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国毒妃权宠天下》 第一章 倒霉的将军府千金 冬雪未消,乍暖还寒。 “走快点,耽误了差事,回去免不了要受责骂。”僻静的山顶上,一道不耐烦的声音突兀地响起。 紧接着便冒出来两个藏青大袄的婆子看穿着打扮应该是哪个大户人家的下人。 她们手里还拖着个少女,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这样冷的天只着了件里衣,双目紧闭,嘴唇冻得发紫,应该是已经昏过去多时了。 两人把那少女拖到山崖边上,这才呼哧带喘地松了手。 “呸,真是个扫把星,从前在盛京时拖累沈大将军府,如今到了这僻静之地还要劳的咱们大冷天出来走一遭。”一个婆子冲着躺在地上一动不动的少女狠狠啐了一口,骂完又觉得不解气,上前再补了一脚。 另一个婆子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罢了,要怪就只能怪她自己命不好,安心养病也就罢了,偏还要占着个嫡女的名分,也难怪贵人们想要她死了。” 两个婆子正专注着谈话,谁都没有发觉,原本昏迷着的少女竟悄悄睁开了眼睛。 那是一双乌黑敏锐的眸子,还透着几分灵气,叫人见了都忍不住再多瞧几眼。 沈绾蹙着眉打量着周遭的一切,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她刚才明明死于一场爆炸,怎么现在却还好端端的活着。 而且,这又是哪里? 这般想着,她动了动身子,想要站起身来,可四肢早已被冻僵,才刚一有动作,就又扑倒在地上,发出沉闷地一声响。 沈绾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大量不属于她的记忆涌入了脑海。 原来她是重生了,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也叫沈绾,是盛京镇国将军沈家的嫡女,然生母早亡,原主更是个怯弱的性子,被府中二夫人下毒弄废了身体不说,还被诬陷说这身病恐会渡到沈府旁人身上,原主亲爹听信谗言,亲自下令把原主送来乡下庄子。 名为养病,实则就是要让原主在此了此余生。 “呀!”两个婆子听见动静,惊呼出声,都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又醒了? “大姑娘,你可别怪老奴们,要怪就怪您挡了二姑娘的路吧,下辈子投胎再投个好人家。”最先反应过来的婆子快步冲上前来,揪起沈绾,一面嘀嘀咕咕着一面把人往山崖底下一抛。 沈绾此刻浑身都动弹不得,想要反抗却使不出力来,只能由着那婆子把她扔下去。 风声灌耳,山崖上两个婆子的声音越来越远。 “以后咱们沈家就只有一个嫡小姐了……” “扑通!” 沈绾一头栽进温泉中,惊起千层浪。 温热的泉水让她僵硬的身子迅速变暖,沈绾呛了好几口水,连忙扑腾着站起身来,一阵剧烈的咳嗽,心也随之扑通扑通狂跳起来。 还好她福大命大,竟然没有摔死! “你是何人?”正暗自庆幸之时,身后一道厉斥声传来,还带着几分恼怒。 沈绾这才发觉此处还有第二个人的存在,慌忙回过身去,正对上一个俊脸扭曲的男人。 第二章 你是谁派来的细作 顾承恪气的直咬牙,他自边关打仗回来,遭人暗算,身中剧毒,属下替他寻了处灵泉,说是可解他身上所中之毒。 可他这才刚脱了衣服泡在水里,就掉下来个女人,还把他放在岸边的衣服都弄湿了。 “说,你是哪方势力派来的细作?”顾承恪眯了眯眼,声音愈发危险起来。 这些边境势力的胆子倒是越来越大了,居然还敢趁他中毒虚弱之时前来刺杀,殊不知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顾承恪悄悄运起内力来,视线紧紧盯着眼前的沈绾,只要她说出口的有一个不对劲,下一秒就会香消玉殒。 “咳咳,兄台误会了,我只是恰巧路过,不是有意打扰你的好兴致的。”沈绾抱拳轻咳了两声,神色也有些尴尬。 谁知道她这么狗血的重生也就罢了,还好巧不巧地撞上男人洗澡,这事要是叫她沈家一脉的其他人知道了,还不要笑掉大牙。 这般想着,沈绾一刻也不想停留,顾不上再和这男人多说,划着水就想溜走。 “咻”一块石子破空的声音传来。 沈绾直觉不对,向旁一避,那石子便擦着她的身子击到了旁边的珊瑚石上,珊瑚石登时“砰”一声炸开,闹出了好大动静。 “你有病吧!”短暂的怔愣过后,沈绾满脸怒容地回过头瞪向罪魁祸首,对上的却是一双满是阴霾的眸子。 沈绾面上的表情一滞,到了嘴边的话也硬生生被咽了回去。 “身手倒是灵敏,不过既然你来送死,我岂有叫你活着回去的道理。”顾承恪的双眸危险地眯了起来,一击不成,随手又捻起一块石子,屈指作势要弹。 电光火石之间,沈绾终于意识道自己是被误当做细作了,连忙高举着手喊冤:“误会!误会!我是好人!” 可顾承恪的表情丝毫不为所动,压根理都不理她。 情急之下,沈绾也顾不得那么多了,连忙继续道:“我可以帮你解掉身上的毒!” 顾承恪手上的动作一顿,片刻之后,眼神却是更加冰冷嘲讽起来,“连本王中毒的事情都知道,还敢谎称自己不是刺客,你的主子真是失策,竟派了个这般蠢笨的细作来。” 沈绾直想翻白眼。 谁告诉他知道他中毒就一定是细作了? 她堂堂毒脉一族几千年才盼来一个的圣女,这点东西还瞧不出来,那可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说来也是惨,她不过是终日在山谷里守着老祖宗几千年的那点传承,觉着日子太过无聊了,就开始倒腾起谷里藏着的毒药,不知道哪一步出现了错误,竟发生了爆炸,她堂堂毒脉唯一的继承人就这么被活活炸死了。 真是想想就气人,沈绾摇了摇头,把那些乱七八糟的心思暂且抛诸脑后,眼下还是保命最重要。 “阁下就算不相信我的身份,也总该担忧一下你自己的命吧。”她故作镇定地开口道,“若是我不帮你解毒,你不出一个时辰,必定暴毙而亡。” 第三章 做笔交易吧 顾承恪冷笑,声音中带着几分讥讽,“你既然知晓本王在此,自然不会不清楚这泉水的作用,现在这般说,莫不是在诓骗本王?” 沈绾心下有些烦躁,挠了挠头皮,解释道:“这泉水原本的确有用,可你方才在里面使用内力,眼下体内的毒素已经开始逐步向着五脏六腑蔓延,还需要及时抑制才行,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再运力” 闻言,顾承恪心下虽还有些狐疑,可瞧着沈绾的样子不像是在说笑,倒也有几分相信了。 依言运气,不出一会儿,他便闷哼了一声,额上瞬间密布起一层冷汗来。 沈绾原本就一直注意着顾承恪的一举一动,见状立时得意地轻哼了一声,“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毒入五脏,你再运功,只会有锥心刺骨之感。” 顾承恪的剑眉紧紧蹙起,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女子,心中满是警惕与揣测。 倘若她真的不是敌国派来的细作,却能一眼看穿他中毒之事,已非凡人,还口口声声能解开此毒,若不是信口胡诌,那便当真是有些来历的人了。 只是大梁何时出了这种隐士高人。 虽然心中不停忖度,顾承恪的面上却依旧维持着剑眉紧锁,沈绾看不出他的心思,等了一会儿,干脆直接道:“我们来做一笔交易吧,我帮你解毒,你放过我,带我入京,如何?” 顾承恪的思绪被打断,缓缓回过神来,微一挑眉,“你的要求就这么简单?” “不然呢?”沈绾回问,眼角眉梢悄悄染上了冷意。 她既重生到了这副身子,那便是承了原主的情,自然要替原主报了那些仇,荼毒原主的人都在盛京,她得亲自过去瞧一瞧,不能一直困顿在这个乡下庄子里。 只是她才刚重生,脑子里关于原主的记忆还一片混乱,想要自己进京估摸着是有些难的,方才听这男人一口一个自称本王,想来是哪位王爷,若能由他带着入京,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顾承恪深深瞧了她一眼,旋即点了点头,“成交。” 话音才落下,沈绾便灵巧地扎进水里,朝着他的方向游来。 “你做什么!”顾承恪瞬间警惕起来。 他在泡温泉,自是没穿衣裳,这女子怎么这般大胆,连男女之防都不顾了吗? 说话间,沈绾已经游到了他身边,从水下冒出头来,翻了个白眼,“还能做什么了,当然是帮你解毒了。” 说着话,她的手下也未见停歇,迅速封了顾承恪身上几处大穴,而后咬破手指,将溢出的血喂入了他的口中。 就算她现在换了副身子,可魂魄里却依旧是抹不去的毒脉圣女,她身上的血能解世间百毒,亦是世间剧毒,如何运用,全凭自己心意。 顾承恪蹙眉,下意识想要抹去嘴角的血迹,亏得沈绾及时察觉,伸手拦住。 “别动,这可是好东西,寻常人想求都求不来呢。”她说着,颇为得意地轻哼一声,“眼下你身上的毒已经解了,只消一炷香的时间不可运功便可恢复如初。” 第四章 救命恩人 顾承恪几乎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出了什么差错,满脸狐疑地瞧了沈绾一眼,“就这么简单,你确定?” “原本就不是什么厉害的毒,解起来自然不麻烦。”沈绾轻飘飘地回道。 毒脉一族,最是擅长制毒,她自小见识过的毒物数不胜数,这点小毒当真是没放在眼中的。 顾承恪却是不清楚这一茬,有些复杂地看了沈绾一眼,陷入了深深地自我怀疑中。 这是敌国毒神医多年心血淬出的毒,几乎要了他半条命,先前寻了多少名医都无解,若不是找到了此处的药泉,只怕现在已然命悬一线了。 如此剧毒,却被沈绾轻飘飘的一笔带过,她究竟是满口胡言还是真的世外高人? 正思忖着,外头突然传来一些细微的动静。 顾承恪虽受伤,听觉却依旧敏锐,瞬间回神警惕起来,“有人来了!” 听脚步声还不止一个,个个都是练家子。 沈绾原本正往岸上游着,闻言却又折返回来,拉起顾承恪的胳膊一起往岸上拽。 “这时候还来管本王,你不要命了?”顾承恪微微眯眼。 这伙人显然是冲着他来的,若是沈绾现在掉头离去,还有些逃出生天的可能,否则也只能成了刀下亡魂。 “救人救到底,你如今不能运功,我若把你丢下,岂不是让你等着送死?”沈绾啐了一口,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他若是死了,谁还能带她入京? 说话间,方才那伙黑衣人已经冲了进来,将两人团团围困在中间,瞧着架势约莫有二十多人的样子。 眼见着这伙人围的越来越近,已经有了扑上来的架势,沈绾咬了咬牙,暗道一声倒霉。 好在温泉上弥漫满了水雾,她略一思忖,便回身低声嘱咐顾承恪,“憋好气了。” 话落,她捡起一旁的小石子,划破自己的手腕,用力向上空一甩。 温泉上登时形成了一片血雾,那群黑衣人冲进雾中,瞬间暴毙,无一生还。 “还好本姑娘留有一手。”沈绾吁了口气,刮刮鼻子,颇为得意地回过身来,“怎么样,我又救了你一次,你打算怎么报答?” 顾承恪眼神复杂地看着她,心中的好奇愈来愈盛。 方才这姑娘是如何杀人于无形的,他可是全都看在眼中。 “你还在那泡着做什么?还不赶紧跑。”沈绾拧眉打断了他的思绪。 现在虽然解决了一波,保不齐等下还会来第二波,她可没有那么多血够放的。 “我的衣服还在岸边。”顾承恪轻咳了一声。 沈绾微怔,旋即脸色一红,别过头去,“那你倒是穿上啊!” 顾承恪颇为无辜地摸了摸鼻子,“都被弄湿了,我怎么穿?不如你帮我烤干了吧?” 沈绾一听,登时气不打一处来。 她又不是他的粗使丫鬟,凭什么要干这种苦力? “要烤你自己烤,本姑娘可不是谁都使唤的动的。”沈绾已然游上了岸,冷嗤一声,别过头去,一副拒不配合的模样。 第五章 暗藏心思 等了一会儿,沈绾却没等到顾承恪的回应。 心下正有些疑惑之时,便听见身后的温泉传来一阵哗啦啦的水声,她闻声回眸,正对上了一个白花花的胸膛。 沈绾登时惊呼了一声,这才想起来顾承恪还没穿衣服,慌忙别过头去,“你耍流氓啊!” 顾承恪微一挑眉,只觉得有趣,嘴角微微勾起一抹弧度来。 “不是姑娘说不肯帮忙的吗,我也只好亲自动手了。”他一副无辜的架势,沈绾却是听的直咬牙。 好家伙,他分明就是看准了她不敢由着他乱来,才故意这么说的。 饶是心里腹诽了顾承恪几百回,沈绾最终还是乖乖认了怂,“你还是回泉水里泡着吧,我烤好了衣裳再叫你。” 看光了顾承恪的身子事小,万一日后他以此事讹她一笔,说她不顾礼义廉耻,那可真是冤枉到家了。 “既如此,那我就却之不恭了。”顾承恪倒是没有客套,重新坐回水中,闭目惬意地养神了起来,嘴角还勾着一丝得逞的笑,看的沈绾更是心中忿忿,连带着替他烘衣裳的动作都粗鲁了许多。 “好了,衣裳干了。”半晌过后,沈绾闷闷地开口。 顾承恪闻言睁开眼,瞧见的便是沈绾满脸嫌弃地捻着他衣裳的模样。 不知怎的,他竟又起了逗弄的心思,微微翘起唇角,“有劳姑娘了,只是我中了毒,如今身体还虚弱着,行动多有不便,烦劳姑娘再来替我把衣裳穿好。” “靠!爱穿不穿。”沈绾忍无可忍,终于爆了粗口,一面说着,一面将衣裳随手一扔。 真当她没脾气是不是? 顾承恪自泉水中一跃而出,精准接住那衣裳,着案之时,月白色的袍子已经披在了他的肩上。 沈绾的呼吸一滞,方才没有仔细瞧,现在才发现,这男人生的竟这样俊俏。 刀削斧凿般的轮廓,剑眉入鬓,眸中带着几分淡漠的疏离,衣裳更衬得整个人冷冷清清。 出神期间,顾承恪已经走了过来,“还未请教姑娘的名字。” 沈绾的思绪被拉了回来,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我就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名字更是入不得阁下的耳,不提也罢,不提也罢。” 原主的身份特殊,沈府的情况又颇为复杂,若是现在让他知道了自己就是沈家被赶到乡下养病的嫡小姐,保不齐他会为了不招惹麻烦临时反悔,不带她入盛京了。 思及此,沈绾的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主动岔开了话题,“哎呀,我们还是快启程入京吧,有什么话路上说也来得及。” 才刚说完话,沈绾便冻得一个喷嚏,身子直哆嗦着。 方才情况危急,她未曾察觉,眼下脱离危险了,才觉着冷。 天寒地冻的,她那件单薄的里衣还被泉水浸透,虽说方才替顾承恪烘衣裳的时候她也跟着烤了火,可到底没有干透,眼下衣裳上已结了冰碴,硬邦邦的贴在身上,刮的她身上生疼。 顾承恪睨了沈绾一眼,下一秒,变戏法似地从石头后拿出一件大氅来,盖在她的身上, “披着点,当心受了风寒,自这里回京还是需要些时日的。” 第六章 冥婚 大梁盛京,天子脚下,地处中心,子民富饶和乐。 赶在沈绾和顾承恪进京前,一条消息便先传进了老皇帝耳中:七王爷外出行军打仗,回京途中遭遇小人暗算,如今已遇害身亡,尸骨无存。 老皇帝向来最是宠爱这个儿子,听闻此噩耗,险些昏厥,七王爷的母妃端妃娘娘也为此几乎哭瞎了眼睛。 七王爷少年英才,精妙绝伦,又被称为大梁战神,是未来储君的不二人选,此番殁了,着实令人扼腕,老皇帝大手一挥,一声令下,大梁举国同丧。 文武百官皆来参加了七王爷的丧礼,自然包括沈绾那个名义上的父亲,镇国大将军沈定远。 于旁人来说,七王爷的死值得惋惜,可对沈定远来说,却是件值得庆幸的好事。 天子向来都是疑心颇重,尤其是对权臣,更是容易心存疑虑,从前他带兵南征北战,立下汗马功劳,手握二十万大军,风光无比。 只是后来,大梁逐渐安定,老皇帝对他的忌惮也日渐加深,直到后来,七王爷崭露头角,逐渐取代了他的位置。 老皇帝名曰他年岁大了,应当安心待在盛京,收回了他的兵权,封了个镇国将军的虚名,实则还不是将他豢养在眼前,为着便是安心。 如今七王爷死了,朝中无人可用,时日一久,皇上自然会再想起他来。 自打兵权被收之后,他的权势便被大大削弱,连带着先前那些个对他低眉顺眼的官员们也开始渐渐放肆起来,原本还为此苦闷不已,一想到再过不久自己便又可以风光重现,沈定远的心中便叫一个痛快。 可不管心中如何暗爽,当着皇上的面,沈定远还是作出了一副伤心的模样来,甚至还对皇上提了个议:自己的嫡女也于前几日不慎摔落山崖而亡,不如便叫两人结个冥婚,在地下也好不太孤单。 从家世地位来讲,沈绾身为将军府嫡女,与七王爷自然是相配的,再加上七王爷生前还尚未娶亲,老皇帝一番思忖过后,便大手一挥,应允了此事。 沈绾进到盛京之时,听见的便是京中百姓对冥婚一事的议论纷纷。 彼时,她正冻的龇牙咧嘴直打哆嗦,才进了京门口,顾承恪便声称自己还有要事处理,不便继续同行,将她撵下了马车,一同收回的还有先前借给她的大氅。 沈绾对此虽恨的牙痒痒,却也无可奈何。 好在人已经进了盛京,眼下只消回到沈府就能万事大吉了。 沈绾沿路走着,准备随便拉个人问问将军府的位置,视线不经意间瞥向了旁边城墙上贴着的皇榜,视线渐渐下移,落到第一行大字上,那上面赫然写着七王爷与沈将军嫡女不日即将举行冥婚。 沈府嫡女,那说的不就是她吗? “靠!”沈绾忍不住爆了粗口,搞了半天,居然吃瓜吃到了自己头上,亏她刚才沿路听说此事还在唏嘘不已。 什么劳什子的冥婚,这时代的人真是可悲,就连死了都不能安心。 第七章 回归沈府 “姑娘我自己的命数自己做主,便是皇帝老二都管不得。”沈绾冷哼了一声,自人群中沈绾的表情愈发阴冷,“皇上下的旨意是要举行冥婚,不过本姑娘既然现在没死,这婚约挤上前去,抬手对着一撕,只听“哗啦”一声,皇榜便到了她的手上。 周围登时一片哗然声响起,原本凑热闹的百姓们也都围着沈绾开始指指点点起来,眼神中皆是惊惧。 这姑娘是从哪里冒出来的?皇榜都敢随意撕,是不想要命了不成? “大胆刁民,竟敢犯上作乱,来人啊,把她给我抓起来!”旁边围着看守的官兵指着沈绾的鼻子厉喝了一声。 自然也是做不得数的,皇榜撕了便也就撕了。” 闻言,那官差一愣,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来。 沈绾却懒得再理他,扭过头去随便寻了个百姓,“这位大哥,你可知镇国将军府怎么走?” 原主离了盛京已有许多年,关于沈府的记忆也很是模糊,实在怪不得她要寻旁人去问。 那路人指了指身后的方向,结结巴巴地道:“沿…沿着这个方向走,牌匾最大的就是了。” “哦,多谢。”沈绾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抬脚便转身离去。 等她都走远以后,众人这才如梦方醒。 “方才她说自己没死,这婚约也就做不得数……莫非这姑娘是死去的沈家嫡女?” “沈大姑娘诈尸了?” “这怎么可能!” “……” 议论声如海浪般一潮高过一潮,方才拦住沈绾的那两个官差脸色也有些复杂。 “都安静些,吵什么吵?如今沈大姑娘的遗体就躺在棺柩里呢,怎么可能死而复生,八成是刚才那女子脑子不大好!”一个官差厉斥了一声,周围的嘈杂声瞬间安静了许多。 另一个官差指了指空荡荡的城墙,小声询问道:“大哥,那撕皇榜的事情怎么办?” “罢了罢了,今日盛京里本就事多,别再给自己找惹麻烦了。”那带头的官差摆了摆手,重重叹了口气。 镇国将军府,府门大开,门口系满了白花,府中人正替大姑娘办着白事。 来来往往的人无一不是头系白色带子,还有不少下人不断往府中抬着纸做成的祭祀品。 沈绾来的时候,正看见了这一幕,挑了挑眉,刚凑上前,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道有些刁钻的女声。 “你们可都当心着点,这都是大姑娘的嫁妆,倘若有个什么磕碰,大姑娘在底下也不会安心,仔细着晚上来找你们问责!” 沈绾一阵无语,忍不住地想翻白眼,说话这人还真是小人,面上是维护她,实则哪一句话不是在暗中贬损? 棺柩前跪了个妇人,约莫三十几岁的年纪,一身素衣,面容憔悴,正哭的伤心,“阿绾,从前你在时我没能照顾好你,如今没了,我也定要叫你风风光光的离去,好不至于在那边受屈……怜香,再拿些金元宝过来,我要再给阿绾烧些。” 第八章 各怀鬼胎 沈绾记得,这是沈家如今的夫人,母家姓魏,是当今太后的外甥女,当初对沈定远一见钟情,可沈定远早已成家,便委身做了个妾室,后来原主娘亲去了后,才被扶正。 关于原主的记忆中,对这位魏氏的印象尤深。 魏氏刚一嫁进来便有了身孕,不久后为沈定远生下一个女儿,原主母亲死时,她一手拉着原主,说的郑重其事,“阿绾,你放心,以后我会将你视作亲生,定不会叫你受旁的委屈。” 魏氏在表面功夫上也的确做到了如此,人人都称赞她是位贤妻,把沈家上下料理的比从前还要好。 恐怕只有原主才清楚,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佛口蛇心的女子,包括原主会被逐去乡下庄子,染病多年,后又遭人截杀,恐怕都是这魏氏一手所为。 怕是连沈定远自己都未发觉,自打魏氏上位以后,府中的妾室们便少有所出,哪怕是侥幸生出了个一子半女,也都会早早夭折。 站在她旁边,同样一身素衣的少女便是她的女儿,沈昭昭,七年未见,她如今出落的愈发动人,肤白腰细,唇红齿白,饶是只娇娇弱弱地站在那里,依旧掩盖不住身上的贵气。 就连魏氏都比七年前原主记忆中的模样圆润了许多,可见她们母女这些年来在沈府的日子过的有多滋润。 沈绾心中止不住地冷笑,只怕连她们自己都忘了,她们是怎样才有如今的地位的。 镇国将军府上来来往往的人众多,沈绾又站在最不起眼的角落处,自是无人注意到她。 此刻,沈昭昭也自丫鬟手中接过几个元宝,准备跪下身去送到火堆前烧掉。 一旁的男人拉了她一把,把元宝从她手上夺过,随意扔到一旁地上,满脸的嫌恶,“你别碰这些东西,晦气的很。” 说话之人正是原主的亲爹,如今的沈将军沈定远。 他眼角眉梢没有丝毫因为大女儿离世而染上的哀悸,反倒满心都是对沈昭昭的维护。 沈绾只觉得心中讽刺,这沈定远向来不是什么长情之人,当初娶了原主的母亲也只是看中了其背后的母家势力,否则又怎会心狠任由原主在乡下庄子待了七年而不闻不问? “爹爹,大姐姐意外逝世,我只想让她在九泉之下能安息。”沈昭昭的柳眉微蹙,眸中染满了哀思,说出的话也是柔柔弱弱,叫人好不怜惜。 “好一个绿茶白莲花。“沈绾忍不住低骂了一声,以为她不记得了吗?那两个婆子就是奉了这对母女的命才要除掉她的,现在在人前倒是装出一副假仁假义的模样来。 “呸,她算哪门子的大姐姐?不过就是个扫把星,死了也就死了,咱们沈家还能解除霉运,我看倒是见好事。”角落处还有个少女冷嗤了一声,满脸不屑地站起身来,“二姐姐,你不要管这个扫把星,光看着就让人觉着晦气,也不知道走了哪门子的运,竟能攀上七王爷,若是七王爷还在世,怎么也轮不上她啊!” 第九章 鉴婊达人 “四妹妹慎言!”沈昭昭蹙眉低喝了一声,“七王爷是皇子,岂可妄议?这话若是传到皇上耳中,免不得要龙颜大怒。” 方才说话的少女有些不满地瞥了瞥嘴,却还是不情不愿地福了福身子,面上做出一副恭顺的模样来,“二姐姐教训的是,方才是昭月说错了话,昭月知错了。” 这少女沈绾也认得,她原是沈府一个姨娘所生,后因着魏氏在府上势大,那姨娘担忧魏氏会对自己的孩子不利,便将其送至了大房那里抚养,就连本名婉月中的婉字都改成了昭字,为的便是向魏氏巴结讨好。 孩子不是亲生的,魏氏自然不会尽心抚养,只把沈昭月当做了自己女儿的陪衬,沈昭月这些年来在大房那里也少不得受了许多委屈,总要看人眼色过活,也学得了一身牙尖嘴利的本事,瞧着魏氏厌斥谁,便暗中编排谁,在人前道也不算太落魄。 “昭月,你也来为大姐姐上柱香吧。”沈昭昭看向她。 沈昭月嫌弃的直拧眉,面上老大的不愿意,“二姐姐虽说她人死了,可如今失皇上赐了冥婚,那便是喜事一桩,阖府上下应感激才是,为何要这般难过?” 话音才落下,一道冷嗤声便响起,“放肆!谁准你在此胡言乱语的,大丫头死了便是憾事,如何还能笑的出来?老身看你这么些年在大房府中非但没有半点长进,反倒是如今猪油蒙了心,行事说话愈发没脑子了!” 话音落下,墙角处一众人簇拥着拐出一个满头花白的老太太,满面的怒容。 这是沈府的老太太,年轻之时也是将门之女,不似寻常女儿家的娇弱,反倒眉目间都是一股子英气,平日里最是看不惯沈府里女人们的明争暗斗,对谁都冷言冷语,毫不客气,当初沈定远执意要送走沈绾的时候还怒骂了沈定远许久。 好在自那之后她便称病卧在荣华堂,深居浅出,不再过问府中之事,才有了魏氏如今这么嚣张的局面。 一见到沈老太太,沈昭月脸色都变了,面上再不复方才的跋扈,怯生生地换了一句,“祖母。” 沈定远也站起身来迎了过去,“娘,如今天寒地冻的,您身子骨本就不好,怎么还过来了?” 沈老太太冷笑,狠狠瞪了沈昭月一眼,“我这身子骨八成就是被这些混账东西给气坏的,二丫头也是,平日里叫你多多管束妹妹,你倒好,只顾着自己了,可能顾过她的德行修养?” 沈昭昭被劈头盖脸一通训斥,脸色涨的通红,眼泪在眼眶里将落不落,瞧着模样十分可怜。 躲在角落里的沈绾却是心情愉悦地勾起唇角,看来沈府上下也不全是小人,这老太太倒是不错,性子她很是喜欢,若是放到现代,活脱脱的一个鉴婊达人。 戏看的也差不多了,沈绾站在角落里站的腿脚也有些麻了,活动活动筋骨,伸了个懒腰,慢悠悠地从人群中踱步而出。 第十章 疑从心生 “我如今已经好端端地回来了,大家也不必为了我伤神了。”她淡然开口道。 话音落下,府上众人的视线齐刷刷地都落到了她的身上,其中以魏氏的神情最为惊恐。 “大小姐?大小姐怎么活了?” “对啊,那棺柩里躺着的又是谁?” 众人的表情又惊悚又恐惧,唯独沈绾笑眯眯地点头,“对呀,我人好端端的在这,棺柩里的尸体又是谁?哦对了,我回来的路上听说,还是二娘身边的婆子将我那所谓的尸体抬回来的呢。” 只消一句话,沈绾便将矛头对准了魏氏。 魏氏心里又慌又怕,忙站起身来,勉强挤出一抹笑,“定是我那两个不中用的婆子没见到你的尸身,以为你死了,怕被我责罚,这才随便找了具面目全非的尸体来凑数,好在你人平安归来,我也就放心了。” 沈绾心中冷笑一声,也不点破她两个婆子哪来的这么大本事,优哉游哉地也踱步到火堆前,随手拿起两叠纸钱来扔进火里,嘴里小声嘀咕了起来。 “既然这场丧事是为你而办,我便在此替你烧些纸钱,希望你若是托生了,能寻得一处好人家,不必再受这许多苦,你且放心,你的仇我自然会对你解决了,不会由着你枉死。” “你干什么呢!”沈定远低喝一声,怒目圆睁地瞧着沈绾的动作。 “我在烧纸钱啊,你没看见吗?”沈绾依旧悠哉悠哉地回道,站起身来,掸掉衣衫上的尘灰。 沈定远怔了一下,记忆中的沈绾向来胆小怯弱,连大声说话都不敢,更别提同他顶嘴,如今几年不见,怎得性情就好像变了个人一般? “你人都没死,还给谁烧纸去!”沈昭月讥讽着开口道,正巧把方才在沈老太太那里受的气撒到沈绾身上。 沈绾也是理直气壮地回道:“左右是给沈家人烧纸,那便谁先死就当被谁烧了罢。” 一旁的沈家人闻言直蹙眉,这说的叫什么话? 沈昭昭吓的身子直打颤,“你……你究竟是人还是鬼?” “自然是人了,我的确掉下山崖,不过好在下面有一处温泉,倒也没把我摔死,还顺带着治好了我身上多年的病呢。”沈绾冷笑了一声,意味深长地瞥了眼一旁的魏氏,“二娘,你说我是不是很幸运?” 魏氏的身子一僵,眼中闪过一抹慌乱,怕被旁人瞧出破绽,忙主动开口转移了话头,“回来就好,回来就好,想来你这一路受了不少惊吓,先去好好休息一下吧,余的事情晚些再说。” 她说着,便挥手唤来了身边的怜香,示意怜香快将人带下去。 沈绾却不愿就这般离去,啧啧轻叹了两声,“二娘何苦这般着急?忘记说,我在山崖下还遇见了个神医,神医告诉我这身病并非是我不小心沾染,是被人下毒所致,可是我思来想去,前些年一直在府上,哪里有什么人有机会给我下毒?二娘你说奇怪不奇怪?” 第十一章 多谢父亲提携 魏氏眼底的慌乱更甚,讪笑了一声,极不自然地开口道:“真是胡说,倘若你先前真的是中了毒,府上给你看病的大夫怎么会诊不出来?定是你年纪尚小,心思太过单纯,遇到个信口雌黄的江湖骗子就把人当成神医了。” 沈绾心里冷笑,魏氏不愧是能凭一己之力爬上如今沈家主母位置上的女人,还真是不简单,不过寥寥几句话就把局势给逆转了,倒是成了她随意听信旁人的谗言了。 不过沈绾倒是不急着为自己辩解,反正现下已经入了沈府,她有的是时间慢慢陪这群人玩,总之曾经伤害过原主的,一个都跑不了。 那头沈老太太已经红了眼睛,正掩面轻啜着,为失而复得的孙女感到庆幸。 沈府的下人们惯都是会察言观色的,一见这阵仗,纷纷嘴上嚷嚷了起来,“恭喜大小姐大难不死,欢迎大小姐回府——” 声音拉的悠长,尾音还带着点上翘的喜悦,听得一旁的沈昭月直蹙眉。 她噤了噤鼻子,忍不住开口道:“有什么好恭喜的?不过一个病秧子罢了,况且还没来得及嫁人呢七王爷就死了,这不就活脱脱的一个扫把星吗?” 若说现在的沈家沈昭月最敢挤兑的人是谁,那便非沈绾莫属了。 嫡长女又如何?还不是生母早逝,在这偌大的府上无依无靠,那便不足为据。 沈昭昭的柳眉微微拧起,纤纤玉指搭上沈昭月的衣袖,轻轻扯了扯,柔声劝道:“昭月,方才我不是才教导你理应慎言,况且大姐姐是我们的长姐,你怎么能如此冒犯于她?” 话语间虽是维护沈绾之意,可却没有一丝的怒色。 沈绾嗤笑了一声,这一对姐妹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还真当在场的人是傻子,随意被她们戏耍不成? 沈昭月撇了撇嘴,眉目之间满是不服气,冷哼了一声,阴阳怪气地开口:“昭月可没冒犯她,不过是她如今已被许配给了七王爷,就算活着回来,也不是我们沈府的人了,如何还能在沈府呆得?理应离开才是。” 想留在沈家占着嫡女的位置?天底下哪来的这么好的事情。 闻言,沈定远一怔,“离开?” 他还没反应过来,沈昭昭便微微勾了勾唇角,主动接过了话,“是该离开,我既然嫁给了七王爷,那便是七王妃,理应去七王爷的府邸才是,听闻这桩婚事还是父亲去向皇上请来的呢,如此一来,女儿更该谢谢父亲的提携之恩才是。” 沈绾一面说着,一面作势给沈定远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面上始终端着抹笑容。 沈昭月方才那番话原本是为了让沈绾难堪的,谁能想到她竟是这副反应,一时间也怔住了。 “沈绾,你这话什么意思,父亲何时提携于你了?”想了半天也没想明白个所以然来,她干脆昂着下巴质问了起来。 父亲平日里最不愿意提及的便是沈绾,怎么可能有好事还念及着她? 第十二章 幺蛾子 沈绾面上的笑容更加灿烂起来,“如今七王爷,也就是睿王殿下已然丧命,睿王府无主,我若是嫁过去了,便是唯一的睿王妃,府上的大小事宜全都得经过我的手,再则,当今圣上最是喜爱睿王殿下,想起我时总会念及到睿王殿下,待我自然宽厚,如此一来,我去到睿王府,岂不是比在这逍遥快活的多?” 一番话把沈府众人说的集体沉默,沈定远眼神复杂地瞧着沈绾,心中满是不可置信。 他这个女人向来怯弱愚笨,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的这般伶牙俐齿的? 竟把他都没想明白的事情捋的一清二楚。 沈昭月则是气的直跺脚,在心中不住地暗骂着沈绾,真是不要脸,死了夫君还这般耀武扬威振振有词! 沈昭昭的神色也不太好看。 她曾有幸见过睿王殿下几面,睿王殿下英俊潇洒,是她见过的这京中最恣意的男儿,又是皇上最宠爱的皇子。 曾经她一门心思想要嫁给睿王,倘若这次睿王殿下没出意外,再过不久的百花宴上,她娘亲便要向太后央求赐婚的事宜了。 只是天不遂人愿,睿王殿下身死,这才叫沈绾占了便宜,谁诚想沈绾竟然没死成,还扬言日后要借着睿王殿下的光快活渡日,她又岂能不气? 可饶是心中气恼,沈昭昭也不敢表现出来。 她是盛京城中的第一才女,又是出了名的美人,多少名门公子对她趋之若鹜,她又岂能因为一个胸无点墨的草包失了身份? 