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娇妻:这个丞相我供了》 第一章 落英镇 “你们听说了吗?阮老爷要将他家的宝贝闺女嫁给郭秀才!”落英镇村头杀猪匠的老婆“李大嘴”冷不丁听闻了这个消息,迫不及待地和街坊四邻的老姐妹们分享。 俗话说得好,什么样的人交什么样的朋友。李婆娘看着搬了板凳坐在面前一脸好奇的姐妹们,笑得那真是如九月的秋菊一般。 “哪个阮老爷?” “城东啊,城东贴近闹市那屋舍占地两百亩的阮富贵!” “那……那郭秀才是?”落英镇的秀才不少,姓郭的也有几个,可思来想去也没对上号的,只因阮家姐才十五,而勉强合适的郭秀才也快而立之年了!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与李家婆娘关系颇好的刘氏笑骂道,“李大嘴!你还卖上关子了,莫贫了赶紧说来让我们知晓知晓。” 李婆娘顶了回去,“你才大嘴呢,那我便不说了省得你大嘴嘴地败了我的名声。” 没法,几人哄着求着,直到李婆娘舒坦得不行了才说道,“喏——就是那个十五岁考中秀才的郭乾胤呗。” “嘶——” 众人皆忍不住倒吸一口气。 “阮老爷疯了吧!”郭乾胤是落英镇出了名的聪明,十五岁就能考中秀才的能有几人?但郭乾胤的“事迹”可比他这个秀才名头还要响亮几分,镇里就没有不知道的。 想当年郭乾胤考中秀才一时风头无两,被镇里举荐到县里定了书院读书的名额,不知道如何得了镇长家闺女的青眼,两人开始暗中来往。可那张家闺女生得花容月貌,即便是去县令府上当个侧室那都是够得着的。郭家家贫,张镇长得知女儿的事情后也不是没有过扶持之心,毕竟雪中送炭容易,锦上再去添花就迟了,为此还特意托人去县里打听,来人回信说郭乾胤虽年纪轻轻考中秀才,实则成绩在秀才中不算名列前茅,只不过仗着年轻占了便宜。 如此一想,张镇长便没了兴趣,秀才只不过是起跑线,落英镇就有好几个,县里更是如过江之鲫那么多。后来嘛,郭乾胤去书院不过读了几天书就被赶出来了,张姐的事也被张镇长辟了谣言,嫁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皇商当了继室,跟着去了江南。 当然,张镇长女儿和郭秀才的这一段风流韵事大多是旁人的揣测,其中细枝末节概不得而知。 人们只知道郭乾胤的名声是从前两年开始走下坡路的。原因是某天邻居发现他有了一双齿龄的儿女,所有人这才发现他从外地“娶”了个老婆养在家里,这一年多接连生了两个孩子愣是脸房门都没踏出过一步。眼见藏不住了,郭乾胤的母亲郭母才将人放出来走动,又跟人辩解是在女方家摆过酒席。 本来事情就这样渐渐平息,不曾想前年那女子突然硬气了要和离,争房争地唯独不要孩子,郭母生了三子一女素来强势,闹都不可开交,从此在十里八乡闻名了,连带着郭乾胤坐实了负心薄幸的恶名。 不过这两年他们三兄弟分了家,他养着年幼的妹和父母同住,又独自教导着一双儿女,倒也让人感叹不容易,只不过科考上想要更进一步只能苦于家境艰难了。 “谁知道呢,郭家子年岁相当,可让人姑娘家一过去就当后娘,还是两个孩子,也不知道阮老爷怎么想的。” “招上门女婿?”一堆人议论纷纷,唯刘娘子问到了重点。 李婆娘笑嘻嘻地说,“听说阮老爷在城东又买了一座宅子……” “给阮家姐和郭秀才住?” “这你可就想错了。”李婆娘啧啧称奇,“是阮老爷自己搬去新宅子住,把阮府那豪宅留给阮姐婚后居住。” 众人听后无不艳羡,谁让阮姐是阮老爷的心肝宝贝呢! 不过众人又忍不住面面相觑,这……这如果住在阮府,那郭秀才到底算娶媳妇儿还是当上门女婿呢? 第二章 备婚前夕 流言纷纷如行雨,转眼间传遍了整个落英镇。 本来人们都是半信半疑,直到阮府真的张灯挂彩地筹备中,甚至整个落英镇的家家户户都收到了阮家厮送来的喜饼,落英镇的人明白郭秀才这个“劣迹斑斑”的人果真走了大运,要迎娶商水县落英镇第一巨富阮富贵之独女了! 郭家很穷,儿子郭乾胤读书也得亏前面两个哥哥娶妻之前替家里攒下的银钱,前儿个郭三郎的媳妇半点没花钱,但这次——根据旁人的消息,那是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一个不落。 “说你聪明你又犯糊涂,阮府家大业大,就这么一个宝贝闺女能让她受委屈?听说前些日子摸黑有人扛了不少东西去郭家,大抵是阮老爷派人送的充场面呢。”街坊四邻嘴碎又眼红的不在少数。 郭家此时也是喜气洋洋,三个儿子虽分了家但住得极近,如今见弟再娶,又是阮家这样的高门大户,就被家中媳妇撺掇着上赶着来“帮忙”。 九岁大的郭妹郭倩儿带着三二个伙伴在院子里穿梭,玩得不亦乐乎。 郭乾胤在人群中显得很耀眼,身姿挺拔,面如冠玉,哪怕伫立不动也透着一股儒雅的书卷气。 “三郎,娘知道你不愿再娶,但没有阮家帮你,落英镇还有谁能有本事替你去谋前程,你的科考……唉,再者家中困难也没有余钱供你读书。”郭母拉着儿子在堂中说话。 郭乾胤看到满院亲戚,对母亲的话并不接茬。 郭母暗了脸色,突然一脸悲苦,“都怪娘无知,害得你年纪轻轻就要一个人养育狗蛋和大丫。” “我只是怕耽误人家姑娘。”郭乾胤轻轻叹了一口气。他虽然是读圣贤书,但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的,他虽然还没见过阮家姐,但从旁人透露的只言片语中,也对阮姐想了个大概。 容貌普通,身姿高挑却并不纤弱,出手阔绰,喜怒形于色。 并不是个好相与的。 “你没听媒婆怎么说吗?是阮姐一眼相中了你,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是了,怎么能说是耽误!” “王晗燕那贱人在咱们家作妖,不然也不会害得你被人笑话这两年,当初我就不该让你把她带回来。”说着说着郭母就想起前三儿媳,顿时咬牙切齿地咒骂。 “娘!您别说了,不是她的错。” “不是她的错难道是我的?”郭母顿了顿又转移了话题,“对了先前那媒婆来的时候说阮家那姐叫什么名儿来着?哎哟,到时候亲迎的时候叫不出来可不得糟了,阮……阮……阮什么呢……” “阮圆。” “对!对!就是阮圆。” “大郎,先把门口的红绸布挂上去,明天一早就得去阮府提亲了”郭母说风就是雨,喊完又扭头对郭乾胤交待,“三郎,明天新婚你和……阮圆!嗯,住在阮府就不用带什么东西了,反正先住一晚后天再将家里的东西搬过去,狗蛋和大丫就放在家里等你往后再接。” “我知道了。” 第三章 迎亲 “三郎快起床了。”按照习俗男方迎亲是在正午,是以在天蒙蒙亮的时候,郭母就打发大儿子和二儿子领着亲朋忙里忙外,还不忘支使郭父催郭乾胤梳洗。 “哎爹,知道了。”家里搬搬抬抬的声音没断过,郭乾胤其实早就醒了,只不过一直躺着发散思绪。见父亲来叫门,应了声,随即将两个孩子轻柔地拍醒穿衣。 两个萝卜头睡得迷迷瞪瞪的,狗蛋突然抱着郭乾胤的大腿问道,“爹爹今天要娶新娘了,是不是不要我和弟弟了?” 郭乾胤抬头看了两个孩子,看到大女儿也一脸局促和茫然,温言安慰道,“怎么会呢,爹爹不会不要你们的。” 安抚好两个孩子,穿喜服等等一系列流程将人忙得晕头转向,骑着骏马赶到阮府的时候已看到午时。阮府的门楣果真跟话本里写的一样,气派的屋檐、朱红的大门,门口还有两头高大威风的石狮子,门上挂的两顶红灯笼上用金丝绣了繁复的凤凰纹路、还吊了五彩的穗子,真是华丽又气派。 原本紧闭的大门,在郭乾胤的迎亲人家到来之时,突然从中门大开,从门内鱼贯而出十几位魁梧端正的家仆,先朝郭乾胤等人拱了拱手,为首的站出来说道,“郭相公,今日大喜。按迎亲嫁娶的规矩,您得过了我们这一关,才能放您进去。” 在落英镇,娶亲一向有拦门的习俗。 今日一袭红衣的郭乾胤格外映面,较之寻常少了几分清冷儒雅,多了几分俊逸风流,只见他落落大方地从马上下来,“敢问这关如果过?” “这……”几人这才冷不丁的想起,这题目老爷还不曾说呢,只说按落英镇的习俗略微为难一下。 阮老爷此时正在门后偷看,看到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家丁几个“牛眼”茫然无神,气得暗自骂娘。 这时有个机灵的家丁上前一步,在为首的家丁耳边声嘀咕。片刻,为首者笑道,“郭相公,落英镇的拦门规矩大多是比高低,输者罚酒;不过呢我家老爷博古通今,想让郭相信仿效先贤,作催妆诗一首。” 此言一出,周遭看热闹的人尽皆哗然。 “你说要不得人家阮老爷能家财万贯呢,这脑子咱们普通老百姓可比不得。” “可不是嘛,这可算是落英镇独一份了。” “这招我得学学,年底我女儿出嫁也用这一招拦门。” “王五,你可拉倒吧!你家的胖闺女还能找个秀才相公嚒,一般人可答不上来。” …… 所有人都议论纷纷,将目光转移到了当事人——郭乾胤身上,只见他眉头微微挑起,正在细细思索,可见压力也不。 “这阮通干什么蠢事,砸了老子的场子看我打不死他。”阮老爷其实是个粗人并不通文墨,一开始见阮通说催妆诗还在心中暗暗夸奖办事得力,但看到别人这般议论,又看到准女婿被为难住了,脸一下子黑了下来——这要是答不上来,丢脸可就大了。 第四章 催妆诗 本朝确实不流行催妆诗。天朝国开国时风靡一时,只不过在当时长达二十年的类似“扬武抑文”的行动之后,文坛逐渐没落,后开国皇帝痛失爱子后幡然醒悟,重新开放了文人科举之路,至此,一些旧俗也就随着这起事件渐渐消弭了,其中便包括催妆诗。 新郎倌沉默似在冥思苦想,迎亲队伍静静地站着,连凑热闹的百姓都难得安静了一瞬,顿时场面有点……安静。 阮老爷心道糟糕,也不在门后躲着端架子了,从门内出来,肥糯的胖手抚着寸长的胡须,一张喜庆地如同弥勒佛般圆润的脸上挂着笑意,“贤婿——” “严妆应在绣闺中,似斗春芳拆晓风。试问夭桃临碧沼,何如艳质对青铜。” “什么?”阮老爷话被打断,有点反应不过来。 郭乾胤一拱手,“岳父大人,婿作催妆诗一首,还望岳父大人莫见笑。”说着,又重复了一遍,以慢一拍的速度缓缓念出,“严妆应在绣闺中,似斗春芳拆晓风。试问夭桃临碧沼,何如艳质对青铜。” 现场哪有几个有学识的,阮老爷更是听得云里雾里,但听到这诗里有春有风还有桃花,觉得正合春深这时宜,便拍手叫好,“好!好!贤婿文采真好,这关便算过了。” 