高喊。可是城中却是死一般的寂静。 为了在军中行走方便,述律平和冬儿、乌珠还是穿着男装,但是却没有梳起头发。 女装都是丝绸锦缎,走起路来实在是不方便得很,还是男装比较利索。 到正午时分,渤海城依旧静得像一座空城。可是阿保机却执意要带着述律平去城门口观看。 述律平腹诽:这有什么好看的。 而且,阿保机还想跟述律平共骑一骥,大庭广众之下成何体统,在述律平强硬地坚持下,他们两个才分别骑了马。 因为是在冬天的缘故,虽然是正午,阳光却不毒辣,照在身上,反而有一种暖洋洋的感觉。 述律平看到自己的影子和马的影子打在前面,还能看到马耳朵偶尔动了一下,很是好玩。 瞧,述律平都已经无聊到看影子了。 阿保机侧头看到述律平可爱的样子,嘴角上扬,满眼都是宠溺,满脸都是满足。 就在他看得入神的时候,城门突然大开,发出沉闷的声音。 述律平看到有十几人骑着高头大马从城中快马加鞭而来,不知是敌是友。 侧头看阿保机沉着镇定的样子,知道他定然心中有数,真是工于心计的可怕男人。 人越来越近,述律平看到为首的那人,她见过,竟然是之前极其讨厌的夏行美,也就是之前士兵口中的“夏大人”。 他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包袱,直到走得越来越近,述律平才看到那包袱还在滴着水,细细看去,竟然是血?! 这是谁的人头? 来到近前,夏行美将包袱扔在地上,一个圆滚滚的,黑乎乎、红乎乎的东西,在地上滚了几滚,然后停下,沾染了黄色的泥土。 那是一个人头!!果然!! 述律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野蛮残暴的景象,不觉惊慌失措地“啊”了一声! 身下的马因为主人的惊吓,也受到了惊扰,不停地扑腾着蹄子。 阿保机见状皱起眉头,驾马到述律平的跟前,将述律平搂到自己的怀里,紧紧抱住,抚慰道:“没事儿,平儿别怕。” 然后转头便对夏行美呵斥道:“放肆!” 夏行美一听,已觉不好,慌忙从马上下来跪倒在地上,说道:“可汗恕罪!” 身后的那些人也赶忙下马跪在地上求饶。 述律平将脸窝在阿保机的怀里,瑟瑟发抖。 阿保机用手轻拍着她说道:“别怕,平儿,别怕。” 夏行美一惊,竟然是阿保机宠妃——述律平,他刚才恍惚间看到一个惊慌失措的、倾国倾城的脸颊,正是那日在阿保机帐前看到的那张完美无缺的脸颊,真是太美了,美得像画中的仙子,不,比画中的仙子还要美。 他忍不住内心的欲望,抬起头来,看到述律平小小的一只窝在阿保机的怀里,可怜又可爱。 就在这时,阿保机射来冰冷的视线,夏行美慌忙低下头,暗觉不好,他竟然觊觎可汗的妃子,要是被可汗知道,就是有百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阿保机看着夏行美的头顶,杀念大起。 忽然听到怀里的小东西说了一句话,阿保机没有听清楚,将头贴在他的头上轻轻地“嗯”了一声,尾音上扬,做疑问状。 述律平稍微大点声说道:“我想回去。” “好。” 阿保机说完,便扬起马鞭向主帐疾驰而去,冬儿也跟了过去,乌珠不会武功,所以并没有跟过来。 到了帐中,阿保机将述律平从马背上抱下来,匆匆向帐内走去,然后把述律平放在椅子上。 乌珠远远便看到可汗带着平妃回来,到了近处,发现述律平面色惨白,连嘴唇都使了颜色,慌忙去倒了一杯水来。 在述律平坐定之后,乌珠说道:“主子,喝点茶。” 述律平颤抖着手接了过来,然后咕咚咕咚喝了进去,因为喝得太急,不停地咳嗽起来,脸都红了,眼泪也出来了。 她是大夫,生老病死都见过,但是唯独没有接触过如此残暴的将人的头…… 是那么血腥、残暴。 一想到阿保机也可能干过这样的事情,连带着看阿保机的眼神都怪怪的。 阿保机追看不得这种眼色,宽慰道:“战场上这种事情必不可免,你可能没有见过,我从小便在战场上长大,所以早就司空见惯了。” 述律平能够理解阿保机,但是她理解不了人们为什么要打打杀杀,和平共处不好吗? 夏行美一行人在阿保机走后,也不敢起来,仍旧跪着,这是要跪到什么时候。 就在失去耐性的时候,阿保机骑着烈焰马疾驰而来。 夏行美见此变得愈加恭敬起来,说道:“可汗恕罪。” 阿保机“嗯”了一声,算是回答, 夏行美说道:“城中百姓已经认清了大延琳不顾百姓死活,只管自己利益的真面目,所以逐渐失去了民心,并且他这人蛮横无比,治军很是狠毒,对士兵动辄打骂,很多士兵都对他很不满意。所以我一呼百应,很快找到了两个杀手。” 第148章 觊觎可汗的女人,没有好下场 夏行美看了一眼阿保机,他神色严肃,刚才对述律平的柔情仿佛是错觉,压根不会让人认为他会有温情的时刻。 他继续说道:“那两个杀手在昨晚将大延琳斩杀了。” 阿保机眯眼问道:“昨晚?” 夏行美自知理亏,昨晚就已经将大延琳杀害,为什么没有立刻打开城门,而是等了将近一天的时候。 他就知道阿保机没有这么好糊弄,可是像这种事情根本瞒不住绝顶聪明的阿保机,所以他走投无路只能选择了实话实说。 夏行美说道:“大延琳被杀死之后,他的手下还有很多人负隅顽抗,所以将他们料理干净才开的城门。” 阿保机看到夏行美身后的副官欲言又止的模样,更加确定此事没有这么简单。 不过,阿保机仍旧故作轻松地说道:“夏大人真是心细如发,辛苦了。” 夏行美暗暗舒了一口气,庆幸阿保机没有追根究底。 跟阿保机打交道实在是如履薄冰,他太聪明了,杀伐果断,不是一般人能糊弄得了的。 阿保机说道:“夏大人可愿意跟我一起入城?” 夏行美忙说道:“能够陪同可汗是我的荣幸。” 到了城中,城里面可以说是一片狼藉,街上面的百姓都被赶了出来,老老少少男男女女夹道而站,低垂着脑袋,十分恐惧的样子。 阿保机非常肯定夏行美对这些百姓做过些什么,要不然不会如此神情。 这时身后有些许骚动,阿保机转头,正看到述律平驾着马疾驰而来,身后还跟着冬儿和耶律曷鲁。 阿保机勒紧缰绳,马在原地转悠了几下,然后停住。 她刚才明明这么害怕,为什么还要来呢? 述律平带着歉意来到阿保机的身边。 阿保机说道问道:“你怎么来了?” 他的声音已经伪装得很正式,但是听起来还是充满了柔情。 “我不放心,想过来看看。” 阿保机整个眼中都装满了柔情,虽然他极力忍住,但终究是徒劳的。 看到述律平出现,夏行美又忍不住向她看去,带着某种令人厌恶的痴迷。 述律平也感觉到了,很是反感。 阿保机从一开始就留意着夏行美的神情,这种痴迷的神情,他见过,就是在拓跋浚的脸上,不过拓跋浚已经死了多时,敢觊觎他的女人,没有好下场。 身后有官员咳嗽了一声,夏行美才从痴迷的幻想中出来,看到阿保机正冷冷地看着他,整个魂魄都从身体里出来了。 真是红颜祸水,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可能会死在这方面。 可是他刚立了大功,即使有什么僭越的地方,阿保机也不会拿他怎么样,这样想着心里舒坦了很多。 队伍一路前行,述律平非常认真地留意着夹道两边的百姓,忽然,述律平在人群中看到两个熟悉的身影,正是当时对她和韩延微伸手相助的老翁夫妇。 述律平看到老翁的脸上挂了彩,有眼睛还肿了起来,是被人打的,不禁皱起眉头。 她停了下来,看向阿保机说道:“可汗。” 阿保机骑马走在她身边,此时也停了下来,探过头去,认真地看着述律平,等待着她回答,实在是太宠了。 述律平指了指不远处的老翁,说道:“那是我的救命恩人,我在落难的时候,是两位老人家帮助了我们。” 这是人群中因为这个变故发生了骚动,皆抬起头来,便看到一个美若天仙的女儿骑在高头大马上。 顺着她的目光,人们也看到了老翁夫妇。 老翁身边的人看到老翁仍旧低着头,浑然不觉的样子,抬手轻轻推了他一下。 老翁这才抬起头来,看到了述律平。 之前述律平乔装打扮,不是现在这个模样,所以老翁并没有认出来。 阿保机向旁边的侍卫点了一下头,有两排侍卫拨开人群,将两位老人扶了过来。 述律平翻身下马,来到老翁和老媪身边,说道:“老人家,你还认得我吗?” 那老翁和老媪一脸迷茫,当听到述律平的声音的时候,一下子愣住了,又惊又喜。 老翁激动地说道:“没想到你们还活着。” 旁边的侍卫提醒道:“大胆,这是平妃。” 老翁伸出来的手愣住了,然后缩了回去。 述律平看了侍卫一眼,让他不要再说话,继续说道:“老人家,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儿?” 老翁看了一眼夏行美,不再说话。 述律平说道:“老人家,你不要害怕,你尽管说来,可汗会给你们主持公道。” 阿保机闻言,说道:“你照着平妃说的,尽管说来便是。” 老翁夫妇忽然跪了下来。 述律平措手不及,俯下身去扶,但是老翁夫妇根本不起来。 就在这时候,全城的百姓皆跪了下来,满脸哀容,有些边不停地擦着眼泪,边说道:“可汗,救救我们……” 大家皆是承受着莫大冤情的样子。 “老人家,你有什么事情尽管说来,不要害怕。” 老翁眼中带泪点了点头,指着夏行美说道:“鱼肉我们渤海百姓的除了已经死去的丰流轩,另外一个人就是他,夏行美。” 原来夏行美鼓动丰流轩鱼肉百姓,出了很多馊主意,而且擅长瞒上欺下,百姓们对他恨得牙痒痒,可是上面的人却浑然不觉。 大延琳是个莽夫,爱听花言巧语,对于进谏之言听不进去,自然也不知道夏行美的德行,还以为夏行美,是刚正不阿的好官,又因为夏行美是管理渤海的老人,所以与夏行美走得很近。 但是没想到大延琳去世之后,夏行美暴露了他残暴的本性,不仅将大延琳的亲信杀光,而且对不服从他管理的人,动辄打骂威胁。 而且要求他们必须服从夏行美的规定,不得对阿保机透露一个字,否则就要株连九族。 也就是这个原因,夏行美才耽搁了将近一天才开城门,就是欺压城中的老百姓。 阿保机因为大延琳的关系,在渤海人的印象里面十分昏庸无能,觉得他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所以便只能对夏行美服服帖帖。 这时候,有更多的百姓道出夏行美的恶行,他不仅贪赃枉法,而且杀人越货,还强抢民女,以强欺弱,是十恶不赦的坏人。 人群之中关于杀死夏行美的呼声越来越强烈。 夏行美脸色发白,只能寄希望于阿保机能够救他。 但是,显然他是错的,阿保机稍微抬起下巴示意了一下,完颜烈便拔出尖刀,刺在了夏行美的胸口上。 他当场吐血而死。 人群中传来对阿保机的赞美之词,声音既洪亮又激昂,听者内心澎湃,久久不得平息。 第149章 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 述律平很害怕这些打打杀杀,但是夏行美的死,她一点也没有害怕,这是天道轮回,因果报应。 阿保机趁此将将士们日夜在渤海城门口喊的那些话说了一遍,减免酒税、盐税,不强制出海等等,获得百姓们的拥戴。 他们也渐渐明白,之前被蒙蔽了双眼,可汗和平妃作风正派,伸张正义,实在是让人爱戴。 述律平抬头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阿保机,说道:“可汗,老翁有三个儿子,两个儿子都战死了,还有三儿子王二路,也被抓去参军,能不能派人找找,让老人一家团聚。” 阿保机说道:“来人,多派些人手,在渤海士兵中好好找找。” 他看向述律平,述律平一下子会意了,说道:“名叫王二路,家住西北头大槐树下。” 士兵立刻说道:“是。” 说完,便领着人跑走了。 老妇人没想到堂堂的平妃,竟然还记得,潸然泪下,颤抖着嘴唇,哭道:“谢谢平妃。” 说着就要跪下,被述律平扶住了,说道:“大娘,您别这样,要不是你们,我们可能都不能逃出来。” 渤海之战,阿保机可以说是不费什么兵力,便解了渤海叛乱,而且还收获了一众民心。 阿保机直接指派了官员统领渤海,而且对夏行美身边的副官也有所提拔,在夏行美恶行暴露的时候,他如实说出了夏行美的恶行,坐实了百姓们的言论。 如此刚正不阿的人,应该得到重用。 渤海如一片初春的草地焕发着生机,重燃着希望。 本以为可汗收复了渤海,会立刻班师回京,但是可汗在渤海城住了下来。 这令将士们很是奇怪。 实际上,阿保机不想这么回京的原因,有很多,其中一条就是大酋长已经知道了他带述律平出征的消息,而且朝中还有很多反对述律平的声音。 若是现在回去,后面肯定要遇到很多烦心事儿,所以阿保机想带着述律平在渤海玩几天。 渤海城之所以有这样好听的名字,就是因为濒临海边。 述律平从小在长安长大,并没有见过海,所以阿保机边带着述律平来到了海边。 海浪发出哗哗的声音,本是寒冷的天气,但是海边吹过来的风却是暖暖的。 从马上翻身下来,踩在松软的沙土上,看着一望无际的大海,朝阳远远地从海中出来,是那么大那么圆,红色、黄色、粉色的霞光留到大海里,波光随着海水拨动着,碎成浪花,一浪一浪地向岸边涌过来。 述律平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景象,简直都要惊呆了。 原来大海是长这个样子,原来波涛的声音是这样的,听着风浪的声音,看着辽阔无垠的大海,述律平感觉在天地之间,人是那么渺小,描写的就像一粒尘埃。 所有被人们认为无法解开的事情,在如此辽阔的景象面前都不值一提。 述律平闭上眼睛,让耳朵、身体,还有鼻子充分地体会大海的一切。 身心是那么舒爽,那么愉悦。 阿保机从后面抱住述律平,看着如此动情的述律平,心里面喜悦溢于言表,他将头埋在述律平的脖颈处,轻轻地亲吻着她的柔软、白皙、细嫩的脖子。 他更加爱怀里的这个女人,胜过了一切。 述律平觉得痒痒的,歪着脖子,笑道:“你别闹了,好痒。” 阿保机这时候很听话,不再亲吻她,而是压低身子,将下巴放在她的颈窝处,看着远方的一切。 突然,述律平惊叫道:“可汗,可汗,你快看那里。” 说着便指着远处波涛中的一条小船,就好像一片叶子一样在波涛中沉浮。 “有一条船!快看!” 阿保机最开始还以为是发生了什么事儿,心也跟着提起来,如今看到她新奇而又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忍不住在她的脸上狠狠啄了几下。 惹得述律平不悦地捂住脸颊,说道:“你不要打扰我,好不好,烦死了。” “好……好……” 但是仍旧狠狠亲了几口,直到发现述律平气红了小脸,这才作罢,看着远处的小船沉沉浮浮。 因为小船的缘故,给空旷的大海增加了很多生气。 阿保机突然想到了从汉人的书中看到的一句话: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当时只觉得这首诗写得非常好,很是深情,但是却不懂得,现在的他,终于明白了诗中传递的情感。 而且也终于知道什么叫海枯石烂、天涯海角。 述律平远远看到海边有亮晶晶的东西,指了指,问道:“那是什么?” 述律平是第一次见到大海,因为她长在闺中,后来又在深宫中,去过的地方很少。 而阿保机却截然不同,他自记事开始便经历各种战争。 有一次别的部落来偷袭,耶律释鲁把他藏在柴火垛中,才没有被抓住。 他的全家被杀死,耶律释鲁为了不让敌人认出他来,一直把他扮做了奴仆。 阿保机在忍辱负重中长大,一次次建立功勋,过着刀口舔血的日子,并且最终一步步掌握了权利,以至于到了现在这样至高无上的地位。 这一路行来,他没有停歇过,松弛过,即使是睡觉也都是浅浅的睡眠,他的枕头下面时常会放一把刀,防止被偷袭。 因为战争,他走过了很多地方,经历过很多事情,就好像一个沧桑的老者一样,实际上他才只有三十岁。 在他眼中,述律平就像一株弱小的小苗儿需要用心呵护,就像一张白纸洁白无瑕,为人处世单纯得让人心疼,让人想好好把她保护起来。 有了述律平,他才觉得自己变得有血有肉,不是战争的机器,而是一个人,有着七情六欲的人。 他能够睡着觉了,枕头下面也不再放一把刀,因为他害怕把这种紧张的情绪传递给述律平,她是那么可怜可爱。 阿保机说道:“那是贝壳,你要不要捡回去几个做纪念。” 述律平轻轻地双手击掌道:“好!” 阿保机牵了她的手来到海边,靠近海边的沙滩,被海水打湿,变成了棕色的,上面躺着很多被浪花击碎的贝壳,当然也有一些小小的完好无损的小贝壳。 述律平低下身子去捡,然后托在手心里,看着阿保机问道:“好看吗?” 阿保机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说道:“好看。” 第150章 可汗:我的女人 述律平正捡着贝壳,有人向这边喊道:“可汗!” 述律平直起身子,看到完颜烈竟然摇着一条船向这边过来。 那是一条小小的扁舟,由棕色的原木做成,很是轻便,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问道:“想不想坐船?” 述律平为难道:“我不会游泳。” “我会游泳,放心吧,落水了我救你。” 述律平想了想,十分乖巧地说道:“那好吧,试一试。” 完颜烈将船滑倒岸边,在船已经没有办法行走的时候,完颜烈从船上跳下去,躬下身子,使劲将船往岸上推。 船停在一处有着干燥沙滩的地方。 阿保机率先上了船,然后回过身来拉述律平。 一使劲,述律平便满身满怀地跟阿保机抱在一处,这令阿保机很满意。 他把述律平安置在位置上,然后转身接过完颜烈手中的橹接了过来,对完颜烈说道:“你上去,本汗来划。” 完颜烈担忧道:“可汗,还是卑职来划吧,卑职担心……” 阿保机射来冷冷的视线,完颜烈赶紧闭了嘴,这点小事儿,可汗至于生这么大的气吗? 上了岸,完颜烈看到乌珠一行人远远地候着,于是也走了过去,站到乌珠的旁边,没想到那小妮子嫌弃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往旁边走了走,好像要跟她保持距离。 这是什么情况,他得罪她了吗? 可汗和平妃在海边玩,把下人们都指的远远的,怕打扰她们的二人世界。 乌珠端着热茶去给二人送茶,恰巧看到了完颜烈很不上道的一幕。 人家过二人世界,你跟着掺和什么,真是不上道,所以便有了后面的离得远远的。 完颜烈不高兴了,揪住乌珠的领子就扯了回来,他好像特别喜欢扯她的领子,看着乌珠一脸嫌弃的样子,不悦道:“你这个小丫头,想造反?” 刚才被可汗甩了脸子,还能让一个小丫头欺负了去? 述律平转头远远地看着完颜烈和乌珠对峙的样子,笑道:“可汗,你看,完颜烈和乌珠是不是很般配?” 阿保机本是看着她的,此时听她这么一说轻轻瞄了一眼,继续看着她,怎么就看不够呢? 咸咸的海风吹着她的头发,长发就像缎子一样飘飘扬扬,浮动的白光映在她的脸上,是那么沉静而灵动,让她一张小脸美得更加自然,美得更加动人。 “你又开始乱点鸳鸯了?” 之前,两个人闲聊时,述律平便说耶律曷鲁好像喜欢冬儿,可以撮合一下。 述律平软软地说道:“我没有,你看!” 这时船忽然剧烈地摇晃了一下,述律平慌忙抓住船舷,惊魂未定之中抬起头,看到阿保机逆着光,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嘴巴都咧到了耳朵根儿,眼睛也弯成了月牙,有种使坏得逞的沾沾自喜。 “你……” 述律平气得说不出话来,索性撩起水向阿保机泼去,光洁、玲珑剔透的小水珠在阳光中闪着光,纯洁而美丽。 述律平力气很小,大部分的水珠都落在了海里、船里,只有小部分沾到他的衣服上。 还有一小部分因为风吹的缘故洒到她的脸上,凉丝丝的,不禁抬手擦脸。 实在是一娉一笑尽显可爱。 阿保机又晃了一下,述律平赶忙紧紧抓住船舷,说道:“你别这样,我不会游泳,害怕。” 阿保机说道:“好了,好了,不弄了。” 虽然他会游泳,但是海水冰凉,不舍得把述律平弄到水里去。 橹很有节奏的声音,再次响起,船也继续前行。 阿保机边划船边含笑看着述律平。 述律平本是看了他一眼,然后看向别处,回头看他时,还在看,而且一直看一直看的那种。 “哎呦,你别看我了,把我都看毛了,好好划船,烦死了。” “我看我的女人还不行?” 述律平侧过身,看向别处,说道:“那你也不用一直这样看着啊,跟没有见过女人似的。” 阿保机笑道:“我就是没看过女人。” 述律平不再看他,而是嘟嘴道:“你又不听话了。” 阿保机笑道:“好,好,听话,不看了不看了。” 述律平低头看着飘动的海水,一起一伏的,偶尔还有绿色的浸着光泽的水草飘过,伸出洁白的小手,便捞了起来,放在手心里有点扎手,也就那么一点点。 她将水草扬起来,对阿保机说道:“你看,这叶片小小的,好好看。” 阿保机刚才一直在看她,这时被抓包,赶紧转过头去。 述律平不悦道:“你倒是看啊。” 阿保机仍旧不转头,说道:“你又不让我看你。” 述律平说道:“我没有说不让你看到,就是别一直盯着看,现在可以看了。” 阿保机嗯了一声,转头看去,这水草是最司空见惯的,可是她却跟见到了宝贝,没见过世面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得紧。 那水草有一条长长茎,茎的两边是两排排列整齐的圆圆的小叶子。 虽然之前很常见,眼下被述律平这么一说,确实变得不一样了。 “好看。” 述律平说道:“是吧,很可爱。” 述律平说着便将水草轻轻地放在水里,看着它跟着波涛一起一伏飘到远方,自由自在,随性散漫,让人羡慕。 她的目光一直追随着水草,而阿保机的目光也一直追随着她。 转过头来,阿保机又有一种被抓的窘迫,于是清了清嗓子,说道:“就在这里抛锚吧。”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从船上拿起一个很大的黑乎乎带着三个尖锐长脚的东西,后面还有长长的麻绳。 抛锚没多久,船便停了下来。 阿保机向述律平走了过来,船很小,他却很高大,走过来的过程中,船也跟着摇摇晃晃。 述律平真害怕这船会翻,说道:“你动作小一点,船翻了怎么办。” 说话的功夫,阿保机已经走了过来,跟述律平坐在一处,顺手把述律平搂到了怀里。 述律平将脑袋靠在宽阔的胸膛上,柔软的像春草一样的头发,柔柔地触摸着阿保机的脸颊,很舒服。 阿保机能闻到独属于述律平的香味,他低头亲了亲她的发顶,说道:“终于没有人打扰了,真希望一直这样。” “嗯。” 阿保机嘴角含笑,用手轻轻掰过述律平嫩嫩白白的脸颊,一个吻便印了下来。 长长的一吻过后,两个人都有一些喘息,阿保机用头抵着述律平的光洁细滑的额头,动情地说道:“叫我啜里只。” 第151章 可汗对平妃有太多不舍得 第151章 述律平脸蛋红红,还没有从那个霸道深入的吻里恢复理智。 “什么?” “啜里只,我的乳名,没有几个人知道,你叫来听听。” “啜……啜里只?” 阿保机轻叹一声,吻住述律平的红唇,辗转反侧。 …… 阿保机抱着已经酥酥软软的述律平,问道:“其实,我一直想问你的小名叫什么?” 述律平顿了一下,说道:“我的小名叫青儿,不过我还是喜欢你叫我平儿,以前那个单纯的杨沐青已经不在了,我现在心里只想着报仇。” 阿保机“嗯”了一声,眼睛眯了起来,这是他发怒时的常用表情,渤海平叛之后,他就有时间来收拾那些小人了。 他扶住述律平的肩膀人,让她看着自己,认真地说道:“平儿,无论什么时候,你要坚信一点,我一直在你的身后,你做什么事情我都会给你担着。” “谢谢。” 阿保机不想听到述律平口中的“谢谢”两个字,感觉特别生分,述律平对他生分,这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的。 正想发作,没想到述律平竟然抱住他的脖子,吻上他的嘴唇。 她的嘴唇软软的,热热的,让人把持不住。 直到述律平觉得嘴巴过于热,而且还有点细微的疼痛感,挣扎了一下,阿保机看着她有些红肿的嘴唇,压下了身体里的野蛮,抱住她,一起看远处的波光粼粼。 天边的朝霞已经散尽,偶尔有海鸟飞过,真是天高任鸟飞,海阔凭鱼跃,天地之大,还好他有她。 两个人一直腻歪到了正午。 海边的一行人已经饥肠辘辘了,才看到可汗划着船靠岸了。 大家赶紧跑过去在岸边候着,两个侍卫踩在水里,将近在咫尺的船只拉上岸,若是让可汗和平妃的脚上粘上一点水,便是他们的罪过了。 阿保机率先跳下船,然后回身将已经站起身的的述律平打横抱进怀里,然后就这样一直打横抱着上了马车。 来的时候是女眷坐马车,阿保机跟着大家一起骑马,此时,阿保机上来之后就不下去了。 述律平提醒道:“可汗,你很喜欢骑马对吧?” 阿保机将她搂在怀里,说道:“非也。” “可是……” 阿保机掀开帘子,能看到乌珠和完颜烈骑着马并肩走着,述律平想说的话都咽到了肚子里,骑马确实比在马车里坐着有意思。 马车摇摇晃晃,述律平有些要昏昏入睡了。 每次在马车里,她就特别容易犯困。 阿保机宠溺地笑道:“困了?” 述律平轻“嗯”了一声,继续靠在阿保机的怀里。 阿保机一手护住述律平的头,搂住她的肩膀,让她枕在自己的腿上。 这个姿势睡觉确实踏实多了。 述律平就这样睡了一路,而阿保机为了不打扰她,一动不动。 马车停下的时候,述律平从熟睡中醒过来,就听到完颜烈说道:“启禀可汗、平妃,到了。” 述律平伸了伸懒腰,舒展了一下筋骨,准备下马车,却看到阿保机似乎没有动换的意思,而是手放在膝盖上,微微动弹着脚和腿。 述律平疑惑道:“你怎么不下车?” 阿保机神情古怪,说道:“你先下去,我再坐一会儿。” 好奇怪,述律平坐了下来,细细打量着阿保机,瞬间就明白过来,笑道:“你是腿麻了吗?” “没有,只是想坐坐。” 这一路少说也有一个多时辰,而阿保机就这样一动不动地坐着,为了不打扰她睡觉。 想到这一层述律平心里暖暖的,含笑看着他,凑身过去,亲了一下阿保机的嘴唇,笑道:“我陪你在这儿坐坐。” 被述律平亲吻,阿保机喜上眉梢。 述律平抬起小拳头轻轻敲打着阿保机的腿,来缓解阿保机的腿麻。 后来,她干脆蹲了下来,小拳头轻轻敲打阿保机的两个小腿。 阿保机不忍心她这样对自己,伸手将她拉了起来,说道:“你这样,我很不习惯,也不舍得。” 述律平笑道:“这有什么不舍得,你还跟我穿过鞋啊。” 后半句话,述律平特意压低了声音,要是被别人听到,阿保机多没面子啊。 没想到阿保机不仅不以为意,还说道:“我可以这样对你,但是不舍得你这样对我。” 可汗真是既温柔又霸道。 在马车中缓了缓,阿保机终于可以行动自如了,率先下了车,回身将述律平抱了下来,仍旧要打横抱进去的感觉。 述律平心道:再这样下去,她的两条腿岂不是无用武之地了?而且这么多人,影响真的很不好。 述律平红着脸低声说道:“把我放下来,求你。” 果然,阿保机最不想听的除了“谢谢”,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听不得述律平求他。 阿保机将述律平放了下来,满脸不悦。 述律平呵呵赔笑了几声,搂住他的胳膊,带着讨好的笑。 就在这时候,目睹了这一幕,左右为难的老翁一行人跪下开口道:“参见可汗,参见平妃。” 述律平这才看到周围这些人中,还有一众百姓,真是丢人丢大发了。 老翁夫妇的旁边还站了一个十四岁左右的男孩,额头上还缠着纱布,应该是他们的儿子王二路。 此时王二路行了个大礼,说道:“谢谢可汗和平妃的救命之恩。” 述律平走过去,将老翁夫妇搀起来,说道:“您老别客气。” 老翁说道:“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不仅救了我们全家人的命,而且还给我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安排了官职,我真是不知道怎么感谢您。” 说着又要跪下来,被述律平拦住了。 述律平只是让人寻找王二路,但是并没有让人给他安排官职,她转头看着阿保机,这一切应该都是他安排的。 阿保机一直含笑看着述律平,被完颜烈在旁边吐槽千百遍:媳妇儿迷。 阿保机点了点头,对述律平扯开一个明朗的笑容。 老翁继续说道:“不仅是我们家,我的亲戚朋友也都有很好的安置,我真的是激动地不知道说什么。” 老翁说着,不禁又眼泪连连,惹得述律平不知道怎么安慰才好。 这时有一个人从身后走来,对老翁说道:“老人家,应该说谢谢的不是你们,而是我们,谢谢你们救了本汗的爱妃。” 百姓们都以为阿保机是冰冷的战神,而且是那种为了女人昏庸无道的人,此次渤海之战让大家对阿保机有了改观,现在听到阿保机说话如此中听,对阿保机再一次改观了很多很多。 心道:阿保机真是爱护子民的好君主。 第152章 不当红颜祸水 述律平跟老翁一行人寒暄了一阵,送走了老翁等人之后,然后跟着阿保机走进了官邸。 刚走进官邸,便看到一个陌生的男人等在那里,他穿着官员的衣服,看着阿保机行了一个礼。 阿保机冷冷地看了他一眼,转头对述律平说道:“你先进去,我处理点事情。” 述律平点了点头,然后自己进屋了。 走到拐角的那一刻,述律平看到那人正跪在地上,非常恭敬地说着话,而阿保机却手背在后面,一脸严肃的样子,似乎很生气。 述律平走进房子之后,看着冬儿问道:“刚才那个人可是大酋长的人?” 冬儿回答道:“是。” 述律平心中了然。 刚进屋子,便有一桌子香喷喷的饭菜备好了,正好可以吃饭。 刚吃了没几口,阿保机便走了进来,神态依旧自若,抬起手摸了摸述律平柔软的脑袋,很是宠溺地问道:“饭菜还可口吗?” 述律平点了点头。 阿保机坐在她旁边,拿起筷子给述律平夹了她最喜欢的饭菜,说道:“饿坏了吧,多吃点。” 述律平咬着筷子尖看着他,皓齿红唇,很是可爱。 “咱们回上京吧,这里我住不惯。” 阿保机边吃饭边说道:“快吃饭,这几天咱们就踏踏实实的玩,别的事情不要管。” 述律平说道:“这也没什么好玩的,我想回了。” 阿保机把筷子放下,刮了她的鼻子一下,说道:“说好了带你玩几天,怎么能食言呢?而且我也想放松一下。” “那你自己玩好了,我想回去了。” 阿保机见状,抬了抬手,下人们都出去了。 阿保机牵住述律平的手,把她扯进怀,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 他真的是太高了,阿保机坐在她的腿上,两条腿几乎离了地,视线刚好跟阿保机齐平。 阿保机将手环在述律平的腰间,她的腰细的不盈一握,他深邃好像要把一切看穿的眼睛看着她,嘴角上扬,问道:“你这小家伙儿又再胡思乱想什么?” 述律平说道:“刚才大酋长的人是不是来催你了?渤海事务已经完结了,你应该回京了。” 阿保机抖了一下腿,述律平慌忙抱住他的脖子。 “这些事你不需要担心,只要乖乖地做我的女人就好。” 述律平皓白的手玩弄着阿保机的领子说道:“我可不想当什么红颜祸水,祸国殃民。难道你就忍心我被别人骂吗?” 她歪着脑袋,俏皮地看着他,真是把人的心都融化了。 阿保机沉吟了一下,说道:“我不想让你遗憾而归。” 述律平眉眼弯弯,笑道:“我怎么可能会遗憾而归呢?上京还有很多事情等着我呢,好不好?我可是个大忙人。” 阿保机在述律平脸颊上香了一口,说道:“是,我的平儿是一个大忙人,比谁都忙。” 述律平笑道:“那是,你知道就好。” 阿保机含笑看着述律平,看得述律平心里发毛,问道:“你看我干什么?” 阿保机笑道:“我的平儿这么可爱,来,亲一个。” 述律平慌忙用手捂住他的嘴巴,说道:“哎呦,我好饿啊!” 阿保机这才醒悟过来,放开她,让她回到自己的椅子上,说道:“快吃饭,凉了不好吃了。” “嗯。” 索木里带着大酋长的口信来到渤海,希望阿保机能够尽快赶回去,朝中风云变幻,还有很多事情等着他去处理。 没想到阿保机听了之后很是生气,当场就把他训斥了一顿,还责令他立刻回京。 就在他垂头丧气出城的时候,身后一匹快马追来,是阿保机身边的近卫,说道:“将军稍候,可汗口信。” 索木里下马跪倒在地,那近卫说道:“可汗有令,命你即刻回京,并且将可汗下午便搬师回京的消息告诉大酋长。” 索木里心中纳罕,但是仍旧是高兴的,不管是什么原因,可汗愿意回京这是好事。 阿保机搬师回京的消息在渤海城不胫而走,当他们离开渤海城时,已经在城门口恭候多时的百姓们夹道相送。 阿保机骑着高头大马,述律平和冬儿、乌珠坐着马车。 述律平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种欢送的情景,百姓们是最真诚的,他们最能知道谁对他们好,如果有人对他们好,他们也会真心相待。 这些人中也包括老翁和他的家人,见到述律平他们离开,老翁夫妇更是数次落泪。 已经离开渤海有一段距离了,述律平掀开帘子,向后看去,仍旧看到很多人目送着他们离开,真是让人感动不已。 契丹不比中原,沙漠戈壁居多,而且山上寸草不生,等到行到水草丰茂的地方,当然现在因为是冬季的原因,草也是枯草了,能看到有人在草甸子上放羊。 白色的云朵在一望无垠的天上飘荡,在地上洒下大片的阴影。 远处的山变成了墨蓝色,远远的,好像被细纱罩住,朦朦胧胧。 居然在这种地方还有人放羊,实在是不得不惹人遐想,这些人的家在哪里呢?如此交通不便利,他们靠什么营生呢…… 就在她趴在栏杆上望着远方发呆的时候,有一个人也在看着她,那个人就是萧敌鲁。 她看了有多久,萧敌鲁就看了她有多久。 理智告诉他不应该看,可是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直到有一行人骑着马远远而来时,萧敌鲁才彻底转移视线。 那是阿保机刚巡视完军队。 一路上阿保机骑着马一直跟在述律平马车的周围,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平妃随军出征,反而没有必要再遮遮掩掩,如此一来,也方便了很多。 阿保机来到马车跟前,抬手示意了一下,马车便停了下来。 完颜烈掀开帘子,说道:“你俩下来。” 虽然没有点名道姓,但是大家都非常清楚是谁。 冬儿和乌珠赶忙下车,阿保机上了马车。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进来,不好意思起来,脸也跟着烫起来,本来契丹就有她祸国殃民的传言,如此一来不更做实了这种说法? 阿保机坐到她身边,长臂一伸便把她楼进怀里。 “怎么了,为什么不高兴?” 述律平不悦道:“你上来干什么?” 阿保机“嘶”了一声,说道:“你这小没良心的,我陪陪你还不好?” 述律平嘴巴都要噘到天上,说道:“不好。” 第153章 不懂女人心 阿保机不无伤感地说道:“我真的不懂你们女人,女人不都是希望男人多陪陪她们吗?而且总喜欢争风吃醋,为什么我多陪陪你,你却不喜欢呢?你还没有爱上我对不对?” 述律平感觉脑袋嗡嗡作响,她最头大的时候,就是阿保机问是不是爱他的时候。 她真的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爱他,以前她觉得自己爱李修浚,但是当得知李修浚欺骗她的时候,她很生气很生气,同时也更加恨自己,为什么要这样傻,被爱情冲昏了头脑,这种容易被欺骗,被玩弄于鼓掌之间。 从李修浚之后,述律平便不再相信爱情,整颗心都封闭住了,她不敢也没有资格再爱上任何一个人,她剩下的人生中就是报仇。 她可以成为阿保机的女人,却不会成为爱他的女人。 阿保机比李修浚的城府还要深,而且做事更加决绝更加精明,他太清楚自己要达到的目的是什么,也很清楚利用什么去达到。 目标如此明确,手段又如此狠辣。 这样的男人,她怎么敢毫无保留地爱他呢? 那样纯粹的爱情再也不会有。 即使阿保机对她很好很好,可是她仍旧不敢将心交给他。 她真的很害怕再一次被伤害,那时的她,一定更惨。 只有一种事物不会欺骗她,伤害她,就是她的那些业务,比如说她的高超的医术,还有她能够赚到的金钱。 每每阿保机对她很好的时候,身体里总是有一个声音在说:不要相信爱情,不要相信这些虚假的东西,因为它会变,是最不真实的存在,不要相信…… 这些话,早已经让述律平变得铁石心肠,再温柔的动作,再动人的呢喃细语似乎都不能落到她的心底。 她已经变得铁石心肠。 她对现在的转变,很知足,这也是她想变成的样子。 阿保机看着她权衡考量的表情,心中再一次蒙上了阴影,她终究还是没有爱上自己。 他虽然对男女之事涉猎未深,但是男欢女爱,他还是知道的,没吃过猪肉还没有见过猪跑吗? 他从来没有见过述律平有一次那样深情的眼神看过自己。 他失望极了,一次次失望,又一次次给自己希望。 日子很长,终究有那么一日,她会爱上自己,不计得失地爱上自己。 “算了,你不要回答了,我知道了。” 述律平眼神闪烁,说道:“对不起。” 他不想听这个,可是想发火又舍不得,只能紧紧搂住她说道:“不管你爱不爱我,你只要呆在我身边就好。” 述律平窝在阿保机染着风霜的怀里,说道:“谢谢。” “谢谢”“对不起”“求你”这些字眼,阿保机最不喜欢从述律平的口中听到,可是马上要回京了,京中很多事情盘根错节,他可能不能够像现在这样每时每刻跟她呆在一起,所以他很珍惜现在在一起的时光。 阿保机说道:“回到上京肯定会发生很多事情,可能有些事情会让你受一些委屈,而且我也不会时时刻刻守在你身边,但是,我一定会尽自己最大努力保护好你。” “嗯。” 阿保机将述律平搂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 如此美好的时刻,真希望就停留在此时此刻。 阿保机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抚摸着述律平的头发,真希望回到上京的路再慢点。 述律平则是另外一种心境,她对阿保机充满了感激,自从他救了母亲和兄长之后,她对阿保机就怀着这种感情,甚至想过以身相许。 但是也只是感激而已,若是再往前一步,她还做不到。 所以每到你侬我侬、卿卿我我的时候,她总是不能够完全接受他。 自己好像一个坏女人,享受着阿保机给的一切,却不能全身心地扑在他的身上。 耳边响起了吱吱扭扭马车的声音,还有军队的声音、马蹄的声音,有那么一刻,述律平觉得这样岁月静好,也挺好,可是那是在父亲在的情况下。 她时常会想,若是父亲还在,会是什么样子?那时候他们全家团聚在一起又会是什么样子。她时常会算父亲现在是多少岁,而且遇到跟父亲年龄相仿的人就会觉得特别亲切,而且会时不时多看几眼。 亲人的离世,只有自己知道那种滋味是什么样子,也只有那你自己知道在午夜梦回时,想起往事你有多么痛苦,好像有一把刀在割着你的血肉。 而旁人却会对你是不是孝顺评头论足,其实他们是最没有资格的,因为就像好人与坏人的脸上不会刻字,悲伤也是如此,有些人越是悲伤难过,越是隐藏得很好。 阿保机时常会在述律平不经意的时候看着她,也许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子,总喜欢看着她,哪怕只是静静地看着她,心里面也是暖暖的,甜甜的。 阿保机看着她的眉头轻轻皱起,紧紧手臂,问道:“怎么了?不开心?” 述律平忽然从自己的思绪中抽离,露出惊愕地神情,说道:“没什么,就是有些困了。” 阿保机心里面狠狠失落了一番,她终究是不愿意向自己敞开心扉。 但是他仍旧装作浑然不觉的样子,喜欢一个人就是成全他,哪怕是他说的一个谎言。 所以爱一个人,智商似乎真的会变低,但实际上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阿保机搂着她的头,说道:“睡吧。” “嗯。” 马车里再也没有声音,只有车轮碾过黄沙和石子的声音。队伍行进的所经之处,扬起漫漫黄沙。 队伍行进到傍晚,便在一处水草丰茂的地方安营扎寨。 吃过晚饭,阿保机陪着述律平在毡房外面看了一会儿星空,两个人都裹了厚厚的衣服,尤其是述律平,好像被包了一个被子一般。 苍穹浩瀚,墨蓝色的天幕上挂上了璀璨群星,好象是美人衣服上镶嵌的珍珠,美丽动人。 鼻翼间是淡淡的草和泥土的香味,所有的山啊,树啊,河流啊,都阴在黑暗中,仿佛一切都沉睡了。 述律平也是第一次发现,原来冬天的草原也是有虫鸣的,实在是神奇,又或许根本不是虫子,而且别的动物,但是不管怎样都给这寂静的夜增添了很多生趣。 两个人躺在厚厚的垫子上,看着星辰大海,述律平不知看了多久,只感觉有些昏昏欲睡了,听到阿保机说道:“小家伙儿,该回去了。” 第154章 替萧敌鲁挡剑 述律平实在是困得不行,一点儿也不想动弹,说道:“你抱我回去。” 声音娇娇嫩嫩,轻轻柔柔,似春风拂面,让人心襟动摇。 阿保机脸上满是宠溺,嘴角上扬,掀开她身上包裹的厚厚的衣服,然后俯身将她打横抱起。 述律平利用仅存的意识,紧紧搂住阿保机的脖颈,头在他的颈窝处蹭了蹭,阿保机只感觉心都要融化得一塌糊涂。 最后述律平寻了一个很舒服的位置,静静地睡去了。 阿保机则侧头狠狠亲了一下她的额头,甚至还发出了声音。 全程跟着的乌珠和冬儿,听到这声音只感觉面红耳赤,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而完颜烈一副跟撞见鬼的表情,可汗真是爱得越来越高调了,而且一点也不在乎别人的感受。 述律平被这个深深的吻惊扰,不满意地哼了一声,带着浓浓的鼻音。 又惹得阿保机想狠狠亲她一番。 但是他终究是忍住了,这段时间,他真是忍了太多次,可是这又有什么办法,不忍能怎么办? 因为要看星空,所以不能在特别明亮的地方,而营地怕受到狼群的袭击,所以各处都燃起了亮亮的火把,火把吞咽着火焰,发出哔哔啵啵的声音。到了冬天,狼群都饿红了眼睛,有人烟的地方经常会遇到狼群。 阿保机带着述律平远离营地,眼下抱着述律平向明亮的营地走去。身后是星辰大海,前方是亮如白昼,亮光洒在阿保机的眼睛里,让他的深邃的眸子增加了奇光异彩。 走着走着,阿保机感觉身后有异动,完颜烈和耶律曷鲁也听到了。 阿保机向他俩示意了一下,两个人便像鬼魅似的向黝黑的草地上跃去。 冬儿将手放在剑上,随时做好准备。 到了毡房,阿保机将述律平放在床上,看了她熟睡的面庞,躺在她的身边,等待着消息。 大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完颜烈和耶律曷鲁回来了。 完颜烈对站在毡房外面的阿保机低声说道:“可汗,没有人,我们俩把周围都看遍了。” 阿保机皱起眉头,他从不怀疑自己的判断,毋庸置疑,他的队伍正被人在暗处盯着,而且那些人随时会采取行动。 “你吩咐下去,让所有士兵都做好战斗的准备,决不能掉以轻心。” 完颜烈和耶律曷鲁领命,说道:“是。” 然后便传令去了。 阿保机回到毡房,述律平正四仰八叉地睡着,丝毫不知道已经身处险境,实在是可爱得紧。 他将兵器放在床边,又给述律平盖了被子,便躺下,侧身看她。睡得有点微红的小脸,还有弯弯的眼睛,长长的睫毛,实在是太迷人了。 述律平似乎已经习惯在阿保机的怀里安睡,阿保机一躺下,她便挪动着瘦小的身体,向阿保机移过来,阿保机便顺势把她抱住,任她在怀里蹭了蹭,最后安安稳稳、舒舒服服地继续睡去。 丑时,夜深人静。 阿保机突然之间被细微的声音惊醒,看到毡房上面投下几个蒙面人的身影。 他坐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边的述律平。 述律平睡觉很轻,一拍便醒了,抬眼便看到那些黑衣人的影子,惊得差点叫出来,被阿保机捂住嘴巴。 阿保机离她很近,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明亮又专注,阿保机摇了摇头,见述律平点了点头,阿保机这才松开手。然后掀开被子,下床,拿起宝剑,随时等着他们进来,好把他们一一杀死。 外面这些人是死的吗,怎么还没有发现。 阿保机将述律平搂在怀里护住,下床缓缓向门口走去,就在黑衣人掀开帘子进来的那一刻,阿保机忽然弯刀一挥,那黑衣人随之倒在地上。 更多的黑衣人杀了进来。 阿保机边挥舞弯刀边喊道:“来人!” 外面的士兵慌忙跑了进来,完颜烈耶律曷鲁等近卫将黑衣人团团围住。 毡房也被人点亮,众人这才看清,只有五六个黑衣人,对方还真是目空一切,夜郎自大,以为这几个人就能要了阿保机的性命? 阿保机觉得这次刺杀处处透着古怪。 听到动静的萧敌鲁和莫寒耶也跟着赶过来。 萧敌鲁在一众人群中,搜索述律平的身影,看到她小小的一只立在阿保机的身边,与阿保机手挽着手,安然无恙,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地。 那些黑衣人很快便被制服了,有一个黑衣人力大无穷,挣脱了士兵们的牵制,向述律平冲过来,萧敌鲁想都没有想便拦了过去。 如果萧敌鲁仔细考虑一下,根本没有必要去拦,阿保机就在述律平身边,而且阿保机的武功绝对比他高强很多,还用得着他去拦截吗? 但是关心则乱,当时哪还想到这么多,他实实在在地护在了述律平身前。 惹得阿保机皱起了眉头。 萧敌鲁跟黑衣人搏斗的时候,述律平看到旁边有个黑衣人很古怪地看着她,并且转头向萧敌鲁噘了一下嘴。 述律平一下子反应过来是飞镖,事出紧急,她挣脱开阿保机的手,向萧敌鲁跟前扑过去,那个飞镖,便狠狠地扎在了述律平的肩膀上。 阿保机想去挡,但是那个飞镖已经飞了过去。 在此之前,萧敌鲁已经结束了跟他缠斗的黑衣人的性命,转头便看到飞镖向他急速飞来。 可是他已经没有躲闪的余地了。 也就是在这种情况下,述律平扑过来挡住了飞镖,一切都太快了,他反应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接住述律平倒下的身体。 述律平脸色苍白,嘴唇也没了血色,抬眼望着萧敌鲁,正被痛苦吞噬着。 萧敌鲁眉头紧皱,心跳似乎都停止了,她竟然为了他,可以不要自己的性命,他是何德何能…… 这时,有一个高大的身影走了过来,抬脚将萧敌鲁踹开,然后从萧敌鲁的怀里将述律平抢了回来,抱在怀里。 述律平的额头已经渗出了汗珠,疼痛让她变得苍白无力,没有任何的生气。 阿保机暗道不好,低头查看了述律平的肩头的伤,伤口里有黑血流出,飞镖竟然淬了毒,实在是可恶。 述律平从来没有看过阿保机如此暴怒的神情,心里面有一种莫名的情绪在流淌,他真的很爱自己。 阿保机吼道:“军医!!快传军医!都是死人吗?!!” 阿保机说着将述律平打横抱起,向床榻走去。 第155章 误会 扁灵纹和其他几个军医匆匆赶到主帐,来到床前便看到述律平脸色苍白,躺在床上,嘴角发乌,两眼紧闭,已经晕了过去。 他早已经听说她是个女人,此前还不相信,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阿保机不悦道:“愣着干什么,快点!!” 冬儿看到阿保机两眼充血,因为紧张焦急的缘故,他的脸,透着不自然地的红,跟了阿保机这么多年,她只有两次看到阿保机如此情绪激动,失了分寸。 一次是得知述律平失踪的时候,另外一次便是现在,述律平俨然是阿保机的命根子。 她这些年埋藏在心底的对阿保机的情感越来越淡了,本来也不抱什么希望,只是默默地喜欢,眼下可以彻底放下了。一心只希望可汗跟平妃能够长长久久下去。 扁灵纹查看了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然后用银针取了一点黑血,用舌头舔了一下,慌忙吐掉,说道:“她中了毒箭木的毒,毒箭木俗称见血封喉,很是猛烈,情况很危急……” 阿保机不悦道:“说重点,怎么治?” 扁灵纹说道:“需得有一个人将毒血吸出来,然后再在伤口上一些药,还需口服丹药。但是吸毒的人,可能会受到反噬。” 一直默默看着述律平的萧敌鲁,在人群后面说道:“我来!” 与此同时乌珠说道:“我愿意给主子将毒血吸出。” 两个人可谓是异口同声。 阿保机冷冷瞟了萧敌鲁一眼,说道:“本汗的女人,还用不着旁人!” 萧敌鲁如霜打的茄子,瞬间没了知觉,一个是他默默喜欢的女人,一个是他并肩作战的兄弟,而今天过后,他好像都要失去了。 前者从未得到过,今后的日子恐怕再难相见,后者恐怕要彻底失去了。 不过这些跟救述律平相比都是那么微不足道,只要述律平能够安然无恙地醒过来,他愿意做任何事情,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阿保机命令道:“你们都出去!” 完颜烈是第一个反应过来的,跪在地上,哀求道:“可汗使不得!您要以大局为重!” 众人这才反应过来,皆慌忙跪在地上,有人说道:“还请可汗以大局为重,请可汗三思!” 也有人说道:“还望可汗三思,您要是倒下了,契丹恐怕会天下大乱!” …… 但是面对众人的哀求,阿保机无动于衷,面无表情,丝毫没有回旋的余地,说道:“出去!!” 众人没有办法都退到了屏风外面。 阿保机将虚弱得像一页白纸的述律平抱了起来,掀开她肩膀上的衣服,然后低下头,将嘴放在伤口上,狠狠地吸了一口。 述律平吃疼,皱起眉头,发出痛苦的声音。 阿保机心揪了起来,他吸出一口,快速地吐出,然后又趴在雪白的肌肤上吸另外一口。 最终一口口地将毒血吸出,循环往复,直到血是鲜红的,才作罢。 阿保机脸色苍白,身体很是疲惫,将述律平放倒在床上,说道:“军医可以进来了。” 扁灵纹看到阿保机脸色苍白,想先把丹药给阿保机,但是阿保机却说:“先看平妃。” 扁灵纹在给述律平诊治的时候有其他的军医给阿保机服了药。 在此期间,阿保机一直看着虚弱的述律平,她决定了他的心跳。 诊治过后,扁灵纹跪在地上说道:“回禀可汗,平妃能否熬过来,就看今晚了,若是到明天早晨还没有醒来,恐怕……” 阿保机打断他说道:“她一定会醒过来的!” 说完话,阿保机虚弱地抬了抬手,让军医们出去,然后冷冷道:“完颜烈,传令下去,今日平妃遇刺的事情,但凡有人传出去只言片语,定不轻饶,明白了吗?” 众人皆行礼称“是。” 阿保机隔着屏风说道:“都退下吧!” 乌珠慌忙跪在地上哭道:“可汗求求你,让奴婢留下吧,我一定会尽心尽力照顾主子。” 冬儿知道阿保机这是想跟述律平独处,于是俯身将乌珠拉了起来,向她摇头示意了一下。 毡房里很快就只剩坐在床边凳子上的阿保机,还有虚弱得毫无生气的述律平。 阿保机牵起述律平纤细的小手,俯身过去,握了握,趴在述律平身边,说道:“平儿,你快醒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即使我知道你不爱我,也没有关系,只要你醒来,你做什么事情我都答应,包括……” 他有点说不下去,述律平能够冒着生命危险救萧敌鲁的性命,已经说明了一切,述律平爱的是萧敌鲁,所以这么长时间以来,她才没有接纳自己。 他的心被嫉妒的火焰燃烧着,痛苦、疼痛、挣扎、无奈、失望…… 一切消极负面的情绪席卷着他,炙烤着他,让他疯狂,可是他却更希望她醒过来,哪怕她要他做任何事情他都愿意,包括离开他。 喜欢到极致便是成全她。 阿保机继续说道:“包括你想离开我,或者是去任何地方我都答应你。” 述律平虽然是在昏迷中,可是脑子中却很清醒,包括阿保机说放她离开的话,她都听得很清楚。 她知道阿保机误会她了,当时若是换成旁人,她也会舍命却救,当时只是偏巧她看到,所以,便奋不顾身地冲过去,她对萧敌鲁根本没有那种意思。 她急于想解释,可是就是醒不过来,只能徒劳地挣扎起来,但是也是细微的动作。 可是落在阿保机的眼里却是另外一种感受,他认为述律平是如偿所愿,所以才这般激动。 他狠狠咬了咬牙齿,青筋暴起,手紧紧地握成拳头,然后最后看了阿保机一眼,忽的站起来,甩开长腿向毡房外走去。 乌珠等人皆候在外面,看到阿保机神色冰冷地走出来,说道:“照顾好她!”然后头也不回地向不远处走去。 一个壮硕的士兵正在给马喂干草,夜里喂食的马儿才能长得膘肥马壮。 今天本来不是他当值喂马的,可是奈何官低被人欺,硬是被指派来喂马,心里很不服气,只想着熬出头,好狠狠整治那些小人一番。 就在这时,有一个人突然,牵了一匹马走。 他本来就心气儿不顺,登时便想发作,待看清来人,不禁双腿发抖,跪在地上,得亏没有说出破格的话来,没有做出越举的事情。 第156章 决心 阿保机翻身上马,动作迅猛冷厉,待上马之后,冷冷地说道:“鞭子!” 那壮硕的士兵慌忙递了鞭子去。 阿保机接上鞭子,拨转马头,狠狠地抽打马背,用双腿狠狠地夹了马肚子,那匹马长嘶一声,如一道利剑划破寒夜,然后如离弦的箭,向远处奔去。 完颜烈等人不放心,也跟了过来,翻身上马,不敢有任何耽搁,赶紧去追。 可是可汗骑马超快,瞬间的功夫便没了踪影。 阿保机疯狂骑着马,草地、小丘迅速地向后跑去。他漫无目的地骑马前行,风声呼呼从耳边刮过,就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脸,渐渐地他的脸和手因为寒冷,变得麻木没有知觉,只有一颗心还在滴着血。 为什么?为什么?! …… 他的一直在心里问着,为什么他好不容易爱上一个女人,却没能让她爱上自己;为什么她不能爱自己?是不是他开始的时候对她太坏,伤了她的心? 他的脑子里乱成一团乱麻,都要疯掉了,却找不到排解的出口。 好难过,好伤心。 他感觉自己眼睛热热的,眼睛有冰冷的东西流出来,他抬起手来,竟然是水,是泪水,他竟然哭了。 自记事起,他从来没有哭过,因为他知道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是今时今日却哭了。 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 前面有一个小小的湖泊,从这儿头都能看到那头儿,白天,他曾见到过这片湖泊,湖水蓝蓝的,在四周都是茫茫无际的戈壁沙漠,这汪湖泊就像蓝宝石一样美丽迷人。 在这寒夜中,蓝色的湖水变成了黑色,清冷的月光洒在湖泊上面,随着风散成星星点点,随波荡漾着。 湖边还留着芦苇枯黄的残枝,在寒风中摇曳着。 本来都是平静一切,被疾驰而来的马蹄声惊扰,显得格格不入。 阿保机从马上下来,扬起鞭子抽着草地、芦苇,嘴里发出野蛮的声音和粗重的喘息,以此来发泄心中的悲愤,到最后,他倒在地上,仰面躺着,弯起手臂盖在眼睛上面。 拳头打着草地,他愤怒自己为什么要这么不争气,要这么爱一个不爱自己的女人,要这么舍不得放手,就不能有点骨气吗? 可是身体里的另一个声音,将这种声音取代,述律平还在等他回去,不管她需不需要他,他都要回去,陪着她,度过她最艰难的时候。 同时,他心里面还做了一个决定,虽然这个决定很难才下,但是为了成全述律平,无论有多艰难,他都要去做。 他挣扎着坐起来,食指和拇指放在嘴巴里,长长地吹了一下口哨。 马儿很有灵性,没有跑远,此时听到口哨声,跑了过来。 阿保机翻身上马,向营地的方向行进。 来的时候看到了完颜烈等贴身侍卫。 回到主帐,乌珠正在给述律平擦脸上的冷汗,见到阿保机走了进来,还未待行礼,阿保机便接过乌珠手里的白汗巾,挥了挥手让乌珠出去。 阿保机慢慢地给述律平擦着汗珠,这可能是他最后一次这么近地陪着她。 述律平虽然在昏迷中,但是也有稍微清醒的时候,她听到阿保机一直在跟她说着话,说了她的父母和兄长,说到了儿时发生的有趣的事情。 他迫切地希望她想过来,她真的好感动。 清晨的阳光再次撒进毡房的时候,述律平睁开了眼睛,然后便看到阿保机趴在床前睡着了。 述律平伸出手指动了动他的手。 阿保机突然便醒转过来了,而且浑身带着警觉,看到述律平醒过来,他的笑容在眸子里荡漾,凑身过去,轻柔地问道:“感觉怎么样?想吃点饭吗?” 述律平感觉嘴嘴巴和舌头都木木的,知觉也不灵敏。 但是她还是艰难地点了点头,扯出一个苦涩的笑容。 阿保机吩咐下人给述律平准备好消化的流食,同时把军医叫过来。 她终于醒了,这就说明她从鬼门关里回来了。 扁灵纹证实了阿保机的想法,给他吃了个定心丸。 述律平向阿保机伸出小手。 扁灵纹见状,慌忙退了出去。 阿保机握住她的小手。 述律平用嘶哑的声音说道:“谢谢。” 她的声音嘶哑到没有声音,但是从口型上能清楚地看到她说的是什么。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的脸色变了变,很快便恢复如常,她是不是又说错了什么,相处了这么久,她从来没有看懂过他。 乌珠将清粥端了过来。 述律平看着她红肿了眼睛,向她扯出一抹笑容。 阿保机将述律平稍微抱起来,在她后背垫了一个枕头,让她坐高一点,省得吃粥的时候呛着,他实在是太细心了。 阿保机端着粥,舀了一勺子,放在嘴边轻轻吹了一下,然后递到了述律平的嘴边。 述律平看着他,张开小口,把粥吃了进去。 …… 吃过粥之后,阿保机问道:“还有没有想吃的东西?” 述律平摇了摇头。 阿保机将碗递给乌珠,看着述律平说道:“今日咱们必须开拔回京,你能忍受一路颠簸吗?” 述律平清了清嗓子,说道:“行。” 阿保机闻言站起身,对乌珠说道:“你把平妃照顾好了,有什么事情,随时汇报。” “是。” 述律平一直看着阿保机,待他说完,她以为他会抱她一下,可是没有,他径直出去了。 她的心里第一次感觉到彻头彻尾的失落。 马车里面被布置地非常舒适,地板上铺了厚厚的褥子,还有枕头和暖炉,温暖如春。 述律平被阿保机报到马车里,躺下。 阿保机要把述律平放下的那一刻,述律平搂住了他的脖子不放。 阿保机直视着述律平,两两相望。 “你要是不舒服了,让她们告诉我。” 阿保机说完便要将述律平的手拿开,可是述律平毫不松手的模样。 阿保机只能继续看着她,等她说话。 述律平问道:“你是不是生气了?” 阿保机眼神有些躲闪。 述律平说道:“你不要生气,我跟萧敌鲁什么关系都没有,如果换做是你遇到危险,我一样会去救。” 阿保机问道:“真的吗?” 虽然这么问着,但是满脸的不相信,述律平正想解释,莫寒邪在马车外说道:“启禀可汗,咱们得出发了。” 第157章 你来给我摘月亮 阿保机仍旧看着述律平等着她说话,他愿意为她做任何事情。 可是述律平却觉得这些话以后再说也行,不要耽误了正事。 她松开放在阿保机脖颈上的小手,说道:“以后再说吧。” 可是再有机会说的时候,却是发生很多事情之后,那也是后话了。 阿保机眼眸变得深沉,起身走下马车。 队伍浩浩荡荡,继续前行,在此期间,述律平再也没有见过阿保机。 即使是到了善于,后来又经过很多地方,阿保机一次也没有来过,述律平心里空落落的,好像丢失了什么,惶惶不可终日。 但是后来她想通了,为什么要这么自私呢?她既然不能给阿保机想要的,为什么还要占着人家不放呢? 而且自古帝王将相妻妾成群比比皆是,虽然阿保机对自己好,也是一时新鲜罢了,况且他还有这么多妃子,还有诸多仰慕者,她又算什么呢?而且她也不想成为仰仗男人的弱小女人。 这么想着,她突然发现一个问题,已经好久没有见过卓玛了,自从她被劫走之后,再回来,就再也没见过卓玛。 述律平心态调整过后,身体也慢慢好起来,扁灵纹经常会给她看诊。 述律平觉得这根本没有必要,因为她自己就是大夫,对于服什么药,她比谁都清楚。 可是扁灵纹依旧每天都来,而且自从知道她是女儿身之后,总是低眉顺目,再也没有多看过她一眼。 扁灵纹给述律平摸完脉,说道:“您现在已经好了很多,明天开始我就不来给你诊脉了。” “好,谢谢。” 述律平看到他要走,于是把他叫住,说道:“我这里有本医书,可能你会想要。” 述律平从枕头下面拿出来泛着黄的医术,递给扁灵纹,说道:“你是一个好大夫,应该救更多的人。” 扁灵纹接过医书,翻了翻,眼中难掩激动的神色,然后抬眼看她,说道:“您真把这本书给我吗?” 述律平点了点头,嘴角上扬,说道:“送给你了。” “谢谢。” 队伍行进了五天之后,终于回到了上京。 阿保机的亲军回到了大本营,而其他的军队,在返回上京的途中回到了各自的部落。 玉芙宫里,因为没有阿保机的到来,感觉冷清清的,乌珠看到述律平依旧像往常一样,好像没有任何波动,要么跟着冬儿学习射箭,要么看医书,或者是抚弄琴弦,可是就是没有看到有忧愁的时候。 难道主子真的这么不在乎可汗吗? 可汗这是怎么了,之前那么关心平妃,为什么现在能这么不闻不问呢? 阿保机回宫之后,太后给阿保机安排了接风宴,一众妃嫔全去了,以及阿保机的那些兄弟们,还有肱骨大臣,欢聚一堂。 述律平打心眼儿不想去,可是既然回到宫中,不得不融入到这些明争暗斗之中。 隔着人群,述律平看到阿保机心情很好的样子,与大臣兄弟谈着亲和的话,他英俊的面容在灯光的照耀下熠熠生辉。 回到宫中,没有人再敢找述律平的麻烦,因为她们都知道阿保机很是宠爱述律平,朵古丽便是前车之鉴。 更何况述律平是唯一一个跟着阿保机出征的人,阿保机对她的宠爱显而易见,这样的人物,她们虽然心有怨气,心生嫉妒,但是皆是敢怒不敢言。 连飞扬跋扈的萧莺莺,也对述律平避之不及。 酒宴正酣,太后向述律平的方向看了一眼,看到座位空空如也,看似不经意地说道:“平妃去哪儿?怎么不见平妃的影子?” 阿保机也向这边看来,捏起酒杯的手指,狠狠使了一下劲。 他看似无意地向萧敌鲁的方向看过去,座位依旧是空的。 心里面瞬间怒火中烧。 本汗还在这里呢?你们就这么等不及了? 阿保机向完颜烈使了个眼色,完颜烈立刻领命,出去了。 原来述律平觉得宴会没意思,而且又喝了点甜酒,便觉得闷闷的,想出来透透气。 反正阿保机对她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她也不想扫了她的兴,干脆回玉芙宫吧。 她整个身子酥酥软软,脑袋也有些昏昏沉沉。 周遭一片寂静,过了小桥流水,又过了鹅卵石路,便是长长的迂回的连廊。 被凉凉的风吹着,述律平觉得很舒服,干脆坐在连廊的长椅上,吹吹风。 乌珠担忧道:“主子,您还是赶紧回玉芙宫吧,这样吹着会着凉的,得了伤寒就麻烦了。” 述律平用浓浓软软的声音,说道:“我自己就是大夫,怕什么?” 乌珠发现述律平被风一吹,酒劲上来了,醉得不轻。 述律平抬头看着黑夜中的那轮明月,弯弯的,就像柳叶,也像美人的眉毛,纤细迷人,不觉说道:“好美的月亮。乌珠,你给我摘下来好不好?” 乌珠哭笑不得,说道:“主子,月亮是摘不下来的,您喝醉了。” 述律平嘴巴一嘟,蹬了一下腿,同时胳膊像软软的面条甩了一下,小手自然地搭在腿上,脸红红润润,实在是可爱得紧。 嘴里还念念有词:“我没有喝醉,我就要月亮。” 喝醉的人从来不认为自己喝醉了。 乌珠弯腰想把述律平扶起来,但是述律平上来就把乌珠的手拨拉下来,还说道:“不要,不要管我,我就不起来。” 乌珠不知道怎么办的时候,从不远处传来一个声音:“怎么坐在这里,成何体统。” 乌珠转头看去,又惊又喜,竟然是可汗,身后还跟着完颜烈。 完颜烈腹诽:本来是让他自己来找人的,谁知还没有出昊阳宫,阿保机便跟着走出来,而且大踏步子往玉芙宫走去。 连人高马大的完颜烈都跟不上可汗的步伐,可汗得是有多着急。 乌珠仿佛看到了救星,退到后面。 阿保机看着长椅上的小人儿,脸颊粉嘟嘟,嘴巴红红润润,眼如秋水荡漾,鬓角的头发也有些凌乱。 再看她的姿势,随性自然,丝毫没有拘束,浑身透着可爱俏皮,原来她喝醉酒的时候是这样的。 心里直道:以后可不能让她喝酒了,即使是喝,也只能在他跟前喝。 阿保机迈开长步走过去,坐在述律平的身边。 述律平见他来,委屈地撅着嘴,好像见到了亲人,手臂也攀上他的胳膊,阿保机心中瞬间暖暖地的,整个人都不知道今夕何夕。 只听述律平嘟囔着说道:“我想要天上的月亮,她们都不给我,你来给我摘下来。” 第158章 平儿喜欢我吗 完颜烈听到这话,实在忍不住,“扑哧”一下笑了,看到阿保机皱眉看过来,眼神冷厉,立刻吓得魂飞魄散,赶紧低下了头。 内心腹诽:本来就很好笑,连笑一下都不行,真是待平妃金贵的可以。可是既然这么金贵,您老为什么还要日日在广明殿里睡觉,害得广明殿里的下人们担惊受怕,生怕惹怒您,招来祸端。 阿保机被述律平抱住胳膊,不能把她搂在怀里,于是乎抬起手拍了拍述律平的小手,耐心而又宠溺地说道:“月亮是摘不下来的。” 述律平一听不乐意了,撒开手,将手一摊,跺着脚说道:“不要,不要,我就要月亮,你就要给我摘月亮。” 阿保机抱住她,还没有说话,述律平便连珠炮地说道:“连你也对我不好了是吗?” 阿保机心咯噔一声。 述律平窝在阿保机的怀里,抬起小拳头,锤着阿保机的胸膛,说道:“我就要,我就要。” “嘘-嘘-好,要,要,我现在就给平儿摘下来好不好?” 述律平露出天真烂漫的笑容,露出好看的贝齿,说道:“我就知道你对我最好了。” 阿保机眼眸深沉,问道:“平儿也觉得我对你最好了是不是?” 述律平重重地点了一下头,很是可爱,像个小孩子。 “那平儿喜欢我吗?” 述律平“嘿嘿”笑了两声,说道:“喜欢。” 阿保机很有耐心地引导着,问道:“那你知道我是谁吗?” 他的眼中满是期待,如星辰大海。 谁知述律平根本不配合,不悦道:“我要月亮,我要月亮嘛……” 阿保机心中有些失望,他多么希望述律平能够说出来他的名字,可是又害怕,万一说的是别人的名字呢,他害怕自己受不了。 阿保机抱住挣扎的述律平,几乎要贴到她的脸上,说道:“平儿不着急,不要乱踢,万一踢着自己会疼。” 完颜烈正的是想死的心都有了,可汗居然能说出这么要人命的话。 “你快点给我摘月亮,我就不踢了。” 虽然醉着,可是逻辑思维还是好的。 “好,好,我给你摘,我现在就给你摘,可是摘下来放哪里呢?咱们回宫里拿一个盆子好不好,把月亮放盆子里,它就不会掉了,好不好?” 完颜烈又无情吐槽了一番,这是把平妃当小孩哄了。 述律平皱眉问道:“你抱着它不行吗?它会掉下来是吗?” 阿保机点了点头,十分肯定地说道:“当然了,掉下来坏掉了,平儿是不是没有办法玩了?” 述律平十分信服地点了点头,忽地站起来,拉起阿保机的大手,要把他拽起来,边拽边说道:“那咱们快走吧,快点去盆子。” 阿保机笑道:“好,去拿盆子。” 自平妃遇刺之后,这还是阿保机第一次展露笑颜。完颜烈松了一口气,可汗终于笑了。 阿保机站起身来,将述律平拉近怀里,述律平像膏药贴着他,抬头看着他,说道:“快走啊!” “我来抱你,这样走得比较快。” 述律平闻言向阿保机张开手臂,要抱抱。 阿保机将她打横抱起,向玉芙宫走去。 述律平将头靠在阿保机的怀里昏昏欲睡。 到了玉芙宫,述律平已经彻彻底底地睡着了,阿保机又终于来到这个让他魂牵梦绕的地方。 还未走到内室,阿保机说道:“你们退下。” 众人退了出去,然后将门关上。 乌珠很舒畅地呼了一口气,喜上眉梢,可汗终于来玉芙宫了,心里面还是有主子的。 阿保机将述律平放在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述律平乖乖地躺着,脸颊粉粉的,显得皮肤又白又嫩,长长的睫毛弯弯的密密的,很是好看。 他怎么也看不够似的,这些天,他强迫自己不来,眼下终于可以在她睡着的时候,肆无忌惮地看着她了。 阿保机拢了拢她额头凌乱的头发。 夜已深,完颜烈听到小太监的汇报,在门外行礼道:“启禀可汗,太后说等着您主持散席,请您回昊阳宫。” 阿保机眉头紧紧皱起,不耐烦道:“知道了。” 他站起身,俯下身想在述律平的额头上亲一口,但是想到了什么,停在咫尺之遥的位置。 他顿了一下,站起身,想要离开。 或许是因为属于阿保机的味道突然抽离,述律平有些不适应,伸手便抓住了阿保机的手。 阿保机心上一滞,转过头来看着抓着自己的手,然后又看向床上的人,眉眼变得愈加柔和。 “你想让我陪你是吗?” 述律平根本不会回答他。 阿保机叹了一口气,今天就让他放纵一回吧,转头对门外说道:“你去回禀太后,本汗有要事,不回去了,让她主持。” 完颜烈愣了一下,以为自己没听清楚,可汗什么时候因为私事儿,耽误过正事儿呢,可是分明没有听错啊。 阿保机将述律平的手一根一根手指拨开,低头脱下靴子,上床,躺在述律平身边。 刚躺下,述律平便凑了过来,挨着阿保机躺着,呼吸渐渐均匀。 阿保机将她搂在怀里,转头亲吻着述律平的额头,深深地久久地,然后他便将头贴着述律平的小脑袋,感受着环绕在自己身边的幸福。 太后听到小太监的汇报,面上不悦,这平妃真是祸国殃民,应该早早除掉才是。 不过眼下还不是时候,火候还不够。 她招呼了一下,有小太监赶紧过来了,只听她说道:“你去将可汗宿在玉芙宫,没有主持散席的消息不着痕迹地透露给大酋长。” 自从得知阿保机呆着述律平出征之后,耶律释鲁便病倒了,众人对述律平都颇为不满。 阿保机自回京之后,去看过耶律释鲁,但是两个人发生了很大的争执,据说,耶律释鲁被气得吐血。 若是耶律释鲁再知道这么一出,估计就有好戏看了。 太后脸上流露出窃喜的表情,没了以前的善良慈祥。 翌日,阳光从窗棂投了进来,黄色的暖光将屋子照得明亮。 述律平动了动眼皮,慢慢适应了耀眼的光线,知觉也慢慢恢复,她感觉到阿保机在身边,睁开眼睛,果然如此。 述律平心扑通扑通剧烈跳动起来,脸也有些发烫。 阿保机怎么会在这里,可是头好痛,什么都想不起来。 述律平稍一挣扎,阿保机便醒了过来。 相顾无言。 第159章 答应不见平妃 阿保机面无表情地下床穿衣服,述律平看着他坚挺的背影,说道:“昨天……” 阿保机淡淡地说道:“你不要误会,昨天你喝醉酒,拉着我不让我走,所以我才留下的。” “嗯。” 身后不再有说话声,阿保机心道:嗯,就只会嗯吗?就不能多说一点话?终究是自己错付了。 阿保机穿好衣服,从屏风上拿起镶嵌着玉石的腰带。 述律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今天想出宫,可以吗?” 阿保机系腰带的手一顿,随之继续之前的动作,低眉说道:“随便。” 述律平听了有些失望,但是什么话也没说,只是苦笑了一下。 阿保机连膳食也没有用,便大踏步子离开了玉芙宫,正端着洗漱用具出来的乌珠看到阿保机离去的背影,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走进内室便看到述律平正看着前方发呆,看到乌珠进来,敛了神色,掀开被子,下床穿衣。 两个人定是不欢而散,所以乌珠小心地侍候着述律平,不敢在述律平面前提起可汗,出来之后也嘱咐其他的下人,不要犯了忌讳。 整个玉芙宫,因为阿保机的离去,蒙上了一层阴霾。 用过饭之后,述律平对乌珠说道:“你去叫冬儿准备一下,咱们今天出宫一趟。” 乌珠当时正想着主子吃得这样少,身体能吃得消吗,听到述律平吩咐,才醒过神儿来,哦了一声,跑出去了。 阿保机连早膳都没用,便来到了广明殿,还没到上朝的时间,广明殿空空如也。 却有一个人跪在偌大的空地上,上面便是高高的数量众多的台阶。 竟然是大酋长。 阿保机脸色变得阴沉,他知道大酋长为什么来,真是又生气又心疼。 阿保机快步走过去,将大酋长扶起来。 大酋长非但不起来,还把阿保机的手给拨拉掉了,顿首道:“求求可汗,能够以大局为重,顾念一下契丹的百姓吧!” 阿保机说道:“大酋长,有什么话,起来再说。” 大酋长仍旧将头磕得“咚咚”响,说道:“我今天就是要霍出这张老脸,求求可汗,不要再沉迷于女色。自古帝王,英明神武皆毁于女人。我泱泱契丹,经过了诸多磨难,好不容易到了如今的繁荣,万不可因为女人误国啊!” 阿保机有些生气,他虽然心爱述律平,可是对于政务从来没有懈怠过,整顿朝纲,集权于一身;平定渤海;振兴牧业,农业,他何时懈怠过,为什么要把污水泼到述律平身上? 就算他真有哪些地方做的不好,也是他阿保机的事情,述律平至始至终都没有爱上他,也没有让他做过任何事情。 阿保机冷冷地说道:“大酋长,想让本汗做什么?” 耶律释鲁今天能够逼宫,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前几日,阿保机去看他的时候,两个人刚起过争执,所以对阿保机眼下的态度,并不吃惊。 他不恨阿保机,只恨述律平,若是没有述律平的出现,阿保机也不会像现在一样目无尊长。 耶律释鲁说道:“我不求可汗把那唐朝公主赶出宫去,只要可汗能够不再亲近那女子就可以了。” 阿保机冷笑了一声,他倒是想亲近,可是人家心里根本没有他。 他又想到了那日述律平奋不顾身替萧敌鲁挡剑的一幕,还有她虚弱的躺在病床上,他的心就像刀割一样。 既然决定了放手,就要放得彻彻底底。 阿保机说道:“好,我答应你。”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迈上台阶,留给耶律释鲁一个冰冷的背影。 他本来是做了以死明志的准备,没想到却这么轻易地让阿保机答应下来,实在是个奇迹。 有了阿保机的令牌,还有耶律曷鲁的亲身陪伴,出宫很是顺利,述律平先是到了林氏医馆。 袁清菡正在引导满庭的病人,在门口处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细细看去,袁清菡浑身都不好了,是林骞洲口中的“杨公子”。 实际上是一个女人,也就是骗骗林骞洲这样的木讷的男人罢了。 袁清菡迎了上去,说道:“杨公子,好久不见。” 述律平跟袁清菡有过一面之缘,知道她是林骞洲身边的人,笑道:“林大夫呢?” 袁清菡扬起下巴,一副高傲的样子,说道:“林大夫出去了。” 述律平有些失望,正想退出去,却听到有人说道:“杨公子,留步!” 述律平转过头,正看到林骞洲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林骞洲觉得跟述律平很有缘分,似乎有心灵感应一般,从早晨开始他便有些心神不宁,而且脑海中总是浮现出述律平的身影。 没想到真的见到了,他真是又惊又喜。 述律平向林骞洲走去,而林骞洲更快地走了过来,说道:“杨公子,这段时间我一直在找你。” 述律平深受感动,说道:“这段时间,家里发生了一些事情,所以耽搁了。” 林骞洲皱起眉头,说道:“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已经解决了。我今日来,一是想在你这里抓一些药材,二是想问一问,我不在的这段时间,可有人给我送来书信?” 林骞洲说道:“我们到楼上去说吧。” 述律平慌忙阻止道:“不用了林大夫,我后面还有一些事情需要去办。” 林骞洲有些失望,不过还是说道:“确实有人送了书信过来,我去给你取。还有你要抓什么药材,尽管跟袁大夫说,她会带你去抓药的。” 述律平很是感激地点了点头,然后看向袁清菡。 袁清菡冷冷地说道:“跟我来吧。” 乌珠老早就看不下去了,眼下实在忍不住了,说道:“你这人怎么……” 述律平阻止道:“好了,别说了。” 她们跟着袁清菡来到高高的药墙边,宽宽的高高的长长的墙上面都是一个个四四方方的药盒,在盒子外面写着标签,上面注明了药材的名称。 述律平抓了几服药,袁清菡皱起眉头,问道:“你中毒了?” 袁清菡本身也是远近闻名的大夫,能够想到这一层一点儿也不奇怪。 述律平说道:“没有,只是有备无患。” 刚抓好药,林骞洲便从楼上下来了,交给述律平密封严实的信,上面红色的泥还服服帖帖地粘着,完好无损。 林骞洲说道:“是一个三十多岁的清瘦男人送的。” 述律平猜测应该是秋书。 第160章 专心搞事业 述律平说道:“谢谢。林大夫,我可能不能够到林氏医馆坐诊了。” 林骞洲因为激动,脸有些红,上前一步,问道:“为什么?” 问完又觉得煞有介事,有些尴尬的样子。 袁清菡听到这些话,先是喜悦,但是看到林骞洲的反应,伤心地抿了抿嘴巴。 述律平说道:“家里面发生很多事情,一时半会儿抽不开身。” 林骞洲有些失望,说道:“你说出来,也许我能够帮忙,多一个人多一份力量。” 述律平感动不已,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摇了摇头说道:“这些事情别人帮不了,只能我自己来。” “那我们还能见面吗?” 述律平看到他如此诚恳的模样,似乎看到了兄长的影子,让人感觉到安全、温馨,于是很肯定地说道:“会的,可能我会买一些药材,还希望……” 林骞洲打断道:“当然。你尽管来。” 述律平没想到他这么肯定和热心,愣了愣,说道:“谢谢。”她抿了一下嘴巴继续说道:“那么,再见。” 林骞洲点了点头。 述律平看向袁清菡说道:“袁大夫,我想去街上买些家用,你愿意陪我一程吗?” 袁清菡没想到述律平会邀请她,愣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骞洲看到述律平和袁清菡上了马车,一行人坐马车的坐马车,骑马的骑马,很快便消失在街角,消失在冰冷的街角,他的一颗心也跟着冰冷了。 他觉得自己这种感觉非常不对,怎么会对一个男人有这种感觉呢?可是这种感觉又是那么的清晰和强烈,有时候没有办法遏制,乱了分寸。 坐在马车里,袁清菡冷冷问道:“你有什么要跟我说吗?” 述律平说道:“想必你已经知道我是女儿身。” 袁清菡没想到述律平竟然这般开诚布公,倒显得自己小气了。 “而且还嫁做人妇,所以你不需要把我当做情敌。林大夫是个很好的人,在我特别无助的时候,是林大夫帮助了我,我敬重他,就像敬重自己的兄长。