沈绾可无暇顾及沈昭昭心中所想,抖了抖衣裳上的冰碴子,冲沈定远又抱了抱拳,悠悠道:“既然如此,女儿就先回睿王府了,日后江湖路远,再也不见。” 说罢,她便抬脚作势要离开。 沈昭昭心中跟着着急,终于按捺不住,忍不住出声拦她,“大姐姐且慢,此事恐怕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 沈绾的脚步一顿,挑眉冷笑了一声,她果然没猜错,这白莲花才不想她过的如此顺畅嘞。 配合着转过身来,沈绾佯装出一副不解的模样来,“二妹妹这话是什么意思?” 沈昭昭拢了拢衣袖,装模作样地看了眼周遭的下人门,又垂下眸,小声道:“眼下人多耳杂,怕是不便说话。” 沈定远也好奇沈昭昭话中的深意,闻言大手一挥,屏退了下人,也隔绝了那些不明情况,前来吊唁的官场同僚们。 “昭儿,你说吧,此事你有何看法?”他再度把视线转移到沈昭昭身上。 沈昭昭这才开了口:“当初皇上赐婚与咱们沈府,是念及大姐姐也是个早死的可怜人,可如今大姐姐没死成,婚事若还要继续,到了皇上眼里岂不就成了我们沈家欺君?若是龙颜大怒,恐怕后果不是我们担待的起的。” 话音落下,人群中开始隐约起了些哄乱,沈定远也是满眼的恼色。 他原本不过是想着以此来讨好皇上,谁成想现如今竟牵扯出这么多事情来。 第十三章 陪葬 “你这逆女,为何还要回来,早知如此,还不如摔死在山崖下,也好免去这许多麻烦!”沈定远越想越气,到最后干脆指着沈绾骂道。 老太太脸色一黑,怒斥一声,“混账东西,绾丫头是你的女儿,能活下来自然是万幸,你说的是什么话?” 沈定远不敢顶撞老太太,看向沈绾的目光却愈发阴霾起来。 她果然是个扫把星,沈家眼看着就能重现昔日光彩了,被她这么回来走一遭,现下能保证性命便不错了。 魏氏却是心中暗喜,不愧是她的女儿,这么一开口,便是置沈绾于死地,如今牵扯到了欺君,便是老太太都保不得沈绾了。 “这该怎么办是好呢?只怕我们去向皇上解释,皇上也只会觉着是我们推脱的借口了。”魏氏一面故作忧虑地开口,一面对旁边沈昭月的生母何氏使了个眼色。 何氏向来胆小,为了能在府中生存下去,大小事宜都是听凭魏氏的,此刻接收到她的眼神,立马点了点头,跟着附和道:“没错,老爷,倘若让皇上知道绾儿还活着,定饶不了我们沈家啊!” 见她们一个个要么哭的要死要活,要么唉声叹气,沈绾只抱着肩立在一旁冷笑着。 她倒想看看,这群人一个个说的冠冕堂皇,最后到底能讨论出个什么结果来。 “不若……不若去让绾儿给睿王殿下陪葬吧,这样也算没有违背当初的圣旨。”何氏细细小小的声音再度传来。 沈定远的眼睛唰地一下亮了起来,对呀,他怎么就没有想到?倘若让沈绾去陪葬,就不存在欺君之说了。 “父亲,不可呀!”沈昭昭扑倒在沈绾面前,苦苦哀求着,“大姐姐好不容易才从鬼门关前回来,您怎可亲自再断送她的性命?” 她一面说着,眼泪一面漱漱而落,看上去确是满心都担忧着沈绾。 沈绾眯了眯眼,眸中闪过一抹厌恶,她最讨厌的就是装模作样的人,尤其是这种情况之下还拿着她做垫脚博得一个好名声的。 “二妹妹若是不想我死,不如你去替我陪葬吧,左右我听闻你早就心悦于睿王殿下了。”她扯了扯唇角,讥讽着开口。 果不其然,话音才落下,沈昭昭那素白的小脸上便闪过一抹慌乱。 “你胡说些什么?我的昭昭何时心悦过睿王殿下了?更何况皇上指定要冥婚的人是你,要陪葬自然也是你去陪葬,如何轮得到昭儿?”魏氏也有些急了,不由分说便上前将沈昭昭护起来,嘴上不饶人,连珠炮似地一大串问话。 沈绾的神色愈发冷漠,皮笑肉不笑地回道:“我还以为大姐姐哭的这样伤心,连替我去死都心甘情愿呢,却不想也是装模作样的,真是没劲。” 一番话把魏氏和沈昭昭噎的满脸通红,想出声反驳,却又找不到回怼的理由。 “老身也不同意。”沈老太太哼了一声,中气十足地开口,“绾丫头也是我们沈家的人,如今既然活下来了,断没有再去送死的道理。” 第十四章 睿王殿下没死 沈绾不由得也多看了沈老太太一眼,心中忍不住的唏嘘。 这沈老太太当真是个好人,倘若当年原主被轰出府时她执意将人留下,想来最后原主也不会落得个不得善终的下场。 “老夫人,妾身知道您舍不得孙女,可是绾丫头这一条命,可以抵我们沈家上下百条人命呀,倘若她不死,那整个沈府的人也都要跟着一起陪葬了!”何氏的声音再度响起,隐约间带着几分逼迫的意味。 沈绾终于忍不下去,嗤笑一声开了口,“我说,你们一口一个要我去陪葬,可曾问过我的想法?这条命是我的,自然由我自己做主,我便告诉你们,我不愿意去陪葬。” 她一字一顿地开口,说完,略带孤傲的视线扫过沈府众人。 她不是原主,也没有原主那般怯弱,只信奉一个道理,谁若是想要她的命,那便先把自己的命交出来再说。 “你个逆女,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我是你的父亲,我既说了让你死,你岂有不死的道理!”沈定远的厉声呵斥传来。 沈绾反倒是被气笑了,现在他冠冕堂皇地以一个父亲的口吻指点江山,昔日将原主丢在乡下庄子里不闻不问的时候,可曾想起过自己是一个父亲了? 还没来得及怼回去,外头便传来了一阵闹哄的声音。 “七王爷没有死,七王爷还活着!” 紧接着,沈府的大门就被人推开,一个太监模样的人站在门口,胸前捧着明晃晃的圣旨。 “圣旨到,沈绾接旨——”他拉长了嗓音开口道。 沈绾微微蹙眉,却还是依言跪下,听着那太监宣读圣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沈家嫡女蕙质兰心,恭淑温良,堪为贵女表率,今赐予睿王为妃,择日完婚,钦此。”声音独特的烟嗓宣读完旨意后,沈家众人还是跪在原地,久久回不过神来。 魏氏更是傻了眼,这公公她认得,是皇上身边的大太监德喜公公,既是他亲自来宣读的圣旨,这事便做不得假了。 只是,沈绾回来也不过才不久的事,皇上是怎么知晓的? “沈大姑娘,还不接旨谢恩?”德喜公公笑眯眯地看向沈绾,掐着兰花指道:“你可真是走运呐,睿王殿下消息灵通,知道你还活着,进宫面见皇上的第一件事便是央求皇上赐婚,睿王殿下亲口说了,先前你们既已有冥婚之约,如今人活着,那便索性好事成双了。” 一番话说完,可见沈绾还是没有反应,德喜公公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了。 这沈大姑娘怕不是个耳背的,没有听清他说的事什么? 正疑惑着,便瞧见沈绾慢慢悠悠站起身来,云淡风轻地开口,“多谢皇上,睿王殿下爱戴,不过我已经是将死之人了,没这样好的福气,公公还是请回吧。” 德喜公公倒吸了口冷气,看向沈绾的目光中平添了许多疑惑,“沈大姑娘说什么胡话呢?你如今人不是还好端端的在这呢吗?如何就是将死之身了?” 第十五章 我的婚事我做主 沈绾当即也不客气,指了指旁边沈定远嚷嚷了起来,“我爹方才说了,要把给活埋了,到地底下去同王爷做个伴,可不就是要死了吗?” 眼见着德喜公公狐疑的目光扫了过来,沈定远连忙摆手辩解起来,“误会,这都是误会,方才我还以为睿王殿下已经不幸牺牲了,不过眼下既然平安无事,自然也用不得去陪葬了。” 德喜公公这才满地地点了点头,视线再度落回到了沈绾身上。 “沈大姑娘,现下你父亲也已经解释清楚了,你这下可以安心的接旨了吧?” 却不想沈绾冷哼了一声,摆了摆手,“这婚我不接,要嫁你们嫁,我才不嫁。”话语间满是嫌弃之意。 先前的冥婚她做不得主,如今她既然活着,别人就休养替她决定婚姻大事。 “睿王殿下风姿卓绝,配你一个野丫头已经自贬身份,你如何还敢如此挑拣?”沈昭月一见着沈绾的态度便心中不爽,指着沈绾的鼻子呛声道。 沈绾冷哼了一声,眼皮都没抬一下,“我管他是什么天神下凡,我又没见过他,更谈不上喜欢他,怎可随意便嫁于他?” “呸,不要脸,你个小贱人……” “放肆,睿王妃岂是你能侮辱的!”沈昭月才刚骂到一半,就被德喜公公尖着嗓子给打断了,“真是个不懂规矩的,来人,还不快掌嘴!” 德喜公公身后的两个公公闻声立马快步朝沈昭月走去,一左一右架起了她就要动手。 沈昭月平日里也就嘴上呈呈威风,哪里真的见过这阵仗,吓的腿脚都软了,自是忘记了反抗。 见状,沈定远连忙出声求情,“德喜公公息怒,是小女先出言不逊在先。” 德喜公公翻了个白眼,冷哼一声,“怎么着,大将军现下是在为这以下犯上的混账东西开脱?还是不曾把皇上放在眼中?” 沈定远有些凌乱起来,这沈绾还没成为皇家的人呢,怎么德喜公公就这般护起短来了? “德喜公公说笑了,微臣怎敢对皇上不敬?”沈定远抱拳开口道。 这德喜公公虽说是个阉人,可却是皇上身边最亲近的人,轻易得罪不得,否则有时候他在皇上跟前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能惹来杀身之祸。 思及此,沈定远也不敢再继续帮着沈昭月开脱。 德喜公公这才冷哼了一声,兰花指冲着沈昭月的方向一翘,“还不赶紧动手?等着咱家替你们吗?” 那几个小公公闻言赶紧动起手来,清脆的巴掌声一下接着一下在沈府内响起。 沈昭月自小也算是娇生惯养长大的,何时受过这种屈辱,已经哭成了泪人,身子不停地颤抖着。 倒是沈绾在一旁看的咧嘴直笑,心中直呼着畅快。 看来跟皇亲国戚攀上关系倒不是全然没有好处,至少在解气这方面是真的没输过。 德喜公公原本就是打算意思一下,小惩大诫,没打算真的把事情闹大,见打的差不多了,微微抬手,旁边的人小太监也就停了手。 第十六章 碧和院在哪 沈定远直抹冷汗,刚才沈绾的一番话倒是给他提了醒。 他自小就和这个大女儿不亲厚,方才又险些要了她的命,他朝若她真成了睿王妃,第一个要对付的,可不就是自己吗? 思及此,沈定远心虚更甚,连忙拱手劝阻起来,“德喜公公,我这丫头常年养在乡下,见识粗鄙,实在配不上睿王殿下那样的人中龙凤呀,还望公公三思!” 德喜公公冷笑了一声,面上丝毫不为所动,“沈大将军,咱家也不妨告诉你,这门婚事乃是睿王殿下亲自提起,又由圣上御赐,大将军觉着自己有多大的面子,能替皇上与睿王殿下做主?” 最后一句话德喜公公的语气陡然升高,一连转了好几个弯,听的沈定远心里直打哆嗦。 魏氏因着是太后外甥女的缘故,时常被召进宫中,对于宫中这点人情世故比沈定远一介武夫懂得太多,见状连忙走上前,挤出一抹笑来打起圆场,“公公息怒,将军并非此意,只是这短短一天将军府经历了大起大落,许是被冲昏了头,说话才会一时间没了分寸。” 说罢,她自袖口掏出几张叠好的银票,笑眯眯地塞入德喜公公手上,“还望公公海涵,回宫以后不要同皇上提及今日之事。” 德喜公公也不客气,收下银票,这才轻哼了一声,“罢了,那咱家这就回宫复命去,大姑娘许是刚糟了大难,还没调养过来,不急,咱家改日再来宣读圣旨。” 待人都走远了,家丁重新关上沈府大门后,沈定远这才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沈绾撇了撇嘴,四下打量了一圈,旋即淡然开口问道:“我的碧和院在哪来着?来个丫鬟领路。” 闻言,沈昭昭的脸色苍白了几分。 碧和院是先夫人还在世时,特意央求沈定远为沈绾造的一间小院,风水极好,曲径通幽,最是精致考究。 后来沈绾被赶出沈家,她就找了个由头搬了进去,谁知道沈绾还能有回来的一日,一回来还就指名要这间院子。 魏氏的表情也有些复杂,半晌之后,面上挤出抹笑容来,故作和善道:“绾儿,你才刚回来,一切都该添新的才好,碧和院建了多年,已有些陈旧,我再给你寻处新住所如何?” 沈绾又不是傻子,自然不难听出这话中的蹊跷,当即冷笑了一声,往旁边的石凳上一坐,翘起二郎腿,端的是一副孤傲架子,“不如何,那院子乃是我娘亲精心为我准备,何来陈旧一说?不劳大娘费心了,我就只要那一处院子。” 沈昭昭面上的神情更难看了几分,咬了咬牙,做出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来,“大姐姐,实不相瞒,当年自打你搬离沈家后,我的身子骨也一直不大好,娘亲听闻碧和院的风水适合养病,便同爹爹商量了,让我搬进里面去住。” 沈绾心中冷笑,鸠占鹊巢也就罢了,如今她既已回来了,那便该自觉点搬出去,现下做出这么一副姿态来,是觉着她会善心大发,挥挥手此事作罢吗? 第十七章 鸠占鹊巢 只可惜沈绾从来就不是什么良善之人,对付小人更不需要讲情义。 “这个好办。”她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旋即轻飘飘地开口道:“你再搬出去不就是了,左右我看你如今面色红润,病应该也养的差不多了。” 沈昭昭原本准备好的说辞就这么被噎了回去,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反驳,情急之下,只好掩住心口,一副摇摇欲坠的样子,“我……我头好晕啊。” “昭儿,可是先前的头风又发作了?”魏氏连忙上前扶住沈昭昭,配合起她的表演来。 “你个逆女,你妹妹如今都这副样子了,你非但半点不见担心,反倒还嚷嚷着要把她从住处赶走,你可还有心?”沈定远原本心中就有气,加之此事更是怒火中烧,指着沈绾的鼻子就骂起来。 沈绾脸上原本的那抹讥笑消失,冷着脸站起身来,视线毫不怯弱地对上了他的,“那里原本就是我的院子,我如今不过是讨回我自己的东西,天经地义,若父亲执意说是我蛮不讲理,那女儿也无话可说,毕竟就连皇上说的话您都未曾放在眼里过,不是吗?” “你!” “行了,定远!”眼见着场面僵持,沈老太太不得不站了出来,“你别怪绾丫头,这孩子原本就苦命,如今既想住回碧和院,那便由着她吧,左右也不是什么大事。” 说完,她的视线又转向了魏氏身上,“至于搬院子的事情,你着人去安排吧,越快越好,另外,既然绾丫头已经回来咱们沈家了,那身为嫡女该有的体面就不能少,她的规制份例统统要按着标准来,记住了吗?” 饶是魏氏心中再不情愿,老太太的话已经摆在这了,她也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勉强点了点头,“母亲放心,儿媳都记下了,左右碧和院旁边就有处空院子,昭儿的东西不多,搬起来方便,日后她们姐妹住的近,彼此也好有个照应。” 说完之后,她轻捏了沈昭昭一把。 沈昭昭的脸色这才有所缓和,又恢复了先前娇柔的模样,点了点头,“是呀,日后大姐姐若有什么问题,尽管来找我便是。” 老太太眯眼满意地点了点头,不错,这才像一个当家嫡母该有的气度。 “只是绾儿才刚回来,原先伺候她的丫鬟早都分到别的院子去了,她身边总不能没有一个贴心的人,便叫我身边的怜香过去伺候吧。”魏氏说着,使了个眼色给身旁的丫鬟,“怜香,你可一定要尽心服侍大姑娘。” 沈绾不动声色地敛了敛眉,遮去眼底的一丝晦暗,她这才刚回来,就迫不及待地要在她身边安插眼线了? 老夫人也是在这后宅待了几十年的老人,魏氏心中那点弯弯绕绕她怎么可能看不出来,当即眼神黯了黯,却也没有戳破,只接着她的话道:“老身身边的梨棠做事向来稳妥老练,如此,便也过去伺候绾儿吧。” 梨棠立马快步行至沈绾跟前,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奴婢梨棠,见过大姑娘。” 第十八章 旧奴 魏氏藏在袖中的手悄悄紧握成拳,暗自咬紧了牙关,这个老不死的东西,什么事都要同她作对。 沈将军府折腾了一天,现下也终于安静了下来,沈绾被两个丫鬟带着往院子走,因着沈昭昭还有东西要搬走,便先去了旁的院子歇脚。 许是怕动作慢了,沈绾又要生出什么话柄来,那群搬东西的下人们手脚格外麻利,不过一个时辰,便已将碧和院腾了出来。 沈绾踏进房中,仔仔细细地将房中景致端倪了一番,旁边的怜香开口道:“大姑娘,奴婢还是先伺候您沐浴更衣吧,您在外吹了一天的冷风,也好驱驱寒。” 闻言,沈绾这才发现房中角落处已放好了一桶热水,上面洒满了花瓣。 沈绾的视线凝在那花瓣上,眼中渐渐氤氲起危险来。 那些花瓣五颜六色,极为好看,原本都是稀罕之物,可也只有懂药理的人才知道,当这些东西放在一起时,就会因相克而致人浑身的皮肤红痒溃烂,偏又不是立即发作,因此无迹可寻,足以见得放这些花瓣之人心思之深沉。 “这水是谁放的?”沈绾移开视线,故作无事地问道。 “是大夫人。”怜香当即笑着回答,“大夫人说您自小畏寒,特意准备了热水给您呢。” 沈绾眼里的阴寒再也掩饰不住,果然是她,还真是迫不及待地想要下手啊。 “大姑娘,奴婢伺候您更衣吧。”怜香瞥了眼那热水上飘着的花瓣,有些着急地催促起来。 大夫人吩咐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越快让沈绾接触那些花瓣越好,待到她沐浴完,即刻便将花瓣都摘出烧掉,以免留下证据。 沈绾挑眉,倒是没有惧色,坦然地踏入水中,惬意闭眼享受起来。 她本身就是万毒之毒,自然百毒不侵,这些花瓣非但不会于她的肌肤有害,反倒滋补。 怜香放下心来,唇角噙起一抹得逞的冷笑,转身悄悄关门离去。 好好享受吧,等皮肤全都溃烂之时,看你还如何嫁入皇家。 才刚沐浴完,便有人敲门而至,是从前就在碧和院当差的李嬷嬷。 沈绾随意披了件袍子,便将人唤了进来。 “大姑娘,多年未见,您过的可还安好?”李嬷嬷才一见到她,便嚷嚷起来,激动地热泪盈眶,若是不知道的,当真觉着她们是主仆情深。 沈绾端坐在椅子上,漫不经心地擦拭着头发,唇角缓缓勾起抹讥讽的笑容来,“托李嬷嬷的福,我还没死成。” 当年原主母亲死后,便将原主托付给了李嬷嬷,这李嬷嬷原本是原主的乳母,待原主还算好,只是先夫人去后,便被如今的魏氏收买。 想来当初原主之所以被下毒许久还未曾察觉,就是这李嬷嬷在吃食里动了手脚。 如今瞧着她满目风霜的样子,想来是在魏氏那里过的也不顺心,这才想起她这个旧主来。 李嬷嬷被沈绾说的面上一僵,有些不自然地讪笑了一声,“大姑娘去乡下宅子的这么些年,老奴的心中一直都惦念着您。” 第十九章 嬷嬷待我恩重如山 “是吗,那倒劳嬷嬷惦记了。”沈绾眼底闪过一抹厌恶,皮笑肉不笑地回道。 李嬷嬷并未察觉到沈绾的不对劲,只当她的冷漠是因为分别多年,一时间还有些生分,忙抬手将拎来的食盒打开。 “老奴记着大姑娘原先最爱吃我做的桂花糕,便特意做了些送过来,姑娘尝尝,可还合口?”李嬷嬷一面说着,一面笑着将那食盒又朝着沈绾的方向推进了些。 食盒中的桂花糕通体雪白,样子精致,瞧着便极为可口。 沈绾轻轻捻起一块来送入嘴中,咬了一下便又放下。 “大姑娘可是觉着不合胃口?”李嬷嬷见状,连忙开口道,同时心里还有些犯起了嘀咕。 不应该啊,她来时还特意先尝了一块,味道并没什么不对。 “糕还是原来的糕,只是我的心却不似从前了。”沈绾敛眉,淡声开口,“嬷嬷从前待我恩重如山,如今我既回来了,那便定会好生报答,嬷嬷还请放心。” 她说话间,格外加重了其中几个词的咬字,听的李嬷嬷暗喜的同时,还有几分忐忑。 暗喜是因为大姑娘既然没有忘记她,那日后她在沈府就还有出头之日,可李嬷嬷却总是觉着,大小姐此次回来与先前不大一样了,说话间也好像别有深意,莫非是发现了当年之事的一些端倪…… 想到这里,她又慌忙摇了摇头。 怎么可能,沈绾当年离府的时候不过是个十岁的孩子,那么小的孩子能发现什么?更何况她那件事做的还天衣无缝。 沈绾将李嬷嬷面上细微的表情都尽收眼底,心中冷笑,“李嬷嬷怎么了?可是身子不适?” 李嬷嬷打了个激灵,回过身来,忙点了点头,复又摇了摇头,“大姑娘突然回来,老奴心中太过激动,这才一时间失了分寸,大姑娘恕罪。” 沈绾笑笑,无辜地眨眨眼,“嬷嬷说笑了,您对我有大恩,我又怎会怪您?若没有当日的您,便不会有如今的我。” 李嬷嬷没有听出她的弦外之音,还以为她真的是一门心思心存感激,心下松了口气,方才升起的疑心顿消。 “大姑娘,从前都是老奴伺候您,如今您回来了,旁人只怕并不了解您的起居习惯,不如您去同大夫人说,召老奴回来再伺候您?”犹豫了一下,李嬷嬷还是试探着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自打沈绾被逐出沈府后,她也失去了利用价值,魏氏虽还留着她一条命,可让她做的却尽是些劈柴烧火,那些粗使丫鬟才做的事,如今她年岁愈发大了,干起活来也渐渐力不从心,为此没少挨骂。 每每这时,李嬷嬷就悔不当初。 若是那时候她依旧留在沈绾身边,没有被收买陷害沈绾,如今再不济也是个嫡女的贴身婆子,总不至于在府中受尽白眼。 “怕是要让嬷嬷失望了。”沈绾一张口,打断了她的思绪,“我才刚回府,大娘又把贴身丫鬟送给了我,若是我再张口问她要人,只怕她会觉着我恃宠生娇。” 第二十章 有人要害我 李嬷嬷脸上的表情一僵,有些焦急,“大姑娘,那老奴……” “嬷嬷放心,你且再在大娘那里待一阵子,等过些时日,我在府中站稳脚跟,定会将您接回来好生供养着。”沈绾打断了她的话,一把握住她的手,深情开口。 李嬷嬷登时被感动的一塌糊涂,哪里还说的出半个不好了,连连点头,“如此,老奴就等着大姑娘的好消息了。” 送走了李嬷嬷,沈绾方才脸上的那点笑容都消失的一干二净,屏息凝神听着外头的动静,直到脚步声彻底消失,她这才惊呼了一声。 外头候着的怜香听见动静冲了进来,见到的便是沈绾瘫在地上,满脸惊慌失措的模样。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她连忙上前想要扶起沈绾。 沈绾的身子不住地颤抖着,面上也尽是恐慌之色,瞧着都快要哭出来了,“方才李嬷嬷来看我,她同我说那泡澡的花瓣里有剧毒,亏得我方才沐浴时觉着花瓣碍事,全都挑了出去,怜香,你觉着是何人要害我?” 怜香闻言神色一滞,看了眼角落处的浴桶,里面果然一片花瓣都没有,登时气的直咬牙。 好一个老奴,夫人这些年留她一条贱命,可她倒是好,眼见着旧主回来,竟迫不及待地跑过来邀功报信,是盼着能回旧主身边吗? “怎么了这是?大姑娘怎么坐在地上?”外头刚拿了份例回来的梨棠也闻声踏了进来,一见这场面也被吓了一跳。 听罢事情始末后,她狠狠地啐了一口,眉眼间皆是厉色,“老夫人平日里最痛恨的就是在府上玩这些阴毒的,大姑娘,你且放心,无论是谁想要害您,老夫人都会为您做主,您先换身厚衣裳,容后奴婢去向老夫人通禀此事。” 一旁的怜香眼中闪过心虚,却不好说什么,生怕露出破绽来,只得站在一旁,心里不停地暗咒着那李嬷嬷,若不是这离了心的老东西通风报信,这事本该是天衣无缝的,现在倒是好,反倒置夫人于险境了。 “这是大夫人刚派人送过来的衣裳。”梨棠一面说着,一面搬过来一个箱子,打开来一看,却是傻眼了。 里面的衣裳无一不是上好的料子制成,光泽亮丽,一看便知其华贵,不似俗物。 这样好的衣裳,就连她这个跟在老夫人身边多年的都没见过几次。 “大姑娘,夫人待您可真是好啊。”梨棠眼中闪过艳羡的目光,唏嘘道。 沈绾勾勾唇,冷笑了一声,倒也不怕一旁的怜香听见,“她这哪里是待我好,分明是要置我于死地。” 如今大梁才刚打了场仗,战事吃紧,国库正是空虚之时,举国上下都提倡节衣缩食,她若就这般穿着华服出入,落到有心人眼里,定会招来非议,说不定还会惹得龙颜大怒,降罪于她。 魏氏这一招走的倒是高明,竟想借由皇上之手来不着痕迹地除掉她。 “大姑娘,许是您多心了,大夫人这般也全然是为了您好呀。”怜香的眼睛滴溜溜乱转,出口便是为魏氏辩驳之言。 第二十一章 遭贼了 “是吗?”沈绾不动声色地冷笑了一声,“可是本姑娘却偏看上了你这件衣裳,这样吧,你把你的衣裳脱下来给我,这一箱子衣裳全都归你了。” 怜香愣了一下,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向那一箱价值不菲的华服,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可一想到大夫人的谋划,却还是慌忙摇了摇头。 “大姑娘,使不得呀,这些衣裳是大夫人特意为您挑选,奴婢如何能穿得?况且奴婢这一身粗布衣裳,姑娘若是换上了,那便真的是折辱您的身份了。” 沈绾可不管怜香辩解的什么,素手一挥,悠悠吩咐道:“既然你不肯配合,就只得我亲自上手了,梨棠,把人按住了。” 梨棠飞快地应了一声,快步上前,牢牢将怜香桎梏住。 “大姑娘,使不得啊,您快停下!”怜香眼中闪过慌乱,倘若让大夫人知晓此事,定会责怪她坏了大计,一想到这,她便挣扎的更剧烈起来。 奈何梨棠虽身子纤弱,力气却是不小,她挣扎了半晌,也还是挣不开。 眼见着沈绾的手已经搭上了怜香的衣裳,碧和院的大门却突然被人一脚踹开,紧接着门口便传来了沈昭月张扬的声音,“沈绾,我知道你在里头,怎么刚一回府就躲在院子里装起缩头乌龟了?有本事就给我出来!” “这个三姑娘怎得这么不安分,今日才被老夫人教训过都忘了吗?”梨棠拧着眉轻喝了一声,满脸的嫌恶。 她是老太太的人,自然与老太太一条心,既然老太太叫她尽心伺候着沈绾,那她便断不能叫大姑娘受了委屈。 思忖了片刻,梨棠还是咬了咬牙,“大姑娘别急,奴婢这就将三姑娘打发走。” 话音落下,梨棠才刚抬脚,却又被沈绾拦住。 “不必了,她来得倒凑巧。”沈绾勾了勾唇,把手从怜香身上收了回去,“算你走运,眼下我找到更适合代替你的人了。” 说话间,沈昭月已经破门而入,双手叉腰,气势极为凶悍。 一见到沈绾,她的气焰便更嚣张起来,“原来你在,怎得我方才说话你没听见?是聋了还是哑了?” “三姑娘慎言!”梨棠忍不住再度拧眉斥责一声,“大姑娘是你的长姐,又是未来的睿王妃,你怎可如此无礼?” 沈绾倒是不怕沈昭月,虽然今日只匆匆见了一面,却不难看出,这沈昭月表面嚣张,实则内里就是个没心眼的,被魏氏拿着当枪使罢了。 就像今日她今日突然冲过来一般,想来也是受了魏氏蛊惑,否则以她一个庶女的身份,再无论如何,怕也是不敢擅闯嫡女内院的。 “方才只顾着观摩大娘送来的衣裳,倒确实没听见三妹妹的声音。”沈绾勾唇一笑,状似不经意地指了指那箱衣裳,“三妹妹瞧,这些衣裳可还入得你眼?” 沈昭月的视线随着她手指的方向落去,再也移不开目光。 “这是大娘给你的?”她的声音有些抑制不住地颤抖,不自觉地走上前去,沈昭月眼中的妒忌愈发强烈了起来。 她在魏氏府中这么多年,魏氏都不曾如此亲厚待她,凭什么沈绾这个贱人刚一回来,就能得魏氏如此看重? 沈绾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面上的笑容愈发冷冽了起来,“三妹妹若是喜欢,拿去穿便是,左右我穿着朴素惯了,突然穿这么华贵的衣裳怕是也不习惯。” 沈昭月到底也只是个十四岁的小丫头,哪里能猜的透沈绾心里那么多的弯弯绕绕,当即只被漂亮衣裳迷晕了眼,抬起头将信将疑地问了一句,“当真?” “自是真的。”沈绾连忙点头,说罢面上又露出了几分为难之色,“只是倘若这些衣裳都给了你,我便没有衣裳可以穿了。” “这个好办!我的给你就是。”沈昭昭几乎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道。 话音落下,像是生怕沈绾反悔一般,她三下五除二地褪去自己身上的外袍,一把塞进沈绾怀中,而后又自箱中选了件中意的,套在自己身上。 “呀,三妹妹穿这衣服真好看,就连二妹妹怕是都要逊色几分了。”沈绾掩住唇,故作惊艳地轻呼了一声。 沈昭月的虚荣心得到了极大的满足,这么多年她都是被沈昭昭压了一头,旁人提及沈昭昭之时皆是赞许,谈到她却只会让她多同二姐学习,如今终于有人称她胜过沈昭昭,心中自是喜悦。 “还算你识相,既然这般,你便好好在这呆着吧,我先回去了。”沈昭月说完,宝贝似地捧起那个箱子,匆匆转头离去了。 沈绾的笑容在她的身影消失后也淡了下去,略微吸气,旋即扯着嗓子大喊了一声,“来人啊,有贼啊——” 怜香被她的声音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直嗔怪道:“哪来的贼?大姑娘怎么净吓唬奴婢?” 沈绾理都懒得理会她,仔细吩咐起梨棠来,“你现在便出去,沿着沈府各处走一遭,只管喊遭贼了,务必让沈府上下都知道此事。” 梨棠虽摸不透沈绾要做什么,但却还是依言乖巧点了点头,匆匆起身出院。 荣华堂内。 沈老太太原本已经歇下,此刻房中却又重新点燃了烛火,除却沈定远被宣召进宫外,一众女眷都围聚在房中。 沈绾以帕掩面,哭的正伤心,房中众人听罢她的诉说后,一个个神色各异,其中以沈老太太的面色最黑。 “这三丫头真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她气地把手中端着的茶杯重重撂在桌上,冷哼了一声,“连长姐的衣裳都敢抢,她这些年的礼仪规矩难不成都白学了?” 一屋子尴尬的气氛下,沈昭昭抿了抿嘴,柔声开口,“祖母息怒,这其中或许有什么误会,三妹妹不像是那样的人。” “怎么不像了?三丫头平日里就蛮横惯了,不知闯了多少祸,可怜绾丫头这苦命孩子才刚回京,就要平白受了欺负,我倒想问问你平日里是怎么教导妹妹的!”沈老太太说着,一个犀利的眼神瞪了过来。 第二十二章 恶斗 沈昭昭本是想帮沈昭月开脱,谁知道平白也遭了一顿训斥,心中滋味不大好受。 可沈老太太明显是真的动了火气的,她便是心中再不悦,也只得忍者。 犹豫了一下,沈昭昭咬了咬牙,走到沈昭月面前,拉着她一起跪在老夫人面前,“祖母,这件事原是昭儿的错,是昭儿惦念大姐姐刚回府,想把最好的东西都送去她院里,却忘了送去碧和院的衣裳都太过华贵,不符合规矩礼制,这才叫三妹妹过去把衣裳取回来,谁知便叫大姐姐误会了。” 短短一段话,既帮沈昭月脱了罪,又处处显着自己的善良,连一旁抱肩冷艳看戏的沈绾都忍不住想为她竖个大拇指,直呼高明。 “这冬日地上寒凉,你们跪着做什么,先起来说话。”沈老太太眼神复杂地看了两人一眼,摆摆手道。 沈昭昭的心中松了口气,老太太能这般说,便是对她们有所宽赦了。 沈绾斜睨了沈昭月一眼,阴阳怪气地冷笑了一声,“我倒是从未见过,过来取衣裳,还要把衣服套在身上的,怎么,我穿这衣裳不合礼制,三妹妹穿便合规矩了?” 一句话,又将矛盾挑了开来。 沈昭月年纪小,经不住讥讽,一下子便急了起来,指着沈绾的鼻子骂骂咧咧直嚷嚷,“沈绾,好你个有娘生没娘养的狗东西,这般平白陷害我,你不得好死!” 一旁的沈昭昭眉头紧蹙了起来,心中对沈昭月的不满愈发加重了起来。 真是个蠢货,眼看着老夫人才消了气,她便又这样嚷嚷着,这不是存心要自讨苦吃吗? 沈绾被骂了一通,面不改色,还有些无辜地眨了眨眼,“三妹妹这话便不对了,你这样当众辱骂父亲,若要传出去,外人岂不是要说我们将军府管教不严,教出了个不懂礼仪尊卑的小辈?” 沈昭月被沈绾问的一懵,“我骂的是你,何时辱骂过父亲?沈绾,你少往我身上泼脏水!” “你说我是狗东西,可我是父亲的女儿,若我是狗,那父亲岂不也是狗,照你这么说,沈府上下岂不全是狗东西了?”沈绾摊了摊手,一番话把沈昭月绕的脑袋直打转。 缓了好一会儿,她才反应过来沈昭月这又是在变着法的给她下套,登时怒上心头,“放你的狗屁,我何时这般说过了,都是你在故意曲解我的意思!” “够了!”沈老太太终于坐不住了,怒喝了一声,“三小姐着实做的太过分了些,若是不罚,如何正我沈家门风?张嬷嬷,你把人带下去,按家法处置吧。” 沈老太太身边的老奴应了一声,走过去拖起沈昭月的胳膊便往外拽。 沈昭月细胳膊细腿的,哪里抵抗的过李嬷嬷,连哭带喊地被带走,旁边的何氏急红了眼睛,可她本就是个没主意的,魏氏还称自己头风发作没有到场,现在也是六神无主,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在心里干着急。 沈昭昭微不可查地摇了摇头,本想保全她,可这蠢货自己不中用,倒是也怪不得她了,罢了,挨板子就挨板子吧,也好让她长长记性,日后学会谨言慎行。 “二妹妹放心,我这人一向爱憎分明,三妹妹做错了事情该罚,至于你,我倒是还要好好感谢呢。”沈绾眼睛一转,一计便上了心头,走到沈昭昭身旁,亲昵地拉住了她的手。 