随即一个眼色,身旁的家丁厮哄得一拥而上,忙有眼力见儿地簇拥着新郎等人入府,场面顿时十分热闹,来迎亲的仪仗队也紧跟着锣鼓喧天。 不得不说,阮府内的院落亭台乃至屋舍错落都极有名匠韵味,九曲回廊下是清澈见底的湖水,假山奇石更是美不胜收。众人跟着领路人亦步亦趋,期间还经过一片桃林,绿叶嫩芽儿和残存不肯下枝头的桃花儿正在争着个儿长,微风习习带落几缕桃花香,让人如坠梦中。更不必说远远经过几名丫鬟,均是穿着一身浅粉色的裙装袅袅而行,让人不禁感叹阮府家大业大,连丫鬟都穿得比普通人家的姐还要金贵。 后续的流程就十分简单了,郭乾胤被人簇拥着去了内厅,新娘阮圆被人搀扶着从内室走出,和郭乾胤对着阮老爷和阮夫人的排位拜了天地和高堂,然后阮老爷叮嘱道,“今日过后你就和圆圆住在这儿了,为父明日就会搬去别住。饭后你和圆圆先往城里花轿队伍绕一圈,去你家给你父母敬个茶再回来便是。” 这是郭家当初的条件,怕儿子被人说是上门女婿,所以成亲当日必须先大排场让新人回一趟家,敬上一杯媳妇茶。 阮老爷当初本是不想答应的,怕阮圆受累受委屈。但阮圆二话不说答应下来了,对着阮父说,“爹你放心吧,府上这么多丫鬟厮跟我去,哪能累着我,再说我给未来公婆磕个头也是应该的。” “知道了爹。”郭乾胤还未说话,红盖头下的阮圆先说了话。 郭乾胤心想,这声音这声音既清脆又明亮就像出谷的黄鹂叫声一般悦耳动听,不由对这份“包办婚姻”多了几分期待。 第五章 新娘落轿 郭母在院里走来走去,时不时地向外面张望。郭父是个老实人,见自家婆娘这样坐立难安,看了半个时辰实在忍不住了,“霞云,你就先坐坐吧,走来走去看得我眼睛都花了。” 郭母本名杜霞云。 “去去去,不爱看一边待着去。”郭母习惯性地叉起了眉斥道。 “大郎,你再去看看这人到哪儿了,怎么还没到呢。”一个时辰前郭家去阮府那边打探了下消息,得知迎亲队伍已经动身就将消息传了回来。从那刻起,郭母的屁股就没安稳坐在板凳上了,时不时就得在门口张望几下。 郭家大郎已经被问了好几遍,早已不耐烦了,跟母亲呛声道,“娘你就坐下歇一歇吧,哪有那么快,得将落英镇的主道路绕个一圈呢,估摸着就快到了。” “你这混子说什么呢。”郭母慢腾腾地总算坐下了,其实她今日也是十分得激动,那可是落英镇……不,是商水县,甚至在盛京和江南都能排得上名头的巨富啊,而今能和他们这样的人家结亲这是何等的体面。再者大儿媳和二儿媳都是别扭性子,说她们孝顺婆娘吧,但她们都胳膊肘往外拐向着娘家,对她这个婆婆阳奉阴违,如今最宠爱的儿子娶回来这么得脸的一个媳妇,郭母不是没存着拉拢这个三儿媳,重拾自己在儿子们中的威望。 今天郭家的两房儿媳都到了,她们此时都极为隐晦地朝对方看了看,从对方眼中看到了同样的情绪和压力。 “来了来了。”郭家虽然穷,但也是有宗族的,郭乾胤好歹也是个秀才曾为家族增光添荣,即便前两年对家族名声有损,但今日是喜事,说不定还能靠着阮家的能量扶持族中子弟一把,少不得也就来撑撑场面。见到远处模糊的红色轿撵以及隐约传到耳畔那唢呐吹奏的声音,忙就有人从门口喊叫着跑进院子里。 “快快——把堂前的椅子挪平整,热水烧得怎么样了。” “把狗蛋和大丫带到屋里去,头一天不要冲撞了。” “唉?鞭炮呢?鞭炮放哪儿了?” …… 不多时,郭乾胤的迎亲队伍就安安稳稳地停在郭家那围栏筑起的大门口。 郭家叫来帮忙的两个妇人端着盆,将里面的谷米、蜜糖还有零星的铜板在门口朝天泼洒,引得看热闹的人开始争抢,颇为热闹。 随即从内堂铺出来一条红色的地毡直到喜轿旁,阮圆的贴身侍女玉竹这才将阮圆从轿子里扶出来。证婚人是郭家的族长,在新娘下轿前就已经在为众人解说一系列流程的原由。刚说完撒谷豆是为了辟邪、汲取新福,又接着说,“新人请落轿,贵脚不践”贫地”,一生富裕又红火……铜镜当门照,夫妻恩爱两不疑。”说话间,又有人配合地拿来铜镜,将镜面照向并肩前行的郭乾胤和阮圆的面门前,随着两个新人前进的道路一步步后退着向内堂挪动。 第六章 阮圆成婚 郭父郭母端坐堂上,阮圆作为新嫁妇按规矩要给二老磕头敬茶,自然不可能顶着一头龙凤呈祥的喜帕,玉竹利索地将阮圆摘下喜帕又替她整理下仪容,这才施施然走到一边,将阮圆的光彩展示在所有人面前。 这是什么神仙妃子! 所有人心头都浮起这一想法,倒不是说原本对于阮圆外貌的传言有多离谱,阮圆也确实容貌普通,身姿高挑但不纤弱,但……但这眼前的人真的很惊艳:头顶的红色喜冠上缀满了点翠和米珠的流苏,冠子正前方的两端还嵌上了鹌鹑蛋大的明珠——只有皇后、公主或者是有恩赐的王公贵眷才能佩戴,其余人若是戴了那就是僭越之罪,何况东珠一向被皇室垄断,寻常人连见也见不到,不过此刻阮圆头上的明珠虽然没有鸡蛋那般大,但圆润的光泽在这因人头攒动而并不十分明亮的屋内都显得熠熠生辉,可见价值不菲。 喜服华丽自是不必多说,阮圆身姿高挑,稍有些丰腴的身材藏在喜服之下,竟也被勾勒出少女窈窕的身材,可这一切虽出众但仅是外在的修饰,让众人真正惊叹的是阮圆的面容。阮圆的五官并不出众,比普通又好上不少,但那赛雪一般的瓷白肌肤让人不由地心神驰往,鼻梁笔挺,唇角圆润,最出彩的还有那一双狭长又不显的柳叶眼,眼中蓄满了笑意,随着唇角扬起那眼中的笑意更明显了,让人如沐春风又觉得仿佛世间的纯洁美好都汇聚其中了。 郭乾胤也是个吃五谷杂粮有着七情六欲的正常男子,如此美色当前也忍不住晃了晃神。 “咳咳——”郭家族长一声咳嗽将所有人的心神拉回现实,“新人拜高堂吧。”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礼成。今日我郭家族长郭明敬告祖先,郭家旁支郭福之第三子郭乾胤,年二十三岁,与阮家女阮圆,年十五,于天朝国一百三十五年春农历四月一十缔结百年秦晋之好,从此互敬互爱,携手与共,终此一生。” “三郎真是好大的排面,能让郭家族长出面给她证婚。”郭大嫂姜青青看着婚礼仪式声地嘟囔,以己度人,想到自己十年前进郭家门的时候,彩礼没见到多少,婚礼也是草草敷衍过去,俗话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现在看到郭三郎如此风光,心里就有些酸溜溜的。 郭二嫂家境比大嫂姜青青好上不少,真要攀扯起来和落英镇的张镇长也是有点远亲的,她成婚的年数和姜青青差不多,对这个长嫂的脾性非常的了解,长了个榆木脑袋还心眼得跟绣花针差不多。 “这排面可是托了阮家的福,不然哪是一般人能请得动的”郭二嫂这话不虚,要请来这么多人礼钱是少不得的,郭家什么情况?还不是阮家花钱。 “哼。”姜青青气得哼了一声,“张秀娥你充什么大头蒜,天天捧着婆母也没见她给你什么好。” 第七章 横生风波 张秀娥想要怼回去,突然不知道想起了什么,不再与姜青青争辩。 阮圆顶着一张十分讨喜的脸蛋完成了敬茶步骤,软糯的嗓音叫着爹娘,顺利地从二老手中接过了改口红包,礼成。 随后由郭乾胤领着她将家中亲眷一一介绍,阮圆笑得即为端庄,但凡是年纪相仿的阮圆一一给了见面礼,或簪子或戒子之类的不算贵重的,侄子侄女便夸赞几句,给个红包。 眼见快要结束,变故横生。 人堆最后一个的年龄大些的丫头在接过红包之后大喇喇地打开,看到只有薄薄的一张纸钞,嘴巴一瘪开始哭闹。 郭母本来挺高兴的正和相熟的来观礼的老姐妹说话,忽然听到哭声,忍不住皱起眉,心想是谁这么不懂事在这大喜日子里发诨,凑近人群中发现哭闹的是大儿子家的娇丫头,虎着脸骂道,“芸丫头你怎么了,有什么事你就跟奶奶说,好端端哭起来做什么。” 可是芸姐儿只一个劲地低着头哭,倒是不见什么眼泪,但嚎啕声音不,仿佛受了极大的委屈,但任凭怎么问她就是不说。 “芸姐儿。”姜青青急赤白脸地扯过大女儿,劈头盖脸地训道,“你这孩子太没礼貌了,怎么能在你三婶的喜堂上哭呢,有什么事你跟为娘悄声说就是了,快擦擦眼泪跟你三婶赔个不是,定不会跟你这个黄毛丫头计较的。”凑得近了,姜青青看到女儿手里拿得是一两银子的纸钞,心道自家女儿估计是不认识这张纸钞面额才委屈上了,孩子平日也就只能看见几个铜板,一两的碎银都见不到,何况是这种崭新体面的纸钞。 芸姐儿是辈里年龄最大的一个,全家都很喜欢这个机灵的丫头,姜青青也很宠这个闺女,渐渐把她养成了骄纵的个性。 “我不要我不要……三婶气,芸儿才不是没礼貌……呜呜……”一听到亲娘当真这么多人骂自己,郭晓芸觉得在伙伴面前丢了面子,便开始哭闹起来。 跟孩子还能计较什么呢? 张秀娥撇了撇嘴:又来了。 是的,家里亲眷妯娌间生的大多是儿子,对芸姐儿这第一个女孩子自然都是比较偏疼的,每每芸姐儿哭闹,大家也只能是苦口婆心地哄着,应了种种不起眼的好处还能把这姑奶奶哄安生了,今日怕是又同样的路子,见新婶子穿得富贵,想要趁些便宜呢! 阮圆也不是不谙世事的闺阁姐,她虽只有十七岁,但阮老爷纵横商界攒下偌大家财也是有阮圆的一半功劳的。此刻见那“芸姐儿”乌黑发亮的眼珠子骨碌碌地盯着自己,心中正有几分揣测,果然就听见郭晓芸嘴巴撇撇,蓄着眼泪夹着姜青青的衣袖对姜青青说,“娘,芸儿不哭了,芸儿不想要红包,芸儿想要三婶头上那支钗子。”虽然郭晓芸是对姜青青说话,但她的眼睛没离开过阮圆身上。 阮圆抽了抽嘴角,好家伙,这是盯上了她头上的金钗。 作者有话说:谢谢大家的支持,周末暂时只更新一章。 现在故事闹了点风波,主要为了突出女主的个性,也为后续埋了很多暗线,其他配角人物性格都是有讲究的。 新人新书开坑,谢谢大家支持。 第八章 芸姐儿作妖(上) 姜青青没想到女儿想要的是阮圆头上的金钗,顺着女儿的话看去,果然那金钗什么巧可爱,也难怪自己的女儿会眼巴巴的看着。 姜青青故作为难地看了一眼阮圆,对郭晓芸说,“你这丫头,三婶还没说把钗子送给你,你怎么能就急着讨要。” “我不管,我就要我就要……”郭晓芸并不懂得母亲话语中的弯弯绕,听到要把那漂亮的钗子推出去,急着又在姜青青的怀里挣扎,在她的想法里,这个三婶毕竟是新来的,而她是家中最受宠的,三婶但凡识趣点也该讨好自己。 “她三婶……” 阮圆没有接姜青青的话茬,看着眼前梳着双丫髻的丫头,问道,“芸姐儿是吧?你很喜欢这钗子?” “芸儿喜欢。”郭晓芸闻言脸上绽放了笑容,带上几分藏不住的得意,仿佛这金钗已经属于她了。 “那你是喜欢金钗呢还是喜欢红包呢?” 郭晓芸傻了眼,没想到阮圆还记着她刚才胡闹说不要红包,有点着急眼,“三婶婶,我不能两个都要吗!” 