在契丹,汉人能够闯出一番天地来,本身就非常难,林大夫虽然医术高明,却特别耿直,你戒备我,防着我,也没有错,但是以林大夫的脾性很容易吃亏,你既然喜欢他,除了帮助他之外,还应该向他表明心迹,相信他会接受你的。” 袁清菡已经收起了自己的锋芒,不敢相信地问道:“真的吗?”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你为了她关闭自己的医馆来跟他当助理,所有的人都知道你的心意,可是林大夫却不知道,就从相处这么长时间,他还不知道我是女儿身就可以看出来,他在感情方面还是比较……愚钝的,所以你要大胆地表达。” 袁清菡没想到述律平竟然这么坦率,看来真的是她误会述律平了,而且述律平已经成亲,更不可能成为自己感情路上的绊脚石。 “谢谢。” 述律平微微笑了一下,说道:“这就是我想跟袁大夫说的,如果袁大夫没有别的事情,我就……” “好。” 待袁清菡下了马车之后,在外面骑马的乌珠掀开帘子,说道:“主子,你干嘛要对她这么好?” 述律平边拆书信边说道:“多个朋友多条路,而且本来就是误会,说开了不更好吗?省得多一个没有必要的仇人。小丫头,专心骑马。” 乌珠“哦”了一声,放下帘子,看到冬儿正看着自己,嘴角还带着微微的笑意,不禁吐了吐舌头,做了个鬼脸。 冬儿忍俊不禁,噗嗤笑了。 耶律曷鲁看到冬儿笑,不禁愣住了,虽然他们一起长大,可是从来没有看过冬儿笑,自从跟了平妃,冬儿越来越开朗了。 冬儿发现有一道视线射来,转过去,就看到耶律曷鲁深邃额眼眸,不禁一惊,笑容也僵住了。 耶律曷鲁被抓包,慌忙转过头去,脸红红的,有点欲盖弥彰。 冬儿不禁心道:大师兄这是怎么了,为什么总是在不经意间看我,难道是我哪里做得不好吗?我的好好反思一下。 述律平看了信,掀开帘子说道:“去松鹤楼。” 松鹤楼内虽然人很多,却是安安静静的,来的都是达官贵人,或者是皇亲贵胄,都是上京有头有脸的人物,所以人虽然多,却很有素养,一派其乐融融、井然有序的模样。 楼主正看着掌柜用算盘噼噼啪啪地算账,感觉有人走进来,抬眼看去,这可不得了,慌忙迎了出去,笑呵呵地说道:“杨公子,好久不见。” 述律平见过楼主,当时是由夏梦带着来的,这么长时间了,他居然能认得她,而且还称她为“杨公子”。 她不记得跟楼主介绍过自己啊。 那楼主满脸堆笑,说道:“杨公子,楼上雅间已备好,请跟我来。” 述律平点了点头,跟着楼主一路上了五楼,仍旧是最里面的雅间,那也是韩越宴曾经跟她见面的地方。 述律平问道:“韩先生……” 楼主说道:“杨公子刚才进门时,已经有人去通报韩先生了,您只需要在这里稍后片刻就可以了。” “好的,谢谢。” 楼主为了避免尴尬,便去楼下等着了,让人给述律平一行人端来了果蔬、还有茶水。 述律平坐在窗前,看着外面的街景,带着翼尖的房顶一个一个的,挨得很近,路上行人来来往往,有骑马的,坐轿的,还有牵着毛驴卖货的……形形色色的人。透过小轩窗还能看到各种各样的商铺,买东西的人进进出出,有些喜悦,有些失望,每个人都是自己世界中的主角,过着自己的日子。 这些人中,可能只有一面之缘,便今生今世再也不会见到了。 述律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想这么多,可能是跟阿保机发生了矛盾,心也变得脆弱敏感了吧。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一辆马车疾驰而来,马鼻和马嘴呼哧呼哧喘着白色热气。 轿子还没有停稳,便有一个人跳了下来,那人身量修长,虽然有些削瘦,但是却异常挺拔。 他下了马车向楼上看了一眼,正看到述律平凭窗望着他,整个世界好像都安静下来了,他的眼里再也装不下别的。 述律平不禁想起来,当时韩越宴是不是也这样从窗户看着他们走下马车的。 第161章 韩越宴的惊天身世 韩越宴上了楼,述律平正等在那里。 述律平看到他气喘吁吁,脸有些红,如此波动他的心脏能受得了吗?身后的秋书正担忧着看着他。 “其实,你不用着急。” 韩越宴笑道:“没事儿,服了你的药,我已经好了很多。” 两个人坐定,韩越宴没有那么喘了,问道:“你今日找我有什么事儿吗?” 述律平说道:“我想问问你,我在钱庄有多少钱?” 韩越宴说道:“少说也有几百万两白银。” 竟然有这么多钱,述律平有些惊讶。 韩越宴说道:“你不知道殷氏蜀锦买得有多火,很多地方都卖断货了,物美价廉,供不应求,我必须得周转很多的人力物力去生产。” 述律平终于理解了韩越宴为什么能够这么轻易地把二十万两银票轻而易举地给了大延琳,因为他实在是太有钱了。 富可敌国,果然传言不虚。 述律平说道:“我想把这些钱取出一部分来。” 韩越宴和述律平说话的时候,已经让秋书等在外面,述律平见状,为了表达诚意也让耶律曷鲁和冬儿出去了。 本来想留下乌珠,可是韩越宴似乎有不足为外人道的私事儿要说,所以述律平便让乌珠也出去了,所以两个人现在是独处,这也是后来阿保机失控的导火索。 韩越宴点了点头,说道:“秋书,你进来。” 在门外的秋书推门进来。 韩越宴说道:“把令牌给杨公子。” 秋书点了一下头,自怀中拿出一块白色的和田玉,上面刻着“韩”字,用小篆写成。 韩越宴接过秋书递过来的令牌递给述律平。 秋书腹诽道:明明我就可以递给她,为什么先生你还要多此一举呢? 正在吐槽,便看到韩越宴正看着他,秋书心中一愣,又看韩越宴向他挑了一下眉头,他立刻明白过来,这是让他哪凉快哪呆着去,赶紧走的意思。 不过人家可以有夫之妇,这样独处一室,好吗? 您老什么女人没有见过,身边更是美女云集,什么时候好上这一口了? 秋书赶紧出去,关上门,就看到身后有一个傻大个儿正皱眉看着他,不禁迎上那人目光。 耶律曷鲁便不再看他。 秋书直道:这人是吃了火药不成。 当下就明白了,他好像是耶律阿保机的人,看到主子的女人与人“私会”定是不悦。 原来跟自己一样都是忠仆,当即对耶律曷鲁的印象好了很多,甚至连他壮硕的身材都成了优点。 述律平知道韩越宴让秋书出去,定时有紧要的事情要说,果然听到韩越宴说道:“你的手艺是殷六娘教你的是吗?” 述律平点了点头。 故人被提到,述律平不觉好奇起来,到底是什么事儿? 据她所知,六娘并没有什么亲人,相处了这么久也没有熟人寻来,韩越宴为什么知道她呢? 韩越宴说道:“你能不能给我讲讲她长什么样子?” 其实他跟述律平刚见面时,就想问这个问题,但是因为对她不了解,还没有建立信任,于是就没有深入地了解。 二人经过了一些事情,彼此都建立了信任。 若是以前他张口就问,述律平也不会告诉他真相,毕竟不知道是是敌是友,眼下述律平将知道的事无巨细地告诉了韩越宴。 竟然惊奇地发现韩越宴竟然红了眼圈,不禁问道:“先生可是认识六娘?” 韩越宴不再隐瞒说道:“实不相瞒,她就殷卷云,是我的生身母亲。” 述律平惊得嘴唇微张,世这么小,兜兜转转竟然遇到了六娘的儿子。 她本身跟六娘就情谊深厚,韩越宴身为六娘的儿子,述律平对他的感情又近了一步,感觉很是亲切。 “你不要难过,六娘若是知道她的儿子这般优秀,一定会非常欣慰。” 韩越宴眼圈依旧红红的,竭力忍着,问道:“她走得时候痛苦吗?” 六娘走的时候,是在晚上,长久以来的积劳成疾,身体终于承受不住。述律平那天照旧到下人院子里去找她,可是敲门怎么都不应,于是便推门进去。 空荡荡的房间里,没有任何多余的家具,阳光透过窗棂射进来,刚好照在床上,空气中漂浮着灰尘。 明亮的光线照在六娘的脸上,让她整个人变得年轻了很多,她年轻的时候肯定是个美人。 她的神态很安详,眉头舒展,嘴角甚至还带着笑意,让人感觉是在美梦里面。 述律平想出去,但是心中有不好的预感,转头细细看去,她的胸口竟然没有一点起伏。 述律平顿时心跳如鼓,快步走到床前,探她的气息,已经气息全无,身体冰冰凉凉的,应该是在半夜里就过世了。 她的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来了,擦眼泪的功夫,看到六娘的手心里有一个小小的香囊,虽然很陈旧,但是仍旧能看出来是红色的,上面绣着好看的麒麟图案,形状很是好看。 述律平拿起来,打开,里面是一撮婴儿的头发,当时只是纳罕六娘为什么会留着这个。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撮头发应该是韩越宴的,真是可怜天下父母心。 六娘下葬的时候,很是清冷,去的人只有她和几个宫女,那几个宫女即使去也不是真心的,真是可悲可怜。 当然这一切,她都没有告诉韩越宴,以免增添他的悲伤,只说她走的时候很安详。 并且将香囊的事情告诉了韩越宴,就在玉芙宫,等下次再见面给他带来。 韩越宴深受感动,将六娘的身世告诉了述律平。 原来,六娘本是殷家蜀锦的传人,北上云游的时候,被一个大官看中,强行纳为妾室,因为颇受宠爱,被正室欺压,在生完他之后,被卖进宫里。 这跟她之前听说的,六娘的身世并不相同,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如果韩越宴说的半真半假,那么这个大官的身份应该很不一般,而六娘的身世又是另外一个故事了。 与韩越宴告别已经是日已偏斜。 述律平又带着一行人来到上京有名的镖局,已高价让他们护送一个镖到长安,她都要期待长安的骚动了。 做了这么多事儿,回到宫中已经是月明星稀。 护送平妃等人回到玉芙宫,耶律曷鲁便被完颜烈堵在门口。 第162章 可汗兴师问罪 耶律曷鲁心中直打鼓,可汗问起来该怎么说呢?实话实说,那可汗肯定会去找平妃的麻烦,冬儿会不会也跟着遭殃? 不说实话,可汗慧眼如炬,他又笨嘴拙舌,估计三两句话便会被人拆穿。 这夫妻俩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弄得下人们好为难啊。 都说夫妻床头吵架床尾和,可是看着架势,可汗和平妃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和好,不和好,他们这些身边人真是会被殃及池鱼,实在是太难了。 眼下,他还是不要火上浇油地好。 广明殿内。 阿保机坐在书案跟前,桌子上是高高的奏章,有一本摊开,上面却没有像往常一样用红笔标注。 他眉头高高皱起,眼睛看着前方,灯光在照在他的眼睛上,使得他的眸子愈加深邃和暗沉。 因为灯光的缘故,在他的脸上留下一些暗影,更显得他鼻梁高挺,脸轮廓分明,英俊明朗。 就在他沉浸在自己思绪的时候,听到外面传来脚步声,于是低头装作认真批阅奏章的模样。 没多久,完颜烈和耶律曷鲁就进来了。 完颜烈说道:“可汗,人带到了。” 阿保机头也没有抬,很不在意的样子,说道:“今天你跟着平妃去哪儿了?” 耶律曷鲁冷汗都冒了出来,果然是问平妃的事情。 耶律曷鲁半真半假地说道:“回禀可汗,平妃先是去了林氏医馆抓了一些药材,然后去松鹤楼见了韩越宴,最后去钱庄还有镖局,在镖局要送一趟镖,送去长安,但是运的是什么,不知道。” 阿保机仍旧低头处理公务的模样,问道:“跟韩越宴说了什么?” 耶律曷鲁汗珠哗哗往外冒,可汗真是一语中的。 他吞吞吐吐地说道:“跟--韩越宴要--取钱的令牌……” 他确实看到平妃在钱庄拿出一个羊脂玉令牌,上面写了一个“韩”字,之前没有见过,应该是韩越宴刚给她的。 话还没说完,阿保机便狠狠地拍了一下桌子,发出“啪”的一声巨响。 耶律曷鲁看到阿保机眼神凌厉,不禁倒吸一口凉气,难道可汗发现了?是了,可汗眼线遍布天下,而且更是有神出鬼没的暗卫,不是什么事情都能瞒住他的。 阿保机怒道:“耶律曷鲁你好大的胆子,你要弄清楚你是谁的人,跟了平妃几日,你便易主了是吗?” 这话说得极重。完颜烈在旁边都暗自吞了一口唾沫,可汗真的是生气了。 耶律曷鲁慌忙叩首道:“属下知错了,请可汗恕罪。” 阿保机冷冷说道:“平妃到底跟韩越宴说了什么?从实说来。” 耶律曷鲁叩首道:“可汗恕罪,属下实在不知。”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问道:“什么叫你不知?” 耶律曷鲁擦了一下冷汗说道:“平妃跟韩越宴讲话的时候,让我们都出来了,屋中……屋中只有她们两个人,所以……” 阿保机握紧拳头,眼睛红红的,咬着牙说道:“你说什么?” 耶律曷鲁叩首道:“可汗,他们虽然在屋子里说话,但是没一会儿就出来了……” “然后呢?” 耶律曷鲁不敢隐瞒,将看到的如实禀报,说道:“出来的时候,平妃没有异常,但是韩越宴眼圈微红,似乎是……” 阿保机低沉着嗓音说道:“说!” “似乎是哭过……” 耶律曷鲁说完,屋子里瞬间变得安静异常,只能听外面淡淡的风声,好似是暴风雨来之前的前兆。 果不其然,完颜烈看到阿保机怒视着前方,呼吸急促,好像在极力忍着什么,最后好似是忍无可忍,突然噌的一声站起,将桌子上一沓一沓的奏章扫落到地上,笔墨纸砚滚了一地。 一直低头顿首的耶律曷鲁吓得一哆嗦,这还是第一次看到可汗如此愤怒。 只见阿保机踩着一地的狼藉,甩开长腿向外走去。 玉芙宫内,述律平沐浴更衣之后,坐在桌子跟前正在写隶书,一笔一画中尽显张力和内蕴。 出去一趟之后,她办了很多事情,但是脑子却乱乱的,一来知道了六娘和韩越宴的关系,二来完成了她一直想做却没有钱办到的事情,她离自己的目标又近了一步,还有…… 还有她不想承认,又不得不承认的是她有点介意阿保机的态度,她不是圣人,突然有一个对你很好的人忽然对你不好了,你心里肯定会很不舒服。 玉芙宫一应配置都是最好的,每次玉芙宫的丫鬟去领东西的时候,主管太监都会亲自接待,而且给的东西都是最好的,惹得宫中的嫔妃嫉妒不已。 述律平对这些不以为意,只要她们不来烦她就是最美的事情。 玉芙宫中的暖炉又大又好,有所燃起来,没一会儿室内就温暖如春,沐浴之后,述律平脸蛋红红的,觉得身上热热的,所以只穿了单衣。 这件单衣又轻纱制成,还有些透明,身上因为里面穿了衣服,所以不得见,两个袖子却因为轻纱的缘故,可以隐隐约约看到雪白的肌肤,若隐若现,十分妖娆。 阿保机不怎么来玉芙宫,太监们又不会踏入内饰一步,到了这个时间段,能够进到内室里的也就只有乌珠一人,所以虽然有些透,但是述律平还是穿了,实在是太热了。 以至于到后来,述律平不得不让乌珠将窗户开一个小缝。 好不容易强迫自己认真练书法,刚写了几个字,便听到外面的喧哗声。 乌珠故意大声说道:“可汗,您来了。” 听在阿保机耳朵,有点欲盖弥彰,似乎平妃真的正在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背着自己的事情。 其实乌珠根本不是这个意思,她只是觉得主子穿得有些暴露,害怕会惹怒可汗,毕竟契丹不如大唐那么开化,还是有些封建的。 况且可汗一看就是来者不善,连阴阴沉沉就好像要下雨的天空,而且有种兴师问罪的感觉。 在此风口浪尖,还是小心些为好。 她哪里知道自己好心恰恰办了坏事,让本来就狐疑的阿保机更加确信了某些事情。 述律平看了看自己的胳膊,她还从来没有在阿保机面前穿得这样暴露,所以便从附近的屏风上,拿了一件外衫穿上。 阿保机进来恰巧看到述律平着急忙慌穿衣服的情景,心道:他就这么防着我,好像我是什么洪水猛兽,要把她吃了一般。 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第163章 没有女人敢这么造次 阿保机冷冷道:“你就这么害怕我?” 表情里还有些讥诮。 述律平本是背着他穿衣服,听他这么说,转过头来,恰巧看到阿保机那种带着讥诮和厌恶的表情,心里面也变得冷冰冰了。 “可汗今日来有什么事儿吗?” 阿保机冷哼一声,坐到就近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说道:“没事儿,就不能来我的女人这里吗?” 述律平看着他冷冷的表情,听着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心里面也不高兴了,径直走到桌子跟前,继续舞文弄墨。 “整个天下都是可汗的,可汗自然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阿保机冷冷地看着述律平,说道:“知道就好。” 房中安静得连根针掉下都可以听到,淡淡的墨香在空中飘荡,清雅淡泊,却无法让两个人静下心来。 “你今天去见韩越宴了?” 那种质问的口气,让述律平听了很不爽,顿了一下,才说道:“是。” 阿保机“呵”了一声,说道:“你们说了些什么?” 他根本就不相信她,对于不相信她的人,就算再解释千遍万遍有什么用,因为他早已经给人定性了。 述律平不理睬他,仍旧低头写字,只不过刚才因为他说的话,扰了心神,那笔“点”画,有些氤氲,毁了这么好的一幅字。 阿保机见她不言语,更生气了,皱眉道:“我在问你话。” 述律平将正在写的一张纸扯掉,随意地放到一边,又铺上一层新纸,薄薄软软的淡黄色宣纸在毡子上铺开,发出轻微的声音。 “没说什么。” 阿保机冷哼一声,说道:“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恐怕你已经忘记了自己的身份!” 述律平听到这里放下毛笔,皱眉道:“我跟韩先生清清白白,没有你想的这么龌龊,只有龌龊的人,想法才这么龌龊。” 述律平说完就愣住了,她一生气,便开始口无遮拦。 果然看到阿保机已经青了面庞,太阳穴青筋凸起,已是怒到极点。 他冷冷地看着述律平,好像要把述律平生吞活剥一般。 “我龌龊,我龌龊也不会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不像你前边有一个李修浚,左边还有萧敌鲁,右边还有一个韩越宴,真是左右逢源,哦,对了,那个林大夫是不是也应该算在里面,你这算什么,水性杨花!” 述律平生气极了,拿起手边的砚台便向阿保机砸了过去,阿保机躲都没有躲,还好是砸偏了,要不然定是要肿起大包。 砚台落在地上滚了几滚,黑色粘稠的墨汁洒了一地。 述律平先是一愣,可是还是在气头上,抬起胳膊,用食指指着门口说道:“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阿保机怒火中烧,说道:“还从来没有女人敢这么对我,你是想死吗?!” 述律平说道:“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怎么,以为我不敢吗?” 述律平倔脾气也上来,抬起下巴说道:“你当然敢,你能有什么不敢!” 阿保机怒极反笑,说道:“杀了你多可以,你还算有几分姿色,等玩够了再说。” 述律平一直很敬重阿保机,他虽然野蛮霸道还阴冷,但是对她还是不错的,很是尊重她,每次也会根据她的意愿行事,没经过她的同意也不会动手动脚。 打心眼儿里,述律平觉得阿保机是一个不错的男人,但是没想到从他的嘴里竟然听到这么腌臜龌龊的话来,小脸都气红了,冷笑道:“你走,我感觉恶心!” 脸上充满嘲讽和看不起,这些都是阿保机最讨厌从她脸上看到的东西,看来是他对她太好了,宠得她无法无天,不知道天高地厚。 她现在所拥有的一切,若是没有他,她将会一无所有。 阿保机上前一步步走着,咬牙切齿说道:“你再说一遍!” 看着阿保机越来越近,述律平向后退着,已经意识到危险的来临,果然是祸从口出。 逞一时口舌之快,将要付出惨重的代价。 “你走,不要过来……” 阿保机越走越近,就在述律平退无可退,要侧身离开的时候,阿保机一下子抓住她的手,把她扯进怀里,狠狠地固定住。 “走开!我不喜欢你这样!” 阿保机冷声说道:“不喜欢我这样,那你喜欢谁这样?!萧敌鲁?韩越宴?还是林骞洲?” 她能够从李修浚的魔爪中逃出来,断不会跟李修浚再扯上任何关系,这一点阿保机非常肯定,所以自然而然地就排除了李修浚。 述律平奋力挣扎着说道:“你无耻!” 挣扎的过程中,她的手和胳膊都红了,还泛着疼痛,但是却一点儿也没有挣扎开哪怕一点点,这无疑是鸡蛋碰石头,实在是太可怕了。 阿保机听到这句话,突然把述律平扳过来,正对着他。 他俯下身,与述律平的视线相平,用怒红了的眼睛紧盯着她,说道:“我无耻,我还无耻,你看哪个男人能做到像我这样,舍不得碰你一下?!” 述律平感觉他的表情可怕极了,惊恐道:“你放开我!!” 她的惊恐,再一次激怒了他,阿保机心中有一道寒流淌过,愤怒嫉妒,更多的还有伤心,为什么就是将她的心捂不热呢? 与生俱来的争强好胜,让他失去了理智。 “我就不放开!既然得不到你的心,我就要得到你的人!” 述律平惊恐地“啊”了一声,可是声音还没有完全出来,就被阿保机倒拔柳树般扛在肩头。 述律平不停地挣扎着双腿,用拳头大力击打着阿保机的后背,可是阿保机却如顽石一样,一点儿也不知道疼痛。 绝望像潮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压得述律平透不过气来。 “救命啊!乌珠!冬儿!快救救我!” 阿保机怒道:“我看谁敢!!” 起初阿保机和述律平的争吵声,让在门外的乌珠坐立不安,冬儿则靠在柱子上,皱起眉头。 眼下听到述律平的尖叫声和求救声,虽然有阿保机的威胁,但是乌珠和冬儿还是毫不犹豫地冲了进来。 正看到阿保机将述律平撂在床上。 阿保机转头看到乌珠和冬儿进来,怒不打一处来,乌珠也就罢了,冬儿可是他的人,竟然也跟自己作对,实在是可恶! “出去!” 乌珠和冬儿面露犹豫。 阿保机怒道:“出去!” 乌珠跪在地上哀求道:“求可汗放过主子……” 第164章 今生今世不原谅 阿保机最讨厌别人违反他的命令,愤怒地转身,将乌珠扯了起来,连带着冬儿轰出去,将门狠劲关上,将旁边的窗户也关上。 阿保机怒道:“完颜烈你是死人吗?若还让我听到外面有任何声响,唯你是问!” “是!” 完颜烈在阿保机怒气冲冲走出去之后,赶紧跟了出来,他也听到两个祖宗的争吵,而且也知道内室不是男人能进的地方。 乌珠冬儿闯进去,他是想阻拦,可是奈何是男人,不能进去,也只能在门口着急。 况且,他也不希望可汗和平妃的关系闹僵,闹僵之后,最先遭殃的就是他们这些身边的近卫。 就在左右为难的时候,看到乌珠二人被推了出来,又听到阿保机的吩咐,便使了个眼色,立刻有太监将乌珠和冬儿拉走了。 冬儿是有武功在身,可是违反可汗的命令,她还做不到。 阿保机关窗户的功夫,述律平赶忙下床向门口跑去,可是还没有摸到门,就被阿保机整个打横抱起来。 “你想跑到哪儿去,嗯?!” 述律平捶打着他坚实的胸膛,尖叫道:“你放开我!放开我!你这样我会恨你的!” 阿保机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好像脱缰的野马,眼中也尽是野性,说道:“我受够了,我宁愿你恨我,也不想再像现在这样不冷不热!” “到底是谁不冷不热,是你,不是我,你放开我!” 可是阿保机根本没有停下的意思,到了床前,将述律平扔到宽大的床上。 她的头撞到了柔软的枕头上,可是还是有些疼。 就在阿保机宽衣解带的时候,述律平起身就要跑,瞬间便被阿保机整个身子压在身下。 他低头疯狂地吻着她,即使是她咬破了他的舌头,依旧没有停止。 最里面尽是血腥味儿,野蛮又可怕。 就在阿保机放开她的嘴,亲吻她修长洁白的脖颈的时候,述律平喊道:“你不要这样,我会恨你的!” 阿保机顿了一下,胜负欲和占有欲让他变得疯狂,心中有两个人声音,一个说不能伤害眼前这个他深爱的女人,另外一个声音却说要得到一个女人的心,首先就要得到她的身体,最好让她怀上孩子,这样因为有孩子的牵绊,她就会变得死心塌地,再也不会逃离他了。 后一种想法是那么的龌龊腌臜,可是却恰恰是这种龌龊的想法占了上风,他已经彻底变成了魔鬼。 随着布帛撕裂的声音,述律平发出了一声尖叫,划破了夜的宁静…… …… 述律平尖叫的时候,寝宫外面并没有任何人,完颜烈太了解阿保机了,做这样的事情,阿保机必然不会让任何人听到。 所以完颜烈把所有的人都赶回了自己的住处,偌大宽敞的院落,空空如也,只有寒风席卷着冰冷的青石地面。 不过乌珠还是听到了那声尖叫,那种绝望和凄厉,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她要冲出去,保护主子,保护那个柔弱的汉人女子。 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主子将她的妹妹从鬼门关救出来,让她和她妹妹都获得了新生,她这辈子都不会忘记主子的恩情,无论她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辞。 所以她不顾一切地冲了出去,可是刚出了门,便被守在门外的太监拉住。 乌珠疯狂地挣扎着,声音招来了完颜烈。 完颜烈三两步走过来,抬手将已经近乎疯狂的乌珠打晕,然后打横将她抱回屋子。 进到屋子便看到一个缩在墙角,吓得捂着头的瘦小女孩儿,正瑟瑟发抖,应该是乌珠的妹妹。 珍珠年龄尚幼,没有经历过事情,也听到了那声凄厉的叫声,吓了一跳,但是看到姐姐铁青着脸,要与人拼命的样子,彻底吓破了胆儿。 她拉住乌珠,颤抖着说道:“姐姐,你不要出去,会……会出人命的……” 乌珠悲伤地看了她一样,可以说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珍珠,今天我必须要去救主子,你躲在墙角乌珠耳朵,外面发生什么都不要出来。听话!” 最后一声是吼出来的,也是珍珠长这么大,第一次听到姐姐的呵斥,愣了半晌,哭着躲到了墙跟前。 等乌珠被抱回来的时候,珍珠以为姐姐死了,趴在姐姐身上哭得撕心裂肺。 完颜烈大声说道:“她没有死!” 她哭得实在是太大声了,不大声说话,她也听不到。 果然,他说完在,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 寝宫内。 床边一片狼藉,破碎的衣衫,还有胡乱扔着的肚兜、亵裤,东一只西一只的鞋子……空气中还飘荡着某种特有的腥味儿,这一切都说明了在房间里刚刚发生的惨烈的一幕。 述律平头朝里躺着,身上盖着被子,没有盖全,露出了雪白泛着淡淡红光的肩膀,上面还有很多罪恶的草莓印儿。 一切尘埃落定之后,阿保机从她身上下来,她便转过去,侧躺着,两只手交叠着放在枕头上,眼泪汩汩向外流,甚至鼻涕也流出来了。 她就这样身无寸缕地躺着,自暴自弃的感觉,还是阿保机给她盖的被子。 述律平整张小脸都红红的,尤其是眼圈和鼻尖,红得一塌糊涂,她好痛,身体上的痛远远赶不上心痛。 阿保机得手之后,已经彻彻底底恢复了理智,在强迫的过程中,其实他已经恢复了理智,可是他一直以来的行事做派都很克制,到了彼时彼刻,他却不想再克制了,他要放纵一回。 他将被子只盖到肚子,露出他那黝黑坚实的胸膛,双臂交叠着放在脑袋下面,眼睛直直地看着床顶,耳边听着述律平吸溜鼻子的声音。 他的眉头早已经皱成了小山,她在哭……她在哭…… 阿保机又再一次伤害了她,上一次他花费了很长时间才把她哄好,这一次不知道会怎么样。 心里空落落的,心疼、伤心、担忧、患得患失,一切的情绪像藤蔓一样将他紧紧缠绕,紧得他没有办法呼吸,难受极了。 …… 不知过了过久,述律平吸溜鼻涕有多久,他就被凌迟了多久。 阿保机真想把她抱在怀里,好好哄哄,但是又害怕弄巧成拙,让她变得更生气,所以一直这样呆呆地失魂落魄地平躺着。 直到鼓起莫大的勇气,探身过去,柔声说道:“平儿,对不起——” 听到的却是述律平用恶狠狠的语气,说道:“我恨你!今生今世都不会原谅你!我恨你,我恨你……” 说着便呜呜地哭起来,好像压抑了很久的人,终于找到了发泄口,“哇”一下哭出来,声音绝望、凄厉而悲惨。 第165章 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成器 阿保机难过极了,他浑身都失去了知觉,心里面只有念头:完了,述律平不会在原谅他,她恨他,他要彻底失去她了…… 阿保机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上衣服,怎么从玉芙宫出来的。 他只知道,当他从寝宫出来的时候,没有穿鞋子,衣衫不整,神色哀伤绝望,看到他的人都震惊不已。 可是这些他都不在乎,他只在乎一个人,就是述律平,她恨他,永远不会原谅他,他要彻底失去她了…… 阿保机回到广明殿,坐在已经被收拾得整整齐齐地书房里面,他好像没有骨头一般,又像被抽掉了空气,瘫软地靠在椅子上,看着一个地方发呆,好像在看些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有看…… 完颜烈看到可汗只穿着单衣,便命人拿来毯子,让人准备给火炉上炭,可是都被阿保机轰出去了。 阿保机就这样穿着单衣在冰冷的房间里呆呆地整整坐了一夜,第二天,完颜烈发现他的时候,他脸色苍白,昏昏沉沉。 完颜烈慌忙快步走过去,叫道:“可汗。” 阿保机就着完颜烈的力量站起来,可是刚站起来,便觉得头重脚轻,眼前一黑,头便向地面栽去。 好在完颜烈适时扶住了他。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昏迷不醒,立刻喊道:“快来人!!可汗晕过去了!!” 广明殿的宫人们都手忙脚乱起来,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急得团团转。 阿保机病倒了,得了严重的风寒。 前朝后宫都乱了。 不知道可汗发生了什么,为什么突然之间会这样。 完颜烈将消息封锁得很好,封锁得敢不好吗?除非他的小命不想要了。 阿保机昏昏沉沉,时清醒时模糊。 清醒的时候,他直直地看着床顶,整个眼睛布满了血丝。模糊的时候,便一遍一遍叫着“平儿”,说着“对不起”。 这些话来看他的妃嫔、太后都听到了。 妃嫔们嫉妒得恨不得把述律平千刀万剐,太后听了则心平气和的模样,出了广明殿便变了脸色,阴阴沉沉地说道:“你去让人调查一下,可汗到底跟平妃发生了什么事情?” 宫女赶紧退下去查,太后阴沉着脸,低声咒骂道:“实在是不成器,为了一个女人,看来是我看走了眼。” 阿保机一遍一遍地喊着“平儿”说着“对不起”,完颜烈下了决心,让人好生看着阿保机,自己则跑去了玉芙宫。 玉芙宫大门紧闭,他使劲敲了敲门,里面传出小太监的声音应门的声音。 完颜烈说道:“快把门打开,我要见平妃。” 小太监立刻说道:“平妃说了,谁也不见。” 完颜烈使劲砸门,听到的便是乌珠把人叫走的声音,之后门里再也没了声音。 他想硬闯进去,这高高的城墙,想困住他,简直是不值一提。 可是他不能,一来阿保机不会允许,二来本来就是求人去见可汗一面,若是再把人激怒了,简直是得不偿失。 完颜烈高声说道:“我就在门前长跪不起,还请平妃能够见我一面。可汗病得很严重,想见见平妃。” 这些话被原封不动地传到了述律平的耳朵里,她气得狠狠咬了咬嘴唇。 明明是他欺负了她,最后需要被可怜的竟然是他,实在是可笑。 她哭了一晚上,沐浴更衣之后,便双臂抱住膝盖,窝在墙角,盯着前方。 不见任何人。 她隔着门,让乌珠给熬一些“避子汤”,但是没过一会儿乌珠嗫嚅着说道:“司药局说了避子汤药,必须要经过可汗的允许才能获得,他们也没有办法。” 述律平冷笑了一下,心道:原来你竟然这么狠心! 这段时间,阿保机对她一直相敬如宾,所以她根本没有想过避子汤的事情,等到这件事情发生之后,却发现避子汤药早已经被掉了包,换成了保胎的药物,实在是可笑至极。 完颜烈在玉芙宫门前跪了整整一天,可是玉芙宫一点开门的意思都没有。 到了晚间,有太监激动地跑过来,说道:“可汗醒过来了,让过来叫你。” 完颜烈慌忙站了起来,可是眼前一黑,腿酸痛,好像不是自己的腿一般,在太监的搀扶下,好不容易站了起来,缓了一会儿,才一瘸一拐地向广明殿走去。 到了广明殿的内室,阿保机正靠坐在床上,整个房间只有他跟阿保机两个人。 阿保机问道:“她怎么样?” 他一醒来想看到的就是她,知道完颜烈去了玉芙宫,便迫不及待想向他打听情况。 完颜烈嗫嚅道:“很好,很好。” 阿保机苍白的嘴唇上扬,露出一抹苦笑,说道:“她根本没有见你对吧?” 完颜烈沉默了,算是默认。 阿保机眉头一直没有打开过,用冰冷的语气说道:“你传我命令,让葳蕤将玉芙宫一众下人全部换掉,包括乌珠和冬儿,让葳蕤去亲自照顾平妃的起居。若是有任何异动,速来禀报。” 完颜烈踟蹰道:“乌珠和冬儿也要换掉吗?” 如果换掉,平妃岂不是更生气了? 阿保机冷冷地说道:“她们主仆一心,我害怕平妃会趁此逃跑。” 完颜烈终于明白过来,可汗这是怕平妃偷偷跑掉,这是要把平妃困在自己身边,可汗何时这般对女人上过心,真是用情至深。 就在完颜烈转身去传命令的时候,阿保机突然叫住他,说道:“玉芙宫里一众人等好生安置,不得受半点委屈。” 完颜烈心道:可汗真是心细如发,将来若是两人和好之后,若是玉芙宫的人受了委屈,定然会跟可汗闹,如此便杜绝了后患。 葳蕤带着宫女太监砸开了玉芙宫的门,乌珠和冬儿冲了出来,尤其是看到一帮人来势汹汹的模样,冬儿抽出了宝剑,刀剑相向。 葳蕤拿出阿保机玄色泛着光亮的令牌,高声说道:“你是要违抗可汗的命令吗?! 冬儿看到令牌,露出惊愕的神情。 葳蕤继续说道:“可汗有令,玉芙宫上下伺候平妃不利,没有资格再留在玉芙宫,从今日起由我亲自接管玉芙宫。亲自照顾平妃起居。” 乌珠愤怒道:“可汗断不会如此,一定是你们听错了!” 葳蕤将近三十岁,眉目清秀,做事沉稳老道,又是照顾阿保机的老人,在宫中很有威信。 第166章 被平妃吃得死死的 葳蕤用颇具威严的声音,说道:“来人,把玉芙宫的一众人等请走,明天会把行礼给你们送过去。” 立刻有太监和宫女上前拉扯,就在一阵喧闹之中,寝宫的门打开了,一个瘦小的身影走了出来。 所有人都愣住了,尤其是有些宫女太监是第一次见到平妃,都呆住了。 他们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 小小的巴掌大的脸蛋儿,身形瘦弱,皮肤白皙吹弹可破,大大的眼睛,高挺的小鼻梁,不点而红的小嘴,精致的五官,美到让人窒息。 尤其是她那澄澈的眼睛,单纯而美好。眼下应该是不舒服,发丝有些凌乱,眼圈微红,带着令人怜惜的病态美。 只听她说道:“放肆!” 天呢,她的声音都是这么动听,虽然是在呵斥,但是听着仍旧如天籁。 葳蕤立刻收敛了傲慢跋扈,她在宫中多年,最能察言观色,知道有些人这辈子都惹不得,比如说述律平。 她恭敬地行礼道:“回禀平妃,可汗有令,要把玉芙宫上下的宫人都要换了,奴婢也是遵命行事。” 述律平怒道:“我看谁敢动他们一个手指头?!” 虽然她只是一个瘦弱的汉人女子,虽然她长得柔柔弱弱,但是柔里带刚,她话音刚落,立刻有人迫于她的威势,将人放开。 乌珠刚被松开,便跑到寝宫门口,扶住述律平的手臂。 手臂纤细,娇嫩异常,让人怜惜。 乌珠关切地说道:“主子,您穿得这样少,还是赶紧进去吧。” 述律平仍旧看着葳蕤,说道:“无碍。” 葳蕤做出为难的神色,说道:“主子这般,奴婢没有办法向可汗交代。” 述律平淡淡地说道:“你姑且退下,我穿件衣服,自然会亲自面见可汗。” 葳蕤只能带着一众人等灰溜溜离开。 述律平回到房中,在乌珠的服侍下穿上衣服,然后坐在铜镜前面,梳妆打扮。 她当然不是“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她是不想以这样凄凄惨惨戚戚的模样去见人,让那些跟自己不对付的人笑话,这又是何必呢? 她跟阿保机闹得这一出,恐怕很多人都在笑话她,笑话她爬得高摔得狠。 她就偏不成全那些看笑话的人,她即使再可怜也不是他们那些人有资格笑话的。 述律平带着乌珠和冬儿来到广明殿。 有太监向完颜烈通报的时候,完颜烈都不敢相信,他跪了一天都没有请过来的人,竟然真的不请自来了。 完颜烈走出宫门,远远看到述律平主仆三人走了过来,他差点没有站稳。 转身差点撞到门上,好在很快来到了阿保机的书房。 阿保机虽然得了眼中的伤寒,但是身体稍微好一些,便带病处理政务。 他逼迫自己将注意力集中到公务上,因为他稍微一走神,想得便是述律平,想到那张惊恐、愤怒的两旁,他就心如刀绞。 外面发出很大的声音,好像有人绊了一跤,接着就看到完颜烈扶着膝盖,一瘸一拐地进来。 如此莽莽撞撞成何体统,正想大声呵斥,听到完颜烈说的话,立刻就愣住了。 完颜烈说道:“启禀可汗,平妃,平妃……” 阿保机铛一下站起来,紧张地问道:“平妃怎么了?!” 他的脑海中有几个念头闪过,平妃逃跑了,或者……平妃自杀了,总之,他脑海中都是不好的想法。 他太害怕了,以至于萦绕在脑际的都是这些可怕的想法。 完颜烈咽了一口口水,说道:“平妃来了,估计要见您。” 阿保机嘴角上扬,他本是在病中,这笑容依旧让他容光焕发。 她来了,她竟然来找自己了。 他的嘴角上扬,很开心地笑了,虽然没有发出声音,但是笑得有些止不住了,他太开心了。 阿保机在书桌跟前踱着步,突然意识到什么,转过身来,说道:“完颜烈,去拿我最喜欢的那件衣服来。” 这可让完颜烈为难了,不禁在心中腹诽道:我哪知道您老喜欢哪件衣服?话说,可汗每件衣服都很合身,都很好看,拿哪一件衣服才是呢? 阿保机不悦,皱眉道:“愣着干什么?!就是那件玄色,身上有银色契丹图腾的衣服,快点,更衣!” 完颜烈终于长了见识,原来可汗喜欢那件衣服啊! 自从有了平妃,可汗竟然变得这么臭美了吗? 完颜烈赶紧去取了衣服,然后帮阿保机换了衣服。 阿保机问道:“你看看我脸色还行吗?” 完颜烈说道:“非常英俊。” 阿保机点了点头,然后坐到椅子上,突然又站起来,说道:“你说平妃进来的时候,我是站着还是坐着?” 完颜烈头皮发麻,为什么可汗问的每一个问题都这么难以回答呢? 他又不得不在内心吐槽了一番,可汗真是爱惨了平妃,被平妃吃得死死的。 “你说啊!”阿保机不悦道。 完颜烈说道:“属下觉得坐着比较好。” 阿保机皱眉道:“是吗?坐着是不是显得我不好接近?” 还未待完颜烈说话,阿保机想到了什么,坐到椅子上,问道:“葳蕤什么时候带着人去玉芙宫的?” 完颜烈没有多想,说道:“就是刚刚。” 阿保机眼神淡淡,似是自言自语:“刚刚?”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不再纠结,而是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子上,另外一只手放在腿上,眼底暗沉没有光泽,深邃的眸子变得更加深沉。 他正想问缘故,就听小太监低头进来禀报道:“启禀可汗,平妃求见。” 阿保机淡淡地说道:“你让她进来,都出去吧。” 怎么感觉可汗心事重重,还有些力不从心的感觉呢? 完颜烈担忧地看了阿保机一眼,跟着小太监出去了。 过程中正好跟述律平迎面对上。 完颜烈惊讶万分,本以为平妃会是可怜兮兮的模样,可是却是这般的云淡风轻,连妆容都跟之前一样精致。 对比可汗的可怜困顿,平妃好似没有事情发生一般。 这怎么可能? 乌珠和冬儿等在宫门口,她们两个拉着脸子,脸子拉得都能到好几里地。 他又没惹她们,话说爱屋及乌,恨屋也及乌吗? 完颜烈越想越觉得委屈。 述律平走到书房,看到阿保机正坐在书桌前,看着门口,看到述律平进来,他的眼神闪动。 第167章 可汗新宠 述律平向阿保机行了礼,说道:“可汗换掉我宫中的人,如果是怕我逃跑,大可不必,我不会跑……” 她不会离开他,阿保机听到这些心情大好,连紧握的拳头都松开了。 刚才述律平进门的时候,阿保机因为紧张便握紧了拳头。 阿保机站起身,向述律平走去,边走边说道:“平儿,昨天我不是有意的,其实我的本意是……” 述律平在他接近以前便向后退了一步,表情变得十分厌恶。 阿保机收住脚步,站在原地,看着她那厌恶的表情,整个心都碎成千瓣万瓣。说道:“平儿,知道我伤害了你,我……” 述律平捂着耳朵打断道:“我不想听!我不想听!” 阿保机快步走过去,想抱住安抚她,但是述律平迅速躲到了一边,惊恐地看着他。 阿保机感觉心脏都停止了跳动,向后退了一步,说道:“对不起。” 述律平确认他不再向前,才继续说道:“玉芙宫的人可以不更换吗?” 阿保机甚是虚弱的模样,点了点头。 述律平转身走了出去。 完颜烈见述律平出来之后,犹豫了一下走了进来,看到阿保机正靠在不远处的柱子上,很是虚弱的样子。 “可汗,您怎么了?” 阿保机缓过神儿来,说道:“你去告诉葳蕤,不要动玉芙宫的人。” 完颜烈说道:“是。” 阿保机摆了摆手,说道:“你们都出去,不要让人进来,我想自己静一静。” 完颜烈看着阿保机落寞的身影,心里面很不是滋味。 日子一天天过去,很快便到了年关,述律平估摸着那趟镖也该到了长安,心里面隐隐有些期待。 自上次从广明殿离开之后,述律平便很少见到阿保机,除了太后非得让她参加的场合,述律平基本上不出去。 在昊阳宫见过阿保机几次,但是他身边的女人总是不停地换着,莺莺燕燕,燕环肥瘦。 关于阿保机的消息,玉芙宫三缄其口,不敢把这些消息告诉述律平,以免扰了述律平的心神。 但是每次去参加宴会去,那些妃嫔故意将消息透露给述律平。 阿保机现在好像变了一个人一样,夜夜笙歌,而且宠幸很多女人,每天广明殿都一片奢靡。 气得大酋长跪在广明殿前,可是却一点儿用没有,俨然一个昏君。 大酋长心里面甚至觉得宠幸述律平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像现在这样荒唐。 太后身边的嬷嬷又来找述律平了,述律平懒得去,可是那嬷嬷非得让去,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旁边的乌珠也一直劝着去,毕竟要在后宫混营生,总是驳太后的面子,也不是个事儿。 更何况今日是过年,大喜的日子,照例来说,后宫妃嫔都应该去参加,图一个喜庆。 述律平来到昊阳宫,已经有很多人落座了,见到述律平进来,部分妃嫔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本来都想看她的笑话,但是每次都失望。 自从述律平跟阿保机闹掰了之后,妃嫔们总想从她身上找到可怜的身影,可是每次见到她都是妆容整齐,而且越来越好看,甚至脸上渐渐有了些婴儿肥。 不仅仅是美丽动人,还多了几许可爱灵动。 她的眸子依旧是那么澄澈灵动,她的容貌依旧是那么倾国倾城,她的一颦一笑依旧是那么充满魅力。 以前述律平跟阿保机出双入对的时候,给人一种小鸟依人的感觉,现在每每看到她时,虽然身边没有阿保机,却变得更加的成熟稳重,更加独立,那种自信是别人学不来的。 不得不说的是,自从平妃跟着阿保机出征之后,很多人对述律平骂声一片,但是学她的人更多,学她的妆容,学她的一颦一笑。 理智告诉这些契丹女人,述律平是她们的仇人,跟她们流着不一样的血液,但是情感上又忍不住让人去学习去跟风。 这些述律平并不知晓,自从跟阿保机闹掰了之后,她便不再出宫,一来是没有出宫的必要,二来,还没有到自己消息的时候,三来,没有阿保机的庇护,只有冬儿,她也担心自己的人身安全。 还是以静制动吧。 所以当述律平看到对面的那些臣子的女眷中出现熟悉的发型和妆容的时候,还是惊诧了一番。 偌大的宫殿里,已经坐满了熙熙攘攘的人,在太后的操持和打趣下,一片欢声笑语,她这么多年风浪过来了,将人心看得透透的。 每次参加皇家家宴,述律平都没有见过萧敌鲁还有他的妻子念珠儿,萧敌鲁也是功臣,不让萧敌鲁来,会不会是阿保机的挟私报复? 阿保机是最后一个进入到大殿的,他身边又出现了一个新的女人。 那个女人妖娆多姿,妩媚动人,据说是一个大臣谨献给阿保机的。 是月子国一等一的美人。 深得阿保机喜欢。 述律平虽然在玉芙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但也听说过这个女人,将所有的荣宠都占去了,阿保机更是对她百依百顺,甚至夜夜宿在广明殿。 当时,述律平去过一次广明殿,朵古丽还去兴师问罪去了。 到如今,她却可以堂而皇之地宿在广明殿里,再也没有一个人敢说一个不字,这足以说明,她的荣宠已经完全高于述律平了。 几家欢喜几家忧,看到述律平圣眷正隆的时候,她们憎恶述律平,现在又开始厌恶起这个女人来了。 有些妃嫔甚至有点同情述律平,因为她们从来没有得到过,如今即使可汗不宠幸,也谈不上失宠。 可是述律平不一样,当时有多风光,此时就有多落魄。 阿保机站起来举杯,所有的人都站了起来,举起杯子,恭敬地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用浑厚洪亮的声音讲了几句祝福的话,接着宴会便开始了。 歌舞升平,丝竹不绝于缕…… 丹华从桌子上拿了一颗又大又红,透着光亮的葡萄,递到阿保机的嘴边,柔声说道:“可汗,我来喂您。” 阿保机先是一愣,然后下意识地向某个地方看去,然后转头,含着笑抬手抓住丹华的白白的小手,就着她的手,把葡萄放进嘴里,边嚼边说道:“爱妃喂得葡萄可真甜。” 丹华含笑,将脸凑过去,在阿保机脸颊上轻轻啄了一下。 这一幕被乌珠看到,不觉握紧了拳头,咬紧了牙关,气得直冒烟。 第168章 跟平妃一模一样的女人 再看前面坐着的述律平,好似无事人一般,怡然自得地看着眼前的歌舞。 乌珠纳罕道:难道相处了这么长时间,主子真的对可汗毫无感情吗?不过得亏主子对可汗没有感情,要不然还不气坏了去。 述律平看到最中间有一个舞娘,身影甚是熟悉,而且眉目也熟悉得可怕,她立刻有种不好的预感。 一曲完毕,所有的舞女,跪在地上曲臂行礼。 太后笑容满面问道:“可汗对这些舞女的表演可还满意?” 阿保机搂着丹华纤细的腰肢,说道:“还不错。” 丹华立刻装作吃醋的样子,娇媚地说道:“可汗可真是喜新厌旧,丹华还在这里呢?” 阿保机哈哈大笑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笑得很是畅快。 “本汗的丹华还在这里,除了丹华,本汗心里再也不会有任何人,这总行了吧?” 站在一边的完颜烈皱紧眉头,眼底深沉。 听到这话的妃嫔大臣,惊愕中带着失望。 此次宴席,大酋长耶律释鲁为了避免自己再被气吐血,干脆不来了,要是他在,定然又被气晕过去。 乌珠看到述律平依旧神态自若,心道:可汗如此伤害主子,这样的脏男人,不要也罢。 若是阿保机知道乌珠竟然这样想他,有几个脑袋都不够他砍的。 这时,太后跟身后的太监使了个眼色,那个太监使劲击了两下掌,中间那位舞者,将面纱摘掉。 所有的人都倒吸一口凉气,这个人……这个人实在跟述律平太像了。除了她眉心有个痣跟平妃不一样,其他简直是一模一样。 天下竟然有如此像的女人。 所有人都在震惊中,只有阿保机不是。 只见他皱眉道:“母后这是何意?” 太后说道:“她叫采月,在契丹无依无靠,我便收留了她,很是会照顾人,可汗若是喜欢,要走便是。” 阿保机冷声说道:“若是搁以前可能喜欢,现在是一点兴致都提不起来。”然后他看向大臣,说道:“你们若是喜欢,本汗可以赏给你们。” 所有的大臣都愣住了,包括坐在下面的妃嫔们。 大臣们倒吸一口凉气,心道:除非我们是不想活了,否则绝不会去拥有一个跟可汗一模一样的女人,这不是要造反吗?嫌命长吗? 萧莺莺嘴角含笑地看着述律平,终于让述律平也尝到了她失宠的滋味,快哉快哉! 阿保机说完话之后,偌大的大殿上鸦雀无声。 阿保机见状,说道:“既然如此,就问问下面的将士们,可有愿意要的吗?” 这话极具侮辱性,他只想刺激到某个人,但是某个人依旧泰然自若的样子,所以他才说了这些甚是恶毒的话,可是还是没有看到述律平脸上起一点波澜。 她就这么不爱他,是吗?就这么不待见他? 哪怕述律平有一点点表示,他所有的伪装都会卸下,与她重归于好。 可是人家似乎根本没有这个意思,多么可气可恨又可怜。 就在有人要把采月带下去的时候,述律平站了起来,曲臂行礼道:“启禀可汗,能不能把她赏给臣妾?臣妾的宫里缺一些人手。” 阿保机不悦道:“你若是缺人,自会有人给你补上,就不要在她身上费功夫了。” 述律平很是坚持地说道:“还请可汗成全。”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阿保机远远地看着述律平,希望从述律平脸上看出什么,述律平平静如水,根本一点儿动静都看不出来,内心不禁失落万分。 阿保机挥了挥手,士兵便把采月松开了。 采月慌忙来到述律平跟前。 后面,述律平便无心应付,中途便说身体不适,需要回宫休息。 太后看向正在跟丹华逗笑的阿保机,问道:“可汗,平妃想要回宫休息可以吗?” 阿保机看都不看太后和述律平一眼,抬起手挥了挥。 那意思就是想去哪儿去哪儿。 玉芙宫内。 述律平还是第一次看到采月,之前被阿保机从渤海救出来之后,阿保机曾经向她讲了事情的始末,所以她知道有一个跟她很像的人,但是一直没有见过面。 述律平绕着采月转了一圈儿,问道:“你老家在哪儿?” 采月说道:“我老家在长安,家中还有一个兄弟。” 述律平问道:“你跟李修浚是什么关系?” 采月一下子变得面红耳赤,左右为难不,说话。 述律平见状,说道:“你不想说也没有关系,我让乌珠给你安排房间,你好好休息一下。” 没想到话音刚落,采月的眼泪便哗哗地流了出来,好像找到了发泄口不停地哭,不停地哭。 最后哭得述律平觉得愧疚,不应该哪壶不开提哪壶。 述律平说道:“你不要哭了,到房间好好休息一下吧,以后就跟着我吧。” 采月强制自己不哭泣,揉着眼睛说道:“从来没有人这么关心我。即使是我的父母,也只是把我当做供养弟弟的工具。进了宫中更是过着非人的生活。” 述律平正想说什么,却被采月打断道:“主子您先听我说,当时我正在地里干活儿,听说这里来了一户大户人家。村里面都这样,哪里发生什么事儿,便呼朋引伴去看。我也不例外。那些人果然都是身着华贵衣服的贵人。其中有一个人,似白面书生,说话细声细气,据说是宫中当红的太监,名叫林墨笔。” 述律平心中一惊,林墨笔,再熟悉不过的人。 采月接着说道:“他刚娶了一个女人为妻,我自小生活在农村,也是第一次知道原来太监也可以成亲。我见过那个女人,那么女人长得并不是很好看,而且还上了些年纪,但是仍旧风韵犹存,嫁给林墨笔,不是很情愿的样子。可是林墨笔似乎对她很好。” 采月歉意地笑了,说道:“话有些扯远了,我当时挤在人群中正在四处观望的时候,被一个太监看到,我当时并不知道,直到被卖到宫里,才知道,他是一个太监,后来……后来我便被送给了太子。他好像很喜欢我,又好像很不喜欢我,当他派我把你换出来的时候,我看到昏迷时的你,我才知道,太子喜欢的人是你,只是把我当做了你的影子。” “你怎么会流落到太后的手中呢?” 采月说道:“可汗身边的侍卫,问了我的意向,如果想回中原,就会派人送我回中原,可是我想留在这里,于是他就安排我在上京做起了小买卖,后来遇到了流寇,被太后所救,于是就跟着太后了。” 第169章 原来一切皆是假象 采月口中的侍卫,应该就是完颜烈,没想到阿保机竟然有这么仁慈的一面。同时这件事情实在是蹊跷,据述律平所知,上京是契丹的都城,很是繁荣祥和,怎么可能会有流匪,怎么又这么巧被太后所救,这也太巧合了吧。 述律平心道:太后此举定是试探我在可汗心中的地位,如果发现我在阿保机心中根本没有任何位置的时候,恐怕就是自己最危险的时候,比如说现在。 不过一味的防患也不是办法,必须要主动出击才可以。 而且采月是不是可信也未可知,需要小心防范才是。 述律平离开后,阿保机一直看着述律平的背影,直到丹华叫他,他才回过神来。 昊阳宫的宴会一直持续到深夜,大家在阿保机和丹华离开之后,便相互寒暄客套了一下,各自回府了。 皎洁的月光中,一行人在灯笼微弱的灯光中,向广明殿缓缓走去。 在没有人看到的地方,阿保机皱眉看了一下丹华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 丹华立刻会意,慌忙松开了手。 她非常知道自己的身份,她只不过是阿保机用来气述律平的摆设罢了。 没有述律平在,他也没有必要在宠爱她了。 外人不知道这些天阿保机是怎么过的,丹华再清楚不过,她们这些美人,被挑选出来,在广明殿夜夜笙歌,可是她们表演的歌舞,阿保机根本没有看,而是远远地呆在书房里面处理公务。 只有最初的时候,为了让大家相信他的沉迷声色犬马,跟她们呆在一起过,但是等臣子离开之后,阿保机便松开了她们的肩膀,变得冰冷而不好接近。 他从来都没有碰过她们中的任何人,即使是有时候不得不她们的肩膀和手臂或者是手有接触的时候,人一走,阿保机就会立刻松开,而且很嫌弃的样子。 甚至还要让完颜烈拿来汗巾擦一擦,这是有多嫌弃她们啊,好像她们有多不干净似的。 她们或是从各个小国选出来的一等一的美女,或是在契丹远近闻名的美人儿。 在各自的地方那都是被那些贵族争先恐后瞻仰着的,何时受过这般委屈。 她们在来之前就已经听说了阿保机和述律平的事儿,一个个很是羡慕述律平,能够让阿保机这样的英雄如此痴情。 哪个女人这一辈子不是希望遇到一个待自己好的男人,更何况这个男人还是契丹的君主,骁勇善战的战神,谁人不羡慕。 所以当她们得到消息,可以服侍阿保机的时候,每一个人都欣喜若狂,跃跃欲试。 都怀着美好的憧憬而来。 见到阿保机的时候,一个个更加的雀跃。可是很快便发现,这些美好的憧憬如泡沫一般,很快便碎了。 阿保机只是把她们当作气另外一个女人的工具罢了,实在是可恨。 可是阿保机这么英俊帅气,能力又是这么超群,他的易懂一笑皆显英雄气概,他们又恨不起来。 所以便把所有的恨都转化到述律平的身上,这个轻而易举毁掉她们幸福的女人。 她们这辈子算是完了,即使是再回去,已经没有之前的风头,只不过是被阿保机用过的并且退回来的无用女人罢了。 即使她们说阿保机根本没有碰过她们,可是又有谁信呢? 想到这里,丹华咬了咬嘴唇。 完颜烈走了过来,让丹华去后边,然后走到阿保机身边,说道:“回禀可汗,平妃已经就寝,我已经让人留意那个采月,定然不会给平妃带来麻烦。” 这些话虽然声音很小,但是因为丹华离得近听得真真切切。 真是可笑,自己居然会成为他人爱情的棋子。 她如何肯甘心呢? 不过说来也怪,难道可汗这么大动干戈,真的只是想气一气述律平吗?这费的功夫也太大了吧? 可是如果不是为了气述律平,他又实在想不出别的原因。 阿保机在听完完颜烈说完之后,抬起食指和中指动了动。 完颜烈慌忙将耳朵凑过去,只听阿保机说道:“你派暗卫留意太后的动静,我觉得她会对平妃不利。” 完颜烈不禁腹诽道:可汗也真是,明明心里眼里都只有平妃一个人,却对别人冷冷淡淡,还整出了这么多矫情多事儿的女人,再这样下去,早晚有一天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阿保机似乎看透了完颜烈的心思,一记冰冷的眼神过来,吓得完颜烈魂不附体,慌忙行礼远去了,走得似一阵风一般。 到了广明殿,阿保机独自去了寝宫,自有太监带着丹华回到自己的住处。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还在睡梦中,述律平便听到了爆竹声中噼噼啪啪,阿保机重用汉人,连一些风俗也学来了。 再加上上京富贵的汉人很多,所以,虽然是汉人的新年,但是整个上京都沸腾了起来。 “人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像述律平这般漂泊无依的异乡人,又没有亲人在身边,面对如此阖家欢乐的热闹场面,述律平心里面装满了失落。 不知道母亲和兄长在哪里安身立命,不知道他们过得好不好。 她现在跟阿保机闹掰了,但是潜意识里,对于阿保机的品行还是很认可的,他断不会因为两个人的矛盾去迁怒与旁人,否则的话就不是英雄所为。 过节了,述律平让乌珠把玉芙宫上下聚在一处,然后让乌珠给每个人分发了一百两银票。 他们中的很多人这一辈子都没有一下子见过这么多银子,又惊又喜,甚至有些惶恐不敢收。 述律平笑道:“你们为玉芙宫尽心尽力,值得这些奖励。” 玉芙宫上下皆感恩戴德,千恩万谢,一团喜气。 述律平看到他们一个个笑容满面,心里面的失落感也少了很多,说道:“今日给你们放一天假,你们自可以跟亲人团聚。” 众人皆非常感动,过节的时候是宫中最忙的时候,他们服侍过这么多主子,从来没有一位主子让他们过节放假的。 有些宫女甚至掉下了眼泪。 千恩万谢之后,很多人都拿着早早准备好的礼物,去看亲人去了。 有几个人没有走,其中就包括乌珠和珍珠,还有冬儿,以及三两个宫女和太监。 述律平疑惑地问道:“你们为什么不去?” 一问才知,有的是离家很远,有的自小便成了孤儿,无亲无故,并没有投靠的亲人。 第170章 与可汗缘分已尽 这跟她好像,述律平动情地说道:“你们可以把我当做你们的亲人,以后咱们就是相亲相爱的一家人。” 众人看到乌珠跪了下来,也跟着纷纷跪下,只有冬儿不在乎这些虚礼,依旧抱着剑站在一边。 乌珠说道:“主子金贵之躯,我们怎么配得上您呢?” 述律平把他们一一扶了起来,说道:“人没有贵贱之分,更何况,你们谁不是爹娘宠爱的孩子?我跟你们没有什么区别。” 她见众人不为所动,故意放低身份说道:“你们不想认我这个亲人,可是嫌弃我是一个汉人?” 众人慌忙摇头解释。 述律平笑道:“既如此,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在外人面前咱们尊卑有序,但是私下里面,没有贵贱之分,尽管把我当做你们的家人看待。” 众人既感动又喜气洋洋。 玉芙宫一团热闹。 述律平说道:“在中原过年会包饺子,你们想吃饺子吗?” 乌珠笑道:“当然想,之前只听说,但是从来没有吃过,真想好好尝一尝。” 述律平点头道:“那我今日就带你们做一顿饺子吃。” 众人皆愿。 述律平带着他们来到厨房,让他们带着相应的东西来到正殿,厨房位置实在是有些小。 和面、剁馅儿、擀饺子皮,述律平细心地教,大伙儿耐心地学。 冬儿本就是汉人,不仅不用教,还指导起别人来。 冬儿一直都以冷面示人,鲜少说话,没想到教人包饺子却十分可亲,一点儿都没有距离感,看来是他们误会她了。 述律平包饺子,牛肉白菜馅儿,加上调料,让人闻了直流口水。 大伙儿正在兴致勃勃包饺子的时候,有人走了进来。 看门的太监放了假,所以丹华的到来并没有人通报。 她一进来就看到喜气洋洋的一幕,不禁冷嘲热讽道:“玉芙宫还真是寒酸,连主子都要跟着一起做饭了。” 乌珠站起身不悦道:“谁让你进来的?!见了平妃还不行礼?!” 丹华说道:“一个失宠的妃子罢了,还没有资格让我行礼。” 乌珠说道:“出去,这里不欢迎你!” 丹华说道:“玉芙宫就是这么待客的?我就不明白了,到底谁是玉芙宫的主子,是你这个小丫鬟不成?” 乌珠气不打一处来,正想争辩。 述律平说道:“玉芙宫的事儿还轮不到你这个外人在这儿说三道四。待客?据我说知,我并不认识你,何来待客一说?!” 与其跟她费嘴舌,还不如赶紧打发出去为妙。 看着述律平柔柔弱弱,但是说起话来,当仁不让,锋芒毕露。看来不是一个软柿子。 丹华由生气,随之莞尔一笑,向述律平行了个礼,说道:“妹妹给姐姐请安,问姐姐好。” 述律平冷笑道:“论年龄,咱们谁长谁幼还不知道,不要乱叫得好,小心祸从口出。” “你……” 丹华说不过,抬起手露出好看的首饰说道:“姐姐,你看这是可汗特意赏给我的,好不好看?” 述律平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是为了炫耀你有多得宠,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可以打道回府了。” 丹华没想到她竟然这么直白,一时语噎,缓了一会儿说道:“你就承认吧,你已经嫉妒得发狂对不对?你就是嫉妒可汗对我好,对于可汗你就死心吧,他现在看都懒得看你一样!“ 乌珠正想发作,述律平的手轻轻放在她的手腕上。 只听述律平说道:“既如此,你又何必来炫耀呢,让我猜猜,是不是可汗对我余情未了,所以你才想法设法来激怒我刺激我,让我更加地远离可汗?!你大可不必这样,我跟可汗缘分已尽,不屑于做你的情敌。” 阿保机得知丹华来了玉芙宫,便甩了书房里的大臣急匆匆地赶了过来,听到里面在说话,便站在墙跟前听说的什么。 玉芙宫上下都被述律平带着包饺子,所以门口院中并没有人,也不会有人发现阿保机的到来。 听到述律平伶牙俐齿,阿保机不觉嘴角上扬。 听着听着,便脸色变得凝重,尤其是那句“我跟可汗缘分已尽”就像巨石一般,将阿保机的心击得粉碎。 她真的是这么想的吗?真的吗? 丹华说道:“好,这是你说的,我要把你的话原封不动告诉可汗。” 述律平抬起手做了个请的手势,丹华气得头发都冒烟儿了。 就在她转过身去,想离开的时候,差点撞着一个人,定睛看去,竟然是阿保机。 丹华立刻此处往外,想必刚才述律平说的话他应该听到了。 这一趟真是没有白来,让阿保机对述律平死心,多好。 看到阿保机来,丹华立刻收起骄奢跋扈的神情,立刻变得小鸟依人,攀住阿保机的胳膊,细声细气说道:“可汗,你可要为臣妾做主,他们主仆合起伙儿,欺负我一个人,臣妾好委屈。” 阿保机神色本就暗沉,说道:“平妃你可知罪?” 乌珠正想解释,述律平看了她一眼,她立刻闭上嘴巴。 述律平起身行礼道:“臣妾知罪。” 难道跟自己解释几句,她都懒得解释吗? 她就这么拒他于千里之外? 阿保机握紧拳头,牙关要紧,尽量平息呼吸,让自己的神态变得安然自若。 他做到了。 阿保机说道:“既知罪,那便向丹华赔罪。”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 如果述律平真的起来赔罪,他真的会气炸! 刚才在丹华面前如此应对自如,面对自己却爱答不理,难道她真的认为跟他缘尽了吗? 一直以来在这段感情中,他都是卑微的,为什么连一次生气的资格都没有吗? 述律平缓缓站了起来,动了动嘴唇,还没有说话,乌珠便跪在地上,说道:“启禀可汗,都是奴婢的错,是奴婢说了不该说的话,惹得丹主子生气,奴婢愿意承受一切处罚!” 述律平本意是道完歉,好打发了阿保机和丹华,可是她跟乌珠的心是一样的。 乌珠不舍得述律平受委屈,她又何尝舍得乌珠受委屈呢? 这数月来发生的种种,让两个人建立了深厚的感情。 述律平听到乌珠这么说,将乌珠拉了起来,不卑不亢说道:“可汗,我知道你很宠爱丹华,但是我到底有没有欺辱她,我想可汗应该很清楚。我是怎么可能去欺负一个主动到我宫里找事儿的人呢?” 阿保机和述律平对视了片刻,然后转身离开。 丹华在后面边叫着“可汗”,边赶紧追过去。 第171章 本汗要去找平儿 刚出了玉芙宫,阿保机便停了下来,丹华以为是故意等她,心里面有丝丝暖意。 阿保机本是背对着她,丹华刚走进,阿保机便转身狠狠地扇了丹华一巴掌。 丹华立刻眼前发黑,倒在地上,嘴里有浓浓的血腥味儿,被打的那边脸,火辣辣地疼。 阿保机居高临下冷冷地看着她,说道:“她也是你这种女人能碰的?” 全程跟着的完颜烈,心道:真是不想活了,连可汗都舍不得动的女人,竟然不知道天高地厚去碰,简直是活腻了。 阿保机说道:“完颜烈,我以后再也不想见到这个人。” 完颜烈说道:“是!” 丹华哭喊道:“可汗饶命,可汗饶命,丹华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可是阿保机头也没有回,甩开长步离开了,留下一个挺拔坚实冷漠的背影。 丹华蹲坐在地上,难怪很小的时候有人跟她算命说:心比天高,命比纸薄。 果然如此。 阿保机回到广明,迫于有臣子在场,处理了一些公事,但是总是心不在焉。 那些臣子看到阿保机打不起精神,一个个很有眼里见儿,没说几句话便退下了。 待臣子走后,完颜烈正犹豫要不要进去,害怕进去的时候。 只听里面传来阿保机的声音:“来人!” 完颜烈慌忙跑了进去。 阿保机脸色很不好,说道:“拿酒来。” 上次的伤寒还没有完全好,御医嘱咐不能够吃辛辣的,不能饮酒。 完颜烈为难道:“可汗,你要以身体为重,喝酒伤身。” 阿保机阴沉着脸,不悦道:“拿酒来!” 完颜烈只能退出去,让人准备了一小壶酒来,但是刚走进大殿,便被阿保机用砚台打了出去,说道:“拿一坛子酒来!” 可汗这是要一醉方休啊!这可要命了…… 完颜烈还从来没有看过可汗喝醉过。可汗不嗜酒,又没有敢让他多喝,他又十分节制,对自己也非常严格,要想喝醉,除非是他自己愿意。 阿保机把所有人都赶了出去,连下酒菜也不要,这样喝酒可怎么行。 完颜烈在门口徘徊不定,只能后着脸皮去玉芙宫。 刚走到玉芙宫,便听到里面欢声笑语,一派祥和。 经过一中午的准备,到了晚间,热腾腾的饺子端上了桌,热气袅袅,饺子的香味儿让人的口水都流出来了。 在煮饺子之前,述律平还带着他们每人做了一道拿手小菜,述律平做的事醋溜茄子,乌珠等人各做了一样。 饭菜端上桌,便开始下饺子,等饺子出锅,饭菜还没有凉,恰到好处。 饭桌上他们聊了很多,到风土人情,再到遇到的趣事,滔滔不绝,侃侃而谈。 吃饱喝足之后,契丹人擅长歌舞,大家便围着桌子载歌载舞。 述律平从小便得家人栽培,能歌善舞,此时也被拉着跳起舞来,大家笑红了脸,再加上优美的舞姿,实在是太美妙了。 完颜烈看到的便是眼前的景象。 他实在没有脸去见平妃,可汗这些日子对平妃确实有些过分,想着法子的在平妃那里找存在感,结果每次都打脸,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真是不争气啊。 完颜烈转身回到广明殿,天上月明星稀,寒风拂面,晚上冻得人瑟瑟发抖。 处处是张灯结彩,可是这样的喜庆却没有办法驱散完颜烈心中的愁闷。 到了广明殿,完颜烈看到两个值守的小太监正靠在柱子上昏昏欲睡,皱起眉头,走过去,往两个小太监身上一人踹上一脚。 还真是没心没肺,可汗都难受成这种程度了,还睡,还睡,真是既没心肝,又没眼力见儿,气死个人儿。 两个太监看到完颜烈慌忙爬了起来,在广明殿没人不怕完颜烈的,一方面是他的品阶高,另外一方面完颜烈那牛眼睛一瞪,凶神恶煞的,实在是恐怖,再加上孔武有力,稍微动动手指都能把人整残废,谁不害怕? 完颜烈低声问道:“里面有什么动静?” 一个太监慌忙说道:“没有,里面很安静。” 为什么有种不好的预感? 完颜烈贴在门口的木门上听了半天,里面一片死寂,难道可汗有什么不测,呸呸,乌鸦嘴! 完颜烈不再犹豫,轻声叫道:“可汗——可汗——” 里面传出铿锵有力的声音。 “还没死呢!” 完颜烈吓得慌忙后退了一步,看到两个小太监正亮着一双眼睛看他,抬起胳膊比划了一下,用唇语说道:“还看,小心我……” 两个小太监慌忙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看都不敢看完颜烈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推移,完颜烈刚才还说两个小太监没心没肺,没有眼力见儿,在那昏昏入睡,没多久,他就是这个状态,甚至还鼾声四起,吵得两个小太监再也没有办法安眠,只能又困又无奈地看着天上星星和月亮吗,想象着过节是美好的场景。 叹息着身世飘零,怎么就今天值守了呢? 连个节也过不了。 好羡慕可汗和平妃相处融洽的时候,那时候广明殿根本不用人值守,可汗夜夜宿在玉芙宫,广明殿夜夜高枕无忧,何至于像现在这般挨饿受冻。 苍天啊,赶紧让可汗和平妃和好吧,可怜可怜他们这些命途多舛的人吧。 就在两个人想入非非的时候,身后一声巨响,将两个人吓得跳了起来。 是可汗从里面打开门的声音,其实声音也不很大,怎奈何是这凄凄惨惨的夜晚,稍微有点动静就会被放大千倍万倍。 完颜烈也被惊醒,下意识地握住剑,定睛看去,却发现是阿保机醉醺醺从里面出来,手抓住门边,整个人的重量都在那只手上。 可汗喝醉了。 完颜烈看他头重脚轻的模样,赶紧走过去扶住他。 没想到刚走过去,便被阿保机揪住领子,带到身前,满身的酒气迎面扑来,这是喝了多少酒? 阿保机揪着他的领子,把他拉进,使劲眨了两下眼睛,摇了两下头,仔细看完颜烈。 然后使劲把完颜烈推开了,说道:“你不是平儿,本汗的平儿呢,平儿,平儿——” 完颜烈上前扶住他说道:“可汗您醉了……” 阿保机一下子把他的手臂打开了,高声说道:“本汗没有醉,本汗没有醉,快带本汗去见平儿,本汗要去找平儿……” 完颜烈担忧道:“可汗,平妃在玉芙宫里,她可能不会见您。” 第172章 死缠烂打 阿保机忽然失落起来,哭丧着脸说道:“对,她在生本汗的气,本汗伤害了她,她恨透了我,不会再见我了——” 完颜烈以为他终于清醒了,没想到还没有被扶进大殿,阿保机便甩开他的胳膊,说道:“她不见本汗,本汗就去见她,快带本汗去。” 完颜烈知道去了也白去,正想说话,却听阿保机怒斥道:“还不快点!” 完颜烈只能扶着阿保机向玉芙宫走去,身后跟了好几个小太监,还有两队可汗的禁卫军。 一行人浩浩荡荡向玉芙宫走去。 到了玉芙宫门口,完颜烈正想让太监上前叫门,没想到阿保机竟然自己走了进去,“咚咚”敲门,嘴里还说道:“快开门!” 值守的小太监听到敲门声,正想拒绝,但是仔细一听,竟然是可汗亲自来了,还敢不开门,慌忙上前开门。 还没有走到门前,乌珠便走了出来,说道:“不要开门,只说主子已经休息了。” 竟然不给可汗开门,这是活腻了了吗? 太监为难道:“外面可是可汗。” 乌珠怒道:“那也不能开门。” 就在两个人你来我往说话的功夫,阿保机显然已经等不及了,下了玉芙宫的台阶,站定。 完颜烈正不知道所以,只见阿保机突然飞身而起,跃上墙头,然后从墙上飞身而下,到院子里去了。 完颜烈吓了一跳,只抓一把汗,心道:这事儿要是传扬出去,可汗可是翻到嫔妃院中的第一人啊,这是要载入史册的。 乌珠正跟太监扯皮,便看到一个高大的身影,从墙上跃下来,定睛一看竟然是可汗。 尖叫了一声,向寝宫跑去。 述律平已经沐浴完,但是因为是新春佳节,思念家人,睡不着觉,便靠在床帮上看一本书。 灯光照在述律平的脸上,显得平静而优雅,美得不可方物。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香味,那是梅花的香味,到这个时节梅花开得仍旧旺盛,述律平让人摘了一些放在房中,梅花娇嫩,香气淡雅,沁人心脾。 自从有了这梅花给屋中增添了色彩和香味,述律平感觉心情沉静了很多。 正看书看得入迷,忽然有一个人噔噔跑了过来,更是将寝宫的门狠劲推开,述律平疑惑地看过去,定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果然,乌珠红着脸气喘吁吁跑了进来,看着述律平说道:“主……主子,不好了,可汗来了……” 述律平放下书,坐了起来,说道:“不要让他进来,我不想见他。” 乌珠喘着粗气说道:“可是……可是……” 正在这时,阿保机走了进来,边走边说道:“平儿,平儿,本汗知道错了,你能不能原谅我?!” 这下可热闹了,外面围观的那群人有的惊讶,有的捂着嘴不敢相信,有的捂着嘴偷笑,有的相互使了个眼色。 原来,可汗敲玉芙宫门的时候,这些人便开始穿衣服,等穿好衣服出来,正好看到阿保机腿脚不稳地向正殿走去。 大家一个个都很担心主子的安危,所以都跟了过来。 也就听到了阿保机低声下气说的话。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进来,气红了,不客气地说道:“你走!你走!我不想见到你!” 阿保机腿脚不稳,站在门口,东倒西歪。 述律平看到他面颊发红,眼睛有些迷离,一副喝醉酒的状态。 “可汗喝醉了,快让人把可汗扶走!” 阿保机甩了一下柔软如面条的胳膊,走了过来说道:“我没有醉,平儿,我没有醉。” 阿保机说着从胸口吐了一口气出来,满嘴酒气。 乌珠走过去挡在述律平前面说道:“可汗,您一定累了,奴婢扶您去休息吧。” 阿保机甩开她的胳膊,说道:“这就是本汗休息的地方,你还要把本汗送去哪里?快走,否则本汗决不轻饶!” 述律平见状,对乌珠说道:“你下去吧。” 乌珠担忧地说道:“主子……” 述律平眉头轻轻地皱起,向她点了点头。 乌珠只好出去了,关门之前还担忧地向述律平看去。 却看到述律平神态自若,依旧像刚才那样靠着,看着书,淡定从容。 阿保机摇摇晃晃走到床边,哭丧着脸说道:“平儿,你不要不理我,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述律平见他坐到床沿上,不自觉地向旁边移了移,想离他远一些。 阿保机会错了意,以为是让他跟她坐在一起。便整个身子都坐在了床上。 阿保机虽然喝醉了酒,但是在述律平面前却乖乖的,不敢造次。 “平儿,你原谅我好不好?” 述律平从来没有听说过阿保机用这样的口吻说过话,他的口吻要么是严肃,要么是冰冷,偶尔会表达喜欢,但是像现在一样像一个单纯的孩子说话,还是第一次。 他满身酒气,熏得述律平有些头晕,跟他讲道理他也听不懂,只能慢慢哄骗。 述律平说道:“今天太晚了,你先回去好不好,咱们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好不好?” 阿保机立刻摇着脑袋,说道:“不好,我不要回去。你知道这些天我过得有多痛苦吗?我每时每刻都想着你,害怕你会受委屈,我过得又多煎熬,你知道吗?” 阿保机咽了口唾沫接着说道:“平儿,我爱你,我从来没有爱过一个女人,你是唯一一个。” 述律平听着他这么直白地说这些话,有些不知所措,干脆拿起书来,装模作样看起来,其实一个字儿都没有看进去。 “你喝醉了。” “我没有喝醉,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清醒,我错了,我不应该怀疑你,不信任你,而且还吃你的醋,而且还伤害了你。我经常会想到你痛苦的表情,我真的很恨我自己。你能原谅我吗?” 述律平不为所动,看着书说道:“太晚了,你快去休息吧。” 阿保机突然抬起手将书抢了过去,扔到地上,述律平正想发作,却听阿保机说道:“这本书就这么好看?” 述律平登时怒了,说道:“你干什么扔我的书?” 阿保机喝醉了根本没有正常人的思维,只听他说道:“我吃醋了,难道他有我好看吗?你就知道看书,就不能多看看我,我好歹也是契丹的美男子。” 述律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些话,简直是太可笑了,嘴角不自觉上扬,却被阿保机捕捉到了,他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终于肯笑了。” 第173章 本汗知道错了 述律平不悦道:“我才没有笑。” 没想到换来是某人更大声的笑,他那“咯咯”的笑声,让述律平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无赖!” 阿保机被骂得浑身舒坦,更夸张地笑起来,脸更加红润,凑过了过来,想说话。 却被述律平用手推住他的脑袋,说道:“臭死了,你不要过来!” 阿保机一副满脸无害的样子,吻了吻自己的肩膀和胸前,裂开两排银牙,说道:“不臭啊。” 述律平早已经捂住鼻子,仍旧说道:“臭死了,你快走。” 阿保机眉头得紧紧的,忽然从床上下来,席地而躺。 述律平翻了一下白眼,很是无语,问道:“你这是干什么?” “你不是嫌我臭吗,我躺地上你是不是就不觉得臭了。” 真是醉得不轻。 述律平深深的呼了一口气,让自己不再那么生气,要沉住气,不要跟一个酒鬼讲道理。 “你真的不想让我觉得臭?” 阿保机点了点头,没有了伪装,很是单纯的样子。 述律平柔声说道:“你回到广明殿歇息,我就不觉得臭了。” 阿保机略一思索,灯光中思考的样子,英俊锝没得说。 阿保机似是在自言自语:“对啊,共处一室,浑身的酒气肯定让平儿难以忍受……” 述律平心情变得越来越舒畅了,终于哄住了。 但是接下来的话,述律平差点从床上掉下来。 阿保机说道:“那本汗去门外面睡觉好了,这样你就不用觉得臭了。” 述律平看他已经走出了几步,慌忙拦住,说道:“你在这儿睡吧,我出去。” 阿保机顿住,转头抗议道:“本汗不,平儿去哪儿,本汗就去哪儿。” 述律平凝视着阿保机,问道:“你是不是装醉啊?” “本汗没来就没有醉啊。” “你把书捡回来。” “好。” 阿保机说着登时站了起来,低身把书试了过来,陪着笑脸把书给了述律平。 述律平接过书,不再理他,而是继续看书,可是总感觉有一个灼热的视线射过来,让她半边脸有些发麻,转头一看,果然看到阿保机侧躺着,大睁着眼睛看她。 “你不要看!” “好。”阿保机赶忙紧紧地闭上眼睛。 等到述律平转头,他又睁开,恰巧被述律平抓住。 