沈昭昭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大姐姐谢我什么?” “自然是谢二妹妹还想着拿些名贵的花瓣来给我泡澡用呢。”沈绾的笑容愈发灿烂,“那些花瓣光是闻着就沁人心脾,想来定是上好的东西。” 不提这茬还好,这话才一说出口,沈昭昭便脸色瞬变,看沈绾的眼神中也带着几分惊疑不定。 她今夜只宿在自己房中,并未与魏氏在一处,因此并不知晓李嬷嬷一事,只道这沈绾莫不是发现了花瓣中的蹊跷。 这个想法才刚涌上心头,便见沈绾向沈老太太行了一礼,满脸激动地道:“祖母,今夜我原本打算沐浴,可从前伺候过我的李嬷嬷突然来了碧和院,还告诉我那些泡澡的花瓣品种虽是名贵,可若混杂在一起,便药性相克,会害的我皮肤溃烂,多亏了嬷嬷提醒,孙女才幸免于难,还望祖母一定要好好赏赐李嬷嬷!” 闻言,沈老太太的脸色瞬变。 在府中沉沉浮浮这么多年,她怎么可能看不出这其中的阴谋,犀利的眼神瞬间凝向了沈昭昭,“二丫头,那花瓣可是你准备的?” 沈昭昭心中兀地一惊,唯恐沈老太太看出什么破绽来,强自维持着面上的镇定,“回祖母的话,那花瓣是母亲精心准备,送来之前还曾问过大夫,确认是好东西才敢拿给大姐姐使用,绝不敢出什么纰漏。” “那你这意思,便是绾丫头在说谎了?”沈老夫人冷哼了一声,看向沈昭昭的眼神愈发不善了起来。 这些年因为魏氏的关系,她是整个沈家里太后最中意的孩子,时常被召进宫去服侍太后,便也是仗着这层关系,她和魏氏在府中作威作福,目中无人惯了。 前些年因有一次宴会上,沈昭昭不小心打破了花瓶,被她训斥了两句,第二日沈昭昭进宫陪同太后,有意无意间提及此事,当日她回府以后,太后的几箱赏赐紧跟着便也送到了沈府。 说是要为沈昭昭压惊,实则还不是在警告她,沈昭昭背后的靠山是皇家。 从前沈老太太只道自己到底年岁大了,比起从前力不从心了许多,也斗不过皇家,便不再管有些闲事,不过眼下若是大房那头准备害沈家其他孩子她便是和皇家撕破脸皮,也绝对不能姑息。 “祖母,不如请李嬷嬷过来,方才李嬷嬷告知此事时我一时太过惊慌,还没来得及当面同嬷嬷道谢呢。”沈绾轻笑着开口,打破了房中有些诡异的沉默。 沈老太太眯眼思忖了片刻,也好,她倒想当面看看那老奴的说辞。 第二十三章 我也需要靠山 心念一动,沈老太太对旁边的丫鬟使了个眼色,丫鬟会意,快步离去。 还没一会儿,李嬷嬷便被带了过来,只不过照先前去沈绾房中时候狼狈了许多,发丝凌乱,脸上红肿,全是巴掌印,衣裳也有些地方破烂了,上面还隐约有些脚印,一看便是遭了毒打的。 沈绾在心中冷笑了一声,她猜的果然没错,怜香回去通风报信,魏氏因要惩治这个“叛主”的老奴,今夜才未到场。 只怕沈老太太的人再晚些时候过去,李嬷嬷就要被活生生打死了。 和李嬷嬷一同到场的人还有魏氏,她急匆匆地进了门,规规矩矩地同沈老夫人问了好,“母亲。” 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连正眼都没给她。 魏氏的面上有些挂不住,可沈老太太向来都是这个脾气,她也不好说些什么,正准备寻个空位自顾自地坐下,沈绾便开了口。 “大娘不是头风犯了,怎得不好好休养,也跟着嬷嬷过来了?” 沈绾问话时是一副无辜的架势,魏氏在心中却只是暗咒。 好个小浪蹄子,她还好意思问,倘若不是怕这不中用的老奴经不住问话,抖落点什么出来,她怎么跟着一同前来? 饶是心中愤怒,魏氏面上也装出了一副虚弱的模样,一面揉着眉心,一面叹气道:“还不是这不奴才,一时间疏忽,竟拿错了我给你送去的花瓣,才险些酿成大错,及时发现了竟也不知回来换了花瓣,反倒想着到你面前邀功,倘若不是我听闻了此事,险些就要背了这口黑锅了,这等贱奴,着实该罚!” 一开口,便将李嬷嬷之后的话全数堵死了。 沈绾冷笑了一声,会导致皮肤溃烂的花瓣是李嬷嬷拿错,毒打李嬷嬷是为了惩戒,她倒是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 李嬷嬷瘫在地上,被打的连支棱着身体坐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哭着为自己喊冤,“老夫人明鉴,老奴从未想过害大姑娘,更是未曾背叛过大夫人啊……” 沈昭昭一听这话,心里登时警惕了起来,连忙开口,“什么背叛不背叛的,李嬷嬷,你如此粗心大意,不知悔改也就罢了,还险些害母亲的名声也跟着受损,你还可记得当日母亲将你家人好好安置的恩情?” 话音落下,李嬷嬷便一个激灵。 她是这府中的老人了,如何听不出沈昭昭这话是在暗中拿她家人的性命来威胁警告她。 倘若她不肯替魏氏背了这口黑锅,那她和她的家人便只有死路一条的份,若是承认了,或许魏氏还能善待于她的家人。 一想到自己家中那才刚牙牙学语的小外孙,李嬷嬷心中便更是哀悸,把心一横,扑跪在地上,大声嚷嚷着:“是老奴做事马虎,险些害了大姑娘的命,还请老夫人责罚。” 沈昭昭心中才算是送了口气,和魏氏对视了一眼,暗自交换了眼神。 沈老太太瞧着这一屋子心思各异的人,只觉着愈发心力交瘁。 “罢了,折腾了一晚上,老身也有些累了,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这老奴便要重重的罚,再则,三丫头打也打过了,想来是该长些记性了,绾丫头那些衣裳也确是不合礼制,便由老身亲自为她再制几身衣裳,你们且都回去吧。”沈老太太说着,很是疲惫地摆了摆手。 魏氏暗中咬牙,这般明目张胆地偏向沈绾,这老不死的是生怕她再对沈绾下手吗? 沈老太太撂下这么一番话后,便由下人搀扶着回去休息了,才刚一离开,余氏便心急如焚地冲出门去。 沈昭月已挨完板子,二十板子下去,她被打的摊在地上,只呼着疼。 “我的月儿啊,造的什么冤孽!”余氏再也压抑不住心中的情绪,搂着沈昭月心疼地啜泣了起来。 魏氏和沈昭昭随后便出来,瞧见这一幕,魏氏有些厌恶地拧起眉头来。 这余氏也是个不识趣的,大庭广众下哭成这副模样,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平日里是有多苛待了沈昭月呢。 沈绾对别人这些家长里短的事倒是不感兴趣,今夜才出了气,她此事正是神清气爽的很,刚准备大摇大摆的离去,便被沈昭昭给拦下了。 “大姐姐,今日之事原是三妹妹的错,她年纪小不懂事,这才冲撞了你,我在这里代她像你赔个不是,大姐姐可万不要再往心里去了,日后若我们几个姐妹离了心,那便是罪过了。”沈昭昭说着,作势冲沈绾福了福身。 沈绾冷笑了一声,这沈昭昭还真是无时无刻不想着处处体现自己的善良体贴。 “赔罪倒不必了,左右三妹妹已经挨了板子,我气也消了,若你执意也想赔罪的话,不如同去领了板子?”沈绾说完,见沈昭昭面上的表情有些许凝滞,面上冷意更甚,“况且我们自小便分离,眼下我不过才回府,本就没什么情谊,更何来的离心之说?” 沈昭昭想装模作样,那也要看她愿不愿意成全了才是。 果不其然,沈昭昭惯是玲珑心思,此刻也被沈绾堵的没话说。 “绾儿,你二妹妹这般说,也是真的把你放在心中,敬你爱重你,你不该说这话来伤她的心呐。”魏氏捂住心口,做出一副语重心长的模样来劝导道。 她原是想借着这个时机好好敲打沈绾一番,却不想沈绾反而更加大声地叹了口气,直摇头痛呼,“二妹妹有你护着,三妹妹有余姨娘护着,倒是只有我,身边空落落的,也没个肯帮我说话的人……我才想起来皇上那面还赐了道圣旨,不若我还是接了吧,日后身边也好有个人愿意护我周全。” 沈绾不提这茬还好,一提起来,沈昭昭便是脸色瞬变,连带着绞紧了手中的帕子。 如今睿王殿下既然已经平安回京,那他未来的王妃便只能是她一人,自不能叫沈昭昭再捡了这般便宜。 思及此,她急急忙忙地开口劝道:“大姐姐是沈家的人,咱们沈家上下的人自然心中都会想着你,况且婚姻大事不是儿戏,大姐姐还是不应急躁,顺应自己的心意才是。” 第二十四章 关心 沈绾前世活了二十多年,眼下虽借着原主的皮囊,倒也不是个真的只有十六岁的小姑娘,沈昭昭心里这点弯弯绕绕,她自然是看了个清楚明白。 她砸了咂嘴,意味深长地看了沈昭昭一眼,摩挲着下巴故意道:“原本我并不在意,如今倒是对这位睿王殿下多了几分兴趣,该是什么样的人才让我这位姿容出众,才情绝艳的妹妹念念不忘。” 沈昭昭的脸色唰地一下红了起来,连带着说出口的话也变的支支吾吾,“我……我没有,大姐姐休要胡说……我不过是好心劝告罢了,大姐姐若是不信,便也算了。” “放心吧,我也觉着二妹妹说的有道理,况且我才刚刚回府,还没来得及跟家人好好团聚,怎会去急匆匆的接旨?”沈绾哂笑着回道。 就算要接旨,那也得等她慢慢把沈家这群下作的东西玩死再说。 沈昭昭心里这才算松了口气,待到沈绾离去之后,才眼神复杂地看向魏氏,“娘亲,我总觉着她这一趟回来,和从前似乎大不一样了。” 魏氏的眼中闪烁着几分阴毒,她冷笑了一声,“不一样又能如何?到底是个羽翼未丰的小丫头,及时扼杀了便是。” 荣华堂里,刘嬷嬷已经伺候着沈老太太坐在床榻上,沈老太太还是捂着心口直呼难过。 “老身平生最厌恶的便是内斗,都是沈家的后代,本该同气连枝,为何她们偏就不肯安守本分呢?”沈老太太满脸的忧愁。 有些事情她不是不知道,只是到了这把岁数了,许多事都看开了,平日里倘若魏氏做的不大过分,她便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可她却也不能得寸进尺,愈演愈烈。 刘嬷嬷把晾凉了的汤药递到沈老太太跟前,轻叹了口气劝慰道:“老夫人,您也不要忧思过度了,想您当年的时候,府上不也是不得安生吗?儿孙自有儿孙福,她们怎么闹腾也是她们的事,您就只管瞧着便是,再者,您如今的身子本来就不大好,调养身子要紧,万不可再操心旁的事了。” 沈老太太摇了摇头,拂过那汤药,“我哪还有什么身子调养身子?你听见今日白天时绾丫头说的话没?魏氏怎么敢派人去杀她的,简直太过嚣张……咳咳……” 说着说着,不知是不是太过激动,沈老太太开始剧烈地咳嗽起来。 刘嬷嬷忙放下药碗去帮她拍背顺气,“老夫人,您且消消气,大姑娘现在不是好生生地回来了吗?” 沈老太太直摇头,现在魏氏本就嚣张,倘若她那大儿子在外行军历练回来了,魏氏仗着自己是这府上唯一一个男丁的生母,岂不是更要横着走了? 从前她只道是她沈家福薄,香火不大兴旺,如今看来,倒怕是有人蓄意为之了。 毕竟自打魏氏房中诞出了个男嗣以后,府上的妾室们便再无所出了。 “如今老身既然还活着,便要护好这府上的人,刘嬷嬷,你且去先拿几身干净衣裳送去绾丫头院里,再同绾丫头交代几句话。”沈老太太说着,咬了咬牙,眼中闪过了一抹坚定。 刘嬷嬷到时,沈绾正大咧咧地坐在软塌上喝茶吃糕点。 见了刘嬷嬷,沈绾眼中闪过几分意外,亲自下榻出门相迎,“刘嬷嬷,这么晚了,你怎么还过来了?” 刘嬷嬷晃了晃手中的衣服篮子,笑呵呵地道:“老奴奉老夫人之命,来给您送几件衣裳。” 撩开上面的布,露出的衣裳都有些朴素,样式瞧着也有些陈旧。 “这是老夫人年轻时的衣裳,因着您的衣裳还没制好,所以便先送来给您穿,只是老夫人年轻的时候便不爱奢靡,因此难免朴素了些,大姑娘不要嫌弃才是。” 沈绾连忙摇头,“多谢祖母好意,我怎会嫌弃,再说朴素些也好,我偏就不爱那些花花绿绿的。” 刘嬷嬷脸上露出几分赞许的神色,不愧是老夫人看中的孩子,品行当真不错。 一想到沈老太太的嘱托,刘嬷嬷便忙着又开了口:“大姑娘,我这一趟来,还有几句话是替老夫人捎带过来的。” 沈绾点了点头,“嬷嬷请说。” 刘嬷嬷叹了口气,“老夫人是想告诫您,才刚刚回府,切记要先韬光养晦,有时候锋芒太露,未必是件好事。” 沈绾怔了一下,沈老太太这话看似是警告,实则却处处透着关心,是怕魏氏那边对她下手? 见沈绾不答话,刘嬷嬷还以为沈绾是误解了沈老太太的意思,忙解释道:“大姑娘也不要多心,你才回府还不知道,等日子久了便能发现,咱们老夫人最是面冷心热,其实她还是很关心您的,还让老奴跟您知会一声,日后若是缺了什么东西,直接报到荣华堂便是,不必经过大夫人那头。” 沈绾的心中一暖,前世她虽为毒脉一氏的继承人,地位尊贵,却也饱受尔虞我诈,明争暗斗,还从未有人这般关心过她。 只是魏氏那里,她却做不到避其锋芒。 左右她这一趟回来便是为了替原主报仇,就算是魏氏不主动招惹她,她也不会让魏氏好过,与其到最后才撕破脸皮,倒不如一开始就把矛盾搬到明面上来斗。 “多谢嬷嬷,我记下了。”当着刘嬷嬷的面,沈绾却并未多说些什么,只淡笑了一声,顿了顿,又继续道:“方才我过去荣华堂的时候,似乎发现祖母房门口有一株红梅开的甚好?” 刘嬷嬷倒是并未多心,只道是沈绾年岁尚小,见到好东西自然新鲜,点了点头应了一声,“是呢,那是大少爷在边关之事遇到的稀奇品种,特意托人带回了盛京,送到老夫人房中,老夫人稀罕的不得了呢。” 沈绾抿嘴一笑,“那红梅还是叫祖母不要多接触的好,品种虽稀奇,可那红梅却与祖母体质相克,祖母原本就有咳疾病,长期接触那花,只会加重身体的不适。” 第二十五章 还恩 刘嬷嬷一怔,旋即有些不可思议地直摇头,“大姑娘怕不是误会了,这红梅乃是大少爷亲自托人带回来的,怎会是害了老夫人的东西?” 虽然沈老太太一向不喜欢魏氏,不过魏氏所出之子沈长潇到底是这将军府唯一的男丁,因此沈老太太对这个孙子也算是疼爱有加。 沈绾笑了笑,并不同刘嬷嬷多做辩解,“嬷嬷若是不信也无妨,便先将那红梅移到旁的屋子里养上一段时日吧。” 她肯道出此事,无非就是感念着沈老太太还惦记着她,还一个恩情罢了。 至于信与不信,那便是沈老太太自己的事情了。 刘嬷嬷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要说些什么的模样,沈绾却已经轻轻抬手,掩唇打了个哈欠,“不知不觉折腾了一天,我也有些乏了,劳烦嬷嬷来碧和院折腾一趟,梨棠,替我送刘嬷嬷出去吧。” 见沈绾已有了送客之意,刘嬷嬷自然不好再说些什么,只好抿了抿嘴站起身来,冲沈绾福了福身,“那大姑娘好生歇着,老奴告辞。” 沈绾点了点头,待刘嬷嬷踏出房中之后,脸上才浮现出了一丝倦意。 从前她还觉着在山里守着毒脉一族的使命着实无聊,如今不过才来这一天,便顿悟了,害死这里更加无趣一些,连个能说话的伴都没有。 正思忖着,梨棠已经送走了刘嬷嬷,折返回来。 “大姑娘这是怎么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梨棠眨了眨眼,瞧着沈绾面上的表情有些凝重,忍不住开口问道。 沈绾的思绪被拉回到了现实,摇了摇头,并不打算同梨棠多说些心里话,便只敷衍道:“没什么,只是想起从前在乡下庄子的事情了。” 这件事情果真是个忌讳,沈绾的话才刚一出口,梨棠的脸色便就变了一变。 “大姑娘慎言,日后关于乡下宅子的事情,还是尽量不要在府上人的面前提起了。”犹豫了一下,她还是忍不住小心出口劝慰道。 沈绾挑了挑眉,一手撑在太阳穴处,故作不解般眨了眨眼,“这是为何?” “老夫人的意思,您毕竟是咱们沈府的大姑娘,从前身子不好,去乡下宅子养病也就罢了,如今既然好利落了,便还是咱们沈府最尊贵的嫡小姐,过往的事情便不要再提了。”梨棠斟酌着字句,小心翼翼地开口劝道,只差没有直截了当地同沈绾说,倘若她再提及从前,难免遭人闲话了。 沈绾勾唇笑了笑,意味深长地看了梨棠一眼。 这小丫鬟倒是不错,祖母挑人的眼光果然准。 虽然她从前是荣华堂那边的,如今分到了碧和院身边服侍她,便真的是一心一意的为着她着想,当真是个值得信赖的。 而相比于梨棠,另一头派过来的怜香便有些一言难尽了。 想到怜香,沈绾微微眯了眯眼,眸中蕴起了几分危险的神色。 这倒是个麻烦的主,虽说如今为了防止她时常向魏氏那头通风报信,沈绾已经把人指派过去做一些粗活了,连近身伺候都不能,可她一日在这碧和院中,总是个祸患,得找个由头把人解决了才是。 梨棠并不知道沈绾心里的这么多弯弯绕绕,见她不说话,还以为是方才自己到底话叫她不悦了,连忙自觉跪下。 “大姑娘息怒,是奴婢多言了,还望大姑娘万不要责怪才是。”她一面说着,心里一面打着鼓,很是没底。 从前的大姑娘性格恭淑柔弱,可是此番重新回府,性情却是大变,实在叫人摸不清她的喜怒哀乐。 沈绾的思绪被打断,回归到了现实中,微微挑了挑眉,轻笑一声,“这般害怕做什么?我何时有说过要责怪你了?” 跪在地上的梨棠一怔,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沈绾这话中的意思。 正暗中思忖着,沈绾已经下了软塌,亲自弯腰扶起了她,“起来吧,我才刚刚回府,府上有许多东西还不甚了解,你肯耐心教我,我感激还来不及,如何会怪罪于你?” 直到被拉着站起身来,梨棠还有些怔怔地回不过神来。 这……大姑娘何时又变的这般亲人了?分明今日在荣华堂里,怼起二姑娘和大夫人还毫不留情,牙尖嘴利的很。 梨棠只觉着有些梦幻,分不清究竟哪一个才是真正的沈绾。 “行了,今夜无事,我也不需要什么人的伺候,你便先回去吧,不必在我门口守夜了。”沈绾轻飘飘的一句话,便挥退了梨棠。 梨棠微怔,“大姑娘,天色不早了,明日您还要早起向老夫人问安,不早些歇息吗?” 沈绾摇了摇头,指了指软塌旁小几上打开来看到一半的书卷,“睡不太着,还是读会儿书再说,你先下去就是了。” 她虽是现代人,可自小因为要守护毒脉的原因,学习的全是古籍古文化,如今瞧见了古时候的字,倒也不觉着陌生。 梨棠的视线顺着沈绾手指的方向瞧去,见那封面药典两个字的时候,眼神微微闪烁了一下。 她记得没错的话,大姑娘从未学习过医术方面的东西,而且她被逐出沈府的时候年纪还小,尚未来得及读书习字,在乡下这么多年,那些乡下宅子里的粗使婆子更是大字不识一个,那大姑娘又是何时学会的习字? 心中疑惑,不知怎的,梨棠竟鬼使神差地问出了口。 话音落下之后,她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些什么,忙捂住嘴惊呼了一声,满脸的懊恼与怯意。 虽说大姑娘方才没有同她计较,可到底大姑娘是主子她是奴才,身为下人,是不该这般好奇主子的事情的。 倘若大姑娘因此事要责罚于她,那她怕是要挨板子了。 出乎意料的是,沈绾倒是没有计较,只是语调平淡地回答道:“在山崖下机缘巧合遇到的那位高人,不仅解了我身上的毒,还教会了我读书习字。” 梨棠听罢,沉默着点了点头,不敢再说些什么,只皱眉道:“大姑娘,那您继续读着,早些歇息,奴婢先退下了。” 第二十六章 帮你解毒 待到梨棠离开以后,沈绾继续回到软塌上读着书,不知不觉也有些困倦了。 才刚打了个哈欠,身后的窗子便传来“吱呀”的一声,紧接着被推开了个缝。 沈绾一瞬间警惕了起来,睡意全无,目光凌厉地扫向那半开的窗子,“谁?” 并无人回答她的话,正当沈绾有些疑惑的时候,一道白影便自窗外一跃而入,在地上打了个滚,站在沈绾的面前。 熟悉的眉眼,可不就是沈绾那日在山崖下救过的男人。 顾承恪嘴角含笑,倒是丝毫不为自己夜闯女子闺房而感到尴尬,十分自然地坐在了她一旁空出的软塌上,悠闲开口道:“沈姑娘,一日不见,不知姑娘可还安好?” 他一面说着,一面捻起小几上的糕点,放在鼻下轻嗅了嗅,而后尝了一口。 “不错,沈府的厨子点心做的倒是愈发精进了。”他眯眼评价道。 沈绾暗自咬了咬牙,瞧着悠闲自在的仿佛是在逛自家菜园子的男人,皮笑肉不笑地开口:“睿王殿下深夜闯入我的闺房,就不怕旁人瞧见了传出流言蜚语吗?” 顾承恪正端倪着糕点的动作一顿,挑眉瞧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意外,片刻后轻笑了出声,“小丫头倒是不赖,竟一眼便识破了本王的身份。” 沈绾嗤笑了一声,整个盛京先前外出的便只有睿王一人,这人一路回京还都自称本王,身旁的属下们也都是毕恭毕敬的,这架势,除开睿王,还能有谁? “我倒是比较好奇,睿王殿下才刚解了毒,怎么又中了毒。”沈绾撇了撇嘴,瞧着他,嘴中说出的是肯定的话语。 顾承恪勾了勾唇,对沈绾愈发感兴趣了起来。 这女子果真不是什么寻常人,竟能一眼勘破他中毒的事情,妙哉,妙哉。 “罢了,算我倒霉。”沈绾摇了摇头,一面嘀咕着,一面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冲顾承恪点了点下颌,“过来,我帮你解毒。” 顾承恪嘴角的笑容更扩大了几分,“难道你都不问我是如何受伤中毒的?” “这有什么好奇的。”沈绾有些不耐烦地翻了个白眼,理所应当地道:“无非就是技不如人,或者遭人暗算咯。” 顾承恪的话被堵了一下,抿了抿嘴,却是有些愉悦地笑了开来。 没再说些什么,他乖觉地起身,走到沈绾跟前,由着她动作。 沈绾倒是一刻也没拖沓,直接把溢出血珠的那根手指送到顾承恪嘴前,在他的唇瓣上一擦。 “行了。”她收回手,拿帕子擦掉血迹,幽幽开口道。 顾承恪还维持着原先的姿势没有动,探究的目光凝在了沈绾身上,“这么容易便解毒了?” “不然呢?”沈绾嗤笑一声,上次在温泉中他便已经问过了相同的问题。 她的血能解开世间百毒,这点毒对她来说不过就是区区一点小问题而已,不足挂齿。 “不错,本王倒是越来越喜欢你了。”顾承恪眯了眯眼。 这些时日,他也曾派手下四处打探过这沈大姑娘的信息,可调查出来的内容却和眼前的女子出人甚远,有趣,着实有趣。 沈绾有些嫌弃地睨了他一眼,十分大咧咧地道:“王爷来的正好,我倒是有些事情打算问问王爷。” 顾承恪没有回答,只是不置可否地挑了挑眉像是在示意沈绾问话。 “你为何还坚持要让皇上给咱们两个赐婚,咱们两个也不过才只有几面之缘不是吗?”沈绾倒是没有客气,当即便好不遮掩地把心中的疑惑问出了口。 顾承恪吃点心吃够了,又给自己斟了杯茶,一面品着,一面漫不经心地开口道:“因为本王觉着你于本王甚合眼缘,左右娶哪个女子都是娶,倒不如娶一位自己感兴趣的,你说我说的对不对?” 沈绾自然不会相信他的鬼话,只是瞧着他的目光愈发警惕了起来。 “你莫不是打算娶我回去,为你长期解毒吧?”突然想到了什么,沈绾瞬间警惕了起来。 瞧着话音落下之后,顾承恪并不说话,只是笑容愈发扩大的模样,沈绾便知道,自己猜了个八九不离十。 “奸诈。”她咬牙切齿地低咒了一声。 早知这人会如此厚脸皮,她当初在他面前的时候就不应该向她展露出自己会医术的事情! “我说睿王殿下,您便是铁打的身体,也经不住时常中毒这般折腾啊。”沈绾无奈,思忖了片刻,还是苦口婆心地劝道。 她的血虽能解毒,可到底只是能驱除内毒而已,他中过毒后经脉必定受损,需要自己调养一段时日才能恢复,长期如此,只怕会搞垮整个身体。 “怎么你说的像本王三天两头就会中毒一般?”顾承恪瞥了她一眼。 沈绾:“……” 难道不是这样吗? 默了默,她还是开口道出了自己的心思:“倘若睿王殿下日后受了伤需要解毒的话,直接来寻我便是,我自会出手相助,大可不必出此下策,况且,就算你真的想娶我做王妃,我也不会同意的。” 顾承恪挑了挑眉,突然起了几分戏弄的心思,“难道你想抗旨不遵?” 沈绾面上并未出现想象中的惶恐,反倒是轻嗤了一声,“就算是皇上,也总不能不顾我的意愿吧?” 更何况她就不信,倘若皇上打算降罪,他会置之不理。 顾承恪不再说话,只摸了摸鼻子,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怀疑之中。 他难道就这么差劲,让沈绾嫌弃成这样? “总之,眼下我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不可能嫁给你的,你还是趁早劝皇上收回成命吧。”沈绾说着,摆了摆手。 沈家这群恶人她还没有整治完呢,哪有功夫管什么其他的。 “不知沈姑娘口中重要的事情是何事?”不再纠结于自己魅力的问题,顾承恪对沈绾放在的话起了兴趣,好奇追问了起来。 “既然是重要的事情,自然不可叫旁人知晓。”沈绾毫不客气地拒绝了顾承恪的打探,“如今毒也解了,殿下请自便吧。” 第二十七章 闹事 顾承恪瞬间脸色变的有些委屈,“沈姑娘才刚说完话便要赶本王走,岂非翻脸无情?” 沈绾才懒得同他争辩这些,毫不客气地一翻白眼,“若是王爷不肯走,我也不介意叫人来亲自请王爷离开,只是到时候丢的怕就是你的脸了。” 顾承恪轻轻摇头,站起身来,见着时候也的确不早了,便不再逗弄沈绾。 “那沈姑娘便好好歇着,本王改日再来看你。”顾承恪说着,勾了勾唇角,“至于婚约的事……本王不急于一时,大可以等你忙完那些要紧事再娶你进府,总之便本王的睿王妃只能是你。” 说罢,脚下轻点,人便自窗口处飞了出去,很快就没了踪影。 沈绾气的提起一口气来,心里直想骂娘,却又找不到发泄之人,无奈只好气的一锤软塌。 “什么人,就没见过脸皮这么厚的。”她忿忿地嘀嘀咕咕,倾身上前关掉了方才顾承恪临走时还没来得及关上的窗子,回到了床上。 到底是累了一天,才刚挨上枕头边,沈绾便感到一阵困倦,很快便昏头大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沈绾被外头的嘈杂声吵醒,直到坐起身来,眼睛都还尚未睁开。 梨棠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姑娘,不得了了。” “外头什么事那么吵?”沈绾向来是有几分起床气,此刻被突然吵醒,心情已经差到了极点,正是盯着怒意发问道。 梨棠的面色全是恐慌,“三姑娘带了一众婆子堵在咱们碧和院门外,嚷嚷着要您出去呢。” 一听到沈昭月的名字,沈绾瞬间精神了起来,紧接着轻轻拧起眉头,“大清早的,她作什么妖?” 梨棠慌慌张张地直摇头,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大姑娘,咱们院子的门就快要被三姑娘带的婆子们给撞破了,这可如何是好?” “慌什么?正巧本姑娘一肚子的气还无处发泄呢,她来了倒是凑巧。”沈绾冷笑了一声,自床榻上起身,不紧不慢地开口道:“替我洗漱更衣吧,我倒是要出去瞧瞧,这沈昭月还能闹翻天了不成?” 真是她不发威,就当她好欺负,这沈昭月还真是个不长记性的,昨日才刚挨了板子,今日便又叫嚣到她这里来了。 也好,她正巧还嫌昨日的板子打的不够重。 梨棠很快就伺候着沈绾梳洗完毕,沈绾站起身,缓缓踱步到院中,碧和院的门也恰在此时被撞破,一群人呼呼啦啦地闯了进来,沈昭月被簇拥在最前面,满脸的嚣张。 “你这个小贱人,原来你已经起了,那为何不应声,是当缩头乌龟当上瘾了吗!”沈昭月才一见到沈绾,便指着她的鼻子,语气刻薄地骂了起来。 沈绾面上的表情依旧淡定如斯,甚至微微挑了挑眉,“小贱人骂谁?” “小贱人骂你!”沈昭月想都没想,便回道。 直到听到周围传来的低低的嗤笑声,才意识到了一丝不对劲。 “好你个贱人,你居然敢耍我!”沈昭月登时更加愤怒,声音也陡然抬高。 “为何不敢,我为嫡女,你是庶女,见了我你理应行礼问好,如今却一口一个贱人,这便是你这么多年学来的规矩礼仪吗?”沈绾往旁边小几上的石凳上一坐,眼神不屑地斜睨向了沈昭月,端的是一副不怒自威的架势。 沈昭月气的直咬牙,“你算哪门子的嫡女?不过就是个病秧子扫把星罢了,父亲早就厌弃你了,偏你还厚着脸皮偏要回到盛京,我告诉你,沈家才不缺你这什么嫡女呢!” 沈绾面上依旧是毫无波澜,听罢反倒还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造谣长姐,罪加一等。” “你!”沈昭月被堵的说不出话来,面色气的都有些扭曲,索性冷笑了一声,“好啊,好你个沈绾,今日若是不好好教训你一番,你还真以为自己有多厉害了!” 一想到昨日挨的那些板子,沈昭月的屁股就又开始火辣辣的疼,心中的愤怒也更加强烈了些。 “上啊,给我挠花这个贱人的脸,我看她以后还怎么嚣张!”沈昭月退后一步,对那些个婆子挥了挥手嚷嚷着道。 瞧着那些婆子蠢蠢欲动的架势,沈绾淡淡地斜睨了一眼,冷笑出声,“我可是未来的睿王妃,伤了我,你们有几条命够活的?” 一句话就好像一盆冷水一般,直泼在了那些个婆子的头上。 一众婆子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踌躇不前,都没了主意。 沈绾说的不无道理,她日后成了睿王妃,那便是皇家的人,皇家的人她们如何能动得?搞不好还要牵连家人,受些无妄之灾。 瞧着这些婆子们的模样,沈昭月更是气上心头,一时间再没心思考虑那么多,脱口而出道:“她算是哪门子的睿王妃?昨日才刚拒了圣旨,你们只管给我往死里打,出了事我担责,回去之后,每日赏赐二十两银子!” 一提到前,几个婆子的眼神又重新亮了起来,最终还是其中一个咬了咬牙,下了狠心,冲着沈绾而去。 其余的婆子见状,也都纷纷跟着涌了上去。 为了银子,顾不得那么多了,左右这是三姑娘吩咐的,到时候若是真出了事,也有她担着。 梨棠一个柔柔弱弱的小姑娘,哪里见过这阵仗,吓的浑身直颤抖,怜香则是发觉事情不对,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你们……你们不要胡来,等晚些时候我报到老夫人那里去,老夫人不会请饶了你们的!”纵使心中害怕,梨棠还是颤抖着护在了沈绾前面,佯装着镇定。 沈昭月却是嗤笑了一声,“少拿出祖母来吓唬我,谁不知道祖母早已不过问府中事情多年,又怎会管这个小贱人的死活?你们只管给我上!” 沈绾嗤笑着站起身来,扒开梨棠,“罢了,左右本姑娘也很久没有动手了,就当做是活动活动筋骨。” 沈绾一面说着,一面把手捏的咯吱咯吱直作响。 第二十八章 以牙还牙 她从前身为毒脉一族的继承人,虽不说身手有多强,但在山里无聊的时光,总是练了些功夫在身上的。 至少对付这几个婆子,绰绰有余了。 梨棠惊愕地被推到一旁,张嘴想要说些什么,沈绾却已经起身走到了那群婆子面前。 她不闪不避,迎面对上那些个婆子挥过来的拳头,没人看清了她是怎么动手的,等片刻之后,只见那群婆子们一个个被打的仰倒在了地上,嘴里直嚷嚷着痛,沈绾却还是云淡风轻地站在正中央,一脸鄙夷的模样。 沈昭月惊的连嘴都微微张开着,不可置信地瞧着沈绾,“你……你怎么?” “就你带的这么几个废物还想教训我?醒醒吧。”沈绾嗤笑了一声,顺便给了旁边挡路的婆子一脚,慢慢悠悠踱步到了沈昭月身旁。 “现在她们我都收拾完了,该轮到你了,我的好妹妹。”沈绾一字一顿地开口道,莫名叫人感受到了一股压力。 沈昭月不自觉地吞了吞口水,直到此刻才感受到了一丝惧怕之意,转头就想跑走。 可是沈绾哪里会让她就这么轻易的离开,一把抓住了她的肩膀,一个过肩摔,沈昭月整个人便腾空转了一圈之后重重摔在了地上,发出“轰”一声巨响。 一旁的梨棠被吓的尖叫了一声,捂住了眼睛,不敢看这场面。 沈昭月疼的在地上直叫唤着,眼泪都冒出来了,沈绾却不打算就这么轻易的放过她。 蹲下神过去,她一把抓住了沈昭月的头发,把她的头抬起来,强迫着与自己对视。 “你方才不是还威风的很吗?怎么现下就不嚣张了?”沈绾挑了挑眉,嗤笑道。 她向来禀行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道理,这一次是沈昭月做的太过分了,那也休要怪她好好教训她一番了。 沈昭月直咬牙,想要挣扎,可是却挣扎不动,面容因为愤怒变的扭曲,撕心裂肺地嚎叫起来,“沈绾,你这般待我,你不会有好下场的,我娘亲不会放过你的!” 话音才落下,“啪”一声脆响便传来,沈昭月被打的一侧脸上高高肿起,唇角还挂着血丝,可以见得方才沈绾用了多大的力气。 “小小年纪便学会出言不逊了。”沈绾啐了一口,表情极其嫌弃,“你说的娘亲是哪个?何氏还是魏氏?何氏她不过就是个妾室罢了,见了我还得规规矩矩唤一声大姑娘,至于魏氏……” 沈绾讥笑了一声,不再说话。 这么多年虽然沈昭月都是由魏氏一手带大的,可是魏氏到底不是沈昭月的亲娘,又怎么会真心待沈昭月?