阮圆见丫头的话语全在意料之中,轻笑一声,“芸姐儿,在座你的兄弟姐妹这么多,大家都是公平的,为何你要例外呢?” “我可是最受宠的!” “对啊,芸姐姐每次都比我们分得多,不公平。”有个丫头弱弱的附和了一句,被郭晓芸狠狠地瞪了一眼,吓得不敢再说话,被她的母亲抱到一旁。 “那也不行” 芸姐儿委屈地嘴巴一瘪一瘪的,眼眶里已经开始打转儿,姜青青没想到阮圆这么斤斤计较,马上装模作样的开始护女儿,嘴上也不管阮圆家世显赫,“她三婶,我也不叫你难做,这金钗芸姐儿喜欢的紧,你说个价我买下了,银子慢慢还你。” “慢慢还是什么时候,这金钗不算师傅的工费都要五十两白银,还望婶子可以写个字据。”玉竹没想到穷酸的郭家还有这样的人物,想替姐出头,被阮圆拦下。 “我——”姜青青脸青一块白一块。 “阮圆,要不你将金钗先让给大嫂,这五十两银子我来出了。”郭乾胤最怕的就是碰到这种场面,妇人之间的吵闹简直比夜里的蝉鸣还要聒噪,就想着尽快息事宁人。 “惯子如杀子,你连这都看不透吗?”阮圆很喜欢郭乾胤,有次去酒楼抽查账簿的时候看到郭乾胤在对面摊边吃面就喜欢得很,所以就派人留意郭乾胤的消息,了解他仿佛变成了一个习惯,也了解他为人其实并不像落英镇传言的那般不堪,便排除万难让阮父同意找了镇里最出名的媒婆去游说。今日,阮圆发现郭乾胤还有这么一个缺点。 不过可以忍受,阮圆在心里默默对自己这样说。 郭乾胤承认阮圆说的很有道理,但还是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阮圆冲他笑了笑,却不再理会她,对郭晓芸说,“芸姐儿,金钗我是不能给你了,不过我还有个钗子,你一定会喜欢的。” 玉竹点了点头,让门外的阮府厮抬进来一个箱笼,从中拿起一个红木盒子,从里面拿出一支蝴蝶银簪,银光闪烁看上去比金钗好看多了,一下子摄住了郭晓芸虚荣心爆棚的目光。 第九章 芸姐儿作妖(下) “芸姐儿你觉得这个钗子好看吗?”阮圆从玉竹手中拿过簪子,在郭晓芸眼前晃了晃让她看得更为清楚。 做工真的是很精致,但到底是银钗,比金钗的价格低上许多,郭晓芸目光紧紧顶着这支漂亮的蝴蝶发钗,幻想着在朋友面前得意的样子,完全没有接收到自家亲娘暗示的眼神。 郭晓芸到底是个九岁的半大丫头,最终稀里糊涂地选择了银钗,阮圆也毫不客气地将红包收了回来。,气得姜青青有些咬牙。 “今日请你给我娘些面子。”郭乾胤声说道,他的脸色很不好看,但阮圆身份贵重,他也不好直接甩脸子,只能忍让一步。 阮圆又不蠢,当然知道自己这样掐尖冒头会显得刻薄,便对郭乾胤点点头,让玉竹将刚抬出来的箱笼里面的东西都拿出来,登时一片银灿灿。 竟全是白银,粗略一看少说也有二三百两。 郭母正在嘀咕新儿媳第一日就这么强势,对大孙女颇有几分心疼,犹豫着要不要说上几句,现下也顾不得了,欲言又止最后说,“这是做什么?” 阮圆微微一笑,上前一步挽住郭母的胳膊,感受到肌肉一瞬间的僵硬,心中更有了几分笃定,“娘,往后我也是您的半个女儿了,平常我和相公会住在城东,对您怕是会照顾地并不是那么周到,只能用这些身外之物稍稍弥补,希望您不要跟我见外。”阮圆一字一句说得很有分寸,并不会让人觉得难堪,“另外我还从阮府拨了李妈妈来伺候你的起居,人现在就在门外,我等会儿让她来拜见您。” 郭母吓了一跳,搓着双手有些局促,“这……这怎么使得?” “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望母亲不要推辞,我自幼丧母,如果有母亲能疼我是我的福气呢。” 阮圆又点了郭乾胤的名,“相公,你说是不是?” 郭乾胤觉得从来没欠过别人什么,新婚妻子整这么一出,他下意识地想要拒绝,但阮圆的话说得即为漂亮,郭母虽然有些推拒,但神情微微有些愉悦,可见阮圆说的话是让她心里十分熨帖的,一时之间郭乾胤不知道如何是好。 “胤子,如今你们夫妻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不用那么见外” “是啊,老郭你们以后可以享福了” “来年胤子再中个举人进士什么的,那更是享福了” …… 郭乾胤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凑热闹的很合时宜地捧着郭父和郭母,将他俩这一贯辛劳耕作的老实人捧得十分舒坦,最终颇有些“含羞带臊”地收下了。 这么一插科打诨,没人再去关注芸姐儿的事,更没人关心姜青青满腹的心思。 银钗虽比不得金钗,但说到底也比一两银子值钱,遑论这么精巧的款式也让它的身价增色不少,可当姜青青好不容易从芸姐儿手里哄来这支银钗,才发现有些不对劲,份量轻飘飘的,竟是空心的镀银! 当然,这是后话不提,郭乾胤和阮圆用过晚饭后在郭母的倚门目送中离去。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事,更新仅一章,明天会多更。 第十章 夜话 在几个服侍的丫鬟都离去以后,郭乾胤坐在卧室的床沿边看着卸完妆的阮圆虽然没有白天这么惊艳,但几乎没有毛孔瑕疵的白净脸蛋在柔和的烛光下凸显几分出水芙蓉般的清丽之感。 郭乾胤有些茫然,阮圆看到他这个样子忍不住“噗呲”一声笑出声,“你我既已成亲,夫妻一体,没有什么不能问的不能说的,有什么话不如开诚布公地说明白。” “你倒是坦诚。”郭乾胤从没见过这样的女子,顿时有些欣赏。 “现在安置尚早,不如我们来聊聊。”阮圆毫不羞涩地从郭乾胤身边爬过,钻到被子里调整了一个很舒服的靠姿。 郭乾胤脸“轰”得一下红了,跟个毛头子一般无二刚才阮圆从边上爬过,少女的馨香幽幽地从鼻尖传来,萦绕不散。 “好” 阮圆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你可能今天才第一次见我,你可以多问些问题了解我,至于你的情况,我基本了解大概,你放心,嫁给你我是考虑清楚明白的。” 闻言郭乾胤有些错愕,“我这样的人……以你的家世品貌完全可以匹配优秀的男子。” “权势富贵何有尽头,靠女子婚姻成就两个家族的百年兴衰是最不稳妥的。” “你这见地倒是不俗,我听我娘说我俩能成亲是你的主意?” “是啊……因为你好看呀!”阮圆说得很直白,眼神直勾勾地盯着郭乾胤,平添几分媚态,“没有人跟你说过吗?你真的很好看。” 郭乾胤他自幼好学,所有人都夸他的学业,总说郭家祖坟冒了青烟才长出这么根读书苗子,其实郭乾胤也知道他的皮相不错,平常也有女子或者邻舍的嫂子见到他就会羞红了脸,但像阮圆说得这么直白的还是头一个。 “肤浅。” 阮圆一本正经地回答,“男子就不说了,女子倾慕男子有因为家世、有因为才华、也有因为一张巧舌如簧惯会说甜言蜜语的,那我喜欢长得好看的有何不妥。” “……” “对了,你不是刚才有话想同我说吗?”阮圆想起刚才郭乾胤板着一张脸,欲言又止地踌躇样。 郭乾胤想了想,还是说,“今日你让大嫂很难堪,毕竟是一家人,头一回见面何苦来哉。” “你也知道今日是我们成婚的第一日,大嫂就任由芸姐儿搅合了我的婚礼,哪怕不是成心的,但她不阻止芸姐儿讨要我的金钗也合情合理吗?若我第一日便忍让,岂不是拿我当软柿子捏。” 郭乾胤沉默,忍不住回想起当初带着王晗燕回家的时候,也发生了类似的事情,但那个女人是怎么做的呢?好像是被他全家嫌弃,又被他呵斥不孝婆母、不敬兄嫂,也没有今日这般隆重热闹的婚礼和满桌的鱼肉荤腥。 恍惚只在一瞬,因为阮圆在发现他走神的时候主动靠近了他,一双玉臂勾在脖间,郭乾胤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阮圆,眼中带着几丝疑惑几分紧张。 阮圆轻笑一声,将柔软的唇印上了郭乾胤的唇上,在对方还未反应过来之前放开,将头轻轻靠在他的颈肩,使得两个人的接触极为贴合,“相公,咱们该做最重要的事了,没做好……不吉利。” “呵呵”郭乾胤自尊心不容许他被妻子掌握主动权,即可翻身上马,将阮圆柔若无骨的娇躯压在身下。 鸳鸯绣被翻红浪,春意深深。 第十一章 蝗灾的流言 阮圆真的非常会做人,每隔十日就会和郭乾胤回去陪着用饭说说话,而且从不会空手而去,必定会带着一些并不贵重,但却是落英镇最时兴的玩意儿或是吃食。短短三五月就将郭父郭母“收买”,虽郭母总是说对三个儿子都是一碗水端平,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每次阮圆来的时候郭母都会不自知地绽放笑容。 阮圆婚前就知道郭乾胤的过往,自然也知道他的一双儿女,虽然阮圆不是很想和自家相公的日常中出现这两个孩子影响生活,但也知道无论如何,她现在都是这两个孩子名义上的母亲,所以在前两个月的时候就跟郭母提出了要接两个孩子同住。没成想,郭母和郭乾胤都否定了这个建议,郭母主动说孩子还,阮圆每日忙于阮家的生意本就精力有限,现在两个孩子正是猫嫌狗憎的年纪,乾胤又日日把自己窝在书房内准备来年的科考,等过几年再接也不迟。 阮圆见当事人都这样说,也不勉强,便在钱财上多多弥补一二,两个孩子对生母有感情,跟阮圆的交流有些防备拘谨,但架不住阮圆在衣食住行上体贴入微,每当阮圆和郭乾胤回郭家的时候,两个孩子也会叫她母亲,虽然更多的时候是黏着郭乾胤。 “李妈妈,过几日重阳节,明早你去买鸭蛋,我们煮着吃。”郭母如今大不一样了,农家不适合穿锦衣华服,但衣物的品质比之前翻了翻,加上李妈妈到底是从阮府出来的,会梳几个不错的发髻,整洁利落的样式让郭母显得年轻几岁。 “老夫人放心。”李妈妈嘴上应是,埋头只顾干活。 郭母满意地笑着,看着年龄相仿的李妈妈每日勤恳地伺候着自己,家中的一干琐事再也不用亲力亲为,偶尔也会升起一丝隐晦的优越感。 “娘——不好了!”呼喊声由远及近,郭母只觉得眼前一花,二儿子郭乾邦泥猴一般蹿进来。 “怎么了?”这个二儿子一向不正经,娶了媳妇也不见收敛,两年前张秀娥铁公鸡下蛋生了个大胖子,许是感受到了养儿艰辛,郭乾邦这才慢慢收了性子,在县里支了个烧饼摊,也算有份正经行当可以养家糊口了。 “娘,临县糟了蝗灾,说不定明日、也许后日就轮到咱们商水县遭殃了……”郭乾邦话说得很急,郭母听得晕乎乎地,心慌不已,“你爹跟你二叔喝酒去了,家里粮食快吃完了,我……我们趁镇里知道的人不多赶紧去买。”郭家的米缸偏巧快见底了,本打算过几日就去采买的。