述律平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看他躺在冰凉的地板上,有些许可怜,不应该动的恻隐之心,又动了。 “乌珠。” 乌珠一直在门口等着,若是里面有任何险情,她必定会第一个冲进来保护主子。 一进门便愣住了,可汗竟然合衣躺在地板上,这是什么情况? “乌珠,你去让人准备被褥,铺到地上。” 乌珠皱起眉头,疑惑道:难道可汗要睡在地上? 乌珠和两个丫鬟拿来了被褥,赶紧利落地铺好,然后低头退了出去。 述律平对看到乌珠面有难色,说道:“乌珠,你去休息吧,没什么事儿。” 乌珠很是担心,但是仍旧点了点头。 阿保机平躺在被褥上,双臂交叠着放在脑袋后面,心情舒畅地闭上眼睛。 不过还是时不时偷看述律平。 述律平被他烦得不行,索性,将书放在枕边,躺了下去。 她躺下之后,阿保机便看不到述律平了,因为床实在是太宽大了。 这是阿保机突然从醉醺醺的状态中转换过来,眼睛明亮有神,原来他都是装的。 阿保机嘴角上扬,内心欢喜,虽然述律平没有完全原谅他,但是已经被自己死气白咧地缠上了,原来女人吃这一套,他懂了,下次可不能再硬碰硬了。 女人还是靠哄的。 到了半夜,阿保机抬起身子,接着夜灯微弱的光,可以看到述律平睡得正香,便趴在床沿上看了半晌。 她是侧躺着的,小小的脑袋枕在灰底带着蓝色花纹的枕头上,脸蛋儿像蛋壳一样白嫩柔滑,黑色碎发自然地斜在额头,长长的睫毛像小扇子一行,好看的鼻子和嘴巴,呼吸均匀,怎么看怎么可爱。 …… 阿保机最终决定悄悄爬上了床,侧躺着,脸正对着述律平的小脸儿。最终还是忍不住凑上前去,轻轻地啄了一下额头。 述律平不耐烦地动了一下。 阿保机便再不敢轻举妄动了。 她的身上散发着淡淡的花香,让人闻了自然舒畅,阿保机不一会儿便睡去了。 清晨,乌珠早早就来到了正殿,可是里面一点儿声音也没有,她不敢轻举妄动,便在门口徘徊。 冬儿走了过来,把她拉走了。 乌珠轻声说道:“你拉我干什么?” 冬儿不说话,只管拉走再说。 到了正殿听不到的地方,冬儿问道:“你想让主子和可汗和好吗?” 乌珠犹豫了起来。 若是让在以前,定然是肯定的回答,但是眼下不一样,可汗做了那样伤害主子的事情,是可忍孰不可忍。 冬儿见状,叹了口气,说道:“若是没了可汗的庇护,主子根本不可能在宫中平安度过。” 乌珠说道:“怎么会,主子自身有能力,再加上你和耶律曷鲁在旁保护,定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是吗?那你可知自从可汗和平妃闹僵之后,夜里便会有人在宫墙上盯梢。而且我跟耶律曷鲁还查出了好几起下毒的事情。” 乌珠惊得下巴都快掉了下来。 “这些主子知道吗?” 冬儿如实说道:“这些你就不要管了。你只知道不要让人去正殿打扰就行了。” 乌珠点了点头,吩咐下去,不得去大殿。 述律平是被压醒的,感觉有什么重物压在自己胸口,根本没有办法呼吸。 眼皮微动,随之睁开眼睛,然后就看到一条粗壮的胳膊横在自己身上,慌忙转过头去,竟然是阿保机,他不是睡在地上的吗?! 述律平使劲将阿保机的胳膊推开,怒道:“谁让你上来的?!” 阿保机翻了个身,迷糊了一下,才睁开眼睛,不缓不慢,实在是气煞人。 只见他看着述律平嘴角上扬,将双臂交叠放在脑袋下面,好整以暇地看着眼前被气红了脸的小人儿,真是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动人。 阿保机笑道:“昨天你说害怕,让我上来。” 述律平眉头拧得更紧,怒道:“不可能!” 阿保机坐了起来,正对着述律平坐着,说道:“平儿,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下次再也不会伤害你了。” “我不想听,你走!” 第174章 可汗夜宿玉芙宫 阿保机看述律平要生气了,慌忙说道:“好,好,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 阿保机起身,穿了靴子,整理了一下衣襟,转过头来看到述律平靠在床帮坐着,并没有看他,而是看着前方,很生气的样子,他的一颗心沉了又沉。 “平儿,本汗走了?” 述律平根本不会回答他,阿保机也知道,所以很识趣地走了出去。 到了院中,看到乌珠和冬儿远远地候着,阿保机没有说话,向宫门口走去。 还没有走出门,便有小太监将门打开。 完颜烈一行人还在门口等着,昨天是寒冷的一夜,他们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看可汗的神情,看来事情发展得不错。 完颜烈故意问道:“可汗,内务司已经为您的寝宫添加了新碳,防止您冻着。” 阿保机斜睨了他一眼,冷笑道:“我的侍卫什么时候连生活琐事也管了?” 完颜烈慌忙说道:“属下不是这个意思。” “你要是想跟我说什么尽管说便是,不用拐弯抹角。” 完颜烈只能直接问道:“可汗今日宿在哪里?” 阿保机没有说话,完颜烈以为他不会回答了,却听到阿保机说道:“以后都在玉芙宫。” 昨日值守的两个小太监,长长地松了一口气,相互看了一眼,微微一笑。 终于苦尽甘来,可以睡个好觉了。 长安因为一些消息的传来,变得动荡不安。 很快就有消息便传到了皇后薛晨露的耳朵里。 但是薛晨露正靠在太尉椅上,有两个如花似玉的宫女正在给她按摩,一个按摩她的肩膀,还有一个轻轻地捶她的腿。 有两个穿着喜服的男人正在她跟前唱戏,薛晨露闭着眼睛享受着。 虽然她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岁,但是脸上一点皱纹都没有,保养得非常好。 她现在仍旧可以说是数一数二的美人儿,年轻的时候更是如此,否则也不会从最底层的宫女一直做到了皇后,让自己的母家获得天大的殊荣。 屋中摆着一个大的火炉,火炉内是烧得通红的一块块木炭,烧得屋中温暖如春。 就在薛晨露享受眼前的舒适美好的时候,她身边的贴身太监,站在门口左右为难的样子。 薛晨露略睁开了眼,又闭上,说道:“还不快滚进来!” 那个小太监慌忙跑了进去,跪在地上。 薛晨露见到对方一句话也没有,简直是浪费时间,不悦道:“有屁快放,要不然就滚出去。” 小太监仍旧左右为难的样子,好像难以启齿。 薛晨露不耐烦地睁开眼睛看了一眼旁边的主使丫鬟。 那丫鬟立刻明白过来,挥了一下手,下人们便蜂拥而出,室内只剩薛晨露和小太监。 薛晨露依旧是闭着眼睛,闭目养神。 她现在也看淡了。 想一想她这辈子也挺可怜的,皇帝从来没有喜欢过她,他爱得只有那个下贱的女人。时间长了,她已经忘记,她最开始的时候也是低贱的宫女。 人在辉煌腾达的时候,经常给自己洗脑,认为自己是拥有着高贵的血统,其实并不是,这只是不自信的表现。 眼下她也没什么可拼的,她已经拼尽所有让她的女儿李芷柔留在了身边,后面只要李芷柔嫁的好,她就没什么奔头了,又没有儿子,何必去争那个皇位。 更何况,李修浚锋芒正劲,不是正面刚的时候,还是避其锋芒为妙。 所以还是安心地享受眼前的荣华富贵了吧,她没有得到男人的心,好好享受他给的一切那也是理所当然的。 小太监见人出去,顿首说道:“长安一直在传一个消息。” 薛晨露依旧闭目躺着,不耐烦地问道:“什么消息?” 小太监说道:“奴才害怕主子听了会生气。” 薛晨露皱眉道:“你不说我更生气。” 小太监说道:“有人说小皇子的死是太子所为……” 薛晨露忽然坐起来,拍了一下扶手,胸口起伏,诘问道:“你把事情说清楚。” 小太监说道:“这个消息有理有据。太子去过西山之后没多久,小皇子就病倒了,而且越来越严重,据说是太子并没有去西山,而是去了当时瘟疫非常严重的两浙。” 薛晨露脸色阴沉可怕。 她唯一的儿子李修栾当时年仅八岁,便染了瘟疫,当时她遍请名医,还是没有把修栾的病治好,在那天清晨,阳光明媚,万里无云的美好夏日里,修栾撒手人寰。 当时她也怀疑过调查过,可是苦于没有证据,而且当时太子李修浚有不在场的证据,所以很快就被排除在外,却没想到竟然真的有可能是他。 不管是不是他,既然有这样的消息传出来,绝对不是空穴来风。 薛晨露说道:“你去转告薛太尉,让他命人悄悄查明真相,不要打草惊蛇。” 小太监行了个礼,慌忙退了出去。 薛晨露口中的太尉不是别人,而是她的非常偏远的一房亲戚薛殷贵。 薛殷贵跟述律平父亲的死撇不清干系。当时杨廉被贬到滇西,就是因为上表揭露薛殷贵的罪行,而被薛殷贵陷害所致。最后杨廉病重而死。 杨廉本身就懂医术,而且比起述律平来说,医术更加高明,不可能因为伤寒病死。 薛殷贵的儿子叫薛平,是皇后独女李芷柔的爱慕对象。 这样一切就说得通了。 述律平很早便跟着李修浚,对于李修浚的行踪她再熟悉不过。 她稍微一回忆,便把小皇子的死跟李修浚联系在一起,所以交代出李修浚的行踪并不难。 后面就看皇后的调查结果了。 刚好皇后也不是什么好人,坐山观虎斗,岂不妙哉。 这也是述律平打得如意算盘。 虽然直接敌人是薛殷贵,但是若是他的靠山不倒,想扳倒他也难,所以拔树,一定要连根拔起。 述律平听着冬儿的汇报,心里面渐渐有了数,到目前为止,事情进展得还不错。 她虽然出不去,但是冬儿可以,而且冬儿从小习武,认识很多江湖中的人,让她打探消息再便利不过。 果然不出所料,冬儿出去没多久,便拿到了一手消息,这下心里的石头可以落地了。 到了晚间,述律平正准备吃饭,外面小太监通报道:“可汗驾到。” 述律平刚拿起的筷子顿住了。 抬眼便看到阿保机走了进来,舔着脸笑道:“吃的什么好吃的?” 第175章 不是自己的莫强求 述律平眉头皱了起来,疑惑地看着他。 阿保机全当看不见,对乌珠说道:“去给本汗添副碗筷。” 乌珠左右为难地看着述律平。 这小丫头现在对述律平简直忠诚得没话说,连可汗都不放在眼里了,不过阿保机并没有不高兴,反而很欣慰,述律平身边多几个这样忠诚的人,他也放心些。 述律平向乌珠轻点了下巴。 阿保机心下喜悦,坐了下来。桌子是圆形的,阿保机就坐在述律平身边的位置。 阿保机坐下的那一刻,述律平移到旁边的位置,与阿保机中间隔了一个位置。 阿保机心里面有些失落,却私下给自己打气,女人要哄,不要硬碰硬,这样想着心里舒畅多了。 桌子上是很简单的四菜一汤。 述律平初来乍到之时,饭桌上总是摆满了一桌子的饭菜,那时,阿保机还没有宠爱她,述律平便命人每餐只做简单的几样菜,省得浪费粮食。 当时玉芙宫的下人还在私下嘲笑述律平哪里像一个公主,简直跟乡下人一样没见过世面。 但是时间长了,就知道他们遇到了难得一遇的好主子,对待他们是真的好,不仅不会打骂他们,当他们遇到困难的时候,还会伸出援手。 即使没有乌珠的威慑力,他们也早已经心服口服。 后来,述律平荣宠在身,阿保机总是在玉芙宫用饭,只比原来多加了两样菜。 阿保机第一次在玉芙宫用饭时看到如此少得可怜的饭菜,还发了火儿。 他用完饭之后,回到广明殿,将几个主使宫女和太监叫了过去。 他们还是第一次来到富丽堂皇的广明殿,吓得魂不附体,瑟瑟微微地前行。 阿保机坐在主位上,冷冷地看着他们,质问道:“你们就是这么苛待平妃的?” 主使宫女太监本来就疑惑可汗为什么会叫他们,此时听到可汗的质问,膝盖发软,一个个跪倒在地上,纷纷喊冤求饶。 阿保机冷笑一声说道:“饭菜粗鄙不堪,少得可怜,不是苛待是什么?平妃虽然不得宠,但是她好歹是本汗的女人,本汗怎么待她都可以,你们不行!” 那段时间,阿保机确实是时不时在述律平那里刷存在感,对述律平很不好。 一个胆大的宫女顿首道:“可汗您误会了,是平妃让我们不要浪费粮食,饭菜不要准备那么多。” 别的宫女太监也复议。 阿保机说道:“你们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决不轻饶!” 宫女太监们皆千恩万谢。 阿保机语气变得平和,说道:“今日让你们来广明殿之事,不要传扬,若是让平妃知道,你们应该知道本汗会怎么做。” 众人皆胆战心惊地说:“是!” 然后谨小慎微地退了出去。 完颜烈在阿保机的身后寻思:可汗这是怎么了,不是最讨厌那个唐朝公主呢,而且还总是找人家麻烦,给人添堵,却不允许别人有一丝僭越,不会是喜欢上那个汉族女人了吧? 正在沉思的过程中,阿保机突然看过来,完颜烈先是一愣,不知道阿保机的意思。 只见阿保机眼神变得愈加冰冷,完颜烈立刻醒悟过来,说道:“属下这就去调查。” 完颜烈走出宫门,觉得很是憋屈,他堂堂一个可汗的贴身“大护卫”,什么时候变得如此大材小用了,竟然去调查一个女人的事儿,而且还是去查那个女人是否受到宫人的苛待。 大好男儿应该为国家贡献力量,怎么能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费了心神。 可汗也真是的,以前怎么没有见过他对女人这么上心,难道真的是爱上了平妃? 果然英雄难过美人关。 …… 述律平继续吃饭,把阿保机当做空气,全当没有这个人儿。 阿保机恰恰相反,随时留意着述律平的动向,发现述律平那道菜夹的多,便放下筷子,把那盘菜放在述律平的面前。讨好的意味分明。 惹得身后乌珠和侍候的小丫鬟在心中窃笑不已,高高在上的可汗,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伏低做小了? 述律平顿了一下,后面再也没有夹阿保机端来的那盘子菜。 阿保机也不恼,只是不敢再端别的菜了,省得述律平都不吃了,阿保机可不舍得让她饿肚子。 桌子上热气袅袅,屋子里静得出奇,只能听到筷子和碗碟相撞的声音,还有院子里偶尔有宫人经过传来的声音,静谧极了。 述律平喜欢喝粥,各种粥都喜欢,什么小米粥、白米粥、杂米粥、八宝粥、瘦肉粥,等等,无粥不欢。 阿保机之前可是从来没有喝过粥的,那喝得都是奶茶,吃得都是羊腿、烤肉那样的硬菜,自从跟述律平一起吃饭之后,也跟着喝起了粥,吃一些清淡的小菜。 与述律平闹别扭的这些日子,阿保机更是把述律平喜欢吃的菜在广明殿吃了个遍,可是却总是不是玉芙宫的味儿,简直可以称得上索然无味。 述律平端起碗喝了一口粥,有粥的汤汤沾到了述律平的嘴巴上,她正想去够远处的湿汗巾。 还没有伸出手去,阿保机便给她拿了过来,在她跟前举着。 反应简直比身后侍候的丫鬟还要眼疾手快。 述律平看都不看阿保机手里的汗巾,转头看向乌珠。 乌珠立刻会意另外拿了一个汗巾,递给述律平。 阿保机觉得很没有面子,把汗巾狠狠地摔倒桌子上,起身,大踏步子离开。 他是高高在上的可汗,什么时候受过这份窝囊气。 他是错了,可是当着这么多人博他的面子,让他这个可汗的颜面往哪里放? 他越想越生气,走得越来越快,仿佛耳边的风都猎猎作响。 完颜烈在院中候着,看到阿保机气呼呼走了出来,不禁失落起来,看来今天广明殿又要鸡犬不宁了。 可汗自打爱上平妃之后实在是麻烦,还是以前不近女色的可汗好侍候。 阿保机站起身走了,述律平仍旧吃着饭,雪白的肌肤在灯光中熠熠生辉,脸上的阴影都是那么动人。 乌珠向旁边的几个丫鬟使了个眼色,那几个丫鬟立刻会意,退了出去。 房中只剩述律平和乌珠两个人,乌珠小心翼翼问道:“主子,您这样三番两次把可汗赶走好吗?万一可汗真的变心了怎么办?” 述律平说道:“是你的跑也跑不掉,不是你的莫强求。” 况且她还没有看清自己到底对阿保机是一种什么样的感情,阿保机没来的这段时间,她承认是有些失落,这种失落不知是出于以往的习惯被打乱,还是喜欢上了阿保机,她看不清楚自己的内心,再加上阿保机那样伤害她,她不知道怎么去面对他,所以选择逃避。 第176章 终于和好了 述律平还没有吃完饭,门外就传来了熟悉的脚步声,是阿保机。 完颜烈觉得好丢人啊,明明已经很潇洒地走掉了,为什么还要再回来了呢?打脸打得也太快了吧。 话说,阿保机气呼呼离开之后,还没有走到广明殿,便在长长的冰冷的甬道里停了下来,两边是参天的高墙,地上铺着冰冷的青石。 高墙上每隔百米便是明亮的灯笼,将整个甬道照得亮如白昼。 有时有巡逻的甲兵经过,见到阿保机慌忙行礼。 阿保机陷入到自己的思绪里面,理都不理。最后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身向玉芙宫的方向走去。 完颜烈知道可汗的心情很糟糕,大气都不敢出一下,甚至有点担心,可汗回到玉芙宫再跟人家大吵一架。 很快他就否定了这一想法,细细想来,哪一次跟平妃发生矛盾时,可汗都是很快折返,而且矛盾都不过夜的,丝毫没有大英雄的气节。 这次跟平妃闹别扭持续的时间算是长的了,也算是可汗的进步。 不过完颜烈和广明殿的一行人等,宁愿可汗不要进步,还像以前一样,也省得广明殿上下侍候的人天天提心吊胆,惶惶不可终日。 看到阿保机折返玉芙宫,真是几家欢喜几家忧。 那些密切关注玉芙宫动向的人,都要气炸了。 而玉芙宫的宫人们则是开心的,主子得宠,他们也跟着吃香的喝辣的。 述律平却是另外一种复杂的心境,想让他回来,又不想让他回来,至少在弄清自己的内心的时候,是不想让阿保机回来的。 可是人家偏偏堂而皇之来到了正殿。 阿保机兀自坐在刚才的位置吃起饭来,边吃边说道:“吃完饭,咱俩谈谈。” 述律平过了半晌才“嗯”了一声。 吃过饭之后,他们各自由宫女服侍着簌了口。 宫女们赶紧收拾了桌上的餐碟,然后迅速地退去了。 乌珠虽然很不情愿,但是可汗吩咐了,还是不得不关上房门。 阿保机站了起来,说道:“我们去里面谈一下。”说着便率先走进内室。 述律平也跟着走了进去。 述律平吃饭的功夫,内室的灯已经被添了新油,明亮无比。空气中有淡淡的梅花香味儿,还有淡淡的灯油的味道。 玉芙宫的一应用品全都是最好的,包括这灯油,也是太后宫中都不得见的。 阿保机发觉自己喜欢上述律平之后,便让内务司的人好好地精选玉芙宫的用品,首先要健康,同时要精益求精,不计价钱,用最好的。 这灯油就是其中之一,当时内务司选了很多种,最终挑了一款带着淡淡香味儿的,而且还更加明亮。 阿保机坐在椅子上,述律平不想离阿保机这么近,便坐到了床边。 她瘦瘦小小的身影与偌大的床比起来,显得更加娇小玲珑。 她侧头看着床单的花纹,她从来没有见过,应该是契丹独有的。她的侧脸光滑白皙柔嫩,五官美到让人窒息。 述律平看着床单,而阿保机看着她。 “你怎么样才能原谅本汗?”阿保机直入主题。 述律平没有看他,而是淡淡地说道:“可汗贵为一国之主,臣妾有什么资格不原谅可汗呢?” 阿保机听完,似一块大石压在胸口,明明就是生气。 阿保机坚定地说道:“本汗真的知道错了,下次绝对不会再犯了。” 他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低声下气地求别人的原谅,在述律平这里,他一次次刷新了自己的底线。 述律平冷声说道:“你上次也说不会再伤害我。” 这句话就像刀子一样刺在阿保机的心尖儿上,钻心地痛。 第一次强迫她之后,他就说过再也不会伤害她,可是嫉妒让他食言了。 阿保机深邃的眸子写着哀伤,态度很诚恳,说道:“上次是因为本汗得知你跟韩越宴共处一室,而韩越宴无论是从年龄还是长相这方面都比本汗有优势,本汗害怕你会喜欢他,所以被嫉妒冲昏了头脑,才做出了那样的混账事儿,本汗真的肠子都悔绿了。” 述律平看了他一眼,没想到不可一世的阿保机也有自卑的时候。 “你有那么多女人,我有说些什么吗?更何况我跟韩先生清清白白,你从来都不相信我。” 阿保机说道:“本汗没有不相信你,我只是不相信我自己,我比你大了十三岁,而且也不够细心,你刚来契丹又对你那么差,我真的害怕你会喜欢上别人,所以才会做出那样的混账事儿。” 述律平苦笑了一下。 阿保机继续说道:“而且我虽然有很多女人,我连她们的手指头都没有碰过,我只碰过你一个人……” 述律平听到他后面说的那句话,简直是气炸了,瞪了他一眼。 阿保机觉得瞪自己一眼也好,也总好过不理自己。 述律平说道:“那这段时间呢,你身边可没少莺莺燕燕,尤其是你特别宠爱的那个叫丹……丹华的女人。” 阿保机笑道:“原来这段时间你一直在留意着我。” 述律平不悦道:“我哪有留意你,是你天天都带着女人在我面前晃悠。” 阿保机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说道:“原来你发现我是故意气你的?” “我可不知道,可汗的心思我哪儿知道。” 阿保机发现自从把话说开之后,述律平的态度不再那么冷淡了,心下欢喜。 “其实我看似荒诞无稽,也不全是为了给你看,而是让朝中那些反对你的人认清楚一个事实,我宠幸你,并不会误事。之后我就是把你宠上天,他们也不会说三道四了。” 述律平抬眼看他,没想到他竟然有这个打算。 “我才不稀罕。” 阿保机站起身,试探地走过去,发现述律平有点排斥,但是没有张嘴阻拦,便厚着脸皮走过了过去,坐在述律平的身边。 述律平往旁边移了移。 阿保机不敢再得寸进尺,说道:“平儿能原谅我吗?” 述律平看着前方,说道:“你下次要是再伤害我怎么办?” 阿保机一听,有戏,一本正经地举起两根手指头,立誓道:“若是我再伤害平儿,就让我天打雷劈,不得好……” 述律平“哎”了一声,抬起皓白的手捂住了他的嘴唇,不让他再胡言乱语。 阿保机眼睛笑得都成一条缝,紧接着便顺势亲吻起述律平香香的嫩嫩的小手。 第177章 可汗口无遮拦 述律平叫了一声,很是嫌弃得抽回了手,手被他亲得酥酥麻麻的,感觉所有的感官都集中到了手的位置。 阿保机直起身子,然后跟述律平挨着坐。 述律平不悦道:“你不要挨我这么近。” 声音娇娇嫩嫩,酥酥柔柔,听得人心旌摇曳。 述律平往旁边移了移,阿保机又随之跟了过来,依旧挨着。 述律平一直挪,总是甩不开阿保机,最后连挪的位置都没有了,索性站了起来,怒道:“你无耻!” 阿保机不闹不怒,而是依旧笑得“不可一世”。 只见他长臂一伸,就把述律平搂到了怀里,两个人脑袋几乎要挨到一处。 阿保机低头看着怀里的小人儿,脸早已变得红润,娇羞的模样,让人欲罢不能。 述律平推着他坚实的胸膛,说道:“你放我下来!” “不要,我已经好久没抱过你了,要好好抱抱你。” 述律平脸彻底红得一塌糊涂,怒道:“你放开我!” “抱抱嘛……” 阿保机竟然带着撒娇的模样,述律平惊呆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越来越多的暴露在她的面前。 实际上可汗这不为人知的一面从来没有对过别人,只有在她面前才会这样。 一时的惊呆,错过了拒绝的好机会,述律平只能任由他这样像抱小孩一样抱着自己。 真是宠得不行。 …… 过了半晌,阿保机显然已经不能满足于此了,用沙哑的声音,问道:“平儿,我能亲亲你吗?只是亲亲,不会做别的事儿。” 真是得寸进尺。 述律平不悦道:“不要。” 阿保机皱紧眉头,疑惑道:“你不是已经原谅我了吗?为什么不让我亲亲。” 他目光灼热,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模样,述律平只能说道:“因为你太脏了……” 阿保机的心都要碎了,仿佛听到了心破裂的声音。 “你是不是还亲过别的女人?” 阿保机立刻坚定无比地说道:“我可以发誓,从来没有亲过任何一个女人,你是我阿保机第一个亲的女人,也是最后一个。” 述律平撇着小嘴,不相信地看着他。 阿保机急了,说道:“我阿保机发誓,平儿是我第一个……” 述律平打断道:“你不要再发誓了,再发誓,我就要生气了。” 阿保机慌忙紧了紧怀里的小人儿,说道:“好,好,不发誓,不发誓,那你相信我吗?” 述律平明显还是不相信,虽然是极力伪装,还是那么显而易见。 “你可以去问问完颜烈,我真的没有碰过任何一个女人,要不然这么长时间以来,为什么后宫一个怀孕的都没有,并不是我不行,而是我根本没有碰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 为什么这么没羞没臊的话,阿保机能够这么自然地说出来?述律平都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了。 没想到阿保机这还没说完,只听他继续说道:“最近从各处选的那些女人,我就在外人面前跟她们有肢体接触,一到没人的地方,我就会放开她们,然后还让完颜烈给我拿汗巾擦手,跟她们有接触的衣服,我也都让人丢了,这些完颜烈可以给我作证。我很洁身自好,非常干净的,你……” 述律平脸红得像秋天枝头上熟透的红柿子一样。 “你不要说了,太不要脸了。” “我真的很干净,要不然你尝尝。” 述律平实在是呆不下去了,挣扎着要下来。 没想到却被阿保机用手捉住了下巴,一个吻便贴了过来。 述律平挣扎了几下没有挣脱开。 在亲吻这方面,阿保机很是强势。 述律平在空中的小手终于停止了,不自觉握紧了白嫩的小拳头。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闭着眼睛全神贯注地亲吻着,甚至还发出很羞耻的液体的声音,她这个身心都软软的了。 就在这时,阿保机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阿保机终于松开了她,抵着她的头,沙哑地问道:“为什么不闭眼?” “……” 述律平不说话,只是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的空气。 阿保机继续问道:“这些天想我了吗?” “……” 述律平更不可能回答他了。 阿保机轻叹一声,说道:“这些天我都要想死你了……” 说着便吻住了述律平红润的嘴唇,后几个字是就着述律平的嘴唇说出来的,极具有煽动性和诱惑力。 果然述律平就这样很被动地迎合着他的吻。 最后,两个人亲倒在床上,两个人的手交握着。 …… 乌珠站在门口听里面的动静,一点儿声音都没有,但是又不敢说话,害怕会激怒可汗,让主子为难,只能回到自己的房间,临走之前还让值守的两个小丫鬟,若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一定去叫她。 她就这么悬心地过了一晚上。 因为没有睡好觉,第二天日上三竿才起来。 乌珠看到房间一片亮堂堂的,心道:坏了,立刻爬了起来,脸都没有洗,便向正殿快步走去。 正殿的房门紧紧关着,两个小丫鬟仍旧守在门口,一切似乎都是昨天的样子,难道主子和可……汗还没有起? 完颜烈在门口已经来回踱了好长时间,眼看上朝的时间就要到了,可汗怎么还不起来,可是他又不敢叫,跟平妃闹别扭的这些日子,可汗阴晴不定,万一触了霉头,那肯定会吃不了兜着走。 抬眼便看到乌珠走了过来,他喜上眉梢,迎过去,说道:“小丫头,快叫你主子起床。” 乌珠不悦地看了他一眼,虽然他年龄长,但是一点儿没有成年人的模样,总是捉弄她,在她这里,他一点威严都没有。 别人都怕完颜烈,她是一点儿一点儿都不怕。 乌珠斜睨了他一眼,说道:“你怎么不叫你主子起床?” 完颜烈抱臂说道:“这是在玉芙宫,你作为玉芙宫的掌事宫女,叫主子起床是你分内的事儿。” 乌珠也抱着臂,跟他对着干,说道:“我们主子起来也没什么事儿,最多写写字,弹弹琴,看看书,所以起晚了也没事儿,不像你主子,那还有天大的事儿等着呢。” 两个人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到了内室,述律平推着正在她脸上、脖子上、胸上胡作非为的某个人,说道:“快起来,要上朝了。” 阿保机把她不听话的小手扣在脑袋两侧,吻上她的嘴唇,辗转反侧,没完没了。 第178章 本汗心意已决 述律平倍感无语,昨天两个人边谈话边亲,拌几句话,亲一会儿,再说几句话,如此往复,没完没了,最后她实在体力不支睡着了,睡眠严重不足,想着终于可以好好睡一觉了。 没想到竟然是被某人亲醒的。 你有那种体验吗?就是你正在睡觉,感觉有个人在亲你,你拨开他的脸好几次,可是仍旧被那人噙着嘴巴亲。 最后睡意全无,睁开眼睛制止,没想到那人刚才还收敛一些,看人醒了,更加肆无忌惮,还上手去解人的衣服。 实在是可恶。 述律平挣扎不开,只能含含混混,断断续续地说道:“你……唔……该上……唔……朝了,再这样,晚上……唔……不要……来……” 阿保机终于放开了她,但是却停留在近在咫尺的地方看着她,红着嘴唇笑道:“好,晚上咱们继续。” 述律平彻底愣住了,说道:“我不是这个是意思……唔……唔……” 阿保机又狠狠地亲了述律平一会儿,这才直起身子,下床穿靴子。 边穿靴子边说道:“你不要起来,再睡会儿,昨晚一定累坏了。” 后面那小半句话,听着让人心里很不舒服。 “我已经把广明殿里的那些女人都遣散了,以后不会再有人赶来烦你。” 述律平侧躺在温暖的带着阿保机阳刚之气的被窝儿里,看着他穿好靴子,然后从衣架上拿下衣服,自行穿着。 她也就是看看而已,却被某人会错了意,笑道:“是不是不舍得我走?” 述律平说道:“才不是。” 说着转过身去,还没有完全转过去,便被欺身上前的某个人吓了一跳。 阿保机把她的身子扳过来让她平躺在床上,眼睛含笑看着她,说道:“那为什么看着我?” 述律平没见过这么自作多情的人,说道:“没有为什么,好,我不看了,行了吧?” 阿保机笑意写在脸上,说道:“不可以,我喜欢你看我。” 述律平为难道:“你这人还真是难侍候,看也不是,不看也不是。” 阿保机哈哈笑了起来,说道:“其实我很好侍候,你只要亲亲我,就可以了。” “又亲?你看我的嘴,是不是肿了?你就是个疯子。” 阿保机故作细细查看的样子,说道:“有吗?我怎么没发现。” “无赖,你的嘴巴也是肿的,看你怎么见人。” “他们敢多看一下,我就治他们的罪。” “疯子。快起来。” 阿保机说道:“你亲我,我就起来。” 述律平捂着嘴,再不上他的当,他总是这么说,但是只要一亲上,便不再放开,实在是太可恶了。 可是阿保机丝毫没有要起来的样子,而她又不想被人说成祸国殃民的元凶,只能抱着阿保机的脖子,将嘴巴凑过去。 蜻蜓点水一般在他嘴唇上碰了一下。 阿保机抗议道:“你这根本不是亲。你看我是怎么亲你的吗?就那样亲我。” 述律平没有办法,只能张开嘴,闭上眼睛在他嘴上乱啃一通。 然后松开他的嘴唇,睁开眼睛,便看到阿保机竟然涨红了脸。 难道她亲错了?可是阿保机每次都是这么亲她的啊,而且还发出很大的声音。 述律平不知所以,咬了咬红润有光泽的嘴唇,问道:“难道我亲得不对?” 阿保机依旧红着脸,用更加沙哑的声音说道:“你亲得很对,下次也要这么亲。” 述律平点了点头,实在是太可爱了。 阿保机轻叹一声,吻上了述律平的嘴唇。 …… 广明殿的大殿上,臣子们都已经到齐了,可是可汗还没有到。 阿保机对于公务很是上心,即使是身体不舒服,也会照常上早朝,前些日子昏庸荒诞,但是早朝一次没有迟到。 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大家交头接耳的时候,有小太监推了个屏风后面,透过屏风能隐隐约约看到阿保机在后面。 难道可汗得了什么病? 阿保机坐在宽大的座位上,说道:“本汗身体有恙,不便让大家看到,所以隔着屏风。” 阿保机很少会这样,所以大家都没有怀疑。 阿保机问道:“大唐那边有什么消息吗?” 近日,互市冲突接连发生,阿保机怀疑是有人想转移矛盾,所以挑起国与国的争端,好从中牟利,于是便让人去调查。 莫寒邪上前一步,说道:“回禀可汗,探子已经来报,长安现在乱成了一锅粥,太子党和皇后党水火不相溶,公然为敌。” 阿保机皱眉道:“怎么回事儿?” “据说是,皇后掌握了有力的证据,认为是太子杀死了皇后的亲儿子,可是皇上不相信,仍旧非常相信太子,非但没有处罚太子,还对太子加以重用,皇后党就不愿意了,不敢跟皇帝叫板,便跟太子对着干。太子的任何决策,皇后及身后的势力都会反对。” 阿保机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问道:“你是说,皇后不敢跟皇帝叫板?” 众所周知,唐皇是最窝囊的皇帝,不仅体弱多病,而且性格柔弱,之前的政事都是皇后拿主意,如今怎么会变成皇后不敢跟皇上叫板呢? 莫寒邪如实说道:“探子报来的消息确实是这样的,到底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皇帝和皇后关系强弱转变,还不得而知,但是末将已经让探子接着调查了。” 阿保机“嗯”了一声,说道:“看来互市的事情跟李修浚脱不了干系,既如此,我可要送给他一份大礼才是。” 接着再汇报的事情都是好的方面,比如说受冻灾影响的灾民得到了安置,渤海已经恢复正常,休养生息,军备已经得到大大的充盈,等等之类的情况。 最后在大家已经没有任何事情汇报的时候,阿保机说道:“本汗决定册封平妃为平贵妃。” 立刻有臣子反对道:“启禀可汗,您可以宠爱平妃,但是她毕竟是汉人,流淌着汉人的血液,骨子里跟咱们是仇人,您不能再给他荣宠了,否则会让契丹人寒心。” 又有臣子说道:“启禀可汗,眼下中宫空虚,您封平妃为平贵妃,在一众妃嫔中便是最高的品阶,定然会有很多人不服气,臣害怕后宫会大乱,后宫大乱必定会牵扯到前朝,还请可汗三思。” 阿保机冷哼一声,说道:“本汗只是告诉你们这个消息,不是问你们的意见,这是本汗的家事,无需他人置喙,本汗心意已决,休要再言。” 第179章 一份大礼 阿保机这样说完,便退朝了,臣子们再不敢多言。 在阿保机宣布决定之后,每次都公然反对可汗宠爱述律平的大酋长耶律释鲁却罕见地没有提出反对意见。 他们哪里知道大酋长的想法,这些日子阿保机的荒诞已经让他认清,专宠述律平总比宠爱那么多女人、夜夜笙歌强。 所以他打算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阿保机做得不太过火,就有着他去吧。 身为男人谁没有年轻过,年轻人年轻气盛,为情所迷也是可以理解的。 莫仰泰刚从府门出来,准备坐上马车上朝,刚迈出几步,从门口的石狮子后面窜出一个人,将一把尖刀抵在他的脖颈上。 众人皆惊,说道:“放开莫大人!否则让你碎尸万段!” 刺客只有一人,穿着普通老百姓的衣服,脸上蒙着黑布,露出浓眉大眼,却是非常狠厉的样子。 那刺客不疾不徐,抬高了刀尖,说道:“那你们尽管试试。” 比起随从的紧张着急,莫仰泰却是非常淡定从容,淡淡说道:“你恐怕不知道我莫仰泰的为人,我最讨厌威胁我的人,也最不怕别人的威胁。恐怕你今天的如意算盘打错了。” 那刺客在他脑后低声说道:“我当然知道莫大人的为人,莫大人难道不想知道前太子的死因吗?” 莫仰泰惊愕地看着他,问道:“你是谁?” “我是谁不重要,我已经往你领子里塞了一张字条,消息是真是假,你一查便知。” 刺客说完,便飞身而起,飞到房顶上,几个利索的飞跃便不见了踪影。 莫仰泰佯装震怒,说道:“还不去追,我倒要看看是谁要刺杀本官。” 士兵们纷纷去追,但是那人武功高强,最后只能无功而返。 莫仰泰上了马车,从领子里找到字条,上面用密密麻麻的小字记录着现在的太子李修浚如何跟契丹的耶律迭剌里应外合挑起战争,然后诓骗先太子李修明带兵出征。 最后因为行踪暴露,中了埋伏,前有劲敌,后无救兵的情况下,受了重伤,又没有得到及时哦救治,厌恶病情,最后含恨而死。 莫仰泰看完字条,将拳头紧紧地握住。 如果上面说的是真的话,他简直不敢相信在权利面前,人可以坏到这种程度。 连自己的亲兄弟都要残害,简直是灭绝人伦。 当时反对李修浚承接太子之位的,大都是先太子李修明的旧臣,而这些旧臣之首便是莫仰泰。 莫仰泰是李修明的恩师,两人关系非常融洽,表面是师生的关系,感情却如父子一般。 李修明含恨而亡,莫仰泰伤心欲绝了很久,但是悲痛过后,便立下一个誓言,要给李修明报仇。 但是他为官清廉,却没有多少财力作为支持,所以调查的事情极度耽搁。 没想到就在苦恼无门的时候,有人却送来了这样一个劲爆的消息。 在查清事情真相的同时,他还有一件事情需要调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这个人不可能这么好心地递给他消息,一定是有什么阴谋,他可不想被人当猴子耍。 莫仰泰来到皇宫,朝堂上已经有很多人在等候上朝。 先太子旧臣看到莫仰泰来了,向他点了一下头。 莫仰泰为官清廉,计谋深远,又深得皇帝的信任,所以在先太子旧臣,乃至众大臣中都别有威信。 皇帝自从二十多年前生了一场重病开始,便很少理朝政,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先太子李修明和皇后薛晨露。 先太子病亡之后,皇帝上朝了一段时间,但是一直精神不佳,最后几乎所有的事情都交到了皇后手中。 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后李修浚虽然贵为太子仍旧处处被皇后掣肘。 最近一个月来却发生了非常反常的事情。 皇帝开始上朝,而且很明显地打压皇后。 若是在以前,皇后党可能不会有明显的影响。但是自从“永和公主”和亲之后,她为了不让亲女李芷柔惨遭和亲之苦,便通过丰硕的条件从李修浚那里换取述律平的替嫁。 从那之后以李修浚为首的太子党劲头越来越盛,渐渐不把皇后当回事儿了。 而且皇帝开始参与政事之后,很多事情都向着李修浚,而且手腕空前得狠辣,让夫妻多年的薛晨露都惊诧万分,仿佛第一次见到皇帝的真面目一般。 薛晨露渐渐开始怀疑,皇帝是不是知道了些什么,比如说殷卷云的死,比如说殷卷云尚在襁褓中的孩子被她杀死,等等。 可是如果皇帝知道了这些,定然要掀起腥风血雨,不可能这般平静,这也不像皇帝的风格啊。 不久李修浚也来到了朝堂之上,薛殷贵不悦地瞥了李修浚一眼,甚至还冷哼的一声,完全一副看待小人的嘴脸。 李修浚生得人面桃花,英俊异常,在长安收获了一众女人的心,给人的感觉却是洁身自好,只钟情于他那未过门的太子妃张焕儿,所以一度令京城的女人们寒心。 但是看到张焕儿不仅貌美,家中又有财有权,实在不是人家的对手,所以也就心服口服,只有羡慕嫉妒恨得份儿了。 到了上朝的时间,皇帝被人扶着走向龙椅。 皇帝虽然也是五十多岁,但是却比皇后老了很多,尤其是那一头白发,更显得苍老。 据说皇帝是一夜白头,那一夜定然是发生了什么大事,才会这样,关于这种猜测很多,有的说是因为政务,有的说是皇帝突然染上恶疾,还有的说皇帝这样是跟女人有关系…… 人们众说纷纭,但是还真有人猜对了,确实是跟女人有关,这是宫中旧人讳莫如深的事儿,谁也不敢提,提了是要掉脑袋的。 皇帝虽然是颤颤巍巍的老人模样,但却是“鹤发童颜”,从他周正的五官不难看出,他年轻的时候必然是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只可惜了,翩翩少年,早生华发,终有年老的时候。 在太监引言之后,便有大臣上奏道:“启禀皇上,大唐与契丹的诸多互市越来越乱,契丹欺人太甚,还派出士兵保护契丹商户,打压汉人,实在是可恨,还请皇上早做决断,派出士兵维护汉人的权益。” 谁都知道此人是李修浚的人,他的态度就是李修浚的态度。 首先站出来反对的就是薛殷贵,他上前一步说道:“回皇上,臣以为不可。数月之前,我方刚与契丹发生了一场持久战,百姓和士兵还需要休养生息,而且边界苦寒,若是眼下正值冬季,长途跋涉自然对我军不利,还望皇上三思。” 第180章 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 闻言宋文会站出来说道:“薛太尉这话就不对了,不能因为这些原因而不顾及大唐的颜面,上次的战争,大唐送去了永和公主和亲,已经让大唐在周围的众小国中颜面扫地,尤其是高丽,居然公然跟大唐叫板,不上供。如果再这样下去,其他国家更不听大唐的了。” 他接着说道:“更何况我大唐泱泱华夏,地大物博,物产丰富,人杰地灵,岂会怕他们蛮夷不成,不要涨人家志气,灭自己威风。” 这宋文会不是别人,正是李修浚身边的近臣,而且是在大唐让人闻风丧胆的酷吏,据说被他审问之人,非死即残,手段及其残忍。 宋文会说完,众人又是一顿唇枪舌战。 皇帝李阜捏了捏鼻梁有些乏了,看到莫仰泰一直没有表态,问道:“莫爱卿,有什么想法。” 众人的目光都像莫仰泰看去。 莫仰泰闻此上前行礼道:“臣以为薛太尉所言甚是。” 一语惊起千层浪,李阜眼底深沉,皇后党惊喜,太子党惊愕。 一直以来,关于互市的事情争论不断,莫仰泰一直没有表态,一副坐山观虎斗的模样,他成了双方都想拉拢的人。 没想到轻而易举站在皇后党这一边,众人皆惊。 其实,莫仰泰已经将眼前这帮人看得清清楚楚,皇后党主张打不打都可以,但是太子党想打,他们绝对要反其道而行之,与他们唱反调。 而太子党呢,也不是真想打,就是闹闹而已,主要是为了转移老百姓对于李修浚杀死手足的关注度。 他们也知道,若真打,大唐肯定不是契丹的对手。 无论是哪一方都是十足的讨厌,从来没有为国家为百姓考虑过,他们想得只有自己的利益。 就像小孩吵架一样,激烈而幼稚。 散朝之后,先太子旧臣便在僻静少人处向莫仰泰发问:“莫大人,你这是唱得哪一处?薛殷贵作恶多端,为虎作伥,这样的人,你怎么还要跟他同流合污呢?” 莫仰泰平静地说道:“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众人疑惑。 莫仰泰说道:“我正在调查一些事情,等弄清楚了,再告诉你们。” 众人看到莫仰泰严肃认真,皆信服地点了点头。 述律平封为贵妃的消息不胫而走,连被囚禁在棠梨宫的朵古丽也有所耳闻,正在念经的她,听到这个消息,将桌案上上供的东西一扫而光,哐哐当当,滚了一地。 塔不烟慌忙跪在地上。 朵古丽无力地坐在椅子上,面带嘲讽,说道:“好一对璧人,郎情妾意,不顾他人死活,那我就顾不了这么多了。塔不烟,你去回复那个人,我愿意跟他合作,不过前提是,他必须要拿出我感兴趣的东西。” “是。” 塔不烟说完退了出去。 阿保机处理完政事,便披着一身晚霞来到了玉芙宫。 院中安静异常,只有几个宫人在忙着各自的事情,偶尔在院中走动。 见阿保机一来,慌忙停下手中的活计,向阿保机行礼请安。 阿保机大踏步走子,丝毫也不停歇,问道:“你们的主子呢?” 有宫人说道:“在书房。” 述律平的玉芙宫是皇宫中还算比较大的寝宫,院子套院子,每个院子宽敞无比,里面亭台楼榭,假山绿植,各有各的风景。 里面的建筑也很多,述律平所在的正殿在最中央的位置,房间很多,很是宽敞,其中就有书房、练功房、药房等等。药房是平妃独有的,她擅长医术,所以便腾出了一间房子做药房。 阿保机见又太监要去通报,说道:“无需通报,本汗自己过去。” 到了书房跟前,阿保机整理了一下着装,领子、袖口、衣摆。 完颜烈直呼没眼看,之前的可汗实打实的是个糙汉子,自从平妃从他心尖上住下之后,便很注重自己的形象。 人已经这么俊朗了,还这样注意形象,还让其他男人活不活了。 难怪有句话说,越是长得好看的男男女女,越注重自己的形象,古人诚不欺我啊。 阿保机放轻脚步走了进去,拐过宽大的长廊,便到了最里面的书房。 书房的三面墙都是书架,上面摆满了书。 之前是契丹书籍和少许的汉书,自从平妃来了之后,一点点的,上面就摆满了医书和书法的书籍,充满了药香、书香。 述律平坐在太师椅上,手里拿着一本书,却并没有看,而是呆呆地看着前面,心事重重的样子。 随着阿保机的缓缓走进,述律平也发现了他,抬眼看了他一眼,便把视线落在书本上。 见到阿保机的芸芸众生中,也就只有述律平敢不跟他行礼,而且大多时候还是我行我素的,但是阿保机一点儿都不生气。 反而觉得述律平的这种行为说明了一点,就是述律平觉得跟他亲近,所以才这样。 实际上却不是这样,述律平只是觉得每天都要见到阿保机很多遍,每次都行礼的话,实在是太累了,所以就懒得动了。 若是可汗知道了真相不知道作何感想。 阿保机走过去,站在述律平身旁,将宽大的手轻轻放在述律平的肩头,看着她手中的医术说道:“在想什么?” 述律平头都没有抬,说道:“没有。” 阿保机立刻就听出了这短短两个字上包含的情绪,捏了捏述律平的肩膀,问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情?” 述律平翻了一页书,仍旧淡淡地说道:“没有。” 阿保机不淡定了,将述律平拉了起来,自己坐下,然后让述律平坐在他的腿上,紧紧地抱住她的腰,问道:“到底怎么了?” 述律平看着他的脸欲言又止,最终叹了一口气,低头看着书,露出一截洁白修长的脖子。 “没事儿。” 阿保机立刻就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说道:“快说,是不是我哪里惹你生气了?我改。” 态度极其诚恳,估计完颜烈在这里恐怕又要惊掉了下巴。 “你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声就要册封我为贵妃?” 阿保机一听这件事儿,心上一颗石头落了地,说道:“你说的是这个事儿啊,我册封你你不高兴吗?” 述律平看了他轻松的表情,皱起眉头,说道:“不高兴。” 阿保机疑惑道:“为什么,别的女人被我册封或者是赏了什么东西之后,就会很开心啊。” 述律平最讨厌他把她跟别的女人做比较,不悦道:“那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 第181章 可汗又双叒叕去而复返 阿保机见述律平要生气,慌忙说道:“天地良心,我哪有别的女人,我只有你一个女人。” 述律平说道:“那你总是‘别的女人’‘别的女人’挂在嘴边,我的耳朵都起茧子了。” 阿保机含笑看着她,述律平被他看得发毛,皱眉道:“你看什么看?” 阿保机心情大好,笑道:“你是不是吃醋了?” “我才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阿保机有点失落说道:“那好吧。我册封你贵妃你不高兴?” 述律平用手抚摸着医书墨蓝色的封皮,说道:“不高兴。他们本来就看我不顺眼,说我红颜祸水,祸国殃民,现在好了,不知道怎么说我,怎么讨厌我了。” 阿保机说道:“他们敢?!” 述律平心累道:“你不知道敢怒不敢言这种说法吗?而且我的目的也不是封为贵妃,我只想调查父亲死去的真相,好替父亲报仇。” 阿保机说道:“那你听说过君子一言驷马难追吧,既然我已经说出这样的话,封你为贵妃事出必行。” 述律平嘟嘴道:“那你就要看我成为众矢之的才高兴了是吧?” 阿保机正色道:“我看谁敢动我的女人?!贵妃只是第一步,下一步还要封你为皇后,把你载入契丹史册。” 述律平抗议道:“我不要!” 阿保机渐渐觉出味儿来了,皱眉道:“你不想接受是不是想着终有一日要离开我?” “我没有。” “那你为什么不让我册封你?” 阿保机真的很霸道,有时候跟他说话会很累,稍不留神就会被他套出话来,而且咄咄逼人,自带王者气息。 “就是不想没有原因。” “既然没有原因,我就册封你好了。” “不要!” 阿保机挑眉看着她,等着她解释。 述律平抬手把玩着阿保机的领子,她的手一凑近,她身上自带的香味便更加蛊惑人心,仿佛她做一切事情都值得被原谅,所以他只能克制着自己,因为接下来她要说的话才是他最想听到的真心话。 述律平看着他的领子,睫毛又黑又密,在睫毛下面投下阴影。 太阳渐渐钻入地中,天边的晚霞似泼洒的颜料,沉静而美丽。 “自古君王多薄情,时间美女又如此之多,你现在对我还有兴趣,等对我厌倦了,就让我自由吧,我不想老死在宫中。” 她在长安的时候见过很多老死在宫中的后宫嫔妃,她们有的因为孤单寂寞变得疯疯癫癫,有的被人欺压苟延残喘,不得皇帝的宠爱,好像就被判了死刑。 她无数次地想,这跟坐牢有什么区别呢? 出了宫虽然需要自力更生,但是是自由的,不用仰人鼻息。 阿保机脸色暗沉,启唇说道:“所以你还是想过离开我,不愿意跟我共度一生?” 述律平惊愕地看着阿保机,她觉得自己有这种想法很正常,为什么阿保机会问出这样的问题呢,共度一生?她从来没有想过,将来也不可能去想。 看到述律平的表情,阿保机便明白了一切,说道:“好,我知道了。”说完,他松开了环着的手臂,脸色冰冷如腊月里的霜雪。 述律平随之站了起来,跟他保持一点距离。 阿保机豁然起身,向门口走去。 述律平并没有阻拦,而是看着他坚实落寞的背影。 到门口的时候,阿保机说道:“册封的事情,本汗心意已决,不能更改,你好自为之。” 阿保机跟述律平说话的时候很少自称“本汗”,一般都称自己为“我”,这次称呼本汗可以看出他已经怒到了极点。 男人怎么这么爱生气呢? 述律平轻吐了一口气。 乌珠正准备叫两个人去用饭,迎面便看到阿保机怒气冲冲地走过来,与刚才和颜悦色的神情截然不同。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只能把路让开向阿保机行礼。 两个人这才刚和好,这是怎么了? 待阿保机走了过去,乌珠正准备进到书房,却被身后快速走来的一个身影吓了一跳。 只听那影子一般的人,冰冷地说道:“不要进来,把门关上。” 然后就像一阵风一样走了进去。 竟然是……可汗…… 不是已经走了吗?怎么又中途折返? 不过话说回来,可汗不是经常干这种事儿吗,好几次都是走了又回来,脸打得啪啪响。 乌珠窃笑了一下,慌忙依照阿保机的吩咐把门从外面关上了。 述律平在阿保机走了之后,怔了一会儿,然后叹了一口气,拿起桌子上的书要放在书架上。 感觉身后又动静,转过身来,便看到阿保机大踏步子地回来了。 这是…… 还没来得及思考就被某人推到书架上抵住。 述律平受惊,手中的书页随之掉落了,砸到地上发出“啪”的一声,房间出奇地安静。 她抬头疑惑地看着阿保机。 只见他神情很是严肃认真又带着狠厉的模样,说道:“你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女人,不,永生永世都是我的女人,再也别想从身边逃离。” 这人真是霸道得可以,正准备反驳,却被某人吻住嘴唇,而且是带着惩罚味道的啃咬。 过分!! 述律平抬手便要推他,被他捉住两个手腕,同样按在书和书架上。 “唔……唔……” …… 起初这个吻是带着惩罚味道的,但是当述律平放弃反抗的时候,这个吻变得温柔缠绵。 半晌阿保机离开了一点点,两个人呼吸相接。 阿保机动情地说道:“以后还说离开我的话吗?” 述律平看了眼他灼热的眼睛,被烫得心跳不止,转而看着他那好看的喉结,不悦道:“我又没说,是你自己说的。” 阿保机嗤嗤笑了两声,说道:“你的意思是,永远不会离开我?” 述律平瞪了他一眼说道:“我可没说。” 阿保机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说道:“那我就亲到你说为止。” 述律平一听慌了,抬手捂住他的嘴巴,说道:“不要。” 她才不要被亲,嘴巴热乎乎的,还有点火辣辣的感觉,他可不想他再这样亲她了。真是怕了。 没想到阿保机转而亲吻她的手,述律平慌忙松开,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这么诱惑力地亲她了。 阿保机低头很有耐心地引导她,说道:“那你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我就不亲你了。” “真的吗?”述律平已经不信任他了,每次都骗人。 第182章 亲你天经地义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君子一言驷马难追,金口玉言,绝不反悔。” 述律平启唇说道:“我不会离开你。” 红唇娇艳若可口的樱桃。 阿保机说道:“你再说一遍。” 述律平把脖子一梗,说道:“我不要。” 阿保机笑了两声,说道:“这可是你自己的说的啊……” 述律平慌忙说道:“别!”然后看到阿保机的头抬了起来,继续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述律平顿了一下,一字一顿地说道:“我说我永远不会离开你!行了吧?” 这句话说得阿保机心花怒放、喜不自胜,低头忍不住吻了上去。 …… 缠绵悱恻的长吻过后,述律平用手背捂住嘴巴说道:“你又骗人,我再也不会相信你了。” 阿保机拨开她的小手,说道:“你是我的女人,亲你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吗?” 述律平觉得他整天都在说“你是我的女人”这句话,仿佛在念经似的,难道是让自己加深印象再也不会忘记这件事情?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一副皱眉思考的样子,实在是可爱动人极了,忍不住探身过去。 述律平一着急,慌忙又捂住了他的嘴巴,同时另外一只手也捂住自己的,让头尽量向书和书架靠去。 其实她这个动作所此一举,阿保机一直抱着她,两个人的距离近在咫尺,即使她向后靠去也没有拉开距离,反而是多此一举。 述律平被手捂住嘴巴,有些闷声闷气地说道:“我饿了,要吃饭。”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那你亲我一口再吃饭。” 又来这一套,她再也不会上当了。 这样想着,述律平说道:“你把眼睛闭上我就亲你。” 阿保机不信任道:“真的?” 述律平继续闷声闷气说道:“当然是真的啊。” 阿保机信以为真,闭上了眼睛。 述律平嘴角上扬,然后突然低下身子从阿保机的手臂下面钻了过去。 可是还没等转出去,就被阿保机从背后抱了起来,整个人抱起来的那种,轻飘飘的的模样。 乌珠不知房中发生什么,只听到可汗爽朗的笑声从里面传出来,然后便听到述律平“哎呦”的抗议声。 紧接着屋子里面突然之间就平静了下来,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过了半晌,门才从里面打开,阿保机开的门,另外一只手还扯着述律平。 阿保机一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样子,惹得述律平狠狠地瞪了他几眼,又惹得阿保机放声大笑。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你不是饿了吗?快走吧,饭凉了。” 说着便搂住述律平的肩头,把她整个人搂在怀里。 乌珠跟在他们后面保持一定的距离。 只见阿保机搂着小小只的述律平,侧头看着述律平的表情,然后凑到述律平的耳边低语了几句。 惹得述律平使劲挣扎了几下,挣扎不开,便往阿保机身上捶了几下小拳头。 阿保机捂住被打的地方哀叫连连,发出“嗷”“嗷”的声音,嘴里还说着:“疼疼,爱妃别打了。” 说话也没个正经样子。 见述律平不再打他又继续将述律平抱在怀中,依旧侧头看着述律平说着话。而述律平则一副傲娇的模样看着前方。 乌珠真是没眼看啊,岂不知这些在完颜烈眼中都是司空见惯的了,她也不曾知道往往这个时候,完颜烈就会狠狠吐槽一番。 不过眼下乌珠也不得不怀疑自己的眼睛了,这真的是可汗吗? 她很小便入了宫,成了宫中的小小丫鬟,跟着嬷嬷们学习礼仪,那时候可汗还不是可汗,是战无不胜的战神,经常带兵打仗,宫中不乏的传闻,尤其是嫉妒害怕他的人经常会传出谣言。 说他是凶神恶煞的魔鬼,杀人不眨眼,据说生吃人肉,那些战俘很多都不明不白死去,就是成为了他的嘴下之魂。听得人无不毛骨悚然。 见到阿保机的人,无不退避三舍。 而且阿保机从不近女色,也没有女人敢接近他。 阿保机上朝的时候,乌珠送东西的时候曾经远远地看过他,并不像传闻中的那么惊悚,反而是俊朗无比,而且举手投足之间都尽显风采,是顶天立地的英雄。 再后来,阿保机继承汗位,成为皇宫的主人,乌珠更加真切地体会到了之前的传言都是骗人的,阿保机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可怕。 他英明决断,足智多谋,而且实行了很多行之有效惠民的政策,让契丹人民更加的安居乐业,国家所向披靡,周围的小国不仅不敢欺负,而且都俯首称臣。 连盛极一时的的大唐,与契丹几场战争下来都已经力不从心,最后不得不多次求和,甚至后来送来了皇帝最宠爱的九公主和亲。 这样的可汗怎么可能不让人爱戴钦佩拥护呢? 关于不近女色这块儿,好像也是不实的传闻,可汗有不少女人,而且除了宠爱皇后朵古丽之外,还尤其宠爱萧莺莺,似乎也不是专情的人。 而且每每看到可汗都是不苟言笑,是一个非常有威严有距离的人。 后来永和公主来到契丹和亲,也就是述律平。 乌珠对述律平的印象还不错,长得白白净净,虽然柔弱了些,但是美得惊为天人,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漂亮的人儿。 再加上不久之后,述律平救了她的妹妹珍珠,乌珠对于述律平的印象更是好得没话说,而且对述律平更是死心塌地,愿意为她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所以阿保机总是找述律平的麻烦,不停地羞辱述律平,而且还把述律平指给了恶贯满盈的拓跋濬,让乌珠一度失望,阿保机并不是表面上的明君,而是拿弱小换取利益的伪君子。 后来,阿保机救了述律平,而且对述律平的态度渐渐好了一些,有时候还神神秘秘地单独带着述律平出去了好几次,每次出去,阿保机似乎都会对述律平改观很多,对述律平那叫越来越好。 所以乌珠对于阿保机的印象越来越好。 中间发生的几件大事,也都使乌珠对阿保机的印象起起伏伏,基本上都取决于阿保机对述律平的态度。 但是看到眼前阿保机在述律平面前开怀大笑,还是很不习惯,这还是那个冷若冰霜杀伐果断的可汗吗? 不过不管怎样,只要可汗对主子好就行。 棠梨宫中,朵古丽看到一张字条哈哈大笑,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那张字条上写着述律平只是替嫁的冒牌货,真实身份是太子宫中的宫女,而且与太子有着不可告人的关系。 第183章 可汗是个女人迷 塔不烟听到房中的动静皱眉不已,主子这是怎么了,正寻思间,朵古丽叫道:“塔不烟。” 塔不烟慌忙走了进去。 朵古丽伏在她耳边说了什么,塔不烟先是震惊不敢相信,接着便是欣喜若狂,朵古丽吩咐完,她就迫不及待地找人去了。 朵古丽将手中的纸条放在暖炉里面,眼中迸射着骇人的光芒。 “贱女人,你的好日子到头了。” 阿保机跟述律平吃完饭,便继续歇在玉芙宫。 刚吃饭要消化一下食物,阿保机便让人送来了三卷画作,而且从装饰来看,非常珍贵的模样。 述律平疑惑地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嘴角含笑,牵着述律平来到桌前的椅子前,径直坐下,然后把述律平拉过来,坐在他的腿上,将述律平整个儿地环住,笑道:“打开看看。” 述律平皱眉道:“是什么啊?这么神神秘秘的。” 阿保机只是嘴角上扬,抬了一下下巴。 述律平只好伸手去拆,刚拿起一画卷,便被阿保机按住小手。 “这是第二卷。” 阿保机说着便递过来一卷,说道:“打开这个。” 述律平打开画卷的外包装,一副长长地厚实的画轴展现在眼前。 慢慢展开,刚展开一点儿,述律平便露出惊喜的神色,眉开眼笑地说道:“这是东晋顾恺之的《洛神赋图》!” 阿保机惊叹于她的聪慧和学识,不禁抬手刮了一下她的鼻尖,笑道:“你怎么知道的?” 述律平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画作中,草草地说道:“我曾经在皇宫看到过仿本,画得太传神了,也只有顾恺之能够做到这一点。” 第一幅画卷说的是曹植初识洛神,惊叹于洛神的美貌。芳草翠碧,山川俊美,就在这良辰美景之中,曹植看到了洛神出于泱泱江河之上,美哉美哉,迷倒众生。 画中的每一个人物的表情都画得那么传神逼真,景物是那么恬静优美,他们的感情又是如此真挚。 述律平细细看着,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述律平看画的过程中,阿保机一直含笑看着述律平,满脸痴迷和宠溺,若是完颜烈看到此情此景,估计又得说他是“女人迷”了。 述律平有惑在心侧头看向阿保机,正看到阿保机正痴迷地看着她,登时红了脸,转过头去,眼神也显得闪烁不安。 阿保机觉得她的表现实在是太可爱了,抱住她的脑袋狠狠地在她侧脸上亲了一口,脸都被亲变形了。 亲完之后,阿保机笑容变得更加灿烂,眼神变得更加黏着。 述律平哎呦了一声,抬起手揉着侧脸,红着脸说道:“不要打扰我看画。” 阿保机笑道:“好好。” 述律平脸依旧有些红润,问道:“这是真迹吗?” “嗯。” “怎么会在你的手里?” 阿保机神神秘秘地说道:“天机不可泄露。” 述律平嘴巴噘了起来,这个男人真是,温柔的时候没有原则,霸道冰冷的时候又十分骇人。 身上藏了很多很多的秘密,他要是不愿意说,谁也别想从他嘴里听到只言片语,神秘得让人敬畏。 述律平第一次产生了想要了解阿保机的想法。 述律平看完了一卷又看第二卷。 阿保机渐渐失去耐心,他从小便打打杀杀,但是很是自律,读过很多书,但是对这些阴柔秀美的画作实在是欣赏不来。 也就是看到述律平喜欢这些细腻的画作,为了讨她开心,才让人费了很大的周折寻来了真迹。 比起看这些文人墨客的作品,阿保机更愿意抱着软香软香的述律平睡觉。 从述律平开始看第二卷开始,阿保机便各种捣乱,动动述律平柔顺的长发,摸摸她白嫩的小脸儿,或者是在旁边用言语打岔,反正就是不让她踏下心来看画。 再此期间,述律平通过言语抗议或者是拨开他的大手,来阻止他的捣乱。 最后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不悦道:“你要是困了,先去睡吧。” 阿保机沮丧着脸说道:“可是我只想跟你一起睡觉,没有你我睡不着。” 述律平只觉得耳边隆隆作响,耳朵根儿都烧了起来。怎么能有人这么心平气和、理直气壮地说出这么没羞没臊的话。 述律平不满道:“前段日子闹别扭,也没见你没有睡着觉。” 阿保机笑道:“那你就说错了,我是夜夜失眠,想你想到无法入睡。” 阿保机说得是大实话,可是述律平却撇了撇嘴巴,一副不信任的模样。 “你睡吧,我等会儿还要看第三卷呢。” 阿保机不悦道:“不行,你把第二卷看完就得睡,要不然我可亲你了啊。” 述律平忽然就想到阿保机数次缠绵的长吻,捂住嘴巴说道:“不要。” 阿保机笑道:“那你答应了?” 述律平捂着嘴点了点头。 述律平一点一点看着。阿保机渐渐觉得不对劲,说道:“你是不是故意磨蹭?” 述律平耳朵都红了起来,阿保机怎么这么快就把她看穿了呢? 阿保机见状,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你这狡猾的小东西。” 说着便把述律平打横抱了起来,向大床走去。 两人吃完饭之后,都沐浴了一下,才开始一起看画,所以都穿着单衣。 阿保机把述律平放到床上,刚压到述律平身上,含笑准备亲热一下。 便听到门外乌珠说道:“启禀可汗,完颜烈求见。” 完颜烈作为男人,实在不方面在嫔妃的寝宫前说话,便央求乌珠通报一下。 乌珠纠结了半晌,看到完颜烈似乎真有急事儿的样子,便只能硬着头皮通报。 阿保机眉头拧成疙瘩,不悦道:“让他滚!” 然后便准备亲述律平,却被述律平双手推住嘴巴。 “你快去吧,万一有什么急事儿呢。” 阿保机刚才还是凶神恶煞,瞬间转换成温柔似水,哄道:“他能有什么急事儿,来,亲一个。” 述律平把头扭了过去,说道:“不行!” 阿保机似乎还是不愿意。 述律平索性放下手,不悦道:“哎呦,你再这样,我生气了,不理你了!” 阿保机只能作罢,悻悻地起身,说道:“好,我去还不行吗?” 然后便从衣架上拿下外衫,边穿衣服边说道:“我倒要看看,他到底有什么事儿!” 凶神恶煞的模样。 述律平在他起身之后便从床上坐了起来,见此情此景,说道:“你别这样对完颜侍卫,他人很不错的。” 阿保机手顿了一下,抬眼问道:“你觉得他好?” 述律平一句话被噎住,不再说话,他们的事儿还是别管了,难道说一句别的男人的好话,都要吃醋?而且那个人还是他的侍卫,实在是小气到顶的男人! 第184章 暗潮汹涌 完颜烈在门口踱来踱去,听到开门的声音,慌忙站定看着阿保机。 然后就看到阿保机杀人一般的目光,冰冷严肃,好像跟他结下了血海深仇。 难道是坏了可汗的好事儿?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可是事情紧急,也是没办法啊。不过还好以前也冲撞过可汗额好事儿,过一会儿就好了,这次应该也会是这样。 这样想着,完颜烈安心了很多,但是看阿保机的神情,不禁又开始忐忑不安起来。为什么看今天可汗的神情很是不一样,有一种莫名其妙的冷酷和愠怒。 阿保机走下寝宫的台阶,完颜烈慌忙跟了过去。 没想到阿保机突然停了下来,就站在当院,等他说完,就要再进到寝宫的感觉。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单衣外面只穿了外衫,看来这种感觉是真的,阿保机根本就没想着随他离开。 阿保机冷冷地看了一眼完颜烈,问道:“有什么事儿,快说!” 这语气骇人得紧,难道是哪里得罪了可汗? 思来想去,他一直恪守本分,并没有越举的行为啊,真如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完颜烈只能凑身过去。 阿保机不悦道:“有什么话大大方方地说。” 完颜烈犹豫了一下,低声说道:“是关于平妃的。” 阿保机立刻变得认真起来,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做了个手势。 完颜烈立刻凑身过来,跟阿保机耳语道:“刚刚得到消息,宫中有传言,说平妃是替嫁,不是真正的永和公主。” 阿保机皱眉道:“传言控制住了吗?” 完颜烈说道:“已经控制了很多人,但是不知道有没有漏网之鱼,耶律曷鲁已经严加审问了,他们供出了很多人,但是感觉都不是罪魁祸首。” 阿保机沉声说道:“好,我知道了。审讯的事情秘密进行,这些消息不要传到平妃的耳朵里,免得她伤神。” “是。” 完颜烈在心里面翻了一个大白眼,这都什么时候了,还这么在乎人家的感受。 阿保机说道:“我却换件衣服,今夜我亲自审讯。” 完颜烈腹诽道:眼下在可汗眼里也只有平妃的事情才能称为大事情。 阿保机回到内室,发现述律平已经坐在桌子跟前,继续看《洛神赋图》,看到阿保机进来,问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吗?” 阿保机脱下内衫,穿衣服,露出上半身,上面都是一块一块地肌肉,很是健壮。 述律平见此情形,红了脸,低头继续看画。 娇羞的模样实在是可人。 阿保机边穿衣服边说道:“一点小事儿,我需要处理一下。” 两个人已经同床共枕了很长时间,阿保机也经常在她面前宽衣解带,但是,述律平基本上都是低头回避,或者是转身干些别的事情,今天像这样没有任何征兆地闯到眼帘,还是无所适从。 所以即使阿保机说着话,但是述律平已经低头看画,但是心脏却砰砰直跳。 阿保机穿好衣服,走到述律平身边,双手放在她的肩头,有一下没一下地慢慢捏着。 “你想你的母亲和兄长吗?” 述律平整个身子都顿住了,转头看着阿保机,眼中都是惊喜的光彩。 “真的可以吗?” 阿保机笑着点了点头。 述律平站了起来,阿保机顺势搂住她的腰,两个人的身体贴在一处,而上半身则离开一点距离。 述律平把手搭在阿保机坚实的胸膛上,抬头看他。 他真的好高,比她高了有一头还多,所以不得不去仰视他。 “会不会给他们带来麻烦?” 其实述律平日日夜夜都想跟父母和兄长见面,但是因为自己现在根基不稳,而且在契丹树敌众多,害怕会牵连母亲和兄长,便一直隐忍着。 既然阿保机这么问,一定做好了完全的准备,否则也不会问出这样的话。 阿保机把述律平搂在怀里,让她的头贴在自己胸膛上,说道:“有我在,不会有麻烦。” 述律平嘴角上扬,笑道:“谢谢。” 阿保机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拍着她的后背,说道:“今晚我有些公务,不回来了。”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好。” 阿保机闻言,抬手把述律平的头抬了起来,轻轻的一吻落在述律平的红唇上,还发出“啵”的一声响,实在是羞煞人。 轻轻的一吻过后,阿保机深深看了述律平一眼,然后甩开长步向门外走去了。 阿保机几个侍卫的引领下走在地牢幽深且阴森的甬道里,空气中飘荡着一股霉味和臭味,还有浓浓的血腥味儿,很是渗人。 甬道两边都是已经被关押地有些神经质的犯人,他们都是罪大恶极之人,而且很多人都见过阿保机,甚至有些人是被阿保机亲手送进来的,见到阿保机一个个都缩到角落里面吓得不行。 有些不认识阿保机的犯人也缩在墙角里,他们纯粹是被密室里传来的痛苦的嘶吼声吓的。 他们也曾去过那个地方,里面有二十多种酷刑,比如说剥皮、腰斩、车裂、俱五刑、凌迟等等,观看那些摆满刑具的审讯室已经吓尿了,更别说在哪里受刑,所以这些人对那里有很大的阴影,听到惨叫声便吓得上蹿下跳,瑟瑟发抖。 述律平被关到地牢的时候,阿保机通过完颜烈特意交代地牢众人,不得在平妃关押期间审讯犯人。 众人都知道这是害怕吓到平妃。 所以述律平到从地牢里出来都不知道会有密室这么一个恐怖的地方。 完颜烈有时候在想可汗是什么时候爱上平妃的呢?可能从地牢这里便开始了吧。实际上,他想错了,可汗从更早的时候便喜欢平妃了。 穿过地牢长长的甬道,然后顺着台阶往地下走,经过一扇把手森严的大门便到了密室。 这里面是专门审讯犯人的地方,里面有一个个小的隔间,只留一个小小的洞口看向外面,若是不想让你看外面,将窗口一封,你便会在一个伸手不见五指的猪笼一样的地方。 最里面是审讯室,还没有走进去便听到了鞭子抽打的声音和痛苦的嘶吼声。 阿保机对这种惨不忍睹的环境早已经习以为常,他戎马疆场,什么血腥的场面没有见过,酷刑算什么,凄惨的嘶吼算什么,这些都是述律平来之前他生活的一部分。 述律平来契丹之后,阿保机便越来越少地来这些地方了,因为每次从这里出来都会染上一身血腥味儿。 第185章 可汗是真冷血 阿保机还深刻地记得有一次他从审讯室出来,闻了闻浑身的血腥味儿,还特意洗了洗澡,然后便去玉芙宫用饭。 吃饭期间,述律平秀眉轻蹙,吃得也少了很多。 那时阿保机经常带述律平外出去给耶律释鲁治病,两个人的关系好了很多,阿保机经常会留宿在玉芙宫,当然两个人什么都没有发生,就是纯粹地睡觉。 不过第二天的情形却总是令人面红心跳,因为两个人总是抱在一处,甚是亲密,有时候脸甚至都要贴一起,实在是令人面红心跳。 那晚吃完饭,两个人的关系还没有像现在这么好,阿保机坐在书桌前处理公务,述律平坐在不远处编织蜀锦,两个人虽然并没有说话,但是却感觉很融洽的样子。 等到睡觉的时候,述律平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保机放下手中的公文,走到她身边,问道:“怎么了?” 没想到述律平竟然往后退了一步,极力要跟他保持距离一般。 阿保机不禁皱起了眉头,冷冷地审视着她。 述律平那时候在阿保机面前还没敢像现在这般造次,嗫嚅着说道:“你身上……有……很浓的血腥味儿,我闻了很不舒服。” 阿保机整个人愣住了,他今天确实是去密室审讯大唐的密探去了,那密探怎么也不说,他实在看不过去,便拿起鞭子亲自上阵。 鞭子上面涂满了辣椒水,而且阿保机力道有非常猛劲,几鞭子下去便血肉淋漓,鲜血横飞,那刺客没几下就招了。但是阿保机的身上脸上也被喷溅到了一些鲜血,留下了浓浓的血腥味儿。 阿保机洗过澡了,味道已经很浅了,但是述律平本身就是大夫,所以比别人更加敏感。 阿保机听到述律平如此说,冷冷地看着述律平,然后转身离开了。 这一去便是好几天。 那几天,阿保机每天都会问完颜烈自己身上有没有血腥味儿,问的完颜烈一头雾水,血腥味儿,没有啊,可汗什么时候这么重注自己的形象了? 再次来到玉芙宫已经是好几天之后的了,阿保机仔细看了看述律平的神情,发现不在有蹙眉的表情,这才心安。 晚上同床共枕时,述律平也没有再反感,第二天两个人又是抱着醒来的。 从那天之后,阿保机基本上就不去地牢了,这次若不是事关述律平,他也不会再踏进地牢一步。 来到审讯室,审讯的十字木架上绑了一个太监,已经是血肉模糊,嘴里不停地淌着鲜血,看到阿保机进来,露出惊恐地神情。 阿保机从从容容地坐在审讯室当中,正对着那个太监,翘起了二郎腿,一只手随意地放在俯首上,食指和中指轻轻地敲着,一副安心自得,自得其乐的样子。 可是这个样子才是最可怕的,这个太监从小便生活在宫中,非常了解阿保机的习性,越是淡定从容的时候,对方越是最惨的时候。 阿保机看着满脸肿成猪头的太监,问道:“怎么样,问出来了吗?” 耶律曷鲁浑身沾满了血,刚才审讯的士兵审不出来,他便亲自上场,可是还是没有审出来。 耶律曷鲁说道:“回禀可汗,他嘴巴紧得很,没有吐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阿保机轻轻点了点头,说道:“那没有办法了,只能从他在乎的人下手了。” 他扬了一下手,说道:“把这里的刑拘在他亲近的人的身上用一遍,不允许他转头和眨眼,让他看看清楚。” 耶律曷鲁行礼道:“是!” 说完便高声说道:“来人,把他的头固定住,把他的眼皮撑起来。他的父母也可以带上来了!” 那人一听,不淡定了,骂道:“你们就是畜生,不得好死!” 阿保机侧头,眼睛眯住,“嘶”了一声,便有人立刻将那人的嘴巴死死地堵住,只能发出“呜呜”的嘶吼声,好像是被困的野兽。 两个年迈的老人被带了进来,皆生了华发,颤颤巍巍,看那样子经不住几鞭子下去便咽了气。 其中的老妇人,从来没有进过这里,从刚才就一直哭,现在看到审讯室里惨不忍睹的儿子,还有冰冷的墙壁、骇人人的刑拘,还有盆子里面燃烧着的熊熊火焰,里面还有被烫红的三角铁,空气中满是熟肉的味道和让人恶心的血腥味儿。 一时之间差点晕倒过去,最后剩下的只有忍不住的哭泣声音,凄厉而悲惨。 耶律曷鲁说道:“把人帮到旁边的架子上。” 审讯室非常大,室内很是宽敞,即使放了好几个审讯的木架子,依旧是宽宽敞敞。审讯室是在地下,没有光线射进来,非常阴暗潮湿,简直不是人呆的地方。 还没有把那两个人绑在十字架上,太监便拼尽全力做出一个动作发出一些声音引起对方的注意。 阿保机冷冷地看着他,向旁边的人做了个手势。 立刻有人将太监口中的一团布使劲抠了出来。 那太监一能顺畅地说话,便迫不及待地哭喊道:“我招,我什么都招!求求你们不要伤害我的父母!求求你们!” 有士兵将那两个老人带走。 耶律曷鲁这才说道:“说吧。” 那太监说道:“这些都是丽妃身边的塔不烟给我的消息,让我传播出去的。”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透着危险的气息,好像一个蓄势待发的野兽,瞬间就能把对方撕成千片万片。 耶律曷鲁继续问道:“你都传给了谁?” 太监详详细细地把知道的,统统说了出来。 阿保机冷笑一声,说道:“你很不老实!” 耶律曷鲁以为他都吐干净了,没想到经阿保机这么一说,他脸上出现复杂的神色,耶律曷鲁立刻明白过来,登时就怒了,握紧手中的鞭子,想上前去狠狠打一顿。 却听阿保机说道:“不用打他了,把那个老妇人带进来,让他知道不老实的代价!” 说完,便有人去带老妇人。 那太监一听急了,拼命喊道:“我说,我都说!”他的脖子上因为用力,露出青色的筋,看着尤其可怖! 那太监说道:“其实我还告诉了太后,还让人将这些消息传递到大街小巷。” 阿保机冷冷地看向完颜烈,完颜烈立刻垂下了头,自知理亏,眼线们应该更早地发现的。这些眼线都听命完颜烈调遣,眼线失责,他自然脱不了干系。 阿保机忽的站起来,向审讯室门口走去。 太监以为自己可算打发掉这个瘟神了,没想到阿保机竟然说道:“你已经错过了最佳坦白的时机,把那老妇人好好审讯一番!” 第186章 可汗认真了 那太监闻言,怒吼道:“阿保机你这个畜生!你不得好死!” 耶律曷鲁上前便狠狠地朝他脸上抽了一鞭子,所到一处,脸更肿了。 完颜烈跟着阿保机走出地牢。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全程脸色严肃,眸子透着骇人的光芒,他只有大开杀戒的时候才会这样。 那些人也真是的,敢动可汗的女人,这是不想活了吗? 阿保机甩开长步走在前面,猎猎生风,边走边说道:“让巫马士来见我!” 完颜烈慌忙说道:“是。” 