无非就是把她当做自己女儿的垫脚石罢了,如今沈昭月出了事,她更是恨不得要明哲保身了,怎么会来管这等子闲事。 沈绾的视线又重新落回到了沈昭月身上,瞧了半晌,在她右半边脸上又补了一巴掌,直到瞧着她两侧脸上都高高肿起,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 “不错,这样才匀称。”她眯眼笑着开口道,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却险些把沈昭月气死。 “大姑娘,要不还是算了吧,三姑娘再怎么说也是大夫人那边的红人,您就这般把人给打了,怕是大夫人那边知晓了此事也是不高兴的。”梨棠犹豫了再三,还是斟酌着字句开口劝道。 虽说三姑娘并非大夫人亲生,可是寄养在大夫人院子里这么多年,早就被外人默认成了和大夫人亲近了,此番在沈绾这里受了辱,便是在打大夫人的脸面。 大夫人平时最要面子,便是为了自己面子上的过得去,怕是也不会于沈绾善罢甘休的。 想必于梨棠的诚惶诚恐,沈绾倒是显的淡定了许多,闻言只嗤笑了一声,“怕什么,反正我人都已经打了,你觉着现在我收手与不收手有区别吗?” 梨棠被沈绾的话噎了一下,瞧了一眼地上被打的半死不活的沈昭月,面上闪过了纠结的神色。 完了,倘若此事大夫人真的计较起来,就算此事是沈昭月主动挑事,可到底也要变成理亏的那一方,如果大夫人揪着此事不放,也不知道凭老夫人能不能保全的住二小姐。 梨棠正犹豫中,沈绾已经上前又补了几脚。 沈昭月就瘫倒在地上,连动弹一下反抗的力气都没有了。 “哎呀,三姑娘,你怎么变成这副模样了!”躲在里屋的怜香见外头没什么动静了,正悄悄探出头来看,没想到便瞧见了这一幕,连忙慌慌张张地跑出来,扶起沈昭月,面上皆是惊慌。 她人在碧和院,便是负责盯着沈绾的一举一动的,如今沈昭月就在她眼皮子底下出了事情,这若是叫大夫人知道了,还不要骂死她? 沈绾冷眼瞧着她,适时地嗤笑了一声,“怎么,怜香,方才我被这群恶婆子围攻的时候不见你出来,现下沈昭月出事了,你倒是紧张的不得了,莫不是你心中还念着旧主,对我不过是表面上尊敬罢了?” 听到沈绾的声音,怜香不自觉地抖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的失态。 她连忙放开沈昭月站起身来,对着沈绾行了一礼,诚惶诚恐地道:“大姑娘息怒,奴婢不敢有这个念头,只不过,只不过……” “罢了,本姑娘也累了,一大早上的好心情全都被搅扰了,梨棠,扶我回去再睡一觉。”沈绾打断了怜香的话,一面说着,一面由梨棠搀扶着回到房中,不再理会怜香。 房门关上,梨棠这才纠结着问出了口,“姑娘,您就这样放任怜香不管了,她怕是要回去同大夫人那边告密。” “就是要让她告密。”沈绾淡笑一声回道,旋即慢条斯理地为自己斟了杯茶品了起来,悠闲道:“我偏要借着沈昭月给魏氏来一个下马威。” 梨棠的表情瞧着还有几分犹豫,“可是……可是……” 知道她在担心些什么,沈绾睨了她一眼,轻笑着劝慰道:“放心吧,没事的,我是嫡女,教训妹妹也是理所应当,旁人不敢说些什么的。” 第二十九章 误会 沈绾果然没有小瞧了怜香,她当真跑回去同魏氏告了密。 沈昭月才出事没多大一会儿,荣华堂那边便传来了话,说是要沈绾马上过去一趟。 对于老太太找她什么事情,沈绾心知肚明,面上依旧是一副不急不躁的表情,只对来传话的嬷嬷道了一声,且等她换身衣裳后再过去。 相比于沈绾的淡定,梨棠却是急的直跳脚了,“大姑娘,您如何还能这般镇静?老夫人这明显是打算亲自处理此事了。” 她在沈老太太身边伺候了多年,深谙沈老太太的性子。 沈老太太平日里虽然不喜欢多过问府上的事情,一派与世无争的架势,可却也是最讨厌府上明争暗斗,自相残杀的了。 如今大姑娘怕是已经犯了老太太的忌讳,再加上大夫人那头在老太太跟前煽风点火,老太太不生气才怪。 “怕什么,来者不善,善者不来,过去瞧瞧不就知道了?”沈绾勾唇轻笑了一声,换好了衣裳,带着梨棠一路踱步去了荣华堂。 荣华堂里已经坐满了人,余氏就跪在地上,同沈老太太哭哭啼啼地倾诉着些什么。 沈昭昭和魏氏坐在一起,脸色也不太好看,沈老太太则是彻底黑了脸。 “祖母,孙女来迟,让祖母久等了。”沈绾进了房中,瞧见的便是这气氛低迷的一幕,她勾唇一笑,福了福身,好像无事发生一般。 老太太一个犀利的目光扫了过来,冷哼了一声,“不孝女,你还不快跪下!” 亏得她昨日还觉着对这绾丫头多有亏欠,想要好好照料她,还特意派了身旁的刘嬷嬷过去提点,谁知道今日一早便给她惹出了事情来。 沈绾眨了眨眼,有些无辜的样子,“孙女无错,为何要跪?” “大姐姐,此番的确是你做的太过了些,三妹妹已经被你打的昏迷在床了……她不过也还是个孩子,你如何下得去手的?”沈昭昭柳眉微蹙,低声呵斥道,一副关心妹妹的好姐姐模样。 余氏抬起头来,愤恨地瞧着沈绾眼角的泪还大滴大滴地往下掉着,“大姑娘,你是嫡女,我和月儿身份低微,的确不如您,可月儿再怎么说也是老爷的亲生女儿,若是真出了什么事,老爷那边也会痛心的,你可曾想过这些!” 沈绾不动声色地挑了挑眉,在心里不住冷笑,这群人还学会了拿出沈定远来压她。 只可惜她从未忌惮过沈定远,沈定远在她眼里不过也就是个屁,自然不会畏惧余氏方才所说的话。 轻咳了一声,她慢条斯理地开了口,“我从方一进门,还没来得及开口,便都是你们口口声声的在指责我,可你们怎么没有想过,我好端端的为何要打她,这其中难道不是有什么隐情吗?” 沈老太太闻言蹙了蹙眉,方才她都只是在听这群人说,一时间倒是也没想其他的,可是按着沈绾的说法,此事莫非有别的缘由? “绾丫头,你说说,究竟是怎么回事。”思及此,沈老太太再淡定不住主动开口道。 沈绾冷笑一声,”回祖母的话,并非是我有意伤害三妹妹,是她一大早上叫嚣着跑到我院中,还带了一众的婆子,说是我不配为沈府的嫡小姐,要那群婆子将我往死里打,我不过是出于防卫才会动手,谁知下手重了些,三妹妹就变成现在这副模样了。” 闻言,沈老太太的眼神一下子便的犀利了起来,直勾勾地扫射向了一旁的魏氏,“这些事情方才你可没对我说过!” 魏氏来荣华堂的时候,只是哭诉沈绾无端便把沈昭月给打成了重伤,并未提到其他任何。 魏氏面上也露出一丝慌乱,连忙站起身来为自己辩解道:“母亲明鉴,我并不知晓此事啊。” “是啊,祖母,三妹妹虽说平日里顽皮了些,可到底也是个心善的,怎么会突然要带人打大姐姐?”沈昭昭也眉头轻蹙着为沈昭月开口辩驳。 沈绾在心中冷笑,沈昭月心善,那便是在暗指她冷血无情,可以随意欺负府上其他人了? “可沈昭月被发现的时候是在我的碧和院,若是我存心和她过不去,那应该是去她院子里找事才对,总不能是把人绑了过来之后才动手的吧?”沈绾嗤笑了一声。 沈昭昭被她的话噎住,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反驳才好,急的攥紧了拳头, 要怪就怪沈昭月那个不中用的,昨日母亲虽说提点了她对付沈绾一事,可却也未说要她这般急躁的动手,现下这场面,她不是给自己找罪受吗? 沈老太太经沈绾这么一说,也反应过来了,面色渐渐沉重了下来。 的确如此,再者说来,沈绾才刚刚回府,便是真的有心要做些什么事情,总是也要站稳了脚跟之后再说,相比之下,的确是沈昭月主动好事的可能性更大一些。 “不可能的,这其中一定是有什么误会。”跪在地上的余氏直摇着头,“老夫人明鉴,我家月儿平日里胆子最是小,连只蚂蚁都不忍心踩死,怎么会如大姑娘说的这般恶毒呢?一定是大姑娘做错了事,怕牵扯到自己,这才故意编出来的!” 正说这话,房中一道掩唇轻笑的声音便传了进来。 声音虽然不大,却足够房中的众人听了个一清二楚。 众人循声瞧了过去,见是坐在椅子上,一直未曾发言的粉袄少女。 她是沈岁,沈家二房,沈定远大哥所生的女儿,今年十七岁,算起来比沈绾还要大上一些。 魏氏的眉头不悦地蹙了起来,“你笑什么?” “没什么,我不过就是觉着,相比于三表妹胆小的说法,倒是绾妹妹的说法更可信一些。”沈岁说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个小月牙,显得格外可爱。 魏氏气的直咬牙,二房的人向来都是不参与她们大房之间争斗的,今日这是怎么了,竟也帮着沈绾开始说起话来了。 沈绾也多看了这位表姐一眼,眸中闪过了几分复杂的情绪。 第三十章 扭转 原主的记忆中,关于这位表姐的倒是不太清晰。 沈绾唯一记得的便是,这位表姐因着父亲在朝中并不得意的原因,所以连带着二房一脉都被沈家看不起,在沈府中虽说和大房维持着表面的和睦,但是平日里也是要谨小慎微地,生怕惹得大房不悦。 如今魏氏冥想是在针对她,魏氏又独揽着掌家大权,在这种时候沈岁肯帮她说话,倒是让沈绾觉着有几分意外,同时又辨不清沈岁帮她的原因。 思忖着,沈老太太便已经冷哼了一声,“魏氏,你莫不是觉着我年纪大了,人也老糊涂了,好糊弄,竟然搬弄是非搬弄到我跟前来了!” 昨日刘嬷嬷回来,便同她提及了那红梅的事情。 她起初还是不相信的,只道是沈绾胡说的,可是眼下瞧着魏氏的做派,心中倒是愈发笃定了起来。 那沈长潇就算平日里待她尊敬,到底也是魏氏养出来的自然是跟魏氏比较亲近,若是此事乃魏氏指使,那说不定沈长潇真会故意送她一盆加重她病情的花。 这般想着,沈老太太气的直颤抖,她都这把岁数了,也不再怎么过问府中的事情,魏氏却还是不肯让她消消停停的好过,偏要她死了才肯罢休吗? 魏氏脸上的慌乱愈发明显起来,犹豫了一下,她便开始嚷嚷了起来,“母亲,我先前曾送了个丫鬟到绾丫头房中伺候着,她为人敦厚老实,想来定不会说谎,不如把她叫进来问问当时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魏氏口中的丫鬟自然就是怜香,沈绾心中冷笑了一声,对于魏氏究竟打的什么算盘一清二楚。 那魏氏无非就是觉着怜香是她的人,可以帮忙做个伪证,置她于死地罢了。 沈绾身后的梨棠闻言也有些站不住了,蠢蠢欲动着就想要上前替沈绾辩驳几句,却被沈绾一个眼神顿在了原地。 不急,沈绾勾唇冷笑了一声,她倒是要看看魏氏还能玩出什么把戏来。 怜香很快就被带了上来,依着规矩给房中众人行了个礼。 “怜香,当时碧和院里出事之时,你可在场?”魏氏绞着帕子问话道。 怜香看了沈绾一眼,眸中闪过了几分犹豫。 “别怕,你只管我,有我再这里,自然会为你做主,不必担心什么人会欺辱于你。”大夫人又继续开口道,说完之后,还意味深长地瞧了沈绾一眼。 沈绾又不是傻子,怎么可能听不出来,魏氏这话,分明就是在暗中贬损她。 “回大夫人的话,奴婢都看到了。”怜香低垂着头颤声回答道。 “你都看到了什么,快说与我们大家听,绾丫头和月儿究竟谁对谁错,我们大家心里也好有个清楚明白!” 沈绾原本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从怜香的口中听到栽赃陷害自己的话。 谁知道怜香犹豫半天之后,结结巴巴地开了口,“回,回大夫人的话,奴婢都瞧见了,是三小姐主动到大姑娘房中挑衅,那一众婆子也的确是动了手的,大姑娘之所以会动手,全是为了还击罢了。” 沈绾倏地抬头,有些诧异地看了怜香一眼,魏氏则是满脸的震惊与不可置信。 怎么回事?她的人怎么会帮着沈绾说话? 沈老太太已经冷哼出了声,“魏氏,你还有什么话可说的?身为当家主母,你犯了这么低级的错误,险些冤枉了绾丫头,还是说你从一开始就知晓了实情,只是想袒护月丫头!” 见沈老太太当真是动了怒,魏氏不敢再多想别的什么,慌忙回过神来直摇头道:“母亲明鉴,我的确不知道此事啊,如此说来,倒是的确是月儿做的错事,理应受罚。” 她一面说着,一面暗自咬紧了牙关,在心中恨极了沈绾。 怜香这个贱奴,指不定是被沈绾用什么方式收买了,竟然倒戈向了沈绾的那一面,害得她现在只能受尽奚落,且等着她绝对不会叫这两个人好过的! 余氏的哭声戛然而止,有些惊慌失措地瞧着魏氏。 沈昭月受了重伤,她原本还指望着魏氏能够帮忙主持公道,可她现在却也说沈昭月该罚,那她女儿受的这么一阵毒打,岂不就是糊里糊涂的白受了? 这般想着,余氏的心中愈发不甘心,直吸鼻子,“大夫人……” “住口!”才刚开了话头,她的话便被魏氏给厉声打断了,“你生出来的好女儿做出了这等欺辱长姐之事,亏得绾儿自己防范了过来,否则眼下她若是出了什么事,月丫头如何担得起这个罪!” 厉声呵斥把余氏唬的一愣一愣的,心中虽然还是在为沈昭月愤愤不平,可是却也不敢再说些什么了,只得不住的低声啜泣着。 沈老太太冷哼了一声,给身旁的刘嬷嬷使了个眼色,刘嬷嬷会意,亲自过去扶住沈绾,“大姑娘站的久了,想必也有些累了,便先坐下吧。” 沈绾心情愉悦地微微勾起唇角,刘嬷嬷此举,便是代表老太太肯相信她了。 沈老太太又厉声训斥了余氏与魏氏一会儿,这才说自己累了,挥退了众人。 原本魏氏盘算的好好的,能够拽沈绾下马,如今计划非但落空了不说,反倒还给自己招惹来了一身腥。 心中郁郁,却也不敢再多说些什么,只得讪讪朝老夫人道了别,转身出了荣华堂。 相比于她的心情沉重,沈绾倒是显的心情愉悦的多,悠闲地吹着小曲,嘴角还挂着一丝笑意。 路过魏氏的时候,她只当做没看到,连问好都没问一声,便直接跃过她离去了。 魏氏一旁的余氏心中忿忿,咬牙切齿地低咒了一声,“得意什么?一点规矩都没有。” 话音才落下,魏氏犀利的眼神便扫射了过来,暗含着几分警告,“你自己的女儿自己都没有规劝好,还好意思说她?” 余氏知晓魏氏是心中不爽快,被训斥了一番,却也大气都不敢说一声,只得任由着魏氏责骂,将气出在自己身上。 第三十一章 目的 却说沈绾那头,才走出了荣华堂的院子里头,前面沈岁并没有走远,正由旁边婢女带着悠闲地散着步。 目光触及到沈岁,沈绾只微微犹豫了一下,便开口叫住了她,“表姐请留步。” 沈岁听见动静,顿了一下,回眸看过来,见到是沈绾,似乎并不意外,只是勾唇一笑。 沈绾快步走了过去,走到沈岁身前停了下来。 沈岁一直没有说话,似乎是在等着沈绾开口。 “今日之事,多谢表姐替我出言几句了。”沈绾发自内心地勾唇笑了笑。 沈岁和府上其他女子的气质不同,是一种饱读诗书的恬静与温婉,且不像沈昭昭那般故作姿态,因此沈绾对这位姐姐心中倒是很有好感。 “谢什么,不过举手之劳而已。”沈岁轻笑了一声,“况且我说的不过就是公道话,瞧着绾妹妹被大姨母那样冤枉,实在看不过去眼罢了。” 沈绾瞧着沈岁的目光中更多了几分赞许,倒是个不错的女子。 “行了,我院中还有事情,娘亲等着我回去处理,我便不同绾妹妹多说了,等改日我们再好好说话。”沈绾正想着,沈岁已经主动开口道。 沈绾自然没有理由拦住她,忙点了点头,等到沈岁离开以后,这才收回了视线,动身回自己的碧和园。 怜香一路低眉顺眼地跟在身后,跟到院中的时候,原本想着转头接着去做自己的粗活,却是被沈绾给叫住。 “你跟我来房中一趟。”沈绾说完,便转身进了房中。 怜香的面上闪过了几分犹豫,终究是是咬着牙怯怯地随着她进了去。 房门关上,她试探着唤了一声,“大姑娘,您找我何事?” 沈绾将身上披着的狐皮大氅解了下去,随意挂在一旁,慢条斯理的开口,“说说吧,今日在荣华堂为何要帮着我说话?” 怜香怔了一下,片刻之后抿了抿嘴,纠结着开口道:“奴婢是大姑娘房中的人,自然是向着大姑娘的,今日出了那般的事情,奴婢知道该如何开口才能保全姑娘您。” 可沈绾却丝毫不为所动,反倒是还冷笑了一声,“我这个人向来不喜欢听谎话,所以你还是有话直说,到底是为了什么,我想听一个真正的答案。” 怜香的两只手搅在了一起,面上满是纠结,犹豫了半天,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沈绾淡淡地扫了她一眼,似乎一眼就看穿她的心事,“你但说无妨,我不会怪罪你的。” 闻言,怜香这才满脸纠结地开了口:“回大姑娘的话,奴婢向着您说话……也是为了保全自己。” 李嬷嬷的下场她已经看见了,她虽然忠心为了大夫人好,可是到底也知道大夫人身上的太多秘密,保不齐有一天,大夫人就会为了自保,而杀了她灭口。 与其如此,倒不如她先弃暗投明,也好能够保住一条性命。 沈绾的唇角微微勾起,“我倒是什么原因,原来是为了这个,你放心,今日你既帮了我一次,我也不是不懂得知恩图报的人,自然不会亏待了你。” 瞧着怜香满脸希冀地抬起头来,沈绾顿了顿,又继续开口道:“不过你知道的,你是魏氏那边的人,我不会轻信于你,就算你今日帮了我,我也不敢保证你会不会有一日重新倒戈向大房那一面。” 怜香的面上一慌,连忙摇头为自己辩解起来,“大姑娘大可以放心,大夫人那边容不得叛主的奴才,便是奴婢再回去大夫人那一边,大夫人怕是也不会愿意再相信奴婢了,况且奴婢今日既然选择了姑娘,就不会再做出背叛姑娘的事情。” 一番话说出口,沈绾却还是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 怜香心中正有些焦急之时,便听见沈绾轻笑着开了口,“不过我方才就已经说过了,我不会亏待于你,这样吧,过两日我向祖母讨了你的卖身契过来,交还与你,你便拿着出府,去和家人们团聚吧,日后也再不用继续为沈家效力。” 怜香整个人傻在了原地,不可置信地瞧着沈绾,眼泪啪嗒啪嗒的直往下掉。 她们这些府上的丫鬟都是年少的时候家中贫穷,被卖进了府中换取生计的。 自打入了府之后,便是做好了一辈子都要在沈府伺候着,不能再见家人的打算,她也从来没有想过,自己还能有自由的一天。 见她怔怔的不说话,沈绾微微挑了挑眉,“怎么?莫不是你觉着我是在诓你,这个你大可放心,不过就是一个丫鬟的卖身契罢了,祖母总不会吝啬给我。” “多谢大姑娘,奴婢多谢大姑娘!”怜香这才怔怔地回过身来,紧接着便对着沈绾一阵扣头,情绪之激动,连沈绾瞧着都直咂舌。 “行了,不必谢我,要谢便谢你自己做了正确的选择吧。”沈绾微微摆了摆手,顿了顿,又继续道:“好了,我要休息了,你先下去好好准备一下吧,等什么时候出府,等我的消息就是。” 怜香连忙道了谢从地上爬起身来,快步往外走去,等到她离开了以后,沈绾原本打算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筋骨,房梁之上却突然传来了一道陌生男人的声音。 “不错,沈姑娘御下有方,本座还真是佩服啊。”这声音中带着许多的凉薄,沈绾一个激灵,瞬间警惕了起来,“谁?” 一道黑影自房梁上落了下来,紧接着沈绾便觉着自己脖颈间一凉,被什么锋利的东西给抵住了。 “别出声,出声的话我便杀了你。”那人警告着开口道。 沈绾配合着点了点头,心中却陷入了无尽的疑惑。 这个男人是谁?他是什么时候神不知鬼不觉地嵌入了她的房间的,她竟然完全不知道。 还没等思忖明白,那男人警告的声音便又响起,“说,白秋月留下的东西在哪里?” 听到这个名字,沈绾先是一愣,继而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人应该是原主的母亲。 “你是来找母亲的遗物的?”沈绾微微蹙眉。 第三十二章 神秘男人 “废话少说,说,火凤决在哪里?”刀尖更靠近了沈绾的皮肤几分,男人话语中的威胁性却也越来越重了起来。 沈绾一怔,紧接着双眸倏地一下眯了起来,“你说火凤决?” 那是毒脉一族的秘籍,只不过失传了很久,不知道落入了谁的手中,连带着她都只是在古书记载上听过这秘籍的名字,却没想到居然在这里再次听说了此物。 究竟是巧合,还是另有别的原因? 听出了沈绾话语中的不对劲,黑衣男人眯了眯眼睛,警惕道:“你知道在哪里?” 沈绾连忙摇了摇头,收起了心绪,装出了一副无辜的样子来,“你误会了,我不知道,娘亲走的时候并没有留下许多东西,再加上我那时候年纪还很小就被赶出了沈家到乡下宅子去,所以娘亲的很多东西我都还没来得及收拾,现在恐怕早就已经不知道到何处去了。” 沈绾话音才落下,一个药丸突然被塞进她的嘴里,沈绾还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那男人捏着下颌强迫自己咽了下去。 “此物名为断魂散,若是没有解药的话,不出一月,人便会五脏六腑溃烂而亡,且中毒的过程中格外痛苦,会叫人生不如死,你还不考虑说实话吗?”男人解释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沈绾却是只想冷笑,她还以为是什么东西,原来就是毒药。 只是这男人怕是不知道,她就是毒药的老祖宗,管他什么断魂散,到了她这里,一律都起不了任何的作用。 虽然心中冷笑,沈绾却也明白小心驶得万年船的道理,没有将自己百毒不侵之事说出来,反而装出一副恐慌的样子,“你……你怎么给我下毒,快把解药给我!” 男人冷笑了一声,面上的表情愈发捉摸不透起来,“你放心,七日之内,你的毒还不会发作,我只等你七天,七天之后再来找你,倘若你还是不肯说出火凤决的下落,那便等着死吧。” 说罢,他身影一番,人便消失在了房中。 沈绾终于被放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同时在心里暗自诅咒了起来,真是个钢铁直男,都不知道温柔些,方才捏的她现在脖子都有些红了。 似乎是听见了里面的动机个,房间外头响起了轻轻的叩门声,梨棠的声音紧跟着传了进来,“大姑娘,您怎么了?没事吧?” 沈绾回过神来,收敛起心绪,轻轻摇了摇头,“我没事,你不用担心。” 梨棠这才放下心来,转身离去,只是一面走着一面还疑惑地挠着头,奇怪,她分明听见方才大姑娘的房中有些动静的。 待到脚步声消失以后,沈绾的神情才又重新严肃了下去。 倘若那火凤决真的是原主母亲遗留下来的东西的话,那原主母亲的身份必然不简单,说不定会和她莫名其妙重生到这里来有些关联。 一想到这里,沈绾的心情就跟着激动了起来。 可是眼下当务之急就是找到那火凤决还有弄清楚刚才那个神秘男人的身份,以及他究竟是如何得知火凤决存在的。 方才沈绾有一件事并没有诓骗那男人,那便是原主自幼离开盛京,如今过去这么多年了,早就已经不知道原主母亲留下的遗物在何处,更是无从追查起火凤决来。 正有些焦虑之时,沈绾突然心念一动。 或许那张嬷嬷会知道些什么,毕竟她算是在原主母亲身边侍奉了许久的老人。 想到这里,沈绾一刻都没有耽搁,快步往着关押李嬷嬷的地方而去。 李嬷嬷因为前几日替魏氏顶了罪,现下正被关在沈府的地牢下面,等到沈绾过去的时候门口的两个侍卫下意识的要拦。 “地牢重地,且关押的都是些平日里在咱们沈府做了穷凶极恶事情的奴才,这种地方不适合大姑娘过来,大姑娘还是请回吧。” 沈绾才懒得理他们说的是什么,勾了勾唇,自袖口处掏出一个沉甸甸的荷包,递到了那侍卫的手上“我不过是有些想念从前照顾自己的嬷嬷,想着再见上她一面,还请两位大哥行行好,通融一下。” 沉甸甸的一荷包钱拿在手上,那两个侍卫的眼睛都亮了起来,装模作样地轻咳了一声,而后才又继续道:“那大姑娘可不要在里面待的太久,否则我们这怕是也不好交代。” 沈绾道了声谢,勾了勾唇角,抬脚走进了地牢。 地牢里面很是阴暗,周围只有烛火在散发着微弱的光芒,沈绾才一走进,便闻见了刺鼻的发霉味,登时有些嫌恶地噤了噤鼻子。 李嬷嬷被关在最里面一间,这两日想来是受了不少的拷打,整个人都被折磨得不成人形,披头散发,身上穿的衣裳还是那日的那件,上面有许多血迹。 听见动静,她或许是以为地牢中的侍卫过来抓她了,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沈绾停住了脚步,微微勾了勾唇角,轻唤了一声,“李嬷嬷,怎么你不认识我了?” 听见熟悉的声音,璃茉茉先是一愣,紧接着不可置信般地抬起头来,见到来人是沈绾,瞬间激动地咿咿呀呀的,似乎是想要说些什么,可是却又说不出来。 沈绾倒是很有耐心地走到她跟前,半蹲下身,“嬷嬷可是要我救你出去?” 李嬷嬷先是顿了一下,紧接着开始疯狂地直点头。 “这个好说。”沈绾点了点头,“嬷嬷只要告诉我,当年我母亲的遗物在哪里,我必定会好好报答你。” 李嬷嬷的眼神闪过了几分带着希望的光芒,过了好半天,她才吃力地道:“大姑娘这话可是当真?” 沈绾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自然不会欺骗李嬷嬷。” 李嬷嬷连忙道:“就在……就在我床下,那一箱妆奁,便是先夫人留下的。” 沈绾眯了眯眼睛,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多亏了这李嬷嬷的贪念,在原主母亲死后把东西据为己有,否则的话她怎会找的这般轻松? “多谢嬷嬷了。”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沈绾一刻都不想要在这个地方多停留,抬脚便想离开。 第三十三章 百花宴 李嬷嬷这下有些急了,连忙一把抓住了沈绾的手,不让她就这般离去,“姑娘,你不是说了会救我出去的吗!” 沈绾有些嫌恶地掰开了李嬷嬷的手,“我只说了会好好报答你,何时说过要救你出去了?” 这恶毒的妇人当年间接害死了原主,她这一趟回来是专门要为原主报仇的,又如何能够轻易就放了她? 李嬷嬷傻在了院里,紧接着有些愤怒,似乎是激动于自己受了欺骗,咿咿呀呀地就想要扑过来。 沈绾不想再继续跟她纠缠浪费时间,拧着眉头身手灵敏地向后避开,转身出了牢房。 旁边府上的侍卫听见动静,很快就迎了出来,“大姑娘可是叙旧完了?” 沈绾勾了勾唇角,点了点头,“我本是想劝说嬷嬷痛改前非,可她依旧冥顽不灵,真是叫我难过。” 那侍卫愣了一下,紧接着抱拳道:“姑娘请放心,但凡是来了我们这的人,就算先前有多嚣张,之后还都是要安安分分的。 沈绾点了点头,装作一副听不出她言外之意的样子,“既然如此,那便有劳侍卫大哥了,我先离开了。” 等出了地牢之后,沈绾一颗都没有停留,直奔着那李嬷嬷的房间而去。 推开房门,按着李嬷嬷说的地方,她果然翻出了一个妆奁来。 拿回碧和院,打开一看,整个妆奁里空落落的,只有几根簪子,虽说看着都是价值不菲的宝贝,却也不是沈绾想要找的东西。 沈绾的眉头轻蹙了起来,正思忖着究竟是什么地方出了问题,便意外的发现妆奁下面有一处小小的凸起,似乎是个暗格,打开一看,果然是一个精致的小盒子。 上面上了把锁,锁的形状很是奇怪,若是换作旁人,或许还会疑惑,可是沈绾却是对这锁在熟悉不过,这可不就是她们毒脉一族专用的东西吗? 眼下在白秋月的遗物中发现了这东西,沈绾心中关于白秋月和毒脉有关联的猜想也变的越来越强烈了起来。 打开一看,里面静静躺着一本古籍,封面已经有些陈旧了,却依依稀能够辨认出火凤决三个大字。 沈绾心中一喜,果真是火凤决! 翻开一看,里面记载的皆是各种各样的内功心法,还有失传已久的医术。 正想再细细翻看,外头便传来了一阵敲门声,沈绾忙把那火凤决塞到枕头下,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进来。” 梨棠很快就走了进来,一面走,一面还直嚷嚷着:“姑娘,您快来看。” 沈绾这才注意到梨棠手中多了一个精致的小盒子,不由得有些新奇,“这是什么?” “这可是老夫人特意让人给您送来的一些金银首饰。”梨棠嘻嘻一笑道,“这不几日之后便是百花宴了吗,老夫人待您可真是好啊。” 沈绾知道百花宴,是皇宫中每隔一年就要举行的宴会,原本每年春天花开的最好的时节宴会就会办了,只是因着今年年初的时候大梁正是和敌国作战的时候,百花宴便拖到了现在的冬天年末。 与其说是赏花,倒不如说是宫中的娘娘们相看各家贵胄官员适龄成婚女子的最好时机,若是有看得上眼的,便许给自家的皇子,而众未出阁的姑娘们也格外看重这百花宴,若是一旦被看重,便是未来的王妃,可不就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 沈绾对这百花宴却是毫无兴趣,甚至可以说是兴致缺缺,打了个哈欠,摆了摆手,连看一眼那匣子的想法都没有,便随意开口道:“你先收着吧,过几日打开就是了。” 原本还面带笑容的梨棠闻言,面色一垮,急的直跺脚,“大姑娘,您这样子可不行的呀,百花宴各家女子都会来参加,您若是不打扮的美一些,很容易就被其他女子比下去了!” 瞧着梨棠憋的满脸通红的模样,沈绾不由得莞尔,“我又不同他们抢夫君,比下去就比下去咯。” 现在她在众人眼中,都是未来的睿王妃。 沈绾虽然不喜欢这个身份,但是不可否认的是,有时候这个表面上的身份也能够替她省去很多的麻烦。 至少别的娘娘不会惦记着叫她也嫁给自家的儿子,毕竟沈家是块肥肉,谁若是能娶了她,就等于是把沈家的势力都塞入囊中,这等好事,自然有大把的人抢着想要去做。 又犹豫了一会儿,梨棠见是在拗不过沈绾,只好放弃叫她挑选首饰的念头,转而开口道:“大姑娘,您不看首饰,布料总是要选选的吧。” “布料?祖母先前不是叫人替我去做成衣了吗?”沈绾微一挑眉。 梨棠连忙摇头,“姑娘,那可不一样,老夫人命人给您做的那些衣裳都是平日里的常服,去参加宫宴自然穿不得,这不大夫人刚得了一批江南上好的料子,已经命人送去内务房了,姑娘去选自己喜欢的就是。” 闻言,沈绾冷嗤了一声。 既然是那魏氏送去的,能有什么好东西,怕不是已经过了沈昭昭的手挑过一遍,把剩下的再送去内务房吧,到时候她还能落得一个贤良大度的名声,可真是高。 梨棠不知道沈绾心中所想,只以为她是不爱打扮,便又继续劝道:“大姑娘,您就当时出去转转也好呀,整日待在屋子里,人呆的都有些蔫了。” “罢了,那便去看看吧。”沈绾终于松口答应。 内务房离碧和院还是有些距离的,沈绾过去时,手心的汤婆子都不那么温热了。 还没进门口,沈绾便迎面遇上了刚从内务房里出来的沈岁,她身后的丫鬟还捧了好几匹布料,皆是艳丽的颜色,最是适合这个年纪的姑娘家穿。 沈绾的眼神微微黯了黯。 沈岁瞥见了沈绾,忙笑着上前打招呼,“绾表妹,这么巧,你也是来选布料的?” 沈绾淡淡点头,表示默认。 沈岁脸上的笑意更甚了些,“那你来的倒是时候,房中还有不好鲜艳的布料呢,绾表妹快进去瞧瞧。” 第三十四章 忠言逆耳 沈绾微微眯了眯眼,心中不住地冷笑。 原来魏氏打的是这种主意,当真是最毒妇人心啊。 思及沈岁先前曾帮过她,沈绾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劝道:“表姐,你若是听我一句劝,便不要穿颜色艳丽的衣裳。” 沈岁闻言一怔,没有反应过来她话中的意思,“这是为何?” “艳色虽好,但难免俗套,看多了便只觉着肤浅。”沈绾勾勾唇,顿了顿,又继续道:“况且今年因着战事,国库本就吃紧,举国上下都主张节俭,倘若表姐穿了一身华服入宫,岂不是存心要给皇上心里找不痛快?” 沈绾这一番话虽是好心,可沈岁到底年纪尚小,没有这么多弯弯绕绕的肠子,只觉着沈绾这般说是在故意折损于她,脸色微微僵硬了几分。 “绾表妹先选衣裳吧,我院子里还有事,便先走了。”她连虚与委蛇都不愿同沈绾继续,冷脸撂下一句话之后,便转身离去。 待到沈岁的背影消失不见之后,梨棠这才急的一跺脚,“大姑娘,您方才说那些话做什么呀?奴婢瞧着表小姐方才离开时脸色都黑了。” 这深宅大院本就比不得外头那些寻常人家来的亲情浓厚,沈绾这一路回来更是波云诡谲,难得与表小姐交善,如今却还惹得表小姐不快。 “忠言逆耳,我不过是对她说出实情罢了。”沈绾淡然开口,“至于信或者不信,那便是她自己的事情,我也只能言尽于此。” 说完之后,她便抬脚进了内务房里。 内务房里陈列了许多缎子,大多都是颜色华丽的,沈绾直接跳过了这些布料,视线瞥向最角落处里藏青色的一匹,纤纤玉指一点,“就这匹吧。” 内务房里的老嬷嬷一怔,紧接着苦着脸劝道:“大姑娘,这料子的颜色太深了,须得年岁稍大些的才能穿出味道来,您这个年岁穿,怕是会有些奇怪,不如再看看别的料子?” 