阮圆给了郭母不少银子,两个儿媳便经常让孩子过来陪着二老解闷,五个孩子加两个老人本就费粮食,何况郭乾开家的儿子才七岁,就跟十一二岁的男孩一样高,饭量更是惊人一个半大孩比芸姐儿和大丫吃得加起来还要多,整个人看起来有点魁梧臃肿。 第十二章 米铺争执 郭乾邦迭声应着母亲的话,催促着母亲收拾银票去城西的米庄屯粮,才出家门,迎面郭乾开和姜青青跟着张秀娥过来了,众人还没开口,姜青青嚎道,“娘,您可要帮帮我们,我们俩夫妻没有挣钱的本事,这要真蝗灾了还不得活活饿死。” 郭母神色不耐,自己这大儿子一根筋不懂得赚钱的门道,只能在码头上卖力气,按理说日子也过得不错,但姜青青是个面甜心苦的懒婆娘,从不做活补贴家用,只等着郭乾开将那一分一厘赚来的辛苦钱交到手里,买些胭脂水粉胡乱用了。“芸姐儿和全哥儿一日大一日,你若再不打算往后就喝西北风吧。 姜青青不接话茬,只瞟了个眼神让郭乾开出头,“娘你就疼疼我吧,” 郭母恨铁不成钢地剜了他一眼,没有吭声,这便是默认了。张秀娥看得隔应,但此刻也不好 发作,几个人都想着从郭母从里抠些银子出来为自家省一笔花销, 紧赶慢赶到了城东的米铺,不想已围得水泄不通,一堆人拥在米铺门口不断叫嚣,言语间也都提到临县的蝗灾。 郭家几人从来没见过这阵仗,脑子里搅长了一圈浆糊,皆是齐齐往前挤,看着米铺里的米粮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价格也高得令人瞠目结舌就更加着急了。 “还有最后三百斤大米,卖完收铺。”米铺内的掌柜十分高兴,米价较平常贵了三倍不止,赚得盆满钵满。 “我要五十斤。” “我要三十斤。” “我要一百斤” …… 郭家人好不容易挤进了摊前,郭母大声喊着,“我全要了!” 买米的其他人不乐意,有眼尖地认出郭母一家人,酸言酸语着,“原来是郭大秀才的娘家人啊,攀了阮府的高枝还来跟我们争米吗?” 郭母朝说话的那人面前地上狠狠地吐了口唾沫,污糟话张口就来,“你个没脑壳的蠢子青天白日嗯就来唆摆,便是皇帝大老爷不也日日得吃饭,去去去别碍着我。” “嗬,凡事讲究个先来后到,我排在前面米该我先买。”那人也是个嘴里不饶人的跟郭母较劲。 柴火点炮竹,一下就着。郭乾开和郭乾邦两个大男人却跟木桩子似的做着无用功的劝着,倒是姜青青帮着郭母吵嚷,米铺还想继续做生意,但那男子和郭母互不相让,也拦着不让别人买,看店的伙计左右为难,眼见事大赶紧将掌柜请了出来, 掌柜的八面玲珑,说的话谁也不得罪,“鄙人开门做生意,自是希望和气生财,这样,两位谁的价格高我就先卖给谁,另一位排在后面。” 郭母将家里剩余的银钱大半带在身上,财壮怂人胆,“我多加一成的价格,剩下的一百斤米我全要了。” 那人也不甘示弱,“我加五层。” 郭母大喊,“我出一倍的价格!” 一百斤的大米,一倍的价格,是很高的价格了。 掌柜的看两人的竞价没有继续,找着拱拱手,“那这剩下的一百斤大米就归这位老妇人。” “哎哟——”郭母一声惨叫。 第十三章 闹事 “娘,您没事吧” 幸亏被两个儿子扶着才没有倒地,郭母扶着腰眼看着刚才争执的那人撞了她一下就跑远了,气得直骂。 郭母稍稍平复了下情绪,从兜里掏银钱,姜青青指使郭乾开搬大米,却遭到了掌柜的拒绝,正要生气,见掌柜的眼神看着郭母,顺势看去发现郭母还在翻兜,顿感有些丢人,带着几分埋怨地语气对郭母说,“娘怎么回事?” 郭母冷汗都快下来了,手上的动作也不见停,“我……我……的钱好像……不见了。” “娘您别急,再找找。”张秀娥温声安抚郭母,眼神中也有些急切的情绪。 姜青青没好意思站在店里,走到郭母身旁问道,“娘你把钱带出来了吗?是不是落在家里了。” 郭母一脸惶然,干巴巴地说,“我把钱带出来了,钱袋子还在这儿呢。”顺着举起了一个蓝灰色的袋子。 这下几个人的心都直坠坠地往下沉,看着刚才逐渐四下散去的人群都有些茫然。 郭母沮丧着脸,一个激灵,“是刚才那滚蛋,一定是,撞了我偷走了我的钱袋子……这个丧天良的……” “可是……”郭乾开干巴巴地从干涩的嗓子眼里挤出一句话。 “刚才娘身边挤着好几个人,也有嫌疑啊”姜青青道。 刚才站在郭家人附近的人纷纷出言呵斥,抬脚就要离去。 米铺掌柜看到郭母等人这般模样,心下也明白了几分,那人无非是看不惯郭母的嚣张气焰,但终归还没银货两讫,掌柜的安慰道,“就当破财消灾了,阮家是您的儿媳?反正都是在城东,要不您家派人去叫个人把米钱结了。” 郭家人心知这是最好的打算,但却不甘心就白白将这银钱丢了,开始胡乱攀扯那几个“倒霉蛋”,“你们不许走。” “你说不让走就不让走?有证据就去告官。” “就是就是” 姜青青和郭母上前去拉扯众人,郭乾开和郭乾邦无法,生怕母亲(妻子)吃亏,也上去维护,,徒留胆怯的张秀娥站在原地。 结果自然是两败俱伤,郭家人单力薄,被几个激出火气的大男人拳脚相加,连郭母身上也挂了彩,皮青脸肿地瘫坐在地上。 “我要报官!”郭母捂着半边脸盘。 “快让开快让开——巡防营的官差来了。” “大人明鉴,在场百姓都可以作证,是他们几个人先动手的。”那几个人占上风所以身上的伤不算重,看到事情闹大了忙停下打斗跟官差解释起来。 “胡说,明明是你们偷了我的银子。”郭家人也急忙辩解。 办案的差爷也不停他们解释,说道,“一干涉事人员,全部带走。” 连拿带绑,顿时众人都有些害怕,想要息事宁人,但官差却不同意,将他们带回了落英镇的监狱里,牢房中阴冷潮湿,黑曲曲地让所有人都打了个冷颤。 姜青青这会儿也冷静下来了,扯过郭乾开问道,“张秀娥她人怎么不见了?” “二弟妹机灵,刚才趁官差拿人的时候溜了,这会子应该去找乾胤想办法去了吧。”郭乾开叹了口气,心想自家妻子和老娘前些日子安稳了一阵,果然只是昙花一现。 “家里的芸姐儿和全哥儿可怎么办,见不到我肯定会哭闹。” 郭母和郭乾邦窝在角落里不说话,一个牢房中两拨人分别坐在两隅,泾渭分明。 作者有话说:接下来会有个比较明显的转折和伏笔,以“极端”的方式增进男女主的感情线。 本文的男主和女主都有很强的性格瑕疵,并不完美,两个人物的性格行为都是在缓慢进步,后面的剧情会比较丰富。 第十四章 郭乾胤的三观 恰逢重阳佳节将近,阮父名下的产业各行各业都有所涉及,阮圆为阮父分忧这些日子也都是早出晚归。刚回到府里,玉竹告诉阮圆郭家二房的嫂子寅时找上门来,跟姑爷去了书房到现在还没出来。 现在是卯时,也有一个多时辰了。 阮圆抬眼看了朦胧的夜色,朝书房走去。 才走到门外听到郭乾胤说话声,就驻足听了一会儿,“二嫂你不用多说,这件事是母亲做错了事,受些教训也是应该的。” “让阮圆出面跟那些差役说说好话不就行了吗?” 房内。张秀娥心疼正在牢里受苦的郭乾邦,对面前这个油盐不进的三叔有些头痛。 郭乾胤抿起唇,反问道,“怎么说好话?” 张秀娥平常和郭乾胤打交道并不多,见郭乾胤这般“木讷”颇为无语,只得再多说明白几分,“就是打点一番,这帮人是县里拨调到镇里的,总不能让他们明日把你母亲兄弟关押到县里去把。” “母亲他们有错在先,必要吃些苦头才能明白自己究竟错在哪里。”郭乾胤顿了顿,又说,“今日的事虽然是母亲和大嫂挑的头,但到底是他们吃亏更多,打架斗殴不会关到县里,顶多三五日就会被放出来。” “你——”张秀娥气了个倒仰,“母亲平日真是白疼你了,如今母亲落难,你若置身事外可是要被雷劈死的。” “母亲不是愚昧无知的人,会理解我的。” 阮圆在门外听了个大概,这才轻轻敲房门,“相公。” 阮圆推门而入,将两个人的脸色都算不上好,“这是怎么了。”朝郭乾胤投去征询的目光。 张秀娥看到阮圆来了,一脸泫然欲泣,“三弟妹……” “二嫂!”郭乾胤一声喝止,堵住了张秀娥剩下的话,“二嫂过来也够久了,先回家去吧,剩下的事我自有打算。” “你!好……好得很!”张秀娥利索地转身就走。 阮圆也没说话,就陪着郭乾胤,安安静静地站了一会儿,走到郭乾胤身边,伸出双臂拥着他,将整个脑袋靠在他的肩头,侧着眼看郭乾胤丰俊的脸庞,柔声安抚道,“不要烦恼啦,脸经常皱巴巴会变成糟老头哦。” “你都听到了吧。”郭乾胤并没有因为阮圆的刻意讨好而微笑。 阮圆点了点头,说,“你我夫妻一体,没必要分得这么清楚。” 两个都是聪明人,自然明白说得是刚刚二嫂说的让阮圆出门打点银钱的事情。 “一家和睦便好,我们平日里多花点钱也没什么,养十几口人还是吃不垮的。”何止是吃不垮,便是再来十几二十个郭家,也养得起,阮圆不是活菩萨,但看在郭乾胤的份上,这段时间阮圆都让自己刻意忽略这些,但刚刚在门外听到郭家二嫂这样的老实人也十分自然地支配自己替郭家花钱,她觉得自己该反省因着郭乾胤的缘故对郭家太好了,虽然郭家人对她都算客气,但这花钱的嘴脸却有些贪得无厌。 阮圆心想,美色误人,怎么连“升米恩斗米仇”这句老话都忘了。 所以她对郭乾胤说的这句话是存了心思的,也抱了试探的心思。 郭乾胤也没让她失望,他直截了当地否决了她。 第十五章 增进感情 “明日我去牢里一趟,跟娘和兄嫂们说清楚,让他们不要惹事。” “我听说娘今日是去买米,临县有蝗灾?” 阮圆点点头,“前几日我就派人去临县打听了一番,只是规模的蝗灾,已经被控制住了,只不过确认造成了很大的损失,过几咱们天商水县应该会涌进来一些不怀好意的人,多多注意也就是了。明日我跟你一起去,毕竟我是娘的儿媳,不好不在。” 郭乾胤知道阮圆很忙,昼出夜归的,他看到了阮圆眼底的乌青,想开口让她多休息,但也正如阮圆所说,她毕竟是儿媳,如果婆母出事她却躲着做壁上观,旁人可不会考虑阮圆是否有难言之隐,只会极尽全力的抹黑她的名声。 士农工商,虽然天朝国如今对商人的待遇提高了很多,尤其是多有钱财权势的商贾也是很多平民百姓甚至达官显贵都不会轻易招惹的存在,但郭乾胤是要科举仕途的路子,作为他的妻子,不能有致命的污点。 “相公应该还没吃饭吧,我让人去准备晚膳。” “嗯” 郭乾胤看着阮圆一下子忙活开了,这个人都鲜活灵动,张了张口想跟阮圆说些什么,但念头在脑子里转瞬即逝,只能徒然地将话咽下去。 等晚膳上桌,一盘剁块剃骨的烧鹅,一盘绿叶菜,一盘酱萝卜,还有放在饭桌中间一大锅热腾腾的鸡汤面。 郭乾胤有些惊喜又十分疑惑地将目光投向阮圆。 阮圆笑着说,“因为你爱吃呀!” “从未见过你这样的女子,你也不怕被人笑话。”郭乾胤有些脸红,纵然成婚也快有半年了,但还是对阮圆时不时的撒娇卖痴有些抵挡不了。 