这次唤做完颜烈眉头拧起了,巫马士是暗卫的首领。阿保机在还没有当上可汗色时候,便养了一群私兵,这群私兵是一个庞大的群体,来无影去无踪,没有任务的时候,隐藏于各行各业,是一个庞大而隐秘的组织。 有任务的时候,这些暗卫便从四面八方聚集而来。因为藏身于各行各业,所以消息甚是灵通。 暗卫的首领是至关重要的身份,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为了不暴露身份,阿保机轻易不会被召见巫马士,除非是遇到紧急情况。 可汗已经好久没有召见过巫马士了,这次竟然为了平妃亲自召见,可见对于这件事情的重视。 可汗真的是很喜欢平妃。 广明殿里,阿保机交代完颜烈派人堵住宫里的嘴,然后等待着巫马士的到来。 他发呆看着前方,没有一炷香的功夫,门外便传来了声响。 阿保机拿起奏折装作观看的样子。 一个穿着黑衣,头上带着黑色连衣斗篷的男人走了进来。 到了阿保机跟前,那男人跪了下来,行礼道:“可汗。” 阿保机并没有让他起来,而是说道:“你立刻调动暗卫,将民间关于述律平的传言扼杀在摇篮里。” 巫马士沉声道:“是。” 说着便退了下去。 待巫马士走后,阿保机侧头闻了闻自己的肩膀,上面有浓浓的血腥味儿,看来今天只能在广明殿休息了。 朵古丽坐在窗前,看着门外的天空由漆黑变得蒙蒙亮再到彻底亮堂起来。 她就这样呆呆地做了一晚上,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期盼黎明的来到。 她仿佛看到了文人墨客对述律平口诛笔伐,臣子们上表废黜述律平的妃子之位,阿保机对述律平很是失望,不愿意再跟她有任何瓜葛。甚至看到了述律平被赶出皇宫。 朵古丽的心中充满了期待、憧憬、期盼、紧张、激动…… 这所有的情绪让她无法安眠,她只想着快点天亮,看到大快人心的景象。 天终于亮了。 已经去打探消息的塔不烟还没有回来。 一切都像死水一样平静,平静地让人害怕。 塔不烟办事一直很牢靠,只是打探一个消息而已,为什么还没有回来。 等到了快正午,阿保机都要下朝了,可是塔不烟还是没有回来。 朵古丽的心中渐渐惴惴不安起来,难道塔不烟出了事,可是,不可能啊,她们行事很缜密,都是饶了好几个弯才把消息传出去。 她知道凭着阿保机的聪明才智早晚有一天会发现背后的主谋是她,可是不可能这么快,她已经抱着破罐子破摔的念头。 为了把那个女人赶出去,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就在她越来越肯定塔不烟出事的这一事实,宫门吱扭大开,塔不烟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有好几个红红的巴掌印儿,嘴角还挂着鲜血。 塔不烟一见到朵古丽便噗通跪倒在地上,顿首道:“主子,我对不起你!” 朵古丽正疑惑间,耶律曷鲁出现在她的身后。 朵古丽不敢相信地流露出惊诧恐惧的神情,不禁向后退了一步。 阿保机果然是神通广大,只是一晚上的功夫他就查到了自己的头上。 可是有什么用呢,她就不相信他能堵住悠悠众口。 朵古丽讥讽地看着耶律曷鲁,说道:“你的主子已经焦头烂额了吧,述律平不是永和公主,永和公主另有其人,被别人欺骗多么难受,你的主子是不是很伤心很难过?” 耶律曷鲁不苟言笑,他一直都不笑,身边的人都觉得他不会笑。 塔不烟顿首哭道:“主子,消息并没有扩散开来,今日早朝照常进行,并没有异样。” 朵古丽上前一步,说道:“不可能!” 塔不烟继续哭到:“那些传递消息的人已经统统被抓了起来。” 朵古丽慌张地说道:“宫外呢,宫外是不是民愤滔天了?” 塔不烟哭得更难看了,说道:“主子,宫外也没有任何动静。” 朵古丽重重地坐在床上,说道:“这不可能,这不可能……” 听着她们主仆说话,耶律曷鲁早已经不耐烦了,说道:“你们去把丽妃抓起来。关入地牢。” 朵古丽吓得浑身颤抖,她这才发现耶律曷鲁的身后站了好几个士兵。 有两个士兵上前就要抓住朵古丽的两条胳膊。 朵古丽尖叫道:“你们不许碰我!我好歹也是你们的先皇后,现在也是可汗的妃子,你们动我一下试试?!” 耶律曷鲁脸色变都没有变一下,说道:“抓走!” 朵古丽本身就有武功,抬脚便把两个士兵踹到一边,怒道:“你们不许碰我!我要见阿保机!” 耶律曷鲁不悦道:“可汗的名讳也是你叫的?!” 说着飞身上前便跟朵古丽缠斗起来。 刚开始朵古丽还能招架得住,最后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渐渐落入下风,最后被踢倒在地,两个士兵迅速把朵古丽押了起来。 朵古丽没有停止叫骂,同时士兵们也没有停止押送。 进入地牢的大门朵古丽就吓坏了,她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阴森可怕的地方,但是士兵们绝对不会允许她出去,她被推搡着向最深处走去。 阿保机去了太后宫中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儿话,然后便起身去玉芙宫了。 阿保机前脚刚站起来离开,后脚太后便变了脸色,狠狠地拍了一下桌案,说道:“真是过分,还来警告起我来了!为了一个女人竟然来警告我,他也配!” 太后的贴身侍女慌忙走上前看了一眼外面说道:“太后息怒,小心被可汗听到。” “听到就听到!我还怕他不成?!” 侍女低声说道:“您不替自己考虑,也要替耶律将军考虑。” 她口中的耶律将军不是别人,正是阿保机同父异母的弟弟耶律迭剌。耶律迭剌的母亲便是太后。 第187章 头痛恶心,平妃怀孕了? 原来,下完朝,阿保机便径直来到太后宫中。 在跟述律平和好之前,阿保机每日都会来太后宫中请安,而且时间也不确定,似乎是想起来了,就过来了。 后来太后渐渐觉得不对劲,好像也觉出味儿来,每次阿保机来都是平妃在的时候,而且平妃在的话他呆的时间会长一些。 若是不巧,平妃走了,两个人错过了,阿保机呆的时间会短很多很多,而且心事重重的模样,心不在焉,问一句,他往往会答非所问。 太后终于明白,阿保机来不是为了来看她,而是为了来看述律平。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之后,太后气得咬了咬牙。 之前他宠爱朵古丽和萧莺莺也没有像现在这般痴迷。 本以为是与述律平恩断义绝了,但是没想到却仍旧对人藕断丝连,牵挂得很。 可是,若是说阿保机对述律平有情,好像也不像,要不然,他为什么不去玉芙宫,而且日日夜夜召幸别的女人。 而且每每相见时,看都不看述律平一眼,对述律平很是冷淡,仿佛没有她这个人一般。 这样想着,太后又有些捉摸不定了,阿保机的性子没有一个人能猜准。 有时他看着你,眼睛深邃明亮,脑子转得非常快,很是精明,即使你随口的一句话,便会暴露出一些他想知道的内容。 跟这样的人打交道如履刨冰,连太后这样阅历无数的人,跟阿保机打交道都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让人有些怵得慌。 后来,阿保机跟述律平和好了,阿保机一次都没有来过太后宫中,这还是第一次。 太后也终于更加确定,阿保机和述律平闹别扭的那段时间,阿保机来到宫中就是为了见述律平,而且夜夜宠幸各种女人,夜夜笙歌,估计也是为了气述律平。 这样想着,太后心寒起来,阿保机对述律平真是情根深种啊!不免有些失望。 阿保机跟太后寒暄了几句,问问身体啊,饮食啊之类,然后便切入正题,问道:“母后,可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 太后心惊肉跳,她昨晚刚得到消息,难道他已经知道了?还真是神通广大。 若是她知道,阿保机也是昨晚就知道消息散播开了,并且找到了主谋,还阻断了消息的传播,太后估计更加震惊,后面的计划也会更加谨慎和周密些。 太后掩盖住所有的情绪,强张镇定,淡然一笑,说道:“没有啊,最近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阿保机眼眸深沉,让太后心中一滞。 “没有听到就好,谣言止于智者,若是听到什么风言风语都是假的,母后不要相信便是,以免被居心叵测之人利用。” 太后扯动嘴角,笑得从容,内心却波涛汹涌。 “我儿这个无须担心,母后不是那种多嘴多舌的人,也不喜欢那些嚼舌根的腌臜行为。” 阿保机笑道:“儿臣自然对母后的性情很是了解,定然不会与那些宵小之人同流合污。” 太后嘴角再也笑不出来,干涩地说道:“自然是,自然是。” 阿保机说道:“母后,儿臣还有些公务要处理,改日再来看母后。” 说完,站起身行了个礼,然后大踏步离开了。 接着便是太后发了一顿子脾气。 等冷静下来之后,太后低声说道:“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些什么了?” 贴身侍女看了眼外面,皱眉说道:“应该不会,当年那件事情做得很隐秘,而且可汗对您一直敬重有加,若是知道真相,可汗的性子肯定会忍不住。” 太后苦笑了一下,说道:“你说这话是对咱们这位可汗还不了解,可汗是最能屈能伸的了,当年若不是他韬光养晦多年也不会一举将竞争对手一一打败,登上可汗之位。” 侍女不得不承认这一事实。当年阿保机出生于最弱的部落,总是受别的部落欺负,直到阿保机成年之后,掌握大权才将别的部落一一收服。 也就是在那时候,众部落首领才知道居然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物,之前一直没有冒出来都是在隐忍着。 太后接着说道:“哀家看可汗对那个述律平如此深情,恐怕在述律平来契丹之日,便有些动心了,但是他却能够为了大局将述律平指给拓跋濬,而且述律平还跟拓跋濬拜了天地,从这里就可能看出来,他是多能忍的一个人。” 侍女不得不信服,阿保机确实在那时候已经有喜欢述律平的苗头了,述律平从羽陵部回来,按理说,都已经跟人成了亲,据说还入了洞房,如此不洁的女人,还是汉族女人,定会被人当过街老鼠一样打骂,唾沫星子可能都会把她淹死。 可是,述律平回来之后竟然没有一个人说述律平的一句不是。 据说可汗因为不让人说述律平一句坏话,还抓了不少人。 要说对述律平没有一点感情谁信啊! 侍女看到太后愁容满面,想着法子的想让太后宽心,说道:“可汗还是像对亲身母亲一样对待您,上次您中毒,可汗可是把述律平打入地牢了呢!” 太后苦笑道:“那都是多久的事儿,况且可汗才把述律平关了一天,便亲自把人抱出来了。本以为是一箭双雕除了朵古丽和述律平,没想到一个都没除掉,还害得我丢掉了一个好用的棋子。” 侍女也跟着叹息起来,但是仍旧说道:“您就放宽心,可汗对您还是很好的。” 太后说道:“但是哀家仍旧感觉可汗最近对哀家的感觉怪怪的,而且对哀家也没有以前那般亲近了,好像是知道了什么似的……” 侍女实在不知道怎么宽慰太后了,只能默默地陪伴着。 半晌,太后眼神变得冰冷狠厉,说道:“毕竟不是亲生的,再用心也养不熟,若是……” 侍女内心腹诽道:更何况您对待可汗也没有用心,只是嘴上功夫和表面工作罢了。 阿保机一刻不停来到玉芙宫,玉芙宫内静悄悄的,宫人们见到可汗纷纷行礼,而且声音很小,阿保机立刻就知道怎么回事儿。 述律平正在睡觉,可是现在正是正午时分,怎么会睡觉呢? 难道是不舒服? 这样想着阿保机皱起眉头,对正在向他行礼的乌珠,问道:“你们主子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乌珠低声说道:“回禀可汗,主子从早晨就说有些头痛恶心,到了正午实在撑不住了,便躺到床上睡着了。” 头痛?恶心?难道是怀孕了?! 这样想着,阿保机嘴角上扬,兴冲冲地向正殿快步走去。 第188章 空欢喜一场 乌珠错愕地看着可汗的反应,不禁道:可汗这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这么高兴。而且高兴得有些慌不择路。 阿保机上台阶的时候,差点绊了一跤。 乌珠更加疑惑了,看向旁边的完颜烈,完颜烈也正转头看她,好像二人都要从对方脸上看到熟悉的表情似的。 两个人开始都忍着,这样面面相觑,终于忍不住相视一笑。 乌珠笑着笑着便敛住了笑容,瞪了完颜烈一眼。 乌珠一开始就看五大三粗的完颜烈不顺眼,上次主子跟可汗闹别扭,完颜烈跪在玉芙宫门口求述律平见可汗一面,乌珠更是讨厌透了完颜烈。 真是善恶不分、是非不明的莽夫。 而且每次叫可汗起床的事儿,他总推说男人不方面,都是乌珠去叫门。 总能惹得可汗带着鼻音,不悦道:“滚!” 然后便听到述律平说道:“你再这样跟我宫里的人说话,就别来了。” 接着便听到阿保机软着声音,说道:“好,好,都听你的,下次不会了。” 再叫可汗起床的时候,可汗不再发作了,只是不悦地说道:“让他等着。” 没多久可汗让进去的时候,便看到可汗阴着一张脸,很是不高兴,述律平则往往趴在枕头上看他穿衣服,且嘴角上扬,两个人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阿保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了内室,看到述律平窝在被窝里面,露出白白嫩嫩的小脸儿,黑色的长发自然地搭在枕头上面。她睡得很香,呼吸均匀,胸口一起一伏,很是安详恬静。 而阿保机整颗心却聒噪的很,他只盼着述律平能快快醒来,好问一问是不是怀孕了。 述律平本身便医术高超,是不是怀孕,她应该最清楚。 上次强迫之后,阿保机便让司药局停了玉芙宫的避子汤,并且让人将玉芙宫上上下下翻了个遍,以防有避子汤存在。 那时的他只希望用一个孩子拴住述律平的心,一心想让述律平怀孕。 算算日子,应该也差不多一个多月了,如果是怀孕应该有信儿了。 阿保机这样想着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述律平睡觉很轻,被轻微的动作吵醒了,挤了挤眼睛,然后缓缓地睁开,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便看到阿保机在屋子里皱着眉头踱着步,心事重重,心急火燎的样子。 述律平清了清喉咙,问道:“发生什么事儿了?”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醒过来,眼角写满笑意,快步走到床前,伸手拉住述律平白皙的纤纤小手,捏了捏,说道:“听说你身体不舒服?头痛恶心?” 述律平轻微点了点头,说道:“确实有些不舒服。” 阿保机眼睛都要亮了,充满期待地问道:“你是不是怀孕了?” 述律平不敢相信地看着阿保机,神情中流露出恐惧。 阿保机心中凉凉,难道她就这么不想怀他的孩子,还是想着离开他,对吧? 述律平确实是恐惧,她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小孩儿,怎么可能去当妈妈呢?她想都没有想过。 述律平冷静下来,笑道:“我怎么可能怀孕,我今天头疼是因为来了月水,身体很不舒服,头痛肚子痛。” 阿保机似乎还不愿意放弃,问道:“那你恶心?” 述律平略一沉吟说道:“估计是吃坏了肚子。” 阿保机难掩失望,不过这种表情很快就消失了,他惯会隐藏自己的情感。 他认真地说道:“你有没有想过给我生个孩子。” 前两次不好的经历,让述律平缩着一团,说道:“我从来没有想过。” 阿保机不再说话,而是靠坐在床头,然后把述律平连同被子抱到自己怀里。并且将被子掖了掖,将她围个严严实实,就像小婴儿一般。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只有正午的阳光照进来,阳光所到之处,能看到细微的粉尘在空气中起起伏伏。 半晌。 述律平问道:“你去哪儿,身上怎么会有血腥味儿。” 她果然闻出来了。 阿保机说道:“看他们审问一个犯人,染上了血腥味儿。” 述律平点了点头。 阿保机有一塔没一搭地拍着述律平的后背,说道:“我明天把你送走好不好?” 述律平浑身一顿,却又听他说道:“去找你的母亲和兄长,他们在一个很安全的地方,你跟他们住上两三天,然后我再去接你,好不好?” 述律平略微沉吟了一下,感觉阿保机瞒着自己什么事情了,而且上京似乎要发生大事,还是有危险的大事,否则他不会让自己离开的。 “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阿保机说道:“没什么事情,你好久没有见你的亲人了,一定很想他们,应该去看看,我已经都安排好了。” 述律平不理睬这些,径直问道:“是不是有关我的事情?” 阿保机将她抱离自己,看着她精致红润的小脸,笑道:“怎么不想离开我?” 述律平脸颊绯红,嘟着嘴说道:“才不是。” 阿保机哈哈笑了几声,笑道:“你要是实在舍不得我,不去也可以。” 述律平伸出小拳头照着阿保机胸膛捶了几下,说道:“我跟你说正经的呢,快说!是不是跟我有关系。” 阿保机正色道:“不是。” “那为什么要把我送走?” 阿保机刮了她的小鼻子说道:“上京是要发生一些事情,不过不是关于你的。” 述律平追问道:“那既然不是我的,为什么你要送我离开呢?” 阿保机舒了一口气,说道:“有你在,我有顾虑,束手束脚,把你送走了,我才能毫无顾虑地收拾那群小人。” “是谁?” 可是阿保机再也不愿意跟她透露分毫了,他心思深沉,但凡想从他嘴里知道什么都很难。 而且阿保机不跟她说这么多,从另外一方面也说明了,阿保机至始至终都没有信任过自己。心中竟然有些许悲凉的感觉。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呆呆的模样,笑道:“怎么了?发什么呆?” “没有。” 接着阿保机便把述律平压在床上,惹得述律平叫了一声。 述律平看着近在咫尺,呼吸相接的阿保机不悦道:“你干嘛?” 阿保机含情脉脉地看着述律平,笑道:“你说干嘛,当然是亲我的女人啊……” 说着便要亲述律平,可是却被述律平推开了嘴巴。 述律平抗议道:“你干嘛,现在可是白天!” 阿保机被述律平捂着嘴含含混混地说道:“白天又怎么了,谁规定的白天不能做羞羞的事情。” 述律平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羞羞的事情”?这是跟谁学的,越来越不着调了。 第189章 暴风雨前的宁静 阿保机哪顾她的抗议,继续一亲芳泽。 就在两人面红耳赤的时候,门外乌珠说道:“启禀可汗,完颜烈有要事求见。” 阿保机正想发作,述律平瞪了他一眼,他便叹了一口气,说道:“等着。” 阿保机又低头亲了述律平一口才起身,看着述律平坐起来低头整理凌乱不堪的衣衫,不禁嗤嗤地笑着。 又被述律平用眼睛瞪了几回。 阿保机说道:“你今天身体不舒服,让她们给你煮点糖水,喝了会舒服一些。” 述律平蹙眉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阿保机神神秘秘地说道:“不告诉你。” 阿保机就是个糙汉子,在述律平和亲之前,对女人的事情一窍不通,他的所有的心思都在政务上,哪有心思管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况且也没有人值得他这么做。 述律平来之后,阿保机似乎某根弦儿一下子被扯动了,每每看到述律平每个月有那么几天神色恹恹,食欲不振,而且脾气也变得很不好,便特意把御医叫进来问询。 那御医是六十多岁的老大夫颇有威信,口风很严,断不会到外面瞎说去,阿保机对他很是信任,便把他叫过来了。 阿保机看着跪在地上的老大夫,问道:“女人每个月会变得心情不好是怎么回事儿?” 老大夫错愕地看着阿保机,这种问题连十岁的男童都知道,可汗居然不知道,简直是天方夜谭。 他都要怀疑自己的耳朵了,直到阿保机又问道:“而且食欲不振,神色恹恹。” 老大夫尽量平复自己的心情,说道:“这应该是女子每月一次的月水。” 阿保机眉头皱起来。 老大夫见状说道:“来月水的时候会情绪不稳定,而且容易发脾气,除了食欲不振,有些人还会肚子疼。” 阿保机之前对女人实在是没有了解,更没有人在他面前说起过这个,所以对于这块他跟张白纸一样。 老大夫不禁心中腹诽道:看可汗这样不会还没有碰过女人吧,这怎么可能,说出去也没人信啊,可汗后宫女人这么多,而且又新来了一个十分宠爱的平妃,怎么可能还是处男呢? 阿保机皱眉道:“既然这么难受,有没有什么药可以不让女人来月水。” 老大夫吓得大汗淋漓,顿首道:“微臣无能为力,还请可汗恕罪。况且来月水是女人必须要经历的,否则没有办法生孩子。” 阿保机一听,顿时觉得来月水实在是很有必要,他还想要述律平给他生孩子呢。 若是他此时知道述律平进来要给他生四个孩子,三子一女,岂不是要乐翻天了。 “有没有什么办法缓解月水的痛苦?” 老大夫虽然阅历甚广,但是像今天这般跟一国之君谈论女人的月水,还是生平第一次,真是尴尬得脚趾头都僵住了。 “回禀可汗,可以煮一些糖水,热热地喝下去,再睡一觉,就会缓解很多。” 阿保机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说道:“好,本汗知道了,你退下吧。” 老大夫慌忙退了出去,出了广明殿,等候着的药童慌忙走了过来,看到师傅大汗淋漓,满脸通红,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慌忙问道:“师傅,您这是怎么了?可是得罪了可汗。” 老大夫抹了抹汗,说道:“没有。什么都不要问,赶紧扶我下去休息一下。” 药童慌忙扶着老大夫下去,边走边心道:果然伴君如伴虎,只不过是去诊断一番,师傅都被吓成这样,可汗真的如传闻中那么可怕?应该是吧。 这样想着脚下的步子也变快了很多,直到老大夫提出抗议才放缓一点。 阿保机从正殿了出来,不悦地看了一眼完颜烈,然后对乌珠说道:“给你主子煮点热糖水,再准备点清淡可口的饭菜,把你主子伺候好了。” 乌珠以为可汗会迁怒自己,没想到非但没有还对主子百般关心,不禁喜上眉梢。 完颜烈就没有这么好的命运了。 出了玉芙宫,阿保机不悦道:“有什么事儿,非得现在说。” 完颜烈说道:“刚眼线来报,平妃替嫁的消息已经传得人尽皆知了。” 阿保机皱眉看着他。 完颜烈说道:“昨天晚上确实已经将传言控制住了,但是今天白天这些消息是从别的渠道传进来的。” “你去让人查查李修浚的动向。” “您怀疑是李修浚搞得鬼?” 阿保机不置可否,眸光中射出慑人的冰冷,说道:“他安插了采月在宫中不就是为了知道这边的动向,不过,本汗还要谢谢他,若不是采月的存在,这好多事情都不能迎刃而解。” 完颜烈听得云里雾里,可汗说话他每次都听不懂,但是可汗的决断总是最准确的,听就是了,他早已经对可汗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不得不说,有些人天生就是王者的材料,比如说阿保机。 阿保机问道:“那边安排怎么样了?” 完颜烈很肯定地说道:“已经安排妥当。” 阿保机点了点头,英俊的脸庞因为认真的缘故变得更加潇洒倜傥,冰冷而不容易让人亲近。 “务必要保障平妃的安全,再告知巫马士多加派暗卫在暗中保护。” “是。” 阿保机长舒一口气回到玉芙宫,看到述律平已经起来,拖着懒懒的较弱的身子,靠在床上看书。 她特别喜欢看书,每次一得空就会看书,比如说史书、诗书、医术、杂书,只要一得空就看书,正所谓腹有诗书气自华,也正是她的这一好习惯,让她很有气质,一点儿也不肤浅,而且总是会妙语连珠,思想方面很有深度。 不过,眼下身体不舒服还看书,就太不把自己的身体当回事儿了。 阿保机走上前去,把她的书拿了过来。 述律平伸出手想去抢,却被阿保机放在了身后。 述律平不悦道:“把书还给我。” 阿保机眉头皱成小山,说道:“不给你,你要爱惜自己的身子。” 述律平嘟嘴道:“看书哎,又不是干别的事情,怎么不爱惜身体了,快给我。” 阿保机转身索性将书放在不远处的桌案上,然后走到床边,坐在床沿上,把述律平搂进怀里,轻轻地拍着,说道:“等会儿你收拾一下,晚上我会送你去你母亲和兄长那里。” 述律平惊讶地离开他的怀抱,错愕地看着他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第190章 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保机说道:“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述律平不悦道:“你不告诉我,我就不走。” 阿保机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平儿乖,我把你送走也是为了你好。” “你都不告诉我,怎么知道做的这个决定对我好呢?鞋合不合脚,只有穿的人才知道,这件事情也是如此,是否对我好,只有我自己知道,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阿保机难得对述律平硬气地说道:“这件事情已尘埃落定,不能改变。” “可是……” 阿保机打断道:“听话,乖一点,我不会害你的。” “我知道,可是……” 阿保机忽然起身,说道:“这件事情就这么决定了,晚上会有人来接你。” 说完,阿保机便大踏步子出去了。 长安皇宫。 李修浚在东宫宽敞的庭院中,正拿一根金质小棍儿逗鸟,惹得笼中的画眉鸟乱叫个不停,不停扑打着翅膀,有几根细细的绒毛晃晃悠悠地飘落。 林墨笔站在不远处,说道:“参见太子。” 李修浚勾了勾两根手指,林墨笔慌忙走了个过去。 李修浚这才问道:“消息传出去了吗?” 林墨笔说道:“已经传遍了契丹的大街小巷。” 李修浚做了个收拾,林墨笔慌忙行了礼快快退出去了。 待殿中只剩李修浚一个人的时候,他忽然发起狠来,使劲搅动那个放在鸟笼子的金棍子。惹得笼中的两只小鸟惊慌失措地在笼中乱飞,还经常碰触到金质鸟笼上,发出凄惨的叫声。 李修浚这还不解气,搅动一番之后,然后把金棍子使劲扔到地上,弹出去老远。 他胸口起伏,那种满是愤怒和狠厉。 “这都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你怎么可以忘记我,为什么不跟我一起回来!难道你真的爱上阿保机了?既然得不到你,我就毁了你!” 到了半夜,一辆低调的马车停在玉芙宫的门口。 述律平一直等着阿保机来找她,可是他一直没有来,最后居然趴在桌子上睡着了,乌珠还在她的背上盖上了厚衣服。 乌珠凑到述律平身边,说道:“主子,该醒醒了,马车来了。” 述律平睡得很香,乌珠又叫了一遍,述律平才醒过来,揉着惺忪的眼睛,迷迷糊糊问道:“可汗来了吗?” 乌珠很诚实地摇了摇头。 “也没有让身边的人来传话?” 乌珠点了点头。 述律平心中的失望可想而知。 她又想到了正午时分,阿保机用冷淡的语气跟她说话,让她离开,并且一句解释也没有,真是越想越气。 述律平决定离开,成全他! 东西已经收拾好了,也没有多少东西,除了必备的衣物和生活用品,阿保机还让人送来了丰厚的盘缠。 其实述律平不想让人收拾的,可是她潜意识里很相信阿保机,既然他非要让她离开肯定有不得已的理由,可是一句解释也没有实在让人生气。 但是当乌珠和冬儿给她收拾东西的时候,她也没有阻拦。 这件事比较隐秘,所以只有乌珠和冬儿给她收拾东西。 乌珠为难地问道:“主子,接下来咱们应该怎么办。” 述律平说道:“走吧。” 乌珠给述律平披上一件厚衣服,说道:“外面冷,主子别着凉。” 述律平点了点头,便率先向门外走去。 看来一切阿保机都安排好了,院子中静悄悄的,连值守的丫鬟和看门的太监都没有。 即使是这样,述律平仍旧隐隐感觉有一双眼睛正在看着她。 出了宫门,便看到一辆两匹马拉的马车停在青石路上,完颜烈、耶律曷鲁站在马车旁边。马车后面还站了几个武功高强的高手。 并没有看到阿保机的身影,述律平有些失望。 她在乌珠的搀扶下上了马车,刚掀开帘子,借着门口的灯光,便发现马车里坐了一个高大的身影,还没有看清楚,便被那人拉入怀中,紧紧地抱住。 竟然是阿保机,述律平已经对他的味道非常熟悉。 述律平因为突如其来的变故,正想大叫救命,却被阿保机用一个深深的吻堵住了嘴巴,让她发不出一点儿声音。 一吻过后,述律平脸色红润,还好马车里面一片漆黑,要不然真的要丢人了。 述律平不悦道:“你来干什么?” 阿保机轻笑出声,说道:“来送你啊。” 述律平能感觉到阿保机的胸膛笑得一起一伏。这有什么好笑的? 述律平被阿保机环抱在怀里,坐在她的腿上,她的手很自然地环住他的脖子。 这个姿势是阿保机比较喜欢的,因为好几次阿保机这样抱着她,都会把她的手拿起来,环住自己的脖子。 时间一长,述律平为了避免麻烦,一这样坐的时候,她就会很自觉地把手环住他的脖子,就像现在一样。 述律平说道:“你还是不愿意告诉我为什么非得让我离开吗?” 阿保机转移话题,说道:“该带的都带齐了吗?” 述律平轻叹了一口气。 阿保机低头吻了她一口,笑道:“现在还不是跟你解释的时候,以后我一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述律平还能说什么,只能轻“嗯”一声。 阿保机玩弄着述律平的小手,并且时不时在她脸上亲上几口。 述律平感觉阿保机正在绞尽脑汁想着必须要带的的东西,不停关切地问着,实在是滑稽。 最后述律平实在是听不下去了,紧了紧他的脖子,说道:“哎呦,你别说了,啰嗦死了!” 乌珠等人在外面停了不禁憋住笑,不敢吱声。 阿保机“嘶”了一口,狠狠在述律平的脸上“啵”了一口,说道:“你这个小没良心的,身在福中不知福,多少女人想有你这个待遇,烧高香都不会有,你就知足吧,知足常乐这个道理你不知道吗?” 真是得理不饶人,述律平懒得理他。 …… 阿保机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述律平说道:“不知道说什么?” “你还真是实诚啊。你会想我吗?” 后一个问题,问得阿保机自己脸红心跳,同时紧张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把她送走一句解释都没有,生气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想他呢? 述律平毫不犹豫地说道:“不会!” 本来是一句玩笑,但是阿保机似乎听了进去,叹了一口气,无不伤感地说道:“我就知道你不会。” 如此伤感和落寞,述律平都感觉过意不去了,捧着阿保机的脸,胡乱亲了一口。亲到了脸蛋上。 接着阿保机便反客为主,捧着述律平的小脑袋,便动情地亲了起来。 述律平实在是难为情,外面还有完颜烈乌珠等人呢,马车里面却做这样羞羞的事情,实在是不应该,不过,为什么竟然有点兴奋的感觉呢?实在是奇怪得紧。 第191章 可汗:等着我 马车吱吱扭扭来到了城门口,阿保机早已经打点好了,马车刚到城门口,士兵们便把城门大开。 出了城门没多久,便有很多护卫跟了过来,在马车附近随行,都骑着高头大马。 述律平听到异动,掀开帘子一看,才发现了更多护卫,那时离城门已经有一段距离。 述律平坐在阿保机的怀里,抱着他的脖子,说道:“你回去吧。我知道你是偷偷出来了,万一被居心叵测之人知道了你的行踪,会很麻烦。” 阿保机亲着述律平的耳朵根儿,说道:“再过会儿,舍不得你。” 他那热热的气流烫着述律平的耳朵根儿,让她后背都起了鸡皮疙瘩,再加上这么肉麻的话,更加让人无所适从。 又行了一公里多,在述律平的一再催促之下,阿保机才让马车停下。 阿保机亲了述律平一口,温柔地说道:“上京的事情一了,我就会亲自接你。” 述律平轻“嗯”了一声。 然后挣扎着从阿保机怀里下来,可是阿保机依旧一副恋恋不舍的样子,压根都不撒手。 述律平知道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不应该把时间都浪费在她的身上,捧着他的脸亲了一口。 阿保机轻叹一声,狠狠地亲述律平,手臂紧紧地抱住她,好像要跟她合二为一,把她揉进自己的血肉里面。 就在述律平发现阿保机吻得越来越投入,越来越无法自拔的时候,狠狠地推他的胸膛。 阿保机仍旧亲了好几口这才放开。 “你快走吧,被他们听到。” 阿保机笑道:“谁敢听?” 述律平在黑暗中瞪了他一眼,说道:“耳朵长在人家的身上,你还能挡住人家听到?” “那是当然。” 述律平不再跟他扯皮,哎呦了一声,说道:“你快走吧,又不是生离……” 阿保机突然就吻住了述律平的嘴唇,不让她再说半个字儿。 直到述律平再次挣扎,阿保机才松开,命令道:“以后不允许你说这些丧气话,咱们要生生世世不分离,永生永世不分离。” 自从跟述律平好了之后,阿保机都变成了玻璃心,什么不好的词都不愿意听到,可见他有多珍惜跟述律平在一起。 述律平“哧”地笑了起来,心道:人哪有生生世世、永生永世在一起的,那不成了鬼了。 他的心都要碎了,她居然还笑得出来。 阿保机又用行动惩罚了述律平,然后说道:“我派了很多人保护你,但是你仍然要打起十二分的精神,不要轻易相信别人,自己保护好自己。” 述律平点了点头,心中的伤感、落寞、不舍就像一双大手一样紧紧地抓住了她的心,让她都有些无法呼吸了。 她的脑海中显现的都是阿保机对她的好,这样想着,心里面更难受了。 阿保机放开了她,使劲握了握她的手,说道:“我走了。” “嗯。” 阿保机松开她的手下马车去了,头再也不敢回一下,再回头他害怕不能狠心让她离开。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下马车之后,心里面瞬间空落落的,这是之前从来没有过的感觉。 她掀开帘子看向外面,这才看到马车周围空空如也,只有不远处站了很多人,难怪阿保机会说“谁敢听”,他们在马车中亲热,确实没有人听到,看阿保机把人吓成了什么样子了。 述律平在马车外寻找阿保机的身影没有找到,心道:他估计早就走了吧,所以才看不到。 这样想着,心里面更加难过了,如果能够再看一面就好了。 就在失落伤感之时,马车帘子忽然被掀开,一个人影窜了上来,他动作实在是敏捷,武功很是高强,窜上来之后便把述律平搂在了怀里,低下头狠狠地啃咬她的嘴唇。 一切来得太突然了,述律平都傻了,直到已经被阿保机亲了好几口了,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 阿保机去而复返,他终究是舍不得她的,这样想着,述律平回抱住阿保机的腰。 这无疑是对阿保机的鼓励。 以前亲吻时,述律平总是闭着嘴巴,任由他造次,总是处于被动的,此时此刻因为别离的伤感,让她也学着阿保机的样子回亲着。 惹得阿保机浑身都要颤抖起来,阿保机睁开眼睛震惊地看着述律平,然后更加动情地亲吻着她。 两个人吻得愈加激烈,拥抱得更加亲密无间。 …… 长长的一吻过后,阿保机突然放开述律平,动情地说道:“等着我。” 述律平坚定地点了点头,说道:“好。” 阿保机欣喜若狂,虽然不知道述律平有多喜欢他,但是至少有一点可以肯定,就是她多少开始喜欢他了。这比他打了胜仗还要开心千倍万倍。 阿保机紧紧地拥抱住了述律平,是那么用力,用力地让述律平都感觉有些疼痛了,但是述律平没有阻止,因为那是一种痛并且幸福的美好感觉。 随后,阿保机便突然将她松开,头也不回地下马车去了。 述律平下意识地伸出手想去抓他,但是手停在了半空,没有实施,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她不能拖他后腿。 阿保机下车没有多久,便有大量的马蹄声从各方传来,很多人马围绕在马车周围。 紧接着长鞭响起,划破夜空,马匹嘶鸣,马蹄嘚嘚,马车跟着吱扭跑了起来。 述律平无比伤感和急切地掀开后面的帘子,看到几个人骑着高头大马,立在夜色中。 今晚冷月如钩,洒下微弱的光,能够分辨出阿保机和他的几个侍卫,但是却看不清阿保机的神情,只能看到几个暗影。 马车行了很远,那几个暗影依旧久久地立在那里,他一定在看着她,心中定是万般不舍。 述律平由衷地感动,心道:他对我真的很好,除了他,恐怕再没有第二个人对我这么好了。 这样想着,觉得自己有点不知好歹,阿保机对她那么好,可是她还时不时地跟他生气,而且有时候明明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想听到的是什么,可是就是不愿意说。 现在后悔极了,为什么跟他在一起的时候没有好好待他,每次闹别扭都是他认错,都是他赔笑脸。 他可是堂堂的一国之君,可是却愿意为了她放下身价,委曲求全,谄媚逢迎,突然感觉他好可怜。 人啊,总是这样,只有失去了才知道珍贵,才知道自己多么应该去珍惜。 这样想着,述律平眼角有泪珠滚落。 第192章 一个欲盖弥彰的男人 阿保机下马车之后,乌珠便上了马车,跟述律平坐在一处,一来是因为不会武功,骑术不是很精湛,二来是因为在述律平身边,也好贴身照顾,这可是可汗临走时特意嘱咐的。 可汗对平妃真是好得没话说。可汗在外戎马疆场、尽享英雄气概,对内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一点儿委屈,这么好的男人,真是天下难再得。 就在乌珠替述律平高兴的时候,却发现述律平竟然哭了,这还是她少有的几次看到述律平哭。 乌珠慌忙扶住述律平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主子,您这是什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或者是需要些什么?” 述律平显然对自己哭也很不相信,甚至抹了眼泪在手上看了看,一副不可思议的样子。 “没怎么,别担心。” 乌珠绞尽脑汁想怎么回事儿,忽然灵光乍现,拍了脑门儿一下说道:“我知道主子为什么哭了?” 述律平边擦眼泪边说道:“为什么?” 乌珠坏笑了起来。 述律平见状说道:“算了,你别说了。” 可是乌珠偏要说。 “主子是不是舍不得可汗,所以才哭的?” 述律平嘴硬道:“才不是!我是因为要见到母亲和兄长高兴的了,流的是高兴的眼泪。” 乌珠一副不相信,又看穿一切的表情实在是有些讨厌。 述律平吸溜了一下鼻子,说道:“不信算了,跟你说你也不懂。” 乌珠一点儿也不受影响,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说道:“您说我要不要告诉可汗呢?您居然为了可汗哭鼻子了,可汗若是知道了,不得高兴得好几天睡不着觉。” 述律平轻拍一下乌珠,说道:“你这小丫头真是聒噪,说了你误会了,误会了,还是不听。再这么顶撞我,小心我把你发卖了。” 乌珠依旧我行我素地嬉皮笑脸,述律平待她们极好的,也就是嘴上功夫,纸老虎,不足为惧。 有乌珠这个小机灵鬼在身边,述律平觉得沉重的心情好了很多。 晚上行路,很容易让人困,乌珠没多久便睡着了,述律平一直没有睡意。 她掀开帘子看着外面,马车里面一片漆黑,倒是外面借着月亮微弱的光线还能看到一点东西。 天空墨蓝墨蓝的,在月光中透着一层淡淡的白色。 行走在戈壁沙漠中,能听到车轱辘与石子和沙子碰撞的声音。 远处的山、近处的山就好像是睡着的怪兽。 行走在这样的夜晚,内心空荡荡的,感觉自己就好像浮萍一样无依无靠,无着无落。 冬夜的寒冷让人脑海子中不自觉地浮现出室内的温暖,亲人的温馨。 眼前的天高地阔,长夜漫漫,让人感觉自己是那么渺小,如天地间的一粒尘埃,并没有那么重要。 晚风呼呼地刮在脸上,冰冷异常,感觉给心都洗了一个澡一般。 这种夜行的经历,述律平不是没有过,来契丹和亲,路上行了两月有余。 也行过这样的夜路,那时候的心境跟现在截然不同,那时候对生活对生存已经没有了憧憬和希望,心都死了,知觉也变得麻木了。 而眼下却不一样,是阿保机给了她希望,阿保机让她等着他,阿保机对她是那样的好,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深切地体悟到。 她又开始胡思乱想,想阿保机现在在干些什么,想阿保机行军打仗的时候,是不是也走过夜路,也看过此情此景,那时他的心境又是怎样的呢? 就在陷在思绪里面没有办法自拔的时候,冬儿说道:“主子还是赶快休息吧,当心着凉。” 述律平看着冬儿穿着厚厚的衣服,外衫竟然有些熟悉,再看身后的耶律曷鲁,她突然意识到耶律曷鲁把自己的外衫给了冬儿。 述律平好似看破一切地嘴角上扬,把帘子放下。 马车行了一晚上,到了一个小镇上,大家吃了饭,补充一下粮草又接着前行。 如此紧锣密鼓地赶路,让述律平心里面惴惴不安,上京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阿保机现在怎么样了? 述律平想从耶律曷鲁嘴里知道真相,但是如果直接问,耶律曷鲁肯定不说,为今之际只能通过一个人去打听了。 当她把冬儿叫来,把这个想法告诉她的时候,冬儿为难道:“主子,您是不知道我师兄的为人,从小到大,我都没见过他笑过,而且他对我们师兄妹们很是苛刻,再者,他好像特别讨厌我,对待我尤其地冷淡。” 述律平心道: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吗?正是因为耶律曷鲁对冬儿有别样的情感,所以才拼命地掩饰,欲盖弥彰。恐怕旁人都看出来了,当局者还迷着。 冬儿竟然不知道她的想法恰恰是相反的,正是因为耶律曷鲁对冬儿有别样的情感,所以才这般与众不同。 述律平说道:“你尽管去问,然后表现出特别想知道的样子,就可以了。” 冬儿不相信地说道:“这样就可以了?” 述律平拼命点头说道:“当然。” 队伍行进到一处荒野处,马匹已经疲累不堪,眼看着再不休息便难以为继,所以耶律曷鲁便命人原地休息。 这次队伍有四五十个高手,这些高手有些是阿保机身边得力的护卫,有的是巫马士精心挑选的暗卫。 巫马士早就看出可汗对平妃不是一般地宠爱,所以对于这个差事十分上心,挑的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而这些人统统都归耶律曷鲁管理,对耶律曷鲁言听计从,佩服得五体投地,便由此可以看出耶律曷鲁有多么厉害了。 冬儿来找耶律曷鲁的时候,耶律曷鲁正背对着她用手给马儿喂食玉米颗粒。 冬儿还没有走近,耶律曷鲁便发现了他,警戒地转过头,看到是冬儿,脸上的表情也变得轻松起来,不过随之又变得比刚才刚加紧绷。 冬儿再一次确认,他这个大师兄应该是极讨厌她的。 从小到大,他们这些师兄妹中只有她一个汉人。她并不知道自己来自哪里,只知道是师父云游的时候,从外面捡回来的。 初来乍到,她便受到师兄妹的欺负,因为她是汉人,是他们口中可恶的汉人。 她身单影只,独来独往。 不过不久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情,那些师兄妹们见了她都绕道走,没有再欺负她的了。 冬儿不知道自己姓什么,更不知道自己叫什么,师父捡到她的时候是冬天,便给她起名冬儿。 第193章 诸王之乱 虽然师兄妹们表面上不再为难她,但是私底下还是各种捉弄她,师父救了她,还给她一个安身的处所,冬儿已经非常感激了,不想因为这些烦心事儿惹师父不高兴,所以她一直都忍着。 而那些人变得更加变本加厉,竟然把她骗到了禁区,她也是后来才知道的。 师父是一个巫师,很受人尊敬,经常会有达官贵人请他做法事,每次都能挣很多钱,所以他们生活还算富足。 他们习武的地方是在天山,在半山腰上有一个山庄,名为巨鹿山庄,便是师父居住和传授武艺的地方。 师父虽然是一个巫师,但是从来不会把请神驱鬼的本领教给大家,也许师父打心眼儿里就觉得这个是谋生的手段,里面不乏虚假的东西,不足以让师兄弟们学习。 山庄里的师兄妹们都是贫家子弟,或者是孤儿,由此也可以看出师父真的是一个好人,是一个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大善人。 而山庄的禁区就在后山,那里一到晚间便充满瘴气,若是人不能及时逃出来的话,一定会因为吸入太多的瘴气暴毙而亡。 冬儿就是被骗去了那里。 关键她还是个路盲,若是换作别的师兄妹,最多多费些时间,但是早晚都会下来,奈何她年岁小,少不更事,又是路痴便彻彻底底地迷了路。 晚间瘴气从地上升腾起来,漫山遍野都是灰白色的瘴气,她真的吓坏了,呜呜地哭起来,无助、害怕、着急、失望…… 她不停地走着,不停地喊着救命,可是一点儿回应都没有,她的体力越来越不支,最后靠在一棵树上昏倒了过去。 再次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人宽阔的背上,竟然是耶律曷鲁,那个冷冰冰的,没有说过一句话的大师兄。 冬儿怯生生地说道:“大师兄我可以下来吗?” 耶律曷鲁冷冰冰地说道:“老实呆着。” 她就这样一路被他背着下了山,若不是两个人都蒙着嘴和鼻子,一定不能从山上下来。 到了巨鹿山庄,师父带着众师兄妹在门前等候着,见到冬儿,又惊又喜,尤其是那些捉弄她的人,早已经哭红了的眼睛又开始流起眼泪来。 耶律曷鲁把冬儿放在床上之后便离开了,只留给人一个冰冷的身影。 她不禁疑惑,耶律曷鲁为什么出现山庄禁区? 当师父问她是谁陷害她的时候,冬儿没有说出一个人,但是那些人在惊愕和感动中承认了自己的所作所为。 那一晚,师父让除了我跟耶律曷鲁的师兄妹们跪了整整一晚上。 从那之后,她跟师兄们的感情更近了,再也没有人敢欺负她了。 耶律曷鲁看到冬儿远远地走来,心咚咚跳个不停,为了掩盖自己的情绪,他继续转身低头喂马吃食。 冬儿走到耶律曷鲁身边,犹豫了一下,把昨晚耶律曷鲁递给她的衣服向前送去,说道:“大师兄,这是您的衣服。” 昨天晚上行夜路时,耶律曷鲁突然驾马到她跟前,将他的外衫递给她,说道:“穿上。” 冬儿想拒绝,可是耶律曷鲁已经不由分说向远方驾马而去。 冬儿略微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外衫穿上了,夜晚的温度真的好低。 这一幕恰好被述律平看到,不自觉地在心里动了一些心思。 耶律曷鲁没有接过衣衫,说道:“晚上冷,你穿着。” 冬儿皱眉道:“可是你冷啊。” 耶律曷鲁头都没有抬,说道:“我皮糙肉厚,不怕冷。” 冬儿知道他的脾气秉性,若是不愿意接,就算说破天去,仍旧不愿意接。 他的意志相当坚定,为人很是苛刻。 不过正是他的这些身上的品质才让阿保机对他极其信任。 冬儿见他如此坚定的模样,心中竟然打起退堂鼓来。 他做事这么有原则,会跟她说可汗为什么非要送平妃出城吗? 冬儿看到耶律曷鲁手中放着一把玉米,马匹那宽大厚实的嘴就着他的手慢慢地咀嚼着。 耶律曷鲁除了公事之外很少与人打交道,打交道最多的恐怕就是他这匹马了。 耶律曷鲁转头看了看冬儿欲言又止的模样,问道:“你有什么事儿吗?” 冬儿犹豫了一下,说道:“没事儿。” 转身快步向远方走去,走着走着,一想到述律平那渴望的神情,还是于心不忍,停住脚步,转过身,正看到耶律曷鲁正站在远处,定定地看着他,脸色神色未明。 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转过身来的,又不知看了多久,是不是把她的犹豫和彷徨都看在眼里。 冬儿顿了一下脚步,最后咬了咬嘴唇,向耶律曷鲁一步一步走了过去。 再次期间耶律曷鲁便那般一瞬不瞬看着她。 待冬儿走近,耶律曷鲁说道:“你是不是想问我关于平妃的事情?” 冬儿怔愣地看着耶律曷鲁,一直以为他这个大师兄冷漠没有人情味儿,没想到竟然一眼就猜透了她的心思。 冬儿点了点头,说道:“我知道你很为难,可是平妃真的很想知道,她真的很担心可汗。” 耶律曷鲁眼神淡淡,说道:“不是我不说,而是不能说,可汗再三下命令不可以。” 冬儿叹了一口气,她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耶律曷鲁叫住。 “等等。” 冬儿顿住,却难掩满脸的失落。 耶律曷鲁认真地看着冬儿,说道:“你真的想知道?” 冬儿点了点头,她很少跟耶律曷鲁说话,甚至连耶律曷鲁的长相都没有看清楚过。 此时如此近的距离,才真切地发现耶律曷鲁生得浓眉大眼,方脸,高鼻梁,高额头,是典型的契丹人的长相。长得虽不是十分英俊,但是却男子气概十足。 浑身透露着霸道和冷漠,更让他变得刚毅稳健,有着成熟男人的味道。 耶律曷鲁问道:“我跟你说完,你会跟平妃说是吗?” 冬儿和诚实地点了点头,脸上那小麦色的皮肤透着红润。 被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这样看着,她有些不知所措, 耶律曷鲁沉吟了一下,说道:“耶律迭剌等几位王爷老早之前便私养士兵,调兵遣将,筹谋着再次叛变,最近几日更是活动频繁,可汗怕平妃在上京会成为众矢之的,为了确保平妃的安全,才不得已把平妃送走。” 第194章 可汗有难 冬儿不敢相信地向后退了一步,皱起眉头喃喃道:“怎么会这样?” 耶律曷鲁顿了一下,继续说道:“而且可汗宠幸平妃,还要封平妃为平贵妃,受到守旧势力的极力反对,失去了很多民心,这次叛乱可能对可汗很不利。” 冬儿震惊地说不出话来,缓了一会儿才说道:“谢谢您告诉我。如果……” 冬儿吞吞吐吐说不出话来,但是耶律曷鲁却不打断,而是耐心地看着她,好像在看一个小朋友一般。 又似长辈看着晚辈一般,这样的感觉怎么有点怪怪的。 冬儿强迫自己把话说下去。 “如果把这件事情告诉平妃,您会生气吗?” 耶律曷鲁说道:“不会,但是……” 冬儿是第一次跟耶律曷鲁说这么长时间的话,每次都是寥寥几句就完了。 听到耶律曷鲁说“但是”,冬儿抬眼看他。 没想到耶律曷鲁忽地转过身去,开始用手梳理马的脖颈,说道:“下次跟我说话时,不用用‘您’,我不是你的长辈。” 冬儿感觉他说这话很奇怪,她这么长时间都是这么称呼他的呀,也没见他说过些什么,怎么突然变成这样了? 不过他们之前也没有这么近距离说过话,一年说过几句话都屈指可数,见了面也就是她称呼“大师兄”,而他微微点了点头,有时候看都不看她一眼。 冬儿“嗯”了一声,说道:“那我先走了?” 耶律曷鲁点了点头。 冬儿便快步离开了,她要把这个消息赶紧告诉述律平。 所以压根不知道,当她转身离开的时候,某人转过身,一直看着她的背影,惹得跟他朝夕相处的骏马都吃醋了。 述律平正坐在马车边沿,皱眉看着远处的山川,那是他们来的地方,也是阿保机所在的方位,她的心吐吐跳着,感觉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难道阿保机发生了什么事情? 她之前也会想到阿保机,但是都没有现在这般惶惶不可终日,无着无落的感觉。 冬儿转过马车便看到述律平呆呆地坐着,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于是上前将从耶律曷鲁听来的消息一五一十地告诉了述律平。 述律平听的过程中非常激动,胸口一起一伏,小手也不自觉地握紧了。 等到听完冬儿说的,述律平惨白着脸让冬儿把耶律曷鲁叫过来。 冬儿还是第一次见到述律平如此慌张害怕的模样,赶紧把耶律曷鲁叫来了。 耶律曷鲁基本上没有跟述律平说过话,之前对她的印象就是红颜祸水,迷人心智,连可汗这样的英雄人物都难以招架。 所以当可汗派冬儿保护述律平的时候,耶律曷鲁还狠狠地捏了一把汗。 后来他也被调来保护述律平,耶律曷鲁才发现述律平不仅仅是空有美貌,还非常有才华,不仅在琴棋书画方面造诣很高,在艺术方面更是了得,还会编制蜀锦,与韩越宴那样的商人打交道游刃有余。 便知道她如果是一个男人定是大有作为。 所以对述律平多了几分钦佩,又加上可汗是自己敬仰的对象,出于爱屋及乌的感情吧,耶律曷鲁对述律平也非常敬重。 再者,上次冬儿受伤,她是除了他之外最先发现的,而且还屈尊给冬儿包扎伤口,对冬儿照顾有加。 这样难得的主子不被人喜欢爱戴都难。 述律平问道:“现在可汗怎么样了?” 耶律曷鲁有些为难。 述律平着急地说道:“你快说,有什么事情我担着。” 耶律曷鲁说道:“可汗让我一定要护您周全。” 述律平说道:“你若是不告诉我,我就不走了。” 耶律曷鲁只能说道:“上京被围了,现在里面什么情况还不得知。” 述律平惊得向后退了一部,脸上再无一点儿血色。 乌珠适时扶住了她,关切地说道:“主子,您别担心,可汗不会有事儿的。” 述律平稳住心神,说道:“耶律护卫,你去通知下去,咱们现在回京。” 耶律曷鲁跪下行礼道:“您想好了吗?” 述律平说道:“想好了,咱们先回到上京,然后打听情况再行事,不要拖累可汗。” 耶律曷鲁说道:“是。” 其实他也不想就这么送平妃离开,男儿应该志在四方,戎马疆场,他愿意在战场上搏杀。 而且可汗虽然一心为平妃考虑,但是应该尊重平妃的意见,而且平妃足智多谋,定然能够自保。 冬儿没想到耶律曷鲁答应得这么痛快,看着他做沉思状。 耶律曷鲁突然向她看来,惊得她慌忙看向别处。 回去的路程是那么慢,其实已经快马加鞭了,可是述律平还是觉得慢。 也许这是心理作用吧,述律平此时可以说是归心似箭。 到了上京附近的小城,述律平一行人本身就做了乔装打扮,此时,述律平更是将自己的易容术发挥到了极致,她给自己办成了汉族的一个丑老妇人,给冬儿和耶律曷鲁装扮成了一对四十多岁的夫妇。 当述律平提出这个要求的时候,两个人都脸红了,冬儿红着脸说道:“主子,这样不妥。” 述律平见耶律曷鲁没有反对,反而是脸上有红晕,似乎并不反感这一决定,内心直说冬儿傻。 她还是送佛送到西吧。 “你要是不这么装扮的话就跟乌珠呆在小镇吧,不带你了。” “可……” 述律平打断道:“你们扮演成老夫老妻,我扮演你们的母亲,这样的关系才不会让人怀疑。” 冬儿闻言只好点了点头。 待述律平给他们装扮好之后,说道:“你们现在就要进入夫妻的角色,你看你们站得这么远,一点儿肢体动作都没有,如此生疏,一下子就让人认出来了。” 冬儿正不知道怎么办,耶律曷鲁突然走了过来,牵住冬儿的小手。 他的手宽大而粗糙,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牵手。 就在两个难为情的时候,出去打探消息的人也回来了。 原来他们走后的第二天,耶律迭剌便将上京围了个水泄不通,并且在城门口大书特书阿保机的罪状,其中包括阿保机宠幸妖女误国,亲佞臣而远忠臣,枉顾忠良,且权欲熏心,连续三年当了可汗还没有让位,违背先祖意愿,罪大恶极,罪孽滔天。 契丹要求可汗者当历三年,三年之后便要卸任,可是阿保机上位之后,迟迟没有退位,所以引得他的兄弟们和叔伯们极其不满,所以才会有耶律迭剌揭竿而起,且一呼百应的局面。 第195章 可汗中毒 且耶律迭剌俘虏了述律平作为要挟,若是不开城门,不投降就会将述律平碎尸万段。 述律平听到这里的时候,立刻想到了耶律迭剌手中的应该是采月。 她突然意识到,阿保机当时用言语刺激她,是不是就用激将法让她收留采月,以备眼下的局势。 阿保机可真是走一步看三步,直到事后很长时间,局中的人才知道阿保机的用意。 述律平内心庆幸,好在跟阿保机不是敌人,若是敌人的话,早已经死无葬身之地了。 既然已经得到了消息,述律平便不再耽搁,带着冬儿和耶律曷鲁便要入城。 因为兵临城下,上京把守很严格,只能进不能出,而且进去的人必须要严查,根本没有办法轻易入城,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耶律曷鲁说道:“我有一个办法可以入城。” 述律平和冬儿惊喜万分。 耶律曷鲁说道:“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就会有利益,也会有纷争。我们扮演成要进城求医的样子,买通关卡,兴许能让咱们进去。”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就需要稍微化妆一下。” 述律平稍稍准备了一下,就变成了一个病入膏肓的老太太形象。 三个人向城门口进发。 城门口把守森严。 耶律曷鲁哭着求看守能够放行就医,可谓是声泪俱下。 冬儿都要惊掉了,没想到耶律曷鲁竟然有这么一面。 那看守先是不同意,但是看到述律平真的快不行了,便有些心软。 就在这时候,耶律曷鲁悄悄地往那看守的手心里面塞了好几张银票。 那人点了点头,想着这三个老弱病残,也兴不起什么风浪,于是向手下的人点了点头。 手下人会意,将城门打开。 述律平一行人走了进去。 京城内可谓是人心惶惶,都不愿意打仗,正所谓兴,百姓苦,亡百姓苦,无论战争的结果如何,但是最后受苦的还是老百姓,真正获益是当权者罢了,无论成败,他们都不会像老百姓一样付出惨重的代价。 街道上的行人行色匆匆。 耶律曷鲁在京城中不乏眼线和认识的人,他让述律平和乌珠坐在一个空空如也的云吞摊儿,自己则去打探消息。 述律平看着这云吞摊儿,杯盘狼藉,桌案凌乱,可见主人和客人走得很惊慌,而且再也没有回来过。 述律平疑惑丛生,既然阿保机早早便察觉了耶律迭剌的异动,为什么没有采取措施,而是如此被动,这是什么原因呢?这也不是阿保机的风格啊。 就在胡思乱想中,耶律曷鲁匆匆赶了过来,看了看周围,并没有人,这才坐在述律平和冬儿旁边,低声说道:“可汗中了毒,情况很不好。” 述律平惊得站了起来,不相信道:“这怎么可能?” 耶律曷鲁说道:“这应该是真的,因为暗卫们正在紧锣密鼓地寻找神医。” 述律平说道:“我要见到可汗。” 耶律曷鲁说道:“现在上京乱的很,敌我不分,若是你以平妃的身份露面,可能会引来不必要的麻烦。”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你说的很对,既然他们正在找大夫,刚好把咱们带过去,这样也能更快地见到可汗。” “我已经跟他们说了,他们正在来的路上。” “好。” 在云吞摊儿等了没多久,便有穿着黑色铠甲的士兵走了过来。 为首的是一个陌生的面孔,走到近前说道:“你们跟我来。”、 述律平一行人经过一番周折终于来到了皇宫。 皇宫已经成为了太后控制的天下,想要见到可汗,又经过了一番严密的检查,直到他们发觉述律平一行人是江湖骗子才放进广明殿。 太后根本不想让阿保机康复,被放进去的人应该都是酒囊饭袋。 述律平觉得阿保机好可怜,既然承受身体上的痛苦,还有承受别人的陷害。 她一刻不停地来到了广明殿,来到了阿保机的寝宫。 门外已经不是熟悉的面孔,都非常的陌生,看来皇宫经历了一场大换血。 带路的宫人在看门太监的耳边说了几句话,那两个太监便把门打开了。 述律平突然有一种“近乡情更怯”感觉。 就在述律平顿住的时候,后面的宫人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进去?” 述律平长舒一口气,向寝宫走去。 刚走进去,便看到一个人躺在病床之上,床幔在空中飘舞着。 周围连一个人都没有,好可怜。 述律平走了过去,看到阿保机嘴唇发紫,这还是她之前见过的意志坚强的阿保机吗? 述律平眼泪哗哗地流了出来,但是身后还有宫人监督着,述律平只能偷偷擦眼泪,但还是有一滴眼泪落到了阿保机的脸上,他的眼睛不自然地闭了一下。 述律平又惊又喜,至少他现在还有知觉,不是最坏的结果。 她伸出手给阿保机诊脉。 他的脉搏跳动微弱,看这脉搏还有面相,阿保机应该是长期服用某种对身体比较有伤害的毒药,积少成多,才会发生现在的恶劣的病情。 身后的宫人不客气地问道:“可汗怎么样了?” 述律平摇了摇头,说道:“情况不太好,恐怕就是这几天的事儿了。” 那宫人竟然面露喜色,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述律平点了点头。 那宫人说道:“好,我知道了,你下去领赏去吧。” 述律平表现出为难状,说道:“现在可汗非常痛苦,其实我有一个药方可以让可汗不会再受痛苦,还能够更快地解脱。” 那宫人怒吼道:“你大胆!” 述律平慌忙跪了下来,说道:“奴婢不敢,奴婢只是非常心疼可汗,所以想让可汗更快地解脱人世间的痛苦。” 那宫人换了语气说道:“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禀报,稍后再给你说怎么办。” 那宫人说完,便急匆匆地走了。 述律平将早已经准备好的一瓶解毒的药拿了出来,这药可以解百病,对大部分的毒药都会有很好地治愈作用。 那宫人听了述律平的话兴奋异常,赶紧去报信去了,所以宽阔的大殿里面只剩躺着的阿保机和述律平。 述律平将阿保机扶起来,让她靠在自己的身上,他真的好重,就是这样简单的一个动作,述律平做完之后,汗珠已经布满了额头。 她把药丸放在阿保机的嘴上,可是阿保机就是不张嘴,这种力量是来自保护自己的本能。 述律平见状,便掰开阿保机的下颚,然后将药丸放进去。 第196章 一切尽在掌握中 可是阿保机闭上了嘴巴,但是分明没有咽下去,因为述律平仔细留意了他的喉结,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述律平再想掰开阿保机的嘴巴已经是不可能,还没有喂水呢,他怎么可能会咽下去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突然,述律平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让后亲住阿保机,一点点儿往里送水。 本以为是艰难的过程,但是阿保机一接触到述律平的嘴唇便张开了嘴,而且做亲吻状,他已经对述律平的味道非常了解。 述律平脸红心跳,就是这么被他亲吻着把水送到他的嘴巴里。 水送进去完毕之后,述律平发现阿保机咽了一下,应该是咽下去了。 可是万一卡在喉咙里可怎么办呢? 述律平又照着之前的样子喂了几口水。 可是无不被阿保机啃咬着。 这个登徒子,昏迷的时候还不忘占她的便宜。 药喂下去之后,述律平便将阿保机平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拉住阿保机的说,轻轻地说道:“你快点好起来,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我不能没有你,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你还说要保护我,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可不能食言啊,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还有你再不起来,我就会喜欢上别人……” 述律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阿保机听到这话,手指头不自觉动了动,然后又定格了,好似是没有动一般,可是述律平就是非常肯定,明明刚才看到了他的手动。 很快那宫人便去而复返,脸都有些红润,看来是听到了好消息。 那宫人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既然可汗如此痛苦最好快点让可汗解脱才好,这些天你就照顾他吧,按你说的,越快越好。” 述律平慌忙说是,然后追问道:“不知道事成之后会给我什么奖励?” 那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自然少不了你的,你快点帮太后把这事儿办好了。” 刚才那宫人没有提到是帮太后做事,眼下看到阿保机快不行了,便说是为太后办事儿。 看来已经毫无忌惮了。 述律平之所以说阿保机快不行了,而且还想以此获得高酬劳,就是为了放松敌人的警惕。 真没想到竟然是太后。 不过太后之前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如此一来,述律平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守在阿保机的身边。 在没人的时候,述律平经常抓住阿保机的手讲东讲西,讲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离开她,不能没有他之类的话语。 在述律平的精心照顾下,阿保机的气色变得越老越好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端倪,述律平便会拿出女儿的东西,给阿保机画一个惨白样子。 脉象也越来越稳定了。 有一天午后,太阳从窗棂照进来,房间静悄悄的,且被光线照得亮堂堂,一切都是那么充满生机,充满美好。 因为照顾阿保机实在是太累了,述律平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睫毛弯弯、呼吸均匀,尤其地可爱,尤其地让人爱不释手。 阿保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述律平的头发。 虽然述律平是画了老年妆,但是阿保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述律平,实在是太神奇了。 感受到异动,述律平睁开眼睛,就看到阿保机正用手摸着她的头发。 述律平惊喜万分,说道:“你醒了?” 阿保机因为好久没有说话,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在昏迷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我都深深地记在我的脑海中。” 述律平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不相信道:“怎么可能?” 阿保机有点虚弱,想坐起来抱述律平,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在梦里说离不开我,发现喜欢我,是不是?” 述律平的脸更红了,说道:“我没有说喜欢你。” 这是她唯一没有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阿保机还想说什么,述律平打断道:“哎呦,你别说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你既然已经好一些了,咱们怎么逃出去呢?” 阿保机眼中露出森然的光芒,说道:“为什么要逃出去?” “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害你的人。” 阿保机说道:“这可不一定,他们还没有这个能耐。” 他说着便要下床,述律平惊慌失措地说道:“你快躺下,别被人发现了。” 阿保机突然抬起手,揪掉了述律平脸上的伪装,露出她倾国倾城的小脸。 述律平惊叫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慌忙捂住嘴巴,但是阿保机却不以为意,说道:“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不用再伪装了。” 述律平听得云里雾里,就在这个功夫阿保机已经不顾阻拦穿好了靴子,缓了缓神,才拉住述律平的小手,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外走去。 出了广明殿,述律平惊讶地发现台阶下面跪了一地的人。 有的是妃嫔,有的是宫人,人群的旁边站着太后,她正在非常愤怒地看着阿保机和述律平。 怎么会这样? 太后看到阿保机出来,哈哈哈冷笑了几声,说道:“你城府可真深啊!竟然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阿保机拉着述律平缓步走下台阶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本汗也没想到母后你会亲自给本汗下毒。” 太后说道:“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喝下那杯毒酒?” “如果我不喝,你会相信我倒下了吗?不会,也不会变得狂妄自大,露出了你的本性。”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酒里面的毒药可以解?” “当然”,阿保机说得很肯定,说道:“因为这杯酒就压根不是你有毒的那杯,我早已经叫人替换过来了。” 太后惊讶万分,没想到她的身边人,居然是叛徒。 “那你为何还会脉象虚弱,而且嘴唇发紫?” 阿保机说道:“那是我早已经准备好,专门导致这种症状却没有毒害的药。” 太后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所以你的昏迷是假的?” 阿保机说道:“那是自然,我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若不是这一场子虚乌有的中毒事件,怎么能够看出你如此精彩的面孔呢?母后!”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迷人得紧。不过既然他是假昏迷,是不是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实在是可恶,还赚取了他不少眼泪。 第197章 傻子 太后脸色惨白,冷笑了一声,说道:“我自认为对你不薄,当年我力挺你,让你当上可汗,没想到你竟然这么忘恩负义。” 阿保机嘲讽地笑了一下,说道:“是吗?若不是你看到大势已去,怎么可能顺水推舟呢?你一直都支持耶律迭剌,若不是你的怂恿,耶律迭剌也不会三番两次造反。” 太后怒道:“没想到我一心付出,却换取你如此的忘恩负义。” 阿保机眼中迸射出冷冷地光芒,说道:“忘恩负义?我生身母亲到底是怎么死的,你应该比谁都清楚。” 太后浑身颤抖,他果然都知道了,看来自己的推测没有错。 难道阿保机的生身母亲之死,跟太后有关系,看着太后慈眉善目,没想到私底下做了这么多见不得人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怕了。 她不禁紧紧握住了阿保机的手,在此期间,阿保机一直牵着述律平的手,两个人从来没有分开过。 阿保机受过很多人的背叛和欺骗,但是现在他身边有了她,这让他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充实和知足。 阿保机转头看了一眼述律平。 他的眼中在看向她的那一刻由愤怒变成了温柔。 不仅是述律平惊讶,周围的人都震惊了。 阿保机淡淡地说道:“你那时候没有子嗣,在我还在襁褓的时候,你便凭借着自己强大的家庭背景,强行将我夺了过去养在身边,导致我的生身母亲含恨而死,郁郁而终。你也是女人,你也是母亲,怎么能这么恶毒呢?” 太后苦笑了一下,说道:“我从来没有看懂过你,但是印象里面你隐藏得很深,但是没想到隐藏得这么深。你居然能够在害死你母亲的仇人跟前泰然自若,而且还能够对我和颜悦色,实在是令人佩服。” 天边的朝霞铺满天空,粉红色、鲜红色,好像是血洗的一样,惨淡可怕。 太后看着这样好的朝霞,说道:“人在做天在看,其实我老早之前就知道早晚会有这么一天,但是总是抱着侥幸心理。这是我欠你的,你要杀要刮随便。”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说道:“死是最好的解脱,我不会让你死,我要让你活着,眼睁睁地看着你在乎的人受尽折磨,让你亲历我生母的痛苦。” 太后脸色煞白,好像被抽掉了所有的血液,说道:“你要干什么?” “当然是你的宝贝儿子耶律迭剌……” 阿保机还没有说完,太后便发出一声哀叫,说道:“不__害死你母亲的是我,跟耶律迭剌一点关系都没有。” 阿保机讥诮道:“母后还是不了解我啊,我最是睚眦必报,如此血海深仇怎么可能如此简单地过去?” 太后说道:“我真后悔,应该把你掐死,你就是一个白眼儿郎。” 阿保机森然地看着她,如此冷漠的目光,迫使太后差点跌倒在地。 “尔等皆待我不忠,如此不忠之人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来人!将他们打入天牢,受尽折磨,永世为奴。” 话音一落,下面求饶声此起彼伏。 但是阿保机理都不理,兀自拉着述律平向大殿走去。 到了宽阔宏大的大殿,述律平担忧地看着阿保机,说道:“你没事儿吧?” 阿保机忽然转过身,将述律平紧紧地抱住,说道:“你知道吗?我一直梦想着这一天,手刃我的仇人。其实我老早之前就有这个能力,可是我没有做,我可以将他们杀死,可是却不能将他们的名声尽毁,真正的报仇就是诛心。” 阿保机松开述律平,双手握住她的肩膀,低头看着她,说道:“所以我特别能理解你的心情,我也知道你想报仇有多么迫切。” 述律平眼睛有些湿润。 阿保机说道:“你放心,长安已经闹得不可开交了,手刃你的仇人指日可待。” “嗯。谢谢。” 阿保机将述律平揽在怀里,让她的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长舒了一口气,说道:“你知道吗?我你在身边我比什么都踏实。” 述律平静静地听着阿保机说话,感觉比什么都动听。 过了一会儿,阿保机低头,用食指和拇指捏住述律平的小下巴,让她看着自己,说道:“不是已经走了吗?为什么又回来了?” 述律平脸有些红润,说道:“没有为什么?” 阿保机威胁道:“还不说是吗?信不信我……” 他其实也没有什么威胁的办法,无非就是亲。 可是他的亲吻实在是太霸道了,让人兴奋又有一种堕落的感觉,她大仇未报,还不能堕落。 述律平说道:“好了好了,我说,还不是担心你?” 阿保机笑得很开心,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让他英俊的五官变得更加明朗,英气动人。 阿保机露出两排大白牙,说道:“你是不是喜欢上我了?” 述律平慌忙说道:“你可别瞎说,我可没有喜欢你。” 阿保机也不着急,拌嘴道:“那你为什么还要回来呢?而且还在我的床前哭得稀里哗啦的。” 一想到他是装昏迷,将她的担忧、悔恨看在眼里气就不打一处来。 说道:“还说呢,你偷听别人讲话实在不是君子所为。” 阿保机笑道:“我可从来没说自己是君子。好了你不要扯开话题,是不是喜欢我?” 看着阿保机炯炯有神的眼睛,述律平脸变得更红了,踌躇了半天才点了点头。 阿保机闻言,低身将述律平竖着抱了起。 述律平本就瘦弱,被阿保机抱起来,简直毫不费吹灰之力。 阿保机把述律平抱得很高,她的脑袋要高出阿保机很多,所以只能俯视着阿保机。 她惊叫了一声,说道:“你干什么?吓死人。” 没想到阿保机不仅毫不收敛,还竖抱着述律平转圈圈,吓得述律平只能赶紧紧紧地抓住阿保机的肩膀,生怕被他大力甩出去。 阿保机转圈圈的过程还一直发出爽朗的笑声,很是开心的模样。 待阿保机停了之后,还是没有放下述律平的意思。 述律平骂道:“傻子!” 阿保机说道:“我就是傻子,而且是你的小傻子。” 述律平真是没想到能从他嘴里听到这么肉麻的话,不禁想找个砖头缝藏起来。 阿保机笑着说道:“平儿你知道吗?我很开心,我以为你永远不会爱上我,我都要去感谢太后和耶律迭剌了。” 述律平笑道:“傻子。” 第198章 不要订阅111111 和亲公主之冷霸汗王的心尖宠 第二卷(卷)章节 删除 第196章一切尽在掌握中(二更) 可是阿保机闭上了嘴巴,但是分明没有咽下去,因为述律平仔细留意了他的喉结,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述律平再想掰开阿保机的嘴巴已经是不可能,还没有喂水呢,他怎么可能会咽下去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突然,述律平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让后亲住阿保机,一点点儿往里送水。 