沈绾却丝毫不为所动,甚至还斜眼看了那嬷嬷一眼,冷笑一声,“我是主子,你是奴才,我要什么你只管替我拿便是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来管我的闲事了?” 她说着,周身散发出一股不怒自威的气场,那说话的嬷嬷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不敢再放肆。 待那嬷嬷把布料拿好后,沈绾只吩咐了她把东西送到碧和院就行了。 梨棠有些奇怪,迷茫地小声问道:“大姑娘,我们不回去吗?” 沈绾微微摇了摇头,“我打算去盛京街头逛一逛。” 自打来了盛京,街头她还没好好逛过呢,沈家虽大,可整日困顿在这四方天里,也总是觉着拘束。 闻言,梨棠的脸色瞬间一变,“姑娘,这……怕是不合礼数。” 自古未出阁的姑娘家便应该养在深闺中,不该出去抛头露面的,若是让旁人瞧见了,指不定要说些什么。 沈绾挑了挑眉,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有什么不合规矩的,府上有哪一条规矩写着我不能出府?” 梨棠被噎了一下,正不知道该如何回话的时候,沈绾已经抬脚往外走去。 梨棠见状,无奈也只好赶紧快步跟了上去。 马车才行至街口,便停了下来,前面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正闹哄哄成一片。 沈绾挑开车帘,便瞧见了前面围了一群的人,一时间好奇心涌上了心头,抬脚下车,准备前去凑凑热闹。 好不容易挤上前,才发现是一个当铺的门口,似乎是来典当的客人与当铺起了争执。 地上还横七竖八地躺着一众彪形大汉,众人皆对着一旁冷脸站着的黑衣男子指指点点。 沈绾的眼神刚黯了黯,便听见那掌柜的苦着脸哭诉道:“各位父老乡亲们评评理,我们当铺就是做一点小本买卖的,刚才这人来我们当铺里典当一柄铁剑,只因我开的价格他不满意,便要砸烂了我的店,还打伤了我的伙计,世风日下,怎么会出这样子的事啊!” 话音落下,指着那黑衣男人的骂声越来越大了起来,还有人嚷嚷着要送他去报官的。 沈绾定睛仔细一瞧,这才发现,这男人的怀中还抱着一把剑,剑身已经生锈,看着的确不像是什么值钱的东西。 黑衣男人的脸色愈发黑了起来,他冷哼了一声,“这柄剑乃是楚某的传家之宝,若不是家中突然除了变故,急需用钱,我也不会想到来典当此物,你这掌柜的若是不肯收便说不收,何苦用十文钱来打发我?” 掌柜的脸色更加苦了起来,“并非我开价低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去这盛京城中的其他当铺问问,我敢说,不会再有比我出价更高的了。” 话不投机半句多,黑衣男人冷哼了一声,也不为自己继续辩解,转头便想要离去。 可是掌柜的哪里愿意他就这么离开,连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裳,嚷嚷了起来,“你不能走,你若是走了,我这当铺的赔偿怎么算?你先把损失的金额补给我再走也不迟。” 黑衣男人厌恶地皱起眉头来,满脸都写着不耐烦,挥手一扬,方才的掌柜的便惊呼了一声,摔倒在地上,摔了个人仰马翻。 周围登时响起了一片惊呼声,那黑衣男人再往前走,其余围观看热闹的百姓都唯恐牵连到自己,连忙后退,让出一条路来。 “姑娘,怎么会有这样野蛮的人,当真是不讲道理!”梨棠在沈绾旁边,愤愤不平地开口抱怨道。 沈绾望着那黑衣男人离去的方向,眼底的兴趣倒是愈发浓烈了起来。 “你且在这里等我,我过一会儿便回来。”梨棠的话还没有说完,沈绾便撂下了一句话,紧接着快步朝着刚才那男人离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梨棠愣了一下,等反应过来的时候,沈绾已经走远。 “姑娘,您去哪!”她连忙惊叫了一声想要跟我去。 可眼前恰巧经过了一拨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等好不容易挤出人群,沈绾早就没了踪影。 第三十五章 楚惊风 方才的黑衣男人一路走着,直到拐进了一条弯弯绕绕的巷子里,才突然停下了脚步。 “阁下是什么人,为何一直跟着我?”他没有回头,对着空气冷声开口道。 四周一片寂静,并没有人回答他的话。 他微微蹙了蹙眉,又重复了一遍,“男子汉大丈夫,你若是有什么事,为何不堂堂正正的出来见我?” 女子的轻笑声传来,黑衣男人微怔,紧接着便瞧见自拐角处出现了一个鹅黄色袄子的少女,看着年龄约莫十六七岁,唇红齿白,生的极其好看,面上却带着几分与她这个年龄并不相符的成熟。 “我并非君子,就是个小女子罢了,自然不需要堂堂正正。”她说的很是理所当然。 黑衣男子沉默了片刻,“不知姑娘找在下何事?” 沈绾轻笑了一声,指了指她怀中的剑,淡声开口:“我看上了你这柄剑,卖给我如何?” 黑衣男人微微一愣,紧接着眉头轻蹙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卖。” 看这姑娘的打扮,应当是那个富贵人家的小姐,像他们这种不知人间疾苦的女子,可能典当了这柄剑也就是图个把玩罢了,等看腻歪了便随手扔进库房里,不再问津。 这柄剑是他楚家的宝贝,哪里舍得就这般糟践了。 沈绾挑了挑眉,似乎并不诧异他的决定,只是继续道:“你不是很缺钱吗,我可以解你的燃眉之急。” 黑衣男子却还是执拗地摇了摇头,“楚某虽然缺钱,可却也不想把剑交到一个不懂爱惜之人的手上,平白糟蹋了。” 说完之后,黑衣男人本以为沈绾会生气,谁知道她不怒反笑,一副很是愉悦的样子。 他皱了皱眉头,一时间有些摸不清沈绾的套路,“你笑什么?” “自然是在觉着你说的对。”沈绾欣赏地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转而道:“你说的没错,我不会武功,也并不懂得剑,这柄剑对我来说,其实就与废铁无异。” 黑衣男子的面上闪过一丝薄怒。 他咬了咬牙,声音也变得冷冰冰了起来,“倘若姑娘与方才那个掌柜的事一伙的,特意追上来只为了折辱于我,那大可不必,在下告辞。” 说完之后,他抬脚便准备转身离去。 沈绾摇头轻啧了一声,“你这人我虽欣赏,可到底也太过急躁了些,都不听我把话说完,我虽对这柄剑没兴趣,但是对你却颇感兴趣。” 闻言,黑衣男人的脚步一顿,转过头来狐疑地瞧着沈绾,几乎是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方才说什么?” “我说我对你有兴趣。”沈绾挑了挑眉,重复了一遍,又继续道:“我可以给你钱,不过你要来做我的侍卫,这笔买卖如何。” 闻言,黑衣男人的脸色突然红了一下。 他方才还以为这姑娘是看上了他,想要把他带回去做面首……看来是他想多了。 沈绾并不知道他的心中所想,见他不说话,挑了挑眉,轻笑了一声,“当然,我也知道,好男儿志在四方,自然不会要你一直待在我的身边,只需要三年,三年之后,你想要离开我绝不挽留,如何?” 方才她瞧着这男人身手不凡的样子,而如今,她身边最缺的便是高手。 沈家里面波云诡谲,虽有沈家军护卫着,可保不准他们其中有的人早已经被魏氏买通了。 沈绾需要的,是一个全心全意跟着她,绝无二心的高手。 “可是我的家中还有一个妹妹,如今尚且年幼,怕是不能独自在家。”黑衣男子犹豫了一会儿之后,开口道。 沈绾倒是想也没想,便开口应道:“这有何难?让你妹妹跟着你一起入府便是了,只不过她若随意入府,于身份上怕是多有不合适,只能委屈她做我的贴身丫鬟了,你意下如何?” 这回黑衣男人倒是没有太多的犹豫,点了点头很快便答应了。 他们本就是贫苦人家出身,自小干粗活都习惯了,伺候人又有什么困难。 “这样甚好。”沈绾满意地勾了勾唇,“还没有问,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楚惊风。”黑衣男子快速回答道,对着沈绾抱了抱拳,又继续开口:“见过小姐。” 沈绾点了点头,自怀中掏出一个满满的荷包来,交到楚惊风的手上,“这些银钱应该足够你办事的了,我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带着你妹妹道镇国将军沈府门外,自会有人出来接应你们。” 楚惊风的眼中闪过一抹感激的神色,抱拳谢道:“多谢小姐。” 说完之后,他便快步抬脚离去。 而沈绾等到他的身影消失不见了之后,也转身折返了回去。 梨棠在原地等着,已经急得不得了,就只差回沈府找人一起来寻沈绾的踪迹,见到沈绾出现,面上一喜,心中的大石头总算落了地,连忙快步迎了上来。 “姑娘,您方才去了哪?奴婢都快担心死了!”她一面说着,一面有些小委屈地道。 沈绾笑了笑,“没什么,去交了个朋友罢了。” 梨棠微微一怔,还没有反应过来沈绾说的“朋友”是什么意思,沈绾就已经上了马车。 “走吧,回府,外头待久了,现在也有些冷了。”马车里面传来她淡淡的声音。 梨棠连忙回过神来,应了一声,收起心绪。 出乎意料的是,回了沈府,门口竟然已经有嬷嬷在候着,见到沈绾的马车回来,连忙对里面嚷嚷道:“回来了,大姑娘回来了!” 沈绾被梨棠搀扶着下了马车,闻言有些奇怪地挑了挑眉,她回来就回来了,有什么值得稀奇的? 正疑惑着,那嬷嬷已经快步迎了上来,笑眯眯地道:“大姑娘,您快进正厅吧,睿王殿下来看您了,现下正在正厅里等着您呢?” 沈绾闻言先是一愣,紧接着眯眼咬了咬牙,脑海中闪过了那张欠揍的俊脸。 他来做什么?又是要来找她的不痛快? “我累了,要回房歇息了,让爹爹招待他就是了。”沈绾说着,翻了个白眼,转身就准备离开, 第三十六章 聪明绝顶 沈绾走得飞快,生怕自己慢上这么一步,就被给逮着到那男人跟前去了。 可是谁料到她都走得这么快了,却还是在前面撞到了笑眯眯的男人。 “大小姐,可真巧。” “不巧。”沈绾有些气急败 坏的翻了个白眼儿,都这样了,还能够撞见对方,明显是在这里堵她,“不知道王爷有何贵干?” 跟在顾承恪身后的沈定远听她语气不善,便怒斥道:“你这是什么态度?王爷特地过来寻你,你就是这样态度?没有教养的东西。” 虽然他对顾承恪也拿着三分腔调七分忌惮,可是这在面子上面却还是要过得去的。 沈绾这种行为在他看来就是丢脸。 沈绾双眼一瞪,心中“哟呵”一声,我这特喵的是给你脸了? 她皮笑肉不笑的道:“父亲说的极是,我母亲去的早,又被父亲送去了庄子上面,左右陪伴的都是一些刁奴恶仆,平日里还得为生计着想,吃了上顿没下顿,教养这东西,对于我来说,已经是奢侈品了。” 沈定远听了这句话,像是被一巴掌打在脸上,脸色一阵青,一阵紫,一阵红。 他正要怒斥这个女儿,顾承恪却一脸心疼的道:“没有想到绾绾过的竟然是这样的日子,沈大人,这好歹也是你的嫡长女,宠妾灭妻,可不好。” 他意味深长的目光从沈定远的身上扫过去,却让沈定远脊背一阵发凉。 这数九寒冬的天气,冷汗却浸湿了沈定远背后的衣裳。 当今皇上是嫡子,年幼的时候,先皇宠妾灭妻,害死了先皇后,差点还夺了皇上的太子之位,所以皇上对这一点很是厌恶。 朝中的人更没有谁敢去触他的霉头。 这要是被这么一个高帽子扣在头上,他这前途估计也能看到头了。 沈定远呐呐道:“这怎么就能够扯到宠妾灭妻上面了,七王爷实在是言之过重了,这指不定是小女说的夸张了一些,平日里面我事务繁忙,所以未曾有太多注意……” 说是这样说,他心中却对沈绾升起了巨大的憎恶之情。 果然是一头养不熟的白眼狼。 顾承恪不耐烦去和他虚与委蛇,干脆道:“这件事情究竟是真是假,真相到底是怎么样的,本王自然会有判断,不过沈大人要记清楚了,本王今日是拿着圣旨上门提亲来的,到底是本王的准王妃,这以前受了委屈,本王不知道,没法子,可是如今,本王自然是得护着的。” “这是自然。”沈定远唇角一直在抽搐。 他实在不明白,自己这个胸无点墨的大女儿到底给睿王灌了什么迷魂汤,才能让他这样护着她。 “本王还有些事想要单独和大小姐谈谈……”顾承恪目光看向他 沈定远立刻心领神会的说:“那臣就先告退了。” “嗯。” 院子里面又恢复了一片寂静,梨棠因为顾及这两人有悄悄话要说,所以退避到了后面去,只远远的跟着,还有两个小厮一同跟随。 等到了这个时候,沈绾才有时按耐不住的,气急败坏的说:“你说的那个圣旨提亲是什么个意思?之前我不就是告诉你,已经拒绝过了吗?” 她瞪大了一双犹如猫儿一样的,圆溜溜的大眼睛,瞳孔之中隐隐有着怒火在闪烁。 可是这一份怒气非但没有传到顾承恪那里,反而让他看的有些心痒痒的,想要伸手去揉她的头发。 可是他知道自己若是现在敢去碰这只傲娇的猫儿的脑袋的话,对方肯定会毫不犹豫的一爪子薅在他的手上,将他抓得鲜血淋漓。 于是只能放弃。 他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佯装咳嗽了一下,说:“我过来找你,总得找个这么大光明的理由吧,今日我可是来好心提醒你的。” “提醒我什么?提醒我做好准备嫁给你吗?”沈绾反唇相讥。 “自然不是,我今日是过来提醒你,等到过两日百花宴的时候,你最好是妆容清淡一些,今年打仗不容易,国库空虚,虽然父皇是答应了举办这个百花宴,却还得以节俭为主,那些好得天上有地下无的料子,你可别傻乎乎的穿在身上。”顾承恪提醒道。 沈绾一愣,没有想到他竟然是真的揣着这样一番好心过来的,顿时脸上有些不自然,“我还以为是什么大事情呢……不就是这么一件小事么,还用你提醒,我早就想到了。” “大小姐聪明绝顶。”顾承恪笑眯眯的恭维了一句。 可是沈绾听着语气却有些不对劲。 她狐疑的看了一眼身旁高大的男人,总觉得对方在暗指些什么。 “你是不是在暗地里骂我?”沈绾问。 “我怎么可能会在暗地里面骂你,难不成你是用这话来骂人的?”顾承恪反问道。 沈绾被堵得哑口无言。 偏偏这时候,一道声音从他们面前的廊檐下传来。 “大姐姐。” 矫揉造作的声音让沈绾脊背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她连忙甩掉,看向那个奔自己而来的人。 不,或者说是为了自己身旁的这个男人而来的。 沈昭昭今日穿了一件水粉色绣金蝶的狐毛滚边罗裙,外边还搭了一件同色系的小马褂,比往日的那不食人间烟火的打扮多了几分可爱之色,她看着顾承恪,一双美眸波光盈盈,像含着一汪春水,小脸儿微红,欠身道:“参见睿王殿下。” “嗯。”顾承恪眼神从她的身上一扫,就没了多余的心思。 这盛京不知道多少千金小姐都对他有意思,他一个个的哪儿看得过来。 受了冷遇,沈昭昭有些委屈的轻轻咬了一下自己的红唇,看向沈绾,柔声道:“大姐姐怎么会和睿王殿下在这里?外面天寒地冻的,不如找个亭子坐着,生个火炉,正好近来妹妹学了一番煮茶的手艺,便请姐姐品尝一番,给点儿提议可好?” 沈绾心道,你这哪儿是想让我喝茶,你这分明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她黑溜溜眼珠子一转,露齿一笑:“睿王殿下觉得如何?” 顾承恪眉眼冷厉,不满道:“我和你说话,你还要让外人在场?” 噗嗤! 沈绾差点儿在心里面大笑出声。 干得漂亮! 第三十七章 茶言茶语 顾承恪的话一出口,沈昭昭的脸就僵了。 她勉强扯着嘴皮笑了笑,故作失落的说:“原来是我打扰了大姐姐和睿王殿下吗?是昭昭的不是……” 她话越说越结巴,迎着顾承恪那“你既然都明白,怎么还不走”的催促的目光,接下来的茶言茶语,她是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沈绾差点笑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肩膀不停的颤抖着:“二妹妹,天冷,你还是自个儿先回去吧。” 这是她对她为数不多的最后的一点善意的提醒了。 可是沈昭昭非但不感谢她,还觉得她就是为了赶自己离开,和顾承恪单独相处。 她好嫉妒。 嫉妒得心都在扭曲。 甚至差点儿维持不住自己的神色。 沈昭昭的眼中噙着一捧泪水,委屈不已的抬头看着顾承恪。 可男人无动于衷。 她惨然一笑,却并不甘心,心绪一动,在转身的那一瞬间,脚腕儿故意崴了一下,然后惊呼了一声:“啊!” 她整个人就像是一只跌落的蝴蝶,朝着顾承恪的身上扑了过去。 若是一般的人,尤其是一般的男人,在这个时候肯定是会选择英雄救美,接住她。 可偏偏,沈昭昭碰到的不是别人,是顾承恪。 顾承恪非但没有伸手,他早已经看出了她的那点小把戏,于是毫不犹豫的拉着沈绾的手臂往旁边一躲。 速度相当快。 而反应过来的沈昭昭已经来不及控制自己的身体了,失去平衡感的她只能恐惧的砸在了地上,咚的一下,直接摊成了一只大饼的样子。 “啊!” 她痛呼了一声。 “噗嗤!” 这次沈绾是彻底没忍住,丝毫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 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看着起来的沈昭昭,快她一步说:“二妹妹,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幸好刚才王爷拉着我躲得快,要不然到时候咱们三个人撞在一起,岂不是污了你的清白?” 沈昭昭这一下摔的可不轻,侧脸都肿了一块,有些发红,眼中更是噙着委屈的泪水,幽怨的看着顾承恪。 可是顾承恪却像是没有看见一样。 “姐姐,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不知道妹妹是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对的,虽然之前妹妹养病占了姐姐的院子,可是姐姐一回来,妹妹不也就还给姐姐了吗?为何姐姐现在对我还有心有芥蒂,故意嘲笑我。”沈昭昭一边委屈的抱怨着,一边啪嗒啪嗒的掉着眼泪,“姐姐,若是妹妹还有什么地方做的不好的,你直接说出来就是了,何必这样。” 这茶言茶语的功夫可真是深厚。 沈绾暗叹一声,正要说话,却听到旁边不远处的柳青湖传来了“扑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救,救命!”求救的声音也紧跟着传来。 沈绾听着声音有些熟悉,所以脚步一转,也懒得去和沈昭昭打嘴炮了,干脆利落的就往小湖边走。 她一走,顾承恪自然也不会在这里单独面对沈昭昭,也跟着她一起离开了。 “睿王殿下!”沈昭昭脸色通红的喊了一声,却见他充耳未闻,不由得跺了一下脚,想了想还是跟在他的屁股后面追了上去。 沈定远年轻的时候打过无数的胜仗,也算是战功赫赫,所以先皇便赏赐了他这么一座府邸,占地面积极大,柳青湖虽然是人工湖,却也大得让人心惊。 这人要是落水了,指不定就能淹死。 沈绾走过去的时候,只看到一双手在水面上扑腾,还有一连串咕噜咕噜的气泡,显然那人已经有些后继无力了。 “沈绾,你别冲动……”顾承恪跟在沈宛的后面,可是这提醒的话才刚刚说下,就已经见着她像是一条轻盈的鱼儿,扑通一声就跳下了水,连水花都没怎么溅起。 “你——”顾承恪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摇着头。 这丫头怎么就这么冲动。 沈绾游过去,一把抓住了那人的手。 对方显然还有一丝意识,等到她抓住手的时候,就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一样,双手双脚的攀爬了过来,差点直接将沈绾连着一起给拽进了水里面。 沈绾灌了两口水,才从水面上浮了起来,有些吃力的咬着牙,板着小脸呵斥道:“不准挣扎,不准乱动,跟着我的力道一起游过去,你要是再敢挣扎的话,我就不救你了。” 那人被这话给恐吓住了,立刻乖乖巧巧的放松了身体。 而顾承恪看到沈绾差点跟着一同溺水,几乎没忍住,下意识的就要往湖里面跳,却被身后的沈昭昭一把给拉住:“睿王殿下,您小心,这湖水深得很,姐姐她是会游泳的,您现在下去,恐怕姐姐还会嫌弃您给她拖后腿呢。” 她心中却带着几分得意。 沈绾这个蠢货,为了一个低贱的下人竟然亲自去湖里面,淹死了最好。 顾承恪有些不耐烦的回过头,冷声说:“放手。” 余光瞥到沈绾已经浮上水面,拉着人过来了,他这才放下心来。 沈昭昭面色一白:“殿下,是,是昭昭做错了什么吗?” 顾承恪常年行军打仗,其实最不耐烦的就是和沈昭昭这种心眼多又绵里藏针的人打交道,他冷声说:“沈二姑娘,你是盛京的第一才女,想来也不是什么愚笨的人,你大姐姐是本王的准王妃,你如今这样同本王拉拉扯扯的,岂不是自毁清誉,这若是不知道的人,恐怕还以为二姑娘带着别样的心思。” 这话,就差没明着说沈昭昭勾引他了。 沈昭昭被这无形的一巴掌打在脸上,脸是火辣辣的疼。 沈昭昭哽咽的退后了一步,咬着唇委屈道:“我,我只是担心殿下的安危而已……我知道了。” 她立刻和顾承恪扯开了距离。 可是脚下却像是生了根一样,怎么也不愿意离开。 沈绾拖着人游到岸边,差点累成一条狗,连忙对顾承恪伸出一只手:“快点儿,搭把手,我快累死了。” 顾承恪温暖的大手拉着她,一用力,就将她从水里面给拉了出来。 旁边,沈昭昭将指甲掐进了肉里。 沈绾将救的那人也一同拖到了岸上。 而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怜香。 第三十八章 给准王妃撑场子 “怜香,怜香。”沈绾伸手拍了拍怜香的脸颊,将她吸入肺腑的水给摁了出来。 今日她出去只带了梨棠,没有想到怜香就发生了这种事儿。 魏氏还是太着急了一些。 怜香睫毛颤动了一下,悠悠转醒:“我,我还活着?” 她的声音有一些颤抖。 在看到在自己面前站着的沈昭的时候,眼中不易察觉的,闪过一丝惶恐之色。 “对,你还活着。”沈绾一边说着一边将她给拉起来,“你怎么回事儿?怎么好端端的就掉进湖里面去了?” “奴婢,奴婢……”看到周围一圈人,怜香的嘴唇有些发白,那些话哽在嗓子眼里面,不敢说出来。 可是沈昭昭却从她看自己的那一眼之中,想到了一些什么。 莫不是母亲? 她又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在旁便的顾承恪,心中一阵紧张,生怕这丫鬟当场说出来,败坏对方的好感,于是立刻岔开了话题:“大姐姐,虽然是为了丫鬟的安危,可是你这样……也太不雅观了一些吧,幸好这里只有我和殿下,这要是再有其他的人,可怎么办?下次大姐姐可千万别这么莽撞了。” 她一双眼眸分为担忧的看着沈绾。 这数九寒冬的天,一阵冷风吹过来,沈绾便冷不丁的打了一个寒颤,紧跟着就有些牙酸。 这茶言茶语的。 不就是想在顾承恪的面前挑拨她不检点吗? 随意,反正她不喜欢顾承恪。 “阿嚏!”狠狠的打了个喷嚏,沈绾遏制住想要翻白眼的动作,撇着嘴说,“怜香虽然之前一直在大娘的跟前服侍,可是如今好歹跟了我几天,到底也算是我身边的丫鬟了,我可做不到二妹妹这样能够坦然自若的隔岸观火,总之冻不死我,怜香,回去了。” 才说完这句话,她又打了一个冷摆子。 一件大氅落到她的肩头,咻的挡住了寒风。 “赶紧回去换衣裳,过几日就是百花宴了,到时候若是冻了坏了身体,可去不成了。”顾承恪在她头顶淡淡的说道。 沈绾有些愕然的抬头。 这人—— 却见着对方,对着她眨了眨眼睛,无声的说出两个字:“解药!” 沈绾的面容瞬间就耷拉了下来,她就知道,这人没安什么好心。 她轻哼了一声,扭头就走。 顾承恪带着几分戏谑笑意的跟在她的身后。 沈昭昭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就看到他们几人离去的背影,差点掐断了自己的手指甲。 为什么? 凭什么? 她都这样说了,为什么睿王殿下还是对沈绾这般好? 沈绾到底给他下了什么迷魂汤? 这个时候,她和沈定远,竟然不约而同的想到一块去了。 这年底,本就是最寒冷的时候,前几日才下过一场雪,湖面都结了一层薄的冰,好不容易等到这几天化了,却还是冷得钻心刺骨,沈绾一开始的时候没有反应过来,这会儿虽然披着大氅,可是被冷风一吹,却仍旧冻得瑟瑟发抖。 她脚步飞快的往自己的院子里面走,鞋子里面的水被踩出来,发出“吱吱”的声音,像是她脚底下有耗子在哀嚎似的。 可是刚走到门口,她就见着一个坐着轮椅的人正指挥着丫鬟婆子在泼水。 “这里,这里,都给我泼上……我就不信了,等结了冰,摔不死她。” 纵然隔得老远,沈绾都能听出来,那声音得咬牙切齿。 沈昭月在打什么主意,一目了然。 梨棠扶着她,说:“姑娘,您先进去,我去拦住三小姐。” 她一阵头痛。 这三小姐怎么就打不怕呢? 这还在坐轮椅呢,就匆匆忙忙的过来找事了。 沈绾哈出一口寒气,冻得都快没了知觉,心中本就不快活,冷笑道:“她还敢来找麻烦,咱们就见一次,打一次,直到打到她怕了,惧了为止。” 正说话的空当,她已经走了过去。 旁边的顾承恪当仁不让的跟在她的身边。 沈绾没好气的刺道:“我说七王爷,这可是我的院子,难不成您在外面征战久了,已经忘了这盛京的规矩,男子是不能够随意进女子闺房的?” 把她当解药用? 呵! 看她以后怎么整他! 顾承恪被刺了一句也并不见怒色,反而是顺着她的话说:“怎么说你也是本王的准王妃,进准王妃的院子怎么了?这么多下人看着,这天经地义的事情,怎么到了你的口中,就成了一种龌龊不堪的事情了?” “你——” “再说了,本王替准王妃撑场子,王妃还这般想我,实在让人伤心。” 说话的这会儿空挡,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 有个机灵的小丫鬟立刻推到了沈昭月的身后,轻轻地扯了一下她的衣袖:“三,三小姐,大小姐回来了。” 沈昭月两条细长的眉毛一拧,扭头就指挥着一个嬷嬷:“快,把那盆水给我泼她身上去。” 那嬷嬷抱着滚烫的水盆子不敢动弹。 为了能让这周围迅速结冰,他们用的可都是烧开的水,这个要是泼到了大小姐的身上,就算不死,也得脱层皮呀。 她们可没这么大的胆子。 “你还在那里犹豫什么,还不赶紧的,怎么,你是不是也被她收买了,本小姐今天扒了你的皮,信不信?”沈昭月尖声厉喝着,又让身边的人将自己的轮椅推过去,正好面对着笑意盈盈的沈绾和脸色结冰的顾承恪。 沈昭月自然是认识顾承恪的。 这还多亏沈昭昭喜欢这人。 “睿,睿王殿下……”她的脸刷的一下就白了。 顾承恪一双星眸之中几乎结出了冰碴,冷冷的,“本王竟然不知道,沈家还有这般不知规矩的庶女,竟敢对本王的准王妃包藏祸心,你可真是好大的胆子。” 他的身上带着战场上长年累月积累下来的煞气,平日里怕吓着盛京的这些小羔羊们,所以都非常的克制,这会儿陡然间释放出来,对于沈昭月来说,就像在面对着尸山血海,和万马奔腾。 沈昭月害怕得头皮发麻。 “我,我……”她被吓得语无伦次,有些惊慌失措的四处张望。 整个人差点都吓的从轮椅上滑了下去。 “王爷,您误会三妹妹了。” 一道声音陡然自他们身后响起。 第三十九章 就是暴脾气 沈昭月的眼神一亮。 只见着身后,沈昭昭有些不自然的款款而来,看到她的那一瞬间,顾承恪终于升起了些许的不耐烦。 这人怎么和狗皮膏药似的。 不过沈昭昭似乎是怕他误会了,所以连忙解释道:“我从下人那里听得三妹妹往这边过来了,生怕她意气用事,所以这才跟着过来,还请王爷见谅。” 她非常识大体的同顾承恪行了个小礼。 沈绾冻得实在不行了,这会儿也没有心思和他们废话,早早的就进去换衣裳去了。 没有看到她的身影,沈昭昭眼波一转,眉目间拢着几分忧愁,叹息道:“前些日子的时候,大姐姐因着一些小摩擦,所以将三妹妹给打得差点下不来床,我这三妹妹,脾气是直来直去的,所以这会儿才有些意气用事,还请王爷,勿要计较见怪,都是些家务事。” 这话就说得很是巧妙了。 顾承恪虽然没有时时关注沈家的状况,可是仅凭他对沈绾的了解,这丫头懒得很,若不是故意去找茬儿惹火了她,这丫头是不会轻易的打人的。 他没说话。 只是一双眼睛像是看透了一样。 沈昭昭心中被嫉妒腐蚀,痛得差点无法呼吸,可是表面上却仍旧一副大度的模样,拉着沈昭月低斥:“都同你说过多少遍了,过去的事情就过去了,你身上的伤还没有好完,不好好养伤,还偏偏要来这里,万一到时候又受伤了……” 她连忙捂住自己的嘴,有些惊慌的看着顾承恪。 “王爷,您,您别误会,我大姐姐并非那等暴戾之人。”她慌慌张张的解释着。 沈昭月脑袋不太聪明,可是这一会儿却也反应过来了,嚷嚷道:“她要是脾气不暴躁,又怎么可能会把我打成这个样子,还准王妃呢……也不知道一天到晚在院子里面究竟有没有虐待这些丫鬟们。” 两人一唱一和,将一顶又一点的黑锅给扣在了沈绾的头上。 沈绾刚换好衣服,打了个哈欠,踱着小步子走出来,接口道:“我脾气暴躁那也得看人,这若是有狗咬了我,那我不得打狗一顿?” 这两人也就只会在她不在的时候埋汰她。 顾承恪看她披着头发就出来了,百无聊赖的叮嘱了一句:“头发没干,还不赶紧回去烘干。” 刚才这姐妹两人的那一番话,对他根本没有造成任何的影响。 沈昭昭看了他的态度,都觉得一阵又一阵的气闷。 怎么回事? 沈绾打了个哈欠,走到了沈昭月的身边,一只手按住了她的轮椅把手,“我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处理,等处理完事我就回去把头发给擦干。” 她一边说着一边低下了头,对沈昭月道:“我还真就是个暴脾气了,谁怎么对我的,我就怎么对他,你不是想让我摔倒吗?” 她恶劣又凉薄的笑了一下,手腕一用劲,就直接将沈昭月的轮椅推了出去。 刚才泼的那些热水这会儿已经在地上,结成了一层薄薄的冰霜,走起路来都滑的很,更何况是这四个轮子,一溜烟的就从沈昭昭的眼皮子底下滑了出去。 轱辘转动的声音不停的传来,连带着还有沈昭月几乎能够刺破耳膜的尖叫声。 “啊——” 沈绾直接伸出双手捂住自己的耳朵,然后看着沈昭月连带着轮椅一头栽进了旁边干枯的小灌木丛里,一阵乒乒乓乓的响声。 “昭月?”沈昭昭咽了一口唾沫,小心翼翼的脚步眼神却控诉的看着沈绾,“大姐姐你怎么能够这么做呢?她,她可是和你血脉相连的妹妹呀,你就算不喜欢她,可也请别伤害她。” 沈绾挑了一下唇,接过梨棠递过来的帕子擦拭着还有些滴水的头发,反问道:“你可知道这些冰是谁弄的?” “我,我……”她眼神闪烁着。 她就算没有看到过,可是听到沈绾的这句问话,心里面也就能够大概猜得到了。 “这是沈昭月做的,这冰是她弄的,她在这冰上滑倒了,是不是她自作自受?”沈绾又问。 沈昭昭贝齿轻轻的咬着红唇,她这个时候就算有千般万般辩驳之言,可是当着顾承恪的面儿,她一句也说不出来。 沈昭月看似阵仗大,其实倒也没伤到哪儿,但旁边站着一个顾承恪,她就算是在嚣张跋扈这个时候也知道,沈绾是不好惹的。 于是被几个丫鬟婆子抬着就离开了。 沈昭昭也呆不下去了,干脆利落的追着她而去。 两人落荒而逃,让沈晚心情大好,甚至还拍了拍顾承恪的肩膀:“今儿个多谢你了,改天请你吃香的喝辣的。” “你要是真感谢我,不如就答应这圣旨怎么样?” 沈绾对着他翻了一个白眼儿,毫不客气的扭身回了自己的院子里,啪的一下,就把门给关上了。 屋内。 换好衣服的怜香站在沈绾面前,哭得惨不忍睹。 “多,多谢姑娘今日搭救,要不是姑娘,奴婢恐怕已经死了。”怜香浑身都在发抖。 她现在全身都是冰凉的。 第一次,死亡离她如此之近。 虽然已经猜到了到底是谁在对她暗中下毒手,不过沈绾却还是故作不知的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是,是张嬷嬷。”怜香回想起那双带着寒芒的眼睛,心中阵阵发寒,“她说,我以前有些东西,想要交给我,于是就借此机会,打了我一下,将我推到了水里面。” 她不会凫水,这无疑是一个杀她的好办法。 府内淹死了一个丫鬟,其实都不是什么大事情而已。 到时候也就是几句话的功夫就能够掀翻过去了。 “姑娘,姑娘!”怜香一边哭着,忽然就跪下了,“请姑娘帮帮我。” 她一个劲儿的给沈绾磕着头。 沈绾将她扶起来,问:“当时可有别人看见?” 怜香有些茫然的摇了一下头。 沈绾手指头轻轻的搭在她的脉搏上面,察觉到没什么大碍,才放了手,说:“张嬷嬷是府内的老人了,没有别人给你作证,旁人是不会相信你说的话的,你若是信得过我,就先按耐着,把这口气忍着,等到合适的时机,我一定给你报仇。” “是。” 怜香应了。 第四十章 衣裳坏了 时间跑得快。 两天后,就是百花宴了。 当天早上的时候,内务房的人才将沈绾选的那匹料子给缝制成了成衣送过来。 “姑娘,快来不及了,您赶紧的去换上吧。”梨棠匆匆忙忙的捧着一个托盘就小跑了进来,一边将那托盘放在小桌子上面,一边将里面藏青色的罗裙给拿出来抖开。 这大冬天的,天亮得本来就晚,这会已经不早了。 沈绾伸出头去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如今天色已经大亮了,宫宴定的时间是在午时正,进去的时候还要经过层层叠叠的关卡,中间要耗费许多的时间,按理来说现在也确实是该出发了。 “等等。”沈绾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看花眼了,于是立刻走过去将梨棠抖开的那衣裳的袖子给撩开,然后去看腰间的缝隙。 一个起码有四五寸长的口子出现在中间。 梨棠手一抖,差点儿就将衣裳就掉了下去:“这,怎么,怎么这好端端的就出现了这么大一个口子?奴婢拿到的时候明明检查过了的。” 顿时,她就急得六神无主:“这可怎么办呀?那边已经在催促了,如果小姐现在不过去的话,这百花宴估计就参加不了了。” 沈绾看了看那衣裳破开的口子,应该是被什么人用剪刀给恶意的剪坏了,不过开口的地方非常的隐晦,不注意是看不清楚的。 她当机立断吩咐:“去把屋子里面的针线都给取出来。” “可是奴婢现在缝制的话,恐怕也赶不及了。”梨棠哆哆嗦嗦的说道,哭丧着脸。 她不善针线,现在找绣娘估计也晚了。 “赶紧去。”沈绾没有同她解释,只是催促她。 梨棠看她神色严肃冰冷,一哆嗦,不敢忤逆,连忙去将屋子里面的针线取了出来。 大梁朝的许多闺房女子其实都是要会女红的,巧了的是,沈绾也会。 上辈子她被关在山中这么久,自己的衣服基本上都是自己缝制的,如今不过是补好一件衣服罢了。 还不是手到擒来。 她穿针引线的速度极快,纤细的手就像是一只蝴蝶在翩翩起舞一样,看着旁边的两个丫头都有些眼花缭乱。 门口,魏氏身边的张嬷嬷再一次走过来催促的:“大小姐,您这到底好了没有啊?百花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要是为了你一个人耽搁了全家的行程,到时候,老爷和老太太怪罪下来可怎么办?你要是在不出来,夫人就得带着另外三位小姐走了。” 屋子里面没有声音。 张嬷嬷和跟着一起自己过来的那个丫头对视了一眼,小声的询问:“你确定把她那衣服都给剪烂了?” “嬷嬷放心,我将把衣裳给剪开了好大一条口子,因为剪的隐秘,再加上有人帮衬着我,所以梨棠那丫头根本就没有发现。”那小丫鬟用手指比了一下,脸上尽是得意的笑容,眼睛盯着房里面,闪烁着诡异的光芒,“现在她们就算是能够找到绣娘帮忙,也绝对是来不及了,梨棠那丫头的手工我清楚,烂得很,根本缝不好的。” 张嬷嬷听到这话顿时笑开了怀,伸出肥厚的手掌轻轻地摸着她的脑袋:“好丫头,这事儿干得漂亮,回去之后我便同夫人说,到时候少不得给你赏赐。” “多谢嬷嬷,多谢嬷嬷。”那小丫头连连道谢,脸上的笑容越发的得意了起来。 张嬷嬷如今就像是吃了一颗定心丸一样,她又站在门口故意掐着嗓子敲了一下门:“我说大小姐,你还在里面磨蹭什么呢?这要是耽搁起来,到时候谁能够担待得起皇上和皇后娘娘的怒火,我说您还是赶紧的出来吧。” 屋内是依旧没人吱声。 张嬷嬷心里面想着,那小丫头估计是忙的团团转,急得哭了出来,不敢出来见人了。 她又故意在外面讽刺了几句,正打算扭着肥胖的身躯离开,可是才刚刚下了台阶,那大门就吱呀一声打开了:“等等。” 张嬷嬷没有想到沈绾竟然还敢出来,有些诧异的扭过头。 只一眼,就立刻张大了嘴巴:“你,你……” “怎么,张嬷嬷你的教养难道是被狗吃了不成吗?见到本小姐不行礼就算了,还敢如此放肆的用手指着本小姐,真当本小姐是没脾气。”沈绾可没打算给她留面子,眉头一扬,就招呼了一声,“梨棠,怜香,同我一起。” “是。”两个小丫头立刻亦步亦趋的跟在她的身后,打算将她送上马车。 路过张嬷嬷的时候,怜香还故意撞了一下她,眼神之中充斥着浓厚的恨意。 虽然早就知道这小丫头没有被淹死,可是张嬷嬷看见她那眼神的时候,却还是硬生生的被吓了一跳,当时就一屁股蹲儿就跌坐在地上。 三人的背影渐行渐远,过了好半天,张嬷嬷才哆哆嗦嗦的回过神来,冷汗淋漓。 旁边的小丫鬟连忙去扶起她:“嬷嬷,你没事儿吧?” 那脆生生的声音,却带着几分不安。 张嬷嬷被她扶起来之后,当即便一巴掌甩在了身边小丫头的脸上,咬牙切齿的低声问:“你不是说将她的衣裳给剪坏了吗?这又是怎么回事儿。” 看沈绾那样子,那衣裳根本就没出什么问题,好着呢。 对方刚才在里面不出声,指不定是故意的想要戏弄她们。 张嬷嬷想到这里越想越生气,恨不得掐死面前的小丫鬟。 小丫鬟脸都被打肿了,双手捂着脸颊,眼中噙着泪水,委屈的说:“我,我也不清楚……我明明是将她的衣裳给剪坏的,怎么这会儿又好了呢。” 张嬷嬷跺了跺脚,一咬牙连忙追着上去了。 沈绾走得飞快,走到正厅的时候,正好听到里面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怎么大姐姐这个时候还没有来,难不成是出了什么问题吗?这都快晚了,要不然再喊个人去看看吧?” 是沈昭昭。 沈昭月在一边幸灾乐祸的说:“指不定她是想到要参加宫宴,所以害怕了不敢来,本来就是一个养在庄子上面的乡巴佬,这会儿要面对大场面,不知道是躲哪个犄角旮旯里面缩起来了。” 不来最好。 第四十一章 心如明镜 沈定远听到这话的时候,也有些不耐烦的说:“她要是不来的话,那就不要让她进宫了,你们几个人收拾收拾赶紧去就得了。”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魏氏眼中一喜,却还是装模作样的欠身道:“这样恐怕不好吧,到底是大小姐才刚刚回京,虽然心中有胆怯,要不然咱们再派个人去喊一声?” 沈老太太也皱着眉头说:“刘嬷嬷,你去看看。” “是。” 魏氏的笑容一僵。 心中老大不情愿了。 这老家伙怎么这么多事儿? 早知道她就不多说这么一句了。 不过好在沈定远已经非常的不耐烦了,拍着桌子说:“喊什么喊,,她自己上不得台面,还要把全家人都拖下水吗?这次百花宴,我本来就不想让她去,如今也算是她有自知之明,知难而退也是好的,行了,就让夫人和昭昭,昭月,还有沈岁那丫头几人去吧,免得她去了又闹笑话。” 魏氏用帕子轻轻的遮掩着自己的得意的神情,应了一声:“是。” 可是她正打算离开的时候,扭头就装成了一双笑意盈盈的眼睛。 “父亲。”沈绾喊了一声,一脚踏进了大堂,“这百花宴其实对于我来说可有可无,不过我这次回来,整个盛京怕是都知道了吧,我这要是不去,指不定外面的人又要说三道四,说父亲偏心,大娘虐待呢。” 沈定远面皮一僵。 想起那天顾承恪敲打自己的一番话,他原本怒火沸腾的心,在这个时候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霎时间就冷静了下来。 沈老夫人却有一说一:“你怎么这个时候才来?莫不是中途被什么事儿给耽搁了?” 对于这个待自己还算是温和的奶奶,沈绾没有对待沈家那一家子奇葩的恶劣态度,而是规规矩矩的说:“我的衣裳是梨棠才刚刚拿回来的,不知道内务府那边怎么做事儿的,竟然连我的衣裳破了一个口子都没看见,奶奶,幸好我会一点针线活,这才将那口子给缝好了,要不然今天我都不知道穿什么。” 她装乖卖潮的抱怨着,还嘟了嘟嘴,一副什么都不清楚的样子。 可是这句话到底是惹得了沈老太太的怀疑,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魏氏。 魏氏被这一眼看得头皮发麻,连忙讪笑着转移话题:“那群不长眼睛的狗东西,竟敢怠慢了大姑娘,到时候看我怎么去收拾他们,这时间不等人,要不然咱们还是早点出发吧。” “那就赶紧走吧,别在这里耽搁了。”沈定远也催促道。 沈老太太淡淡的嗯了一声,没有再多说话。 而站在旁边的沈昭昭却有些嫉妒的,悄悄的看了一眼沈绾如今的衣着打扮。 当天沈绾选了一批藏青色料子的时候,她其实就已经知道了,那料子是她剩下的,虽然朴素,颜色有些老气,穿在人的身上,也好看不到哪里去。 可是今日这件衣裳,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沈绾重新缝制了一下的原因,腰线那里收拢了许多,将她纤细的腰肢勾勒出来,纵然是一件有些厚实的袍子,也能看出那腰段不过巴掌大小,一副风流姿态,加上那藏青色绣白色花底的衣裳更是衬得她肤如白雪,明眸皓齿。 竟是硬生生的,将屋子里面其她的姐妹都给比了下去。 沈昭昭顿时心中就有些不畅快了。 她勉强笑了笑,拉着沈绾的手说:“岁姐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咱们还是赶紧过去吧。” 她拉过来的那一瞬间,沈绾就忍不住抖落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连忙伸手将她给撇开了,大步流星地往外走。 其中的排斥之意毫不掩饰。 沈昭昭有些委屈的看了一眼魏氏。 魏氏立刻心领神会的长叹了一口气,忧愁的说:“老爷,你看大姑娘这是对咱们家二姑娘有意见了?” 沈定远脸色漆黑,可是人早就已经走了,他就算是要骂,也找不到骂的。 倒是沈老太太心如明镜,冷哼了一声,说:“绾丫头可不傻,谁对她好,谁对她不好,她心里面可都是明镜一般的,行了,这个时候了你就别在这儿挑拨了,赶紧走,刚才不是还着急的很吗?” 这毫不犹豫的一巴掌扇下来,扇得魏氏脸火辣辣的疼,她一阵面红耳赤,也不敢再造次了,立刻就拉着自己的女儿走了。 而被遗落在后面的沈昭月也连忙像跟屁虫一样追了上去。 门口。 沈绾过去的时候,正看到站在马车边上同二夫人说话的沈岁。 见到她,沈岁的神情有一些别扭,倒是二夫人连忙迎了上来,亲昵的拉着她的手:“大小姐是过来了?上次的事,真是得多谢大小姐提醒。” 她没明着说是什么事,可是沈绾却一下子就明白了,轻轻地点了一下头:“之前也得多谢岁姐姐帮我说话。” 二夫人笑道:“都是一家人,互帮互助本来是应该的,这次百花宴,我是不方便过去的,岁儿就劳烦大小姐多看顾一下了。” “二娘放心。” 见她毫不犹豫的就答应了,二夫人的态度对于她更热络了一些,倒是沈岁在旁边有些别扭的揪着帕子,好半天才憋出一句:“上一次是我误会你了,对不起。” 最后三个字,像是蚊子在嗡嗡叫似的。 沈绾还真没听清楚她到底在说些什么,于是有些茫然的抬了一下头:“嗯?你说什么?” 眼底一片雾水。 然而,沈岁却觉得她是故意的,立刻红了一张小脸,咬着唇,憋着气说:“我说对不起,这次你总该听清楚了吧。” “哦,没事儿。”沈绾无所谓的摆摆手,“不过就是一句话的功夫罢了。” 沈岁今日也只穿了一件湖蓝色的衣裳,分外朴素。 这非常符合二房的身份,二房向来是求稳不求进的。 二夫人看到她们便溜溜的相处状态,悄悄的笑了笑,连忙推了自己女儿一把:“你呀,平日里脾气也不坏,怎么这会儿是怪别扭的,也亏得绾儿不和你计较,你给我还是好好收敛一些。” 沈岁有些不服气的瞪了一下眼睛,二夫人又唠叨了她几句。 第四十二章 故意先走了 正说着话,旁边却传来一道柔柔弱弱的声音:“大姐姐,你怎么和岁姐姐站在一起?” 沈绾顿时有些心累的叹了一口气。 能不能把这女人给叉走? 那一刻,沈绾心中冷不丁的就冒出了这么一个想法。 她现在是看着沈昭昭就觉得脑袋疼。 虽然沈昭昭的那些小计谋对于她来说也造不成什么太大的伤害,可是这人就像是一块牛皮糖一样,天天都粘附着她。 看着都实在恶心。 她心底长长的叹了一口气,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转过头,带着三分笑意的说:“我不过就是同岁姐姐说几句话罢了,怎么,你还有什么事吗?” 沈昭昭眼眸之中有些受伤,又像是有些害怕她,却又鼓起勇气说:“不然大姐姐就和我们同乘一辆马车吧,我们姐妹几人也好说说话,宫宴有很多规矩的,正好,妹妹这里有些许的经验,可以给姐姐说说,免得到时候出了岔子。” 她眼神之中带着几分无辜之色。 若不是沈绾这些日子已经看清楚了她的本色,差点儿就要被她给骗过去了。 不管沈昭昭现在对自己是好是什么目的,总而言之,她不相信她是带着一颗好心的。 就连沈岁都不相信,嘀咕道:“她到底想干什么?有这般好心思吗?” 沈绾干脆利落的拉着说:“这不是还有岁姐姐么,再说了,你们的马车这么小,我们四个人挤一辆马车,倒不如你们三个,我和岁姐姐在一辆马车之上,正好正好。” 她说着就已经没有再招呼那几人了,径直拉着沈岁上了马车。 而旁边的沈昭昭差点因此咬碎了一口银牙,看到周围那些目光,她立刻故作伤心的低垂下头,幽幽的叹了一口气。 旁边的沈昭月立刻愤愤不平的冲着她抱怨:“我说二姐,你对待她这般好,她却一点儿也不领情,这是何苦呢?她想要在百花宴上面丢丑,那就让她丢丑好了,反正整个盛京都知道她是从乡下来的乡巴佬而已。” 周围围了一圈儿的下人,听到这话,立刻记到了心中。 乡巴佬而已。 沈昭月的这一番话顿时又打破了之前沈绾带给他们的恐惧。 车轱辘开始转动起来,马车悠悠的在大道上面行驶着,很快,便进了皇宫之中。 今日的天色很好,还出了大太阳,是在冬日里面难得一见的万里无云的天气。 沈绾在马车里面抱着一个汤婆子,旁边沈岁在叨叨着百花宴的流程,耳提面命的要让她全部给记清楚了。 昨天晚上看书有些晚了,再加上这马车摇摇晃晃的,让沈绾禁不住的打着瞌睡,她头一点一点的,差点儿眼皮子就合上了。 旁边却忽然传来沈岁的一声呵斥:“你到底听清楚没有?” 沈绾立刻抬起了头,迷迷瞪瞪的“昂”了一声,“听到了听到了,你说的话我都听清楚了。” 她还下意识的抹了一把自己的嘴巴,咂吧咂吧嘴。 梦里面的东西可真好吃。 沈岁瞪大了一双圆圆的杏仁,差点连小酒窝都要气出来了,看到沈绾这个样子,她气没打一出来,咬牙切齿的说:“那我就考你一个最简单的,百花宴上面,皇上若是有什么问题要问你,你是该站在中间回答,还是住在自己的位置上回答?” “呃——中间去?”沈绾摸了摸自己的脑袋,有些不确定的看着沈岁。 沈岁差点儿就气笑了:“就你这个样子,还跟我说你是听见的,你还想到中间去回答,你可真是……” 她气呼呼的瞪着沈绾。 她就从来没有看见过这么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人。 沈绾有些心虚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对上快要暴走的沈岁,终于是强打起了精神。 两人就在这么一路上的科普之中到了皇宫。 百花宴设在暖阁,可是他们在五禁门的时候就得下马车,自己走路。 马车停了有一会儿了,外面才传来车夫的声音:“两位姑娘,到了。” 两人这才从教导之中回过神来。 沈岁给了沈绾一个白眼,有些心累的说:“赶紧进去吧,至于其他的,到时候我再给你说。” “嗯,好。” 可终于算是完了。 两人一前一后的下了马车,可是才下去,周围已经没有了魏氏和沈昭昭三人的人影。 沈岁显然也有些诧异:“大娘呢?” 两人走到五禁门在门口,两个带刀侍卫立刻伸出手,两把刀拦截在她们的面前“铿锵”一下,“站住,皇宫内闲人勿进。” 沈绾皱着眉头说:“我们可不是闲人,我们是受邀来参加百花宴的。” 这来参加百花宴的达官贵族也不在少数,每一家的诰命夫人们带着千金小姐,偶尔有零零散散的人从她们的身边走过,投来好奇的目光。 那侍卫却并没有放行,而是紧皱着眉头,瓮声瓮气的说:“把帖子拿出来。” 看好戏的人越发的多了起来。 沈岁到底还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这会儿不免觉得有些难堪,紧皱着眉头小声道:“大娘她们人呢?她们这是在做什么,是打算就把我们留在这里吗?” 就算他们想要报复,也不至于想出这么一个损招来吧。 到时候她们丢了面子,那不也是整个沈府丢了面子吗? 老太太怪罪下来,难不成她们就承受得起了? 那些目光就像是刀子似的,似乎还带着几分嘲讽。 沈岁急得跺了一下脚。 沈绾却挑了一下眉头:“帖子?” 她想了想,忽然扭头就往回走。 “那是谁?怎么这般搞笑,来参加百花宴,竟然没有帖子,真当这皇宫的侍卫是吃素的吗?”一个穿着淡绿色罗裙,十五六岁的女孩子轻笑道。 目光之中带着几分好奇。 “回郡主的话,那马车好像是镇国将军府的,旁边那人好像是沈岁沈小姐,至于这位——奴婢倒是从来未曾见过。”旁边的小丫鬟回应道,“该不会是哪个打秋风的亲戚吧?” 平阳郡主身边的另外一个年轻的男子笑盈盈的说道:“听说近来沈家的大小姐回来了,该不会就是这人吧?” 他看着沈绾连脚蹬都不睬,而是直接就这样跳上马车,摇了摇头:“真是粗俗。” 旁边的一群人眼中也尽是鄙夷之色。 第四十三章 我有帖子 “沈二小姐如此温婉贤淑,又满腹经纶,怎么会有这么一个粗俗的姐姐?” “听说不是一个娘生的,而且,外面不是都在传,说她是进来,才回到沈府的,之前都养在庄子上吗?本公子估摸着,她能够认识三字经里面的字,都已经算谢天谢地了呢。” 这句话一出,顿时让周围的人捧腹大笑。 聚在平阳郡主身边的,几个人都是天之骄子,在这盛京里面都小有名头,他们喜欢的是追名逐利,是墨香铜臭,至于这满身泥土味,又带着穷酸味的乡巴佬,他们连看一眼都觉得是施舍。 “行了,那姑娘又过来了。”平阳郡主轻轻的抬了一下下巴,那圆圆的小脸蛋上面带着几分倨傲,“都小声一些,好歹是镇国大将军的嫡长女,你们这样说,万一人家恼羞成怒了,回去告诉镇国大将军该怎么办?” 其余的人,纷纷应和了几声,却并没有将这句话给放在心上。 如果镇国大将军真的在乎自己的这个嫡长女的话,也就不会将她放到庄子上这么多年了 养在庄子上,对于他们这些盛京的天之骄子来说,只有一个意思,无非就是流放。 其态度已经很明确了。 看好戏的人聚集在五禁门之后,等到沈绾又走到门口的时候,他们眼中都带着几分看好戏的神色。 而这个时候侍卫已经有些不耐烦的呵斥道:“没有帖子是不准进皇宫的,你要是再来捣乱,到时候我就只有将你抓进大牢里面了。” 魏氏带着沈昭昭和沈昭月从旁边赶来,对着两个侍卫说:“等等。” 看好戏的人立刻扭头,见着魏氏匆匆过来,说:“我这有帖子,这两位都是我们沈府的姑娘。” 她立刻又长舒了一口气,那一张雍容华贵的脸上带着几分庆幸:“幸好我赶得及时过来了,对了,大姑娘,刚才我不是同车夫说过了吗?昭月看见了曾经跑丢的爱宠,调皮捣蛋追了过去,我怕她们走丢,也跟着过去,离开前看你们二人在马车上面聊着百花宴的流程聊得正开心,所以我已经对车夫千叮咛万嘱咐,要告诉你们,让你们在这儿稍等一会儿,我一会儿就回来,你怎么就自己过来了……也怪我没有告诉你,没有帖子是进不去的,都是大娘的错。” 她看似是在道歉,可是其余的听众却从里面品出了一点别的意味。 “这沈家大小姐来百花宴上面,居然还要现学流程,不会吧?她之前都不知道要怎么做的吗?” “乡下来的,我说你们也得多体谅体谅。” “哈哈哈,也是,也是。” “不过这迫不及待的想要进皇宫,是从来没有见识过,所以忍不住,想要开开眼界了吗?” 那些天之骄子在一边看着好戏,忍不住要一边出言讽刺着,仿佛以此来彰显他们的优越感。 在他们看来,沈绾浑身上下都散发着一股泥土的恶臭味,根本不配与他们为伍。 百花宴在私底下还被叫做相亲宴,大家来参加这一场百花宴,目的是为了什么,自然不言而喻。 这沈家大小姐,到底有没有一点自知之明,谁又会看上她呢? 他们看沈绾的眼神就像是在看地上恶臭的污泥。 沈岁被这些眼神气得有些眼睛发红,咬牙切齿的在沈绾的身边低声说:“咱们回去吧,咱们不受这个气了。” 虽然平时足够沉稳,可是这个时候,她也忍不住露出了几分小女儿的脆弱姿态。 沈绾将她护在身后,淡淡的说:“有什么?不过就是几句话罢了,又对我造不成什么实质性的伤害,咱们现在要是走了的话,到时候魏氏还能直接将一个不守规矩的名头扣在咱们的头上。” 她从自己的手笼中取出一张绯红色,烫金边,中间嵌着银色牡丹的帖子,递给侍卫:“谁说我没有帖子了?刚才不过是上马车去拿帖子而已。” 旋即她又淡淡的看向魏氏:“之前我身体不好,所以一直未曾来过这百花宴,这才让岁姐姐给我说上一些,免得到时候闹出什么笑话来,谁料到这一下马车就未曾看见大娘了,车夫也没曾说过,本想着自己找进去的,没有想到大娘竟然回来了,不过我多备了一张帖子,大娘也不用如此担心我。” 帖子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大家看向沈绾的眼神就有些不对劲了。 皇宫里面发出来的帖子也是分等级的,既然是百花宴,自然是以牡丹为尊,依次往下是梅兰竹菊。 可以这么说,这个赏花宴,能够拿到牡丹的,一个巴掌都能数的过来,无一不是身份尊贵之人。 沈绾她有什么资格? 这句话,魏氏差点在心中咆哮出来。 魏氏手中拿着的帖子像是成了烫手山芋一样,让她差点丢在了地上,她讪讪的收回了自己的手,喃喃道:“你有就好,你有就好,亏得我还担心你。” 不过这句话到底有多大的可信程度,在场的人都心照不宣了。 平阳郡主拿出了自己手中的牡丹贴看了看,也很是不解:“她这到底是哪儿来的?” 声音很低。 可是旁边围绕着她的几个天之骄子,都有些尴尬的,移开了目光,没有再回复她的话。 脸疼,暂时不想说话。 有了帖子,进去自然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再也没有受到任何的阻拦。 沈昭月将一切都看在眼里,这个时候有一个平日里面和她玩得还算是好的世家公子悄悄的跑了过来喊了她一声:“昭月妹妹。” 沈昭月看了魏氏一眼,见她点了点头,这才以龟速挪了过去:“子瑜哥哥有什么事儿?” 孟子瑜,翰林院大学士二子。 他小声问:“你那大姐姐,到底是哪儿来的牡丹帖啊?” 沈昭月向来是看不得沈绾好的,闻言几乎是不过脑袋的,嘀咕了一句:“还能是从哪里来的,捡的呗。” 孟子瑜眼睛一亮,感觉自己听了一个不得了的大消息,立刻反问:“你说的都是真的?” 迎着他的目光,沈昭月心中一跳。 有些慌乱和心虚,可是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她一咬牙,狠狠点头:“当然。” 目光幽怨的看了一眼前方。 第四十四章 守规矩 孟子瑜听了一个“惊天大消息”,又在沈昭月那里套了几句话之后,便又屁颠儿屁颠儿的回到了平阳郡主的身边,悄悄的说了几句。 然后,沈岁又发现这些刚才还不敢看他们的世家公子们,这会儿目光又诡异了起来。 她禁不住有些头皮发麻,悄悄的伸出手指拉了一下沈绾:“他们怎么又是这种目光?” 沈绾有些无奈的叹了一口气,忽然转头:“你就这么在意别人的目光吗?” 沈岁:“什么?” 她没反应过来。 “其实你大可不必去在意别人的目光,因为这世上的人千千万,你总不可能将每一个人的心思都猜得透彻。”沈绾说着,一路进了暖阁,“就算是银子,也有些有怪癖的人不喜欢,你既不是银子,也做不到让所有人都喜欢,有些人总是阴阳怪气,见不得别人好的,你何必因为那些人阴阳怪气而导致自己的心情不好呢?气坏了自己,那人会赔偿你?” 暖阁是一座阁楼,里面烧着地暖,外面是一个四四方方的院子,地势好,四周摆满了花,姹紫嫣红的,竟也不比春天的时候差上多少。 这个时候已经有不少的人都已经来了,沈绾一眼扫过去,发现在场的人都穿得比较朴素。 沈岁呐呐道:“可是……” 沈绾不耐烦的皱了一下眉头:“没有什么可是的,你有那点功夫,还不如去多看两本书。” 沈定远官居一品,虽如今已经被夺了军权,可是这官职好歹还是在的,沈家的位置,在暖阁左侧第二的位置。 那里摆放着几张小桌,落座的时候,却出了一点岔子。 “那是二姐姐的位置!”沈昭月立刻伸手去拦住沈绾,一脸愤愤,“这个位置向来都是二姐姐坐的,你有什么资格坐在这里?” 沈昭昭神色僵硬了一下,立刻去扯沈昭月的衣袖,垂眸说:“三妹妹,你别说了,这本来就应该是大姐姐坐的位置,之前是因为大姐姐没有回来,所以我这才坐过来的。” 她神色带着几分忧郁,纤细而白皙的脖子,露出半截在外面显得有几分脆弱,像是受了欺负一般。 原本正打算落座的平阳郡主听到这话,板着脸威严道:“既然往年是怎么坐的,今年还是该按照规矩来吧,总不可能因为多了一个人就坏了规矩。” 她略带着几分好感的去看沈昭昭,说:“二姑娘,可千万别因为受了委屈就憋在心里面,这有的人呐,就是得寸进尺。” 沈昭昭是盛京圈子里面公认的才女,别说是世家公子了,就是许许多多的千金小姐们对她也颇有好感。 闻言,大家都有一言没一言的附和道:“我瞧着郡主说的是,昭昭妹妹是嫡小姐,该坐那儿的,那位置好,到时候也好出来同我们一起作诗写字才是。” 几乎所有人都在偏帮沈昭昭。 暖阁内,大部分的目光都已经落到了此刻的沈绾的身上。 他们的目光,或带着探究的,或是恶意的,或是戏谑的。 就想看看如今已经有些骑虎难下的沈绾该怎么做。 可是沈岁心里面却明白,今日若是沈绾将这位置让了出去的话,以后这盛京没有一个人会看得起她。 他们都在逼她,逼她离开这个圈子。 这些人,怎么能这样? 一时之间,离沈绾最近的沈岁心中不由得泛起了阵阵的心疼。 她知道这些天之骄子们看不上外面的人,可是沈绾又有哪里得罪他们了,要让他们这样恶意相向。 她担忧的看过去,却见沈绾眉头都不曾眨一下,还煞有其事的点了一下头:“这样说起来似乎也没错——规矩还是得守的。” 然后紧接着她就直接坐在了魏氏的位置上。 众人:“哈?” 搞什么? 这沈绾疯了不成,竟然坐在沈夫人的位置上面? 平阳郡主唇角带着几分冷色的笑意,目光也变得危险起来:“沈大小姐这是什么意思?本郡主刚才不过说了一句,如今您就要坐在当家主母的位置上面,这是不满意本郡主刚才的那一番话了?” 平阳郡主的母亲是先皇的长公主,如今皇上的亲姐姐,和皇上的关系还算是不错,她说的话也很有分量,平日里面大家都得让着她一头。 暖阁里面众人几乎是屏息凝神,心想着,这沈绾完了 得罪了郡主,这会儿看她还能怎么收场。 魏氏心中差点拍手叫好,脸上却装作和蔼可亲的样子说:“不碍事,不碍事,我的这个位置就给大姑娘坐就是了,左右不过一个位置罢了,何必置气呢。” 周围的人又是意味深长的品出来这一句。 看看这沈大夫人都如此的大度,偏偏这沈大小姐还要拎着架子,果然是一个不识趣儿的乡巴佬。 实在是上不得台面。 沈绾有些茫然的抬起头:“不是说,按照规矩办事吗?” 她用随手从自己的衣袖里面掏出一本小册子:“郡主您也知道,我是从乡下庄子来的,为了避免出错,这礼部,还有内阁定制的条例,我都抄写在了这本小册子上面,让我看看,按照我朝律法,妾室提拔为正妻,是要矮原主母和嫡女一头的,不过念在大娘平日里待我极好的份上,所以平日里呀,我都是坐在下方的,可是如今郡主说了要守规矩,那我不就是应该坐在这里吗?” 大家面面相觑。 律法,有这么规定的吗? 当朝律法是总结了前朝之后,在一条一条的写下来的,那厚度起码得有一掌竖着,让人看了便头晕眼花,平日里面这些世家千金小姐们一个个的都有学不完的东西,能够耳濡目染的知道几十条就算不错了,哪儿还会故意去看律法。 平阳郡主都懵了。 “你,你……”在她看来,这沈绾就是在存心和她打擂台呢。 旁边,魏氏的脸色也是一阵红,一阵青一阵紫,像是打翻了调料柜子,差点气得七窍生烟。 这小贱人是在暗地之中讽刺她是个妾室抬上来的。 当天沈昭月去她门口泼水的时候,怎么就没有摔死这小贱人。 第四十五章 皇帝的赞赏 暖阁内一片阒静无声。 天之骄子们现在都变成了哑巴。 他们看向几位诰命,却见着那几位诰命老神在在都坐着看戏,从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连他们身边的千金小姐们,也是一副淡然的模样,没有掺和进这场战火之中来。 难不成,是真的? 大家禁不住想。 “啪啪啪!” 正在这时候,门口却传来了一道鼓掌的声音。 “说得好!” 平阳郡主本来就被沈绾的那几句话给打了脸,这一会恼羞成怒的立刻瞪了过去:“谁……” 结果这呵斥的话才出口了一个字,其余的就哽在了喉咙里面,再也说不出来了。 “皇上驾到——” 德喜公公一撩拂尘,站到了一边,身后有两道明皇的影子。 刷刷刷的一阵声音,原本好整以暇,坐在位置上面的人都纷纷起身,跪伏在了地上。 沈绾自然也不例外。 “参见皇上!皇后娘娘!” 原本这些细弱的声音汇聚在了一起,这会儿竟也是震耳欲聋。 “免礼,今日是百花宴,不是什么家国大宴,尔等该赏花的赏花,该玩耍的玩耍,不必拘礼。” 德喜公公一路扶着他上了台阶,连带着旁边的皇后一同坐下。 沈绾这才随着大众一起起身,用余光偷偷的扫了一眼高坐于位置上的帝后。 这两人看起来已经不太年轻了,不过皇后仍旧风韵犹存,皇帝眉目之间也能够寻得一丝俊朗,可见年少时候也是一对金童玉女般的人物。 跟着帝后身后一起落座的,还有几位未成婚的王爷。 顾承恪赫然就在其中。 正对上他的余光的时候,对方竟然还偷偷的冲着她眨了一下眼睛。 沈绾懒得去理会他,干脆利落的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她和这人向来是没什么话好说的。 然而皇帝才刚刚坐下,便大笑着说:“我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将律法背的这么熟悉,你这小丫头,是专门的去学过不成?” 任谁都能够听的出来皇帝这语气之中的赞赏,下面的人都缩成了鹌鹑,再也没有人敢去寻沈绾的霉头。 沈绾恭恭敬敬的起身,低眉顺目的说:“回禀皇上的话,臣女只是怕丢了家里面的脸,所以这才多看了几眼。” “你着多看几眼就能够记得这般清楚,比朕这些不成器的儿子们可是要好多了。”皇帝立刻抚掌大笑,看着沈绾的目光非常的温和,“恪儿三番两次的在朕的跟前提起你,朕早就想见见这沈家的大小姐到底是怎样的一幅风姿绰约了,如今看来,倒是比他那莽莽撞撞的更得朕的心意,不错。” 这捧一踩一的话却也并没有惹得顾承恪的生气,他反而是顺着皇帝的话,说了一句:“准王妃饱读律法,若是儿臣哪日犯的错,她还能够提醒而成,这不是正好吗?” 众人暗自心惊。 不过这话逗得皇帝又笑了起来,无奈的用手指着他笑骂了一句:“你这小子算盘打的倒是好极了,也不看看人家沈姑娘愿不愿意。” 他这是在暗示顾承恪在沈府之中三番两次碰了一鼻子灰的事情呢。 沈绾听懂了,可是却装作没有听懂的样子。 反正左右赖不到她的头上,又关她什么事情呢。 只剩下各位千金小姐们一个个的,悄悄的用眼神去打量沈绾。 沈岁被隔开了,没能和沈绾一起坐着,这会儿也不停的用眼神偷偷的去瞥她。 既然打着的是百花宴的名头这赏花,自然是少不了的,很快便走小宫女搬上来好几盆花。 “本宫这些日子得了好几盆名贵的花种,今年边境打仗不易,也苦了你们,国库中的赢钱都拿去发了军饷,亏欠了各位,好在万众一心,今年这场仗啊,也终于是打胜了,皇上和本宫商议了许久,觉得心中略感不安,这思前想后的,干脆就拿这几盆花,还有些小物件做个添头,增些氛围,仍旧是按照往年百花宴的规矩来,若是谁赢了,这花就归谁。” 