郭乾胤喜欢吃面食,但他从来不会因为这点事去麻烦别人,对他来说填饱肚子就行,口舌之欲并不十分打紧,但阮圆的话真真切切地打动了他的心——被一个如此美好优秀的女子视若珍宝,而且阮圆直白的表达让郭乾胤不用费心去理解那些拐弯抹角的话,直观地就能感受到阮圆沉甸甸的爱意。 阮圆看到郭乾胤唇角勾起笑意,也跟着心里十分开心,但脸上却故意作出娇蛮的神色,“蛮横”地说“谁敢置喙,我疼惜自家相公碍着谁了?” “你瞧瞧你,才说你一句你就开始矫情。”郭乾胤之前烦躁的情绪被阮圆这三言两语的彻底消散了,“快吃吧,不然面粘糊成疙瘩块你怕是就吃不下了。” “好。” 玉竹在旁边为两个人盛面夹菜,两人享受着美食。 话分两头,郭母一行人在牢里就没这么舒服了,略显潮湿的环境将地面上的稻草杆都给津得有些发霉,由于没钱打点,牢房里送来的饭都是清汤寡水的隔夜饭,别说这段时间生活过得不错,就是放以前,这种也是不吃的,所以四个人都没有动筷子。 偏生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隔壁几个人身上有钱,拿出来孝敬牢头,倒也每人换了一碗热汤面和一床棉被,窝在被子里大口吃面,酣畅淋漓。 第十六章 拖家带口找上门 第二日阮圆和郭乾胤是被丫鬟叫醒的,得知郭二嫂带着几个孩子和郭父都来了,阮圆也不好怠慢,忙让丫鬟将人引去饭厅,“他们一大早就来了,想来还饿着肚子,先将早膳给他们安排上。” “玉竹,简单梳个发髻就好,免得让我公爹久等。” 饭厅。 张秀娥和郭父领着大房的全哥儿芸姐儿、自家的松哥儿,郭乾胤的一双儿女狗蛋和大丫坐在饭厅,几个孩子看着丫鬟婆子将一道道佳肴放在桌上,都馋得咽了下口水,松哥儿和狗蛋迫不及待的就伸手去抓,被郭父用筷子挡了回去,还用筷子不轻不重地打了下两个人的手指,“教你们用筷子都当耳旁风了是吗?长辈还没来,你们就动筷。”郭父平日虽然沉默寡言,但对孩子的教育都很重视,书可以学不好,但做人的品德不能丢。 两个孩子不敢反驳,委屈地缩回手,眼巴巴地趴在桌角盯着桌上的菜。 张秀娥看到儿子挨打有些心疼,但也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她们郭家人知道,虽然明面上是郭母管家更为强势,其实郭父才是说一不二的人。 “郭老爷、郭家嫂子尽管用膳吧,这是我家姐特意为你们准备的,姐正在梳洗还要等一会儿。”玉竹在服侍阮圆,玉沁作为二等丫鬟先来招待郭家一行人,微微一笑,向郭父和郭二嫂解释道。 “这……好吧。”郭父见玉沁说得这样明白,也不再坚持,让孩子规规矩矩地吃早饭。 张秀娥嘴里尝着从来没有吃过的美味,看着偌大的圆桌上摆满了各色早点吃,眼里写满了羡慕,她一脸慈爱地看向郭乾胤的一双儿女,说,“狗蛋和大丫吃着觉得怎么样?在家没见你们吃这么欢腾,现下在你爹爹家吃着好了那也要慢着点。” 大丫没接茬,抬起一汪水灵灵的眼睛看着张秀娥,狗蛋正津津有味地用卤好的菇子拌着稀粥喝得“呼噜呼噜”作声响,左手还拿了个包子啃得满嘴是油,听到张秀娥的话,这才虎头虎脑地看向张秀娥,“二婶,爹爹住这里吗?” “是啊,你看这里好不好?” “娘,这里好得很,为什么我们不能住这里,我也想天天吃这么多好吃的。”松哥儿也是吃得满嘴流油,朝张秀娥问道。 在他眼里,这里跟皇宫一样,吃的东西好吃得能让人舌头都掉下来。 二房家的松哥儿年纪和狗蛋差不多,眼里也是满满的疑惑,而芸姐儿是郭家最宠的姑娘,早就读私塾了,自然明白其中道理,只见她有点无语地告诉几个萝卜头,“这又不是你的家,别人家里你能住吗,想得美,去年你不是上私塾了吗,这些你都不懂。”芸姐儿停了停,鄙夷地说松哥儿真笨。 松哥儿平日并不爱读书,在家也是被张秀娥溺爱长大的孩子,有些不服气地顶撞郭晓芸,“那这也不是你的家,趁什么威风唷。哎——狗蛋,刚才我娘说这不是你爹的家吗,为什么你和大丫不住这里。” 第十七章 小狗蛋的敌意 “对呀对呀……”几个人将问题抛给了狗蛋,他们想,如果狗蛋住这里,他们就可以经常来玩了,也就可以经常吃这些好吃的食物,说不定还可以睡很舒服的大床。 狗蛋有些茫然,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差点就要哭出来。 恰在此时,阮圆和郭乾胤姗姗而来。 郭父稳稳当当地坐在凳子上,张秀娥笑着看起来招呼,狗蛋和大丫就更别说了,从郭乾胤出现那刻起,两个孩子都激动地扔下筷子,撩起腿朝郭乾胤跑去,“爹爹——爹爹——” 郭乾胤将两个孩子拥到怀中,任由两只蹦跳着。 “姐心。”玉竹见阮圆差点被冲撞到,心里一紧轻轻喊出了声。 阮圆摇了摇头,看着一旁看到两个孩子对父亲的一腔孺慕之情,而郭乾胤也极为温和地笑着,仿佛在这一刻,所有人都不再重要。 阮圆承认她嫉妒了,这个场面有些刺眼,但她不是没脑子的人,在选择嫁给郭乾胤之前不就考虑了所有的可能性吗?可是画面在眼前出现的时候,阮圆的心如被蚊子盯了一下,微微有些发痒也有些发酸。 “爹爹我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很乖,可是我每天都很想你,为什么我们不能住一起?”狗蛋藏不住话,见到亲爹就满腹的委屈都倾泻出来了,余光还瞥了瞥阮圆,眼神中带着不解。 郭乾胤有些语塞,“我——” 这次阮圆没有主动上前解围,只是静静地站在一边。 “这是爹爹娶的妻子,你们俩快叫娘,之前爹爹在家的时候你们经常见过的,还记得吗?。”孩子健忘,郭乾胤重新给他们介绍着。 狗蛋和大丫两个人都不动,狗蛋抬起脸看着面前这个穿得很好看的漂亮阿姨,眼神逐渐产生抗拒的神色,“爹爹是不是因为她才不能和我们住一起的?” 郭乾胤摸摸狗蛋白嫩的脸,只能半真半假地哄着,“狗蛋不和爹爹住在一起是因为狗蛋现在还不懂事,所以和爷爷奶奶一起住,等狗蛋能上学了就可以天天看到爹爹了。”郭乾胤看狗蛋听得认真,似懂非懂的眼神让他有些愧疚,他只能转移话题,“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不好吗?你还有好多伙伴陪着你一起玩耍。” “可是……不,我不要跟他们玩,我只要爹爹。” “不许胡闹。”郭乾胤在哄孩子方面没什么耐心,见儿子不肯听话,神色开始不耐烦起来,“你看看你姐姐就没你这样闹腾。” “我……”狗蛋委屈地站着,挤着眼睛瘪着嘴,抽搭了几下挤出眼泪,同时也爆发出巨大的哭喊声,叫的撕心裂肺。 阮圆见郭父一脸心疼,叹了一口气,上前拉住郭乾胤的胳膊,“相公,孩子还,慢慢教。” “让你看笑话了。” “没关系。”阮圆走到狗蛋面前蹲下,想了想还是没法用“狗蛋”这个孩的贱名来称呼,“前几天我还送给你一驾木马,你不记得了?” 阮圆见狗蛋依旧站着不说话,梗着脖子脸上尽是倔强的表情,又说道,“这里是你爹爹和我的家,只要你愿意自然你和你姐姐你可以住这里。” “大丫,你觉得好吗?” 所有人惊呆了,郭乾胤知道阮圆是认真的,就对两个孩子说,“还不快谢谢你娘。” 大丫很乖巧,见父亲都这么说了,忸怩了一会儿就冲阮圆喊了“娘”。 “你们都是坏人。”狗蛋见连同一阵营的姐姐都“投敌”了,直接拿头狠狠地撞了阮圆的腹,然后跟头疯牛一样横冲直撞地跑了。 第十八章 阮圆受伤 阮圆完全没有防备,被直挺挺地撞倒在地,在来不及感受头触地的疼痛,腹部就传来钻心的疼痛,疼得她忍不住呻吟出来。 “姐,您没事吧。”玉竹急得连忙将阮圆扶坐起来,满院的丫鬟都乱做一团,急嚷嚷地去请大夫。 郭乾胤也没想到平常只不过有点顽皮的儿子会做出这样的事情,但一时也追不上,先紧着阮圆问道,“阮圆,你还好吗?孩子不懂事。” 阮圆痛得冷汗一下子就下来了,脸色苍白。 玉竹气愤地说,“姑爷,我家姐从到大连油皮都没破过一块儿,如今被害成这样您这么一句孩子不懂事就轻描淡写过去了吗?” “对不起——”郭乾胤被噎得说不出话,郭父也急忙凑近,他从来都过度插手儿孙的事情,但眼见出了事情也坐不住了,微微躬身查看阮圆的情况,“三儿媳……” “爹,我没事。”阮圆吸着冷气缓解腹部的剧痛,并不向她回应郭父的这般“没事。” “好,好……狗蛋今日的事,我替他跟你赔个不是,我把他带回去细细教好了再来给你下跪认错。”郭父连连保证。 “爹,两个孩子就留在我这里吧。” “阮圆——”郭乾胤不解地问道,“他留在这里怕是会给你惹麻烦,我们还是让他们和爹娘多住一两年吧。” “之前是我不曾生育见识短了,孩子还自然依赖你,我既然嫁给了你,你的孩子便是我的孩子。”阮圆感觉腹中的疼痛有些消散,停顿了一下又补充了一句,“孩子淘气是天性,慢慢教就是了,我管教孩子你可不许心疼。” 阮圆心里也有些生气,她从来没见过这样任性的孩子,她能感受到那孩子撞她腹是下了狠手的,她并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也想着让他吃些苦头,她现在明晃晃地对郭乾胤说出来,一方面是想看郭乾胤的态度,另一方面也想以后管教孩子这方面能减少意见分歧。 阮圆也不是傻子,知道后母不好当。 “你是孩子的母亲,自然该由你管教。”见阮圆这么说郭乾胤也不再反驳,见阮圆脸色好看很多,将她抱到离饭厅最近的客房。 片刻—— 郭乾胤刚将阮圆轻轻地放平在床上,盖上被子就听到门外有动静,是将大夫给请来了,就将床两侧的轻纱放下来,只将阮圆的白嫩的手腕抽出来,从玉竹手上接过锦帕搭在手腕上。 大夫越老,资历越好,郭乾胤和几个丫鬟站在一旁,直等着大夫说并无大碍,开了副活血祛瘀的方子离去了,这才将提着的一颗心落回到了肚子里。 玉竹为刚才对郭乾胤不敬的行为请了罪,郭乾胤也不介怀,只嘱咐为首的玉竹和玉沁一番,就离开了客房直奔饭厅而去。 被刚才的事情一搅合,郭父和郭家二嫂还坐在厅中,几个孩子在院里嬉戏玩闹,郭乾胤远远走着还没到,就看见狗蛋已经被找回来了,正在被郭父训斥,但郭父到底心疼孩子年幼没有动手,但狗蛋根本听不进去,只气呼呼地踹桌椅板凳发泄。 第十九章 管教 郭乾胤没想到儿子在他没有关注到的角落竟已变成这样品性的孩子,对阮圆的愧疚又多了几分,走到饭厅里直接将狗蛋提溜起来。 “是谁!快放我下来!啊……爹”狗蛋全然没发现父亲的到来,直到被扯着衣领提溜起来,回头发现是郭乾胤吓得涨红着脸不敢说话。 郭乾胤也不惯着,直接就提溜着将他的屁股一顿好打,顿时狗蛋鬼哭狼嚎。 “不许喊出来,给我憋着。” 