本以为是艰难的过程,但是阿保机一接触到述律平的嘴唇便张开了嘴,而且做亲吻状,他已经对述律平的味道非常了解。 述律平脸红心跳,就是这么被他亲吻着把水送到他的嘴巴里。 水送进去完毕之后,述律平发现阿保机咽了一下,应该是咽下去了。 可是万一卡在喉咙里可怎么办呢? 述律平又照着之前的样子喂了几口水。 可是无不被阿保机啃咬着。 这个登徒子,昏迷的时候还不忘占她的便宜。 药喂下去之后,述律平便将阿保机平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拉住阿保机的说,轻轻地说道:“你快点好起来,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我不能没有你,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你还说要保护我,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可不能食言啊,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还有你再不起来,我就会喜欢上别人……” 述律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阿保机听到这话,手指头不自觉动了动,然后又定格了,好似是没有动一般,可是述律平就是非常肯定,明明刚才看到了他的手动。 很快那宫人便去而复返,脸都有些红润,看来是听到了好消息。 那宫人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既然可汗如此痛苦最好快点让可汗解脱才好,这些天你就照顾他吧,按你说的,越快越好。” 述律平慌忙说是,然后追问道:“不知道事成之后会给我什么奖励?” 那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自然少不了你的,你快点帮太后把这事儿办好了。” 刚才那宫人没有提到是帮太后做事,眼下看到阿保机快不行了,便说是为太后办事儿。 看来已经毫无忌惮了。 述律平之所以说阿保机快不行了,而且还想以此获得高酬劳,就是为了放松敌人的警惕。 真没想到竟然是太后。 不过太后之前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如此一来,述律平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守在阿保机的身边。 在没人的时候,述律平经常抓住阿保机的手讲东讲西,讲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离开她,不能没有他之类的话语。 在述律平的精心照顾下,阿保机的气色变得越老越好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端倪,述律平便会拿出女儿的东西,给阿保机画一个惨白样子。 脉象也越来越稳定了。 有一天午后,太阳从窗棂照进来,房间静悄悄的,且被光线照得亮堂堂,一切都是那么充满生机,充满美好。 因为照顾阿保机实在是太累了,述律平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睫毛弯弯、呼吸均匀,尤其地可爱,尤其地让人爱不释手。 阿保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述律平的头发。 虽然述律平是画了老年妆,但是阿保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述律平,实在是太神奇了。 感受到异动,述律平睁开眼睛,就看到阿保机正用手摸着她的头发。 述律平惊喜万分,说道:“你醒了?” 阿保机因为好久没有说话,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在昏迷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我都深深地记在我的脑海中。” 述律平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不相信道:“怎么可能?” 阿保机有点虚弱,想坐起来抱述律平,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在梦里说离不开我,发现喜欢我,是不是?” 述律平的脸更红了,说道:“我没有说喜欢你。” 这是她唯一没有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阿保机还想说什么,述律平打断道:“哎呦,你别说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你既然已经好一些了,咱们怎么逃出去呢?” 阿保机眼中露出森然的光芒,说道:“为什么要逃出去?” “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害你的人。” 阿保机说道:“这可不一定,他们还没有这个能耐。” 他说着便要下床,述律平惊慌失措地说道:“你快躺下,别被人发现了。” 阿保机突然抬起手,揪掉了述律平脸上的伪装,露出她倾国倾城的小脸。 述律平惊叫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慌忙捂住嘴巴,但是阿保机却不以为意,说道:“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不用再伪装了。” 述律平听得云里雾里,就在这个功夫阿保机已经不顾阻拦穿好了靴子,缓了缓神,才拉住述律平的小手,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外走去。 出了广明殿,述律平惊讶地发现台阶下面跪了一地的人。 有的是妃嫔,有的是宫人,人群的旁边站着太后,她正在非常愤怒地看着阿保机和述律平。 怎么会这样? 太后看到阿保机出来,哈哈哈冷笑了几声,说道:“你城府可真深啊!竟然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阿保机拉着述律平缓步走下台阶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本汗也没想到母后你会亲自给本汗下毒。” 太后说道:“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喝下那杯毒酒?” “如果我不喝,你会相信我倒下了吗?不会,也不会变得狂妄自大,露出了你的本性。”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酒里面的毒药可以解?” “当然”,阿保机说得很肯定,说道:“因为这杯酒就压根不是你有毒的那杯,我早已经叫人替换过来了。” 太后惊讶万分,没想到她的身边人,居然是叛徒。 “那你为何还会脉象虚弱,而且嘴唇发紫?” 阿保机说道:“那是我早已经准备好,专门导致这种症状却没有毒害的药。” 太后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所以你的昏迷是假的?” 阿保机说道:“那是自然,我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若不是这一场子虚乌有的中毒事件,怎么能够看出你如此精彩的面孔呢?母后!”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迷人得紧。不过既然他是假昏迷,是不是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实在是可恶,还赚取了他不少眼泪。 (共91章) 第二卷(卷) 第197章傻子(一更) 05-2622:字 第196章一切尽在掌握中(二更) 05-25:字 第195章可汗中毒(一更) 05-2522:字 第194章可汗有难(二更) 05-2420:字 第193章诸王之乱(一更) 05-2410:字 第192章一个欲盖弥彰的男人(二更) 05-21:0字 第191章可汗:等着我(一更) 05-16:0字 第190章身在福中不知福(二更) 05-22:字 第1八9章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更) 05-2222:字 第1八八章空欢喜一场(二更) 05-2120:字 第1八7章头痛恶心,平妃怀孕了?(一更) 05-211八:00219八字 第1八6章可汗认真了(二更) 05-2021:0字 第1八5章可汗是真冷血(一更) 05-2006:字 第1八4章暗潮汹涌(二更) 05-1920:字 第1八3章可汗是个女人迷(一更) 05-1915:字 第1八2章亲你天经地义(二更) 05-1八21:0字 第1章可汗又双叒叕去而复返(一更) 05-19:字 第1八0章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二更) 05-1719:0字 第179章一份大礼(一更) 05-171八:0字 第17八章本汗心意已决(二更) 05-1612:002165字 第177章可汗口无遮拦(一更) 05-160八:002124字 第176章终于和好了(二更) 05-15:字 第175章不是自己的莫强求(一更) 05-1520:字 第174章可汗夜宿玉芙宫(二更) 05-1422:字 第173章本汗知道错了(一更) 05-141八:字 第172章死缠烂打(二更) 05-1321:字 第171章本汗要去找平儿(一更) 05-131八:字 第170章与可汗缘分已尽(二更) 05-1220:字 第169章原来一切皆是假象(一更) 05-121八:字 第16八章跟平妃一模一样的女人(二更) 05-1120:字 第167章可汗新宠(一更) 05-1119:字 第166章被平妃吃得死死的(二更) 05-101八:字 第165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成器(一更) 05-1017:字 第164章今生今世不原谅(二更) 05-0915:字 第163章没有女人敢这么造次(一更) 05-0906:字 第162章可汗兴师问罪(二更) 05-0八:字 第161章韩越宴的惊天身世(一更) 05-04:字 第160章专心搞事业(二更) 05-0717:字 第159章答应不见平妃(一更) 05-0706:字 第15八章平儿喜欢我吗(二更) 05-061八:字 第157章你来给我摘月亮(一更) 05-0611:字 第156章决心(二更) 05-051八:002110字 第155章误会(一更) 05-0516:字 第154章替萧敌鲁挡剑(二更) 05-041八:002139字 第153章不懂女人心(一更) 05-0412:002150字 第152章不当红颜祸水(二更) 05-031八:002120字 第151章可汗对平妃有太多不舍得(一更) 05-0312:002197字 第150章可汗:我的女人(二更) 05-021八:002160字 第149章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一更) 05-0212:002162字 第14八章觊觎可汗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二更) 05-011八:002222字 第147章可汗起杀念(一更) 05-0112:002145字 第146章可汗:我得对得起这个称号(二更) 04-301八:002131字 第145章谢谢你救了本汗的女人(一更) 04-3012:002179字 第144章可汗: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二更) 04-291八:00212八字 第143章可汗:我只对你无赖(一更) 04-2912:002122字 第142章可汗:你终于回来了(二更) 04-2八:002141字 第141章可汗:想我了吗(一更) 04-22:00212八字 第140章终于见到可汗(二更) 04-271八:002119字 第139章第一次想念可汗 04-2715:字 第13八章大军攻城 04-2619:字 第137章可汗昏庸无道 04-2612:0字 第136章可汗:没把人救出来,怎能休息 04-2519:字 第135章可汗爱惨了平妃(一更) 04-2512:002100字 第134章可汗一眼辨真假 04-241八:0021字 第133章被渣男抓走了(一更) 04-2412:002124字 第132章可汗:我不是正人君子 04-1八:00八7字 第131章可汗:是我太冲动(一更) 04-12:0017八3字 第130章 04-221八:0字 第129章可汗会哄人了(一更) 04-2212:002145字 第12八章可汗不自信了(二更) 04-211八:字 第127章可汗叒要吃醋了(一更) 04-2112:002191字 第126章情敌出现(二更) 04-2020:0字 第125章可汗:你听我解释(一更) 04-2012:002124字 第124章可汗:你是老天奖励给我的(二更) 办呢?你还说要保护我,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可不能食言啊,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还有你再不起来,我就会喜欢上别人……” 述律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阿保机听到这话,手指头不自觉动了动,然后又定格了,好似是没有动一般,可是述律平就是非常肯定,明明刚才看到了他的手动。 很快那宫人便去而复返,脸都有些红润,看来是听到了好消息。 那宫人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既然可汗如此痛苦最好快点让可汗解脱才好,这些天你就照顾他吧,按你说的,越快越好。” 述律平慌忙说是,然后追问道:“不知道事成之后会给我什么奖励?” 那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自然少不了你的,你快点帮太后把这事儿办好了。” 刚才那宫人没有提到是帮太后做事,眼下看到阿保机快不行了,便说是为太后办事儿。 看来已经毫无忌惮了。 述律平之所以说阿保机快不行了,而且还想以此获得高酬劳,就是为了放松敌人的警惕。 真没想到竟然是太后。 不过太后之前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如此一来,述律平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守在阿保机的身边。 在没人的时候,述律平经常抓住阿保机的手讲东讲西,讲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离开她,不能没有他之类的话语。 在述律平的精心照顾下,阿保机的气色变得越老越好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端倪,述律平便会拿出女儿的东西,给阿保机画一个惨白样子。 狂妄自大,露出了你的本性。”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酒里面的毒药可以解?” “当然”,阿保机说得很肯定,说道:“因为这杯酒就压根不是你有毒的那杯,我早已经叫人替换过来了。” 太后惊讶万分,没想到她的身边人,居然是叛徒。 “那你为何还会脉象虚弱,而且嘴唇发紫?” 阿保机说道:“那是我早已经准备好,专门导致这种症状却没有毒害的药。” 太后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所以你的昏迷是假的?” 阿保机说道:“那是自然,我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若不是这一场子虚乌有的中毒事件,怎么能够看出你如此精彩的面孔呢?母后!”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迷人得紧。不过既然他是假昏迷,是不是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实在是可恶,还赚取了他不少眼泪。 作家的话 章节 (共91章) 第二卷(卷) 第197章傻子(一更) 05-2622:字 第196章一切尽在掌握中(二更) 05-25:字 第195章可汗中毒(一更) 05-2522:字 第194章可汗有难(二更) 05-2420:字 第193章诸王之乱(一更) 05-2410:字 第192章一个欲盖弥彰的男人(二更) 05-21:0字 第191章可汗:等着我(一更) 05-16:0字 第190章身在福中不知福(二更) 05-22:字 第1八9章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更) 05-2222:字 第1八八章空欢喜一场(二更) 05-2120:字 第1八7章头痛恶心,平妃怀孕了?(一更) 05-211八:00219八字 第1八6章可汗认真了(二更) 05-2021:0字 第1八5章可汗是真冷血(一更) 05-2006:字 第1八4章暗潮汹涌(二更) 05-1920:字 第1八3章可汗是个女人迷(一更) 05-1915:字 第1八2章亲你天经地义(二更) 05-1八21:0字 第1章可汗又双叒叕去而复返(一更) 05-19:字 第1八0章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二更) 05-1719:0字 第179章一份大礼(一更) 05-171八:0字 第17八章本汗心意已决(二更) 05-1612:002165字 第177章可汗口无遮拦(一更) 05-160八:002124字 第176章终于和好了(二更) 05-15:字 第175章不是自己的莫强求(一更) 05-1520:字 第174章可汗夜宿玉芙宫(二更) 05-1422:字 第173章本汗知道错了(一更) 05-141八:字 第172章死缠烂打(二更) 05-1321:字 第171章本汗要去找平儿(一更) 05-131八:字 第170章与可汗缘分已尽(二更) 05-1220:字 第169章原来一切皆是假象(一更) 05-121八:字 第16八章跟平妃一模一样的女人(二更) 05-1120:字 第167章可汗新宠(一更) 05-1119:字 第166章被平妃吃得死死的(二更) 05-101八:字 第165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成器(一更) 05-1017:字 第164章今生今世不原谅(二更) 05-0915:字 第163章没有女人敢这么造次(一更) 05-0906:字 第162章可汗兴师问罪(二更) 05-0八:字 第161章韩越宴的惊天身世(一更) 05-04:字 第160章专心搞事业(二更) 05-0717:字 第159章答应不见平妃(一更) 05-0706:字 第15八章平儿喜欢我吗(二更) 05-061八:字 第157章你来给我摘月亮(一更) 05-0611:字 第156章决心(二更) 05-051八:002110字 第155章误会(一更) 05-0516:字 第154章替萧敌鲁挡剑(二更) 05-041八:002139字 第153章不懂女人心(一更) 05-0412:002150字 第152章不当红颜祸水(二更) 05-031八:002120字 第151章可汗对平妃有太多不舍得(一更) 05-0312:002197字 第150章可汗:我的女人(二更) 05-021八:002160字 第149章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一更) 05-0212:002162字 第14八章觊觎可汗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二更) 05-011八:002222字 第147章可汗起杀念(一更) 05-0112:002145字 第146章可汗:我得对得起这个称号(二更) 04-301八:002131字 第145章谢谢你救了本汗的女人(一更) 04-3012:002179字 第144章可汗: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二更) 04-291八:00212八字 第143章可汗:我只对你无赖(一更) 04-2912:002122字 第142章可汗:你终于回来了(二更) 04-2八:002141字 第141章可汗:想我了吗(一更) 04-22:00212八字 第140章终于见到可汗(二更) 04-271八:002119字 第139章第一次想念可汗 04-2715:字 第13八章大军攻城 04-2619:字 第137章可汗昏庸无道 04-2612:0字 第136章可汗:没把人救出来,怎能休息 04-2519:字 第135章可汗爱惨了平妃(一更) 04-2512:002100字 第134章可汗一眼辨真假 04-241八:0021字 第133章被渣男抓走了(一更) 04-2412:002124字 第132章可汗:我不是正人君子 04-1八:00八7字 第131章可汗:是我太冲动(一更) 04-12:0017八3字 第130章 04-221八:0字 第129章可汗会哄人了(一更) 04-2212:002145字 第12八章可汗不自信了(二更) 04-211八:字 第127章可汗叒要吃醋了(一更) 04-2112:002191字 第126章情敌出现(二更) 04-2020:0字 第125章可汗:你听我解释(一更) 04-2012:002124字 第124章可汗:你是老天奖励给我的(二更) 04-191八:002125字 第1章可汗精力这么旺盛吗?(一更) 04-1912:002129字 第122章随手救了一个大人物 04-1八:002112字 第121章可汗:要走可以,亲我一口(一更) 04-12:002195字 第120章可汗:让我好好亲亲(二更) 04-171八:002129字 第119章随军出征 04-1712:00209八字 第11八章阿保机手伸得太长(二更) 04-161八:002126字 第117章可汗:吃醋,他还不配(一更) 04-1612:002150字 第116章可汗又吃醋了(二更) 04-151八:002103字 第115章爱而不得(一更) 04-1512:002166字 第114章可汗:不听话打屁股(二更) 04-141八:002221字 第113章可汗:乖,别怕,本汗在这里(一更) 04-1412:002133字 第112章美得妖魔化的男人(二更) 04-131八:002140字 第111章要见金主了(一更) 04-1312:002109字 第110章可汗被撩:你是我夫君(二更) 04-121八:0017字 第109章宠得无法无天(一更) 04-1212:002177字 第10八章可汗:这般耍赖,可没道理(二更) 04-111八:002149字 第107章平妃遇险 04-1112:字 (共107章) 第一卷 (共0章) 作品相关 本章字数:2160 码字速率:1字分 150 本章字数:2160 码字速率:1字分 150 和亲公主之冷霸汗王的心尖宠 第二卷(卷)章节 删除修改 请注意:严禁上传任何情色、低俗、涉政等违法违规内容。一旦查实,视情节严重程度全书屏蔽整改起步并取消福利,直至报警处理。 第196章一切尽在掌握中(二更) 可是阿保机闭上了嘴巴,但是分明没有咽下去,因为述律平仔细留意了他的喉结,一点儿动静都没有。 述律平再想掰开阿保机的嘴巴已经是不可能,还没有喂水呢,他怎么可能会咽下去呢? 这可怎么办才好? 突然,述律平想到了一个方法,他喝了一口水含在嘴里,让后亲住阿保机,一点点儿往里送水。 本以为是艰难的过程,但是阿保机一接触到述律平的嘴唇便张开了嘴,而且做亲吻状,他已经对述律平的味道非常了解。 述律平脸红心跳,就是这么被他亲吻着把水送到他的嘴巴里。 水送进去完毕之后,述律平发现阿保机咽了一下,应该是咽下去了。 可是万一卡在喉咙里可怎么办呢? 述律平又照着之前的样子喂了几口水。 可是无不被阿保机啃咬着。 这个登徒子,昏迷的时候还不忘占她的便宜。 药喂下去之后,述律平便将阿保机平放在床上,然后坐在床边拉住阿保机的说,轻轻地说道:“你快点好起来,你这样我真的好害怕,我不能没有你,要是没有你,我该怎么办呢?你还说要保护我,就是这么保护我的吗?可不能食言啊,这样我会恨你一辈子的……还有你再不起来,我就会喜欢上别人……” 述律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快点好起来,我真的不能没有你。” 阿保机听到这话,手指头不自觉动了动,然后又定格了,好似是没有动一般,可是述律平就是非常肯定,明明刚才看到了他的手动。 很快那宫人便去而复返,脸都有些红润,看来是听到了好消息。 那宫人说道:“就按你说的办,既然可汗如此痛苦最好快点让可汗解脱才好,这些天你就照顾他吧,按你说的,越快越好。” 述律平慌忙说是,然后追问道:“不知道事成之后会给我什么奖励?” 那宫人冷笑了一声,说道:“自然少不了你的,你快点帮太后把这事儿办好了。” 刚才那宫人没有提到是帮太后做事,眼下看到阿保机快不行了,便说是为太后办事儿。 看来已经毫无忌惮了。 述律平之所以说阿保机快不行了,而且还想以此获得高酬劳,就是为了放松敌人的警惕。 真没想到竟然是太后。 不过太后之前就让人感觉很不舒服,是一个城府很深的人。 如此一来,述律平就能够光明正大地守在阿保机的身边。 在没人的时候,述律平经常抓住阿保机的手讲东讲西,讲得最多的就是不要离开她,不能没有他之类的话语。 在述律平的精心照顾下,阿保机的气色变得越老越好了,为了不让旁人看出来端倪,述律平便会拿出女儿的东西,给阿保机画一个惨白样子。 脉象也越来越稳定了。 有一天午后,太阳从窗棂照进来,房间静悄悄的,且被光线照得亮堂堂,一切都是那么充满生机,充满美好。 因为照顾阿保机实在是太累了,述律平便趴在床沿上睡着了。 她睫毛弯弯、呼吸均匀,尤其地可爱,尤其地让人爱不释手。 阿保机伸出手轻轻地抚摸着述律平的头发。 虽然述律平是画了老年妆,但是阿保机还是第一眼就认出了述律平,实在是太神奇了。 感受到异动,述律平睁开眼睛,就看到阿保机正用手摸着她的头发。 述律平惊喜万分,说道:“你醒了?” 阿保机因为好久没有说话,清了清嗓子才说道:“你在昏迷的时候说过的那些话,我都深深地记在我的脑海中。” 述律平惊得嘴都合不上了,不相信道:“怎么可能?” 阿保机有点虚弱,想坐起来抱述律平,但是一点力气都没有。 “你在梦里说离不开我,发现喜欢我,是不是?” 述律平的脸更红了,说道:“我没有说喜欢你。” 这是她唯一没有好意思说出来的话。 阿保机还想说什么,述律平打断道:“哎呦,你别说了。现在不是谈论这个的时候,你既然已经好一些了,咱们怎么逃出去呢?” 阿保机眼中露出森然的光芒,说道:“为什么要逃出去?” “可是这里到处都是害你的人。” 阿保机说道:“这可不一定,他们还没有这个能耐。” 他说着便要下床,述律平惊慌失措地说道:“你快躺下,别被人发现了。” 阿保机突然抬起手,揪掉了述律平脸上的伪装,露出她倾国倾城的小脸。 述律平惊叫了一声,突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了,慌忙捂住嘴巴,但是阿保机却不以为意,说道:“已经尘埃落定了,你不用再伪装了。” 述律平听得云里雾里,就在这个功夫阿保机已经不顾阻拦穿好了靴子,缓了缓神,才拉住述律平的小手,站了起来,然后向门外走去。 出了广明殿,述律平惊讶地发现台阶下面跪了一地的人。 有的是妃嫔,有的是宫人,人群的旁边站着太后,她正在非常愤怒地看着阿保机和述律平。 怎么会这样? 太后看到阿保机出来,哈哈哈冷笑了几声,说道:“你城府可真深啊!竟然将我们耍得团团转!” 阿保机拉着述律平缓步走下台阶说道:“多行不义必自毙,本汗也没想到母后你会亲自给本汗下毒。” 太后说道:“你是不是早已经知道了,为什么还要喝下那杯毒酒?” “如果我不喝,你会相信我倒下了吗?不会,也不会变得狂妄自大,露出了你的本性。” 太后冷笑一声,说道:“你就这么肯定酒里面的毒药可以解?” “当然”,阿保机说得很肯定,说道:“因为这杯酒就压根不是你有毒的那杯,我早已经叫人替换过来了。” 太后惊讶万分,没想到她的身边人,居然是叛徒。 “那你为何还会脉象虚弱,而且嘴唇发紫?” 阿保机说道:“那是我早已经准备好,专门导致这种症状却没有毒害的药。” 太后惊讶地向后退了一步,说道:“所以你的昏迷是假的?” 阿保机说道:“那是自然,我不会把自己的生命交到别人的手上,若不是这一场子虚乌有的中毒事件,怎么能够看出你如此精彩的面孔呢?母后!”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胸有成竹的模样,实在是迷人得紧。不过既然他是假昏迷,是不是她说的那些话,他都听到了?实在是可恶,还赚取了他不少眼泪。 作家的话 章节 (共91章) 第二卷(卷) 第197章傻子(一更) 05-2622:字 第196章一切尽在掌握中(二更) 05-25:字 第195章可汗中毒(一更) 05-2522:字 第194章可汗有难(二更) 05-2420:字 第193章诸王之乱(一更) 05-2410:字 第192章一个欲盖弥彰的男人(二更) 05-21:0字 第191章可汗:等着我(一更) 05-16:0字 第190章身在福中不知福(二更) 05-22:字 第1八9章暴风雨前的宁静(一更) 05-2222:字 第1八八章空欢喜一场(二更) 05-2120:字 第1八7章头痛恶心,平妃怀孕了?(一更) 05-211八:00219八字 第1八6章可汗认真了(二更) 05-2021:0字 第1八5章可汗是真冷血(一更) 05-2006:字 第1八4章暗潮汹涌(二更) 05-1920:字 第1八3章可汗是个女人迷(一更) 05-1915:字 第1八2章亲你天经地义(二更) 05-1八21:0字 第1章可汗又双叒叕去而复返(一更) 05-19:字 第1八0章你去找别的女人好了(二更) 05-1719:0字 第179章一份大礼(一更) 05-171八:0字 第17八章本汗心意已决(二更) 05-1612:002165字 第177章可汗口无遮拦(一更) 05-160八:002124字 第176章终于和好了(二更) 05-15:字 第175章不是自己的莫强求(一更) 05-1520:字 第174章可汗夜宿玉芙宫(二更) 05-1422:字 第173章本汗知道错了(一更) 05-141八:字 第172章死缠烂打(二更) 05-1321:字 第171章本汗要去找平儿(一更) 05-131八:字 第170章与可汗缘分已尽(二更) 05-1220:字 第169章原来一切皆是假象(一更) 05-121八:字 第16八章跟平妃一模一样的女人(二更) 05-1120:字 第167章可汗新宠(一更) 05-1119:字 第166章被平妃吃得死死的(二更) 05-101八:字 第165章为了一个女人,如此不成器(一更) 05-1017:字 第164章今生今世不原谅(二更) 05-0915:字 第163章没有女人敢这么造次(一更) 05-0906:字 第162章可汗兴师问罪(二更) 05-0八:字 第161章韩越宴的惊天身世(一更) 05-04:字 第160章专心搞事业(二更) 05-0717:字 第159章答应不见平妃(一更) 05-0706:字 第15八章平儿喜欢我吗(二更) 05-061八:字 第157章你来给我摘月亮(一更) 05-0611:字 第156章决心(二更) 05-051八:002110字 第155章误会(一更) 05-0516:字 第154章替萧敌鲁挡剑(二更) 05-041八:002139字 第153章不懂女人心(一更) 05-0412:002150字 第152章不当红颜祸水(二更) 05-031八:002120字 第151章可汗对平妃有太多不舍得(一更) 05-0312:002197字 第150章可汗:我的女人(二更) 05-021八:002160字 第149章山无陵,天地合,才敢与君绝(一更) 05-0212:002162字 第14八章觊觎可汗的女人,没有好下场(二更) 05-011八:002222字 第147章可汗起杀念(一更) 05-0112:002145字 第146章可汗:我得对得起这个称号(二更) 04-301八:002131字 第145章谢谢你救了本汗的女人(一更) 04-3012:002179字 第144章可汗:你是不是看他长得好(二更) 04-291八:00212八字 第143章可汗:我只对你无赖(一更) 04-2912:002122字 第142章可汗:你终于回来了(二更) 04-2八:002141字 第141章可汗:想我了吗(一更) 04-22:00212八字 第140章终于见到可汗(二更) 04-271八:002119字 第139章第一次想念可汗 04-2715:字 第13八章大军攻城 04-2619:字 第137章可汗昏庸无道 04-2612:0字 第136章可汗:没把人救出来,怎能休息 04-2519:字 第135章可汗爱惨了平妃(一更) 04-2512:002100字 第134章可汗一眼辨真假 04-241八:0021字 第133章被渣男抓走了(一更) 04-2412:002124字 第132章可汗:我不是正人君子 04-1八:00八7字 第131章可汗:是我太冲动(一更) 04-12:0017八3字 第130章 04-221八:0字 第129章可汗会哄人了(一更) 04-2212:002145字 第12八章可汗不自信了(二更) 04-211八:字 第127章可汗叒要吃醋了(一更) 04-2112:002191字 第126章情敌出现(二更) 04-2020:0字 第125章可汗:你听我解释(一更) 04-2012:002124字 第124章可汗:你是老天奖励给我的(二更) 04-191八:002125字 第1章可汗精力这么旺盛吗?(一更) 04-1912:002129字 第122章随手救了一个大人物 04-1八:002112字 第121章可汗:要走可以,亲我一口(一更) 04-12:002195字 第120章可汗:让我好好亲亲(二更) 04-171八:002129字 第119章随军出征 04-1712:00209八字 第11八章阿保机手伸得太长(二更) 04-161八:002126字 第117章可汗:吃醋,他还不配(一更) 04-1612:002150字 第116章可汗又吃醋了(二更) 04-151八:002103字 第115章爱而不得(一更) 04-1512:002166字 第114章可汗:不听话打屁股(二更) 04-141八:002221字 第113章可汗:乖,别怕,本汗在这里(一更) 04-1412:002133字 第112章美得妖魔化的男人(二更) 04-131八:002140字 第111章要见金主了(一更) 04-1312:002109字 第110章可汗被撩:你是我夫君(二更) 04-121八:0017字 第109章宠得无法无天(一更) 04-1212:002177字 第10八章可汗:这般耍赖,可没道理(二更) 04-111八:002149字 第107章平妃遇险 04-1112:字 (共107章) 第一卷 (共0章) 作品相关 本章字数:2160 码字速率:1字分 150 第198章 情敌救人 阿保机闻言依旧咯咯地笑着。 述律平害怕他累着,说道:“好了,你放我下来。” 阿保机含笑仰头看着她,眼里满是宠溺,说道:“再抱抱。” 述律平叹了一口气,只见阿保机仍旧看着她痴痴傻傻地笑,索性伸出两只小手捂住他的眼睛。 他的眉毛和长长的睫毛,软软地扎着她的手,还有他热热的呼吸,让人浑身颤栗。 述律平这一可爱的动作,阿保机笑得更开心了。 阿保机忽然就抱着她继续转圈圈,吓得述律平一身冷汗,慌忙松开了手,这个疯子,要是两个人都摔倒了怎么办? 耶律迭剌还不知道城中的情况,他骑在高头大马上,乐呵呵地看着被捆绑在战车上的采月,说道:“我就不相信阿保机能够放任自己心爱的女人不管!” 然后又提高声音,说道:“向城门出发!” 述律平被阿保机牵着上了城楼,入目的就是千千万万个整齐化一列队的士兵,已然是兵临城下。耶律迭剌之前利用怀柔政策,想要收买人心,但是看到城中的内应迟迟没有消息,便有些着急了,最后一块遮羞布终于撕了下来,将远在几里地外的士兵聚集到城门之下。 在这些士兵中间,最醒目的就是中间的那辆战车,战车上绑着一个女人,他穿着妃子的衣服,有着倾国倾城的容颜。 她神色哀伤,怯怯懦懦,却是只有美貌的空壳子,让人无法想象这便是可汗的宠妃。 述律平这是第二次亲临战场,第一次是在渤海,那时候她被困在高门大户之内,并没有看到战争的场面。 而今站在高高的城墙上,放眼望去是一张张麻木的黄色的面孔,还有在阳光中泛着光芒的冰冷的武器,无不让人心中瑟瑟发抖。 人的生命在战争面前真的是不值一提,人的生命在强权面前不如草芥。 采月在长安受到李修浚的摧残,在上京沦为别人的棋子,述律平觉得她很可怜。 阿保机牵着述律平站在城墙之上,虽然是太阳高照,但是烈烈的寒风依旧猛烈。 他转过头来看到述律平哀伤的神情,紧了紧手,问道:“你怎么了?” 述律平这才从自己的思绪中跳出来,看着阿保机,认真地说道:“你能不能救救她?” 阿保机本是带着温度的神情,变得冰冷,说道:“你如果知道她做过些什么,你就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述律平疑惑地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想说些什么,但是被城墙下面的喧哗惊扰,遂跟述律平一起转过头去。 正有大队人马,挥着长刀在耶律迭剌的队伍中横冲直撞,砍翻了很多人,本来是整齐划一的队形变得混乱不堪。 看着这些人的装扮,像是私家养的精兵,不像是正规的军队,但是述律平还是看着城下混乱的局面,问道:“这是你的军队吗?” 阿保机皱紧眉头,说道:“不是。” 就在二人疑惑间,述律平看到有一个人在万军中,在自己人的掩护之下,跳上了战车,扬起刀剑想将绳子砍断,从而将采月救下来。 那个人竟然是韩越宴身边的秋书。 韩越宴竟然为了她,召集人马将她救下来,他竟然愿意为她做到这一步,实在是让人感动不已。 这队人马到底是谁的人不言而喻。 阿保机记性很好,最是过目不忘,他与秋书只见过一面,便将秋书记住了。 当得知是韩越宴的人,阿保机心里面很很很不爽,他转过头细细看了述律平的模样。 她的脸上满是感动和担忧。 就在他正在看她的时候,述律平转过身子,抓住他的胳膊,说道:“你去救救他们。” 阿保机面无表情地将胳膊从述律平的紧紧抓住的手里挣脱,说道:“他不是很有能耐吗?我倒要看看他能不能把‘你’救下来。” 述律平真是拿他没有办法,按理说他长自己有十岁还多,心智应该很成熟,可是有时候做的那些事情,实在是像个小孩子,还得让人哄。 她早已经掌握了哄他的方法。 见此情形,述律平上前搂住他的腰,说道:“你不要再吃醋了,救人要紧,要以大局为重。” 阿保机冷哼哼了几声,无动于衷的样子。 述律平看到城下,秋书还没有把刀落下,便被人缠住,只能跳下车与人缠斗。 述律平也有些生气了,说道:“你是不是没有办法救他们?” 阿保机讥诮地说道:“你不要用激将法,我不吃这一套。” 述律平立刻被噎住,说他心智不成熟,也不对,因为他比谁都精明,一针见血地指出了她的想法。 被人看穿,有看到他那态度,实在是让人生气,跺一下脚,说道:“你就小气吧,看我还跟你说一句话。” 阿保机一听,向身后的侍卫看去,想让他发出信号。 没想到一转过头去,发下身边的侍卫早已经转了过去,丝毫不敢回头看,这是有多害怕阿保机。 阿保机冷声说道:“发信号!” 立刻有士兵自怀中取出火器,向空中发射,向空中放了信号弹。 信号弹拖着长尾巴直插云霄,在高空中炸裂,发出一声巨响。 正在交战的双方都停了下来,看着城墙之上。 很多人忽然发现一个严重的问题,为什么城墙之上立着一个平妃?两个人简直是一模一样,到底哪个是真的呢? 其实耶律迭剌在阿保机和平妃上了城墙之后,便发现了这一严重的问题,但是还没有等他细想,也没有等待他去仔细调查,便出现了秋书带大队人马横扫战场的事情。 他还没有想出对策,便要应对军队中的骚乱。 得空的时候,他就会看向城墙,然后就看到阿保机经常会侧耳或者是低下头听述律平说话,而且整个身子都要靠过去了。 这是他对待平妃的招牌动作。 可能阿保机自己都没有发现,他对述律平有多么宠爱。 耶律迭剌立刻就明白了,战车上的是个冒牌货。 但是局势已经太混乱,根本没有办法掌控。 对方奋力厮杀救人,而他的人也知道‘平妃’是他们最后的筹码,绝对不能有任何闪失,所以他的人也斗志昂扬,拼死砍杀。 人总是认为自己是万能的,实际上却比谁都无能为力。 很多事情一旦发生便难以掌控。 第199章 亲临战场 信号弹发出的那一刻,耶律迭剌便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信号弹发出没有多久,喊杀声便此起彼伏地从四面传来,将耶律迭剌的大军团团围住,好像是一个布袋子在慢慢收口。 述律平从来没有见过这么震撼的场面。 大军压城城欲摧的感觉,转头看向阿保机,他淡定自若地看着眼前的情况,自信沉着冷静,稳操胜券,一切皆在他的掌控之中。 三方势力混在一起,述律平跟着揪起心来。 就在担忧韩越宴一方会因为她受到重创的时候,发现阿保机的军队,见到秋书等人时总是绕过去,并且帮助他们一起砍杀敌人。 虽然大家都杀红了眼,但是最后的理智还是有的,于是阿保机的军队和韩越宴的人马拧成一股绳儿,一致对外。 述律平这才明白过来,阿保机既然能够让他的军队将耶律迭剌团团围住,那么韩越宴人马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进到队伍里面,没有阿保机军队的应允,简直是天方夜谭。 难道阿保机知道韩越宴的人马? 不过看阿保机的反应,表现出了震惊和醋意,根本不是事先知道的情况。 那么眼下的情况只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背着阿保机做了一些事情,把局面搅得更加混乱,同时也激起了阿保机与述律平之间的嫌隙。 能够达到这种效果的,不可能是朵古丽或者是萧莺莺,也不能是已经被打入天牢的太后,耶律迭剌更是不可能,谁会做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的事情呢? 唯一有理由有能力这么做的只有大酋长耶律释鲁。 难怪阿保机看到眼前景象的时候会这么生气,其中有醋意,恐怕还有被蒙在鼓里的怨气。 既然大酋长掌控了这一出,那么他便能够让秋书等人轻而易举地进入到这个圈套里面。不过还是要感谢他,能够很理智地将阿保机的军队同韩越宴的人马团结在一处,共同对敌。 很快队伍便相遇了,接着便是非常血腥的场面。 述律平只是在书里面读到过残忍的战争场面,现实经历还是头一次。 读书的时候也能感觉到残忍残暴,但是还是和亲眼看到感觉不一样,它让你有很强的视觉冲击力,而且当柔软的肌肤同尖锐的兵器相接的时候,那种刺骨的疼痛让人更能感同身受。 她第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战争的冷酷无情和残忍。 看着鲜活的生命伤的伤,死的死,残的残,简直是惨不忍睹。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脸色越来越白,削弱不堪的样子,终于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 眼前的这些战争的景象对于他来说是悉数平常,是司空见惯的,但是对于述律平来说却是第一次见。他一下子就回想起自己刚记事时看到的残暴的战争场面,那时候的记忆伴随着他接下来的人生,让他难以忘怀。 即使是戎马疆场、枕戈待旦、马革裹尸之时,想到儿时的那些画面,依旧历历如新,仿佛在眼前,振聋发聩,让真个身心都受到极大的考验。 述律平此时的心里的创伤,应该就跟他的一样吧。 他将述律平搂在怀里,让她的脸埋在自己的怀里,然后心怀内疚地轻轻拍着述律平的后背。 “别怕,别怕,我在这里,不会有人伤害到你。” 能够感受到述律平微微地点了点头,但是浑身的颤抖,暴露出她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这种强装的坚强才是最惹人心疼的。 阿保机极其自责地将述律平搂在怀里,更紧地搂在怀里,想要通过自己的拥抱让她获得力量。 城下面是残酷的厮杀,喊杀声、痛苦的吼叫声,振聋发聩。 当一声比一声刺耳的声音,让述律平瑟瑟发抖。 阿保机抬起手,轻轻地捂住了述律平的耳朵。 然后松开一个耳朵,凑过去,说道:“我让人把你送下去好不好?” 述律平说道:“不要,我要跟你在一起。我想看看你生活的环境,这样我才能更好地了解你。” 阿保机没想到她会这么说,她竟然想了解自己,这简直让人兴奋得想飞到天上去。 他更紧地拥抱着她,好像要把她揉到自己的怀里。 阿保机说道:“我带你下去,慢慢给你讲好不好?” 战局已经尘埃落定,很快耶律迭剌的军队有的落荒而逃,有的缴械投降,真是兵败如流水。 虽然耶律释鲁背着阿保机私自放韩越宴的人马进来,但是战争的大局还是按照阿保机的操控进行的。 擒贼先擒王,虽然耶律迭剌把自己的生命看得比什么都重要,身边布满了武林高手,但是阿保机派去的人更厉害,几个回和下来,便生擒了耶律迭剌。 主要将领被擒拿,其他跟着一起造反的王爷见大势已去,纷纷投降。王爷尚且如此,更别说那些被逼着参加战斗的士兵们,皆弃甲投降。 耶律迭剌的第二次造反又以失败告终,上次阿保机带着耶律迭剌登上东山结盟,今日可没有这样的美事儿。阿保机将所有犯过错的人都关入了地牢。 他们每日都要经受严刑拷打,都要在噩梦中睡去,噩梦中醒来。 耶律迭剌没有受到严刑拷打,因为他笼络了一些民心,阿保机不想因为急于求成而失去民心。 萧敌鲁回到将军府,念珠儿正在院中翘首等待,每次萧敌鲁上战场,她都会提心吊胆,什么时候这颗心才落地,就是萧敌鲁回来的那一刻。 念珠儿看到萧敌鲁身上没有血渍,应该是在军营洗过澡、换洗了衣物回来的。 念珠儿想去接萧敌鲁手上的头盔,但是萧敌鲁躲开了,拿着头盔径直进书房去了。 她跟了过去,站在门口,说道:“我让人给你做了一些你爱吃的饭菜,让他们端上来吗?” 萧敌鲁“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挂他手中的头盔。 念珠儿看到他难得搭理自己,欣喜若狂地行了个礼,然后像个小孩子一样向厨房跑去。 萧敌鲁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渐行渐远的时候,连铠甲都没有脱,重重地坐在太师椅上,整个后背靠上去,大睁着眼睛看着房顶,上面房梁上雕刻着美丽的图案,是一个仙女得道成仙的故事。 他心里很乱,尤其是看到阿保机和述律平在城墙上拥抱的情景。 当时他骑着高头大马随着人群冲入战场,将敌军团团围住,他第一眼就去确认战车上是不是述律平。 第200章 两个男人的较量 萧敌鲁一眼就看出马车上不是述律平,他了解的述律平遇到什么事情都沉着冷静,即使是刀刃架在脖子上仍旧淡定自若,而且是个沉浸有想法的女人。 可是战车上的女人呢?截然相反,她眼神空洞,充满恐惧,惊慌失措,这都是萧敌鲁从述律平身上看不到的。 即使是她刚契丹,在那样不好的环境中,述律平仍旧坚定执着,与命运作斗争。 这个女人怎么可能是她呢? 可是当他无意间看城墙时,看到述律平正安安稳稳地站在城墙上,俯视着下面。 不知道她有没有看到他,不管看不看到,只要他知道述律平还很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战争厮杀的过程中,萧敌鲁看到阿保机和述律平抱在了一起,他一时闪神,旁边的尖刀差点落在他的头上。 之后他便将所有的经历都放在与敌人厮杀中,他再也没有向城墙看去,不是他有多贪生怕死,而是他知道,他看到城墙上那一幕,心会碎掉。 终于忍不住向城墙看去,早已经是人去楼空,城墙上除了列队的弓箭手,再没有述律平的身影。 萧敌鲁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注意到述律平,也许是在长安就开始了吧。他跟李修浚的关系挺好,经常一起研究兵法。 而有时常会见到述律平,她是李修浚身边的丫鬟,话不多,而且容易害羞,他们将兵法的时候,她总是在旁边默默地听着,很是认真。 别的女孩子都喜欢胭脂水粉,或者是新的衣服和首饰,述律平对这些却没有什么兴趣。也就是因为她跟别的女人的与众不同,萧敌鲁才对她产生别样的情感吧。 他不能经常去长安,所以与述律平见面的机会寥寥无几,随着年龄的增长,发现述律平出落得更加美丽动人,只要有她在的地方,便能轻而易举将所有的视线集中到她的身上。 她就像一颗明珠一样耀眼,令人迷醉。 他是动了心,但是也就仅限于动心而已。 他知道李修浚很喜欢述律平,那种喜欢是伪装不来的,他总是在述律平没有注意到这边的时候看着她。 眼里面含着宠溺,嘴里噙着笑意,常常会走神。 萧敌鲁阅人无数,知道李修浚是一个很有野心的人,而且是个刚强稳健的人,能够这么不顾及形象的看一个人,那可以说是喜欢到骨子里。 述律平好像对李修浚的情感也很微妙,她有时会在跟李修浚对视的时候红了耳根子。 她的耳朵白白嫩嫩的,被染上了红色,显得更加娇娇嫩嫩的。 萧敌鲁每每站在李修浚身边的时候便自惭形秽,在战争面前他从来不会。 但是他的长相透着野性,没有李修浚的儒雅俊朗,很难得到女子的喜欢。 后来契丹和大唐的战争爆发,两个阵营的人,当然不能够再聚在一起高谈阔论。 但是却意外地看到了述律平,没想到和亲的永和公主竟然是她。 她除了震惊之外,便是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护她的周全。 可是终究因为自己卑微的身份,还有对可汗的敬重,无法让他前进一步,只能默默地守护。 述律平来的时候,他刚新婚不久,他迎娶的是念珠儿,一个大家闺秀,可是他却喜欢不起来,人的心很小,他只能装下去一个人,否则就太挤了。 自从述律平来了之后,他便时常发呆走神,这很快便引起来念珠儿的注意。 念珠儿冰雪聪明,在见到述律平的第一面时便有所察觉。 她是嫉妒述律平的。 可是这有什么办法,感情的事情没有办法控制。 可是念珠儿终究是被妒火冲昏了头,这一切他都可以理解。 念珠儿的父母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家中除了几个兄长便只有她一个女儿,而且是老来得女,尤其受宠,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蜜罐子长大的,怎么能够受得了这个气呢? 所以念珠儿接受了完颜烈的游说,同意假传消息,所以导致了述律平连夜逃出城,并且被耶律迭剌围住。 萧敌鲁知道念珠儿之所以这样除了嫉妒,还有就是因为她想挽回他在可汗心目中的形象。 毕竟他跟可汗的女人大晚上在破庙独处被人发现,不让人生气也难。 从那之后萧敌鲁便对念珠儿敬而远之,再没有以前的相敬如宾了。 饭菜端上来之后,念珠儿说道:“你快来坐,凉了就不好吃了。” 萧敌鲁嗯了一声,然后坐在饭桌跟前吃饭。 刚吃了几口,门外便有小厮来禀报,说道:“将军,有人来传旨意了。” 萧敌鲁和念珠儿都站起来,走到外面的宽大的院落里面。 萧敌鲁家大业大,有很大的宅子,现在所在的院落是主院的,其他还有很多四四方方的小院子。 传来旨意的是完颜烈,他见到一院子的主子和男仆皆跪在地上,这才说道:“传达可汗的旨意。萧将军建功众多,知道萧将军什么也不缺,唯一能够称得上奖励的便是成为皇亲国戚,从今日起,将萧赐国姓,为平妃的弟弟……” 花心还未落,萧敌鲁与念珠儿皆抬起了头,不敢相信地看着完颜烈。 完颜烈接着说道:“可汗说了待朝局稳定之后,便让您和平妃祭天,认为异性姐弟。” 念珠儿激动地手指颤抖,只能紧紧地握成拳头,防止自己暴露本心。 萧敌鲁截然相反,仿佛受了很大的大家,被收了魂魄,对于这一决定,很是生气。 “这个旨意,本将军恐难从命。我跟平妃无亲无故,怎么能够成为异性姐弟呢,更可况我比平妃好年长几岁,怎么能让她成为我的姐姐呢?” 完颜烈沉着脸,说道:“你这是想抗旨不遵吗?” 萧敌鲁说道:“末将自然不敢,但是有些事情,末将得亲自问个清楚。” 他说着便站了起来。 完颜烈说道:“你要是想见可汗,便跟我来吧。” 萧敌鲁愣住了,他没想到阿保机也想见他。 完颜烈带着萧敌鲁来到了皇家马场。 皇家马场占地几千平方米,非常开阔,里面有宽大的马棚,里面圈养着来自各地的良驹。马场里还有长长的跑道,还有各种栅栏等障碍物,所有的标配都是契丹顶级的,甚至连大唐都赶不上。 这便是骑射民族值得骄傲的,他们的马术精湛,对骑射非常重视。 第201章 非分之想 萧敌鲁和完颜烈骑着马来到了皇家马场,看门的士兵远远看到二人,便将大门打开。 两人又行了一段路,便看到阿保机正骑着马连射箭,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力量和张力,而且百发百中,让人折服。 萧敌鲁顿了一下,看到阿保机远远地转头看他,然后接过宫人们递过来的汗巾,擦了擦额头的汗珠。 萧敌鲁在完颜烈的提醒下,驾马来到阿保机面前。 阿保机将汗巾随意地扔给宫人,那宫人手上很有准头,一下就接住了,然后飞速地跑开了,能够听到鞋底和白色的沙子碰撞发出的声音。 阿保机看着萧敌鲁,说道:“来,比一圈。” 萧敌鲁说道:“好。” 在权利方面和地位方面,他今生没有办法跟阿保机比较,但是在骑射方面,他绝对绝对不会让阿保机。 而阿保机这块自然也是全力以赴,而且他是带着怒火的。 他在城墙上,当然看到萧敌鲁痴迷和关切的眼神,这眼神儿是那么刺目,虽然他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但是在女人这块他一点儿都不会让步。 从城墙上下来,阿保机看到述律平脸色煞白,浑身软绵绵的,便带着述律平到附近的民社休息了一下。 他抱着她的肩膀,一下没一下地拍着。 如果时间停留在此时此刻,是多么好。 不过他又想起了那个眼神,认真看了看述律平,犹豫了片刻,说道:“我让萧敌鲁当你的弟弟好不好?” 述律平惊讶道:“这怎么可能?他比我大好几岁好不好?” 阿保机神色淡淡,问道:“为什么不可能,你是我的女人应该有一个尊贵的身份,做萧敌鲁的姐姐最合适。” 述律平离开他的胸膛一点点,但是阿保机仍旧搂着她的腰,两个人依旧离得很近。 “难道我现在的身份还不够尊贵吗?我可是大唐的永和公主。” “你知道吗?你的身份已经被李修浚让人暗中在契丹传开了,他们都知道了你的真实身份,若是你没有一个高贵的身份,那些人不知道要闹到猴年马月。” “那我可以有很多种身份可以选择,为什么偏偏是萧将军的姐姐呢?” 阿保机眼神眯了起来,整张脸的神经都绷紧了,显得很可怕。 “你是不是对萧敌鲁有别样的感情?” 述律平犹豫了一下,她对萧敌鲁有感情,可是那种感情绝对不是男女之情,而是作为朋友的感情。 她这瞬间的犹豫,点燃了阿保机浓浓的怒火。 他冷冷地问道:“所以,你是对他有感情?” 看到阿保机越误会越深,慌忙解释道:“我是对他有感情,但是那只是朋友之情而已。” 阿保机总是信奉着那样一句话:男女之间绝对没有真正的友情。 那么是那种感情? 阿保机这样想着,忽的站起来,在房中踱着步。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越来越激动,想赶紧安抚好他的情绪,说道:“我跟萧将军老早之前便认识,我们……” “你是想跟我说,你们是旧相识,我是个局外人是吗?” 他为什么总曲解别人的意思,根本不给人解释的机会。 这样想着,述律平也有些生气,说道:“你不要再无理取闹好不好?” “无理取闹”?真的把阿保机给伤到了。 阿保机猛地顿住,说道:“你说谁无理取闹?你跟萧敌鲁暧昧不清,总是让人误会,还说我无理取闹?!” 述律平一听这话说得很不客气,而且还给人扣了大高帽子,她可承受不起,积极不客气地问道:“你说我跟萧敌鲁暧昧不清?!” 阿保机一下子就愣住了,他竟然心直口快,说出了很侮辱人的字眼儿。 他立刻就后悔了,但是看到述律平的小脸已经气得红彤彤的,便不知道如何是好了。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那我是不是要对得起你给我的称号啊?” “你!”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觉得很解气,便将头转过去,一脸傲娇的模样。 阿保机见此情形,说道:“我去骑会儿马。一会儿就回来。” 述律平仍旧不看,任他来,任他走。 在赛场的起点处,有契丹士兵拿着红色三角旗,狠狠地挥舞了一下,阿保机和耶律曷鲁便同时冲了出去。 两个人在契丹都是数一数二的骑马的高手。 他们两个武功高强,骑射高超,但是鉴于身份的差别,他们从来没有正面较量过,这还是他们第一次比赛。 阿保机充满嫉妒的怒火,而耶律曷鲁对旨意充满了愤怒。 两个人都全力以赴。 完颜烈担忧地看着这两个人。 女人真是可怕,居然能这么轻而易举地让两个英雄反目成仇,真是红颜祸水。 好在他没有爱上过一个女人,要不然也惨了。 就在这时,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的面孔,竟然是平妃身边的小丫头乌珠。 他真是瞎了眼,怎么会想到那个可恶的小丫头?醒着也会发生梦魇? 就在胡思乱想的时候,便看到阿保机和萧敌鲁转了一圈回来了。 他们手中拿着长长的鞭子,嘴里发出口令,抽打马背的样子彰显着男人的魅力。 阿保机显然是更胜一寿,快萧敌鲁一个马头。 到了骑射区,搭弓引箭,两个人射无虚发,纷纷射到了箭靶上。 接着又开始驾马狂奔。 最终阿保机先到达终点,赢得了比赛。 在两个人坐在马背上安抚各自的马匹时,阿保机说道:“做人一定要知足,是自己的就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莫强求。” 萧敌鲁当然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意思,他翻身下马跪在地上,说道:“末将从来没有请求过可汗什么事情,今日还请可汗收回成命?” 阿保机冷冷地看着萧敌鲁,看得萧敌鲁头皮发麻,可是无论再艰难,他萧敌鲁都要把该说的话说清楚,该办的事情办到。 “你喜欢平妃?” 萧敌鲁浑身都僵硬了,这细微的改变,印证了阿保机的说法。 敢觊觎他的女人实在是大胆!若是旁的人,比如说夏行美,他一定会亲手手刃了他。 可是萧敌鲁不一样,他虽然是别的部落的臣子,但是跟阿保机的关系非常好,两个人在战场上经常强强联手,一致对敌,吓得敌人魂飞魄散。 萧敌鲁说道:“臣不敢有非分之想。” 阿保机说道:“没有非分之想就对了。” 第202章 可汗找乐子 萧敌鲁说道:“微臣对平妃绝没有也绝不敢有非分之想,还请可汗能够收回成命,不要让微臣跟平妃结为异性姐弟,微臣比平妃年长,实在是不合适?” 萧敌鲁在等着阿保机回答,他的心咚咚直跳,能听到马匹粗重的喘气声和蹄子原地踩踏地面的声音,一切司空见惯的东西和事物,好像跟之前都有很大的不一样,连眼前的白色细沙地面都泛着与众不同。 阿保机终于说话了。 “如果你是因为你比平妃年长,这个顾虑大可不必有,年长的安禄山认年幼的杨贵妃为母,又有谁敢说个不字,更可况你只比平妃年长几岁。” 萧敌鲁说道:“世人当时不敢说什么,但是后来可是把安禄山骂得一文不值。微臣从祖上便刚正不阿,家人也不会愿意微臣为了荣华富贵而做这样的事,上京有很多比微臣家门槛高的高官显贵,还请可汗从他们中选取合适人选。” 阿保机冷笑一声说道:“如果你是因为家人不愿意,也大可不必,在本汗给你下旨之前,已经将另一封旨意送到忽也将军的手中,忽也将军很是欢喜,并没有什么意见。” 萧敌鲁一下子愣住了,他没想到阿保机竟然将所有的理由都给他封住了。 正在脑海中搜索理由的时候,阿保机说道:“萧敌鲁,虽然你不是这些人选中权势最高的,却是最合适的。在诸王之乱之前,你应该也听闻上京的一些传闻,李修浚已经将平妃是替嫁的消息传扬得人尽皆知,你可想到后果,如果找不到合适的母家,她将成为众矢之的,再难在契丹立足,这是你想看到的吗?” 萧敌鲁当然不想看到这些,但是一想到心爱之人成为自己的姐姐,他…… 阿保机继续说道:“本汗必须要给平妃找一个绝对可靠的母家,不会在将来反咬平妃一口,而唯一靠得住的便是你。” 萧敌鲁在脑海中搜躲着人,似乎,好像没有什么合适的人,可是他也不愿意当平妃的弟弟。 “难道你想看到平妃将来被母家所累?”阿保机继续追问道。 “不,我……” “本汗知道你跟平妃老早之前便相识,虽然谈不上是很好的朋友,但是也是平妃在契丹唯一值得信任的朋友,难道让平妃亲自求你不成?” 萧敌鲁抬起头来,问道:“这件事平妃答应了?” 阿保机眼眸深邃,说道:“自然。” 萧敌鲁听到这句话,浑身颤抖了一下,早已经魂不守舍,她竟然答应了…… 该说的已经说了,阿保机俯视着萧敌鲁,看着他的纠结,他的苦闷,心里面很不舒服,很不爽,那是自己女人被别人喜欢的不爽,尤其是听到萧敌鲁接下来说的话,更是不爽到爆炸。 萧敌鲁很是决绝地说道:“好,微臣答应。”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他刚才说了这么多,萧敌鲁都没有听进去,直到得知平妃答应了,他一下子就答应了,这区别还真是大啊。 阿保机强忍着怒火,说道:“既如此,你先下去等着,本汗会选一个良辰吉日,将认亲礼完成。” 萧敌鲁是铁铮铮地汉子,此时跪着抱臂行礼道:“是。微臣先行告退。” “好。” 萧敌鲁闻言转身大踏步子向马场外走去,阿保机看到他到马旁边的时候,硬是蹬了几次脚蹬子都没有成功,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让人看着很刺眼。 阿保机看到这里,脸色更不好看了。 站在旁边的完颜烈看到可汗想要的已经达成,以为充满阴郁的可汗这次总该高兴了吧,上前问道:“可汗,是否回宫。” 阿保机不悦道:“回什么回,又没人等着我回去!” 完颜烈向后退了一步,可汗跟平妃闹别扭,这杀伤力不是一般的大,一切都按照您老的心意达成,怎么还不高兴呢? 阿保机说完便紧抽马背,策马在马上上驰骋。 完颜烈忽然同情起被狠狠抽着马背的那匹汗血宝马,可汗生气连自己的宝贝也开始遭殃了。 阿保机硬生生骑着马在马场跑了很多圈,直到人和马皆筋疲力尽了才停下。 完颜烈不敢上前,怕殃及池鱼,没想到这又惹得可汗不高兴。 阿保机将鞭子扔给完颜烈,怒道:“离那么远干什么,本汗能吃了你?!” 完颜烈直呼太难了,进退皆不是,这比被吃了还可怕。 完颜烈紧紧握了握鞭子,小心翼翼地问道:“可汗可否回宫?” “当然回宫,不然睡在马场里?” 一句话把完颜烈噎得找不到北。 阿保机本来打算翻身下马,忽然想到什么,说道:“把马鞭给我。” 完颜烈疑惑不解地走上前,抬手恭恭敬敬地把马鞭递给阿保机,不敢看也不敢问。 阿保机说道:“你说本汗晚回宫,平妃会不会担心,并且反思自己,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这可难倒了完颜烈,对于女人,他也是一张白纸,哪懂得这些,不过他还是绞尽脑汁去替可汗排忧解难,他也不敢不去想,要不然脑袋岂不是要搬家了?就在完颜烈终于以最快的速度找到合适的答案,刚张开嘴,还没有说出话来,就听阿保机说道:“一定是这样,女人不能一味地宠着,否则会无法无天。” 完颜烈不禁腹诽道:您要是真的知道这个道理,就不会天天在平妃面前打脸,说着嘴硬气的话,做着最软的事情。 正在沉思中,便看到阿保机骑马向马场外奔去,完颜烈慌忙翻身上马,紧紧跟过去,大声问道:“可汗,您这是要去哪儿?” 阿保机头也没回,说道:“自然是去找乐子?” 完颜烈不禁又吐槽道:您老能找什么乐子?天天忙于公务,一天到头没有玩乐的时候,没有一点儿温度,直到平妃来了才更像个人了。 完颜烈想到这里吓了一跳,他在干什么,虽然他想得很对,但是万一哪天不小心说漏了嘴,那岂不是吃不了兜着走?!打住,打住!可汗最好,可汗最英武,可汗最硬气,可汗最不宠幸平妃…… 宫中人心惶惶,太后被打入天牢,前皇后被打入地牢,所有跟平妃作对的,皆没有好下场,其他妃子更是见了平妃都绕道走,不敢有任何言语顶撞,宫中已经是平妃一家独大。 所有的人都把焦点放到了萧莺莺的身上,跟平妃作对的这些人中,品阶最高的便是萧莺莺了,下一个会不会轮到她了? 第203章 故作姿态 萧莺莺也知道这些,心中虽然对平妃恨得牙痒痒,但是拿人家没有办法,谁让可汗不喜欢自己呢?虽然她进宫时间很长,但是可汗连碰过自己都没有碰过。 这样看来,可汗是不是很渣,圈养了这么多女人,跟他马场里圈养的马没什么区别,这不是耽误人吗? 可是萧莺莺深切地知道,这后宫中的女人没有一个是阿保机上杆子要的,她们都是因为爱慕阿保机,使用了手段心甘情愿跳到这个火坑里的。 当时每个人都心高气傲,以为能够改变阿保机冰冷的性格,让他爱上她们,可是终究是天方夜谭了。 这么多年,朵古丽入宫最早,大家都以为阿保机喜欢朵古丽,深深爱着朵古丽,直到朵古丽被圈禁,阿保机不再见她的时候,这给了所有人当头一棒,原来以前的种种都是假象,阿保机根本就没有爱过朵古丽,一切只不过是逢场作戏。 原来这个世间最无情的就是男人,他们只要不爱,连基本的敷衍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利用罢了。 女人真是可怜,仍旧为了自己认为的真爱,飞蛾补火,直到葬身火海的那一刻,才知道当时的决定有多么的愚蠢和可笑,可是再后悔已经来不及了。 身为女人能有几年最好的年华,在最好的年华因为不爱自己的男人蹉跎了岁月,是多么的可悲可怜。 萧莺莺坐在铜镜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她已经二十多岁,在十四五岁便要嫁人的世风之下,她已经是个实打实的老姑娘了。 对,她真的是一个姑娘,这个词用在她身上在合适不过,因为阿保机从来就没有碰过她哪怕一次。 萧莺莺对着镜子苦笑了一下,眼角虽然没有桎梏着的皱纹,可是笑的时候已经能够看到褶子了,在这孤苦的后宫之中,以前她还有青蛇的陪伴,可是可汗却因为那个女人,活生生地将青蛇打死,她连最后一点寄托都没有了。 可汗还真是喜欢那个女人,喜欢得那么明显,他自己恐怕都不知道吧,他早已经暴露了,还以为自己隐藏得很深,所以这么说来深爱着的一方是不是都是可怜的,不分男女。 述律平刚来契丹的时候,阿保机已经就已经喜欢上了吧,他虽然对她很冷淡很恶劣,这样的行为一方面是给别人看的,另外一方面应该是逼迫给自己看的,他想告诉世人,他很讨厌很讨厌她,也想告诉自己这样的想法。 可是他仍旧是失控了,爱让他变得失控。 就在述律平没嫁过来几天,拓跋濬要调戏述律平的时候,萧莺莺分明在阿保机的脸上看到了无法掩饰的愤怒。 朵古丽应该也看出来了,所以一直韬光养晦,装得贤淑的她,才会一直抢话,替可汗做决定。 在萧敌鲁出来挡在述律平身边的时候,萧莺莺分明看到了他的怒气,他的生气,那种神情,萧莺莺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看到过,他真的沦陷了,只是自己还不知道。 萧莺莺妒火泼天,可是却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切。 所以阿保机将述律平指给拓跋濬,是不是也是出于对萧敌鲁的嫉妒? 可是那时候萧莺莺却只以为很解气,现在想想真的好傻。 她还记得当述律平失魂落魄哭泣的时候,阿保机的脸上分明显露出心疼,好明显的心疼,根本无法隐藏,可是萧莺莺却强迫自己看不见,察觉不到。 世人皆嘲笑掩耳盗铃的人,可是又有谁没有做过掩耳盗铃的傻事呢? 萧莺莺把侍女叫了过来,拆了豪华精致的发饰,都说女为悦己者容,士为知己者死,她天天这样打扮又是给谁看的呢? 侍女边拆发饰边不解地问道:“主子这是怎么了?还没有用过晚膳,还不是休息的时候。” 萧莺莺没有回答,而是问道:“可汗在玉芙宫吗?” 难道主子想去找平妃的麻烦?她正想劝解,却被萧莺莺堵住了嘴说道:“你只是单纯地问问,你不要担心。” 侍女说道:“还没有回来,据说可汗是气呼呼从玉芙宫出来的,估计又跟那位闹矛盾了。” 侍女以为这样说,主子会跟以前一样高兴,可是从主子的脸上却没有看到一丝一毫地开心。 主子这是怎么了? “丝雨,你跟着我进宫几年了?” 丝雨是萧莺莺从母家带来的,从小跟萧莺莺一起长大,对萧莺莺很是忠诚。 丝雨算了算,说道:“九年了。” 萧莺莺透过铜镜看着丝雨,她竟然算得这样清楚,看来这几年真的很不好过,让人细数着日子过,难怪有度日如年的说法,古人诚不欺我。 “你想不想家?” 丝雨听到这句话,正在拆发饰的手顿住了,透过铜镜,能看到她的眼圈有些红。 后宫的女人谁人不想家呢? 在宫里,他们身份低微,看人脸色,可是在家里谁不是被宠着长大的呢? 萧莺莺了然,说道:“拆完发饰,给我梳一个朴素的发型,陪我去趟玉芙宫。” 丝雨听闻,终于鼓起勇气,说道:“主子,现在可汗很是宠幸平妃,咱们若是再去找平妃的麻烦,可能会惹祸上身。” 能够对她说这样的话,足见丝雨的忠心,没有收获她想要的爱情,她还拥有别的,只是她之前怎么没有注意到呢? 萧莺莺说道:“你放心,我还没有傻到这份儿上。” 以前做的傻事太多了,也该清醒过来了。 玉芙宫内。 述律平正在药房配药,要换季了,又到了流感多发的季节,她要准备一些药,给宫中的一些人使用。 乌珠在外面敲门。 述律平顿了一下,看向门外,看到乌珠站在门口,说道:“进来吧。” 乌珠走了进来,看到述律平仍旧是一脸淡然的样子,分明跟可汗吵了架,怎么还能够这般泰然,若是被可汗知道,背后主子是这样的,岂不是要被气炸了。 她哪知道,述律平也很生气,让自己忙碌起来,也是一种消除负面情绪的方法。 她是个大夫,对人的身体和心理最是了解。 述律平看到乌珠发呆,笑问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儿?” 乌珠这才皱起眉头,看了眼外面,说道:“咱们宫里来个极讨厌的人?” 述律平正在称药物的重量,天平在空中摇摇晃晃,最后停了下来,她将药取了下来,问道:“谁?” 乌珠不悦道:“就是那个萧莺莺,不知道来又出什么幺蛾子。我已经让人去知会可汗了。” 述律平将配好的药,装到纸袋子里,说道:“其实你不用这样,也不用告诉可汗,我在她面前又没有吃过亏。” 第204章 心上蒙尘 述律平把装好的药包整理好,便带着乌珠出来,向正殿去了。 萧莺莺远远地看到述律平袅袅婷婷地来了,就像空谷娇兰一样,淡雅娇柔,见到她的男人都会喜欢吧,也难怪阿保机会因为她着迷。 述律平也看到了萧莺莺,委实惊了一跳,她今天穿着朴素,发饰也很简单,脸上更没有了往日的浓妆艳抹,离近了也没有刺鼻的香味儿。 她这是怎么了?浑身都透着古怪。 萧莺莺见述律平走近,便站了起来,虽然可汗要册封平妃为平贵妃,但是还没有行加封礼,所以两个人还是平级。 两个人相互行了个简单的见面礼,于是分成两边坐下。 萧莺莺能够闻到述律平身上淡淡的药草香,是那种来自自然的气息,让人闻了很舒服。 萧莺莺看到述律平坐定,站了起来,跪在述律平面前。 述律平惊讶地看着萧莺莺,问道:“莺妃这是干什么?” 萧莺莺也不起来,说道:“我有一事相求,希望平妃助我。” 述律平把她扶了起来,心里敲着鼓,不知道她这是真心还是假意。 “你尽管说来,看来我能不能帮你。” 萧莺莺坐回到座位上,说道:“还请平妃能够向可汗说项,放我出宫。” 述律平没想到心高气傲的平妃能够说出这样的话,说道:“其实这些事,你可以直接向可汗请命便是,不用经过我。” 萧莺莺说道:“我是家长最小的女儿,在嫁给可汗之前,在家里面很是受宠,而且还有一个青梅竹马的追求者,只是那时候心高气傲,却没能感受到这份情感的真挚,据说他现在还没有成婚,我希望可汗能够昭告天下,还我清白,然后我才能够清清白白地跟他在一起。” 萧莺莺打量着述律平的神情,可是从她的神情中看不出什么,她竟然跟可汗越来越像了,喜怒不形于色,恐怕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的这一变化吧。 “如果是放我出宫,我相信可汗肯定会很快答应,如果是让可汗昭告天下还我清白,可能会有点难,还请平妃能够在可汗面前帮我美言几句。” 萧莺莺说着便站了起来,跪在平妃面前。 述律平这次并没有要扶她起来的意思,说道:“这是你的真实想法吗?” 这件事儿处处透着古怪,让人一时之间难以辨别真假,阿保机慧眼如炬,而且对萧莺莺的为人和家事都比较了解,跟他说,他应该能够辨别真假。 述律平说道:“我可以跟可汗说说,但是至于出宫一事,最好还是你亲自跟可汗说。” 萧莺莺也想找阿保机说,可是一天到晚根本见不到阿保机的面儿,连个机会都没有。 但是人家已经愿意帮忙了,那还有什么推辞的呢? “好,我也会亲自找可汗说,还希望你能够也帮我说说。” 述律平点了点头。 看着萧莺莺带着丝雨走了出去,看着她的背影,述律平感觉她似乎也没有之前看上去的那么讨厌,都是可怜人罢了。 她的脑海中有一年闪过,阿保机真的是精于算计的人,而且善于伪装,扳倒皇后、太后,将所有的权利都聚集到自己的手中,城府这么深的人,她都要害怕他了。 是不是阿保机也会算计到她的头上,他的话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与城府这样深的人打交道,感觉一不留神就会连骨头渣都不剩了,这还不令人畏惧吗? 