皇后端坐在位置上方,往下扫了一圈,这才笑吟吟的说着话,“依照皇上刚才说的,大家都不必拘礼,这百花宴不是什么隆重的宴会,若是太过拘礼了,倒是没什么意思了。” 她轻飘飘的给站在皇帝身边的德喜公公使了一个眼色,德喜公公立刻就心领神会的冲着下面的人挥了挥手。 立刻就有一小队宫女鱼贯而入。 那托盘上面大都放着些金银首饰,其做工精良,华丽精美,一看便非凡品。 说是小物件,到也有些委屈了。 小宫女们往两边一退,放下托盘,很快又取来另外的东西,往每个人的面前轻轻的放了一张两指宽的软布。 大家拿到的布匹的颜色都一样,浅蓝色的,上面有着一股淡淡的幽香,好像是花香。 这是什么? 兰花的味道。 沈绾心中有一个大胆的猜测,然而距离她有一席之隔的沈岁心中却道了一声“不好”。 刚才她只来得及同沈绾讲规矩,却忘了提具体的规则到底是什么样的了。 顿时就有些担忧的朝着沈绾看了过去。 百花宴的流程历年来都是一样的,如果没有做出什么改变,大家都是心知肚明,也没有人会特地去提及规则。 沈昭昭这个时候也偷偷的看了一眼沈绾,看她有些出神和发愣,以为她现在正是迷茫,心中笑了,想开口假意提醒她。 高位上的德喜公公得了皇后的示意,清了清嗓子,提高了声音,特地说:“布条上用专门的香薰浸泡过了,香味非常的浅淡,得一分,一共有十种香味,共十分,到时候我们会根据得分最高的人评出名次。” 原来是这样。 沈绾眼中闪过一道了然之色。 明白了! 她随手就将那布条放在了托盘上面,没有再去多问一。 她长年累月的和这些药物打交道,辨别出到底是什么花香的味道,对于她来说,简直是易如反掌。 “这都两年没有提及过规矩了,怎的今年德喜公公还要故意说一遍?”平阳郡主身边的小丫鬟忍不住嘀咕了一声,心中泛起了疑惑。 而同时这也是其他世家子弟心中的疑惑。 今年难不成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吗? 第四十六章 好大的口气 平阳郡主虽然一开始有些针对沈绾,可是这会儿她却是看出来了些许端倪。 端着茶杯轻轻地饮了一口,她遮挡住自己晦暗不明的神色,“行了,自己心里面疑惑,就不要说出来,免得到时候拿出去丢人。” 皇上这是特地在照顾沈绾呢。 这沈绾,怎么就入了皇上的青眼了? 有不少的人也都反应过来了,神色极为复杂的偷偷去打量沈绾,反倒是旁边的沈岁,彻底的松了一口气。 沈绾提笔落下“兰花”二字。 很快就有小宫女过来收了布条,又送上新的布条。 这次是三条。 更复杂了。 可她仍旧没有丝毫的犹豫。 一张白纸上面很快就写满了。 忽然间,一枚小小的铜钱,打到了沈绾的身上。 她抬手接住。 谁? 立刻顺着那方向看了过去,正好对上了顾承恪,带着几分笑意的目光,对方无声的询问道:“可需要我帮忙?” 沈绾有些凉薄的挑了一个笑容,回了他一个白眼儿,低声喃喃的一句:“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她知道对方能够看得见她说的话。 果不其然,顾承恪有些讪讪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这小丫头,脾气倒还挺傲娇的。 “怎么,七王爷写完了?”皇帝在上方将他们的小动作都收进眼底,有些揶揄的调侃了一下自己的儿子。 老七从小到大都是最省心的那一个,皇帝很少看见自己儿子做出这么出格的事情,如今简直是罕见。 顾承恪立刻正襟危坐:“这花香味实在是太杂乱了,儿子年年都是垫底的,今年就不掺和这件事情了。” 皇帝登时笑骂了一句:“也就你会抖机灵。” 顾承恪的母妃死得早,是在皇后的身边长大的,皇后喜欢花,他在皇后的身边耳濡目染的,也该知道几个味道,如今说这话,完全就是来堵他这个父皇的嘴巴了。 这混小子向来是没个正形的。 沈昭昭紧随其后的,也放下了笔,缓缓的松了一口气,满意的看着那纸张上面写的字,犹豫了一下,还是让小太监给收走了。 沈昭月在旁边小声的嘟囔着抱怨道:“二姐姐,你怎么就这样给交上去了?我都还没有写完呢,你快给我说说这些花香的味道到底是什么味道。” 沈昭昭眼神闪烁了一下,立刻在桌子底下拉了一下她的手:“三妹妹,皇上和皇后娘娘可在上面看着呢,这要是知道咱们作弊,肯定会对咱们对印象不好的,这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你乖一些,你瞧七王爷一个字也没写,皇上不也挺高兴的吗?” 宫女们在其间穿行而过,再加上又隔得远挡住了她们二人说话的情景,倒是没人听见看见。 沈昭月没法子,也只好随意的写了几个字交了上去。 只是心里面总归还是有些不开心的。 中场休息。 皇帝和皇后走到庭院之中赏花去了。 德喜公公领着几个小太监在后面算分,小宫女们便鱼贯而入的端上了茶点 暖阁之中的气氛逐渐的热络了起来,没有了刚才的拘谨。 孟子瑜立刻腆着脸凑上来问:“昭月妹妹,你答对了几个?” 他问的明明是沈昭月,可是眼神却不停的往沈昭昭那里看。 这是个什么心思,有眼睛的人都能够看得出来。 沈昭月却是个当局者迷,在她面前垂头丧气的抱怨道:“太难了,我都没有怎么写。” “哦。”孟子瑜连多问一句的心情都没有,眼神立刻投向沈昭昭,“听闻昭昭妹妹不仅饱读诗书,对这花艺也有了解,应该是轻而易举就能够辨认出来的吧?” 这态度可比刚才对待沈昭月的热络多了。 沈昭昭并不喜欢孟子瑜,有些不耐烦的垂下头,面上却温和而恭谦的说:“这一次送上来的布条都太杂乱了一些,虽然大体是什么味道,都能够闻的出来,可是……我也没有十成的把握。” 她话虽然说得谦卑,神色却带着几分自信,大家从她的神色之中,能够看出来她这一次得到的成绩应该是不错的。 沈昭昭又偷偷的看了一眼顾承恪。 在自己喜欢的人面前,她总是忍不住想要多表现一些的。 可是想到中间还有一个挡着她路的沈绾,她心中就一阵郁结,眸光一转,于是装作天真而好奇的伸着脑袋去看沈绾,娇滴滴的说:“我方才看见大姐姐是第一个交上去的,我就知道,这对于大姐姐来说肯定是很简单的,第一局,大姐姐肯定是要拿满分的吧?” 孟子瑜发出轻嗤的一声,“乡下的庄子上面难不成也有这些名贵的花种,该不会是认得几个字就随意写上去的吧?” 暖阁够大,又有许多人在其中穿行,所以大家一时半会儿的还真没有发现这边的孟子瑜的恶意,只听到他那一句话。 沈绾本来不想理会这两个烦人精来挑衅的,可是奈何这两个人加上旁边一个还有迩会添油加醋的沈昭月。 一个唱白脸,两个唱黑脸,吵得沈绾实在是脑袋瓜子疼,便干脆利落的说:“虽然都是一些名贵的花种,可是再名贵的花种也逃不了其根本,该闻过的都还是闻过的,若是连这一点都要纠结的话,那实在是当不得一句精通花艺了,二妹妹,你说我说的可对?” 这话说的可不就是含沙射影的了,而是直接就向炮火对准了沈昭昭。 沈昭昭先是愣了一下,随后便大度的笑了笑,点头回答道:“确实是这个样子,是我……学艺不精,在这里献丑了。” 孟子瑜见自己的心上姑娘,受了这等委屈,心中的火气一下就冒了出来,冷笑道:“真是好大的口气,你说这样的话,难不成是觉得自己写的全都对了吗?” 一个乡巴佬,怎么可能会闻得这么多复杂的香味。 要知道,这些布条之中可不仅仅是单纯的浸泡了一种香薰,还混杂着其他的药材的味道,要从最复杂的香味里面,准确的辨别出主料用的是什么花,简直是难如登天。 沈绾扬眉道:“自然。” 不少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绾,真是好大的口气。 第四十七章 失误 平阳郡主也听见了。 她想到自己都没闻出来,心中便有些不舒服。 虽然有些忌惮皇帝,可她到底是千娇万宠着长大的,见不得有人比她还要高傲,当即便冷哼了一声,瞧着自己涂满丹蔻的手指,故意提高了声音:“沈大小姐当时好大的口气,只是不知道你那乡下庄子里面种了多少的花,能够供你有这般的阅历?” “扑哧”一声。 也不知道是谁笑的出来,整个宴会之中都带着几分凌凌散散的笑意。 瞧着沈绾的目光之中都带着几分打趣儿和不屑。 没人会相信沈绾的话,也没人会觉得她是真的有才能,只是觉得她现在不过是在放大话吹牛罢了。 沈绾对上平阳郡主那挑衅的目光也并不觉得恼怒,只是对着她轻轻地点了点下巴颔首。 自此没再多说一句话。 旁人都当她是怕了。 唯独顾承恪。 他仔仔细细的打量着沈宛,见她神色并没有几分委屈,干脆也是熄了替她说话的那几分心思。 他估摸着这场子等会这丫头就能够自己找回来了。 中途休息的时间并不长久。 很快帝后二人便回来了。 德喜公公带着身后的小太监已经将那写纸条给统计好了,呈到了皇帝的面前。 “好好好。”才拿到那纸条,帝王忽然就忍不住拍着手叫好,面上也露出了几分赞叹的笑意。 这样子却将下面的人都给惊住了。 大家都知道帝王向来是喜形不露于色的,怎么这会儿情绪却这么外放? “不错,不错。”帝王并没有说明自己为何会这么高兴,反而是将手底下的那一张白纸递给了身边的皇后。 皇后接过去之后,原本有些诧异的神色也立刻转变为了高兴,她并没有卖关子,而是往下面一扫,笑着说:“你们应该也闻出来了,今年所用的这些香薰都是内务府专门调制的,混合了其他的味道,就算是本宫,在第一次闻的时候,也没有全部辨认出来,可是今日却有一人做到了。” 大家都好奇的看着卖关子的皇后。 是谁? 沈昭月悄悄的凑到了沈昭的身边,有些艳羡而得意的说:“二姐姐,这次皇后娘娘说的应该是你吧,你在家里面研究了这么久的香薰,要是你都不能够得第一名的话,还有谁能够得出第一名呢?” 她对沈昭昭抱有极大的信心,然而沈昭昭的眼皮子却不停的跳动着,神色有些难看的说:“这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不知怎的,她心中竟隐隐约约的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沈昭昭知道皇后说的应该不是自己,毕竟最后的那几块布条,她根本分辨不出其中主要用料到底是什么。 太难了。 沈昭昭没有信心。 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够分出一缕心神去看沈绾,不管怎么说,无论是谁,只要不是沈绾都是好的。 可偏偏事与愿违。 皇后卖了一口气的关子,紧接着,便将目光投向了沈绾:“你究竟是怎么将这些东西给都辨认出来的?” 人群哗然。 可是碍于帝后还在位置上面坐着,他们只能将心里面的那些震惊全部都给憋了回去,只是目光惊疑不定的看着沈绾。 怎么可能会是她? 其中尤其是刚才出言嘲讽沈绾的平阳郡主,还有她身边的几个狗腿子这一会儿面色难看极了,像是打翻了调料柜子,十分的精彩。 “臣女只是因为以前闲来无事做,所以多闻了一些花香和药草香味,或许这才能够分辨的出来吧。”沈绾起身道。 “好孩子。”皇后赞叹了一句,“前些年的时候真是委屈你了,坐下吧,听说你身子骨不好,所以才被送到庄子上面去养着,本宫那里还有些许,前些年皇上为本宫治病寻来的红雪莲和紫芝,德喜——” “奴婢在。”德喜公公立刻上前一步。 “去把东西取来,送到镇国将军去,给大姑娘好好的补补身子。” “是。” 皇后这明晃晃的偏心,让其他的人嫉妒得眼睛都红了,可是谁也不敢在她的面前造次和放肆,只能将所有的不甘心都给憋了回去。 德喜离开之后,便有另外一个小太监代替他上来,宣读第二个比赛的规则。 “这第二场比赛,乃是识花辨花,宫女们会端着花在诸位的面前走一圈,大家仍旧是以笔墨在宣纸上书写出花的品种,名称,对得最多的人可拿到十分,依次往下,是九分,八分,选择出前十名。” 沈绾明了。 等到那小太监宣读完之后,很快刚才那些小宫女们又端着一盆的花往他们的面前走过。 速度并不快,却也没有任何的停留,预留的时间刚好够他们在第一时间认出那花,并且提笔写下来,若是错过了,就很容易漏掉。 赏花,自然是好的。 可是这一盆盆的,太多了,便让人有些眼花缭乱。 沈昭昭在第一局的时候输了,这会儿手心里面都已经沁出了汗,她不仅仅要去看那些花到底是什么品种,还忍不住分出一缕心神去看沈绾。 看到沈绾下笔如有神,她当时便慌了,手稍稍重了一些,刚才还写好的字,当时便在白纸上面晕出了一团墨渍,全都给糊了。 她又连忙去修改,可是这一晃神儿,那盆花已经走到前面去了,只留给她一个影子。 沈昭昭心中越发的慌乱起来,开始怨恨这规则为什么这么不公平,又开始揣测,是不是顾承恪早就知道了这一切的答案,然后将答案告诉给了沈绾。 各种猜测盘旋在她的脑海里面,导致她落下了好几盆花。 等回过神的时候,她简直犹如雷劈。 沈昭昭佯装镇定下来,回头看了一眼,正在旁边差点儿挠秃了头的沈昭月,小声说:“昭月……” 沈昭月狐疑的凑到她的身边。 然后就见着沈昭昭将自己的纸倾斜了一下,落到了她的视线面前。 沈昭月有些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你刚才不是还说不能够作弊的吗?” 怎么这会儿又想开了?想把这东西给她看了? 第四十八章 当场念出来 迎着沈昭月的目光,沈昭昭特地压低了声音,温声说:“你赶紧看了赶紧写,大姐姐的成绩都这么好,要是你我姐妹二人被拉下来了,岂不是丢了大姐姐的脸。” 可是这句话又不知道戳中了沈昭月心中哪一个点,让她极为的不舒服的皱了一下眉头说:“我说二姐姐,你怎么就这么讨好她,你好歹也是府中的嫡女,爹爹还要宠爱你一些——” “都是一家人,而且咱们都是想要为家里面争光。”沈昭昭连忙拉住她的手,用哀求的目光看着她,让她不要再说了。 沈昭月平日里面还算是听她的话,看到她的这种眼神,一时之间也有些受不了,连忙截住了话茬,可是目光却像是偷油的老鼠一样,精明狡诈的在暗中去打量者沈绾。 心中涌出一股又一股的不舒服的感觉和恶意。 不过就是出了一点风头罢了,还真以为能够压在她二姐姐的脑袋上面撒野了不成? 沈昭月心中这样想着,提笔随意的写了几个字,见到沈绾正要交卷,她忽然站起身来,率先将自己手中的纸给递了出去。 “我写好了。”沈昭月说着,那一瞬间像是鬼使神差似的,就将身边的墨条给拿了起来。 沈绾本来是坐在她的左前方的,距离隔得并不是很远,她一伸手就直接能够越过沈绾的肩膀,然后墨条就直接落在了沈绾才刚刚写好,准备拿起来的卷纸上。 “诶呀!”沈昭月极为不走心的惊呼了一声,眼中带着几分恶意的看着沈绾,“大姐姐,我不是故意的,你这么大度,能不能不要和我计较这些呀。” 沈绾的衣服上面溅了些墨点儿,不过因为她穿的本来就是藏青色的,所以这些墨点落在她的身上也并不显眼,没有什么大碍。 可是,她刚刚才写好的答案,这会儿却是模糊了一片。 收答案的小太监神色是一言难尽:“沈大小姐……” 宫女们正好这会儿都已经退下去了,暖阁里面,瞬间空旷了起来。 坐在高位上的皇帝也发现了,这边的不对劲,沉声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启禀皇上,这沈姑娘刚才才写好的答案脏了——”小太监回答了之后,又一言难尽的看着沈昭月。 他总觉得这位沈三姑娘是故意的。 “哦?怎么这么不小心?”皇帝反问。 小太监硬着头皮道:“是沈三姑娘……” “启禀皇上,臣女不是故意的。”沈昭月干巴巴的,没什么诚意的道歉,“大姐姐,对不起,不如我把我的卷子交给大姐姐,代替大姐姐呈上去吧?” 沈昭月那一点拙劣的演技是逃不过皇帝的眼睛的,他一眼就看清楚这两姐妹之间恐怕是有什么:“沈绾,你觉得呢?” 沈绾心中火冒三丈,却碍于如今有其他人在场,只能够强忍住,皱眉说:“臣女可以重新写一份。” “你还记得住?”皇帝来了兴趣。 “大概有些什么花还是能够记住的,毕竟刚才已经写了一次了,而且这墨团并没有将所有的自己都模糊,还是可以的。”沈绾自信道。 “我看不成。”皇后忽然道。 沈昭昭窃喜的看过去。 却又听到皇后说:“刚才花的种类那么多,能够在一瞬间想起来将其写在纸上就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如今已过去指不定早已经忘了,倒不如让宫女在抱着花转一圈,走快一些,再写如何?” 沈昭昭的一颗心早已经在皇后说话的时候就跌落到了谷底。 原来皇后并不是想要为难沈绾,而是想要再帮一次她。 她不甘心的在桌子底下捏着自己的手帕,狠狠的咬着自己的手指,牙齿都快咬碎了。 为什么?为什么? 沈绾能够得到帝后的喜欢,就因为七王爷也对她另眼相待吗? 还是因为她当初和七王爷结了冥婚? 平阳郡主也有些不乐意了,干脆起身说:“皇上,皇后娘娘,平阳觉得不妥,刚才沈姑娘已经看过一次了,如今要是再让她看一次的话,肯定要比其他的人多一份优势,虽然友谊第一,比赛第二,可这样未免打破了规则,对其他的人也太不公平了一些。” 皇帝脸上的笑意淡了一些:“那平阳可是有其他的想法?” 而顾承恪也将手中把玩着的一朵花给摔进了盘子里面,淡淡的看着平阳郡主,看她还能够说出什么花儿来。 平阳郡主高傲的扬着下巴,淡淡的看了沈绾一眼:“我瞧着那卷子上被晕染的地方也并不太多,要不然,沈大小姐就直接将她写的答案给念出来,这样速度提高了,自然也就避免遗忘了。” 那里面有许多花连她都不认识,她就不信这个沈家大小姐还能够说得全部成,到时候等她将这些都给念了出来,却发现都是错的,才是贻笑大方。 皇帝看向沈绾:“你觉得如何?” 沈绾低眉顺眼的说:“臣女,觉得都可以。” “那就这样吧。” “是。”沈绾想了想,在得到皇帝的示意之后,便拿过自己那晕染了一大团墨渍的卷子,开始念了起来,“凌波仙子,高山牡丹,玉堂春,佛见笑……” 她吐词清晰,一字一句每一个人都能够听得清楚,说到某一些奇异的花的时候,不懂的人便掩面而笑,觉得她是说错了,而原本坐在主位上的皇后目光却变得欣赏起来。 等到沈绾说完了,“啪啪”的鼓掌声便传进了众人的耳朵里面。 大家抬头一看去,只见这鼓掌的不是别人,正是皇后。 皇后的眼睛有些发亮,惊喜异常的说:“这些花你是不是都见过?” 沈绾心中愣了一下才想起来,这些花的品类里面有一些,在这个地方可不是能够轻而易举看见的,脑海之中念头一闪,说:“有些曾在古书上面看见过,觉得颇为有趣,便留意了一些,没有想到今日能够在这里见到,实在是有些惊喜。” “该说惊喜的是我。”皇后赞叹了一声,“德喜,德喜……” 已经回来的德喜公公连忙小跑着上前,手中端着一个托盘:“娘娘。” 皇后对着沈绾招了招手。 第四十九章 飞花令 沈绾犹豫着,还是走到了她的跟前。 德喜公公手中的那个托盘之中装着一支梅花钗子,这个时节,梅花开的正是艳丽,那梅花钗子,中间的花蕊是用细细碎碎的宝石点缀而成镶嵌进去,做工精致而华美,一看便是不可多得的好物件儿。 皇后却毫不犹豫的将那钗子拿过来,然后亲手给沈绾别在了头上。 她左右一打量,俯首赞叹道:“不错,真是生得好标致的一个人,只有这簪子才能够配得上你。” 沈绾有些惶恐的想要跪下:“皇后娘娘……” 这皇后倒是没什么架子,可对她这样好,难免会激起她心中的防备之心。 皇后却托住她的手臂,温声说:“不用下跪,今日是百花宴,大家都是不必拘礼的,再说了,以后……都是一家人。” 她拍了拍沈绾的手,又拉着她温言软语的说了几句话,才让沈绾回去。 可这样的态度已经是让其他人大为开眼了。 平阳郡主只觉得自己脸上有些火辣辣的疼,她咬着牙愤愤的坐下,低声喃喃道:“不过就是几盆花而已。” 可事实上,这些花里面有许多连她都并不认识。 意料之内的这一次,沈绾又得了第一名。 而沈昭昭却因为方才的慌神,直接就排到了第七名去,成了一个吊尾车。 她眼眶通红的看着坐在自己前方的沈绾,目光有些幽怨。 沈昭月在旁边安慰她,说:“二姐姐,你不要灰心,我听说她最近在看一些药典,纯属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这前面两局根本就算不得什么,就最后的飞花令才是重中之重,二姐姐,你可是盛京的第一才女,在这最后一局,肯定能够扳回来的。” 魏氏坐在前面,没有办法对她说什么,却还是转过头拍了拍她的手,对于自己的女儿,她是疼爱的,但是看向沈绾的目光之中,又带着恶意满满。 第三局如约而至的到来。 所谓的飞花令有很多种,这一次的规则是,从帝后开始,参加比赛的没人只要是能够念出一句带花的诗句就行。 这样一轮一轮的下来,练不出来的就会被淘汰,到最后选出优胜者。 到沈绾的时候,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她的身上。 经过魏氏那“偶尔且不经意”的宣传,沈家大小姐胸无点墨的印象,早已经深入人心了。 又是一枚小小的铜板打在了沈绾的手上。 这一次很隐晦,没有谁看见。 这种熟悉的方式,沈绾当然知道是谁,一抬头就对上了顾承恪的目光对方嘴唇轻轻地动了动,似乎是说出了一句诗。 沈绾:“?” 茫然。 她确实会那么一点成语,正常说话,她指不定还能够看得懂,可是,这诗句嘛…… 平阳郡主用筷子轻轻的敲了一下杯子,带着几分轻蔑的戏谑:“若是沈大小姐,实在是想不出来的话,那就下一位吧。” 敢来参加这百花宴的,虽然不敢说自己是才富五车,可是这第一轮的飞花令,谁都还是能够接的上一句的,若是连一句都接不上的话,必定是会被嘲笑。 沈绾收回了目光,略微一想,启唇沉吟道:“春风桃李花开日,秋雨梧桐叶落时。” 平阳郡主还未来得及说出的那些嘲讽的话,顿时就哽在了嗓子眼儿里面。 沈绾一挑眉,下巴轻抬,带着几分傲气。 不就是背古诗么,她这个熟读上下五千年古诗的人,难道还比不过这些古人吗? 幸好,是让背,而不是现做。 沈昭昭叫她说了,也紧接着跟上一句:“云破月来花弄影。” 一轮下去。 场中人一个未少。 沈绾人就是那一副不急不缓的样子。 等到第二圈的时候,人就开始少了。 第三圈。 就只剩下了七人。 第四圈就只剩下了五人。 沈绾,沈昭昭,孟子瑜,平阳郡主和三王爷顾承景。 或许是因为都是一个父亲所生,所以顾承景和顾承恪长得有三分相似,尤其是那薄削的嘴唇。 但是相比于顾承恪的俊美非凡,他要更显得浓眉大眼一些,多了几分粗糙。 顾承景饶有兴趣的把玩着自己手中,刚才出去新剪下来的红色月季,玩味道:“如今就只剩下我们这几个人了,不如再加点儿规矩吧。” 皇帝挑眉笑说:“老三,你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 顾承景连忙笑道:“父皇,这再定个时间吧,这样比起来,岂不是更惊心动魄?” 皇帝思索了一会儿,点点头:“可,正好,朕这段日子新得了个小玩意儿,德喜,去拿上来。” “是。” 沈绾一看,德喜公公拿上来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一个巴掌大小的沙漏。 沙漏里面并没有装多少沙子,这漏完估摸着也要不了一分钟的时间。 平阳郡主嘟嘴撒娇道:“皇上,这沙漏里面装的沙子也太少了一些吧,要不然再掺一点进去,或者是换个大的也行呀。” 皇帝刚想说她,顾承恪就在旁边笑吟吟的说:“平阳,换个大的,你把身边的人都给撵开如何?” 他说话的时候虽然是笑着的,可是目光扫向平阳郡主身后的那两个丫鬟,还有坐在她身边的那位王家千金的时候,目光却是冷冰冰的。 没错,平阳郡主的银根本就不是靠自己一个人,而是靠周围人的提醒。 大家平日里面都簇拥着她,皇帝因为她是自己长姐唯一的女儿,所以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可是这并不代表大家都没有看见。 平阳郡主愤愤的咬着牙齿:“七王爷这是什么意思?” “表面上的意思罢了。”顾承恪笑眯眯的说着。 眼见着他们两个人就要吵起来了,皇后连忙打圆场道:“这沙漏看似虽然小,可是时间却不短了,那两个丫头都是福是平阳的,你让她们离开了,谁来服侍平阳,都别说了。” 平阳郡主冷哼了一声,没再说话。 有了皇后打圆场,两人这才没有吵起来。 而顾承恪却得意的看了一眼沈绾,目光好似在说:“你看还是我对你好吧”。 沈绾有些无言以对,只能当做没有看见,认认真真的开始比赛。 第五十章 赢了 飞花令进行到最后的时候,本来就只剩下五个人,大家心里面都已经到了高度紧张的时候,再加上中间还摆放了那么一个小小的沙漏,更是凝结了气氛。 三王爷原本坐不直的腰身也瞬间端坐了起来,挺直了脊背。 孟子瑜一直在群头沉思,从未抬过头。 沈昭昭则是脸上一片风轻云淡,背地里却差点撕碎了藏在袖子里面的帕子。 还有平阳郡主,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沙漏。 平阳郡主过后,就轮到沈绾了。 大家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落在她的身上。 沈绾略一挑唇:“小楼一夜听春雨,深巷明朝卖杏花。” 沈昭昭的鬓角落下一滴冷汗。 指甲掐进肉里面,她目光紧紧的盯着那沙漏,脑袋里面一片空白,连续说了好几句诗出来,旁边的德喜公公都在无奈的摇头提醒她:“沈二姑娘,您刚才说的这句诗之前已经说过了,都是重复的,不能够做数。” 沈昭昭轻轻的咽了一口唾沫,脸色有些难看,深吸了好几口气,绞尽脑汁的想着,可是最后一颗沙子落下去的时候,她仍旧没能够想到。 沈昭昭,出局! 游戏还在继续,她却回不过神来。 她,出局了? 孟子瑜看她一脸的失魂落魄,心中对沈绾升起了一股巨大的怨气,又连忙接了一句。 隔了两轮,三王爷顾承景出局! 平阳郡主得意的撇着嘴,娇嗔的说:“三王爷,你这不会是故意让我们吧?” 顾承景看了一眼她身边的两个谋士,意味深长的说:“实在是双拳难敌四手。” 听出了他话中话的平阳郡主臊红了脸,没有再去触他的眉头。 三个人还在继续,孟子瑜虽然想替沈昭昭报仇,可是奈何,无论他怎样步步紧逼,沈绾都是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两局后。 孟子瑜败北。 场内就只剩下了平阳郡主和沈绾。 沙子在流过。 沈绾难得的停顿了一下。 瞧见她终于咔壳了,平阳郡主立刻得意的勾了一下唇,眼中带着几分挑衅。 任你再能耐又怎么样?最终还不是输在了我的手中。 可谁也不知道,沈绾在纠结的并不是没了诗句。 她想。 我该说哪句呢? 杀气太重的不好,太幽怨的也不好,想了想去,她终于想到一句,勉强还算是合适的:“花开不并百花丛,独立疏篱趣味穷。” 这次,卡壳的轮到平阳郡主身后的那几个谋士了。 她有些着急的回头看着,自己寸步不离的两个小丫头,用目光示意他们:“赶紧说呀,怎么想不到了吗?” 两个小丫头互相对视了一眼,都有些苦涩的摇了摇头。 她们早就知道了这一次的题目,所以之前都是背过诗的,可是……这一轮又一轮的下来,早就已经说得差不多了,这会实在是想不起来了。 本来以为背了这么多,第一名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可是却没有想到半路竟然杀出了沈绾这么一匹黑马,硬生生的顶在了他们面前。 最后一粒沙子终于落了下去。 德喜公公看了一眼,坐在高位上的皇帝和皇后,这才尖着嗓子高声说:“这一局,沈姑娘胜出。” “等等,舅舅,我都还没有想起来呢。”平阳郡主不依不饶的嘟着嘴,哀求道,“你就再给我一个沙漏的时间吧。” 旁边,顾承恪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眼神带着几分晦暗不明的嘲讽道:“给你一个沙漏的时间,你就能够自己想的出来了吗?” 他将“自己”两个字咬得极重。 百花宴本来就是娱乐,虽然不太注重名次,可是平阳这么破坏规则,早就已经有些过了,还想一而再再而三的犯? 皇帝脸上的笑容也浅淡了几分,说:“平阳,输了就是输了,没有什么再来一次的机会再说了,你七哥说的也没有错。” 帝王这个时候的眼神之中早就已经没有了之前的那一种宠爱。 平阳郡主看了之后,心中愣了一下,然后才像是被泼了一盆冷水,立刻清醒了过来,面色胀红着说:“是,是我不对。” 她手心发凉。 怎么就忘了,母亲曾三番两次的叮嘱过自己,不要仗着有舅舅的宠爱,就可以肆意妄为。 可是今天她被激怒,头脑发晕,竟然干了这样的事情,若是回去了肯定会被母亲给打死的。 “舅舅,我……”平阳郡主目光有些哀求的看着皇帝。 皇帝抬了一下手,让她不要再说话,反而是赞赏,瞧着沈绾:“刚才听你念的那些诗句,可从未在盛京里面听过,也从未在书中看过,可是你自己自创的?” 沈绾愣了一下。 盛京没有? 对了,她想起来了,她念的有些诗句,是这个朝代以及这个朝代之前根本没有的,立刻摇头:“不,不是,臣女只是曾经偶尔听人说过,这才记下来了。” 这不是她的东西,她自己可不能认。 皇帝笑道:“你到诚实,朕已经有许多年没有看见过这么精彩的飞花令了,今日你可真是让朕大开眼界,说说吧,你想要什么奖赏?” 奖赏? 沈绾挑了一下眉头,难不成参加这百花宴竟然还想有这样的好处? 可是帝王的恩赐向来是阴晴不定的,沈绾想了想,迎着那些复杂的或是忌恨的目光,坦然的说:“臣女并没有什么特别奢望的,只是对这百花宴之中的花有些好奇,不如皇上就多赐给臣女一盆花吧。” 高位上的人没有说话,只是一双黑沉沉的眸子紧紧的看着她。 迎着那一道帝王打量的目光,沈绾才察觉到了一股难以言喻的威压,她忍不住头皮有些发麻,低垂着头,有些懊悔。 刚才她的话是不是说错了? 正在她自我反省的时候,皇帝又忽然笑了,冲着旁边的皇后说:“白芷啊,你瞧瞧,你这些花多么勾人眼球,现在都有另外的小丫头觊觎你的这些花了。” 旋即他又冲着站在下方的沈绾说:“其他的都可以赏赐你,不过这花嘛,是皇后精心培养出来的,朕可做不了主。” 语气之中充满了宠溺。 第五十一章 她们的羡慕 暖阁中忽然安静了下来。 皇后爱花,众所周知的事情,大家有时候得了一些奇珍异草,都会往宫里面送。 敢打皇后的花主意的人,沈绾绝对是第一个。 “蠢货!” 平阳郡主小声而讽刺的骂了一句。 这么多人之中,唯独作为主角的皇后,却不见得有半分的生气,反而是饶有兴趣的询问站在下方的沈绾:“你这丫头是看上哪一盆了?” 沈绾眼睛发亮,说:“就,另一盆高山牡丹,臣女刚刚看过了,高山牡丹有两盆……” 说着说着,她自己也发现了自己这话有些不对劲,连忙尴尬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分外无辜的看着皇后。 这小鹿一般的眼神却将皇后给逗笑了,她捂着唇道:“你们瞧瞧,敢情这丫头是早就瞧上了本宫的那两盆高山牡丹的,这有几盆心里面都已经有数了,本宫若是不给你,都对不起你这份心了。” 沈绾被她这一番打趣的话臊得面色通红。 “德喜,去把那盆高山牡丹给端上来。”皇后爽快的说。 “是。” 得到这盆花是出乎意料的顺利,就连沈绾也是没有想到的,更别提下面其他的人了,有好些人都在下方窃窃私语。 倒是皇后坐在上方截然不动。 这该比的也比了,百花宴一来是为了赏花,这二来是为了给这些世家千金公子们寻觅良人,帝后两人也没打算一直在上面坐着拘束下面这些人,于是干脆寻了个由头,上了暖阁到二楼去了。 没有了帝后二人,场内的气氛倒是松快了许多,沈绾独自抱着一盆花傻乐,有一搭没一搭的欣赏着,也没打算去和这些闺女们套近乎。 她看得出来,这盛京的人都带着几分傲气,并不太喜欢她这样像庄子里面来的。 更何况经过魏氏的宣传,如今她的名声在外面可算不得好。 “沈绾。”沈岁在后面伸出手拍了一下她,“出去转转?” 暖阁里面烧的地龙,冷倒是不冷了,可总有些闷的慌。 沈绾想了一下,还是点着头应了:“成。” 她将花盆放在了小桌子上面,就随着沈岁一起出去了,心想着这到底是皇后娘娘赏赐来的话,应该没有谁这么没有眼色,会将这两盆花给收走或是弄坏吧? 可是她却不知道,她才离开,就已经有好几道目光都不约而同的落在那两盆花上面。 也有好几个人看到他们出去的身影,也悄悄的起身。 外头,有两个姑娘在等着沈岁。 