狗蛋死死地咬住牙,豆大的泪珠从眼眶里漱漱而下。 等郭乾胤打停了手,狗蛋已经哭得眼睛都肿了,鼻涕眼泪糊满了一脸。 “知道自己错哪里了吗?” “……” 郭乾胤见儿子还是倔强地不吭声,走到厅边了树下折枝子,摆明了要拿树枝继续打。狗蛋吓得登时也顾不得倔强了,连连直喊,“我知道错了知道错了……” 郭乾胤停下动作,一双眼看着他,也不说话。狗蛋被看得心虚,低声说,“我不该对她?” “她?” “我不要叫她娘,她不是我娘。” “谁跟你说的?”郭乾胤不相信如果没有人挑唆,他的儿子虽然早慧,但终究只是个孩子,对王晗燕的印象并不深刻。 “我不是孩子了,别人都有娘,我的娘却不在,爹,你让我娘回来。” 郭乾胤也不指望能从他嘴里弄清楚是谁在背后编排,大人之间的事情也没办法和一个黄毛儿说,但他觉得既然娶了阮圆就该对她有个交代。 他板着脸训道,“以后你和大丫就住这里了,看到你娘不能当做看不见,如果让我发现你搞动作,心挨打。知道了吗?” “还有,你今日推了你娘的事情不算揭过,前些日子你已经学了百家姓,你就抄写十遍,你娘会管教你,苦累你都受着,不必到我面前抱怨。” 狗蛋顿时觉得有了后娘,亲爹也变成后爹了。赶紧跑到郭父身边,紧紧地搂着郭父的大腿,将整个人都缩成了鹌鹑,不敢再看自己的父亲。 郭乾胤拧起眉心,对儿子的行为颇为不满,对郭父说,“爹,不能再惯着狗蛋儿,他若再这个样子迟早闯出大祸,总有我们护不了的时候。” 郭父也明白子女教育上的利害关系,委婉地跟儿子建议,“我知道,狗蛋年幼,多教教会改好的,你这性子不要总这么急。” “爹稍后你就跟二嫂回去吧,狗蛋和大丫就留在这里。娘和大哥二哥的事情我会去处理的。”郭乾胤有些头痛,一大早起来鸡飞狗跳,不然现下都已经到牢里探望了。 郭父见儿子说到了他和二儿媳此行来的目的,忙接过话茬,“你娘要强了一辈子,临了到老了被抓去蹲大狱,你可得想想办法啊。” “好了爹,你不要再说了。”郭乾胤打断郭父啰嗦,“娘那边我会去解决的,晚些时候来通知您,先回家去吧,二嫂你看顾着点不要闹出幺蛾子。” 一大早带着郭父上门不说,还将家里一串大大的孩子都带上了,郭乾胤对二嫂的行为有些介怀,但毕竟是长嫂,呵斥的话也轮不到他出面说,再着事情也不算出格,他就不再计较,隐晦地叮嘱二嫂安分守己。 张秀娥保全了面子,见自己这个叔子保证会去想办法,也安心劝着公爹回家。 第二十章 狱中诘问(一) 郭乾胤第一次进监牢,环境比他想象地要恶劣得多,他跟着狱卒穿过几道门,就见到郭母和兄嫂四人垂头丧气地坐在地上,看起来脸色并不好。 “快着点儿,我先去外面待会儿。”狱卒收了半两碎银子,也不多话,将牢门一开就走了,也不怕里面的人跑出来。 几个人听到动静才抬起眼,看到郭乾胤激动得不得了,郭母更是直接扑到郭乾胤的身上,一个劲地用拳头推搡,“你怎么才来!你娘我遭了大罪了,你这个不孝子我平日里白疼你了,就几里路耗到今天才来,你个没良心的……哎哟……钱丢了……你大哥们都是不中用的……哎哟……我这把老骨头被打得现在都疼得缓不过来……这帮黑心的官差,不分青红皂白就抓人……”郭母将所有人都埋怨了一遍,还埋怨这牢房阴冷潮湿的害她浑身难受,吃食猪狗都不吃,还有原先被关在一起的几个男人,昨天夜里就被家里人保出去了。 郭乾胤见郭母只是神色有些疲态,身上的也是些轻伤,生等着郭母见他半天没有反应诘问他,才开口道,“一夜受苦,娘你还没想明白做错什么了吗?” “我做错什么?”郭母有些没反应过来。 “娘,大哥二哥,大嫂,既然你们不明白错在那里,我跟你们明一明:娘,第一点是你们不该听风就是雨跑到米铺买粮还与人争价;其二,不该攀污别人偷盗。” “我那银子不见了,身边就他们几个,还能跑了谁。”郭母一说起钱又有些心疼,“家里为了你读书,又要养活这么大一家子人,我辛辛苦苦攒下这些银子,转眼全被偷了!” 一说起这个郭乾胤从衣兜里弹出一个鼓鼓的钱袋,举起来问道,“是不是这个?” 郭母忙夺过钱袋,看到里面有几颗银锭还有一卷纸钞,惊喜地将之护在怀里,“这钱袋子怎么跑你那里去了?” “今天早上爹来找我,这钱袋是在您那房门底下发现的。” “是了是了……我昨天着急忙慌的,还好没丢。” “娘!”郭乾胤仿佛第一天认识郭母这个模样,在他心里郭母虽然有些贪便宜,嘴碎爱说人长短,但在大是大非上是拎得清的,对他也是十分疼爱,所以母亲在他印象里一直是慈祥和善。“如果这钱袋被人知道,您这攀污他人偷盗的罪名足够被关上一两个月。这事就不提了,全当不知,两天后我来接娘回家。”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叔,你说什么呢。娘一向有风湿,这牢里冷得很,昨夜被冻了一晚上,我们先回家给娘暖暖身子再说吧。”姜青青听出郭乾胤话里的意思,急忙打圆场。 “好,我打听过了,保释一个人要十两,四个人就是四十两,大家一起凑一凑吧。” 姜青青惊叫起来,“为什么要我们出银子?!” “大嫂的意思是让母亲出?” 第二十一章 狱中诘问(下) 姜青青连连摆手,她虽然泼辣,但对郭母还是得敬着的,不然一顶“不孝”的大帽子扣下来,不光她要被休弃归家,连带着兄弟姐妹都要遭殃。 我不是这个意思,这不是还有……” “还有阮圆?” 郭乾胤眉眼处带了几许嘲讽,“阮圆是嫁进了我们郭家,但她没道理要拿钱财来填我们家的窟窿。” “阮圆不欠我们郭家的,以前是我做的不对,往后我不会让她拿钱贴补家里。” 姜青青有些生气地开口,“叔谪仙一般的人物哪管穿衣吃饭这些俗事,早几年我们为了供你读书天天紧巴着裤腰带过日子,现下你就翻脸不认人了,往后成了举人老爷眼里哪里还有我们站的地儿。” “闭嘴,哪有你一个妇道人家编排叔子。”郭母呵斥了姜青青,到底是她的儿子还轮不到她来说嘴。 郭母都三个儿子都很疼爱,但手心和手背的肉还是有区别的,郭乾胤从就聪慧,比两个不上进的哥哥们自然更得郭母的喜爱。 “儿啊,为娘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好不容易你有了出息,娘也就想着享两年清福。” 郭乾胤看着郭母鬓边的银霜,心下有些动容,但还是不得不跟郭母将话再挑明几分,“娘,我真的不想在阮府抬不起头。我不曾往家里赚过一文钱,如今也是靠阮家养着,笔墨徽砚衣食住行哪个不得花钱,我只盼着明年科考能中举,也能有底气些,才是真正让娘能享儿子给您带来的清福。” 郭母微怔,嘴唇蠕动了几下,愣是说不出话来。 “娘——” “不必说了,娘知道了,是娘老糊涂了。”郭母叹了口气,说道,“你是难得的读书苗子,是娘拖累了你,是娘错了。” “谢谢娘。” “儿啊,你回去吧,娘和你大哥们再蹲两天牢,不用你费心。” 郭乾胤没想到郭母这样说,以为是在置气,急忙劝阻,“娘,儿子惶恐。” “你当我在这跟你假客气呢,四个人要四十两银子,足够我们全家半年的花用了,还不如在这待两天,省下这笔银子做什么不好。” “娘,在这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全哥儿和芸姐儿还在家呢。”姜青青傻眼了,没想到话没说几句,郭母居然打定主意要在牢里待到“刑满释放”。 郭母也不废话,直接说,“二媳妇也不是死人,全哥儿和芸姐儿也是会照看的,腿长你身上没人拦着你,你将十两银子出了就可以先走,没人拦你。” 十两银子,郭乾开得辛苦挣上两个月,要姜青青自己出这个钱她是舍不得的,也就不再说话。 郭乾胤并不同意,郭母却恍若变了个人似的开始规劝郭乾胤,无法,郭乾胤只能先行离去。 郭母扒着铁门看着郭乾胤的背影消失在转角,才转身对两个垂头丧气的大儿子和二儿子说,“你们俩也别吃心,咱们一家人以后全指着老三,既然这次是做错了事就得自己担着。” 两个儿子一向听话,纷纷应了。 “吃饭了。”不多时就到了饭点,狱卒送来了新鲜的吃食,还有干净的被褥。 郭母没说话,脸上却扬起了笑容。 第二十二章 冤家路窄 在郭乾胤离去后不久阮圆就已经好多了,但她在床上睡了个回笼觉,醒来还被灌下了一大碗药汤。 “姐,姑爷的两个孩子怎么处理?”玉竹踌躇再三,还是觉得有必要请示下。 在玉竹的描述下,阮圆得知郭乾胤的所作所为,原本有些郁结的心情微微好转,认真思索了下,对玉竹说道,“先将他们安排在离我柔宁阁不远的知恩院里,等郭乾胤回来再说吧。” 玉竹点头应下,“姐您要不再多睡会儿?” 阮圆摇了摇头,“不了,已经好多了,扶我起来吧。” 玉竹见阮圆坚持也就不再劝阻,为她更衣,看到阮圆的平摊的腹上多了一块拳头大的青紫淤青,眼泪不住地从眼眶里滑落,咬牙切齿地骂道,“这个黑心烂肚肠的混蛋,年纪就这么狠毒。” 阮圆抿了抿唇,“玉竹,别说了。” “姐从到大哪里受过这样的苦,奴婢就想不明白,您就算不喜欢刘表少爷,也不该下嫁郭家啊,今天您也看到了,这都是什么污糟人家。” “权贵人家我高攀不上,家世相当的能有几个不惧怕刘家的势力,郭乾胤确实是我心仪的男子,才学也不俗倘若有一天能在官场有所建树,表哥也就不敢多为难我们了。” “可是奴婢见不得姐受委屈。” “我心里有数。”阮圆看玉竹神色不忿,不放心地叮嘱道,“今日之事瞒着我爹,不许说出去。” 玉竹有些垂头丧气,闷闷地说,“奴婢知道了,姐今日天气不错,我让丫鬟们去花园给您搭个躺椅晒晒太阳?” “再准备些水果。” 两人相视一笑。 阮圆和玉竹一前一后走出房门,就看到一个藤球射到脚边,玉竹连忙将阮圆护在身后,大喝着,“是谁!” 两人看得分明,不远处的狗蛋吓得一激灵,二话不说拔腿就跑。 阮圆刚想说话,玉竹就跟脱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嘴里还叫着“停下”“站住”。 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阮圆无奈地跟上去,转了两个弯,就看到玉竹将狗蛋双手反剪压在地上,任凭狗蛋双腿飞舞,两只脚试图在玉竹身上乱踹。 “放开我……放开……我要告诉爹你们欺负人。” 狗蛋也没想到这样“冤家路窄”,他在一个很漂亮的房间里捡到一个球,在院子里踢得正起劲,结果就遇到了这个坏后娘,偏偏自己倒霉,还差点踢到她,这下完了,按照爹爹的性格,早上还欠下的一顿打……狗蛋想着跑掉就没证据了,没想到被抓住了。 “你拿球踢我,被我发现掉头就跑?”