她真的有些怕他了。 虽然他多次救了自己,在自己面前似乎也都是真情流露,可是她都有点不敢相信了。 犹记得,当时太后被人下毒,缠绵病床之上,阿保机那时也是真情流露,眼里都是担忧,可是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老早之前就知道太后是他的害母仇人,可是还是能伪装出担忧震怒。 包括对待朵古丽,之前的荣宠也是那样的真实,可是一朝而落,便被打入地牢,前后对比是那么明显,那么毫不留情。 对待自己又有几分真几分假呢? 萧莺莺能够这般想通,想着全身而退,也是看清了阿保机不是值得托付的人吧,她应该是把所有的事情都看开了。 述律平忽然感觉自己老了很多,实际上她才十七岁,还没有过生辰,却似一个心上蒙上厚厚灰尘的老者。 萧莺莺走后,乌珠走了个过来,说道:“主子,我刚才让人去找可汗,可是没有找到,可汗并不在广明殿。” 述律平魂不守舍地点了点头。 乌珠问道:“主子,您这是怎么了?” 述律平站起身,向药房的位置走去,说道:“没事儿。” “那可汗……” 述律平说道:“不用让人找他了。以后遇到什么事儿,也不用给可汗汇报,我自己能解决。” 乌珠挠挠头,心内寻思:主子这是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阿保机很晚才回来,他拉着莫寒邪在外面喝了一顿酒回来,不时向完颜烈问问时间,完颜烈都有些烦了,但是敢怒不敢言。 在心内腹诽道:您老不就是想晚点回去,让平妃担心吗?也不至于一会儿一问吧。 最后问得莫寒邪都不好意思了,说道:“可汗,您要是还有事儿,臣就不打扰了。” 他们喝酒的地方是在上京有名的酒楼,里面都是达官显贵,环境极好,私密性也很好。坐在三楼的阳台饮酒,能够将上京的大部分夜景尽收眼底。 莫寒邪觉得跟可汗喝酒,最好能去松鹤楼,那可是上京一等一的大酒楼,可是刚提出来就被完颜烈一个眼神儿给怼了回来。 难道可汗跟松鹤楼有什么过节,谁敢给可汗找不痛快,简直是活腻了。 阿保机一遍一遍问着时间,问得莫寒邪如坐针毡,终于阿保机发话道:“今天就到这里,跟你喝酒本汗很开心。” 莫寒邪一头冷汗,心道:跟您喝酒,心惊肉跳的,都不知道酒肉是什么滋味儿。 回到皇宫,便有太监在宫门口等候,看到阿保机,慌忙上前。 难道发生什么事儿了?他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平妃,难道平妃被人欺负了,可是放眼皇宫,还有谁敢找平妃的麻烦。 太监跪下行礼,说道:“启禀可汗,下午的时候,平妃着人找可汗,应该是找可汗有什么急事儿,刘总管害怕平妃有急事儿耽搁了,便让奴才守在这里,向您汇报。” 第205章 当局者迷 现在宫中的风向都变了,后宫的事情都已平妃为尊,平妃的事情没人敢怠慢。 阿保机闻言,说道:“刘总管这件事情办得不错,赏!” 说完便驾马向玉芙宫前进,那就叫一个快马加鞭。 阿保机心里面很开心,她竟然找人寻自己,是不是不生气了? 刚到玉芙宫门口,阿保机便从马上翻身下来,把马鞭扔给完颜烈,径直进到宫里去了。 门口有值守的宫女,见到阿保机纷纷行礼。 阿保机问道:“你们主子呢?” 有宫女立刻说道:“正准备歇息了。” 阿保机放慢脚步,推门走进内室,乌珠早已经听到门外的声音,向述律平道了安,便向门外走去,跟阿保机碰了面,向阿保机行礼。 乌珠出去之后,自把门关上,然后向宫女们挥了挥手,宫女们会意都散去了,只留两个宫女下到台阶一下,远远地守着,以便里面有什么吩咐。 阿保机走进内室,看到述律平刚沐浴完毕,正坐在铜镜前面往脸上抹东西。 他走了过去,一股淡淡的香味儿萦绕鼻尖,述律平浑身香喷喷的,让人心旌摇曳。 阿保机扶住述律平瘦削的肩膀,将脑袋凑过去,将下巴轻轻放在述律平的肩膀上,看着铜镜中的述律平。 述律平顿了一下,也看了一眼阿保机,然后从桌案上的小盒中,扣了一点白色的油,双手匀开,在脸上轻轻地擦着。 阿保机浑身的酒气,还带着寒夜的微霜,让人闻了很不舒服。 “你离我远一点儿,浑身酒气,真难闻。” 阿保机松开述律平,直起身子,在身上闻了闻,确实浑身酒气。 “来人,准备沐汤。” 述律平擦完脸之后,便脱了鞋,上了床,将被子盖在身上,将桌案上的一本书拿了起来,看着。一切都跟以往相同,可是又处处显出不同。 阿保机知道浑身酒气也不敢靠近,只是远远地坐着。 “你今天找人寻我了?” 述律平疑惑地看着阿保机,忽然想到萧莺莺来的时候,乌珠曾经派人去寻阿保机。 “你今天干什么去了?” 阿保机说道:“今天去跟莫寒邪喝酒去了。” “嗯。” “你今天找我什么事儿?” 述律平将书放在桌案上,说道:“今天萧莺莺来找我,希望我能够跟你说一下放她出宫,并且昭告天下,还她清白。我对萧莺莺不太了解,不知道她说的话几分真几分假,你怎么看?” 这种老夫老妻商量事情的感觉,让阿保机心里面很是舒坦。 阿保机的手在桌案上轻轻敲打了一下,说道:“如果她真的想出宫,我会成全她,明天我还会让人传懿旨下去,后宫中的女人皆可以出宫,放她们自由。” 阿保机当真是没有碰过她们中的任何一个吗? “这些人中,也包括我吗?” 述律平说完,阿保机脸色变得阴阴沉沉的,手不自觉地握紧。 “你想离开我?” 述律平心中不舒服,就想将阿保机激怒,跟阿保机吵一架,心里面才舒坦,实际上就是没事儿找事儿,耍小性子。 “不是你说的‘后宫的女人皆可离开’?” 阿保机说道:“可是这些女人中不包括你,我对你的心你到现在还不知道吗?我将后宫中的女人都放出去,再也没有人跟你争宠,这不都是为了你,你怎么就不明白?” 述律平仔细端详着阿保机,说道:“你对我有几分是真的?你藏得太深,我真的看不懂你。” 阿保机冷笑了一下,说道:“如果你真的想看懂我,怎么可能看不懂呢?萧莺莺提出这样的请求,估计也就是看出我对你的真心,再也容不下别人,所以才走,外人都看得明白,你为什么就不明白。” 述律平转过头看着前方,不再说话。 夜晚的宁静却无法安抚躁动的心。 阿保机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了,不跟你吵了,你是不是还在为让萧敌鲁成为你弟弟的事情生气?” 述律平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臣妾不敢。” 阿保机说道:“我承认这是我故意的,我实在受不了他追随着你的眼神,所以我要断了他的念想。” 述律平在感情这方面总是迟钝地说道:“我跟萧敌鲁就是普普通通的朋友,是你想多了,你这样做,置我于何地?” 阿保机站起身,在房中走来走去,说道:“什么叫置你于何地?你们以前是朋友,现在只不过比朋友更进一步罢了。” “那也不能让他成为我的弟弟啊?他比我大,可以成为我的哥哥啊。” 阿保机被问住了,自知理亏,说道:“这件事情,懿旨已经下了,也改变不了了,你先休息一下,我去洗个澡。” 阿保机走后,述律平使劲登了一下被子,然后气呼呼地躺下。 阿保机洗完澡回来,发现述律平已经躺好了,而且一动不动,以为她睡着了,便躺下,伸手要把述律平抱进怀里,没想到却被述律平打开了手。 阿保机说道:“你还没睡着?” “……” 阿保机叹了一口气,说道:“以后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这是最后一次,以后遇到跟你相关的事情,我都会跟你商量一下,你说好不好?” “嗯。” 第二天早朝,阿保机赏罚分明,对于在诸王之乱中的功臣,大大奖赏,也并没有把参与到诸王之乱的臣子治罪,而是给了一个警告。 同时宣布将平妃和萧敌鲁结成异性姐弟的消息公布。 诸王之乱之后,人心惶惶,大家都选择自保,对于平妃不是真正的永和公主这件事情都不敢再提,怕惹得可汗不高兴,掉了脑袋。 很多事情看似走进了死胡同,但是诸王之乱让所有的事情都变得顺畅了。 大酋长脸色沉沉,他现在才终于发现,所有的人所有的事儿都尽在阿保机的掌控之中,难道这些都是阿保机算计好的? 大酋长耶律释鲁一直觉得对阿保机很是了解,但是这件事情之后,他再也没没有这个自信了。 他越来越看不懂阿保机了。 权利真的可以将一个人变化这么大吗?又或者是,阿保机本来就是这样的? 第206章 可汗:你已经好久没亲亲了 今天公务繁忙,阿保机很晚才回到玉芙宫。 太阳西落,倦鸟归林。 述律平在内室里捣鼓几盆花草,那几盆花草本是喜暖的,冬日里不可能生长,但是玉芙宫温暖如春,于是便生得很是旺盛。 她把夹杂在绿叶子间的干叶子一点点儿修剪掉,这几盆花草更显苍翠,更好看了。 修剪过后再往上面淋点水,泥土变得湿润,有些地方还冒着泡儿,因为泥土长时间的潮湿,上面还长了细细长长娇嫩的圆叶的植被,也不知道是什么植物。 壶中的水浇没了,述律平头也没有回,说道:“乌珠,你去接些水来。” 后面半晌没有声音,述律平转过头去看,却看到阿保机不知何时站在身后,嘴角带着淡淡的笑容,连眼睛都要笑弯了。 述律平在阿保机面前很少行礼,这次也没有行礼,继续转头摆弄花草。 自从宣布述律平和萧敌鲁结成异性兄妹开始,述律平对阿保机便很冷淡,惹得阿保机心中很不是滋味。 阿保机讨好地说道:“我让乌珠给你接水?” …… “嗯。” 阿保机立刻叫来乌珠,赶紧去接水。 等到述律平又把壶里的水浇没了之后,发现阿保机依旧在旁边看着,不说话,只是慢慢地看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他这么叱咤风云的大人物在,在述律平面前这样放低姿态,她心软了。 “你吃过饭了吗?” 阿保机摇了摇头,说道:“没有。” 述律平说道:“我让乌珠给你准备饭菜。” 阿保机“嗯”了一声,然后一下抱住要绕着他走的述律平。 述律平说道:“我身上有些湿,你不要抱我。” 刚才浇花时,水洒在叶子上面,蹦散开来,少部分喷在了述律平的衣服上。 阿保机含笑道:“无碍。” 述律平只能任由他这样抱着。 “不再生我气了吧?” 述律平能说什么,只能摇了摇头,她除了心里面有点怪他遇到事情不跟她商量,尤其这个事儿还是跟她自己息息相关的。 再者,她心里面还有害怕他,她从来没有看懂过阿保机,这才是最可怕的。 阿保机看到她摇了摇头,心里面高兴,抬起述律平的下巴便要去亲,但是被述律平躲开了。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眉头皱成了小山,眼睛里面射出冷冽的光芒,清了清嗓子,说道:“开吃饭吧,不按时吃饭对身体不好。” 阿保机眼神淡淡,心中还是有些失落,说道:“好。” 桌上的饭菜很简单,大部分是阿保机喜欢吃的,玉芙宫的人将阿保机的喜好牢牢记在心里。 述律平已经吃过了,但是阿保机仍旧让她坐在旁边陪他吃一回儿。因为刚才拒绝了阿保机的亲吻,若是再忤逆他,不太好,于是述律平便只能陪着他了。 房中只剩他们两个人,乌珠等人都在外间候着。 外面已经黑透了,明亮的灯笼点了起来,饭菜上面漂浮着热气,一切都是那么安详。 述律平看着饭桌上的饭菜发呆。 突然眼前出现了一只修长的手,在她眼前挥了挥,是她回到现实。 转头便看到阿保机皱眉看着她。 “在想些什么?” “没什么。” 述律平说完,果然看到阿保机满脸不悦。 阿保机最不喜欢述律平对他有所隐瞒,所以每每述律平隐瞒不说的时候,阿保机就会很不开心,就比如说现在。 述律平说道:“今天醒得早,有些困了,不是在发呆。” 阿保机闻此,顿了一下,问道:“为什么困,是不是有什么烦心事儿?是因为萧敌鲁的事情。” 述律平还真不是因为萧敌鲁的事情,而是因为太看不懂阿保机而觉得有些担忧。 述律平说道:“不是,是有些想我的母亲和兄长了。” 阿保机闻言笑道:“咱们还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我已经派人去接了,估计明天就能到了。” 述律平惊讶地问道:“真的吗?” 她不笑的时候,已经够美了,再展露笑颜,简直让人惊为天人。 “既然如此,你是不是要奖励我一下。” 述律平双手捧住自己的小脸,两个胳膊支着桌子,做冥思苦想状,她还真的没有什么能给阿保机的。 相处了这么久,她竟然没有送给阿保机什么东西,倒是阿保机隔三差五便会送来珠宝首饰还有衣服,任由她挑选。 哦,这样说也不对,当时她在集市上买了个香囊,送给阿保机,自此之后,阿保机便向宝贝一样带着,日夜不离身,真的很令人感动。 那么这次送什么呢? 阿保机抬手,用筷子夹菜的另一边,敲了敲述律平的小脑袋,说道:“就这么难吗?” 述律平说道:“你什么都不缺,实在不知道送给你什么好。” 阿保机又敲了敲她的脑袋瓜,说道:“只要是你送的我什么都喜欢。” “……”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苦思冥想的模样实在是可爱得紧,说道:“其实有一个很简单的事物,可以送给我。” 述律平一本正经地说道:“是什么?” “亲我一口。” 述律平正想拒绝,可是阿保机已经长臂一揽,把述律平揽进怀里。 两个人如此就视线齐平了,甚至阿保机都要有点仰视着述律平了。 “你已经好久没有亲过我了。” 阿保机说话的时候,带着怨气,好像是受了气的小媳妇儿似的。 这样想着,述律平噗呲就笑了。正因为没有办法把阿保机跟小媳妇儿联系在一起,所以才更觉得好笑。 阿保机笑道:“笑什么?亲我就这么好笑。” 述律平摇了摇头,说道:“不好笑。” 阿保机抖了一下腿,述律平将阿保机抱得更紧了。 “亲我。” 述律平说道:“能不亲嘴巴吗?” “为什么,不亲嘴,算哪门子的亲?” 述律平说道:“你刚吃过饭,油乎乎的,我才不要亲。” 阿保机若有所思,说道:“好,那等咱们洗漱沐浴完了,咱们再亲。” 述律平可不想被他套路,说道:“那我亲一下你的侧脸,也算亲吧。” 阿保机耍赖道:“你也可以亲,我也挺想让你亲的,可是不能算你亲我。” 看到述律平兴致淡淡的,阿保机接着说道:“还是留着沐浴之后一起亲吧。” 述律平挣扎了一下,坐回到原来的位置上。 阿保机刚才吃饭时索然无味,现在看到述律平终于笑了,吃饭也香了。 第207章 有没有私心 阿保机边夹菜边说道:“我已经让人拟好了旨,不日就会把放妃嫔们出宫的消息昭告天下,并且会还这些妃嫔们清白。” “谢谢。”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听到自己说“谢谢”两个字,表情阴郁,不知道又哪里惹他不开心了。 阿保机顿了一下,很认真地看着述律平说道:“当时你为莺妃说项,有没有私心?” 他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希望自己像别的女人因为嫉妒而产生私心? 述律平知道他想要什么样的回答,可是她不能违背自己的心,不能给出他想要的答案。 “没有。” 阿保机夹菜的手一顿,然后便接着吃起饭来,只是之后便不再说话。 述律平有些害怕他,尤其是他像现在这样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从来都看不懂他,当他变得严肃认真的时候,便更觉得他陌生可怕了。 吃过饭之后,乌珠照旧把棋盘摆了出去。 每次两个人得闲的时候,睡前都会下一盘棋再睡。 每次下棋的时候,述律平在阿保机面前便会完全地放开自己,全身心在这棋盘之上,下着下着便忘记了阿保机的身份,只知道是一个棋友。 述律平与阿保机的下棋技术比起来,那简直是差远了。 阿保机总能够走一步看十步,而述律平这方面就比较差一些,每次都是落入陷阱了才发现,但是已经为时已晚,不过述律平还有一个征服阿保机的绝招,就是撒娇。 每每发现走错棋了,述律平总是悔棋,阿保机总是看着她笑,也不恼。 可是没多久,述律平又悔棋,而且悔得明目张胆,阿保机也只是笑,任由述律平在他眼皮子低下胡闹。 所以屋内总是笑声不断。 乌珠想着这几天主子和可汗两个人有些生疏,于是便想着通过下棋化解氛围。 哪想两个人都没有提出下盘棋,两个人一个坐在书桌跟前,一个坐在床上看书。 谁也没有要第一个说话的样子。 乌珠心里面直闹唤:有时候这两个逗起气来,跟两个小孩一样,实在是让人没有办法。 看两个人静悄悄的模样,乌珠心想着最好用什么事情转移一下注意力。 就在这时,有小丫鬟在乌珠面前低语了几句。 乌珠在外间慌忙说道:“启禀可汗、主子,沐汤已经准备好了,可以去沐浴了。” 阿保机自然很少理会乌珠这些问话,总是述律平回答。 述律平犹豫了一下,说道:“知道了。” 述律平说完看到阿保机依旧看书,没有要出去沐浴的样子,便站起身来准备去浴池。 可是还没有走出门去,阿保机也放下书,跟了过来。 玉芙宫有专门的温泉浴池。玉芙宫之所以叫玉芙宫,就是因为有一个很大的温泉水池,池子里面,经久不断地生长着荷花,荷花又称为水芙蓉,玉芙宫也是因为这一缘由得来的。 玉芙宫的温泉浴池分为两个,起初只是述律平单独住在这里的时候,另外一个是停用的状态,后来阿保机隔三差五歇在玉芙宫里面,另外一个温泉浴池便被打扫了出来,专门供阿保机使用。 再后来,阿保机便好像是长在玉芙宫似的,再也没有去过别的宫殿里面,两个浴池便每天都要被使用。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走了过来,便放慢脚步,阿保机渐渐走在了述律平的前面。 他浑身冰冷异常,让看到的人心生畏惧。 两个浴池是在两个单独的房间,两个房间正对着门。 刚走进浴室便感受到了温暖的热浪。 阿保机头也不回走进他的浴池所在的浴室,而述律平走进了另外一间。 偌大的浴池里洒满了红色和粉色的花瓣,将水面蒙得密密层层,似乎没有一点空隙,却也遮挡不住上面蒸腾起来的热气。 述律平宽衣解带,然后迈开白皙修长的长腿缓缓走入浴池,顺着浴池壁慢慢下滑,坐在浴池里面,温暖的池水就像清风一样轻柔地拂过每一寸肌肤,温暖柔润,很是舒服。 浴池的水到肩膀处,伸开手臂,轻轻拨弄着水上面漂浮着的玫瑰花瓣,花香带着带着水的潮湿,使得整个人神清气爽。 述律平每每置身于这浴池中,都会把头靠在浴池边沿闭着眼睛小憩一会儿,好像把一天的疲劳都消除殆尽了。 眯着眯着,便睡着了,又做了那个梦,梦里面父亲被人追着砍,浑身是血,她想去阻拦,可是却浑身动弹不得。 述律平尖叫了一声。 这个人也彻底醒了。 抬眼便看到阿保机光着身子冲了进来,一副气喘吁吁的模样,满脸写着担忧。 述律平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见过男人的身子,不禁捂着脸尖叫了起来。 阿保机倒是很冷静,环视了四周发现没什么异常,便退了出去。 述律平脸被充了血,通红通红的,是那种都要滴下来的红润。 她无心再继续洗澡,拿起衣架上准备好的长汗巾,擦了身子,然后便穿上早已准备好的白色单衣。 出了门,便看到阿保机站在拐角处的空旷处,靠着墙,皱着眉头想着什么。 述律平咬了咬嘴唇,已经好不容易掩盖住的羞涩之态,又慢慢爬上脸颊。 她硬着头皮走了过去。 阿保机在察觉出她出现在门口开始便侧头看着她,看着她的害羞的姿态,还有窘迫。 述律平走到他跟前,阿保机为她披上了厚厚的白狐大衣,给她整理领口的时候,问道:“又做噩梦了?” “嗯。” 因为刚沐浴之后,阿保机鬓角的头发有一丝凌乱,却依旧英俊挺拔,透着令人着迷的野性。 阿保机牵住述律平娇嫩的小手。 述律平的肌肤本来就像小婴儿吹弹可破,此时因为刚沐浴的缘故,变得更加光滑娇嫩,手感比鸡蛋还要好上千倍。 到了正殿,拐过一个个走廊,走进内室。 述律平想挣脱开手,却被阿保机紧紧握住,丝毫不放松。 只见阿保机关上门,突然之间牵着述律平的手,将她逼迫在墙和自己跟前。 他们两个的身子紧紧地贴在一处,两人的脑袋近在迟尺。只不过两个人都是低着头的,述律平低着头看着阿保机的衣服上的图案,而阿保机低头看着述律平柔顺的头发和光滑的小脸儿。 两个人的呼吸相接,述律平本以为她不抬头,阿保机就不会亲到她,没想到阿保机竟然侧低下头,吻住述律平的润滑的嘴唇。 第208章 可汗竟然笑了 述律平只能发出一声“唔”的声音,便所有的气息被阿保机夺走了。 述律平只能抬手攀住他的肩膀,任由他亲着吻着。 …… 就在两个人都气喘吁吁的时候,阿保机放开述律平的嘴唇,用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沉声说道着话。 他的声音嘶哑,很有蛊惑性。 阿保机每每提出这样的要求,都会看到述律平害怕的神情,每到这时候心里面就会狠狠地自责,都怪他自己不好,没给她留什么好印象,认为这是很可怕的事情。 最近阿保机总是阴阳怪气的,述律平都有点害怕他了,也不想再忤逆他,犹豫了片刻便点了点头。 阿保机已经迫不及待吻上述律平的嘴唇,因为又害怕把述律平吓到,便把动作放轻一下,慢慢地吻着…… 述律平像被点了火似的,最后真如烈火燎原,满上遍野都是燃起的火焰。 述律平脸色红润,整个身子软软的。 阿保机突然把述律平抱起来,快步向床榻走去。 述律平整个人都窝在阿保机的怀里,整张脸埋在阿保机的胸膛上。 把述律平放在床榻之上,果然看到她整张小脸都透着粉红,白里透着红的那种。 阿保机欺身过来,用一个胳膊肘撑住床面,省得把述律平的小身板儿压坏,另外一只手则捏住述律平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为什么不看了?我喜欢你看我?” 述律平咬了咬嘴唇,露出洁白的牙齿,然后启唇骂了一句。 没想到阿保机越听她骂越开心。 …… 述律平实在是困得不行,整个人贴住阿保机,紧紧地抱住他,闭着眼睛,说道:“我想睡觉,求你……” 阿保机低笑了一声,停住了。 还是不要把她吓住得好,适可而止吧,虽然心有不甘,但是这么长时间都忍过来了,更何况已经得偿所愿了,以后日子还很长,慢慢来。 述律平迷迷糊糊中,听到阿保机贴着她的耳朵说道:“好,放过你了,松开好不好?” 刚才也是这么说的,可是还不是…… 述律平噘着嘴说道:“我都不知道能不能再信你了。” 然后就听到某人哑笑了一声,说道:“这次是真的。” 述律平才懒得动,说道:“不要嘛,我现在只想睡觉。” 述律平罕见的撒娇,让阿保机很受用。 “好,好,听你的,睡觉。” 阿保机一只手抱住怀里的述律平,另外一只手够过被子,将二人盖住。 第二日,正殿门口,完颜烈在门口走了一圈又一圈,看看日头,马上就要到早朝的时间了,要是再不起来,早朝可就耽误了,今日早朝要商议耶律迭剌的处置问题。 前有皇后打入地牢,后有一天之内太后和耶律迭剌王爷打入天牢,两者离得那样近,很多大臣对可汗很有非议,认为是妖女误国,若是再知道,可汗宿在玉芙宫耽误了早朝,估计又得掀起一些风浪来。 可汗现在在朝中权利鼎盛,各种势力敢怒不敢言,但是私下里还是有很多矛盾所在的,水可载舟亦可覆舟,若是这种怨恨积少成多,恐怕对可汗很不利。 完颜烈在心中腹诽道:可汗也真是,在这个节骨眼儿上还不注意自己的行为,真是无可救药。想来可汗堂堂驰骋疆场的英豪,朝堂上狠厉决断的君王,怎么在女人的事情上便失了一切原则呢? 汉人有句话说得好。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果然如此,再智勇的人,若是沉迷于一些溺爱的人和事物上,便一切成空了。 就在望洋兴叹,怒其不争的时候,阿保机从里面打开门,走了出来。 完颜烈赶紧收起自己怨恨的小表情。 阿保机斜睨了他一眼,看向不远处的乌珠,说道:“你主子还没有醒,不要去打扰她。”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说话的时候是带着淡淡的笑意的,这是见了鬼吗?可汗什么时候对别人笑过,也就对平妃笑过,即使对别人笑,也是别人要遭殃的时候。 可汗这是遇到什么喜事儿了吗?为什么这么精神抖擞,这么喜气洋洋,浑身似乎都泛着光彩。 阿保机走下台阶,走了几步,然后停住,转过头来,想对乌珠说话,又害怕吵醒某个酣睡的小人儿,太后做了个收拾。 乌珠慌忙走过去,低头行礼道:“可汗。” 阿保机说道:“给你主子准备好沐汤。” “是。” “把浴室弄暖和了,再让你主子进去。” “是。” “还有……准备点清淡的饭菜。” 阿保机也不知道事后有什么吃喝上的禁忌,但是述律平不是喜欢吃清淡的食物吗?那就吃清淡一些,不是什么坏事儿。 “是。” 阿保机脚刚抬起来又落下,说道:“你跟你主子说……本汗很开心,今日本汗处理完公务就会来陪她……” 完颜烈和乌珠一下子就抓住了,这句话的重点“本汗很开心”,难道昨晚可汗和平妃…… 阿保机嘴角上扬,明明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也不解释,可汗这是想昭告天下的吗? 完颜烈和乌珠对视了一下,看到乌珠整张脸都红了,但是难掩喜色。 阿保机察觉出完颜烈没有跟过来,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走!” 完颜烈慌忙说道:“哦……是!” 乌珠站在院中,看着正殿高高的大门,笑得合不拢嘴。 然后慌忙吩咐宫人们做事情去了。 述律平醒后,浑身不舒服,又想到昨晚的事情,面上红润。 她将被子盖到肩膀处,直直地看着前方,比起阿保机的兴奋,述律平却感觉到心里空落落的,甚至有点怅然若失的感觉。 她饥肠辘辘,可是却不愿意让人看到她现在这个样子,还有一地的凌乱,她还没有收拾,更不好让人进来。 实际上乌珠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已经过了午时,主子再不起来,不吃饭,身体哪受得了。 可是可汗特意嘱咐了,不要打扰主子休息,真是左右为难。 第209章 你后悔了 乌珠看了一眼台阶下面站得两排人,可汗走后没多久便来了许多的宫女和太监,他们都端着各种珍贵的赏赐,有绫罗绸缎,有珠宝首饰,有珍奇古玩。 最招人喜欢的是有一个鸟笼,笼子里有两只有着绿色蓝色羽毛的虎皮鹦鹉,他们在笼子里跳来跳去,时不时发出好听的叫声。 可汗这是把宫里所有的宝贝的东西都搬来了吗?阖宫上下哪见过这阵仗,从来没有见过可汗对哪个女人着迷过,只有平妃一个人才有这样的待遇,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这是要把平贵妃宠上天的节奏啊。 这些人胆战心惊地小心侍候着,想着后宫要变天,以后可就是平贵妃的天下了,本来就是十万个小心,可是来了玉芙宫这么久,竟然连人都没有见到。 天都这么晚了,可是平贵妃还是没有起床,这在后宫之中实在是不符合礼数啊,可是谁让人家是平贵妃呢,可汗心尖儿上的人,谁敢说个是非来。 不过,平贵妃晚起了几个时辰,他们就站了几个时辰,这真赶得上后宫中的嬷嬷总管们的处罚了。 一个个更加胆战心惊。 以前都瞧着平妃是一个和善的主儿,没想到竟然这般令人生畏,以后还是小心侍候着才是。 众宫女太监想到这一层,更加小心翼翼了。 实际上这都是乌珠这个小机灵鬼儿自己拿的主意,她满可以让大家把东西放在别的屋子里,但是如此一来怎么给主子立威信呢,以后后宫众人谁还敢把平贵妃放在眼里? 实际上是她多想了,有阿保机宠着,谁敢在平贵妃面前造次呢? 再者,明眼人儿都看得出来,平贵妃那时要当皇后的。 述律平在床上呆的够久了,便拖着酸痛的身子,赤着脚下床找件衣服穿上,这才看到浑身上下竟然布满了红圈圈,阿保机简直不是人。 她现在更害怕阿保机了,希望他今天因为事情太忙,不要再来玉芙宫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院子里传出阿保机的声音,述律平慌忙穿上衣服。 阿保机下了早朝,又见了几个大臣,便马不停蹄地来到玉芙宫,进来便看到一院子站着的人,他们手里还都端着东西,以为是惹了述律平不高兴,面色一沉,没把办事儿的宫女太监吓个半死。 他们一个个虽然在宫中当值多年,可是可汗很少来后宫,自从平妃来了之后,倒是经常来后宫,那也是只到玉芙宫罢了,别的妃子的宫中更是一次没有去过,最多去个太后宫中。 太后和妃子们见可汗的面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是他们这些宫女太监。 眼下看到可汗不高兴,瞬间觉得刀架在脖子上,后背阴冷生风。 阿保机皱眉看着乌珠,不悦道:“怎么回事?是谁惹平贵妃不高兴了吗?” 述律平的加封典礼正在筹备,但是诏书已经下到后宫各处,所以大家也都改了口,包括阿保机更是这件事情的带头人。 乌珠慌忙行礼道:“回禀可汗,并没有人惹主子不高兴,是……是……” 阿保机眉头皱得更紧,厉声道:“快说!” 乌珠慌忙说道:“是主子还没有起床。” 还没有起床?难道因为昨晚……身体不舒服了。 阿保机这样想着,三步并作一步迈上台阶,到了门口,连门也来不及敲,便推门进去。 拐过走廊,便推开内室的门,正看到述律平赤着脚,低身拣地上昨晚被随意丢弃的衣物。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推门进来,刚好手里刚捡起亵裤,不禁面色发红,将衣物藏在身后,像个做错事儿的孩子。 实际上阿保机根本没有注意到她手里拿的什么,他的视线已经完全被那双洁白柔嫩玲珑的小脚吸引住,立刻走上前,将述律平打横抱了起来。 述律平轻“呼”了一声。 阿保机侧头看着她说道:“地上这般凉,你光着脚也不害怕着凉。” 述律平因为昨晚的事儿,还有刚才的窘境,草草看了一眼阿保机,便将视线转到前方,不敢再看阿保机一眼,说道:“无碍。” 阿保机晃了述律平一下,说道:“有碍,你要是生病了,我得多心疼啊!” 述律平抬眼看了阿保机一眼,眼神闪烁。 阿保机嘴角含笑,说道:“怎么了?为什么不敢看我?” 述律平否认道:“没有。” “那你看我。” “我不……” “昨晚……” 述律平慌忙打断道:“哎呦,你把我放到床上去。” 阿保机笑得更开心了,露出两排洁白的银牙。 他把述律平抱到床上,然后坐到她脚所在的位置,用手拿起一双可爱的小脚丫。 述律平见状,慌忙蜷缩退,但是却被阿保机捉住两个小脚丫。 他的手温温热热,烧得述律平脸直发烧。 阿保机用手暖着述律平的小脚丫,说道:“别动,脚有些凉,我给你暖暖。” 述律平伸手阻止,说道:“不用。” 阿保机“嘶”了一声,述律平便把手收了回来,看着阿保机不时挪动的手发呆。 “昨晚……” 述律平说道:“哎呦,你不要再提了。” 阿保机脸色不悦,说道:“为什么不提?你后悔了?” 述律平看了阿保机一眼,知道他心里不痛快了,说道:“没有。” “昨晚本汗很开心,你终于彻彻底底完完全全成为我的人了。” 述律平依旧看到自己的脚在阿保机的手中,她的脚白白嫩嫩的,倒显得阿保机的手黑黑的,简直是黑白配。 本身阿保机也不是什么白人,甚至有些黑,处处透着野性。 “你饿了吧,我让他们给你把饭端上来。” 述律平点了点头。 阿保机侧头说道:“来人。” 乌珠慌忙快步走了进来,她特意看了一下述律平的脸色,发现述律平脸色红润,还有述律平的小脚竟然在可汗的手里,实在是羞杀人。 刚才阿保机喊人的时候,述律平就想把脚缩回来,可是奈何阿保机根本不松手,所以…… 阿保机冷声说道:“去给你主子备好饭菜。” 阿保机也就是对述律平说话的时候才和颜悦色,对待旁人都是冷里冷气的,很有威严的那种,所以大家都怕他。 他不苟言笑的时候,连述律平都怕他。 乌珠慌忙说道:“是。” 阿保机又吩咐道:“让他们都进来!” 乌珠慌忙称是。 “慢着。”阿保机看了一眼述律平,说道,“让太监在外面候着,宫女拿着东西进来。” 乌珠行礼道:“是。” 述律平正疑惑间,便看到很多宫女排着整齐的队伍进来了,他们一个个都端着赏赐。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说道:“这些都是我让他们准备的,你看看喜欢吗?” 述律平说道:“嗯。” 视线很快就被那两只可爱的小鹦鹉吸引住了。 阿保机见状,嘴角上扬,说道:“把鸟笼拿过来。” 第210章 为我生个孩子 阿保机话音刚落,立刻有侍女将鸟笼拿了过来。 鸟笼不大,却很精致,是由黄金铸成,里面有鸟架,还有秋千,还有一个用稻草编织成的鸟窝,那鸟窝做得很精致,鸟窝里面还垫着薄薄的一层稻草,上面还有零落的羽毛,看来两只小鸟晚上就挤在这里面睡觉。 她们在鸟笼里蹦来跳去,却一点儿都不怕人,有时候还歪着脑袋打量述律平,眼睛小小的圆圆的绿豆大小,一眨一眨,实在是可爱得紧。 鸟笼里面还有充裕的水和金色的小米。 述律平看得高兴,冷不丁抬起头来,便撞进了阿保机的眼睛里面。 他的眼睛深邃,就像琥珀一样,里面有别样的光彩。 述律平又想到昨晚的事情,脸蛋红红。 “喜欢?”阿保机嘴角上扬,问道。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你说把它们放到哪里好呢?” “整个后宫都是你的,你想放哪儿就放哪儿。” 周围的人都把这句话听到心里了,他们的猜测果然没有错,现在后宫就是述律平的天下。 述律平愣住了,疑惑不解地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牵过述律平娇嫩的小手,说道:“我已经颁布了解散后宫的旨意,这几日她们就会搬走了,以后,我只有你一个女人,整个后宫不是你的,还是谁的呢?” 述律平拘束地看了看旁边。 阿保机抬了一下手,宫女们都出去了,连带着那两只可爱活泼的小精灵也被带走了。 述律平抬眼看着阿保机,说道:“如此一来会不会给你带来麻烦?” 阿保机故作沉吟道:“确实会带来一些麻烦。” 述律平天性纯良,最不愿意给人添麻烦,听到阿保机这样说,不禁皱起了眉头。 阿保机笑着将食指和拇指弯成圈圈,然后抬手要弹述律平光洁的脑门,弹脑门最疼了,述律平闭着眼睛向后缩了一下。 阿保机笑得更灿烂了。 想象的疼痛并没有如期而至,反倒是被轻微地弹了一下,也就是触碰了一下而已。 述律平睁开眼睛就看到阿保机坏笑着看着她。 述律平噘着嘴说道:“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你快说。” 阿保机满脸苦恼的样子,说道:“我已经是而立之年,却无所出,现在只有你一个女人,可能你的压力会大一些,得为我生孩子。” 述律平吓得脸都白了,她觉得自己还是孩子,从来没有想过生孩子的事儿。 看到述律平震惊、害怕的表情,阿保机的笑容凝固住了,最后消失殆尽。 “你不想给我生孩子?” 述律平知道阿保机喜怒最是无常,她一生气,她就会隐隐害怕。 估计这也跟体格有关系,阿保机实在是太高大了,她又是如此弱小,身形上,就让述律平对阿保机产生了畏惧,这种畏惧是从嫁入契丹开始就存在的。 有时候她常常会想,被阿保机胳膊轮一下,她会不会散架。 述律平说道:“我没有不想,只是我现在还小,还没有做好当母亲的准备。” 阿保机闻言,表情也变得和缓了很多,诱导着说道:“每个人都要成为父母,既然我们已经圆房,怀孕生子顺理成章的事情,你也不要有心理负担,咱们顺其自然。” 述律平“嗯”了一声。 阿保机想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以后不允许你服用避子汤,否则我会很生气。你害怕我生气吗?” “嗯。” 阿保机把述律平搂进怀里,说道:“那你要乖一些,不要惹我生气,好吗?” “嗯。” 阿保机亲了一口述律平的发顶,说道:“真乖。” 就在这时,乌珠在门外说道:“启禀可汗、主子,饭菜已经准备好了。” 阿保机“嗯”了一声,说道:“走吧,吃饭。” 说着阿保机地下身子给述律平穿鞋。 述律平已经习惯了阿保机的这一行为,他总是把她当女儿一样宠着,经常给她穿鞋穿衣服,仿佛应该被伺候的不是可汗而是她这个妃子。 述律平常常想,若是阿保机有了女儿,不知道会怎么宠着。当阿保机的女人一定很幸福吧。 阿保机穿好鞋,站起身,把述律平打横抱了起来。 述律平刚才捡了地上的亵裤等等凌乱的衣服,就团在身后,被阿保机这样一抱起来,衣服就露了出来。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看着身后的衣服,眼神闪烁了一下。述律平的脸一下子就红起来了,随后就听到阿保机噗嗤轻笑了一声。 到了吃饭的餐厅。阿保机这才把述律平放在座椅上。 述律平早就饿了,之前就是身上太酸痛才没有起来,现在看着桌子上的美食直流口水,肚子也叫得更响了。 阿保机坐在她旁边,把筷子递给她,问道:“饿了?” “嗯。” 阿保机抬手在她头发上抚弄了一下,很是宠溺,说道:“快吃吧。” 述律平吃饭的时候,总感觉头顶上有一个视线,灼得她头皮发麻。 抬头,果然看到阿保机正一瞬不瞬看着她,嘴角上扬,带着微微的笑容。 述律平心中一滞,说道:“你怎么不吃?” 阿保机说道:“我不饿,喝完粥就行。” “你昨天说今天我母亲和兄长就到了上京了,是真的吗?”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今天晚间会到。” 述律平嘴角含笑,点了点头,心中很是期待。 阿保机还没有喝完粥,就被完颜烈叫走了,他真的很忙。 不过叫走了也挺好的,省得因了昨晚的事情,看着他浑身都不自在。 述律平在书房看书,眼睛时不时看着外面,天已经要黑了,人怎么还没有到呢? 她不停地透过窗棂看着窗外,可是外面一如往常,宫人们偶尔从院中经过,大多时候都是风在墙壁之间撞击,从房顶刮过,发出轻柔的声音。 就在已经等得心力交瘁的时候,门外传来小太监的叫喊声。 “主子,主子!人来了!” 述律平的书啪嗒掉在桌子上,他们终于到了。 述律平慌忙提着裙子跑了出去,刚跑到院中就看到兄长扶着母亲走了进来。 母亲已然是满头白发,脸上皱纹比上次离别时更多了。 而兄长呢,本是长得眉清目秀,但是因为愁苦的原因,眉头变成了小山,已经有些垂暮的感觉,实际上他跟阿保机差不多的年纪,但是却比阿保机老了很多。 滇西的凄苦,在他们身上留下太多的痕迹。 上次匆匆一别,并没有看得细致,今日一看,不禁鼻头发酸,泪珠儿便落了下来。 第211章 你得补偿我 “母亲。”述律平说着便和母亲抱在一处,两个人可以说是抱头痛哭,院中的人见着无不落泪。 杨森在旁边抹着眼泪。 “为什么还不进去?” 这时大家才看到阿保机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背着手,皱着眉头,看着院中的情景。 杨母和杨森赶紧行礼,说道:“参见可汗!” 阿保机看着他们抬了一下手,说道:“都起来吧。” 然后便迈开长步向述律平走去,牵住她的手,冰冰凉凉,不禁皱紧了眉头,把她搂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说道:“手怎么这样凉,还不赶快进去?!” 述律平点了点头,看向旁边的母亲和兄长。 阿保机见状,说道:“一起进去吧。” 二人慌忙说道:“是。” 进到玉芙宫的正殿,杨母和杨森皆惊叹于玉芙宫的富丽奢华,阿保机这是把所有的珍奇古玩都拿到玉芙宫了吗?足以看出阿保机对述律平的宠爱。 杨母看到这里,心里面很是欣慰,女儿终于有一个好的归宿。 杨森看在眼里面,脸色沉沉,阿保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 阿保机拉着述律平坐在座位上,阿保机对杨母和杨森说道:“你们也坐吧。” 杨母有些怕阿保机,而杨森更多的是敬仰,如果他能够像阿保机这样武功高强,实力雄厚,也不会被人欺负成那样。 二人坐了下来。 阿保机拿起述律平的手,轻轻地捏着,柔柔软软,很是舒服。 述律平说道:“乌珠,饭菜可以端上来了。母亲,兄长你们饿了吧,咱们等会儿就吃饭。” 杨母说道:“不饿。” 阿保机看了一眼述律平兴奋的表情,遂看着杨母说道:“岳母大人,身体可好?” “岳母大人”一出,所有的人都惊住了,最令人震惊的是述律平,她没想到他会对自己的家人这样的尊敬,对他充满了感激之情。 杨母受宠若惊,说道:“年岁大了,总会有一些病痛,但是整体还好。” 述律平闻言,说道:“母亲,我给你把一下脉。” 杨母慌忙说道:“娘娘先不要麻烦了,等忙完再说。” 阿保机说道:“先吃饭吧。” 这一顿饭下来,都是述律平在跟杨母说话,阿保机和杨森很少说话。 述律平突然感觉到虽然是在深宫之中,但是却有种外嫁的女儿省亲的感觉。 阿保机虽然是可汗,可是对他的家人很好,一点儿没有距离感,述律平私下觉得要好好对待阿保机才是。 吃过饭后,说了一会儿话,天色变得越来越晚,完颜烈说道:“启禀可汗,已经为贵客准备了宫殿,随时可以去。” 述律平一听,说道:“我跟母亲睡在玉芙宫,母亲不去别的地方。” 说着便紧紧握住杨母的手。 阿保机之前觉得述律平很小却很独立,可是见了她母亲之后,却越发像个小孩子。 可是一想到一晚上不能够抱着述律平入眠,阿保机很是不适应,所以面对述律平的意思,便装作没听到,不再理睬。 没想到述律平直接问道了他的脸上。 “可汗,我今天能够跟母亲一起睡吗?我有很多话想跟母亲说。” 只见阿保机犹豫了一下。 杨母见此,说道:“民妇不敢叨扰,等到明日再说吧。” 述律平不悦道:“我不要。” 然后用埋怨的眼神,看着阿保机。 阿保机叹了一口气,说道:“好,今日岳母大人便歇在玉芙宫,明日本汗再来。” 述律平行礼道:“谢谢可汗。” 阿保机站了起来,说道:“平儿送送我。” 述律平疑惑不解,每次阿保机走,也没有见过让人送,今日这是怎么了? 杨母慌忙推了推她,述律平只好站了起来。 只见,阿保机把手伸出来,述律平把手放在他的手上,二人便走了出去。 出了玉芙宫,述律平想把手拿出来,可是阿保机却一点儿都不放。 述律平看着阿保机英俊的侧脸,说道:“可汗。” “我带你去个地方。” “你要带我去哪儿?” 阿保机说道:“去了就知道了。” 说着便依旧带着述律平向前走着。 完颜烈看到阿保机的眼神,向旁边的侍卫宫女们做了一个手势,大家便放慢脚步,渐渐跟阿保机和述律平保持一定距离。 阿保机带着述律平来到不远处的湖边。皇宫占地甚广,里面不乏亭台楼榭、勾栏瓦舍,很是气派宽广。 述律平虽然来到皇宫有段时间,但是也并不是每个地方都去过。 述律平能够看到湖中心有个小八角屋子,八角屋的八个角上皆悬挂着明亮的灯笼,八角屋里却是一片黑暗。一条木板搭建成的弯弯曲曲的小路,连接着岸边和八角屋子。 没有风,水相当宁静,在白天本是碧绿的湖水,此时在黑夜的映衬下,变成了黑色,神秘而令人生畏。 晚上的湖水总会让人联想出很多东西来,有好的,也有可怕的。 阿保机拉着述律平走上了木板小路,脚踩上去发出哒哒的声音。 他带自己来这儿干什么,述律平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另一只手抓住阿保机的手,向后撒着身子,像个小孩子在撒泼。 述律平说道:“我不要去。” 阿保机说道:“这可由不得你。” 说着便把述律平整个打横抱了起来,像湖中心的八角亭快步走去。 述律平捶打着阿保机的胸膛,说道:“你放我下来。” 可是阿保机却说道:“你安静些,否则一会儿有你受的。” 述律平慌忙闭了嘴,穿过阿保机的肩头能够看到完颜烈和乌珠等人皆在岸边等候着,实在是丢死人了。 到了八角屋门口,阿保机抬脚便把门给踹开了,进到屋子才把述律平给放了下来。 屋子里面没有燃灯,但是透过窗棂穿进来的灯笼的光,却能把室内看得清清楚楚。 屋内有一张软塌,还有一张桌子一把椅子,桌子上面摆着书和笔墨纸砚,这一看就是用来在八角屋中闲坐留下来的。 就在述律平打量屋中陈设的时候,只听身后吱嘎一声。 述律平慌忙转过身来,便看到阿保机已经把门关上了。 述律平看着阿保机一步步走近,向后退着,说道:“你带我来这儿干什么?” 阿保机长臂一伸,便把述律平捉到怀里,低头看着她,说道:“我受不了跟你分别一晚上,你要补偿我。” 说着,便低下头,牢牢吻住述律平的嘴唇。 “唔……” 第212章 不乐意你咬我 述律平好像在狂风巨浪中行驶的小船,任由风浪的袭击,却一点儿招架能力都没有。 阿保机把述律平抱到软榻上,就开始解述律平的衣服。 述律平慌忙按住他的手,说道:“会被别人听到的。” 阿保机拿开她的手,说道:“不会,他们离得远,你不用克制自己。” 述律平听得面红耳赤。 很快便从八角屋中传出异样的声音,只不过八角屋四面临水,与岸边相较甚远,声音都分散在微风和水波之中,惊扰了湖面上细碎的月色。 …… 述律平趴在阿保机布满伤痕的胸膛上,喘着气,汗珠儿落了下来,跟阿保机胸膛上的汗融为一体。 阿保机长臂一伸,捡起地上的衣服,盖在述律平的身上,以免她着凉。 然后低头亲了述律平的额头,嘴角上扬,笑道:“你可真是一个磨人的小妖精。” 述律平直喊冤枉,她可什么都没有做,怎么就成了“磨人的小妖精”? 她有些累了,在阿保机的胸膛上休息了一下,说道:“我该回去了。” 阿保机却抱着她不撒手,不悦道:“你就这么想离开我?” 述律平说道:“哎呦,你每次总是跟人扣这么大的帽子,我可戴不了。” 阿保机清了清沙哑的嗓子,说道:“那你不想离开我?” 述律平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 阿保机笑道:“既如此,就跟我再呆一会儿。” 述律平可没有力气反抗他了,打量了一下这个屋子,说道:“你经常在这屋子里看书?” 阿保机说道:“哪有这个时间,就是偶尔太闷了,会来这里静坐一会儿,看看书,或者是躺一躺,听着风吹过湖面,湖水荡漾的声音,心里面会好受很多。” 之前跟述律平闹别扭的时候,他也会来这里坐坐,呆一会儿就又回到玉芙宫了,特别没骨气的那种。 述律平将下巴搁在他的胸脯上,由下而上看到阿保机好看的喉结,还有青色的下巴。他那青色的下巴可是让她吃了苦头,刚才亲她的时候,这下巴扎得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在往上就是那张英俊而带着野性的脸颊。 “你也会有烦闷的时候?” 阿保机笑了起来,嘴巴都要咧到耳朵根儿了。他刮了述律平的鼻尖,笑道:“小傻瓜,谁都有烦闷的时候,我也是人。” 述律平嚼了一下嘴,不再说话,只能听到两个人浅浅的呼吸声。 “这个地方可真不错。”述律平有感而发。 阿保机说道:“确实不错,而且很适合做某件事儿。” 述律平抬眼便看到阿保机含笑的眼眸,而且人家已经把手放在自己的腰上,痒痒的麻麻的,让人产生某种悸动。 述律平可是怕了他了,她真是招架不住,他用不完的精力,慌忙转移话题,问道:“你身上怎么有这么多伤?” 述律平从他的眼神中,看出他已经知道了她的意图,可是阿保机仍旧耐心地说道:“带兵打仗,刀剑无眼,哪有不受伤的道理?” “有好几处特别深。” 述律平医术高明,只是看了一眼,便心中了然,好几处伤口几乎可以说是致命的,不知道他当时是怎么熬过来的。 刀尖舔血的日子实在是太可怕了。 阿保机捏了捏述律平的小脸儿,说道:“所以我特别感谢老天,没有把我收走,尤其是你的出现,让我更加感激,我一直觉得你是老天奖励给我的,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见你一面就喜欢上你了呢?而且这么喜欢你。” 阿保机一直冷冰冰的,而且神神秘秘,述律平对他很不了解,但是听着他说这样的话,很不适应,感觉这些话都不是从他嘴里能够说出来的。 可是他也没有喝酒,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呢,不过这些胡话让述律平心上暖暖的,充斥着幸福的感觉,很充实。 阿保机放在述律平光洁腰间的手突然使劲,将述律平往上提了一下,述律平的脑袋便在阿保机的脑袋上方,两个人近在咫尺,呼吸相接。 借着灯笼微弱的光,述律平看到一双如湖水般乌黑深邃的眼睛,瞬间红了脸蛋。 他们两个都没有穿衣服,身体上的触碰,让述律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你……” 述律平侧头看向别处,眼神躲闪,但是却被阿保机用手掰过脑袋,然后手将述律平的脑袋轻轻按下,两个人便亲在了一处。 阿保机是张开嘴亲的,好像在吃好吃的糕点一样,闭着眼品尝着,能够看到他长长的睫毛。 述律平整个身心又开始飘摇了,也闭上了眼睛。 半晌,阿保机将嘴唇从述律平的嘴唇上离开,脸上透着某种不自然的红。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的眼睛,认真地问道:“你知道什么是接吻吗?” 述律平就像一张白纸一样,在这些事情上是一窍不通。 阿保机之前也是一张白纸,但是述律平来了之后,便开窍了,无师自通,再加上跟述律平好了之后,他会时不时看一些书,来琢磨女人的心里,所以在这方面,简直是落了述律平几百里。 不过述律平越是这样,阿保机越是欢喜,她之前虽然有过糟糕的情感经历,但是他却是她的第一个男人,这没有比赢得心爱的女人更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述律平眨着懵懂的眼睛,说道:“刚才不是接吻吗?” 阿保机循循善诱,说道:“我和你都得像我刚才那样吻,需要张开嘴。咱们再试一次。” 述律平面红耳赤,阿保机是那种一本正经的人,为什么能够这么理直气壮地说出这样没羞没臊的话呢? 述律平将头侧向一边说道:“我不,我该回去了。” 阿保机笑道:“你要是不那样亲我,就休想回去。” “霸道!跋扈!野蛮!” 阿保机笑得更欢了,说道:“我喜欢你骂我。” “你……”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的眼睛,说道:“不乐意你咬我啊!” 述律平被他整得一点脾气都没有。 阿保机说道:“快,我教你怎么亲,向我说的张开嘴,试一试。” 他先是看着述律平的眼睛,说完这句话,便看着述律平红润泛着光泽的嘴唇了。 这眼神实在是要命。 第213章 可汗的提神妙方 述律平只能配合着低头亲上阿保机的嘴唇,学着阿保机的样子,这无异于点火,果然,阿保机很快便招架不住,把述律平一个翻身压到身子下面。 述律平怯生生地看着阿保机,看到他的脸不是一般的严肃认真。 “别怕,我会温柔一些。” 她才不会相信他这句话呢,昨天也这样说,还不是…… …… 完颜烈、乌珠一行人在岸边冻得瑟瑟发抖,乌珠甚至都跺起了脚,伸出手,将手并拢,放在嘴边,呵着气,从嘴里出来的白色烟雾,慢慢散尽。 突然,一件带着暖意的衣服披在了乌珠的肩头,乌珠惊得看向完颜烈。 他竟然脱下了外衫,搭在乌珠的身上。 乌珠启唇说道:“你……” 完颜烈说道:“瞧你跟个小鸡子一样,这么脆弱,别冻死了。” 乌珠本来是心存感激,听他这么说变来气了,将衣服脱下来扔给他,说道:“我就是冻死,也不穿你的衣服!你省省吧。” 完颜烈比乌珠长十一二岁,乌珠却从来不把他放在眼里,经常跟他对着干,真是野蛮的丫头。 完颜烈将衣服强行盖在乌珠的身上,说道:“你就别逞强了,要是你生病了,再把平贵妃染病了,可汗肯定会很生气,到时候遭殃的可是咱们这些下人。你别自作动情,我才不是关心你。” 乌珠闻言觉得很有道理,瞪了完颜烈一眼,便心安理得地披着了。 可汗和主子这是干什么呢?为什么进去有一个多时辰了,还没有回来。 不知又等了多久,远远能听到湖中的八角屋有细微的声音传来,然后就看到阿保机拥着述律平走了出来。 乌珠远远地看到主子走路的姿势有些怪异,好像走路不是很方面,这是崴脚了吗? 可汗这么宠爱主子,怎么可能舍得让主子崴脚呢? 两人没走几步,远远能看到阿保机侧着头与述律平的放在一处,好像在说着话。乌珠不禁皱起了眉头,天寒地冻的,可汗怎么舍得主子在这寒夜里受冻? 终于在述律平的一再央求下,阿保机终于放过了她,先是自己穿上衣服,看到述律平还没有穿好,便一块儿帮忙。 述律平都要气死了,根本不是帮忙,而是在帮倒忙,好不容易系上的衣服带子,又被他解开,然后狠狠放肆了一把,才正儿八经地帮述律平穿衣服,穿鞋子。 一切收拾停当了才出来。 阿保机本是拥着述律平的,很快就察觉出述律平走路一瘸一拐的,疑惑地凑过去,问道:“你怎么了?是不是我刚才……” 述律平不想让他再说出什么没羞没臊的话,打断道:“你刚才明明说温柔一些,可是还不是……” 她自己也说不下去了。 “说话不算数!” 阿保机笑道:“好好,我下次一定温柔些。” 述律平嘟嘴道:“我才不相信你的话,男人的嘴骗人的鬼。” 阿保机什么话也没有说,只是乐,而后带着哀怨,说道:“明天晚上岳母大人就去准备好的寝宫了吧?” 述律平不悦道:“我好久没有跟母亲见面,自是要好好跟母亲住上几天。” 阿保机一听不乐意了,使劲将述律平搂进怀里,惹得述律平倒吸一口凉气。 阿保机皱眉道:“疼?” 述律平瞪了他一眼,说道:“这还要问,你自己做的事情,你自己不知道?” 阿保机哈哈干笑了两声,说道:“明天岳母大人绝对不能在玉芙宫歇息。” “为什么?” 阿保机刮了一下述律平的鼻尖说道:“你说为什么,岳母大人睡在玉芙宫,我睡哪里?” 述律平说道:“后宫房子这么多,哪里不能睡啊,而且你之前不是睡广明殿睡得挺好的吗?” “那是办公的地方,怎么能用来睡觉呢,这是对政务的侮辱。” 述律平在他心情好的时候,也会放松一些,说出来的话自是放肆一些。 “我不管,我就要跟母亲睡在一处。” 阿保机看述律平意志坚决,说道:“你要睡也可以,但是到了晚间,我会让官轿去接你。” 述律平疑惑地看着阿保机。 “你要干什么?” “你说干什么?” 他的眼睛中透着野蛮和不羁,让人一下子就明白他想干什么。 “登徒子!” 阿保机对于这个称号一下子就认上了,说道:“不错我是登徒子,但是我这个登徒子只有对我的女人才做一些登徒子做的事情。” 述律平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嗫嚅了一下,说道:“刚才你不是说了吗?广明殿是用来除了政务的地方,在里面睡觉是亵渎政务,那你……我……在里面做那事儿就不是亵渎政务吗?” 阿保机理直气壮说道:“那自然不是,那是为了给我提神,让我精力更加充沛!” 述律平还从来没有听过,做那种事情可以提神。 阿保机将述律平打横抱起,说道:“好了,好了,太冷了,我送你回去。” “我自己可以走。” 阿保机用焦灼的眼神看着她,说道:“你确定?” 述律平动了动嘴唇,不再说话。 快到岸边了,阿保机低声说道:“我让人给你送点药膏,你抹抹……” 述律平慌忙捂住阿保机口无遮拦的嘴巴,慌张地看着岸边的完颜烈和乌珠一行人。 希望他们不要听到才好。 阿保机还是没有任何顾及,动了一下脑袋,躲开述律平的手,说道:“我说的是正经的,你抹上之后……” 述律平叫苦不迭,轻声说道:“你别说了,别说了!” 然后就看到阿保机含笑的眼睛,真是让人不省心。 阿保机就着述律平白嫩的小手,不清不楚地说道:“好,不说了,放开。” 温热的气息哈着述律平的手心,在手心上面留下一层水润。 述律平浑身鸡皮疙瘩都起来,慌忙松开手,将手放在腿上,可是仍旧感觉手心酥酥麻麻的。 到了岸边,述律平说道:“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走回去。” 阿保机说道:“我送你回去。” “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走。” 阿保机不说话,而是含笑看着述律平,甚至向述律平挑了一下眉头。 这是调戏吗?谁能想到不苟言笑,一本正经,冷冰冰的阿保机会做出这样的动作。太轻浮了。 述律平内心又骂了好几句“登徒子”。 阿保机就这样抱着述律平向玉芙宫走去,期间,述律平担心累着他,说道:“你累了吧,放我下来。” 阿保机心不跳气不喘,说道:“你跟小鸡子一样,还能累到我?” 乌珠听到这个词,下意识看了一眼完颜烈,这家伙肯定是跟可汗学的。 第214章 平贵妃受伤了 到了玉芙宫门口,述律平挣扎了一下,可是阿保机瞅着她,仍旧没有要放下的意思。 述律平大睁着眼睛看着他,随之皱紧眉头,用小手拍了一下阿保机的如石头一般的胸膛。 然后,述律平就看到乌珠和完颜烈等人纷纷转了过去,这是要给他们留空间?想到这里,述律平更加难为情起来。 阿保机这个恶棍,真是一个任性的男人! 述律平低声说道:“放我下来!” 语气很是强硬。 阿保机嘴角含笑:“亲我一口。” 完颜烈听了,直呼看走了眼,以前的他,哪想过可汗也有今日这种情形。 述律平低语道:“快点放我下来。” 阿保机噙着笑容,不为多动。 没有办法,述律平只能劝自己能屈能伸。 她的两个手臂本来就是挂在阿保机的脖子上,此时只能收紧手臂,凑上去,在他的侧脸上亲了一口。 然后看着阿保机。 可是阿保机仍旧没有要放下的意思,眼里的意味分明。 述律平轻叹了一口气,然后将嘴唇凑到他柔软的嘴唇上亲了一口。 刚要离开,阿保机便低头回亲了回来。 述律平慌忙散开,下一刻便去看周围的人,好在都没有看向这边。 娇嗔的模样实在可人。 阿保机看着述律平有些呆愣,随之凑过去在述律平耳边低语道:“我再带你去一个地方。” 述律平慌忙闪开,怒视着阿保机,这人还有完没完。 阿保机噙着邪魅的笑,让述律平看着更生气了,正想发作,阿保机把她放了下来。 述律平想着这下子可好了,终于得到“自由”了。 可是还没有做出离开的动作,就被阿保机圈在怀里,低头看着她,说道:“等会儿记得抹药。” 述律平握紧拳头,捶了阿保机胸膛一下,说道:“你……” 却惊羞得一句话都说出来,只能怒视着阿保机。 “好了,好了,进去吧。乌珠。” 乌珠闻言,慌忙转过身来,快步走到述律平身边,扶住述律平的手臂。 两个人转过身去,走了几步,乌珠终因担忧的缘故,问道:“主子,您受伤了?” 述律平慌忙捂住乌珠的嘴巴,侧头便看到阿保机站在台阶下面,满面春风地看着这边。 这有什么好高兴的,又有什么好得意的,真是虐待狂。 光洁的青石板路上,因为玉芙宫门前几盏大灯笼,而泛着光泽,因为角度的原因,好像沾了水,光光亮亮一片。 完颜烈疑惑地看着前面的阿保机,平贵妃都进去好一阵子了,阿保机却依旧站在台阶下面,看着高高的门楼,而且从身形看,处处透着欢喜,有指点江山,或者是一览众山小的感觉。 以前可汗打胜仗,也没见过像这两天一样。 怎么有种……有种小孩子想要糖,磨了很多天终于如愿以偿的感觉呢? 咱也不敢问,咱也不敢说,更不敢上前请可汗回到温暖的广明殿,只能站在身后默默地腹诽,太难了。 终于阿保机转过身来,完颜烈看到可汗的脸上似是无怒无喜,嘴角上扬的弧度还有眼中的星辰暴露了自己内心的喜悦。 果然是人逢喜事精神爽。 完颜烈沉思的神情还没有收拢,就被阿保机一个眼神儿吓得半死。 阿保机看到完颜烈的表情,一个冰冷的眼神儿射来,冷声道:“想什么呢?还不带路?” 完颜烈慌忙说道:“是……” 带路?这是要去哪儿? 完颜烈知道再问等来的是什么,但是问明白了,总比稀里糊涂办错事儿挨罚强,遂问道:“可汗,您要去哪儿?” 阿保机“嘶”了一声,不耐烦地说道:“还能去哪儿,广明殿。” 完颜烈低头慌忙称是。心道:同样是人,差别怎么这么大呢?平贵妃这是烧了几辈子的高香,才能换来今世可汗如此的另眼相待。 述律平进到玉芙宫,便向宫女问道:“我母亲和兄长呢?” “回禀主子,在内室里。您兄长因为太晚了,便去了准备好的寝宫歇息。” 述律平“嗯”了一声,便迈开步子向内室走去。可是因为走得太急,露出痛苦的表情。 乌珠慌忙握紧述律平纤细的手臂,关切地问道:“主子,您……” 述律平慌忙说道:“我没事儿。” 好不容易到了正殿,述律平说道:“你不用跟着了,我自己进去。” 乌珠担忧地看着述律平,看着述律平走路不爽利,不禁皱起了眉头。 述律平想到了什么转过身,把乌珠叫了过去。然后贴着乌珠的耳朵,说道:“我没有受伤,你不要到处去说去。” “可是……” 以前怎么没有见过身边的人一个个的,咋这么黏糊,阿保机是,连眼下的乌珠也是。述律平皱眉道:“别可是了,你要是再说受伤了这样的话,我就把你嫁给完颜烈。” 乌珠登时愣住,吓得不清,震惊地看着述律平。 述律平问道:“你听到了没?” 乌珠慌忙点头。 出了正殿,有宫女将沉重的宫门关上,乌珠捂住自己的胸口,为什么听到让她嫁给完颜烈,她的心跳怎么会跳得这么快。 值守的宫女看到乌珠这般模样,不禁上前轻声问道:“你没事儿吧?不舒服吗?” 乌珠摆了一下手,说道:“没事儿。” 随之便匆匆离开了,仿佛见了鬼一样。 述律平低头看了一下走路的姿势,尽量让自己走得自然,跟平时没有异样来。 推开内室的门,便看到杨母坐在桌子跟前,眉头拧成疙瘩,好像永远也解不开的结。昏黄的光线洒在她的身上,在背光除形成温柔的暗影。 述律平心疼万分,走过去。 杨母听到声音,转头看过来,脸上的愁苦的神情随之化开,站起身来,说道:“回来了。” 述律平走过去,握住杨母的手,她的手很是粗糙,让述律平心中狠狠地疼了一把。 “娘,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儿了?我看你很不开心。” 杨母笑道:“没,没有,娘看到你高兴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不开心呢?” 述律平拉着杨母向床榻走去,边走边问道:“娘,你累了吧,咱们休息吧,你不应该等我,都怪我回来太晚了。” 两个人坐到床上,脱衣服睡觉。 杨母看到述律平脖颈处淡淡的紫色印记,手上一顿,然后又恢复如常,问道:“可汗对你,挺好的吧?” 述律平看到杨母眼神躲闪,慌忙低头看去,她因为脱衣服没有注意,竟然将整个脖子都露了出来,昨天阿保机在她修长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很多紫色的印记,今日不知道还明不明显,一定是被母亲看到了,简直是羞得脚趾头都无处安放了。 第215章 他对我挺好 述律平嗫嚅着说道:“他……对我挺好的。” 杨母欣慰地笑了一下,说道:“这就好,当时以为你跳进了火坑,没想到却是遇到了良人。” “良人”?述律平想到阿保机粗野的性格和放浪不羁的行事做派,实在称不上一个好的良人。 杨母将脱好的外衫,放在衣架子上,坐回床上,说道:“我听说,他把阖宫的女人都放出去了?” 述律平也把衣服放在衣架子上,问道:“您都是听谁说的?” “我听你宫里的宫女们说的。” 述律平早早就安排过宫中的宫女太监们要谨言慎行,不要因为言语无状惹是非。 玉芙宫上下也都谨记于心,但是因为杨母是述律平很亲近的人,所以便有些口无遮拦,把引以为傲的事情统统说了出去,是以杨母知道了宫中发生的很多有关阿保机和述律平的事情。 看到述律平沉默,杨母便知道是真的了,于是把述律平的小手拿了过来,用一只手握住,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拍着。 述律平震惊得看着杨母的手,心里面不禁酸酸的。 母亲是大家闺秀,却为了爱嫁给了寒门的父亲,虽然父亲只是小小的芝麻官,但是对母亲却是非常好的,什么活儿也没让母亲干过,所以在小时候的印象里面母亲的手是那种白白嫩嫩的,牵着很柔滑的感觉。 为什么眼下变得如此粗糙,手指头甚至有些变形。 杨母看到述律平的表情,瞬间明白过来,松开述律平的小手,把手放在身后。 述律平眼中湿润,但是使劲眨巴着不让眼泪落下来,他不想让母亲伤心难过。 杨母宽慰道:“人老了,手都会这样,不要少见多怪。” 述律平感觉很羞愧,无论实在长安的宫中,还是在上京的宫中,她的生活过得都很好,没有那么辛苦,没想到母亲却这般的艰难,她实在是太不孝了。 述律平说道:“娘,我给你把一下脉吧。” 杨母脱了鞋上床,说道:“明天再说吧,娘有些困了,想睡会儿觉。” 述律平说道:“你睡你的,不会打扰你。” 杨母说道:“不用麻烦了。” 杨母说着便躺了下来。 述律平急了,皱眉道:“娘,你是不是有事儿瞒着我?” 杨母说道:“我怎么可能有事儿瞒着你,这两日一直奔波,真的有些累了。” 她说着拍了拍旁边的枕头,说道:“快躺下睡觉。” 述律平愣了一会儿,直到杨母催促,这才躺了下来。 好多年没有跟母亲这般近距离地躺着,简直是做梦。 两个人说了好些话,都极力地想了解这些年对方是怎么过的。 上次见面时也说了一部分,但是没有这么细致地去说,这才两个人终于有机会敞开心扉去说,也不用担心有人会打扰,而且时间很长,也不用着急。 两个人是后半夜才睡着的。 睡着睡着,杨母突然喊道:“放了我家老爷,我家老爷是冤枉的,是冤枉的!”正说着,杨母很快坐了起来。 述律平也醒过来,慌忙坐起来,扶住杨母的臂膀,大声说道:“娘,娘你怎么了?!” 杨母这才醒过来,却早已经是泪流满面,看到述律平在旁边,紧紧地将述律平抱在怀里,说道:“清儿,清儿,我的清儿……” 述律平拍着母亲的背部,说道:“娘,你怎么了?” 杨母松开述律平,缓了一口气,说道:“没事儿,娘没事儿,只不过做噩梦了。” 母亲和父亲的感情极深,虽然她很想知道父亲到底是怎么死的,可是却又害怕揭母亲的伤疤,一直忍着,眼下述律平问道:“娘,爹爹是怎么死的?” 杨母掩盖中惊慌失措的情绪,稳住心神,强装镇定,说道:“不是跟你说了吗,你爹是病死的。” 杨母的一切情绪都没有逃过述律平的眼神,她知道母亲定是有什么隐瞒着,想要知道真相还要从兄长下手。 述律平伸手擦了擦杨母脸上的汗珠,说道:“天色不早了,睡吧。” 杨母点了点头。 两人都躺了下来。 可是两个人都睡不着,但是又都害怕对方担心,所以一动不动地躺着,却是各怀心事。直到天快蒙蒙亮的时候才睡着。 阿保机从广明殿起床,盥洗的时候,边擦脸上的水珠边问道:“平贵妃起床了吗?” 完颜烈跟了阿保机这么多年,对阿保机多少有些了解,一大早便差人去打探平贵妃的情况,还好准备充足,要不然就要被问住了。 “回禀可汗,平贵妃还没有起床?” 阿保机将擦好脸的汗巾扔给旁边的葳蕤,说道:“昨天两个人聊得很晚吗?” 完颜烈点了点头,说道:“据值守的宫女说,半夜还有说话的声音。至于说的是什么,宫女不清楚,离得比较远。” “好,我知道了。” 然后就去用膳了。 完颜烈发觉阿保机吃饭却总是心不在焉,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阿保机接下来说的话,完颜烈才知道困扰着可汗的是什么。 阿保机看着完颜烈,说道:“你说,平贵妃这么晚睡觉能受得了吗?” 完颜烈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晚睡觉就受不了了?您老人家带兵打仗的时候,那可是成宿成宿不睡觉的,有时还连着好几天没睡觉,也没见受不了。 还未等完颜烈回答,阿保机又说道:“她们说话的时候,应该是盖着被子的,应该不会着凉。” 完颜烈也终于知道,阿保机虽然在看着他,实际上却是自言自语,可汗有点魔怔了? 难道平妃会什么妖术? 等上早朝的时候,阿保机又问了一遍平妃的情况,得到接过还是没有起床。 如果没有人亲眼见到述律平,阿保机的一颗心总是七下八下的,没处着落。 早朝没把人给气死,当阿保机的人将太后的罪责依依公布于世的时候,那些朝中很多大臣竟然无动于衷,没有附议的,看来太后虽然在天牢里面,但是势力还是不容小觑。 第216章 权力之争 阿保机迈着沉重的脚步下朝,到了背人处,他又问道:“平贵妃起床了吗?” 完颜烈这次仍旧摇了摇头。 阿保机着急了,说道:“本汗去看看。” 完颜烈真想扶着额头叹息,只不过晚起一会儿罢了,至于这么紧张吗? 就在阿保机因为述律平晚起而担忧的时候,在大唐却发生了一件大事。 薛殷贵的儿子薛平因为强抢民女被告上了府衙。 这对于高门大户来说,这是很好摆平的事情,只要有权有钱,让鬼推磨就得推磨,如果是别人也就罢了,可是这个人偏偏是薛平,九公主李芷柔的爱慕对象,皇后亲信薛殷贵的长子。 以李修浚为首的太子党早都想抓住皇后党的把柄,但是因为最近双方都在叫着劲,很是小心,就在对方没有办法的时候,薛平这个小可怜却堪堪撞上了织好的大网上。 在李修浚的推波助澜之下,长安大街小巷无不知道薛平的恶行,一时之间,薛平如过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述律平替嫁之后,李芷柔便悄悄嫁给了薛平,并且举行了盛大的婚礼,说的不是九公主的名号,而是皇后的养女。 李芷柔从小便爱慕薛平,说起薛平也是一个神奇的人物,这个人不学无术、好色爱赌,你能想到的恶习在他身上都能找到,可是偏偏这个人却能凭借一个优点让人忽略掉到他所有的缺点。 那就是这个薛平长得极其好看,白皮肤大眼睛,长睫毛,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梨涡,衣服鬼畜无害的模样,实际上却是空有其表,绣花枕头败絮其中。 而李芷柔也知道他的这些恶习,皇后也知道,全天下的人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可是李芷柔就是要嫁给薛平,即使是皇后不遗余力地阻拦,可是她就是要嫁,没有办法,皇后膝下只有这么一个孩子,从小蜜罐里长大的,从来没有忤逆过,只能答应了。 但是为了确保李芷柔嫁过去,薛平安安分分的,皇后一方面是赏了薛平爵位,另外一方面还把薛平叫进宫好好教训了一顿,好好威胁了一番。 那薛平说是无赖也不为过,表面上答应得好好的,成亲之后也确实消停了一个月,但是渐渐狐狸尾巴便受不住了,去青楼,去赌坊,三妻四妾纳进来,过得逍遥自在。 薛殷贵这只老狐狸何等聪明,知道儿子在这样下去肯定会闯祸,多次说多次训,奈何还是控制不了。 谁让全家上下的女眷都向着薛平,连薛殷贵的奶奶、母亲皆是如此,即使他再严也没有用。 更神奇的是,薛平这样糟糕恶劣的行径谁能受得了。 可是李芷柔却受得了。 为什么皇后非得选述律平替李芷柔和亲契丹,就是因为述律平有两三分像李芷柔,而且比李芷柔生得更美,更好,当时皇后想着若是述律平这个美人儿痞子去了契丹,把阿保机迷得团团转,即使有一天,阿保机知道替嫁的真相,也不会把大唐怎么样。 她的如意算盘果然是打对了,当李修浚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将替嫁的消息散布到契丹的时候,皇后薛晨露当时正在梳妆,得知消息之后,把桌子上的一应物品全都扫落在地上。 就在惴惴不安,担心阿保机会找大唐要人的时候,可是却迟迟没有消息,显然阿保机对述律平很是满意,根本没想到把真正的永和公主要过去。 言归正题,李芷柔之所以对于薛平的行径没有反对,或者是意见,是因为薛平有一个会哄人的巧嘴,每次潇洒完了之后,就会哭着到李芷柔跟前求饶,求原谅,左一句喝醉了,右一句只爱李芷柔一人。 他那鬼畜无害的长相,再加上如戏子般逼真的演技,时常把李芷柔哄得团团转,一次次原谅了他的荒唐事,简直是实打实的恋爱脑,常常把皇后气得心绞痛,经常把那句“我怎么就生了个这么不成器的孩子”放在嘴边。 可是事后,虽然一遍遍在李芷柔面前说,把薛平叫过去一遍遍的惩罚,每每惩罚薛平的时候,李芷柔都会哭天抢地地胡闹,最后人没罚了,还把薛晨露气得半死。 薛平强抢民女被告上府衙,当天就有士兵把薛平从薛府带走了。 即使李芷柔以公主的身份命令还是不济于是。 薛平又施展了他的好演技,哭道:“公主救我,娘子救我!” 薛平被带走之后,李芷柔便火速进宫,当时皇后薛晨露刚刚午睡完起床,还没有梳妆好,她便闯了进去。 进到内室便噗通跪在地上,哭道:“母后,请你救救薛平!” 薛晨露何尝不知道这个事情,她早就得知薛平闯了祸,想要在事态变得没有办法控制的时候阻止,但是已经被李修浚的党羽捷足先登。 最后气得薛晨露头脑发昏,不得已才上床躺了一会儿,这才刚起来。 宫女往薛晨露的头上插了一根有着凤凰图案的金钗,金钗很是漂亮,在黑色的头发上熠熠生辉,吊坠在空中缓缓摇晃。 薛晨露冷冷地说道:“你不知道他干了什么吗?还替他求情?!” 李芷柔跪在来到薛晨露身边攀住她的的胳膊,被薛晨露无情地甩开。 李芷柔哭得泣泪横流,哭道:“母后,求求你了,你救救他,他只是一时犯了糊涂,他知道错了。” 薛晨露脸上满是讥诮,说道:“一时犯了糊涂?那之前的一桩桩一件件呢,能说是一时犯了糊涂,实在是可笑!” “母后,求求你,救救他吧,我保证他一定会痛改前非,绝不再犯。” 宫女因为一时分心,把薛晨露的一撮头发揪住,把她弄疼了。 薛晨露斜睨了那宫女一眼。 那宫女慌忙跪在地上,咚咚地磕着头说道:“主子饶命!主子饶命!” 薛晨露觉得她的求饶吵着她了,更生气,说道:“来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那宫女哭求道:“主子饶命,住在饶命,奴婢再也不敢了!” 那宫女一直在求饶,随着被拖出去得越来越远,最后变得声音越来越小,直到听不到。 薛晨露骂道:“一群废物,一群只会添乱的废物!” 李芷柔不知道薛晨露口中的废物是不是包括她?可是她已经顾不了许多,为了薛平,她可以什么都不要,什么尊严不尊严的,都不重要了。 第217章 她早晚是你的 李芷柔想到这里,继续哭求道:“母后,求求你了,求求你了!” 薛晨露却很生硬地说道:“这种败类,死了也是多余!” 李芷柔闻言,从小养成了公主脾性发作了,说道:“母后,你好狠的心,你这是要让为女守活寡吗?要把为女逼死吗?那样你才高兴吗?!” 薛晨露气得头皮发麻,嘴唇直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最终她指着李芷柔,说道:“我怎么就生出你这么孽障来!” 李芷柔哭着冷笑道:“是啊,你就不应该生我,你的孩子只有那个已经死去的,我没有谋过面的哥哥!” “你……”薛晨露气得说不出话来。 “就因为我不是皇子,就因为我是一个公主,你觉得我让你蒙羞了,觉得我是你的耻辱!” “你……”薛晨露大喘了几口气,说道:“你……给我滚出去!” 李芷柔点了点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往下流,说道:“我会滚,我还不想在这里呆着了!所有人都说你宠我爱我,他们都不知道我是怎么长大的,从小到大你可曾陪过我玩一次,陪过我睡一次觉?!” 薛晨露的贴身大宫女害怕公主说出什么更惹皇后生气的事儿,上前说道:“公主,您不要说了,娘娘是真的很疼您啊,娘娘刚犯了心绞痛,这才好,您不要……” 薛晨露这次也较上真了,说道:“你让她说,让她说!” 李芷柔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感受过母后的一丝一毫的温暖,你也会教我,你只会教我怎么与人斗,怎么与人耍心眼儿,怎么将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我真的厌了,为什么人不能好好地活着,为什么不能好好相处,为什么要斗来斗去,不累吗?!” 李芷柔擦了一下眼泪,继续说道:“你知道吗?正是因为你工于心计,算计来算计去,父皇才不愿意来你的宫中,才不喜欢你!” “你……” 薛晨露皱起眉头捂住心口,额头上渗满了汗珠。 贴身大宫女是一个跟薛晨露年龄相仿的人,自小跟着薛晨露,是她的贴身侍女。 此时看到薛晨露如此痛苦的模样,慌忙走上前,关切地问道:“娘娘,你没事儿吧?要不要传太医!” 薛晨露摇了摇头。 李芷柔也发现了薛晨露的异样,闭上嘴巴不再言语。 薛晨露说道:“你继续说,把你这么多年想说的统统说出来!” 李芷柔沉吟了一下,接着往下说,但是语气相较于刚才已经柔和了很多。 “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都不知道母爱和父爱是什么,我多么渴望被别人爱。是,薛平他确实一身的毛病,可是他爱我,我就知足了。” 薛晨露冷笑了几声,用陌生的眼神看着李芷柔,说道:“你觉得他真的爱你吗?你如果不是九公主,他会爱你吗?” 李芷柔不冷静地说道:“你闭嘴,你不要再挑拨离间,你的什么话我都不想听!” 薛晨露仰天长叹,说道:“终于那句话,就是装睡的人你永远叫不醒,自作孽不可活。” 李芷柔握紧了拳头。 薛晨露说道:“人,我会尽力去救,早晚有一天你会后悔,希望你好自为之。” 李芷柔抹了一下眼泪,说道:“谢谢!”然后起身离开,头也没有回。 薛晨露看着镜中的自己,虽然她极力保养,但是皱纹已经爬上了她的脸颊,她的脖子上面也有掩盖不住的颈纹。 她从来没有像现在一样觉得自己很失败。 