一个着蓝衣,一个穿橙色的衣裳,不过外面都搭了一件滚边的小马褂儿,所以看起来并不显得张扬而浮夸,多为素净。 两人看到沈岁的时候立刻招了招手。 “这里。” 沈岁拉着沈绾走过去,介绍的:“这是我妹妹。” 紧接着她又指着那穿着橙色衣裳的女子说,“这是刘侍郎家的千金刘乔。” 然后指着那穿蓝色衣裳的女子说,“这是户部尚书家的大小姐温瑜。” 几个人互相打了一个照面,这两个人也并没有其他人面对沈绾时候的那一种针锋相对,让沈绾感觉到比较舒服,并一同在外边悠闲自在的走着说着话。 “对了,绾绾,那些花,你怎么都认识?”刘乔性子比较直,有什么好奇的,干脆就问了出来。 倒是旁边的温瑜觉得她这话可能有些不妥,连忙伸手拉了她一下,有些歉意的又冲着沈绾笑笑。 沈绾倒是无所谓的摆了摆手说:“其实有些花是在药典上面见过的,世间药材千万许多都能够入药,便被编写进了药典之中,近来正好在看,看到一些稀奇古怪的,特地记了下来,没有想到,正好就撞上了,据说是你们看了,也会记得下来的。” 当然,更多的是因为她见过。 “那可不一样,绾绾,你千万不要妄自菲薄,那药典曾经我也在祖父的书房里面见过,我们家三代人,前面那一小撮儿都还没看完呢,更别提背下来了,你就是很厉害。”刘乔的眼睛里面像是闪烁着小星星。 沈绾看了,顿时觉得有些忍俊不禁。 二楼。 皇后一边亲自煮着茶,一边给皇帝倒了一杯,又给顾承恪倒了一杯,瞧见下面交谈甚欢的几个女孩,笑道:“她是个落落大方的,和京城里面的那些传言极为不一样,难怪你会看上她,如今,除了她我竟是也想不到,在盛京里面还有谁能够选做你的王妃了。” 说到这里,皇后便禁不住叹了一口气。 其实以前她也不是没有人选,世家的千金小姐们,总有几个是模样可人性情温婉,且才华不错的,可是,如今有了珠玉在前,再看那些人,便觉得怎么都不合心意了。 由此她便深了几分抱怨,蹙着眉头说:“这小丫头如今看起来对你还没有什么意思,你上门提亲,三番两次的都被她给拒绝了,儿子,你可得加把劲儿啊。” “母后说得是。”顾承恪端着茶杯笑眯了眼,“不过儿臣所求的向来是一个人的真心,若是她实在不喜欢我的话,我也总不能强迫于她。” 然而,他面上虽然是一副洒脱的笑意,可是眼中的占有欲,却犹如洪水一样倾泻而出。 帝后两人对视了一眼,都忍俊不禁。 几人正说着话,却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了过去。 “老三?”皇帝有些不悦的皱了一下眉头。 底下。 沈绾才发现,原来这些千金小姐们的日常实在是枯燥乏味的可怕,除了上学,还有学习琴棋书画女工一类,以及管家之类的东西,根本不能够随意出去。 大都被拘束在家中。 可以说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了。 比她这一个初来乍到的人,还要不熟悉外面的世界。 于是她挑挑拣拣的说了一些外面有趣儿的事儿,几个人便一脸的羡慕。 刘乔叹着气说:“我小的时候父亲还常带我出去,可是我长大了,母亲便一直约束着我,说什么女孩子就应该在闺阁之中,我连外面的街道是什么样子,都记不清楚了呢。” 她眼中看向宫墙外面的那一片蓝天,流露出一丝羡慕。 什么时候才能够出去呢? 第五十二章 争锋相对 这个刚才还说的兴高采烈的小团体,忽然就静默了下来。 除了沈绾,另外的两个人,也是一副忧愁之色。 “不能够出去吗?”沈绾反问。 她仔细的搜索了一下原主的记忆之中,在乡下似乎并没有这种规定,至少这些小镇子里面还是偶尔能够看得见一些娇娇小姐们在外面买胭脂水粉和绫罗绸缎的。 她又回想了一下自己这些日子看的法典。 她将当朝的律法,还有民俗基本上都看得七七八八了,再加上她的记忆力不错,搜罗了半天,却也没有搜罗到一条女子不允许外出的规定。 或者说,这似乎在每一个朝代,都没有这样严苛的规定。 “这……倒也并不是有律法的规定,只不过如今盛京之中,哪家的千金小姐不是这样被拘束着的?”沈岁道,目光幽幽的看着沈绾一眼,“有句话我说了,妹妹可别多心,你这样,若是传出去了,名声恐怕在这圈子里面不太好听。” 她说这句话倒也没有别的意思,只不过是实话实说。 沈绾和沈岁相处过后,就清楚她这人在外面看起来不怎么掺和事儿,文文静静的,其实和朋友说话也向来不会隐瞒什么。 “我明白。”沈绾点了点头,却有些无所谓的笑道,“总而言之,我的名声反正在这盛京里面也不算好,再多一些流言蜚语,对我来说也并没有什么害处,其次我出去的地方都是正大光明的地方,若是那想娶我之人,因为这一点就对我心生芥蒂,由此想来,不嫁也罢。” 这是隶属于一个无拘无束的自由人的思想。 却震惊了面前的三个小姐妹。 她们似乎被沈绾的豪言壮语给吓到了,久久的都回不过神来。 碰巧这时,旁边有人轻轻地拍了拍手掌:“说的好。” 是三王爷顾承景。 她似乎在转角的那一丛爬藤冬菊那儿站了有一会儿了,见到沈绾的目光看向自己,便勾了勾唇:“我也觉得沈姑娘这话说的简直是对极了,听闻姑娘爱花,过几日,我门下的宾客们要举办一场辩论赛,有几盆稀罕的花在近日也正好打了花骨朵,若是几位姑娘不嫌弃的话,定兰居一观如何?” 他笑得温文尔雅,那原本就带着几分正气的面容此刻似乎更加的博人好感了。 旁边的刘乔有些揶揄的看了沈绾一眼。 三王爷该不会是喜欢上了沈绾了吧? 几个人笑着推搡着沈绾。 这暖阁虽然大,可是来的人也不少,要真说起来,他们如今的一举一动可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 沈绾不想去接那帖子,有些为难的站在原地。 接,还是不接? 接了帖子,旁人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流言,到时候,整个盛京估计都要满天飞了,这要是不接帖子,就是当众扫了对方的面子。 两条路似乎都是死胡同。 正在她犹豫之际,旁边却有一个人笑着调侃道:“早就听说过三哥手底下的人能言会道,年年都要在定兰居里面比试,不过我前两年一直在边塞都没有时间回来,一眼都未曾看过,不如就将这请帖给我了吧,我也想去。” 顾承景遇上他的视线,两人几乎擦出了一阵又一阵的火花。 顾承景皮笑肉不笑的说:“若是七弟过来的话,我是欢迎都来不及,再说了,就仅凭七弟的这一张脸,我手底下的人怎么也不会长眼睛的把七弟给拦住,这请帖只有一张,你随意进出都行,不过这一张还是留给沈小姐吧,依照七弟的身份,也没有必要和沈小姐抢一张请帖吧。” 他仍旧将那请帖往沈绾的面前凑了凑,一副非要让沈绾接下请帖的样子不可。 可是旁边却伸出一只手将那请帖给夺了过去,不是旁人,正是顾承恪。 沈昭昭站在平阳郡主的身边,看着这一幕神色忽然的就黯淡了一下。 瞧见她这样子孟子瑜一阵心疼,立刻冷哼道:“不知检点。” 平阳郡主看着这一幕也觉得有些不舒服,尤其是这两个男人之前还特地的因为沈绾而踩了她的面子,便故意说:“昭昭,你不是挺喜欢七哥的吗?怎么如今倒是让你那从庄子上回来的大姐姐捷足先登了?” 平阳郡主说话是向来不会顾及她人感情的,沈昭昭只觉得自己的心像是被扎了一个通透,深呼吸了一口气,这才勉强笑着说:“之前的时候,我们都以为大姐姐死了,并让她和七王爷结了冥婚,可如今两人都活着,也很是登对……” 她说着眼神之中便止不住的露出一抹黯然之色,低低的垂着头,像是被欺负了一样,欲言又止的语气之中总能够惹出更多的遐想。 她话没有说完,然而其他的人却已经脑补完了。 平阳郡主当即便意会的冷哼了一声:“原来是这样,这山鸡飞上了枝头,难不成就真以为自己能够变成凤凰了,等到跌落下来,才有的她好看的。” “郡主,我倒是有个主意。”旁边站着的一个,略有一些轻浮的男子凑到她的身边附耳悄悄说了几句。 平阳郡主听了之后略微一点头,眼睛一亮。 “这倒是一个不错的主意。” 另一边。 顾承恪的唇角带着一丝笑意的说:“我说三哥,这好歹是我未来的准王妃,我们二人本来就是一体的,你给我和给她又有什么区别呢?对了,父皇在上面等着你,要让你上去,你还是不要让父皇等太久了吧。” 他手指了一下暖阁的二层楼。 顾承景一愣,差点咬着牙想要扯着他的衣领问他为什么不早一些告诉自己。 可是刚才已经耽搁了一段时间了,这会要是再多说一句话,多耽搁的话,难免皇帝会对他心生不愉,于是他立刻顾不得纠结其他,马上就上了暖阁的二层。 “走了?”沈绾略微挑了一下自己的眉头,心底却大松了一口气。 走了就好。 毕竟她已经实在是不耐烦应付这样的人了。 顾承恪意味深长的看着她,漆黑的眼底,酝酿着一场风暴:“不然呢?你想要这请帖吗?” 两人之间的气氛融不进外人,沈岁和温瑜说了两句,就直接拉着刘乔走了。 第五十三章 皇帝的敲打 暖阁二楼。 顾承景有些气喘吁吁的,扶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这才直起身子,大步流星的推开门。 “父皇,母后。” “小三来了?”皇后脸上仍旧带着笑意,“我煮了茶,你过来喝试试。” 顾承景表现的略微有一些惶恐的接过茶,说:“儿臣怎敢让母后替儿伸煮茶,这要煮茶也该是儿臣来。” 皇帝在旁边笑着说:“你这性子,就是太过于拘谨了,不如老七洒脱,他在你母后面前,可就完完全全是一个混小子,喝了一杯可还不够,还要让你母后给他煮第二杯。” 皇后一听这话也笑了:“这孩子都是看着长大的,不过就是一杯茶而已,平时还是很孝顺的。” 皇帝望着下面“相谈甚欢”的一对金童玉女幽幽道:“老三,这些年你们兄弟几人都在京城,唯独你七弟,因为骁勇善战,常年在边关,你母后也是长年提心吊胆,我问老七想要什么,他说就想护着咱们整个大梁,赤子之心不可辜负啊,我平日里也没多给他什么,前几年的时候,边关战事吃紧,又遇上天灾人祸,国库扣扣索索的连军饷都没有凑齐,是你七弟自掏腰包发的军饷,监军去看的时候,他就一顿两个馒头,打了这么多年仗,他穷得朕都看不下去,这是他第一次问你父皇要东西,他说,不求别的,就想求得一人心。” 捧着的那杯茶怎么也喝不下去了,顾承景似乎已经明白了,对方喊自己上来到底要说什么。 “你是他三哥,小打小闹,我就不说你们了,可是,有些事情,不能僭越了。”帝音沉沉,一双犹如鹰隼般锐利的眼眸之中带着一道寒芒。 顾承景喉咙有些艰涩的,动了一下:“儿臣知道了。” “你知道就好,行了,喝完茶就回去吧。” “是。” 这一场百花宴的结束,是源于帝后乏了,率先离场。 紧接着几位高高在上的诰命夫人们,也离开了。 宫门口,沈岁拉了沈绾一把。 “七王爷在那边等你。” 沈绾将两盆花给搬上了马车,还有一些零散的物价,都是皇后给赏赐下来的,她回头看了一眼,嘀咕道:“不用管他,我们回去就是了。” 沈岁欲言又止。 “走吧。” 马车一路晃晃悠悠的离开。 顾承恪见沈绾但从百花宴上离开之后,就再也没有看过他一眼,忍不住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在心中饶有趣味的笑了一下。 他把这小丫头给得罪了。 可是他一点都不后悔。 才刚到门口,沈绾还没有来得及下马车,就听到沈府在大门口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门房叫骂。 “走开走开,你也不看看你穿的什么破烂的样子,我们大小姐会让你进府?” 一个身材匀称的青年,旁边带着一个身穿,麻布衣裳的姑娘,板着一张脸,任凭那门房怎么推他,他都截然不动,只是将那姑娘护得很好。 “我们真的是大小姐的仆从,是大小姐,让我们等在这里的,劳烦您进去通传一声。” “我说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听劝,你要是再不走,我可是要打人的了。”那门房显然是有些不耐烦了,左右一看,正准备拿着棍子将他们撵走,就听着门内一道娇俏的声音,“等等。” 梨棠三两步就从门内出来,走到了楚惊风的面前。 “楚惊风?”她抬头问了一句,在打量着面前的男人。 是能够对的上的。 楚惊风点了一下头。,梨棠立刻对着身后的门房说:“这是我们小姐找了小厮,行了,让开吧。” 门房有些犹豫。 正巧这时候,两辆马车停在了沈府的门口。 沈昭昭,沈昭月和魏氏先从马车上面下来了。 刚才那争执的声音很大。隔得老远,几个人就已经听见了。 魏氏端着架子,目光一扫:“怎么回事儿?你这小丫头说话之前最好先过过脑子,什么叫做你们姑娘自己出去,找个小厮,就说出去,岂不是败坏名声吗?” 她打量着楚惊风。 长得倒是不错,难不成是那小妮子春心萌动了? 沈绾正好在这个时候也从马车上面下来了。 “来了?”她打量了一下楚惊风和他身后的那小女孩,“正好,我马车上有些东西,你替我搬着一起过去吧。” “是。”楚惊风抱了一下拳,立刻将马车上的两个匣子,两盆花给搬了下来。 而他身边的那小姑娘也跟着一起拿了零零碎碎的东西。 “走吧。”沈绾道。 “我说大姑娘。”魏氏忽然在后面不紧不慢的唤了一声,“这沈府不是你一个人的沈府,你不管家,也不知道这府中不管是多个人还是少个人,都得去老太太那里说一声,你就不声不响的找了两个人,还有个外男,是想干什么?” 没有沈老太太在,魏氏露出了那一副凶恶的獠牙。 狐狸尾巴终究是藏不住了。 沈绾笑了一下,说:“这件事情就不劳烦大娘操心了,我之前已经给祖母打过招呼了,至于外男,府中这么多的小厮,他们住哪里,他自然就住在哪里,不会另当别论的。” 她轻飘飘的伸出手,拨开了魏氏拦在自己面前的手臂。 “劳烦大娘让一下,您挡着我了。” 她的力道看似轻飘飘的,可是劲儿却不小,魏氏一个趔趄差点跌坐在地上。 她连忙稳住自己的身形,看着沈绾几个人进去,怒斥道:“她真是反了天了,竟然敢这么对我。” 沈昭昭捏着帕子站在她的身边,神色晦暗不明。 “娘,我们该怎么办?”她有些难过的问到。 看到沈绾和顾承恪越走越近,她的心,就像是被放在油锅里面煎炸一样难受。 魏氏见她那一副失魂落魄,像是死了爹妈的样子,没好气的怒视道:“没了那个男人你就活不下去了不成?七王爷虽然好,可是当朝还有另外几位王爷,也都是有继承权的。” “可是……”沈昭昭看到自己母亲的神色,临到口的话突然一变,“娘,在七王爷回来之前,我曾经听到过平阳郡主的母亲说,皇上属意七王爷。” “安陵公主说的?”魏氏脸上的表情霎时间就变了。 “是。” “可是你父亲那边……” 魏氏神情十分犹豫,纠结不定。 第五十四章 被监视 “娘。” 沈昭昭又再次喊了一声,“我以后迟早是要嫁人的,父亲就算是再怎么讨厌王爷,可王爷终究是王爷,王爷是君,父亲是臣,我若是能够嫁给王爷的话,以后很大一部分的可能会是皇后,到时候,一切的矛盾自然就迎刃而解了。” 周围没有其他的人,魏氏的眼睛一亮,似乎已经掉进了沈昭昭勾勒出的那一份美好的未来景象之中。 “你让我再想一想。”魏氏说。 另一边。 沈绾已经带着楚惊风进了院子,她让对方将两盆花给摆在外面,再装两个盒子放在屋子里面,拉着那小姑娘问:“你叫什么名字?今年多大了?以前是做什么的?可有干过什么活儿?” 这一连串的问题就像是连珠炮一样砸下小姑娘,让小姑娘有些不安的瑟缩了一下手指头。 梨棠在旁边打趣着说道:“姑娘您这问的也太急了吧,您瞧瞧,把人家都给吓着了。” 沈绾这才反应过来,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一下自己的鼻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觉得我们以后要好好相处的话,这些都是要了解的。” 小姑娘个子不高,也才一米四的样子,圆脸,却生了一双好看的狐狸眼,但是看谁都是怯生生,而且水汪汪的,她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绾,低声道:“我叫楚绵绵,今年十三岁了,我我会洗衣服,做饭……我什么都会做。” 沈绾愣了一下,说:“这些倒是不用你做,算了,以后我会教你,慢慢做事的,梨棠,我记得咱们屋子里面是不是还有几匹料子。” “是。” “拿出来给她做两身衣裳吧。” 梨棠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提醒道:“姑娘,那料子,和咱们下人穿的料子不一样,这要是被大夫人那边揪着小辫子,恐怕到时候对绵绵也不好。” 沈绾一拍脑门,这才反应过来:“那你就去库房那边领两匹回来。” “是。” 暂时安排好了,楚绵绵,沈绾又将目光投向了楚惊风。 “至于你……我会给你安排一个单独的屋子,没问题吧?” 楚惊风颔首:“没问题。” 这事儿就算是这么了了。 夜晚。 沈绾盘腿坐在床上,修炼着火风诀里面的内家心法。 门上忽然传来了一阵悉悉碎碎的声音,像是老鼠爬过,然而坐在床上的人却警惕的睁开了双眼。 “谁?” 没人回应她。 她想要推开窗户去看看,可是,那本来就没有关紧的窗户缝隙里面,忽然射出一道银光,像是什么锋利的冷兵器将月光反射而出的一样。 沈绾忽然想到了那天那个人。 她现在虽然开始在修炼火凤诀,可是如果再次碰到那个人的话,她能够打得赢对方吗? 她仔细的思索了一下,脸色忽然一变,然后抱着头大喊了一声:“梨棠。” 今天晚上守夜的不是别人,正是梨棠,对方就睡在外间,听到声音之后很快就从睡梦中惊醒了过来,连忙跑到了沈绾的跟前,“姑娘可是出什么事儿了?” 她有些紧张的,上上下下的将沈绾给扫了一道。 沈绾双眼泫然欲泣,抱着头,瑟瑟缩缩的大喊道:“我听见有声音,这院子是不是闹鬼呀?” 梨棠还有些睡眼惺忪,连忙拍着她安慰道:“姑娘放心,这院子不闹鬼,可能只是,您听错了吧。” 沈绾抓着她的手,却还是有些不放心:“真的吗。” “真的。”梨棠看她实在害怕,只能陪在她的身边。 而在窗外面,一道黑色的影子悄悄地退了出去,一路出了镇国将军府。 对方在月色之下像是蝙蝠一样,很快就到了一个隐蔽的院子。 “参见主子。” “可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未曾,属下最开始未曾有防备,所以不慎被她听见了声音,那人并未怀疑,反而是被吓着了。” “吓着了?” “是。” 黑暗中的男子若有所思,他想了许久许久,随后才缓缓的抬起手“你先下去吧,以后还是继续去监视着她。” “是。” 当天晚上,沈绾都没有怎么睡着。 第二日醒来的时候,端了一个熊猫眼。 “姑娘,老爷让您过去一趟。”怜香忽然在门口说道。 才刚刚洗漱完,吃完早饭的沈绾心中一惊,“这又是什么事儿来找我了?” 沈定远这个人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评语里面恐怕是见着她都烦。 怜香犹豫着还是道:“奴婢打听了一下,听说今日三王爷府的人上门了,说是来送请帖的,当时,老爷的面色看起来却不怎么好……” “三王爷,顾承景?沈绾心中骤然升起一股厌烦的情绪,这人怎么就和狗皮膏药一样,怎么甩也甩不掉。 她想了想,还是往前厅去了。 刚走到门口喊了一声:“父亲。” 结果坐在审定圆下方的一个身穿褐色衣裳的人就立刻起身,递上来一张请帖,非常热络的说:“这就是沈大小姐吧,我是王爷手底下的幕僚,王爷让我来给您送请帖,再过两日,定兰居的花就要开了,还请大姑娘一定要如约而至。” 他说这句话的时候,沈绾差点没克制住,想要对他翻白眼。 她什么时候和顾成景约定过了。 那只手迟迟的没有结果请帖,幕僚脸上的笑意不变说:“大小姐,这是不愿意去吗?” 沈绾心道,你也看出来我不愿意去了,有本事的你就把这请帖给收回去呀。 她眨巴眨巴眼睛,立刻回头看着沈定远,“女儿一切全凭父亲做主。” 沈定远听到她这话,乌云密布的脸上并没有好上几分,反而是冷哼了一声:“你自己向来是个有主意的,恐怕是轮不到我做主,这东西你愿意收就收,不愿意收那就去了,本将军还有点事就不招待你们人了,你自己说去。” 他说这几句话,竟就这么甩袖离去了,丝毫没有管着府中还有什么客人。 幕僚看到这父女两人的关系并不好,笑意浅淡了几分,说:“大小姐,我这里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绾察觉到他的态度变了。 第五十五章 态度 沈绾对人的态度变化非常的明白,然而事实告诉她,面前这个人的态度确实是变了。 对方轻轻的扬着下巴,有些高傲的说:“虽然听闻七王爷也只是上门,可是后来您将圣旨给拒了,已经是得罪皇上的事情,您大可以出去打听一下,这盛京上上下下,您的名声都已经传开了,我们主子是真心喜欢您,所以这才让我来给您送请帖,您可千万别一意孤行了。” 他看似是劝解,可是语气却越发的得意洋洋起来。 沈绾一双黑色的眼睛,意味不明的看着他,直到看得对方背后有些发毛,才伸出两只手指头,轻飘飘的夹着请帖说:“你的提醒我收到了,不过你大可以带一句话回去,之前的时候希望也就已经说过了,我是未来的准王妃,就算要去,那也是和王爷一起去,这帖子实在是多余了,多余的东西,自然就给扔了。” “啪嗒”一下,帖子被扔在了地上。 “你……”幕僚有些生气的,想要斥责她,可是沈绾拍了拍手,对着外面说:“楚惊风,请这位先生出去,沈府,招待不起什么贵客,千万别怠慢了这位贵客。” “是。” 门口站着的楚惊风应了一声之后,三两步走进来钳制住这位身穿褐色衣裳的幕僚,拖着他的衣领就扯了出去。 幕僚还有些不甘心的嚷嚷道:“大姐这样做,难道就不怕三王爷生气吗?” 生气? 沈绾在心底嗤笑了一声,她还就怕他不生气呢,就算他生气能够对自己做什么。 她皱着眉头,想了想,还是道:“安排一辆马车,今日去晋王府。” “是。” 沈绾神色匆匆,才出府,一个人就趴在门口看了一下,然后匆匆忙忙的就去禀报沈昭昭和卫士了。 “三王爷亲自送请帖过来?”沈昭昭翻着那下人递上来的那一张被扔在地上的请帖,“在定兰居里面的比试,我也是知道的,这请帖……” “这请帖难道有什么不对劲吗?”魏氏还没有将她的话听完,就匆匆忙忙的询问。 沈昭昭摇了一下头,说:“这倒是没有,我那里也有一张,不过……娘,我想提前见三王爷一样。” 魏氏有些大惊失色:“你见他做什么?你不是想要嫁给七王爷吗?你这个时候见了她,要是毁坏了自己的名声。” “我不会让别人知道的。”沈昭昭挥了一下手,“我只是想要和他做一笔交易罢了,我相信三王爷应该会非常乐意和我做这一笔交易的,可是单凭我一个人出去的话,父亲肯定是不会允许的,所以我需要您替我打掩护。” 她那一双美目盈盈之中,闪烁着难以言喻的野心。 魏氏看了之后,不由得觉得心下有些惊骇,她想了想在沈昭眼神的逼迫之下,还是点了一下头说:“正好,前段时间我去替你哥哥许了愿,今日我们便出去,庙里面还愿如何?” “那就走吧。” 沈绾并不知道为什他们也离开了这院子,也不知道他们在设计她,她直接让人敲响了晋王府的大门。 “咚咚咚,咚咚!” 一阵有节奏的敲门声过后,门忽然打开了一条缝,门后面伸出一个脑袋:“你找谁?” “沈绾,找你们家王爷。” 听到沈绾这两个字的时候,那门房先是愣了一下,随后眼睛一亮立刻打开了门,殷勤的说道:“王爷早就吩咐过,若是您上门的话,就让我们带您直接过去,姑娘请这边来。” 沈绾没有想到这晋王府的人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心中有些迟疑,让楚惊风和怜香跟上。 “王爷在练武场。”门房说,“姑娘请等一会儿。” “你带我直接过去吧。”沈绾像是想到了什么含手,冲着她说。 那人愣了一下,随后点点头。 晋王府和镇国将军府是差不多大的,不过里面的建筑,比起镇国将军府的精致和华丽,要更显得大气一些,甚至有一些冷清,没有什么多余的花花草草,正好和那男人的性格有些相像。 所谓的练武场很大,才刚刚走到拱门外面的时候,沈绾就听到了一阵嘈杂的声音,像是在说着什么比试。 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提步走了进去。谁料到刚刚才进去,就见男人目光如炬的瞧了过来迎接她的,竟然是一把长剑。 “噌”的一声,兵器相接的声音在沈绾的面前发生了擦出一道一道的火花,她退后了一步,任由楚惊风和顾承恪对上。 不过两人的气势看起来不相上下,可是,省外明显能够感觉到,楚惊风是打不过顾承恪的。 这是一种莫名其妙的直觉。 “王爷就是这么招待客人的?”沈绾不愿意手底下的人受伤,给楚惊风打了一个手势让他回来。 楚惊风犹豫了一下,虽然收了长剑却还是挡在了沈绾的面前。,顾承恪,随手将手中的长剑往后一抛,稳稳当当的落在了兵器架上面,目光锐利的瞧着面前的丫头:“本王怎么不知道你手底下竟然还收服了这么一个能人?”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沈绾竟然感觉他的语气有些酸溜溜的。 可能是错觉吧。 她对自己说,这男人,不过就是利用她而已,又怎么可能会产生其他的情绪呢? 她抱着手臂,淡淡的说:“王爷不知道的事情还多了去了,我有些事情想要找王爷单独谈谈,不知道王爷现在还有没有时间。” 练武场的那边还站着几个高壮的汉子,眼巴巴的看着沈绾,其中有人起哄道:“王爷,这是准王妃来找您了,要不然你干脆就过去吧,不要和我们打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大家竟然一致的点着头。 他们再也不想受这个男人的虐待了,又不是受虐狂。 沈绾先了一下嘴皮子,嘲讽道:“看来你手底下的人都巴不得你离开这个地方啊。” 顾承恪回头,危险的看了一眼自己手底下的这一群混子:“你们等着,等本王回来再好好的操练你们。” 大家不约而同的打了一个寒噤,目送走了他们三人。 第五十七章 前往定兰居 沈昭月听了这话心里一急,伸手就拽住了沈昭昭的衣袖。 “二姐姐,你就偷偷的带我去吧,好不好,你看我衣服都穿上了。”沈昭月轻轻晃着沈昭昭的衣袖,央求着。 “这……”沈昭昭有些为难,眼神看向了沈绾。 沈绾自然是看到了沈昭昭的眼神,但是自己只想着看戏,便装作着急的样子,找了借口想要离开。 “我还与七王爷有约,就先走一步了。”说罢,沈绾便急匆匆地离开了。 这下子沈昭昭看着沈昭月的眼神更不顺眼了,而沈昭月却丝毫没有注意到,依然央求着她。 “三妹妹,实在不是我不想带你,只是你也知道的,三皇子没有邀请的人就算过去了恐怕也进不去。”沈昭昭一脸无奈的解释道,脸上全是歉意。 “二姐姐,你不想带我过去直接说就好了,何必这样说呢”沈昭月冷哼一声,松开了衣袖愤愤离去。 看到沈昭月离开,沈昭昭却并没有多大的感觉,跑几步想要追上沈绾,心里想着说不定可以和七王爷一同过去,心里充满了欢喜。 走到门口却发现门外哪里还有沈绾的身影,捏着帕子跺了跺脚,心里充满了对沈昭月的怨恨。 “要不是你耽误我,我就可以和七王爷一起去了。”沈昭昭虽然生气,但是又没有别的办法,只能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沈绾,你看看今天过后你还能得意多久,看看七皇子还会不会喜欢你。”沈昭昭心里揣着恶毒的想法,面上却是更温婉。 “姐,我们现在要去找七王爷吗?”怜香跑几步,跟上了沈绾的步子。 沈绾没有丝毫犹豫的上了自己的马车,掀开帘子看了一眼,那两姐妹还在院子里没有出来,才松了一口气,放下心来。 “姐,你是在躲二姐她们?”怜香看着沈绾的东西,心里明白了一二。 沈绾放下帘子,理了理自己的衣衫。 “这沈昭昭怎么就非要粘着我呢,甩都甩不掉。” 怜香听了这话咯咯的笑了起来,脸上的笑意怎么也止不住,“原来姐也有害怕的东西啊,我还以为姐一直都天不怕地不怕的呢。” 沈绾摇了摇头,脸上有些后怕,“我情愿她们对我冷眼,也要比现在这样好太多了。” 突然,马车停了下来,沈绾正要问问是怎么回事,外边就传来了楚惊风的声音。 “姐,是七王爷。” 沈绾走下马车,果然看到了顾承恪堵在马车前边,看到自己出来脸上便带了笑意看过来。 “你这是要做什么?”沈绾不解的看向面前的人。 “既然说要和本王一起去,那当然要在同一辆马车上了。”顾承恪没有丝毫的不好意思,大步走了过来。 “既然要做戏,那一定要做全套,你说呢?。”顾承恪盯着沈绾,眼里满是笑意,似乎早已经知道她这次不会拒绝自己。 “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们就走吧。”沈绾没有犹豫什么,直接上了顾承恪的马车,只是顾承恪却没有和她一起,而是在一旁骑着马。 “姐,我们这样会不会对你的名声不太好啊。”怜香皱着眉,一张脸上满是担忧。 “没事,现在是白天,况且他又不和我们在车里坐着,实在是没有什么好担忧的。”顿了顿,沈绾想起来了什么,继续说道:“若真的有人存心想要抹黑我,就算我什么都不做,恐怕也会传出来些什么。 沈昭昭刚到了地方就看到了顾承恪的马车,却不想从上边下来的竟然是沈绾,心中气急了却不能表现出来,只能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走了过去。 “大姐姐,我们一同进去吧。”沈昭昭几步走向前,嘴里喊着沈绾,但是眼神却不断地看向一旁的顾承恪。 沈绾听到这个声音,下马车的步子顿了一下,恨不得立马回到马车里离开这个地方,只可惜沈昭昭并不会给她这个机会,转眼间就来到了眼前,不过还好,她是冲着顾承恪来的。 “七王爷。”沈昭昭看着顾承恪,眼里的爱慕之情几乎要溢出来,对着人柔柔弱弱的行了一个礼。 顾承恪好像没有看到一样,没有理会沈昭昭,反而对沈绾伸出了手。 “心一些。” 沈绾看了看眼前的手,并没有搭上去,而是自己跳下了马车。 “我们还是快些进去吧。”沈绾没有理会两人,径直走了进去,院子中早就已经到了许多人,只是在沈绾进来的时候却突然没了声音。 “没有想到你居然也会过来。”平阳郡主抬起了下巴,不屑的看着沈绾。 沈绾还没有来得及说话,顾承景就站了出来,看着平阳郡主的眼神里充斥着几分厌恶,“她是我邀请过来的人,你还有什么问题吗?” 平阳郡主看着他的眼神,心中有些慌乱,冷哼一声就离开了这里。 “我们的宴会待会儿便可开始,现在还请各位随意玩耍。”顾承景这话说完后,周围又恢复了热闹。 沈绾进来之后发现了沈昭昭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去了另一边,因心中有了些疑惑,便分出了一丝注意在她身上,果然看到她和顾承景眼神接触,似乎是达成了什么共识一般。 “姐,你在看什么?”怜香顺着沈绾的目光看了过去,可是什么都没有看到,心中又十分好奇,只能问出了声。 沈绾却没有说话,只是笑了笑,眼里充满了期待,不知道这次沈昭昭会做出来什么事情呢。 另一边,沈昭昭不知道什么时候溜到了一座假山的后边,左看右看确定没有人之后才看向自己面前的女子。 “你就是三王爷派来的人?” 那女子点了点头,并没有多说什么。 “东西都拿了吗?可别耽误你们王爷的好事啊。” 女子点了点头,虽然她是忠于三王爷的,但是面对沈昭昭这样的人还是有些心惊,没想到京中赫赫有名的才女私下居然会是这个样子。 “姑娘只需要做自己该做的事情,帮我打好掩护就好了。”张口的声音不像是寻常的女孩子,反倒是低沉嘶哑。 沈昭昭没忍住多看了几眼,还是有些不放心的问着。 “你确定没有问题了吧,最好再检查一遍,以免出现什么意外。”似乎是把自己当作了主人一般,发出来了命令的语气。 “这就不劳姑娘烦心了。”话音刚落,那女子几下就登上了屋顶,消失在眼前。 沈昭昭看着那人离开的背影,脸上的笑容再也藏不住了。 “沈绾,这次就算七王爷在,也救不了你了。” 没过多久,宾客们都坐到了位置上,而沈昭昭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又跑了过来,坐在了沈绾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