她这辈子与这个斗,与那个斗,有赢的时候,也有输的时候,但是更多的是赢的时候,所以她才走到了今天。 她到底想得到什么呢? 年轻的时候,她渴望一份真挚的爱情,所以她穷尽一切力量去争取,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皇帝钟情别人,而且还是一个很不如自己的人。 她渴望至高无上的权利,于是她结党营私,暗度陈仓,可是自己的宝贝儿子却在襁褓之中被人害死,之后因为难以得到皇帝的宠爱,生了一个公主便再没有生儿子的可能。 现在养了一个女儿,万般宠万般爱,可是到头来却换来的是抱怨和敌意,这辈子获得真的好失败。 她苦笑了一下,镜中的自己是那么陌生,陌生得让人心生害怕。 她现在能做的,唯一能够聊以慰藉的就是替那可怜的孩子报仇,向李修浚报那血海深仇。 东宫。 李修浚听完眼线的汇报,眼神变得越来越恶毒。 他恶狠狠地看向眼线,说道:“也就是说,阿保机即使知道她是个冒牌货,仍然没有将她处置,而且还封她为平贵妃?” 眼线嘴唇动了一下,点了点头。 林墨笔心中布满愁云,本以为太子将述律平放下了,没想到竟然变成了自己的执念。 人总是这样,总是等到失去之后才知道珍惜,才知道后悔,真是可悲可怜。 可是眼下哪是儿女情长的时候,本来朝中对太子的越来越不利,可是薛平却犯了事儿,这个事儿正好是太子的亲信审理的,猎物上钩了,是方是圆还不是他们说了算? 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可千万不要犯糊涂。 林墨笔看到李修浚不说话,便向眼线使了个眼色,眼线慌忙退下来,看着太子要杀人的表情,真的吓得人不轻啊! 李修浚直直地看着前方。 林墨笔上前说道:“启禀太子,奴才知道你想让述律平得到惩罚,可是现在还不是时候,等到您大权在握的时候,述律平早晚是你的。” 李修浚抬眼看着林墨笔,他竟然一眼就把自己的心思看穿了。 “你说的可是真的?”人在溺水的时候,连根稻草都能成为自己生的希望。林墨笔觉得李修浚就像那溺水的人,紧紧地抓住救命稻草,希望可以回到以前的生活,熟知,当他让述律平替嫁的时候,一切便再也没有可能回去了。 眼下也只能顺着他,先把眼前的事情处理好再说。 林墨笔很肯定地点点头。 李修浚皱着眉头沉吟了一会儿,说道:“你去派人找薛殷贵谈判,如果他肯交出兵权,那么薛平自然无虞。” 林墨笔疑惑道:“薛殷贵自然不会同意,太子为何还要走这步棋呢?” 李修浚嘴角带着邪魅的笑,说道:“我也知道他不可能交出来,但是薛殷贵和薛晨露中间肯定会发生争执,二人一旦有了裂痕,就可以一一突破。” 太子果然高瞻远瞩,令人佩服。 第218章 平贵妃让可汗不省心 述律平等到午时才起来,那时母亲已经醒过来,她看到母亲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侧头看着她,便将头在枕头上蹭了蹭,眯着刚睁开的眼睛看着杨母。 因为是刚睁开眼睛,面对明亮的光线还有些不适应。 她感觉自己又回到了小时候,那时候父亲还在,一家人虽然清贫,但是却生活得很融洽很自在,那时候她赖床的时候,母亲也会这般坐在床边看着她,是那么温柔,那么宠溺。 本以为再也不会经历儿时的种种,却三生有幸再次重温,内心对阿保机很是感激。 杨母抬手抚摸了一下述律平额前的头发,顺了顺她的刘海,笑道:“快起来吧,可汗来过了,坐了一会儿,看你还没有醒,就走了。” 述律平轻“嗯”了一声。 杨母笑道:“看得出可汗对你很好。” 述律平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还好。” 杨母犹豫了一下,说道:“你嫁进来这么长时间,为什么一直没有孩子?” 述律平挪动了一下身子,平躺着,问道:“是不是可汗给您说什么了?” 杨母摇了摇头,说道:“是你不想要孩子?” “嗯。” 杨母皱眉道:“为什么?” 述律平说道:“我都还是小孩子,从来没想过生孩子。” 杨母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他现在宠着你惯着你,对你百依百顺,但并不是所有的男人都像你父亲一样,他们会喜新厌旧,尤其是可汗身在这样的位置上,他能够独宠你一人,已经是非常难得。而且他已经三十余岁,还没有子嗣,若是换成别的君王早已经是妻妾成群,你要替他考虑考虑,给他生个孩子。” 杨母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世间很少有爱情能保持长青的,你有了孩子,哪怕他喜新厌旧,你还有可以傍身的,不至于让今后的路走得艰难。” 述律平嘟着嘴,说道:“他要喜新厌旧,他要移情别恋,就随他好了,我才不会在乎,靠孩子得来的维系,我宁可没有。” 杨母捏了一下述律平滑嫩的小脸儿,笑道:“你这孩子又说傻话,为娘的不会害你,赶紧生个孩子。难道你还有别的想法,不喜欢可汗?” 述律平沉思了一下,说道:“我应该是喜欢他的。” 上次得知阿保机身中剧毒,她都蒙了,脑海中闪现的都是阿保机对自己的好,他的音容笑貌是那么清晰,每每想到他的时候,她又是那么心痛,如果这都不算喜欢的话,也说不过去吧。 杨母打趣道:“既然喜欢,就给他生个孩子,让他后继有人,多少人虎视眈眈他这个位置,若是没有子嗣,他也很为难的。” 述律平眼珠子骨碌转了一下,问道:“没有孩子,他会这么为难吗?” 杨母笑道:“当然了,傻孩子,你没有听到什么风言风语,应该是可汗都替你挡住了,没有叫那些话让你心烦。” 述律平不再说话,而是想着什么。 她突然想到了什么,拥着被子坐起来,说道:“娘,我给你把把脉吧。” 乌珠一直守在门口,听到里面有声音,便说道:“主子,饭菜备好了,赶紧吃一些吧,要不然可汗又担心了。” 述律平只能说道:“好。” 杨母顺势说道:“吃完饭再说吧。” 说着便起身,出去了,述律平只好穿衣服,睡得头昏脑涨,还有点晕晕的,摇了摇头,依然觉得有些晕。 看来,人还是不能睡太久,要不然真的会头疼 两个人洗漱完毕,便起来吃饭,饭菜都是汉人的菜式,很合两个人的胃口。 乌珠更是把可汗如何关心述律平说得天花烂醉的,惹得述律平骂了好几句,杨母则是在一旁笑着,心里面很是宽慰。 就在一屋子的人喜乐融融的时候,有太监说道:“国舅驾到。” 杨森是平贵妃的哥哥,自然就是国舅,底下的人在已经改了口,杨森却很不习惯。 本是欢声笑语的人,看到杨森阴着脸走了进来,都敛了笑容。 杨森是一个很不快乐的人,仇恨让他虽然跟阿保机一样的年龄,但是却老了十岁,这个可怜人。 述律平关切地问道:“哥哥,你吃饭了吗?一起吃饭吧。” 杨森冷冷地说道:“吃了。” 他实际上正午的时候,来过玉芙宫,正好看到阿保机从玉芙宫里出来,他慌忙躲进了拐角,然后就听到阿保机和完颜烈的对话。 阿保机边走边担忧地说道:“为什么还不起床,晚上还睡不睡,这样黑白颠倒对身体很不好。” 完颜烈以为他又是自言自语,没想到可汗却转过头看着他,心中一滞。 “本汗问你话呢?哑巴了?” 完颜烈慌忙说道:“不会,平贵妃自己都是大夫,知道好坏的。” 阿保机不悦道:“她知道好坏就好了,天天让人不省心。” 完颜烈腹诽道:平贵妃多省心啊,从来不会像之前的妃子那样隔三差五弄点幺蛾子,每次总是远远地呆在玉芙宫,从来不会打扰可汗,怎么就变得让人不省心了? 难道不打扰可汗就是让人不省心,可汗真是上赶着啊。 “你让耶律曷鲁和冬儿好好留意着,随时向本汗汇报。” 完颜烈在心里丢了一个大大的白眼,说道:“是!” 阿保机和完颜烈走后,杨森便走了出来,满面阴霾。 杨森说道:“我有话对你说。” 述律平看到杨森表情严肃,便对乌珠说道:“你们都出去,把门关上。” “是。” 乌珠和丫鬟走了出去,述律平看着关门的乌珠,说道:“乌珠,你不要到可汗那了瞎说去,要不然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乌珠看到杨森很是严肃,还带着某种怨恨,害怕述律平会受到责难,想着关上门便叫人去给可汗报信,没想到述律平竟然一眼就把她看穿了,她只好作罢了。 “是。” 乌珠说完便将门关上。 眼下房中就只剩述律平、杨母,还有杨森三人了。 自杨廉去世之后,杨森就变得很是冷酷和易怒,杨母害怕她说出什么不中听的话,惹述律平不高兴,于是说道:“森儿,有什么话好好说,不要吓到你妹妹。” 杨森充耳不闻,而是冷冷地看着述律平,冷声说道:“你是不是把爹爹的血海深仇都忘记了?!” 第219章 谁家的小仙女 述律平听到自己心碎的声音,她何尝忘记过父亲的血海深仇,也在为之努力着。 杨母闻言,不悦道:“森儿,你说什么胡话!” 杨森怒到脸红,说道:“我没有说胡话,难道娘没有这种感觉吗?妹妹吃香的喝辣的,有没有想过我们在滇西过着什么样的日子,天天干着苦力,还要被人欺负,连老实巴交的爹爹也被人害死了,妹妹得到可汗的宠爱,有权有势,为什么不为爹爹报仇!” 述律平眼中含泪,却强忍着没有落下来。 杨母怒斥道:“森儿,你给我闭嘴,你妹妹很不容易!” 杨森苦笑了一声,说道:“不容易?!住着这样好的宫殿,深得可汗的宠爱,这叫不容易?!爹爹生前那么疼爱你,你要什么,爹爹都会尽力办到,连临死之前,叫的都是你的名字,而你呢,恐怕早已经把爹爹忘记了吧!” “啪”的声音传遍玉芙宫空旷的房间,杨母上前打了杨森一巴掌,打完就后悔了,她从来没有打过杨森,而且知道杨森这几年是怎么过的,他凭借着努力报仇,一刻也没有停歇过,常常因为事情败露,被人抓去狠狠打了一顿,然后捡回一条命回来,又接着去报仇。 奈何对方权势滔天,到处都是想着阿谀奉承他们的人,他们中的哪一个人捏死杨森都轻而易举,报仇简直比登天还难。 杨森被杨母这一巴掌彻底打清醒了,看着述律平伤心欲绝的样子,欲言又止,最终什么也没有说便跑了出去。 杨母走过去将述律平揽在怀里,将她的头贴在自己的胸口,说道:“你不要怪你哥哥,你父亲去世之后,他就变了,变得眼里面只有仇恨,这么大年龄了,还不愿意娶妻生子,也是一个可怜人。” 述律平回抱住杨母,说道:“我知道,我都知道,是我不好。” 杨母语重心长地说道:“我知道你很不容易,替嫁到契丹,人生地不熟的,而且可汗眼看着也不是一个好像与的人,你一定吃了不少苦头,为娘知道,为娘的都知道,你能够走到今天一定很不容易。你们两个都不容易,希望你不要怨恨你哥哥,你爹若是在天有灵,知道你们两个不和,一定很伤心。” 述律平吸溜了鼻子,说道:“娘,我知道,我不会怨恨哥哥,是我自己不好,是我没能给爹爹报仇。” “你能给我说说爹爹是怎么死的吗?” 杨母犹豫了一下,叹了一口气,说道:“万般皆是命,你爹爹有这样悲惨的结局,都是命。咱们活着的人要向前看,何必要纠结前仇旧恨呢?” 述律平知道母亲应该是不会说了,想要知道真相还要去找哥哥。 杨母想转移话题,说道:“来,为娘好久没有给你梳妆了,给你梳一个简单的发饰吧。” 述律平点了点头,说道:“好。” 两个人来到梳妆台前,杨母让述律平坐下,自己则拿起梳子,看着铜镜里的述律平,说道:“没想到我的女儿竟然出落得这样美丽。” 述律平勉强扯开笑颜,说道:“还不是爹娘把我生得好。” 杨母慢慢地梳着,可是因为经常干活计,手变得笨拙起来,两个人都发现了,不禁悲从中来。 杨母笑道:“还是让你的侍女给你梳头吧,为娘都有些忘了。” 述律平握住杨母想要放下梳子的手,说道:“娘,我最喜欢你给我梳头了,你就随便梳。” 母亲的手是那么温柔,温柔得像一阵暖暖的风吹过心房。 虽然杨母梳头发有些笨拙,但是有些事情是记一辈子的,其中就包括他夜夜思念女儿,怀念给女儿梳头的场景,那些情景就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又一遍,是无法忘记的。 一个漂亮的发型就出来了,是汉人的发饰,很别致,衬得述律平本已经美得不可方物的脸,更加好看了。 就在收尾的环节,门外有太监禀报道:“可汗驾到。” 两个人都顿了一下,互看了一眼对方。 杨母说道:“那我出去了。” 述律平点了点头,“嗯”了一声。 杨母出去了,正好跟阿保机撞了个正着,杨母想要按照契丹人的风俗向阿保机行一个礼,被阿保机拦住。 只听阿保机说道:“岳母大人去用些饭吧。” 述律平左右看了看镜子,发现哭红的眼圈没有那么明显了,这才放下心来。 阿保机出现在内室,看到述律平坐在铜镜前梳妆,又看了新型的发饰,不禁更加心旷神怡。 两个人独处时,阿保机从来不让述律平行礼,要是行礼的话,阿保机会很生气,一来二去,述律平便不再行礼了,每次都我行我素。 阿保机站在梳妆台跟前,将述律平拉了起来,圈在怀里,低头笑看着述律平,说道:“这是谁家的小仙女飘到了我的宫里?” 述律平一直低着头,不敢让阿保机看自己的脸,做贼心虚,害怕阿保机看到自己红红的眼圈。 在这种事情上,他最喜欢打破砂锅问到底,若是知道是哥哥说了一些话惹自己哭泣了,不知道一冲动会干出什么事情来。 她可不想看到他去找哥哥的麻烦。 述律平低着头强颜欢笑,说道:“你又打趣我。”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一副不敢抬头的样子,觉得很搞笑。 “怎么,害羞了?咱们是夫妻做那种事情不是正常。” 述律平真的很无语,不知道他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不会是一直想着那种事情吧,所以才会张口就来。 她捶了一下阿保机的胸口,娇嗔道:“要你瞎说!” 阿保机伸出手想抬起述律平的小脑袋,可是却被述律平整个地抱住。 阿保机被抱得心里美美的,笑道:“怎么?还真害羞了,这一晚上没有见,我都要想死你了,可是你却那么晚起床,我都担心你会不会睡坏。” 面对阿保机直勾勾的表白,述律平直呼受不了,又听到他后面说的话,觉得很可笑。 “谁睡觉会谁坏,你是不是傻?” 述律平说完便愣住了,她竟然说阿保机“傻”,会不会把阿保机惹怒了,他喜怒无常的,她真害怕一不留神把他惹怒了,没有好果子吃。 好在阿保机痴痴地笑了,说道:“对啊,只要跟你有关的事情我就会犯傻。” 第220章 可汗是个苦命人 两个人抱了一会儿,阿保机说道:“抬起头来,让我看看,一晚上没见了,你都不想我吗?” 阿保机将脑袋在阿保机的胸膛上来回蹭了蹭,说道:“不要。” 阿保机何等聪明的人,渐渐觉得不对劲,说道:“你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抬起头来。” 述律平犹豫了片刻,终于把头抬起来。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眼圈红红的,不禁皱起眉头,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述律平说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就是母亲给我梳头,让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所以有感而发,便落了几滴眼泪。” 阿保机不相信地看着述律平,说道:“真的?” 述律平很是认真地点了点头,说道:“真的。” 阿保机心中仍旧有疑虑,但是面上却不动声色点了点头。 两个人搂抱了一会儿,说了几句体己的话,然后阿保机便搂着述律平的腰走了出来。 述律平看到杨母远远地看着他们,很不自然地与阿保机保持距离,脱离他的怀抱。 阿保机手停在半空中,顿了顿,也没有勉强。 杨母很是知礼,站了起来,向阿保机行了个礼。 阿保机点了一下头,然后便扶着述律平坐下来,吃饭。 厨房全是按照述律平的口味准备的吃食,比较清淡的饭菜,又加上杨母来了,所以准备了一些硬菜,大鱼大肉。 阿保机已经用过饭了,眼下也就是陪述律平吃饭。 他自己没有吃几口,倒是往述律平的碗中夹了不少饭菜。 嘴里还说着:“你太瘦了,多吃些。” 述律平趁着杨母看不见的时候,瞪了阿保机一眼,平时这般也就罢了,现在可是她母亲在这里,当着老人的面这样,真的好吗? 阿保机稍微收敛了一些。 杨母说道:“可汗,老身想用过饭后便搬到森儿所在的地方居住,不知道可汗可否愿意。” 阿保机自是高兴,说道:“岳母大人何时想去,下人们随时可以带您去。” “谢谢可汗。” 阿保机说道:“过上几日便是平儿与萧敌鲁的认亲仪式以及平儿的加封仪式,到时还请岳母大人能够参加。” 杨母疑惑道:“认亲仪式?” 述律平皱起眉头,怨恨地看了一眼阿保机,说道:“娘,我回头给您解释。” 杨母点了点头。 阿保机又说了一会儿话,便被完颜烈叫走了,他真的很忙。 待阿保机走后,杨母问道:“这是怎么回事儿。” 述律平将这件事情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地给杨母说了一遍,然后心怀愧疚地说道:“娘,对不起。” 杨母拍了拍她的小手,说道:“这有什么对不起的,我知道你在契丹处境艰难,这也是能够让你脱困的唯一的方法。” 述律平仍旧自责地说道:“娘,我真的不是不认你们,你会原谅我吧。” “当然了,傻孩子。不过,这件事情不要让你哥哥知道,他这暴脾气不知道说出什么浑话来。” 述律平犹豫了一下,遂点了点头。 萧莺莺来到玉芙宫的时候,述律平和杨母已经吃完了饭,正带着杨母参观书房和药方,然后就听到有人说莺妃求见。 述律平走到了正殿,正看到萧莺莺坐在椅子上,眉宇间已经没有了愁容,好像把一切都看开的样子。 萧莺莺看到述律平走了过来,甚至脸上还带着笑意。 萧莺莺站了起来,向述律平行了个礼,说道:“参见平贵妃。” 在这后宫之中,眼下最大的品阶就是述律平,谁人见了述律平都得行礼,她们这些即将被放出宫去的妃嫔也是如此。 述律平让萧莺莺起来,她现在还有些不习惯别人以“平贵妃”那样称呼她。 “你今天找我有什么事情吗?” 萧莺莺说道:“你帮了我,我也想帮你。” 述律平疑惑地看着萧莺莺。 “明日我便要出宫门了,那个等我的人还没有成婚,而且得知我要出宫,很是高兴,出宫没多久,我便要跟他成婚了。” 述律平笑道:“这是好事。” 以前萧莺莺处处与她为难,谁能想到两个人竟然有坐在一起心平气和聊天的这一天。 萧莺莺接着说道:“可汗很喜欢你,我从来没有见过可汗喜欢过一个人。他是一个苦命的人,所以对待感情很是谨慎,既然他现在已经对你放下了戒备,全身心待你,你若是伤害到他,他可能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述律平对阿保机并不很了解,不禁问道:“苦命的人?” 萧莺莺说道:“这才契丹也不是什么禁忌的事情,只不过现在很少有人敢说了。可汗很小的时候便经历了叛乱,他的祖母把他藏在柴火堆里才都过一劫,但是因为阵营不一样,所以可汗总是被人追杀,直到十岁左右才过上正常孩子那般的生活,所以才造成了他多疑的性格和坚韧的品格。” 没想到阿保机此前这么可怜。 述律平说道:“谢谢你。” 萧莺莺说道:“可汗真的很喜欢你,你应该还没有听过一些关于你跟可汗的流言蜚语吧?” 述律平心生疑惑,摇了摇头。 “前几日,可汗在广明殿发了很大的火。” “为什么?” 萧莺莺说道:“你果然不知道,就是因为有传言说你和可汗已经在一起了这么久,可是一直没有子嗣,怀疑可汗或者是你在生养这一块有问题,可汗听了之后,大发雷霆,好好处置了散布谣言的人。” 述律平脸颊红了起来,她最开始跟阿保机的两次都吃了药,最近没有吃药的也就是这两天,怎么可能这么快有子嗣呢? 萧莺莺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从来没有关心过可汗对吗?广明殿那么大的动静,人尽皆知,可是你却不知道。那又有什么办法呢,可汗就是喜欢这样的你啊。感情的事情真的是没法说。不过作为之前深爱过可汗的女人,想来劝劝你,可汗年龄已经不小了,自古君王都重视子嗣,你应该给他生个一男半女。” 述律平没想到她竟然跟母亲说的话一样,不禁愣住了。 难道真的得给阿保机生孩子了? 她真的还没有做好准备。 第221章 杨父死亡真相 萧莺莺走后,述律平看了一眼书房的位置,把冬儿叫过来,说道:“我出去一趟,若是母亲问起我的去向,就说我被可汗叫走了,知道吗?” 冬儿点了点头。 述律平便带着乌珠向杨森所在的宫殿走去。 进到偌大的院子里,就看到宫人们都被赶了出来,聚在门口三五成群站着。 有宫女说道:“好大的架子,若不是看在平贵妃的面子,他以为凭借着低微的身份就可以来到皇宫了?” 另一名宫女说道:“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几斤几两,还敢对咱们吆五喝六的。” 乌珠听到这里,故意大声咳嗽了一下,宫女和太监看到述律平慌忙纷纷行礼,那两个背后嚼舌根的宫女脸色尤其难看。 她们怎么能这么说哥哥呢?简直是可恶。 鲜少发火的述律平不悦道:“乌珠,你去告知耶律护卫,我不想再见到这两个人了,永远也别让我见到!” 两个宫女慌忙跪倒在地上,磕头求饶,但是很快就被拉了下去。 述律平问道:“国舅呢?” 有宫人慌忙说道:“在里面吃酒。” 述律平对乌珠说道:“你留在这里,我进去看看。” 乌珠担忧道:“主子,要不要我陪你去。” 述律平不悦道:“他是我的哥哥。” 这个意思在明白不过,乌珠只好退到一边。 述律平抬脚走进宫殿,迎面扑来的是浓浓的酒气。 杨森正坐在桌案跟前,拿着酒瓶子喝酒,他的双颊绯红,手颤颤巍巍地往自己嘴里倒酒,但是却有一部分洒了出来。 述律平走了过去,抢过他手中的酒瓶子,说道:“哥哥,不要喝了,你喝醉了。” 杨森从述律平手中把酒瓶子抢了过来,说道:“我就是让自己醉,醉了我就什么忧愁都没有了。” 说着就往自己的嘴巴里猛灌酒,喝得太急,狠狠地咳嗽起来。 述律平拍着他的背,说道:“哥哥,别喝了。” 杨森摆了摆手,问道:“妹妹,你还怨恨哥哥吗?” 述律平摇了摇头,说道:“我没有怨恨过哥哥,你别喝了。” 杨森说道:“我不应该那样说你,我知道你过得很不容易。”他又狠劲拍了拍胸脯,拍得胸脯咚咚响,说道:“你知道吗?我这里好痛,真的好痛。你没有看过爹爹是怎么死的,所以你可能感受得不真切,我,是亲眼看到爹爹被活活打死,七窍流血,倒在血泊中的。” 述律平听到这里,眼泪在眼眶中打转,尤其是想到爹爹可能的惨状,更加痛不欲生。 “哥哥,你能给我讲讲父亲是怎么死的吗?” 杨森说道:“你真的想知道吗?” 述律平非常肯定地点了点头,说道:“我想知道。” 杨森接着说道:“你应该知道爹爹得罪薛殷贵的事情吧,爹爹要参薛殷贵中饱私囊,以公谋私,欺压百姓,奏折刚递上去没多久便被拦截下来。咱们一家四口,我和爹爹、娘亲被贬去了滇西,而你给收入宫中做宫女。咱们的下场已经够凄惨了吧?” 杨森咽了口口水,继续说道:“我们在滇西做苦力,动不动就被打骂,即使是这样薛殷贵那个老混蛋很是记仇,还是不罢休,竟然派人诬陷父亲偷了重要的文件,然后就对父亲拳打脚踢,等到我为闻讯赶到的时候,父亲已经躺在血泊中,不省人事。被送到大夫那里,已经是回天乏术了。在父亲去世之前有那么一小会儿清醒的时间,却是谁也不认识,只一直叫着你的名字……” 述律平听到这里早已经是泪如雨下。 “你知道吗?这些年我一直想着报仇,用各种方法报仇,可是却是蚍蜉撼大树,一点儿用都没有。不能报父亲的血海深仇,我不知道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母亲这些年过得也很辛苦,她的身体已经被败坏得不成样子了。” 述律平接话道:“所以,母亲一直不让我把脉,对吗?” 杨森点了点头,说道:“你是不是忘记了父亲的血海深仇了?我看你住着这样好的宫殿,被可汗这般宠爱着,你的权利和能力比我强不知道多少倍,可是你却没想着报仇。我总是在想,可汗这般宠爱你,你若是提出来要替爹爹报仇,他能不帮你?你为什么不借助他的力量报仇?” 述律平说道:“哥哥,我从来都想着报仇,我也在用我自己的方法报仇,可汗自己这一摊子都一团乱麻,我不想让他再因为我的事情分心。” “所以,你不想给爹爹报仇了?” 述律平说道:“我当然想,我也一直努力着,只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 杨森说着话说着话,便睡着了。 述律平说道:“来人!” 有宫女和太监跑了进来,述律平说道:“你们好生安置国舅好好休息,莫要打扰他。” “是!” 出了哥哥所在的宫殿,述律平心情很失落,她想找一个僻静的地方大哭一场。 就非常凑巧地看到了昨晚她跟阿保机所在的八角屋子里。 述律平让众人都等在岸边,自己则进去八角亭屋子中,关门的那一刻,她便肆无忌惮地呜呜哭起来,因为害怕被听到,所以尽量压低自己的声音。 在报仇这块,她确实做得太少了,实在配不上一个女儿的称呼。 父亲生前对她最好了,没想到却连最基本的报仇都没有,实在是令人不齿。 就在她坐在软塌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时候,门突然被大力推开了,有一个高大的人影,逆光而立,长长的影子投在地上。 述律平一直在哭泣,被强光照耀眼睛很不舒服,用小手挡住。 没想到某人看到她哭得红红的小脸儿,眼泡儿也被哭肿了,慌忙大步过来,搂住述律平。 “平儿,你怎么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是阿保机,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 述律平将头埋在阿保机宽阔的胸膛里,阿保机则皱着眉头,不停地抚摸着述律平的后背,以便安抚她的情绪。 述律平一句话都没有说,只是哭,不停地哭。 阿保机想让她好好发泄一些,所以并没有打断,而是紧紧地抱着她,给她力量。 等到述律平哭累了,靠在阿保机的胸膛上,闭着眼睛吭哧吭哧。 阿保机拍了拍述律平的后背,问道:“平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说给我听听。” 述律平依旧吭哧吭哧,摇了摇头,说道:“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阿保机说道:“那好吧,你先闭着眼睛休息一会儿。” 第222章 昏君和红颜祸水是绝配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他从来没有见过述律平这么伤心过。 当时他正在处理公务,为太后和耶律迭剌请命的折子一封封送到上京,他们还真是他的好臣子,是非不明,善恶不分,真是好样的。 连耶律释鲁都在为耶律迭剌求情。 别人不知道个中理由也就罢了,他直接参与到平叛中,居然能够说得出口,是他对他们太仁慈了。 一群墨守成规的老废物,不就是他三年之期已过没有让位吗?也不看看他在位的时候,契丹的国力变得多么强盛?人民多么安居乐业? 他要一统契丹,如果不在可汗的位置上,可能这个目标永远没有办法实现。 眼下契丹看着还算富强,但是契丹八部再这样分崩离析下去,契丹走向灭亡是早晚的事情。 就阿保机在广明殿的书房内,气得踱步的时候,完颜烈在门外说道:“启禀可汗,乌珠派人来传话,说平贵妃精神状态很不好,希望您去看看。” 阿保机闻言,二话不说,甩开长步便走了出去。 上来就问道:“平贵妃在哪里?” 那太监说道:“在湖心的八角屋子。” 阿保机问道:“就她一个人?” “是。” “你把你见到的听到的,路上给本汗说仔细了。” 待那太监说完,阿保机立刻知道述律平这般定是跟他的兄长有关,他小心呵护在手里的宝贝,心尖上的宠妃,竟然被人惹哭了,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说道:“完颜烈,你去把杨森给本汗绑到广明殿!” 完颜烈正想劝告,没想到阿保机自己想通了,说道:“算了,见了平贵妃再说。” 完颜烈舒了一口气,可汗定是想到杨森是平贵妃的亲哥哥,若是不被礼遇,血浓于水,到时候再迁怒于可汗,可就得不偿失了。 到了岸边,阿保机说道:“你们留在这里,本汗自己过去。” 说完便迈开长步向湖心八角屋走过去,完颜烈等人从来没有见过可汗走得这么快,这么急过。不一会儿的功夫便到了八角屋子,却立在了门口。 阿保机站在门口听到述律平呜呜的哭声,是那么伤心欲绝,那么悲天跄地,他的一颗心也跟着难过起来,抬起手推开门,然后就看到了令他更加心碎的一幕。 述律平整个人似乎都泡进了水里,脸红红的,眼泡和整张小脸都哭肿了。 述律平什么也不愿意说,阿保机只能这样抱着她。 述律平一想到她可能会找哥哥的麻烦,于是决定跟阿保机好好谈一谈。 她吭哧着说道:“你说我是不是太自私了?” 阿保机说道:“谁说的,我打断他的狗……” 一想到这话兴许是杨森说的,爱屋及乌便生生把话收住了。 述律平接着说道:“母亲和兄长受苦,而我却在宫里生活得这么好,却没有想着替父报仇。” 阿保机低头给述律平擦了眼泪,说道:“谁说的,这是他们不了解真相,他们不知道你那么辛苦赚钱就是为了有资本能够替岳父大人报仇。” 阿保机一口一个岳母大人,一口一个岳父大人,述律平听了很舒服。 阿保机接着说道:“而且你送到长安的镖已经发挥了作用,现在皇后跟李修浚闹得如火如荼,咱们只要坐山观虎斗就好,待两败俱伤之时,就是我们出手的时候。” 述律平离开他的怀抱,抬头看着他,问道:“你怎么知道这些?” “我当然知道,我是谁,是你的可汗,你的夫君,可神通广大了。” 感觉他在哄小孩子一样,述律平撇了撇嘴。 “所以,给莫仰泰送过去消息的人是你?” 阿保机刮了一下她的鼻尖说道:“你很聪明。” “可是杀死我父亲的是薛殷贵,我应该找他报仇。” 阿保机亲了一口述律平的小脸儿,说道:“长安各方势力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若是薛殷贵的靠山倒了,你以为他能够苟活?若是派人杀了薛殷贵轻而易举,可是薛家的势力仍然还在,必然把薛殷贵供上祠堂,让他接受子孙们的供奉,杀了岳父大人的人自然不配!所以便要他身败名裂,将薛家连根拔起,让他们都给岳父大人陪葬!” 述律平抬头看着阿保机,他神情严肃,眸子里有冷冽的光射出,在与人斗与天斗这块,尽显王者风采。 让人着迷。 述律平不无感动地说道:“原来你一直在替我筹谋。” 阿保机看述律平正抬起小脸看他,便低头一亲芳泽,笑道:“傻丫头,我说过渤海叛乱之后会替你报仇,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述律平直起身子,抱住阿保机的脖子,说道:“你待我真好。” 说着便凑上前吻住阿保机的嘴唇。 阿保机本是睁大眼睛做震惊状,发现述律平亲一口便要离开的样子,随之上手,从后面托住述律平的后脑勺,回亲了回去。 直到一个缠绵湿漉漉的吻之后,阿保机这才放开述律平。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嘴唇因为用力亲吻变得红红的,不禁看向别处。 阿保机问道:“你现在心情好些了吗?” 述律平带着浓重的鼻音“嗯”了一声。 阿保机说道:“那我带你出城转一圈去。” 述律平拒绝道:“你公务繁忙,改天吧。” 阿保机笑道:“我就算有泼天的大事,也没有陪我的女人散心重要。” 阿保机站起来,把述律平拉了起来,搂在怀里,说道:“走吧。” 述律平娇嗔道:“你再这样可就要变成昏君了,我也变成红颜祸水了。” 阿保机笑着抱住述律平,在她的唇上亲了一口,笑道:“那正好,咱俩正好是一对。” 述律平抬起拳头,砸了一下阿保机的胸膛。 阿保机笑道:“你要谋杀亲夫啊!” “别瞎说。” “你是我的女人,在宫里是我的爱妃,到了民间,就是我的妻子,我当人是你的夫君啊。” “好了,说不过你。” 阿保机心满意足地拉着述律平向外走,走到门口处,述律平突然拉住阿保机。 阿保机转头看到述律平一脸愁容,正色道:“怎么了?” 述律平说道:“你消息这么灵通,应该知道我为什么哭,你不会怪罪我哥哥吧?” 阿保机说道:“会。” 述律平使劲挣脱自己的手,可是却没有挣脱开。 阿保机笑道:“好了,不会怪罪的,我刚才就想把杨森给绑过来,但是一想到他是你的哥哥,爱屋及乌,我没有这么做。” 述律平说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这都是我跟我哥哥之间发生的事情,你能不能不要管,也不要插手。” 看到述律平这般认真地看着他,阿保机很认真地说道:“好,我答应你。” 第223章 被看护得很好 阿保机带着述律平到城外转了一圈,天高地阔,在马上驰骋很是自由自在。 两个人太累了,便下马休息,完颜烈等人早已经在枯黄的草地上铺了厚厚的毯子,并且上面还摆满了可口的食物,有绿豆饼、囊、还有瓜果。 两人出来时已经是下午,现在太阳偏西,但是仍旧很暖和。 述律平坐在毯子上闻着泥土的味道,听着风声和马匹发出的声音,觉得空旷却又使人知足。述律平抬眼看了看天空,太阳还是有些自然。 天气很晴朗,天空中飘着薄薄的云,偶尔有飞鸟经过,留下啾啾的声音。 阿保机拿了一块绿豆饼递给她,问道:“玩了这么久饿不饿?” 述律平摇了摇头,把绿豆饼放在嘴里咬了一块,沙沙的,甜甜的,还有淡淡的香味很是好吃。 侧头看着阿保机正含笑看着她,也捏了一块绿豆饼递给他,说道:“你也吃,很好吃。” 乌珠心道,当然好吃了,这可是可汗特意让依据主子的口味准备的。 哪一次出门,可汗都会亲自嘱咐要带的东西,真是事无巨细,当然只有事关平妃的事情才会如此。 述律平吃着糕点,无意中看到枯黄的草地里,竟然冒出了一些绿色的根茎,定睛看了看,惊喜地说道:“可汗你看,草居然发芽了。” 阿保机除了在广明殿处理公务,还会到城外巡视军营,所以对这个变化,早已经发现了。 不过他也就是随意看看而已,没有像述律平这般上心。 述律平说道:“春天要到了是吗?” 阿保机笑道:“傻丫头,有些早开的花已经开了。” 述律平惊喜地问道:“真的吗?” 阿保机见她手里的糕点吃完,又拿了一块儿递过去,说道:“等桃花盛开的时候,我带你去桃花堤看桃花。” “桃花堤?” 阿保机说道:“对,我早前去过,但是因为要带兵打仗没有这么多闲情逸致,就没有再去过,现在应该更好看了。” 述律平点了点头。 松鹤楼五楼的雅间内。 韩越宴站在窗口看着皇宫的方向,站在如此的高楼上,能够看到皇宫层层叠叠的黄色屋脊,还有高高的冰冷的城墙。他经常会站在这里看着皇宫,脑子里一直想着述律平在干什么事情,这个想法就像着了魔一样挥之不去。 秋书在外面敲门,说道:“先生,是我。” 韩越宴说道:“进来。” 秋书又看到韩越宴站在床边远眺,自从得知述律平平安回到上京之后开始,他便一直这样痴痴地看着。 韩越宴身边女人络绎不绝,可谓是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没想到竟然折在了述律平的手里,而且述律平还是一个有夫之妇,而且她的丈夫是一个相当不能惹的人物。 韩越宴转过身来,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看了秋书失落的表情,问道:“怎么,还是没有与她取得联系。” 韩越宴口中的“她”不是别人,正是述律平。 韩越宴不日便要动身前往长安,有些事情他已经猜得八九不离十,但是还需要最后的确认。 所以他特别想给述律平送个口信,告诉她,他要离开上京了。 当然如果能够见上一面是最好的。 秋书有些失落地说道:“阿保机把述律平看得很严,根本没有办法跟她取得联系。” 韩越宴失望地叹了一口气,转而问道:“延微安置得怎么样了?” 秋书皱着眉头说道:“现在这小子翅膀了硬了,听到要把他留在上京,竟然跟我急了。” 韩越宴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慢慢地品着,说道:“你没告诉他,此行凶险?” 韩延微自从跟了他,一直很乖巧,从来没有顶撞的时候,这真的很不像他的风格。 秋书很肯定地说道:“我当然说了,可是他就是不愿意留下,说要跟着先生,保护先生。” 韩越宴笑着摇了摇头,说道:“这像是他说的话。不过他必须留在上京,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秋书知道韩越宴很疼爱韩延微,就像对待亲弟弟一样,于是说道:“可是,如果他实在不愿意留在上京呢?” 韩越宴说道:“那就把他绑起来,直到懂事了为止。” 秋书一听开心了,仿佛得到了大赦,说道:“是,先生。” 先生既然发话了,那就相当于得了免死金牌,若是韩延微再敢反抗,那就别怪他了。 话说,远在长安的薛殷贵从皇后的宫中走了出来,满脸怨恨。她女儿的命是命,他儿子的命就不是命了? 实在是可恶,他为她付出了这么多,现在就是想让她放弃一点点权利,来换取薛平一条命,她竟然不愿意。薛平还是她的女婿,她还见死不救,实在是可恶,难道想让她的女儿守活寡吗? 就在满腹牢骚的时候,有随从跑了进来,是薛殷贵的人,他附在薛殷贵的耳边说道:“大人,不好了,大公子……大公子……” 薛殷贵一下子把那随从踹倒在地,怒道:“你倒是说啊!” 那随从说道:“大人,刚得到消息,大公子在狱中暴毙了。” 薛殷贵本是不大的眼睛睁得溜圆,说道:“你说什么浑话!” 那随从声泪俱下,说道:“是真的,老夫人已经去看过了,让小的赶紧来给您报信。” 薛殷贵双腿瘫软,两眼发黑,下一刻便要倒在地上,多亏了随从的搀扶,才没有倒下去。 薛殷贵嘴角开始歪斜,有些中风的感觉,但是仍旧颤抖着嘴唇说道:“快,快,带我去看……看……” 随从不敢耽搁,一左一右架着薛殷贵向宫外走去。 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大理寺,便被引到了一间房间内,房间外有很多人看守着,皆是太子李修浚的人。 为首的将士说道:“还请薛大人看完救出来,薛公子是怎么死的,还需要仵作验证。” 仵作验证?不就是要仵作剖尸吗?说得怪好听的。 薛殷贵怒道:“好看谁敢动我儿一下。” 那将士嗫嚅了一下,说道:“这件事情还需要禀明太子,但是眼下希望薛大人不要在里面做过多停留。” 薛殷贵两眼充血,说道:“给老子滚!” 那将士还想说什么,但是被旁边的人递了眼色,不再说话,而是把身体让开,让出一条道来。 薛殷贵颤颤巍巍地进到房间,便看到薛平孤零零地躺在木板床上,脸色发青,嘴唇发乌,竟然是一点儿血色都没有。 可是眉宇间辨认,不是薛平还能是谁。 薛殷贵吼了一声,说道:“儿啊……” 早已经是老泪纵横。 第225章 可汗明目张胆地双标 一时之间感觉世间所有的事情,所有的人,所有的声音都不存在了,述律平和阿保机看到的就只有彼此,听到的也是彼此的心跳。 述律平缓缓走向大殿。 她看到了萧敌鲁,他穿着红色的喜服,站在人群中特别扎眼,他正看着述律平,神情复杂,却丝毫没有喜悦的神色。 萧敌鲁的反应,将述律平拉回了现实。 她也依稀记得,当告知哥哥她要认亲的时候,杨森的面目表情很是冷漠。 述律平知道他是怨恨自己的,他一直觉得她忘记了父亲,嫁入契丹之后被阿保机改了名字,现在好了,连亲人都要变了。 她当时特别想给杨森解释一下,她这么做也是为了自保。 可是她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当她替父报仇之后,无需多言,哥哥就能明白她的想法。 而且现在他们的心情根本不重要,重要的就是为父报仇。 述律平行了礼站在大殿之上,太监用洪亮的声音说着吉祥话,然后便是宣读圣旨,宣布她为平贵妃,并且收入萧敌鲁家的族谱,并且赐萧敌鲁的父亲忽也为永久大将军,享受世袭待遇,代代都是皇亲国戚。 此等殊荣,忽也更是千恩万谢。 萧敌鲁也被父亲逼着行了礼。 阿保机说道:“萧将军作为平贵妃的弟弟,理应给平贵妃敬茶。” 殿中之人皆屏住呼吸,露出奇怪的神色。 述律平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行了个礼,说道:“可汗,今天事忙,以后再敬茶吧。” 可是阿保机不为所动,冷声说了两个字。 “敬茶。” 萧敌鲁看到述律平为难和尴尬的神情,上前拿过宫女托盘里装得茶杯,拿到述律平身边,递过去,说道:“请喝茶。” 没想到阿保机仍旧不依不饶,说道:“叫姐姐。” 述律平怨恨地看着阿保机,阿保机却视而不见,冷冷地看着萧敌鲁。 萧敌鲁整理一下心情,将茶杯递过去,说道:“姐姐,请喝茶。” 述律平为了避免萧敌鲁的尴尬,赶紧把茶杯端过去,一饮而尽。 萧敌鲁敬完茶之后,回到父亲身边,面色凝重,他的老父亲拍了拍他的胳膊,让他忍。 接下来的加封仪式很快就结束了,接着是宫女将后宫的凤印端了上来。 太监用洪亮的声音,说道:“以后后宫所有事宜,接听平贵妃安排,若是有不从者,株连九族。” 述律平不禁抬头看着阿保机,他也正看着她,当看到述律平看向他的时候,便把视线移到了一边。 就因为不听她的一句话,就要株连九族,这是不是太狠了一些。 述律平知道这是阿保机再给她树立威信,但是株连九族也太过了吧。 宫女将凤印端过来让述律平看,可是托盘下面忽然出现一把刀,那人挥刀向述律平砍过来。 述律平一时情急,伸出手臂阻挡,被深深地划破一道口子,鲜血直流,疼痛万分。 那人还不罢休,一刀没有命中要害,便要挥第二刀。 说时迟那时快,有人将述律平抱到一边,躲开那锋利的刀剑。 与此同时,士兵看到紧急情况,立刻一拥而上,将贼人团团围住,并且点了她的穴道,防止他自尽。 抱走述律平的正是离得最近的萧敌鲁,他又一次救了她,他已经救过她很多次了。 阿保机这时候也以最快的速度来到述律平身边,冷冷地看着萧敌鲁。 萧敌鲁慌忙把述律平放开。 阿保机抱住述律平,问道:“怎么样?” 述律平启唇说道:“还好。”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小手臂上鲜血血流不止,叫道:“快传御医!” 阿保机说着便把述律平抱到内室去,把述律平放在内室的床上。 之前阿保机不在玉芙宫居住的时候,住过一段时间广明殿,广明殿设有内室,里面放着歇息用的家具和用品,用于可汗忙于政务,太累时,可以歇息。 将述律平放好之后,让她靠坐在软枕上,阿保机也坐到床边,离述律平很近,他们的身体挨在一处。 阿保机拿过述律平的手臂。 述律平吃疼,倒吸了一口凉气。 阿保机顿了一下,皱眉道:“你忍一下。” 述律平本来对阿保机充满了怨气,他竟然因为自己的醋意,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对待萧敌鲁,实在是小气得很,本来是生着闷气,因为这突然的变故,看到他如此关心自己,心里的气也消散了一些。 阿保机说完,便扯住伤口处的衣服的破损处,使劲一扯,刺啦一声,布料碎裂,露出一条狰狞的伤口。 述律平看到阿保机整张脸都不淡定了,眸中射出阴冷的光芒。 如此血粼粼丑陋的伤疤,就像一条泥鳅一样趴在洁白的手臂上,让人看了心疼万分。 完颜烈着急忙慌地汇报道:“可汗,御医来了。” 又是那个老御医,就是可汗之前问女子月水的老御医。 他老成持重,经验丰富,更可况是这般小小的伤口,很快便查看完伤口,说道:“好在刀上没有毒。” 他先是擦拭了血迹,然后在上面洒了止血和止疼的白色药粉,然后用白色的纱布一圈圈地缠住,不松不紧,很是得当。 一切得当之后,老御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这汗珠不是因为热得来的,而是因为紧张得来的。 只要是关于平妃的事情,还有谁敢不上心呢,若是不小心犯错,那可是要万劫不复的。 老御医一包扎完,阿保机便坐到了床边,拿过述律平没有受伤的小手,轻轻地握住,看了述律平一眼,然后看着老御医问道:“怎么样?” 老御医胡子头发都已经斑白,但是或许是因为心态好,或许是知道养生的秘诀,脸上的皱纹却不多,正可谓鹤发童颜。 脸上满是慈祥。 老御医说道:“启禀可汗,平贵妃没有大碍,只要不吃辛辣的和凉食,手臂不要沾水,每日按时换药,修养上一段时间就会痊愈。” 阿保机最讨厌模棱两可的说法,不悦道:“一段时间?到底多长时间?” 老御医为难道:“这……这个……” 阿保机本来心中就嫉妒着呢,心里还充满了担忧,看到老御医如此吞吞吐吐,火一下子就窜上来了,怒道:“这什么这,快说!” 述律平看到老御医额头上的汗珠更密了,鬓角处还有汗珠滚落,实在是看不下去了。 回握了阿保机的手一下,说道:“你不要这样凶。” 阿保机瞬间声音变得轻柔,说道:“我凶吗?” 老御医抬手擦了一下汗,心道:这还不凶,那什么叫凶。不过这平妃说话还真的是温柔可亲啊,一点儿都没有宠妃的跋扈。 第226章 平贵妃怕了可汗 述律平说道:“你还不凶吗,都要凶死了。这伤口什么时候愈合,一要看平时的保养,另外要看个人的体质,你让太医确定什么时候痊愈,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阿保机闻言,对老御医说道:“好了,你们下去吧。记得按时换药。” 老御医慌忙说道:“是。” 说完便慌忙退了出去,出了门还不忘摸了摸自己的脖子,得亏了平贵妃,要不然这脑袋就要搬家了。 老御医走后,阿保机看了看包扎好的伤口,皱眉道:“还疼吗?” 述律平摇了摇头。 然后便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阿保机温柔地问道:“怎么了?” 屋中的乌珠和冬儿还有服侍的几个丫鬟,从来没有见过可汗这般温柔过,简直是换了一个人一般。 述律平犹豫了一下,说道:“以后你不要总是针对萧将军。” 阿保机本是前倾着的身子坐直了,面目表情也变得冰冷起来,冷声说道:“怎么,他救了你,你感动了?” 述律平不知道他这是什么逻辑,他这么冷静的一个人,怎么遇到萧敌鲁的事情总会这么冲动。 “他可是跟你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你这样做会让将士们寒心的。” 本来阿保机强行压下的嫉妒之火,被述律平短短几句话给撩拨开来了,说道:“你是在替我考虑,还是心疼他了?” 述律平感觉很无奈,正是这个表情,让阿保机的整个人变得更加冰冷,说道:“好,很好,他现在是你的弟弟,你休要动什么心思。” 述律平也很不开心,说道:“我动心思,我能动什么心思?” 乌珠和冬儿相望了一样,两个人都不知所措。 这很明显,可汗是吃醋了,而且吃了很大的飞醋,可是她们做下人的,能怎么办呢? 阿保机“呵”了一声,说道:“是,你们两个认识得早,可是那又怎么样,你是我的女人,今生今世都是我的女人,生生世世都是我的女人。不管你有没有那个心思,都给我断掉。” 述律平心如刀割,说道:“自从我嫁给你之后,对你还不是死心塌地的吗?” 阿保机冷声说道:“好一个死心塌地,那你爱过我吗?” 述律平说道:“我……” 这一屋子的人,她哪好意思说那种话,而且她也突然意识到,两个人吵架,应该把一屋子不知所措的人支出去。 显然阿保机误解了她的意思,冷哼了一声,说道:“你看,你从来没有说过爱我,让我怎么相信你死心塌地?” 话赶话,述律平再加上生气,张嘴就说道:“我怎么没有说过,我这些天不都说了吗?”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你是说过,那还不是我把你压在身……下做那种事情,让你说,你才说的吗?” 述律平慌忙上前,捂住阿保机的嘴巴,不让他说话,可是仍旧听到阿保机说出后面的话,只不过有些含糊。 述律平脸唰的一下就红了,这时候也终于感受到手臂因为太过用力,疼得抓心挠肺,倒吸了一口凉气,额上的汗珠也冒了出来。 阿保机说道:“你们都下去。” 大家终于如释重负,慌忙退出去关门,关门的时候,便听到阿保机用极温柔的声音,问道:“是不是弄疼了。” 述律平用完好的那只手,拨开阿保机的手,说道:“不用你管。” 阿保机立刻说道:“好了,好了,我错了。” 可汗认错还真是快啊。 阿保机在拿起述律平小臂查看的时候,述律平才没有拒绝。 述律平不悦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说出去,以后我再玉芙宫还怎么抬起头?” 阿保机边细细查看伤口,边说道:“那有什么,你是我的女人,我是你的男人,做那种事不正常?” 能听得出来可汗对跟述律平做那种事情非常自豪,生怕别人不知道似的。 好像要向全世界宣布,她是他的女人,这占有的心思如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那你不用说出来啊,刚才多丢人啊。” 阿保机不以为然,说道:“她们若是敢嚼舌根,我拔了她们的的舌头!” 述律平把手臂拿出来,不悦道:“野蛮人!不可理喻!” 阿保机不悦道:“我是野蛮人!不像萧敌鲁那样文明!” 一句话能把述律平气个半死。 “你干嘛总是跟萧将军过不去,我这辈子都是你的女人……” 阿保机补充道:“生生世世。” 述律平有时候真拿阿保机没有办法,跟个小孩子似的,只能慢慢地哄道:“我生生世世都是你的女人,不会爱上别人,这下你总放心了吧,不要再殃及池鱼了,这样让人觉得你很小心眼儿。” 阿保机说道:“我就小心眼儿,对自己的女人不小心眼儿,那是不是傻……” 说着便凑身过去,伸手托住述律平的后脑勺便亲了过去,好像要证实某个事实,所以亲得尤其地激烈。 直到述律平抗议地用拳头捶了他的胸膛,阿保机才红着嘴低头看着述律平,两个人都要贴到一处。 述律平说道:“你能不能轻点,都把我的嘴巴弄疼了,真野蛮!” 阿保机绽开笑脸,露出洁白的牙齿,笑道:“好,我注意。” 说着又吻了上去。 自从杨母搬出玉芙宫之后,阿保机夜夜留宿玉芙宫,把述律平折腾得死去活来,每次都答应得好好地轻一点儿,可是每次都把述律平折腾得够呛。 现在述律平终于相信阿保机之前没有别的女人,因为他好像把积攒了这么多年的……全都用到了她的身上,精力旺盛到令人发指。 在床上,阿保机简直不是个人。 吓得述律平都不敢进到内室,尤其是阿保机一来就会从内室里出来,省得给某人提供可乘之机。 可是后来发现根本没有用,因为阿保机仍旧会大庭广众之下,捉住述律平,扛着就往内室里走,关键还把所有的侍女都轰出去,门也关得邦邦响,这是要告诉全天下,他们在做什么事情吗? 简直是让人羞得钻到地缝中,永远永远不愿意爬出来。 再后来,述律平发现这个方法不行,她干脆把自己反锁进内室。 可是阿保机总是有方法,把门弄开,有时候是哄着哄着,述律平就打开了;有的时候是威逼利诱的,反正每一次都让阿保机得逞,实在是,实在是防不胜防。 第227章 狼终归是狼 正在情浓我浓,阿保机要撕扯述律平衣服的时候,门外乌珠禀报道:“启禀可汗,完颜侍卫让我告诉您,说刺客已经审出来了,还需要您定夺。” 阿保机离开述律平的嘴唇,看着述律平红红的小脸儿埋进自己怀里,说道:“你自己看着办,本汗忙着呢!” 述律平耳朵隆隆作响,这是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俩在干什么是吗? 然后便是完颜烈大着嗓门说道:“事出紧急,还请可汗定夺!” 估计完颜烈是站在殿前的台阶下说的,声音传过来有些小,但是仍旧非常清晰。 阿保机正想发作,述律平离开他的怀抱,扬了扬受伤的手臂,说道:“你快去忙你的,我都受伤了,你不会还要这般禽兽吧?” 阿保机吐了一口气,说道:“那好吧,再亲一会儿。” 述律平慌忙转过头去,阿保机亲到了她的脸颊上。 “哎呦,你快走吧,我又不会飞走,什么时候亲不一样?” 阿保机只能作罢,从床上起来,整理了一下衣衫,回头看着述律平,说道:“你自己就是大夫,为了伤口好得快一些,多注意,知道吗?我会让乌珠和冬儿监督你,若是你不听话,你知道我会怎么惩罚你。” 述律平红了脸,将头转向一边,不悦道:“你真是一点儿新意都没有。” 阿保机嘴角上扬,咧开嘴笑了,然后大踏步子走出门外。 果然看到完颜烈站在台阶下面,不悦道:“这点小事儿都处理不了,我要你们干什么?!” 完颜烈只能低着头,不敢抬一下,害怕被阿保机的眼神给刺穿。 再去广明殿的路上,完颜烈说道:“回禀可汗,那个女刺客,十分倔强,当我们把她拉到地牢审问,刚解开穴道,她便咬舌自尽了,并没有撬出什么东西,但是,经过多方调查,发现她是太后宫中的人,应该跟太后脱不了干系。” 太后不是他们有资格审问的,而且就算是问,太后诡计多端、阴险狡诈,也不会说出什么了。 在这种情况下,完颜烈只能求助阿保机。 他虽然没有说什么,但是阿保机已经明白了他的意图,说道:“你去让人剁掉耶律迭剌的一根手指,给太后送去。她若还不说出来,那就每天送一根。” 完颜烈说道:“是。” 本以为可汗有了平贵妃,已经被磨灭了斗志,心肠也变得柔软了,没想到可汗做事仍旧是这么雷厉风行,仍旧是这么说一不二,依旧是这么残忍冷酷。 果然就像说的那句话,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 阿保机看到完颜烈还不走,不悦道:“站在这儿干什么,还不快去?!你耽搁一刻,平贵妃就危险一刻,敌明我暗,必须要争分夺秒,要把隐藏在暗处的隐患一个个铲除干净,这样我才能安心。” 完颜烈心道:果然平贵妃的事情再可汗这里永远是头等大事。 阿保机接着说道:“我不回玉芙宫了,就在广明殿批阅奏折,有什么情况,你亲自给我汇报。” 完颜烈行礼道:“是!” 然后便匆匆下去,带人赶往天牢找耶律迭剌去了。 薛平的死,让本已经是复杂的证据变得更加微妙。 薛殷贵一夜白了头,对人爱答不理。他就这么一个儿子,儿子没了,薛家的香火也就断了,这让他如何有脸去见列祖列宗?真是薛家的罪人! 皇后特意从皇宫来到薛府吊唁,还来了很多皇亲贵胄,肱骨大臣,薛殷贵看着来来往往的人群,变得越来越麻木。 这些人中,有多少是为了他的权势而来?又有多少是真正为了看薛平而来? 表面上悲伤,除了这个门便欢天喜地。 他这辈子真是可怜啊,奋斗了大半辈子,可是到头来换来的是什么,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的儿子成了权力之争的牺牲品,他这是何必呢? 不过眼下,他要报仇,他要报杀子之仇。 他却忘记了会有很多人想找他报仇,因为他,拆散了多少家庭,因为他,多少人卧尸荒野,他只记得他的杀子之仇,可是却忘了自己也是别人的仇人。 多少人因为他失去爱子而高兴。 薛殷贵在天刚擦黑的时候,换了一件衣服,然后走出府们。 他的妻妾们问他去哪里,他却充耳不闻。 薛殷贵一路赶到皇宫,因为是李阜早就让人接应,很快便见到了皇帝。 仍旧是在那个宽大豪华的书房内,只不过心境完全变了,那时候的心情如白天般平静,眼下却如外面的天气一样充满了躁动。 李阜在柔和的灯光中走了进来,他坐到书桌跟前,俯视着面前那个佝偻的男人,说道:“想通了?” 薛殷贵重重点了点头。 李阜做了一个手势,那个手势是让他说下去。 薛殷贵说道:“在皇上微服私访回来一年之后,皇后便知道了殷妃的存在,而且还知道殷妃为您生下了一个小皇子,皇后怒火中烧,在宫里发了很大的火儿,第二天便跟没事人一样,直到她派人费了很大的周折将殷妃抓了来。” 当时李阜正忙于东南水患的事情,很久没有回到跟殷卷云在京郊的房子。他当时并没有标明自己的身份,就已商人的身份与殷卷云相处,他一直没有说自己是皇帝,因为他害怕一说出口就会把殷卷云吓跑,或者是殷卷云因为惧怕他,而失去了那种纯粹的爱情。 他的私心,让他没有坦白相告,这也成为他之后后悔终身的一件事情。 若是她知道自己是皇上,是不是就能够更好地找到自己? 也不会与她失散这么多年? 当时他虽然没有回去,却派了打量的精兵精将,可是千防万防,小人难防,竟然仍旧被皇后抓走。 皇帝冷着脸说道:“然后呢?” 薛殷贵叩首道:“还望皇上不要一怒一下杀死微臣,微臣也是被逼的。” 李阜冷哼了一声,说道:“快说,你要不说,我现在就要了你的命!” 薛殷贵擦着头上的汗珠,说道:“实际上,殷妃一直都在宫中,直到她去世,一直都在离陛下最近的地方。” 李阜拍案而起,怒道:“你说什么?!” 第228章 主子,可汗打您了 薛殷贵浑身颤抖,大汗淋漓,说道:“这些都是皇后让人做的,她说要让殷妃在离陛下最近的地方死去,也让陛下有朝一日知道的时候含恨终身。” 李阜叫道:“毒妇!” 过了半晌,李阜让自己尽量平复心神,问道:“殷妃是怎么死的?” 薛殷贵不敢有所隐瞒,说道:“殷妃最开始是在浆洗局做很多粗重的活计,而且还受到别人的苛待和侮辱,身心俱损,后来被东宫要去。是太子亲自去要的?” 李阜眼睛射出冷光,说道:“东宫,他要殷妃干什么?” “是李修浚身边的侍女杨沐青,也就是代替九公主和亲的那一位,她应该是看到殷妃可怜,便求太子把殷妃要去。当时皇后其实心里很害怕,但是为了不惹人怀疑,就同意了。” 李阜心道:那个侍女还真是一个好人。 薛殷贵为了让李阜心情好一些,以至于不会做出对他不利的事情,后面就捡着好话说了。 “那侍女待殷妃非常好,平妃在东宫度过了一段美好的时光,但是因为身体长年累月的疾病,让她最后还是溘然长逝。哦,她是睡梦中睡着的,第二天被那侍女发现的。” 他还不忘加一句皇后的不是,说道:“皇后当时听了笑得很开心,说终于如愿所偿了。” 李阜气得脸都绿了。 “小皇子呢?” 薛殷贵照实说道:“皇后当时派人去抓殷妃的时候,要求把小皇子也带走,但是等到来到殷妃京郊的房子时,再也没有看到小皇子的半点影子,后来皇后对殷妃进行了毒打,要求把小皇子交出来,那毕竟……毕竟是后患,可是殷妃咬紧牙关就是不说。” 薛殷贵看到李阜的脸色一直很不好,眼下是更不好,不禁吞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但是可以肯定的是,小皇子必定是被殷妃送到一个安全的地方。” 李阜眼中慢慢有了温度,说道:“你是说小皇子还健在人间?” 薛殷贵很肯定地说道:“定然是,要不然殷妃神色间没有一点儿哀伤和愁容,而是有种视死如归的感觉。” 当年,李阜终于安排好了东南水患施救事宜,快马加鞭赶到京郊的房子,看到的是满地的狼藉,家具倾倒、瓷器摆饰碎了满地,柜子箱子里的东西都被倒了出来,现场还有血迹,他心如刀绞,可是还是踩着一片狼藉寻找殷妃和小皇子的下落。 但是丝毫没有,直到侍卫在犄角旮旯里发现了一个小孩子的尸体,用破布包着送到他的身边,他看一眼便晕厥过去了,那是被烧焦的一具小孩的尸体,跟小皇子大小无异。 等到他再醒来的时候,便抱着尸体嚎啕大哭。 从那天开始,他便变得一蹶不振,什么救国救民的抱负,什么励精图治的理想,统统如决堤的黄河水流逝出去。 他连自己心爱的女人,自己的孩子都保护不了,还去为他人奔波干什么呢? 他荒于政事,但是对一件事情从来没有放弃过追查,就是找出殷妃的下落。 他知道她那样聪慧坚强的女子,必然不会这般轻易地像命运低头。即使他们早已千疮百孔,早已经经历坎坷,但是只要他们有一口气在,他们一定会想方设法与对方相见。 李阜之所以一改之前的转变,就是他在宫中看到了一方手帕,那是殷氏蜀锦,不是什么人都会的。 他经过多方调查,发现是一个已经过世的宫女绣的,而那个宫女的音容笑貌跟殷卷云是那么像。 他像疯了一样调查,竟然查出这件事情跟皇后有关。 于是才有了后面的转变,在薛殷贵告诉他这些之前,他心中一直抱着一点儿希望,那就是可能殷卷云还没有死。但是当听完薛殷贵说完,他的心彻底死了,但同时又比平时爆发出了千倍万倍的活力,他要让那毒妇生不如死,死了太便宜她了,他要好好地折磨她! “这么多年,你们一直没有小皇子的下落?” 薛殷贵慌忙点了点头,说道:“皇后对微臣极其信任,她的事情我都知道。” 李阜说道:“好,很好,你依旧在她身边斡旋,给朕传递消息,朕会告诉你怎么做,定然会为你的儿子报仇。” 薛殷贵抱拳行礼道:“谢陛下。” 李阜挥了挥手,说道:“你下去吧,朕乏了。” 待薛殷贵离去之后,李阜重重地坐在椅子上,一副颓废不堪的样子。但是他允许自己颓废这最后的一次,今日过后,他会变得无坚不摧,他要好好让那女子尝到恶果,他还要找到他儿子,她跟殷卷云的儿子。 阿保机从广明殿出来,天空早已经黑透,已经是月明星稀。 他是从完颜烈那里得到消息之后才回来的。 太后果然嘴硬,若不是见到耶律迭剌的那根手指,什么话也不说。 见到手指的那一刻,倒是利索地吐出了一些东西。 她盘踞后宫这么多年,就像一颗苍老的树,上面垂垂老矣,可是在地面以下却是盘根错节。 没想到他竟然在宫中有这么多势力,其中还包括想都没有想过的一些人。 这都是危害平妃安全的隐患。 阿保机当即下令逮捕这些名单上的人。 但是在完颜烈要离开的时候,阿保机不悦道:“你急什么急,本汗还没有把话说完!” 完颜烈当然急了,好不容易在太后口中得到这么重要的消息,当然要赶紧把那些人抓起来啊,可汗这会子怎么倒是不急了呢? 不过既然可汗这么说,他赶紧收住脚步,回身毕恭毕敬看着可汗,等待可汗发话。 阿保机说道:“她的话还没有吐完,她既然在这么多宫里都安插了她的人,本汗就不相信炽手可热的玉芙宫她会放过,明日再给她送份大礼,记住这次不是一根,是两根,让她好好尝一尝欺骗本汗的代价。” 完颜烈对可汗的分析佩服得五体投地,可汗果然是老谋深算,要不然还真的被那老女人给糊弄住了。 阿保机来到了玉芙宫,宫里面静悄悄的,知道述律平喜欢安静,这些下人们这一点儿做得很好。 他对着向他行礼的宫女,问道:“你主子呢?” 那宫女说道:“回禀可汗,主子正在浴室洗澡。” 阿保机皱眉道:“她都受伤了洗什么澡?!” 那宫女身份低微,自然不能够解答他的问题。 当然阿保机也没时间听她的回答,便大踏步子向浴室走去了。 来到浴室,便听到述律平和乌珠的对话。 乌珠问道:“主子,您身上星星点点的紫色的痕迹是什么?可汗打您了?” 阿保机本是要冲进去了,听到这个问题,便收住了脚步,嘴角上扬,听着里面的动静。 述律平的脸被温泉里的水熏得已经红红的了,此时听到乌珠这么说,脸更红了,说道:“可汗没有打我,是我……是我不小心磕的……” 第229章 可汗不是人 乌珠挠着头说道:“不对啊,我日日夜夜跟主子在一起,并没有看到主子磕着啊。” 述律平脸更红了,说道:“好了,不要问了,就是磕的,快出去吧。” 乌珠为难道:“可是可汗让我照顾好您,让您好好养伤,可是您非得洗澡。” 说着便抱怨得撅起嘴来,述律平撩起水,向她轻轻泼了一点,说道:“你还真是话多,快出去吧,我泡完会叫你。” 乌珠点了点头,只能走出浴室,打开门就看到可汗站在门口不远处,不禁行了个礼,说道:“可汗。” 因为声音并不大,而浴室的门口跟述律平泡温泉的地方还有些距离,所以述律平什么都没有听到,依旧靠在浴池壁上闭目养神。 阿保机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然后挥了一下手,乌珠立刻明白,慌忙走了出去,将外面的大门也关上了。 阿保机嘴角含笑,果然很上道。 述律平正靠在浴池壁上享受温暖的泉水带给自己春风的感觉,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动静,料想是乌珠。 所以头也没回便说道:“不是让你走吗,怎么又回来了?” 半晌身后没有动静,述律平这才转过头来,正看到阿保机正在宽衣解带,露出大半个硬实的胸膛。 述律平“啊”了一声,慌忙装过头来,双臂抱住胸脯,叫道:“你怎么来了,快出去!” 可是那条受伤的手臂却被人猛得抓住,抬了起来。 然后阿保机一张慌张的脸便出现在眼前,阿保机说道:“你还想不想好了,差点沾上水!” 述律平刚想解释,便看到阿保机向下看去,一下子就失了方寸,侧过身去。 虽然水面上被洒了密密层层的花瓣,但是水漾起的那一刻,所有的轮廓都看得清清楚楚。 阿保机的脸竟然也红了起来,黑里透着红。 述律平闭着眼睛说道:“你去把乌珠叫进来,我会注意的。” 阿保机笑道:“我们都有了夫妻之实,而且也不是一次两次了,不用这么害羞,而且我也该泡泡温泉了。” 述律平挣脱开手臂,很使劲的那种。 阿保机害怕扯着她的伤口,便松了手。 述律平随之向旁边移了过去,离阿保机远远的,不过浴池就这么大,即使再远也离得很近。 阿保机不着急,而是沉静地看着述律平。 述律平不悦道:“我都受伤了,你还想着那种事情,还是不是人?” 阿保机笑道:“我没有想着那种事情啊,而且我就是想泡泡温泉而已。” 述律平说道:“鬼才相信,快出去!” 阿保机移了过去,述律平又向旁边移过去,但是很注意自己的手臂,生怕手臂沾着水,若是真沾着水了,阿保机更有理由留下了。 阿保机故意叹了一口气,说道:“真是狗咬吕洞兵,不识好人心。” 述律平骂道:“你才不是好人心呢,是恶人心,刚才你拿着我手臂的时候,还在看我的……” 她实在说不下去,阿保机也清了清嗓子,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 述律平才不会相信他不好意思呢? 阿保机哄道:“好了好了,我真不会对你做什么。” “那你出去。” “我就弄不明白,你为什么非要洗澡,你明明已经受伤了,一天不洗澡不行啊。” 以前的阿保机不修边幅,尤其是带兵打仗,半个月一个月不洗澡那是常有的事情。 述律平来和亲之前,阿保机会洗澡,也会泡温泉,但是不会是一天一次。 当述律平初来乍到,阿保机发现述律平一天一洗的时候,觉得很是惊讶,有什么可洗的,就一天而已,能有什么泥啊,灰啊的? 真是搞不懂。 后来对于她的这可习惯,渐渐就习惯了,尤其是每次见到述律平都是香喷喷的,让人欲罢不能,更觉得每天都洗澡的好处。 可是都受伤了,还洗澡,那就另当别论了。 述律平不想被他扯开话题,他衣衫不整,而她更是不着寸缕,两个人在一起实在是太尴尬了,画面有些不堪入目。 “我洗都洗了,你再说也晚了,快走吧。乌珠他们都在外面,要是被她们知道了,我还怎么抬头见人。” 阿保机不为所动是,说道:“她们敢嚼舌根试试?!” 述律平此时的处境实在是尴尬的很,也不能就这样站起来,只能背对着他,可是仍旧露出大半个雪白的背,真是进退为难。 如此,她只能拿出杀手锏了,说道:“哎呦,你快出去吧,求你了。” 每次阿保机最不喜欢述律平说“求你”这样的话,每次都三令五申地说,不要再说这话了,现在又说。 阿保机确实想跟她一起泡温泉。 为什么现实总是跟脑海中的常见和画面相距那么远呢。 他也不想逼她,听她这么说,站起身来,将衣服整理好,说道:“那好,等你完事儿叫人。” 述律平心想可算是走了,但是没想到阿保机到了门口处却停了下来,问道:“我让乌珠进来伺候你?” 述律平心道实在是太难了,乌珠在的时候,总是问一些,她不好回答的问题,而且她也不好意思再让她看到自己脖子上和胸脯上的印记,再加上,她应该还看到阿保机跟她处在浴室中,更加没有脸见她了。 于是说道:“不用了,等我洗好了之后再叫她。” 阿保机顿了一下,说道:“好。你注意一些,泡泡就可以了,不要洗澡了,以免碰着伤口。” 述律平立刻答应道:“好。” 阿保机有些懊恼,她怎么就这么想让他出来,看来还是他的努力得不够,还有那种书看得也不够,所以才没有让述律平体会到那种快乐。 述律平再不敢耽搁,赶紧洗,洗完之后,便从浴池里走了出来。 她一只手臂不能动,只能用一只手臂来擦身上的水珠子,好不容易擦了一大部分,那只手臂够不着的地方仍旧湿漉漉的。 穿上衣服,肯定会湿湿的,很难受。 可是要是叫乌珠进来,万一进来的是阿保机怎么办,还是自己解决吧。 于是便低头继续擦拭,可是一个不留神,脚下一滑,差点摔到地上。 因为事出突然,述律平尖叫了一声。 声音未落,阿保机便冲了进来,嘴里还说着:“怎么了?!” 述律平当时已经站定,还没有站稳,看到阿保机冲了进来,电光火石之间,转过身去,却脚下更滑了,眼看便要仰面摔去。 正做好受伤的准备,可是想象的疼痛却没有传来。 述律平睁开眼睛一看,正看到阿保机低头瞅着她。 第230章 有本汗在,要什么乌珠 述律平羞涩地看向别处。 可是半晌阿保机也没有把她扶起来的意思。 述律平终于转过头来,看到阿保机的眼睛亮得吓人。 突然,阿保机把她扶了起来,同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感觉。 阿保机每一次一吻便把人吻的软软的,这次也不例外。 等到自己有所知觉的时候,阿保机已经坐到了用来换衣服的长凳上,让述律平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没有穿衣服,而且还是这样羞耻的姿势,简直没有脸再见人。 殊不知,她白里透着红的小脸颊,还有羞涩无助的怯怯的表情,更会让人…… 所以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直到述律平发现事情渐渐失去了控制的时候,在他亲自己耳根的空档,说道:“不要在这里,会……” 她喘着气,继续说道:“乌珠她们万一进来怎么办?” 因为气息有些紊乱,阿保机瓮声瓮气地说道:“她们不敢……我会轻一些……” “嗯……” 述律平用完好的那只手,抱住阿保机的脖颈,任由他放肆。 …… 乌珠和侍女们在外面等了好久,可是主子和可汗还没有出来,乌珠害怕可汗不会给主子穿衣服,主子选的这套睡衣,哪哪都好,就是有一个结很难打。 刚走近浴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难道他们…… 乌珠未经世事,但是侍候主子久了,可汗又是那么宠爱主子,便对这种事情有点知晓。 此时听得面红耳赤。 又想到她刚才问述律平一身的紫色的星星点点,述律平一副脸红的模样,瞬间便明白过来,那些印迹是怎么来的了,不禁觉得自己好傻,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出来。 乌珠转身蹑手蹑脚离开,要是被主子和可汗发现她听到了这些声音,她还怎么见主子呢,还是赶紧悄悄地撤吧。 可是就在这时里面传来述律平的抗议声。 “你这个坏人,说话不算话,不是说轻一点嘛?” 然后又是阿保机的声音。 “下次肯定轻一点。” 乌珠加快了脚步,里面仍旧传出……声音,可是乌珠不敢再听,不敢再分辨,赶紧向外走去,好在门口离述律平和阿保机所在的浴室很远,守在外面是一点儿都听不到声音。 这也是两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 出去,终于呼吸到外面冰冷的空气,看着夜空浩渺,星星闪烁,可是一颗躁动的心却没有办法平静。 她还真是傻,估计这么多人,就她不明白里面发生的事情,这也难怪她要进去的时候,有一个跟她很要好的侍女拦住她。 可是她依旧进去了,真是傻得可以。 被冷风吹一下,头脑清醒了很多,脸上也没有那么热了。 …… 感觉过了几百年那么久,里面终于有了动静,阿保机抱着述律平走了出来。 两个人皆穿着整齐,尤其是述律平被可汗照顾得好好的,鞋袜都穿好了,还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大风衣,只在阿保机的胸口处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白中透着很不自然的绯红,嘴唇更是红得好像要滴血,而且还肿肿的,这一看就是…… 她脸上带着怨怼,倒是阿保机小心地呵护着。 “让你把帽子戴上,就是不听,现在到外面,冷了吧,快戴上帽子。” 红色带白绒毛边的大风衣上面还有一个很大很厚实的帽子,眼下在述律平的背后小心地呆着。 述律平是带着气的,每次让人死去活来,现在又来哄,晚了。 阿保机又说了一遍,很有耐心的样子。 “快戴上,等会儿该头疼了。” 述律平噘着嘴,说道:“不要。” 乌珠又想到了述律平在浴室里面说的话,坏人,也就只有主子敢这么跟可汗说话了。一想到这里,乌珠的脸不自觉地又红了。 阿保机沉着脸,说道:“这是你说不要的,等会儿可不要后悔。” 述律平不自然地看了一眼乌珠和旁边的侍女,乖乖地戴上了帽子。 然后,阿保机就在隔着帽子在述律平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述律平庆幸乌珠和侍女都是低着头的,没有看到他们俩的表情。 只不过,阿保机这吻得也太大声了,这是要让所有人听到吗?真是飞扬跋扈,太霸道了!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娇羞的模样,很满意,想着等会儿到了内室,怎么再哄着她,让他再得逞一次。 述律平知道阿保机精力旺盛,如果知道他旺盛到这种地步,估计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乌珠失魂落魄地跟在阿保机和述律平身后,今天的认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好像突然由一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一个高壮的身影,竟然是,竟然是完颜烈。 她使劲摇了摇头,一定是抽风了,才会想到那个野蛮人。 刚到了正殿门口,阿保机便发话了,说道:“把门关上,不要进来。” 述律平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慌忙说道:“我要乌珠服侍我,我要乌珠……” 门依照阿保机的吩咐关上了,玉芙宫的人都知道应该听平贵妃的话,但是如果可汗发话,那应该先听可汗的,此后再是平贵妃的。 关门的时候众人听到阿保机说道:“有我服侍你还不够,要什么乌珠?!” 述律平有些绝望地叫道:“禽兽。” 接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离得越来越远了,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能听到院子里梧桐树在风中摇晃发出低微的声音,星星因为某些缘故躲进了云层里面,只留星星在天空中独自明亮。 有侍女终于发现了乌珠的不对劲,皱起眉头,问道:“乌珠,你这是怎么了?” 乌珠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没,没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灯还是没有灭,灯火通明。 依照规矩,这些侍女要等到主子房中的灯大部分熄灭,只留几盏必要的照明灯,这时候,侍女们就可以休息去了,只留值守的侍女在门口留守,以备主子们有什么吩咐。 有侍女轻轻打了个哈欠,说道:“看来今天可汗和主子又要很晚才睡觉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些天可汗宿在平贵妃这里,每天都会睡很晚,而且每天在很晚的时候,可汗都会让人送一盆热水进去,然后大伙儿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就是可汗会让人把用好的水和汗巾端出来,然后她们才能休息,真是累啊! 不过有时候,可汗也不会让人把水端出来,就熄灭灯了。 第230章 有本汗在,用不到旁人 述律平羞涩地看向别处。 可是半晌阿保机也没有把她扶起来的意思。 述律平终于转过头来,看到阿保机的眼睛亮得吓人。 突然,阿保机把她扶了起来,同时,低头吻住了她的嘴唇,闭着眼睛,一副很享受的感觉。 阿保机每一次一吻便把人吻的软软的,这次也不例外。 等到自己有所知觉的时候,阿保机已经坐到了用来换衣服的长凳上,让述律平跨坐在自己的腿上。 她没有穿衣服,而且还是这样羞耻的姿势,简直没有脸再见人。 殊不知,她白里透着红的小脸颊,还有羞涩无助的怯怯的表情,更会让人…… 所以便一发不可收拾起来。 直到述律平发现事情渐渐失去了控制的时候,在他亲自己耳根的空档,说道:“不要在这里,会……” 她喘着气,继续说道:“乌珠她们万一进来怎么办?” 因为气息有些紊乱,阿保机瓮声瓮气地说道:“她们不敢……我会轻一些……” “嗯……” 述律平用完好的那只手,抱住阿保机的脖颈,任由他放肆。 …… 乌珠和侍女们在外面等了好久,可是主子和可汗还没有出来,乌珠害怕可汗不会给主子穿衣服,主子选的这套睡衣,哪哪都好,就是有一个结很难打。 刚走近浴室的门,就听到里面传来异样的声音。 难道他们…… 乌珠未经世事,但是侍候主子久了,可汗又是那么宠爱主子,便对这种事情有点知晓。 此时听得面红耳赤。 又想到她刚才问述律平一身的紫色的星星点点,述律平一副脸红的模样,瞬间便明白过来,那些印迹是怎么来的了,不禁觉得自己好傻,好像找个地缝钻进去,永远,永远都不要出来。 乌珠转身蹑手蹑脚离开,要是被主子和可汗发现她听到了这些声音,她还怎么见主子呢,还是赶紧悄悄地撤吧。 可是就在这时里面传来述律平的抗议声。 “你这个坏人,说话不算话,不是说轻一点嘛?” 然后又是阿保机的声音。 “下次肯定轻一点。” 乌珠加快了脚步,里面仍旧传出……声音,可是乌珠不敢再听,不敢再分辨,赶紧向外走去,好在门口离述律平和阿保机所在的浴室很远,守在外面是一点儿都听不到声音。 这也是两个人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原因。 出去,终于呼吸到外面冰冷的空气,看着夜空浩渺,星星闪烁,可是一颗躁动的心却没有办法平静。 她还真是傻,估计这么多人,就她不明白里面发生的事情,这也难怪她要进去的时候,有一个跟她很要好的侍女拦住她。 可是她依旧进去了,真是傻得可以。 被冷风吹一下,头脑清醒了很多,脸上也没有那么热了。 …… 感觉过了几百年那么久,里面终于有了动静,阿保机抱着述律平走了出来。 两个人皆穿着整齐,尤其是述律平被可汗照顾得好好的,鞋袜都穿好了,还被包裹了一层厚厚的大风衣,只在阿保机的胸口处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白中透着很不自然的绯红,嘴唇更是红得好像要滴血,而且还肿肿的,这一看就是…… 她脸上带着怨怼,倒是阿保机小心地呵护着。 “让你把帽子戴上,就是不听,现在到外面,冷了吧,快戴上帽子。” 红色带白绒毛边的大风衣上面还有一个很大很厚实的帽子,眼下在述律平的背后小心地呆着。 述律平是带着气的,每次让人死去活来,现在又来哄,晚了。 阿保机又说了一遍,很有耐心的样子。 “快戴上,等会儿该头疼了。” 述律平噘着嘴,说道:“不要。” 乌珠又想到了述律平在浴室里面说的话,坏人,也就只有主子敢这么跟可汗说话了。一想到这里,乌珠的脸不自觉地又红了。 阿保机沉着脸,说道:“这是你说不要的,等会儿可不要后悔。” 述律平不自然地看了一眼乌珠和旁边的侍女,乖乖地戴上了帽子。 然后,阿保机就在隔着帽子在述律平的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述律平庆幸乌珠和侍女都是低着头的,没有看到他们俩的表情。 只不过,阿保机这吻得也太大声了,这是要让所有人听到吗?真是飞扬跋扈,太霸道了! 阿保机看到述律平娇羞的模样,很满意,想着等会儿到了内室,怎么再哄着她,让他再得逞一次。 述律平知道阿保机精力旺盛,如果知道他旺盛到这种地步,估计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乌珠失魂落魄地跟在阿保机和述律平身后,今天的认知,让她有些无所适从,好像突然由一个女孩儿变成了一个女人。 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了一个高壮的身影,竟然是,竟然是完颜烈。 她使劲摇了摇头,一定是抽风了,才会想到那个野蛮人。 刚到了正殿门口,阿保机便发话了,说道:“把门关上,不要进来。” 述律平意识到了危险的气息,慌忙说道:“我要乌珠服侍我,我要乌珠……” 门依照阿保机的吩咐关上了,玉芙宫的人都知道应该听平贵妃的话,但是如果可汗发话,那应该先听可汗的,此后再是平贵妃的。 关门的时候众人听到阿保机说道:“有我服侍你还不够,要什么乌珠?!” 述律平有些绝望地叫道:“禽兽。” 接着里面的声音越来越小,应该是离得越来越远了,直到最后什么也听不清了,只能听到院子里梧桐树在风中摇晃发出低微的声音,星星因为某些缘故躲进了云层里面,只留星星在天空中独自明亮。 有侍女终于发现了乌珠的不对劲,皱起眉头,问道:“乌珠,你这是怎么了?” 乌珠这才反应过来,说道:“没,没事儿。” 过了好一会儿,里面的灯还是没有灭,灯火通明。 依照规矩,这些侍女要等到主子房中的灯大部分熄灭,只留几盏必要的照明灯,这时候,侍女们就可以休息去了,只留值守的侍女在门口留守,以备主子们有什么吩咐。 有侍女轻轻打了个哈欠,说道:“看来今天可汗和主子又要很晚才睡觉了。” 之所以说“又”,是因为这些天可汗宿在平贵妃这里,每天都会睡很晚,而且每天在很晚的时候,可汗都会让人送一盆热水进去,然后大伙儿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呢?就是可汗会让人把用好的水和汗巾端出来,然后她们才能休息,真是累啊! 不过有时候,可汗也不会让人把水端出来,就熄灭灯了。 第231章 睡吧,我心爱的姑娘 果然,过了许久,里面传来可汗嘶哑的声音。 “端盆热水进来。” 乌珠实在不想去,可是其他五六个侍女也不愿意进去。 作为掌事宫女,她只能迎难而上了,况且,端热水进去的事儿,一直都是她再做。 虽然她现在成长了,知道难为情了,但是形成的习惯,自己也不好推辞,只能厚着脸皮,接过侍女端过来的热水和汗巾,闭着眼睛舒了一口气,走了进去。 现在也终于弄明白,男女之间的事到底是什么?她之前一直觉得就是亲亲,然后男女睡在一处,然后天亮了,没过多少天可能就怀孕了。 以前觉得男女之间的事情应该是这样的。 心中纳罕,可汗不是一直对主子很好吗?怎么舍得主子受那样大的罪? 也终于知道,为什么阿保机总是让把热水放在内室门口,不让她进去,肯定是做了见不得人的事情。 但是谁让她是下人,主子的事情他管不了,更何况是可汗的事情,她就算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所说一句。 将热水放在内室门口,乌珠说道:“启禀可汗,热水端了了。” 果然不出意外地听到阿保机说道:“下去吧。” 乌珠无比伤感地走了出去。 待乌珠走后,阿保机穿着单衣走了出来,胸口露出大片的胸膛,肌肉发达,上面还有长长的伤疤,处处透着野性。 他端了水进去,然后用脚把门踢上。 述律平趴在床上,虽然盖着被子,但是露出了雪白的肩头,脸和嘴唇粉粉嫩嫩的,带着怨恨的神情看着阿保机这一系列的动作。 直到阿保机含笑看着她的时候,她登时将头转了过去,一副赌气的模样。 阿保机也不生气,而是把水放在旁边的桌案上,将手放在她的腰上,惹得述律平回转头看着他,脸上满是胆怯。 阿保机笑道:“好了,我再禽兽,你也不会再对你做什么了,我能忍。” 述律平不悦地说道:“你还能忍?简直让人笑话!” 阿保机赔笑了一声,说道:“累了?” 他看到述律平眸中带刺,慌忙闭了嘴,然后抬起手将述律平额前湿漉漉的碎发,拢了拢,无比宠溺的样子。 述律平突然说了一句没头没尾的话。 只听她说道:“我终于知道你说的是真的了。” 阿保机眉头轻轻皱起,疑惑地问道:“知道什么是真的?” 述律平不想说,说道:“没什么。” 阿保机必定不会罢休,更何况是有关述律平的事情,述律平的一切,他都想知道,多想了解。 “快说是什么?你不说的话……” 真是怕了他了,述律平慌忙说道:“我说。你上次说我是你唯一的女人,我现在觉得你说的是真的。” 阿保机无时无刻,无论何时何地都能想到那方面的事情来。 终于知道嫁给一个武夫有多么……多么累了。 阿保机正色道:“你早就应该相信,我从来没有骗过你。” 述律平不再搭理他,她现在只想睡觉,跟阿保机说着话,眼皮都要打架了。 阿保机转身,将汗巾在温水里面沾湿,然后双手拧干,拿着热乎乎的毛巾,转过身来,看到述律平因为太累,已经要睡觉了,眼皮一张一合。 “你睡你的,我给你擦擦身上,太难受。” 述律平完全闭上眼睛,轻轻地“嗯”了一声。 阿保机掀开被子给述律平擦拭身体,这也是每天他都做的事情,所以特别轻车熟路。 擦完背面,又将述律平翻过来擦正面,终于没忍住亲了上去,惹得述律平不停地“哼哼”,嘴里甚至还说道:“我要睡觉,明天吧,求你……” 阿保机只能直起身子,轻叹了一口气,亲了她的额头,然后又亲她的鼻尖,两边的脸颊,还有嘴唇,还有下巴,然后才恋恋不舍地起身,从旁边的衣架子上,拿下早已经准备好的白色亵衣和薄薄的睡衣,一点点给述律平穿上。 在此期间,述律平都很配合。 等一切完事儿之后,阿保机将述律平搂在怀里,让她枕在自己的颈窝,侧头在述律平的额头上亲了一口,无比动情地说道:“睡吧,我心爱的姑娘。” 在契丹,男子表达爱意的时候,时常用心爱的姑娘这样的称呼。 这也不是阿保机第一次这样称呼述律平了,每次说的时候,基本上都是在述律平睡着的时候,他也就奇了怪了,为什么偏偏赶上她的睡觉的时候说。 他什么流氓的话,肉麻的话没有说过,说这样的话也必定不会脸红心跳,但是就是那么巧。他下次一定要在述律平醒的时候说这些话。 想着述律平娇羞的模样,阿保机嘴角不禁上扬,然后极其舒畅地舒了一口气,闭上眼睛,美美地睡去了。 是夜,皇宫中很多宫人太监被抓,宫外也有很多人被秘密抓了起来,这些都是太后的党羽,这些沉睡的棋子,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被唤醒,做一些对阿保机和述律平很不利的事情。 第二日,完颜烈依照阿保机的吩咐,将耶律迭剌的一根手指扔到太后跟前。 太后一看扔来的东西,抱住头在审讯室里面啊啊大叫,骂道:“畜生!你们这群畜生!耶律迭剌就算做了什么错事,好歹也是阿保机的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人怎么能这般恶毒?!” 完颜烈冷笑了一声,说道:“你当时和耶律迭剌造反围城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可汗是耶律迭剌同父异母的亲兄弟?你给可汗投毒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可汗是耶律迭剌同父异母的亲兄弟。” 太后被捆在座椅上,听到他这般说,哈哈哈大笑起来,说道:“成王败寇!成王败寇!” 第232章 平儿害羞了? 完颜烈可没有心思听她说这些,冷声问道:“快说,还有哪些人你没有吐干净?!” 太后冷笑道:“阿保机果然阴狠狡诈!我真是看走了眼!好,我告诉你……” 完颜烈依依将名单记下,有些人果然如可汗所说是玉芙宫的人。 耶律曷鲁看到太后向他看了一眼,心里面有不好的预感,果然听到那毒妇说道:“还有玉芙宫的冬儿。” 耶律曷鲁好像被蝎子蛰了一般,站得笔直,怒道:“你不要血口喷人!” 太后说道:“你就当我血口喷人好了,我还希望你们不要把这些人抓起来呢?” 说着便挂着阴冷的笑。 耶律曷鲁正想再多说几句,被完颜烈拦住,说道:“冬儿是可汗的人,清者自清,跟她理论只能多费口舌,还是等可汗定夺吧,可汗英明神武,更何况还有平贵妃,定然不会让冬儿蒙冤。” 耶律曷鲁只能站到一边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转头却看到太后一副挑衅的模样,上前一步,就要做出冲动的事情,好在被完颜烈拦住,低声对耶律曷鲁说道:“这毒妇阴险狡诈,她激怒你就是为了让你犯错,好获得大臣和民众的同情,你可不要上她的当,不要被她牵着鼻子走。” 其实耶律曷鲁是一个十分冷静的人,这件事情若不是事关冬儿,他也不会做出这样冲动的行为。太后果然眼睛很毒,这些年连冬儿都没有发现耶律曷鲁对她的感情,可是太后却看得真真儿的。 完颜烈说完,便对一个侍卫说道:“你带着耶律护卫下去,不要再进来了。” 待耶律曷鲁出去之后,太后冷笑道:“你比他冷静,不过也是关心则乱,完颜护卫有没有什么关心的人呢?” 完颜烈脑海中浮现出一个小丫头的身影,这一点迟疑还是让太后捕捉到了。 只听太后笑道:“果然是有呢?” “杀人诛心”,太后这是深谙其道啊! 完颜烈稳住心神,笑道:“我有没有关心的人不重要的,毕竟我是一个小人物,但是我知道太后有关心的人就足够了。若是你今日说的话有半句谎言,那送来的可不仅仅是耶律迭剌的一根手指了。” “打蛇打七寸”,在可汗身边久了,完颜烈已经耳濡目染受到了很多影响。 果然,太后听了很不冷静,不停地叫骂着。 再往后审讯也不会有什么结果,完颜烈对于太后的叫骂充耳不闻,对旁边的士兵说道:“把人看好了。可以让她尝点苦头,但是不要留下伤痕,适可而止。” 那士兵说道:“是!” 天牢的士兵,什么达官贵人,什么特殊情况没有见过,都是成了精的人物,自然知道该怎么做。 上朝的时间要到了,可是阿保机仍旧把述律平困在床上。 实际上述律平早醒了,她一直以来的习惯都是早起,早晨的时光多么宝贵啊,利用脑子最清醒的时候研究一下医术,是她乐此不疲的事情。 这些天,阿保机把她折腾得起不了床,便耽搁了,昨天仍旧被折腾得够呛,但是应该是被折腾习惯了,所以天一亮便醒过来了。 好不容易挣扎着坐起来,正想翻过阿保机下床的时候,却被阿保机整个地抱住。搂在怀里。 阿保机闭着眼睛,带着浓重的鼻音,说道:“起来这么早干什么,再睡会儿。” 述律平头枕着他的胸口说道:“天已经亮了。我想起来看会儿书,你再睡会儿。” 阿保机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着她怀里的小人儿,然后又闭上眼睛,说道:“大好时光看什么书,再陪我睡会儿。” 述律平叹了一口气。 阿保机笑道:“怎么了?” 述律平抬起头,用小臂支着他的胸膛,她避免用胳膊肘,若是用胳膊肘估计阿保机得疼得直咬牙。 此时,她用白白的小手摸着阿保机的下巴的胡茬,带着老气横秋的感觉,说道:“你没有听过那句话吗,夫祸患常积于忽微,而智勇多困于所溺,你要是再不勤奋,再不励精图治,有你后悔的时候。” 说完的时候,述律平已经开始摸阿保机的喉结了。 他说话的时候,喉结一动一动的,真的很好玩。 “你怎么知道我不勤奋,你怎么知道我不励精图治了,我只不过在你这里放纵了一下,到了广明殿,你夫君可是很勤奋的好不好。” 阿保机知道汉人称呼丈夫为“夫君”,所以也总是拿这个词跟述律平调侃。 述律平撇了撇嘴唇,玩完了胡茬喉结,又去玩阿保机大大的耳朵,惊讶地说道:“你的耳朵怎么这么大?都要是我的两个了。” 说着去摸自己的耳朵。 很可爱的样子。 阿保机睁开了眼,垂目看着述律平,笑道:“你也不看看咱俩体格上的差距,你跟个小鸡子似的,当然耳朵也小了。” 他顿了一下,笑得很邪魅,说道:“不过,别看你的身板跟个小鸡子,某些地方却很有肉。” 述律平没想到他会说出这么流氓的话,红了脸,狠狠地拍了他的胸膛,怒道:“禽兽!” 述律平经常称呼阿保机为“禽兽”,觉得这个词用来形容阿保机再合适不过。阿保机也不生气,反而听到这个词的时候,会异常地兴奋,仿佛是对他的赞扬似的。 阿保机接着说道:“手感很不错,软软的,很……” 述律平一下子捂住他的嘴,,说道:“闭嘴,闭嘴,别说了……” 可是他仍旧将很流氓很流氓的话说了出来。 述律平嘟着嘴,不悦道:“你怎么总要这样?” 阿保机捏着述律平的小脸,像逗孩子那般,说道:“怎么了?平儿害羞了?” 述律平还一副打死不承认的样子,说道:“我才没有。” “真没有?” “真没有。” “那如此这般,倒是本汗的不是了。” 述律平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某人反客为主,压在身下。 述律平“啊”了一声,看着阿保机邪魅的表情,看向别处,说道:“你要干嘛?大白天的。” 阿保机吻着述律平最敏感的耳根,说道:“白天怎么了,又不是没有在白天的时候……” 接着便专心地干起自己的事情来。 …… 第233章 可汗太粘人,怎么办 阿保机抱着述律平,让她的头枕在自己的胳膊上,然后侧着头看着她红润的小脸颊,怎么看,怎么欢喜。 述律平被他看得发毛,“哼”了一声,索性转过去,却被某人从背后贴了过来,头放在她的颈窝处,大脸贴着她的小脸。 待了一会儿,能够明显感觉到某人又开始不安分起来,随之付诸行动的是,像小鸡啄米一样吻着她的背,一点一点儿,丝毫也不放过。 真的好痒,述律平本是躲闪,可是床就这么大,根本没有办法躲藏,索性转过身来抗议道:“我说你……” 随之被某人捉住嘴唇,只能发出“呜呜”的低微的声音。 完颜烈在玉芙宫背着手走来走去,当看到正殿的门一点儿动静都没有,又看了看太阳,叹了一口气,接着走。 都快上朝了,而且他还有重要的事情要汇报,难道平贵妃这里是魔窟吗?平贵妃是不是妖精,为什么每次可汗一来玉芙宫就好像被妖精缠上了呢。没准儿平贵妃真的是妖精呢?而且是威力很强大的妖精,要不然怎么可能连英明神武的可汗都不是她的对手呢? 此时被阿保机可命折腾的述律平,若是知道完颜烈对她是这样的看法,定是觉得比窦娥还冤。 完颜烈正在对自己的想法非常肯定的时候,便看到乌珠走了过来,远远看到完颜烈,掉头就走。 完颜烈一下子就愣住了,难道乌珠也中了邪,怎么变得这么不正常。 以前都是乌珠陪着他等在正殿门口,眼下换成了很陌生的两个宫女,而且见他了就走,这是把他当洪水猛兽了? 轻易不被情绪控制的完颜烈不禁心中失落落的,这是从来没有过的感觉,怅然若失,惶惶不可终日,他没想到一个他平时不待见的小姑娘,居然会带给他这种感受。 不过眼下他无心纠结这个,他是那种直来直去的汉子,定要去找乌珠问个明白才行,正想追去。 却听到正殿传来阿保机的声音。 “来人!” 早已经准备了多时的一行宫女们,终于可以派上用场了,端着一应洗漱用具进去了。 早不开晚不开的正殿的门也吱扭一下开了。 完颜烈只能收住脚步,耐心地等待着,可是眼睛仍旧看了一眼乌珠消失的连廊入口。 拐过连廊便是内室。阿保机正在系衣服的带子,他从不让宫女侍候他更衣,觉得那是一个病殃殃的男子做的事情,他铮铮男儿,有手有脚,才不会假手于人。 倒是让述律平服侍她穿衣服很多次,之前两个人还没有现在的关系,只是纯粹的同床共枕的关系,每天都让述律平给他穿衣服。 他就往那里一站,垂目看着述律平给他穿衣服。起初述律平不太懂契丹男子的衣服的穿法,总是急得满头大汗,他也不插话,也不帮忙,欣赏着她的窘迫和羞涩。 再后来述律平穿衣服已经非常娴熟了,他倒是欣赏起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来,还有那精致的五官简直让人窒息。 看着她娇美的盛世美颜,看着她的单纯美好,他一度没了信心,他是踩着死人堆爬出来的,经历的也都是最黑暗最恶毒的,而且她花一样的年龄和芳华,他却已经到了而立之年,实在是配不上她的美好。 像她这么美,这么完美无瑕,这么单纯美好的人,应该值得所有美好的一切。 况且他日日行走在刀剑,这一刻还高枕无忧,下一刻便会陷入危机和险境,他这样的人,又如何能给她美好的一切。 可是就是这样的不自信,才让他不愿意放手,不愿意相信命运,之前认为老天对他不公,让他经历了常人所没有经历过的险恶及阴毒,但是遇到述律平之后,他才觉得老天对他不薄,把如此美好的女人送到了他的身边,仿佛是对他的救赎一般。 相处的时间越久,越不能容忍述律平将目光放在别人的身上,也不能忍受别人的目光放在述律平的身上。 其实他何尝不知道,述律平和萧敌鲁之间定是清清白白的,他们两个的人品他都深信不疑。 一个是他挚爱的女人,一个是跟他从小长大的兄弟,他都太了解不过了。 可是他还是忍受不了,萧敌鲁对述律平的喜欢,更何况他们之前还认识,这是他没有办法忍受的。 所以他才用最惨烈的方式结束萧敌鲁对述律平的念想。 阿保机知道这可能是自欺欺人,爱一个人怎么可能会这么快忘记呢,萧敌鲁的执念他不是不知,每到静下来的时候,他就会想到这些,唯有认亲的方式,才能缓解他内心的煎熬。 他承认他很自私,可是在述律平的事情上,他做不到大度。 再后来,两个人关系已经非常好和稳定了,阿保机便再也不舍得让述律平爬起来给他穿衣服了,生怕把她给累着。 阿保机穿完衣服,洗漱完毕,挥了一下手,宫女们便有序地退下了。 阿保机掀开床帘,看到述律平正窝在被窝里闭目养神,她趴在红色的枕头上,缩在红色的被子里,黑色的长发任意地披散着,一部分在她的肩头,衬得她露出的肩膀白润如脂,一部分落在红色的枕头上,像一条条水蛇盘踞着,勾魂摄魄,就像此时安详闭着眼睛的述律平,她身姿娇软,别说,还真的像水蛇。 述律平感受到了亮光,将眼睛睁开一条缝,看到阿保机已经穿好衣服坐在床边,便又闭上了眼睛。 阿保机坐在床沿,抬手整理着她的黑发,他的手就像春风一样温暖舒服。 述律平说道:“你怎么还不走?” 阿保机笑道:“再看你一会儿。” 述律平瞥了一下嘴,说道:“我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要上朝了。” 阿保机“嗯”了一声,说道:“累坏了吧,再睡会儿,我让她们不要打扰你。” 述律平“嗯”了一声,本来不想说,还是觉得有必要嘱咐一下。 “你以后能不能不要亲自吩咐让她们给我准备沐汤,我自己会给她们讲,你每次讲,总能让人有不好的联想。” 阿保机笑道:“那有什么,这么长时间了,她们应该习惯了,若是不习惯,说明不是好仆人。” 述律平仍旧没有睁眼,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将头转过去,留给阿保机一个发顶。 “快走吧,烦人!” 阿保机低头在述律平白色肩膀上亲了一口,惹得述律平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不自在地挪了一下。 阿保机说道:“我走了。” “嗯。” 可汗上辈子一定是糖稀变的,也太粘人了吧。 第234章 关心则乱 阿保机深了深懒腰,才走出正殿,看到完颜烈站在台阶下面,愁眉苦脸的样子。本是很好的心情也跟着沉了下来,看来发生什么事情了。 阿保机走下台阶,完颜烈慌忙跟了上去,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阿保机头也没有回说道:“有什么事情到广明殿再说。” “是。” 阿保机从来不愿意在玉芙宫处理公务,总害怕自己的心情的波动会影响到述律平,他只愿意给述律平最好的一切,不愿意拿那些污浊的事情扰了述律平的心神。 那些腌臜不洁的东西,他一个人承受就可以了,而他心爱的述律平应该自由自在地活在阳光下,无忧无虑。 完颜烈也知道可汗的这一习惯,只是事出紧急,而且又是关于平贵妃,必须得赶紧汇报才行。 但是看到可汗一如既往的态度,只能到了广明殿再说了。 广明殿内。 完颜烈和耶律曷鲁站在书房内,而阿保机则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一只手放在桌面上,食指和拇指并拢着敲了敲桌面,说道:“有什么事情快说,别在这儿杵着。” 耶律曷鲁实在放心不下,所以一直等在广明殿,满脸愁容,阿保机很少看到耶律曷鲁这般神情,便让他一起进来问话。 完颜烈听到可汗问话,曲臂行礼道:“回禀可汗,今日微臣在审问太后的时候,太后咬出了冬儿,说冬儿是她的人,微臣不知道怎么办,所以特地向可汗汇报情况。” 待完颜烈说完之后,耶律曷鲁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抱拳说道:“可汗明察,冬儿是被冤枉的。臣自小和冬儿一起长大,对冬儿的品行再了解不过,况且冬儿自出师之后就一直跟着可汗,冬儿虽然是汉人,但是对可汗忠心耿耿,绝对没有二心,还请可汗明察。” 说着便垂下头叩首。 过了半晌,阿保机说道:“本汗不会允许任何一个可能的隐患存在于平贵妃身边,完颜烈听命,去把人抓起来!” 耶律曷鲁慌忙抱拳说道:“可汗,冬儿真的是被冤枉的,请可汗明察!” 阿保机不耐烦地说道:“本汗当然会调查,你放心,如果冬儿是被冤枉的,本汗一定还她清白。” 耶律曷鲁跪着向前移了一步,激动地说道:“可汗,如果您要是觉得冬儿留在平贵妃身边危险的话,可以将冬儿调出玉芙宫,离平贵妃远远的,臣也会看好冬儿,绝对不会让她再接贵妃!请可汗恩准!” 阿保机冷声说道:“耶律曷鲁,本汗一直以为你赏罚分明,大公无私,今日怎么遇到冬儿的事情就这般糊涂。即使冬儿被调离了玉芙宫,那么之后的日子呢,她要一直顶着奸细的罪名活着,以冬儿的性格,你觉得她会愿意吗?本汗这么做也是在帮助她。” 阿保机看到耶律曷鲁的神情有些松动,便缓和了语气说道:“你如果想帮她,就去好好调查她是不是被冤枉的,找出她被冤枉的证据,而不是在这里浪费时间。” 耶律曷鲁仿佛看到了希望,又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说道:“可汗也相信冬儿是被冤枉的?” 阿保机说道:“你真是彻底乱了方寸,冬儿是我千挑万选送到平贵妃的身边,你以为我不相信她,会让她到平贵妃的身边?” 耶律曷鲁听到这里一颗心稍稍落了地。 阿保机说道:“有你在这里纠缠的时间,不如赶快去调查!” 耶律曷鲁抱拳道:“是!” 说着便着急忙慌地退了出去。 阿保机摇了摇头,然后看着完颜烈说道:“你亲自带人把冬儿带走,好好地跟平贵妃说,本汗害怕别人会弄巧成拙,这件事情交给你,本汗比较放心。” “是!” 完颜烈说完便退了出去。 今日依旧像昨日一样抓了很多人。 完颜烈带着侍卫来到玉芙宫门口,对身后的一行侍卫说道:“等会儿进去之后,不该看的不看,不该听的不听,若是谁敢在玉芙宫造次,定不轻饶!” 侍卫们皆说道:“是!” 完颜烈带着侍卫们走进宫门,说道:“奉可汗的命令,带冬儿问话,把冬儿叫出来!” 有宫女向述律平汇报,另有宫女去宣冬儿。 述律平起床洗漱之后正在吃饭,便有宫女来汇报,说是完颜护卫带人来抓冬儿。 述律平闻言,立刻放下筷子,快步向前院走去,刚到前院,便看到完颜烈带着侍卫站在前院。 完颜烈和众侍卫看到平贵妃出现,慌忙行礼道:“参见平贵妃!” 述律平直入主题,冷声说道:“听说你们要抓冬儿?冬儿犯了什么事?” 完颜烈行礼道:“其实也不是什么事情,就是带冬儿过去问话。” 述律平冷着声音说道:“既然不是什么大事儿,在玉芙宫问话就可以了,何必将人带走?!” 众侍卫一直觉得平贵妃是很柔和的人,但是没想到质问起人来,是那么咄咄逼人,所以变得愈加恭顺起来。 完颜烈说道:“平贵妃放心,微臣只是将冬儿带走一会儿,事情弄清楚就会放冬儿回来。” 述律平正想说什么,却听到赶过来的冬儿说道:“奴婢愿意前往,平贵妃不用担心。” 冬儿说完,便对完颜烈说道:“我愿意跟你走。” 乌珠叫道:“冬儿姐姐。” 冬儿投过来安慰的目光,然后便跟着侍卫走了。 完颜烈行礼道:“微臣告退。” 述律平说道:“是可汗让你来抓人的?” 完颜烈慌忙说道:“是。” 他可不想得罪平贵妃,还是不要让平贵妃误解自己为好,否则后面没有什么好果子吃。 本来就是可汗让抓人的,让她直接找可汗理论去吧。 述律平看了看太阳说道:“可汗下朝之后,你务必让可汗来玉芙宫一趟。” “是!”见述律平没有什么要说的了,于是接着说道:“若是无事,属下先行告退。” 阿保机下了朝之后,回到书房,捏着眉心,一副很疲累的样子。 边塞的互市又起争端,而且大唐那边派了更多的士兵过去,比契丹这边多两三倍。 多再多倍又有什么用?一打起来还不是溃不成军? 契丹和大唐打仗,哪次不是大胜?而且皆是以少胜多。 不过得民心者得天下,他身为当权者,若是对大唐的曾兵没有表示,一定会被人认为不顾人民的死活。 眼下实在不是增兵的好时机,朝中耶律迭剌和太后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利索,现在边塞又出现了问题,实在是内忧外患。 第236章 你不要过来 阿保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即使有一天述律平被人指认,被人诬陷,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也不会把她抓起来,因为他不舍得。 可是这么多年的处事习惯,让他上来就否认,他也做不到。 可是阿保机的犹豫,让述律平感觉到心寒,她从阿保机的怀里挣扎着站起来,离得远远的,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阿保机,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阿保机被她的眼神和她的距离感刺痛了心房,上前一步,想解释。 可是述律平却狠狠地头退了一步,说道:“你不要过来。” 阿保机站在原地,说道:“你听我解释,如果你被人诬陷,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我不能骗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在乎你胜过在乎我自己。” 述律平呵笑了一声,说道:“真是一派胡言,你既然在乎我,就不会任别人诬陷我,将我抓起来,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怎么样,只有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阿保机心被刺痛了,说道:“现在咱们说的是冬儿的事情,为什么扯到咱们的身上。” 说着她就要抱述律平,却被述律平躲开了。 “你这是在逃避问题!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述律平再一次赶阿保机走,可是那种心痛的感觉还是那么刻骨铭心。 阿保机还想解释,却被述律平拒绝道:“你走,我不想听!” 阿保机见状,说道:“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情,若是冬儿是被冤枉的,定然会还她一个清白。” 说着便走了出去。 冬儿被关进了地牢,那个肮脏潮湿充满罪恶的地方。 她被安排在最好的牢房里,离那些犯人都比较远。冬儿知道这都是因为耶律曷鲁的缘故。 一直以来她不偏不倚,做事遵循原则,怎么可能会被抓进来呢,她知道自己是被诬陷的,可是又有人几人相信自己呢? 她蹲坐在墙角,身子靠在石壁上,看着前方发呆。 这时候牢门外传来脚步声,冬儿抬起头来,正看到耶律曷鲁停在她的牢门跟前,一瞬不瞬看着她,等待着她。 冬儿觉得很感动,站起身来,向牢门走去。 耶律曷鲁待冬儿走进之后,伸手递过来一个食盒。 “饿了吧?吃点东西。” 冬儿眼中忽然有了泪水,她又想起来之前的种种,每次她犯错被罚的时候,或者是被别人诬陷被罚的时候,耶律曷鲁都会拿着食物来看自己,而且每次带来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吃食。 原来这么多年,他竟然对自己这般好。 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耶律曷鲁看到冬儿眼中有些湿润,一下子就慌了神,焦急地说道:“你别害怕,我一定会认真调查还你清白。” 冬儿眨巴了几下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可是有一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耶律曷鲁说道:“你别哭,我这就求可汗把你放了。” 说着抬起步子就要走。 冬儿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待他停下之后便放开了,说道:“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对我这么好,很是感动。” 耶律曷鲁脸红了起来。 半晌。 冬儿看到耶律曷鲁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说道:“你快走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你和我会面,我害怕对你不利,万一觉得你是我的同党怎么办,我不想连累你。” 耶律曷鲁很坚定地说道:“不怕,觉得就觉得,大不了我这条命赔给他!” 冬儿慌忙拦住他,说道:“大师兄,你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这么好的人,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耶律曷鲁欲言又止,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巡查士兵的声音。 冬儿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耶律曷鲁一眼,然后退到了阴暗的墙角。 耶律曷鲁和巡逻的士兵走了之后,冬儿打开了食盒,里面不出意外地有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这么多年了,难为大师兄一直还记得。 她拿了一块黄色的桂花糕,咬了一块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慢慢地品着,淡淡的香香的甜味儿在嘴里晕开。 冬儿吃着吃着,豆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那是感动的泪水。 大师兄虽然不擅长表达,但是总是在关心着她,他真是一个好人。 接下来的几天耶律曷鲁调查了很多人和事儿,可是这些人和事儿仿佛都是商量好了一般,所有的证人证据都指向冬儿。 他们好似是钻入了被人设计好的群套里面。 此人用心歹毒可见一斑。 阿保机这些天都被述律平拒之门外,晚上也不让他进来睡觉,气性不是一般得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即使她发火了生气了,他还是觉得她是那么可爱那么迷人。 这简直欠得慌,可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完颜烈和耶律曷鲁继续拿耶律迭剌威胁太后,可是太后好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也像是赌博一般,即使是看到耶律迭剌被砍下来的手指,还是没有一天儿妥协,实在是可怕。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述律平来到了天牢。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是男人的装扮。 站在天牢里,太后以为是一个翩翩少年郎,长得实在是俊俏,带着疑惑定睛看去,却发现是述律平。 她立刻没了好神色,说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述律平没有说话,太后继续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没什么笑话让你看。倒是你,听说你跟可汗自上次吵过架之后,变得愈加生疏,是不是因为冬儿啊,若是真的是因为冬儿,你们可能好好地感谢一下我。” 述律平知道太后在宫中根基很深,没想到会这么深,她最近跟阿保机发生的事情,竟然很快传到太后的耳朵里。 足以看到,太后的党羽遍布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天牢也不放过。 这也难怪,谋逆之罪是何等地严重,可是太后和耶律迭剌却迟迟没有定罪,便知道其中有多艰难了。 述律平冷笑道:“果然,冬儿的事情都是你一手设计的,你此举不仅能够离间我跟可汗的关系,还让可汗和身边的护卫离心,还真是一箭双雕啊,只不过可惜了……” 述律平故意顿了一下。 太后怒道:“可惜什么?” 第236章 你不要过来 阿保机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他知道即使有一天述律平被人指认,被人诬陷,在真相未明之前,他也不会把她抓起来,因为他不舍得。 可是这么多年的处事习惯,让他上来就否认,他也做不到。 可是阿保机的犹豫,让述律平感觉到心寒,她从阿保机的怀里挣扎着站起来,离得远远的,用陌生的眼光看着阿保机,说道:“我想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阿保机被她的眼神和她的距离感刺痛了心房,上前一步,想解释。 可是述律平却狠狠地头退了一步,说道:“你不要过来。” 阿保机站在原地,说道:“你听我解释,如果你被人诬陷,在真相大白之前,我也不知道我会怎么做,我不能骗你。但是你要知道我在乎你胜过在乎我自己。” 述律平呵笑了一声,说道:“真是一派胡言,你既然在乎我,就不会任别人诬陷我,将我抓起来,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怎么样,只有在遇到事情的时候才能体现出来。” 阿保机心被刺痛了,说道:“现在咱们说的是冬儿的事情,为什么扯到咱们的身上。” 说着她就要抱述律平,却被述律平躲开了。 “你这是在逃避问题!我不想见到你,你走!” 这是这么长时间以来,述律平再一次赶阿保机走,可是那种心痛的感觉还是那么刻骨铭心。 阿保机还想解释,却被述律平拒绝道:“你走,我不想听!” 阿保机见状,说道:“我会好好调查这件事情,若是冬儿是被冤枉的,定然会还她一个清白。” 说着便走了出去。 冬儿被关进了地牢,那个肮脏潮湿充满罪恶的地方。 她被安排在最好的牢房里,离那些犯人都比较远。冬儿知道这都是因为耶律曷鲁的缘故。 一直以来她不偏不倚,做事遵循原则,怎么可能会被抓进来呢,她知道自己是被诬陷的,可是又有人几人相信自己呢? 她蹲坐在墙角,身子靠在石壁上,看着前方发呆。 这时候牢门外传来脚步声,冬儿抬起头来,正看到耶律曷鲁停在她的牢门跟前,一瞬不瞬看着她,等待着她。 冬儿觉得很感动,站起身来,向牢门走去。 耶律曷鲁待冬儿走进之后,伸手递过来一个食盒。 “饿了吧?吃点东西。” 冬儿眼中忽然有了泪水,她又想起来之前的种种,每次她犯错被罚的时候,或者是被别人诬陷被罚的时候,耶律曷鲁都会拿着食物来看自己,而且每次带来的都是她喜欢吃的吃食。 原来这么多年,他竟然对自己这般好。 当时怎么就没有发现呢。 耶律曷鲁看到冬儿眼中有些湿润,一下子就慌了神,焦急地说道:“你别害怕,我一定会认真调查还你清白。” 冬儿眨巴了几下眼睛,防止眼泪掉下来,可是有一滴眼泪还是不争气地掉下来。 耶律曷鲁说道:“你别哭,我这就求可汗把你放了。” 说着抬起步子就要走。 冬儿一下子抓住他的胳膊,待他停下之后便放开了,说道:“我没事儿,你不要担心,我只是突然发现你对我这么好,很是感动。” 耶律曷鲁脸红了起来。 半晌。 冬儿看到耶律曷鲁迟迟没有离开的意思,说道:“你快走吧,要是被别人看到你和我会面,我害怕对你不利,万一觉得你是我的同党怎么办,我不想连累你。” 耶律曷鲁很坚定地说道:“不怕,觉得就觉得,大不了我这条命赔给他!” 冬儿慌忙拦住他,说道:“大师兄,你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你这么好的人,定是要长命百岁的。” 耶律曷鲁欲言又止,这时候不远处传来巡查士兵的声音。 冬儿借着昏黄的灯光,看了耶律曷鲁一眼,然后退到了阴暗的墙角。 耶律曷鲁和巡逻的士兵走了之后,冬儿打开了食盒,里面不出意外地有她最喜欢吃的桂花糕,这么多年了,难为大师兄一直还记得。 她拿了一块黄色的桂花糕,咬了一块在嘴里慢慢地嚼着,慢慢地品着,淡淡的香香的甜味儿在嘴里晕开。 冬儿吃着吃着,豆大的眼泪便落了下来,那是感动的泪水。 大师兄虽然不擅长表达,但是总是在关心着她,他真是一个好人。 接下来的几天耶律曷鲁调查了很多人和事儿,可是这些人和事儿仿佛都是商量好了一般,所有的证人证据都指向冬儿。 他们好似是钻入了被人设计好的群套里面。 此人用心歹毒可见一斑。 阿保机这些天都被述律平拒之门外,晚上也不让他进来睡觉,气性不是一般得大,可是有什么办法呢?即使她发火了生气了,他还是觉得她是那么可爱那么迷人。 这简直欠得慌,可是他也控制不了自己。 完颜烈和耶律曷鲁继续拿耶律迭剌威胁太后,可是太后好像是受了蛊惑一般,也像是赌博一般,即使是看到耶律迭剌被砍下来的手指,还是没有一天儿妥协,实在是可怕。 就在无计可施的时候,述律平来到了天牢。 为了不引人注目,她特意是男人的装扮。 站在天牢里,太后以为是一个翩翩少年郎,长得实在是俊俏,带着疑惑定睛看去,却发现是述律平。 她立刻没了好神色,说道:“你来干什么?看我的笑话?!” 述律平没有说话,太后继续说道:“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可没什么笑话让你看。倒是你,听说你跟可汗自上次吵过架之后,变得愈加生疏,是不是因为冬儿啊,若是真的是因为冬儿,你们可能好好地感谢一下我。” 述律平知道太后在宫中根基很深,没想到会这么深,她最近跟阿保机发生的事情,竟然很快传到太后的耳朵里。 足以看到,太后的党羽遍布每一个角落,哪怕是天牢也不放过。 这也难怪,谋逆之罪是何等地严重,可是太后和耶律迭剌却迟迟没有定罪,便知道其中有多艰难了。 述律平冷笑道:“果然,冬儿的事情都是你一手设计的,你此举不仅能够离间我跟可汗的关系,还让可汗和身边的护卫离心,还真是一箭双雕啊,只不过可惜了……” 述律平故意顿了一下。 太后怒道:“可惜什么?” 第237章 小巫见大巫 述律平说道:“可惜耶律迭剌日日在牢中因为断指发出痛苦的声音,他若是知道这些都是他的生身母亲害的,不知道会怎么想?一定会很感激你这么好的母亲啊。” 太后怒道:“你懂什么?!我这是因为……” 她再也不愿意多说一句。 述律平接着说道:“你这是因为在跟可汗赌,赌赢了,你和耶律迭剌才有了生机,这是你们最后出头的机会了,所以一定要抓住,对吗?” 太后被猜中心思,眼中显出瞬间的惊愕,但是很快便掩饰过去,虽然掩饰得很好,但是仍旧被述律平捕捉到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述律平有条不紊地说道:“其实我今日前来确实是想看看你落到如何凄惨的地步,今日一见果然很解气。其实想想你也挺可怜的,当年朵古丽把持后宫的时候,根本不把你这个太后放在眼里,后宫的人更是对你捧高踩低,好不容易,接管了后宫,可汗又十分宠幸我,自然没有你什么地步,更何况你也不是生身母亲,还跟可汗有害母之仇。” 述律平顿了一下,说道:“长久以来你忍气吞声是不是已经变得性格扭曲了,满心满眼都是恶毒,你陷害我,并且推出芸妃做替罪羊,殊不知得道多助失道寡助,你如此这般丧尽天良,也难怪老天要这么对你,要这么对待你的儿子呢?你们永远都只配生活在泥泽这种,永远都抬不起头。” 太后气极败坏,上前一步扬起手就要打述律平的耳光。 述律平一下子就捉住了她的手腕。这些日子,述律平一得空就会让冬儿教她武艺,而且取得的收获也颇丰,所以她才敢这般胆大,来到天牢,并且跟太后共处一室。 述律平长长的指甲嵌入到太后的肉里面,太后吃疼,撕扯的时候,把手腕划破了,流出鲜红的血液来。 太后扯过手臂,向后退了一步,怒道:“本以为你是弱不禁风的小鸡子,没想到如今竟这般厉害。” 述律平淡淡地笑了,说道:“你最好想一想你要对耶律迭剌留什么遗言吧?” 太后皱起眉头,怒道:“你胡说些什么?” 述律平上下打量着太后,说道:“难道你中毒了不知道吗?你有没有感觉到浑身乏力,头晕目眩,手腕被划破的地方麻麻的?” 太后警戒地问道:“什么意思?!” 着着便看自己受伤的地方,已经是五黑乌黑的一片,竟然是中了毒。 太后指着述律平的鼻子骂道:“你这个贱人,竟然跟我玩阴的,我定然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述律平笑道:“我只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年是谁诬陷我投毒,将我打入地牢的?” “你还真是有仇必报啊!” “那是!” 太后感觉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头更加浑身,半个身子都是麻麻的,动换不得了。 “解药在哪里,快给我!” 述律平说道:“我当然有解药,可是我能够换取什么好处呢?我可不会做赔钱的买卖。” “你……”太后点了点头,说道:“很好,换取冬儿的清白怎么样?” 述律平冷笑道:“不仅如此,我还要换取你完整的名单,那些为你效忠的人物的名单。包括天牢的内应。” 太后愣住了,看着述律平说道:“你还真是贪心啊!” 述律平说道:“这是每个人身上都会有的,我只是比她们聊得更加多一些。” “你把解药给我,我就写。” 站在外面的乌珠和侍卫早已经准备好了写字东西。 述律平冷声说道:“你以为,你现在还有给我商量的筹码吗?快写!” 太后只能坐到桌案跟前写下一个个名单。 当一落笔,太后就质问道:“解药呢?!” 述律平拿着很长的名单,审视了一下,然后将衣袖里面拿出一个小瓶子,倒出了一颗白色如珍珠状的小药丸,然后递给太后。 太后正准备把她放到嘴边,却立刻停住,然后将拿着小药丸的手放低。 “你不会骗我吗?” 述律平说道:“你都已经中毒了,还有什么值得我继续再骗的呢?” 太后迟疑了一下,果然把药吃了进去。 述律平不温不火地缓缓说道:“实际上,这解药有两粒,需要过上三日再服用,不服用的话,可能会死得更快,正所谓以毒攻毒,毒药是毒,解药也是毒。” 太后被气得瑟瑟发抖,骂道:“贱人!无耻的贱人!” 述律平也不生气,说道:“所以关于上面的名单你还有什么要改动的吗?若是发现你的名单是假名单,太后恐怕就得不到第二颗解药了,而且耶律迭剌没有了太后,恐怕也是独木难成林,又断了手指,不知道将来会怎么样?” 太后彻底被她激怒了,说道:“你真是一个恶毒的女人!” 述律平淡淡地说道:“比起太后来,我还是小巫见大巫。” “你……” 述律平说道:“关于名单,你确实没有什么想说的了吗?” 太后犹豫了一下,然后将名单拿了过来,又改了几笔。 述律平说道:“关于冬儿,我想你应该知道怎么做。” 太后冷冷地说道:“我会照你说的做,但是希望你承诺给我的能做到。” “好。” 说完述律平便带着乌珠和侍卫向外走去,就在到天牢入口的时候,述律平正好与阿保机相遇。 原来阿保机得知述律平来了天牢,害怕心思单纯的述律平会上太后那只老狐狸的当,所以便匆匆赶来了。 一见到述律平,阿保机是又惊又喜,双手将她的手拉住,说道:“你没事儿吧?” 述律平摇了摇头,说道:“我没事儿。” 然后便把手从阿保机的手里面抽了出来,准备绕过阿保机。 阿保机却哪里肯放过她,将她拉到怀里,说道:“你不要生气了,我不应该不听你的劝告。” 述律平心道:难道就只有这些吗?当别人在你面前说我坏话的时候,你当真会把我抓起来吗? 一想到这里,她就痛苦万分。 他太理性,理性得让人害怕。 实际上理性并没有错,只不过,太理性了,就觉得没有一点情感,就像冷血动物一样。 述律平不想再搭理他,而是默默地想认清眼前的现实。 她眼中冰冷的光芒,让阿保机感觉到很害怕,他害怕在这样下去会把述律平越推越远,这样想着,他俯身打横将述律平抱了起来。 第238章 互相伤害 述律平捶打着他,怒道:“你放我下来!” 阿保机抱着述律平快步向外面走去,说道:“一直以来我太纵容你了,都好几天了,气也该消了。” 述律平一直叫骂着他,然后便被抱到了玉芙宫,来到正殿,阿保机转身抬脚就将门哐的一声踢上。 乌珠在门口犹豫了再三,终于没有敲门。 一室旖旎的春光之后,述律平背对着阿保机躺着,还不停地抽泣着。 阿保机则将双臂枕在脑袋下面,神情哀伤。 半晌。 阿保机转过头来看着述律平,用手碰了碰述律平的发丝,却被述律平抬手将他的手打开。 阿保机说道:“你不要再生气了,我刚才就是太冲动了,而且看到都这么多天了,你还没有消气,还有你那与君长决绝的眼神,让我实在受不了,不知道抽了什么疯,便做出了这种事情。” 见述律平没有反应,阿保机继续说道:“别生气了好不好,我知道错了。” 见述律平仍旧没有反应,阿保机接着说道:“都说夫妻没有隔夜仇,床头吵架床尾和,我真的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对你,好吗?” “……” “在原谅我一次好不好?” “……” 阿保机又说了很好好话,可是述律平仍旧没有任何反应,只是背对着他,大睁着眼睛看着床帮,偶尔发出吭哧吭哧的声音。 阿保机终究失去了耐心,他什么时候对一个人这般伏低做小过,他都做到这个地步了,就不能给他一个台阶下? 她终究是不爱自己,否则出于对他的心疼,也早该原谅他了。 在这段感情里面,他永远都是最卑微的,凭什么他要忍受这一些,别的女人都是哄着自己的丈夫,到他这里,他就要伏低做小。 果然女人还是要驯服。 阿保机深信,他肯定能把述律平驯服,让他对自己服服帖帖,之前他从来没有舍得在书述律平身上用过的手段,看来要在述律平身上用一番了。 要不然,他这后半辈子怎么才能跟述律平踏踏实实过日子呢? 在这样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失去她了。 这是他受不了的。 阿保机忽的坐起来,冷声说道:“本汗就是对你太好了,才让你恃宠而骄,想想世间的女人,不都上赶着讨好我阿保机,唯有你,唯有你,身在福中不知福。” 阿保机本以为刺激一下述律平,她就会有所反应,没想到述律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他接着说道:“好,好,很好,既然你不愿意好好待我,我又何必好好待你。我真后悔将那三宫六院散出宫去,想着她们对我百依百顺,还真是不错的体验。” 他说完便看向述律平,述律平连搭理他一下都没有。 阿保机彻底被激怒了,冷声说道:“你果然是没有心的!” 他将述律平扳了过来,看到述律平红着眼圈,但是眼中是坚定和倔强。 阿保机怒道:“既然你没把我放在眼里,我又何必在乎你的感受?!” 说着便为所欲为干着自己这些天一直想做的事情。 述律平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他言语越恶毒,做的越过分,她越坚定。 她那倔强的眼神儿,不服输的眼神儿,厌恶的眼神儿,彻彻底底冲破了阿保机的最后一点防线。 他任意妄为,再也没有顾及述律平一点儿感受。 述律平这时候才再一次深切地体会到激怒他的代价是什么? 她也有片刻的后悔,可是看到阿保机的举动,她更加生气,越生气越倔强。 这两个愈加高傲的人,就像刺猬一样碰撞在一起,让对方遍体鳞伤。 阿保机恣意挥霍完之后,便从述律平身上起来,他转过身来穿衣服,神情哀伤,他的后悔再明显不过,如果再让他选择一次,他觉得不会用这般惨烈的方式,可是眼下所有的后悔都是空谈,他只能硬着头皮走下去,身为王者的威严,不允许他再次低头。 在阿保机起身之后,述律平将已经十分凌乱的被子拉到自己的身上,盖住,蜷缩在一团,她现在浑身疼,浑身难受。 这时候,才体会出来,之前的阿保机是那么顾及她的感受,而现在全然变了一副面孔。 可是她却不愿意低头,她现在好生气,真的好生气,明明是他做错了事情,为什么还这般理直气壮,就是因为他是可汗?就是因为他是一国之主? 述律平再一次羡慕起宫墙外的自由生活,她这么多年,也就是在十岁之前,在父母跟前的时候才体会过什么是自由,接着便在长安的后宫,天天谨小慎微,没有自由。 然后从一个后宫,到了另外一个后宫,起初是谨小慎微,然后发觉阿保机对自己还不错,以为获得自由。 可是刚才的种种,让她清晰地认识到,她只不过是阿保机的附属品而已,是他拿来取乐的工具。 都说自古帝王皆薄情。 阿保机也好不了哪去吧,现在对自己可能还有些兴趣,将来还不定会怎么样了。 在气头上分析出来的一切,让述律平变得更加肯定自己的分析。 女人这一辈子实在是太苦了,好像只能靠自己的夫君,当夫君不可靠时便是一无所有。 所以女人一定要独立,不能依靠别人,当你依靠的这个人不可靠的时候,你便一文不值了。 什么东西最善变,恐怕就是男女之间的感情了吧,今日还你侬我侬,明日便四分五裂。 其实她最初确实是耍性子,她也不过是想让阿保机认个错,更何况,他说的那些话真的让自己很伤心,正常的人当被问到那话,肯定会说不会抓起来。 而阿保机的回答却是不知道。 实在是可恶。 这些天,她都要原谅他了,可是刚才那一幕幕,她打消了原谅他的念头,他恨她!尤其是他做完伤害她的事情之后,还说出那样恶毒的话,让她怎么能原谅呢? 对,她不会原谅他! 所以这也是两个人最大的区别,阿保机做的一切的事情,是为了让述律平不离开他。而述律平呢,是想逃离他! 阿保机穿好衣服,背着述律平说道:“真正的永和公主不日便会来到上京,还有卓玛,我也会安排她入宫,卓玛一直是不二的皇后人选。” 第239章 可汗鼻子都要气歪了 述律平终于说话了,只听她仍旧背对着阿保机,说道:“既如此,你把我放出宫去,我们各不相干,一了百了。” 阿保机本是整理腰带的手瞬间僵住了,转过身来,说道:“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述律平觉得他生气人,让自己很解气,于是大声说道:“我说,你把我放出宫,我们各不相干,一了百了!” 阿保机点了点头,说道:“你真是这么想的?” 述律平头也没有转,说道:“对!我就是这么想的!” 阿保机满满的怒火没有地方发泄,抬脚便将床跟前的桌案踢翻在地。因为力气极大,桌案几乎散架了。 述律平听到巨大的声音,肩头抖动了一下,然后就听到阿保机大踏步子离开的声音。 阿保机回到广明殿,将自己关在书房里面,完颜烈在门口瑟瑟发抖。 刚才看到可汗的时候,可汗的脸都绿了,非常非常生气的样子。 这世间也只有述律平能够轻易地掌控可汗的情绪。 完颜烈正在惴惴不安的时候,书房的门从里面打开了,阿保机走了出来,说道:“完颜烈你亲自传本汗的口谕,即刻接卓玛入宫。” 完颜烈疑惑万分,谁人不知道,可汗为了不让平贵妃误会,自渤海叛乱之后,便不再与卓玛见面,而此刻居然主动宣布卓玛入宫。 他又想到了可汗从玉芙宫出来时那可怖的神情,不禁猜测道:难道可汗和平贵妃闹不愉快了?!怎么可能呢,这几天阿保机因为没有宿在玉芙宫,便时时让人留意玉芙宫的动向,对平贵妃十分关心,如今做出这样的决定是为了什么呢? 阿保机见完颜烈呆呆愣愣的模样,说道:“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 完颜烈慌忙曲臂行礼道:“属下遵命!” 他才没有那个胆量去游说阿保机呢?免得殃及池鱼,引火烧身。 第二日,卓玛便入了宫,并且入住了跟玉芙宫很近的一处宫殿。阿保机特意带着卓玛来到玉芙宫跟述律平见面。 卓玛就像一只猴子一样抱住阿保机的胳膊,也像一个没有骨头的动物一样弱不禁风。 阿保机带着卓玛来到玉芙宫的时候,述律平正在书房里面画一幅画。画的是闲云野鹤般的生活:几处青山,远处还有矿源的湖泊,几处飞鸟,一处凉亭,还有一间隐在山林里的小屋。有人带着草帽泛舟湖上。 恬静豁达的一幅画。 述律平下辈子很想做一只鸟,虽然寿命很短,但是却是天高任鸟飞,即使有物竞天择,但是好歹自由自在潇潇洒洒的活过。 而不会像这辈子一样处处掣肘于人。 就在作画的时候,阿保机带着卓玛来了。 述律平看到两人亲昵的样子,什么也没有说,而是行了个礼,说道:“可汗。” 自从两个人好了之后,阿保机便没有让述律平行过礼了,述律平渐渐的也习惯见到阿保机不行礼。 如今行了好大一个礼,把阿保机的鼻子都气歪了。 他眼风犀利,在述律平抬起头来的那一刻,便将情绪藏得好好的。 阿保机抬手拍了拍卓玛放在自己胳膊上的小手,说道:“卓玛这些天会住在宫里,离你很近,你作为后宫之主,要好好照顾她,不要让她受委屈。” 阿保机一瞬不瞬地看着述律平,希望从她的脸上看到哪怕细微的一点情绪的波澜,可是换来的只有失望,她根本就不在乎自己,所以竟然一点醋都没有吃。 述律平淡淡地看着阿保机,说道:“多谢可汗抬爱,后宫之主臣妾自知身份卑贱,难胜大任,卓玛郡主是皇后的不二人选,应该提前了解一下公众事务才是,臣妾若是越俎代庖,那可是臣妾的不是了。” 卓玛听到这里,眼睛亮晶晶地看着阿保机,问道:“阿保机哥哥,她这话是什么意思?” 阿保机一句话不说,而是阴冷地看着述律平,充满了憎恶。 述律平何尝不憎恶他呢,于是越说越解气,说道:“卓玛郡主还不知道吧,昨日,可汗亲口跟我说你是皇后的不二人选。” 卓玛再也把持不住,抱住阿保机的胳膊跳起来说道:“真的吗?阿保机哥哥,你真的是这么认为的吗?” 阿保机正要说话,却被述律平打断道:“这是自然,可汗一直以来都很喜欢你,自上次跟你分别后便对你念念不忘,所以等京中的事情一解决,便迫不及待接你过来,你说可汗不是喜欢你是……”“述律平!你不要太过分!”阿保机打断她,然后狠狠的舒了一口气,继续说道,“之前怎么就没见你这么伶牙俐齿呢?我真是对你刮目相看。” 述律平行礼道:“多谢可汗抬爱。今日可汗亲自来到玉芙宫嘱咐臣妾善待卓玛郡主。臣妾身份卑微,自然不能去找卓玛郡主的麻烦。不过,可汗今日的嘱咐,臣妾铭记于心,定然不会忘记,请可汗放心,如此便请可汗和郡主……” 述律平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阿保机气得胸口一起一伏,转身便向门外走去,走得非常快,卓玛不得不跑着追上去。 出了玉芙宫的门口,卓玛终于追上了阿保机,抬手想将阿保机的胳膊抱住,却被阿保机躲开了,并且做了一个勿动的手势。 阿保机整个人都散发出冰冷的气息,他满脸的怒气,让他的脸有些红润。 “卓玛,你回宫去,本汗想自己静一静。” “阿保机哥哥……” 卓玛说着便要上前去跟阿保机,却被完颜烈伸出长臂拦住。 卓玛怒道:“你滚开!” 完颜烈说道:“可汗刚才已经说了,想自己静一静,还请郡主不要打扰可汗。” “你……” 完颜烈是阿保机的贴身护卫,从小跟阿保机一起长大,阿保机无论去哪里都带着他,眼下她实在不好得罪,于是便没有跟上,而是眼睁睁地看着阿保机和完颜烈消失在长长的街道尽头。 待人影消失之后,卓玛看着远方发呆,喃喃自语道:“你还没有对述律平完全失去兴趣是吗?” 冬儿很快便回到了玉芙宫,当时正是正午,述律平习惯午憩一会儿,所以当冬儿回到玉芙宫的时候,并没有见到太多人。 但是见到她的人都很开心。 第240章 可汗耍小性子 但是这种开心却没有办法驱散玉芙宫上空的乌云,他感觉到很疑惑。 来到后院,看到乌珠和几个宫女正排列整齐地守在正殿门口,冬儿走了过去。 一个宫女发现了她,高兴地说道:“冬儿姐姐回来了!” 乌珠转过头来,看到冬儿,本是愁容满面,变得眉目舒展,迎了上去,笑道:“冬儿姐姐,你回来了。” 冬儿点了点头,然后迫不及待地问道:“主子呢?” 她想找主子谢恩,述律平去天牢找太后的时候,耶律曷鲁便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她,她心里面有一股暖流缓缓地流淌。 她又想到述律平为她细心包扎伤口的情景,关心她伤口的情景,不禁眼中发热,眼泪在眼眶中打转。 在述律平找完太后没多久,她就被无罪释放了,这一定是述律平做了什么,起了作用,所以她一出天牢的门,便不敢耽搁,匆匆赶到玉芙宫谢恩。 乌珠见她刚从牢狱中出来,实在不应该再添烦恼,说道:“主子正在午憩,你先去房中休息,等到主子醒了之后,我叫人寻你。” 冬儿犹豫起来。 乌珠说道:“你快去吧,若是被主子知道你在这儿等她半天了,她一定会很难过。” 冬儿只好去休息了。 昊阳宫内大摆宴席,为了给卓玛接风洗尘,大臣们皆喜气洋洋,以为可汗这是浪子回头,终于发现契丹女子的好了,再也不会理会那个汉人女子了。 美食、美女、美景、美妙的歌舞,让人身心舒畅,宴会中的人一个个皆高兴得很,但是除了两个人,一个是独自喝闷酒的萧敌鲁,一个是坐在高位同样自酌自饮的阿保机。 阿保机喝着酒,时不时看着门口,葳蕤已经去了多时,可是还是没有把人请来,实在是废物! 实际上葳蕤去玉芙宫传达旨意之前,阿保机已经派过宫女太监去传旨,可是述律平称病不愿意来昊阳宫,阿保机听了简直要暴跳如雷了,这才派了述律平极其不喜欢的葳蕤去宣布旨意。 上次闹矛盾的时候,葳蕤带着一行人去玉芙宫,要把玉芙宫上下的宫人替换掉,从那时候起能感觉出来述律平不太喜欢葳蕤,所以这么长一段时间以来,阿保机便把葳蕤派到别处当值,害怕述律平见到葳蕤心里会不开心。 这次传旨的宫女太监没有把人请来,他便想到了葳蕤。这么多年,葳蕤仗着阿保机对她的信任,在宫中很是豪横,也只有她才能把人请来吧。 果不其然,酒过三巡之后,述律平终于姗姗来迟了。 阿保机不知道葳蕤是用什么手段,让述律平来的,估计也是一些胁迫的手段。述律平特别善良,对周围的人极好,若是拿她周围的人威逼她,她肯定会就范。 她是一个很容易被抓住弱点的人,所以才更加让人心疼。 述律平依旧是那么身姿窈窕,一举一动中尽显风采,还有那姣好的容颜,几日不见,变得愈加可人起来。 阿保机看了萧敌鲁的神情,自述律平进到昊阳宫开始,他的视线就追随者她,这让阿保机非常恼火,好在述律平并没有看萧敌鲁一眼。 若不是宴请了大臣,而萧敌鲁又扮演着重要的角色,阿保机绝对不会让一个情敌来到昊阳宫的。 正在跳舞的舞女,看到述律平来,很有眼色地停下了舞蹈,乐师弹奏的音乐也停了。 昊阳宫似乎一下子变得静止了,所有的目光都在阿保机和述律平身上逡巡。 述律平看了阿保机一眼,眼中皆是凉薄,她曲臂行礼道:“参见可汗。” 阿保机示意了旁边的座位一下,说道:“坐。” 言语干脆利落。 主位上摆了两个位置,卓玛和阿保机坐在一张桌子跟前,而离得很近的地方还摆着一张桌子和一个座位,很显然是述律平要坐的地方。 阿保机虽然想气一下述律平,但是也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绝了,还给自己留有了可以回旋的余地。 他终究是狠不下心的。 述律平走上主位,坐到阿保机示意的位置上。 第241章 平贵妃出逃 阿保机拍了拍掌,本已经停到了的歌舞继续表演起来。 述律平看到昊阳宫中的这些人一个个又开始觥筹交错起来。 她从余光里看到萧敌鲁也在这些人中间,不过她没有去看他,她害怕给萧敌鲁带来什么麻烦,在感情这方面,阿保机霸道专横。 述律平也没有看阿保机和卓玛一眼,虽然能够听到身侧他们轻笑的声音,可是她懒得去看。 她心里很生气,可是越生气越变得平静,变得愈加倔强,她像一个没事儿人一样夹了菜,慢慢地吃着,然后便看歌舞表演,似乎看得很专注。 这把阿保机气得直冒烟。 直到宴会结束,述律平都没有看阿保机一眼,便带着乌珠离开了。 路灯将通道变得很亮,乌珠担忧地看着述律平,说道:“主子,您没事儿吧?” 述律平扯了一抹笑容,说道:“没事儿,放心吧。” 她又接着说道:“我母亲和兄长已经到宫外的府邸了吗?” 杨母和杨森觉得住在后宫实在不方便,盘桓了几日,便请求出宫,这正合阿保机的心意,他也不想这两个人总是霸着述律平,让他一点儿机会都没有。 乌珠看到述律平的神情怪怪的,以为是看到可汗和卓玛在一起吃醋了,所以也没有多想。 回到玉芙宫时,已经很晚了。宴会结束时已经很晚了,再加上走了一会儿路,更晚了。 述律平难得打乱了平时的习惯,没有沐浴,而是自己进到内室,没有让任何人服侍。 乌珠觉得好生奇怪,内室的等到很晚才熄灭,这更透着古怪。 当时的乌珠并没有多想述律平的这些反常的行为,直到第二天正午时分发现述律平迟迟没有起床,于是便贴在门口说道:“主子,该起床了,乌珠可以进去吗?” 里面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乌珠以为是没有听到,于是放大了声音,说道:“主子我可以进来吗?!” 可是里面仍旧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乌珠正寻思这怎么回事儿,忽然脑海中有一个不好的念头,难道主子出了什么事情? 这样想着,她不敢再耽搁,使劲推门。 可是令人震惊的是,门竟然是虚掩着的,这样猛力一推,门哐当一声开了。 难道主子出事了?! 乌珠慌忙跑了进去,冬儿让侍女留在外面,自己也冲了进去。 内室里空空如也,连述律平的半个人影都没有。 冬儿对这方面比较有经验,她看了一眼凌乱的床铺,走过去,将手放在床铺上,上面冰冰凉凉,没有一点儿温度,已经是离开多时。 乌珠哭道:“主子被人捉走了!被人捉走了!” 冬儿看了看房子一周,又打开柜子看了看,说道:“主子应该是自己走了,别哭了,赶紧告诉可汗,把主子追回来。” 乌珠立刻明白过来,边擦眼泪边亲自到广明殿向可汗禀明情况。 完颜烈远远地看到乌珠匆匆忙忙赶了过来,嘴角不禁上扬,难道可汗的欲擒故纵的方法见效了?平贵妃终于忍不住派乌珠来了。 可汗果然是老谋深算,难怪刚才一再嘱咐,如果玉芙宫来了人,不管他在干什么随时进去禀报。 姜还是老的辣啊! 但是当乌珠走到近前,完颜烈看到乌珠沉着的脸,含着泪的眼睛,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迎了上去问道:“怎么了?” 乌珠并没有答,而是问道:“可汗呢?我要见可汗。” 完颜烈说道:“可汗正在跟大酋长商量事情呢,不过……” 不过,可汗说了,只要是关于平贵妃的事情,无论是什么事情随时禀报。 可是乌珠根本没有等他把话说完,就激动地哭道:“我要见可汗,我现在就要去见可汗。” 完颜烈愣住了,他从来没有见过伶牙俐齿的乌珠这般脆弱过。 他握住乌珠的一双手臂,皱眉说道:“你不要慌,我去替你面见可汗,你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了。” 乌珠哭得更激烈了,说道:“平贵妃不见了,平贵妃不见了……” 完颜烈一听,出了大事了,松开乌珠的手,便快步进到大殿。 阿保机正在跟大酋长商量互市的事情,大酋长认为边塞的契丹商人情绪低落,需要可汗亲自视察鼓舞士气。 阿保机却觉得朝中事宜还没有处理妥当,实在不应该舍本逐末。 就在两个人意见相左,谁也不愿意低头的时候,完颜烈突然将门推开。 大酋长耶律释鲁怒视着他,如果眼睛能够放火的话,完颜烈已经被烤成干儿了。 阿保机看到完颜烈形色匆匆,知道定是关于述律平的事情,于是抬了一下手,示意他过去。 完颜烈走了过去,俯身,在阿保机的耳边低语道:“启禀可汗,平贵妃不见了。” “你说什么?!” 阿保机一下子站了起来,瞬间变得面红耳赤。 耶律释鲁问道:“可汗可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阿保机说道:“没什么,互市的事情改日再议。” 说完,便头也不回地向外走去。 耶律释鲁生气万分,尤其是一想到他定是又因为那个汉族女人失了心神,便更加怒其不争了。 阿保机边走边说道:“你去让人传令下去,封锁各个城门,将皇城中的犄角旮旯全部调查一遍,本汗就不相信一个大活人,说没就没了。” 完颜烈慌忙说道:“是!”说完便去吩咐下去了。 阿保机冷着脸说道:“耶律曷鲁,你让人在皇宫中细细搜查,定能查出蛛丝马迹!” “是!” 阿保机很快便赶到了玉芙宫,冬儿让人没有动内室的一个物件儿,内室还是原来的样子。 他让人查找线索,看述律平是被抓走的,还是自己走的。 若是被抓走的,不知道现在怎么样。 而且阿保机觉得这个可能性非常小,皇宫守备森严,他还是很有信心的,那些贼人不可能轻而易举进来。 而述律平自己出走的可能性非常大。 她会易容术,而且古灵精怪的,想要逃出去也不是什么难事儿。 阿保机坐到主位上,看着大厅中跪着的一个个瑟瑟发抖的宫女太监说道:“把你们知道的、疑惑的、怀疑的,立刻马上完完本本说给本汗听,若有隐瞒,杀无赦!” 有一个宫人正要说话,阿保机做了一下手势,他刚想到一个重要的问题,对身后的侍卫说道:“你带上一列亲军去岳母大人的府邸走一趟,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线索。” 待那侍卫离开之后,阿保机说道:“你们说吧。” 在他们说话的过程中,阿保机发现一个问题,有一个宫女自己说的昨晚的处境,和侍女太监说的她的行踪不一样。 阿保机说道:“来人,将她的样子画下来,多画几张,拿着去各处去问,一定要问出她的下落。” 众人皆说道:“是!” 有了目标,便很好查了。 阿保机在殿中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来来回回地踱步,直到有士兵来汇报情况,他才停下来。 阿保机坐在主位上,问道:“什么情况?” 那侍卫说道:“昨晚画像上的人拿着平贵妃的令牌出了宫。” 阿保机眼睛眯了起来,说道:“然后呢?” “奴才也让人拿着画像去城外找人,没有再见过画像上的人。但是在各个城门口排查的时候,有一个地方很可疑。” 阿保机说道:“说下去,接着说下去!” 那侍卫说道:“东城的卫兵发现出城的有一个长相秀眉的公子,因为长得太突出了,所以便成为守门士兵争相观看的。” 阿保机忽的站起来,说道:“来人,备马!” 东城的守卫从来都没有见过可汗,谁让他们人微言轻呢?但是他们认识闻名契丹的两大护卫,分别是完颜护卫和耶律护卫。 这两个人同时出现,而且将一个青年男子放在中间,能够让两者这般顺服的,除了可汗还能有谁? 他们慌忙行礼道:“参见可汗!” 可是阿保机没有时间回应,说道:“开城门!” 阿保机带着众人在草原上驰骋,想赶快把述律平追回来。 行到一处时,阿保机说道:“停!” 众人皆停了下来,然后阿保机说道:“完颜烈、耶律曷鲁,你带着人接着追!其他的人,跟着我向相反方向的地方追!” 第242章 可汗追来了 述律平在出城的时候看到很多士兵对她的样貌指指点点,她着了男装,本以为已经是很好的伪装,看来还是不行。出了城,因为易容的材料需要时间准备,而出了城就是茫茫的草原,也没有隐秘的地方让她伪装自己,所以便在背人的地方翻身下马,蹲下,伸手在地上摸了几下灰,然后抹到自己的脸上。 又发现身上的衣服虽然是百姓的衣服,但是过于干净,于是也抹了一些灰尘。 这样整个人看起来都是风尘仆仆的,于是翻身上马,继续前行。 她知道自己刚才在城门暴露了自己,阿保机心细如发,定然会很快发现,很快便会追过来,所以她决定向反方向走,先在一个城镇住下,然后再向大唐的方向前进。 实际上出了皇宫,述律平先去了松鹤楼,希望能见到韩越宴,韩越宴神通广大,凭借着他的帮助,定然可以顺利地回到大唐。 可是楼主却告诉述律平,韩越宴已经去大唐办事去了,不定什么时候回来。 若是述律平去大唐的话,可以去长安的醉香楼找他。 醉香楼,述律平听说过,那可是长安有名的青楼,只不过里面的女子皆是卖艺不卖身,是艺妓。那个地方是达官显贵们竞相去的地方。 韩越宴果然是到哪里都是人中龙凤啊! 实际上,韩越宴让楼主向述律平交代他的去处,也是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因为他觉得述律平肯定不会离开上京,毕竟阿保机是那么宠爱她。 述律平听到韩越宴已经不在了,心中大大的失落了一把,感觉有种人去楼空的感觉。 向楼主道了谢,便失落地向外走去。 实际上楼主话还没说完,慌忙追了上去,说道:“杨公子留步!” 述律平疑惑地转身看着楼主,只听楼主低声说道:“韩先生虽然不在,但是韩先生说了,如果杨公子有什么需要尽管说,让一定要全力帮助您。您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事情?” 述律平觉得出逃的事情还是少让人知道为妙,于是说道:“无事,就是来找韩先生叙叙旧。” 如此楼主便客套了几句,目送着述律平离开了。 待述律平离开之后,楼主叫来身边的人,说道:“两件事,第一件事是赶紧让人修书一封,说见到了杨公子,第二件事,你去叫几个得力的人跟着杨公子,保护他的安全,一定是远远地跟着,不要让他发现,知道吗?” “是!” 那人说完,便赶紧吩咐下去了。 楼主看着门口,那也是述律平消失的地方摇头叹气,大有望洋兴叹的感觉。 韩先生没走的时候,日日询问杨公子有没有来过,或者是有没有杨公子的消息,现在韩先生走了,杨公子又来了,实打实地错过了,实在是可惜啊。若是韩先生知道杨公子来过,他该多伤心失望啊。 不过韩先生和杨公子的关系真的太好了,着实让人羡慕。 楼主并不知道述律平是女儿身。 除此之外,述律平还去了林氏医馆,她远远地站在门口,想进去看看,经此一别,不知道何时再能相见,在上京,她好像也就这几个朋友。 她正想进去,但是却在门口见到了扁灵纹,他正松患者出来,耐心地叮嘱着什么。 述律平慌忙躲到了角落里面,扁灵纹可是知道她的身份的,还是不要节外生枝才好。 离开林氏医馆,述律平便直奔城门了。 实际上,述律平早就想离开上京了,她很想回到长安,亲自看着她的仇人落得一败涂地的下场,而且在契丹报仇,虽然也可以,但是不能够亲眼目睹仇人的惨状,而且深入长安,更能很好地报仇。 现在只能通过冬儿传递的消息才得以知道,实在是不方便。 她之所以没有离开,一方面是母亲和兄长还没有安顿好,另外一方面,阿保机实在是太好了,她也不想伤害他的心,所以一直以来都是左右为难的。 现在好了,阿保机另有新欢,母亲和兄长也安顿好了,而且以她对阿保机的了解,阿保机即使对她再有意见,也不会对她的亲人怎么样。 如此,她便可以义无反顾地报仇了。等到她大仇得报,再回到上京,将她的母亲和兄长接走。至于乌珠和冬儿,她们本是生活在宫里的人,她的离开应该会让她们伤心。 但是伤心应该也是一时的。 父亲的离去,让述律平认清了一个残酷的事实,这个世界上,谁离了谁都能过下去。一直以来,述律平觉得自己忍受不了父亲的离去,父亲是那么好,那么强壮,儿时的她,觉得父亲会生生世世跟他们在一起。 可是,结果呢,却被歹人害死,而她很伤心很痛苦,可仍旧苟延残喘地活着。 述律平骑术已经相当了得,已经半日的时间,便要抵达最近的城池。远远地看到远远地一座城。 她一颗悬着的心,终于可以稍稍落了地,进到前面的小城里面,她就可以再次易容,扮演一个谁也不可能把她认出来的人,如此她便可以逃出生天了。 就在胜利在望的时候,命运又狠狠地跟她开了一个玩笑。 自出了上京,述律平便发现一起出城的还有一个商队,他们穿着普通,在马的后面会少量地带一些货物,瓷器啊,丝绸啊,金属制品啊等等。 他们带的东西太少了,让人不得不怀疑。 述律平也觉得他们是坏人,都已经做好了殊死一搏的准备,但是一路行下来,他们仿佛真的是顺路的,远远地走在后面,一点儿歹意都没有。 她渐渐放了心,看到远远的城池就更加放心起来。 但是突然之间,戏剧性的一幕出现了,远远地能看到那些人将马上的东西扔到地上,策马向她疾驰而来。 述律平吓坏了,赶紧向不远处的小城策马奔驰。 但是他们人多势众,有几个骑术在述律平之上的,首先将述律平追上了。 述律平拔出挂在马鞍上的快刀,说道:“你们想干什么?!” 为首的那人大喘着气,说道:“杨公子不要误会,我们是韩先生的人,楼主派我们来保护你。” 述律平这下才安心一些。 可是接下来的话,却让述律平整颗心再次狠狠地提了起来。 那人说道:“后方来了大队人马,远远能看到扬起滚滚烟尘,人数应该不少,好像是冲着你来的,咱们还是赶紧向小城进发!” 述律平拨转马头,向来的方向看去,果然看到大队人马向这边疾驰而来。 为首的那抹身影,太过熟悉,不是阿保机是谁?! 他竟然这么快就追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