儿子肖父,阮圆难以理解郭乾胤这样一个谨慎地可以说稳健的人怎么会有个这么顽皮的孩子。 “哼。” 阮圆看他将头横向一边,气笑了,“玉竹,放开他,我们去找他爹说,让他爹来问他。” 阮圆自然不会跟孩子计较,故作姿态的样子玉竹自然心领神会,立刻松开走到阮圆身边,配合着说,“是啊,跟他爹好好说道说道,大棍子打他身上看他羞不羞。” 第二十三章 约定 狗蛋不是没见过这个套路,十分不屑地说,“你们去好了,我才不怕你们。” 阮圆啧啧称赞,“还真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咱们走着瞧。” 狗蛋看着两人逐渐走远,直到消失在了回廊尽头,又等了片刻发现依旧没有动静,意念有些动摇。 她们不会真去告状了吧! 狗蛋努力地想劝自己朝好的方向想,但这个念头却在脑子里不断涌现,脑子里的一根逐渐绷紧的弦“蹦—”地断了,狗蛋撒开腿就拼命往两人消失的方向跑去。 “你们站住——” “站住啊。”狗蛋见阮圆她们非但没有停下脚步,甚至没有回头看他一眼,跑得有些急的话感觉两腿都都有些打颤,咬牙追上去拦在路中央,两腿也紧跟着发软,一屁股坐倒在路上,“你们不许去,我不许——” 可是狗蛋发现阮圆二人看了他几眼,居然想要绕道从他的身边走过,他大脑顿时一片空白,双手将阮圆的裙边扯住。 “放开。” “我不要。”狗蛋的嗓音变得尖锐又凄厉,眼泪终于奔涌而出,他不住地、反复地说,“我知道错了,你不要告诉我爹,我求你了,我知道错了……” “可是我还是比较想看你挨打。” “那你想怎么样?只要不告诉我爹。” 阮圆轻笑一声,“那你叫声娘来听听?” “你不是我娘。”狗蛋语气闷闷的,“我娘不要我了。” “你这脑袋瓜儿心思还真不少。”阮圆觉得这样的狗蛋很可爱,忍不住摸了摸他的头,却被一巴掌拍开了。 狗蛋一本正经地说,“男人的头女人的腰,不能摸。” “噗呲—”玉竹没忍住笑出声来。 “这歪理你又是哪里学来的。”阮圆有些无语,但还是尊重他。 狗蛋看阮圆把他当成大人一样平等对待没觉得他在说笑,认真地看了阮圆一眼,继续刚才的话题自顾自说着,“我娘离开家的时候我才三岁,虽然我不知道我娘为什么要离开,但我相信她一定有苦衷的,她这两年都会让同村的伯伯悄悄给我带礼物……我不管叫你娘,虽然我爹娶你我拦不住,但如果我叫你娘的话哪天我娘回来他会生气的,我娘就会不要我了。” “那你在人前得叫我娘,不然我爹会把你赶出去的”阮圆停顿了一下,跟狗蛋解释,“我也要面子的。” “好,那没人的时候呢?” “没人的时候你爱叫什么都随你。” “那我叫你名字。” “不行!” “阮圆?” “不行!” “圆圆?” “……不行。” “阮阮,我不管。” “……” 阮圆有些头痛,半大子闹腾得她心力交瘁,她有些后悔一时头脑发热把他留下来了。 “好了,别再闹了。你姐姐呢?你俩跟我去书房。” “你要教我读书吗?”狗蛋一听激动地有想要蹦蹦跳跳,被阮圆一个眼神压制了,但看得出对书房十分向往。 “看你表现。” 第二十四章 书房 “姐,那花园不去了”狗蛋早上那横冲直撞的模样还历历在目,玉竹怕阮圆再受什么冲撞,并不想让阮圆和他接触。 阮圆觉得没道理她一个大人还避着孩子的道理,往后抬头不见低头见的,照顾孩子也是她的责任,她不可能完全不管不顾。 “你让她们送些果子到书房,把那丫头也带过来。” “可是……” “去吧。” 玉竹知道阮圆决定的时候很难改变,只能离去,走的时候步子都加快了,想着快去快回。 阮圆领着狗蛋向书房走,书房位于阮圆的柔宁阁南面,再远些就是出府的正门,现在从前厅附近的客房开始走还是有点距离的。书房是建在一个二层独立的亭阁上,打开窗户可以感受四季的温度:春意微凉、夏日炎炎、秋风萧瑟、寒霜凛然,每当天气晴好的时候,在傍晚眺望天空,无遮无拦的视野可以看到夕阳落日的红霞连成一片,遥遥数千里。 两个人安静地走着,阮圆这才发现孩子的好奇心真的很多。 虽然狗蛋和阮圆并不亲近,但一路上的亭台楼阁乃至花草树木都超出了他的认知,兴奋地跟个蹿天泥猴儿似的四处蹦跶,时不时也会问阮圆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 阮圆突然觉得孩子也不只是让人讨厌,天真烂漫的模样有些可爱。 “这个房子好高好漂亮。”狗蛋仰着头,惊叹着大叫。 “上去吧,楼上是书房。” 阮圆的书房是专门请名匠打造的,整套红木的桌椅,墙上挂满了字画,有一整面墙的书架上密密麻麻放满了书籍,临窗放了一张榻,铺上了柔软的毛毡。 阮圆走进去打开了窗户透风,笑着对狗蛋说,“怎么不进来?” 狗蛋突然有些局促,慢腾腾地移进房门,对阮圆询问道,“我这里看看这里吗?” 顺着狗蛋的手指看去,是书桌位置,“可以,不过你不能弄坏我的东西,不然我可是要找你赔钱的。” “哼。” 看狗蛋一脸兴奋地过去东看西摸的,阮圆也放松下来,坐在榻上,双手拄着茶几看着窗外出神,不多时听到玉竹的声音,回过头看到她领着那个怯生生的丫头来了,后面还跟着府里的两个丫鬟捧在时鲜的果子。 玉竹看走开的这会儿工夫并没有发生什么,松了口气,对阮圆说,“姐午膳想吃些什么?厨子说今天有油鸭,看姐想怎么吃?” “油鸭?” “是呢,采买的人特意去县里买来的,会做这个鸭子的人本就少,可巧开起了一家店面,采买的人也是机灵,想着姐肯定爱吃,就多费点工夫天不亮就巴巴得赶着去买了。”阮圆对吃食一向上心,玉竹见状为下头的人美言几句。 阮圆看着丫鬟将葡萄和落英镇当地特色的浆果呈在桌上,挥了挥手让她下去了,见丫头还杵着,招手让她过来揽着人儿单薄的肩膀让她坐在身边,微微思索了一番对玉竹说,“鸭子皮片下来让厨子看着做些粥,鸭肉卷些饼子,骨架就煲汤吧,放些菌子也好。他们做事也用心了,打赏。” “玉竹就替他们谢谢姐。” 作者有话说:有些卡文,之前想到哪儿写哪儿,昨天梳理了下前面的剧情人物,希望今天能好些。 第二十五章 两小只 玉竹吐了吐舌,娇俏一笑。 阮圆作势要打,笑骂道,“死丫头,少贫嘴。你来帮我看看我前日看的那本书你给我放哪儿了?” 阮圆的书房都是由玉竹打理的,即便是丫鬟婆子进来打扫也是玉竹杵着门看着的。 “是那本山海杂论?我想着姐上次还没看完,就先搁桌上了。”玉竹记忆力极好,快步从门边走到书桌上,从红木书桌的几本书册中抽出,看到狗蛋正在翻桌上的书籍,多嘴问了一句,“你看得懂吗?” 狗蛋摇了摇头,认真地回答道,“里面很多字我都不认识,爹爹只教过我百家姓,姐姐比我学的早,还没我记得字多。” “哼,才没有呢。”被弟弟嘲笑,大丫从榻边跳下来,一直以来拘谨的情态一扫而光,和狗蛋你一眼我一句的斗起嘴来。 “好了别闹了,都来吃些果子。”阮圆捻起一颗朱红的带些星星点点斑纹的果子放入嘴中,瞬间纯甜的口感席卷口舌,还带着一股鲜花的芬芳,“很好吃呢。” 两个孩子又从拌嘴转变成争果子,手上抓了好些,嘴里也塞得囊鼓鼓的,还试图去抢对方手里的,活像两只争食的兽。 阮圆被吵得有些头疼,试着转移话题,便问道,“我听……你们俩叫狗蛋和大丫?这算是名吗,那你们的大名叫什么?” “我们没有名字。”狗蛋摇摇头。 大丫毕竟年纪大些,跟阮圆磕磕绊绊地解释,“表哥表姐都是快入学了才有名字的,前两年弟弟生了场病差点救不回来,奶奶说他八字轻,要压一压。” 大丫的叙说有些不完整,但意思到了,阮圆理解这个意思,“那你二婶家的那个孩子,叫……叫……”阮圆一时想不起来。 “郭安松。” “哦,他看起来和你弟弟差不多大,那他怎么读书了?” “他比弟弟大半岁,二叔做生意有钱让他去读书,爹爹没钱让我们读书……”姑娘有些沮丧,说话声逐渐低下来。 阮圆自然是知道郭乾胤的家境的,三兄弟分家,郭乾胤虽然有郭母暗中帮衬,但他不事劳动,也不肯去私塾当教习赚钱,只能替人抄书作画,虽然酬劳不少,但可能三两个月才能碰上一回,所以入不敷出比不得兄嫂富裕也是意料之中的。 但郭乾胤要操心一家三口的穿衣吃饭,又要读书,还要管教一双儿女,精力有限。 “明天我就送你们去私塾。” “什么?”两个孩子都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阮圆。 玉竹没有阻止阮圆,一方面是阮圆虽然待她很好,她也偶尔会劝阻阮圆一些事情,但那都只是无关紧要的事,主人家的事情不是她置喙的;另一方面对两个孩子的遭遇她也很同情,送两个孩子读书的束脩不过是九牛一毛罢了。 “发什么楞。不过得给你们俩取个名字,学堂的先生给你们取字好了。不然你们现在的名太难听会被学堂里其他朋友笑话的。” 两个孩子听阮圆这样说,十分认同地点着头,可见平日里也没少被人嘲笑过。 第二十六章 说服 “我想让爹爹取名字。” “我也是我也是。” 阮圆笑着摸摸他俩的脑瓜,说,“那当然啦。” 两个孩子放下心来,玉竹还给他们找了些简单易懂的书,阮圆兴致勃勃地教他们识字,他惊奇地发现狗蛋儿学习能力很强,但注意力有些不集中,而大丫恰恰相反,对读书识字完全没有兴趣,半点没遗传到郭乾胤这个秀才相公的特质。 看丫头情绪有些不高,阮圆安慰她“女子无才便是德”。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阮圆肚子有些饿了,对玉竹说,“让厨房可以布菜了,我们过去吃。” 书房一片狼藉,虽然两个孩子玩得正在兴头上,但她不想让食物的油腻味儿玷污书房的墨香。 “哎!哎哟——姑……姑爷?”玉竹应着朝门外走,冷不丁撞上郭乾胤。 郭乾胤也吓了一跳,礼貌地对玉竹笑了下,闪身进屋。 “相公,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娘和大哥他们的事怎么样了?” 郭乾胤将事情的来龙去脉给阮圆诉说了一番,是阮圆看郭乾胤处事得当,尤其是说让她不用再给郭家送钱,更觉得郭乾胤与一般人不同,谦让两句后勉强应下。 郭乾胤进屋坐下,他没来过阮圆的书房,阮圆在柔宁阁给他单独开辟了个房间让他温书学习,刚才遍寻不到这才拉了个丫鬟询问,得知几人都在这里,才循着路线找过来。 “爹爹……”两个孩子怯生生的靠近。 郭乾胤看到狗蛋浑身灰扑扑的,知道他肯定又去淘气了,想也不想地就开口呵斥,“我都是怎么教你的?我怎么生了你这个泥猴子成天把自己折腾得身上没一块干净的。” 阮圆坐在塌上看到被训斥的狗蛋眼里逐渐擒起了泪,在郭乾胤的威慑下连声儿都不敢哭出来,心下有些不忍。 “你们俩出去,回房思过去。” “是我把他们叫来的,不怪他们。”阮圆为他们开脱,看到明显两个鹌鹑一样往外走,阮圆上前拥住,对郭乾胤说,“是我让他们来玩的,我想明天送他们上私塾,本想等你来给他们取个名字。” “什么?” 阮圆出声,郭乾胤这才发现自己有些过了。 “我们不是没有这个条件,孩子早些读书有益无害。” “好。”郭乾胤沉默了下,跟阮圆道谢。 阮圆笑着走过去抱住他,“你不必跟我道谢,对你好是应该的。” 郭乾胤摇了摇头,说,“我不能把你对我的好当成习惯。” “我原以为你没那么早回来呢,今日厨房做了几道新菜,我们先把肚子填饱了,午后将两个孩子的事情办一办。”阮圆感觉到郭乾胤的话只说了一半,但她没有选择去追根究底,而是转移开了话题。 郭乾胤顺坡下驴。 郭乾胤一双儿女入学用不着郭乾胤和阮圆亲自跑腿,自有下人打点妥帖,现在正好是新生招学的时候,阮圆报读了商水县最好能私塾,在县里,每日来回要一个多时辰。 入学极其严格,但有钱能使鬼推磨,书院的夫子一听说阮家的孩子,二话不说就走了后门。 第二十七章 取名 第二十七章取名 郭氏一族虽然在落英镇根基不深,祖上逃难来此只传了几代,但郭家也是有族谱的,子孙后代的姓名论资排辈,郭乾胤那辈从“乾”字辈,下面的辈按理说应该是男从“安”,女从“晓”。 “阮圆,你来看看这几个字怎么样?”饭后阮圆和郭乾胤回了柔宁阁的书房研究为两个孩子取名。 “是吗?我来看看。” “旭?太阳初升,寓意大放光彩,前途光明,很不错。” 郭乾胤看阮圆将简单一个“旭”字说得头头是道,大为赞赏,“你这才学倒是不俗。” 阮圆睨了郭乾胤一眼,语气几分开玩笑地说,“虽然我出身商贾但读书识字还是不在话下的,闲时看些野史杂书解闷,不过可比不得你秀才相公。” “你看就你这嘴皮子,你若是男子可了不得。”对于阮圆傲娇,郭乾胤微微一笑又颇为苦恼的开口道,“旭儿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可是女孩子家取什么名字好你替我合计合计。” “你这可难住我了。” 阮圆很满意郭乾胤跟她有商有量的状态,思索再三,提笔在纸上写下。 “淇?”这个字眼用得不多,但身为秀才的郭乾胤迅速从脑海里想到了释义,“淇取自文静之意,也寓意美满。” 阮圆接过话茬,说道,“我觉得和大丫的性格很贴合,用意也很不错。” 郭乾胤点点头,对阮圆这话也颇为认可。 “郭晓淇?” 两个孩子的名字就这么定了下来,郭安旭和郭晓淇。 当郭安旭和郭晓淇知道自己的新名字都很开心,不停地重复着,还拉着郭乾胤教他们写名字,这让郭乾胤十分愧疚。 阮圆敏锐地察觉到了郭乾胤的情绪,安慰他说,“你这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不用对自己太苛刻。” 两人打趣了一番,阮圆无意地提到明日送孩子去县城里的知恩书院,郭乾胤又下意识地拒绝,“知恩书院?” “对啊,别看商水县在天朝国并不起眼,但这知恩学院却也算得上声名远播,我给安旭和晓淇安排的院子也叫知恩院,多合适啊。” 郭乾胤并不能理解一个院子的名字和书院名字一样有什么新鲜的,他依旧拒绝着阮圆的好意,“那书院太贵了,每月有大半的时间都住在书院里,衣食住行得交不少学费呢……我不能再拿你的钱。” “原来你操心的是这个?”阮圆没有嘲笑郭乾胤的自尊心,故作生气地一叉腰,“两个孩子都愿意叫我娘了,难道我们不是一家人吗还要分你的我的?” “我不是这个意思……也罢,我前些日子替人作了几幅字画,明儿个束脩就由我来准备吧。” “好啊,不过我作为孩子的母亲也不能干看着,总让我也添点东西尽份心力。”阮圆心翼翼地维护着郭乾胤的自尊心,知恩书院不是善堂,虽然看在阮家的面子,但里面读书吃住都是需要按月缴纳一定数额的银两。 “好。” 第二十八章 接走孩子 接下来的日子走上了正轨,郭乾胤和阮圆的感情也在逐渐升温,并没有因为两个孩子的加入而有所缺憾,虽然郭安旭经常调皮捣蛋,但他们俩有约定,所以无论是在外面书院还是郭家,郭安旭都老老实实称呼阮圆“娘”,而前些日子关于蝗灾的流言也被官府辟了言,只是一场型的蝗虫,已经及时得到了解决。 阮家身为商水县有名的商贾,在县里为临县灾情筹款时身先士卒捐了善款五千两,红字报榜上有名张贴了好几日。 但这些日子街上还是多了不少生面孔,这日是重阳佳节,阮圆刚从自家亲爹那儿回来,准备收拾节礼,只等两个孩子一回来就跟郭乾胤去郭家吃饭。 郭家虽说在落英镇,但地理位置比较靠近乡下,阮圆想着节日书院会早些下学,可是在家左等右等都不见阮府的车马将人带回来。 足足晚了半个时辰,府里派去接人的厮才回来,回话说少爷和姐下午没有上课,被郭家派人早早接走了。 “是谁去接饿可说了?” “说了,是郭家老太太和一个年轻妇人。” 郭乾胤换好衣服出来,看到阮圆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问道,“旭儿和淇儿还没有回来吗?” 阮圆一脸不解地说,“书院说他们下午就被接走了,课都没上。” 乾胤闻言皱了皱眉,他虽然也不太理解郭家接走孩子的行为,但还是先安抚阮圆,“我们先去母亲那里就知道了。” “这本不是什么大事,既然早早接走了也该知会我们一声,也不至于我们还在家中等了许久。”阮圆抱怨道。 郭乾胤和阮圆回郭家都是乘一辆二驾的马车,去郭家要经过郭家所在的阳溪村村口,那里有一棵参天的大树,遮天蔽日,郁郁葱葱,一年四季都不层凋谢。 阮圆听到说话声音嘈杂就撩起帘子,有三个妇人聚集在家门口对她的马车品头论足,看到她探出头神色更加激动,凑着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她对这几个妇人有些印象,经常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起,阮圆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但又说不出哪里不对劲。 两人到郭家,动静惊动屋内的人,郭母有些惊诧地看着,郭乾胤下意识地拧起眉,“娘,今日中秋佳节,我和阮圆回来看您和爹。” 郭父也从内堂走了出来,嘴角还有黏着的饭粒,“你们怎么来了。” “爹娘,我和相公今日过来怕不是忘了?前两日我派了人来报信的。李妈妈呢?怎么不见她。”阮圆笑得一脸灿烂,吩咐下人将节礼搬进屋,看到饭桌上只有孤零零的两双筷子,停顿了一会儿急忙问道,“娘,旭儿和淇儿怎么不在?” 郭乾胤跟郭父郭母也进了屋,郭乾胤看孩子不在也询问郭母,“娘,书院说下午您去接孩子了?” “啊?哦,哦对,我想着好久没见他们姐弟俩有些想了,自作主张接他们过来,忘了跟你们打招呼了。”郭母有些结巴,愣神须臾反应过来回答道。 作者有话说:想了很久才捋明白剧情走向,下面是我喜欢的剧情。 第二十九章 重阳疑云 “娘,孩子们呢?”阮圆又复述了一遍之前的问题。 郭母给阮圆和郭乾胤沏茶,边笑着回答着,“孩子贪玩,现下在他们大婶婶家玩呢,儿啊,你跟你爹去你大哥家将他们俩寻回来。” “我跟相公去吧。” 郭母拉着阮圆的胳膊劝阻,“这哪能劳累你,他大哥家没多远,让他去就行了。” 阮圆征询的目光看向郭乾胤,郭乾胤点点头说,“你先陪着娘坐坐,我去去就回。”说着就跟郭父一道出了门。 郭父和郭乾胤走后,阮圆有些不自在,她还是第一次和郭母单独在同一个屋檐下。 阮圆寒暄着,“娘,我跟您买了些补药,够吃一个月的,您记得让李妈妈每天熬上。” “人来就好了,总拿东西。”郭母推辞不了,乐呵呵地收下了,对阮圆说,“你和胤子还没用饭吧,也怪我年纪大了记不得事。李妈妈前天跟我告假……” “告假?” “李妈妈家的大孙子这两天感染风寒,她儿子媳妇也不得闲,我想着我这几天也不忙,就让她回家照顾几天。” 阮圆闻言觉得并无不妥,恭维了郭母宽容仁善。 “娘,今日学院的人说您早早就把孩子接来了,下午的课都没上呢,是跟大嫂去接的吗?” “啊?哦……是啊,都怪我忘性大,没跟你们知会一声。我给你们再炒两个菜。”郭母去收拾吃得半喇子的饭桌,去厨房鼓捣蔬菜肉食。 阮圆自然不会说责怪郭母的话,也跟了过去,帮着折菜。 郭母手脚很利索,不过两柱香的功夫就做好了三盘菜,肉食菜蔬还有汤,面面俱到。 “娘,大哥大嫂家住哪里,我派下人去接吧。”天色已经渐渐昏暗下来,阮圆帮着郭母布好饭菜,见他们还没回来,对郭母又询问了声。 郭母拉着阮圆坐下,颇为不在意地说,“这村子里七弯八绕的,你就带了车夫也不见得熟悉,再等等就来了,许是孩子贪玩耽搁了。” “娘没事,我去看看。” “哎呀,这天黑夜路不好走。” 阮圆心下有些不安,郭乾胤已去了半个多时辰,阳溪村人口不多所以占地面积也不大,一个时辰能将整个村子绕上一圈,现下去了这么久,阮圆总觉得可能出事了。 可能孩子出事了? 可能郭家大嫂家有事牵绊住了? 李妈妈的事情也有疑云…… 事情一桩桩、一件件可能都是巧合,但阮圆确实坐不住了,不顾郭母的劝阻,叫上随行的车夫就要村子里去寻。 “哎呀,阮圆你别急,他们一准就快到了,咱们再等等。现在天黑路不好走。” “快看,他们回来了——”郭母一声惊叫。 已经在让车夫套车的阮圆闻言朝郭母的视线所及之处看去,果真见遥遥远处有两盏灯笼随着前行的脚步徐徐而行。 于是二人继续在门口等着,看着远处的人越来越近,郭父、郭乾胤还在两个孩子的身影才在黑夜中脱出,只不过两个孩子低着头不说话,郭乾胤脸色也不好,身上隐约还有伤痕,阮圆心急地上前拉着郭乾胤仔细检查,有些纳闷,问道,“发生什么事了,不过去接下旭儿和淇儿……” 第三十章 说不出的异样 没等阮圆说完,郭乾胤拍了拍阮圆的手,语气隐隐有些疲惫,“没事,脚下没注意,在路上滑了。” “先进屋吧。”阮圆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郭乾胤,见他神色萎靡,就着郭母的劝说领着人先进屋。 “旭儿和淇儿……” 郭乾胤扯起一嘴笑,“没事,他们在大哥家玩闹,被我训了顿。”说着冲他们骂道,“别给我整这副死样子,讨打是吧?” “又不是什么大事,何至于动这么大肝火,孩子还好好教就是了,你还跟他们计较。”阮圆忙不迭地“护犊子”。 郭乾胤没再说话,阮圆拍了拍两个孩子的脑壳,在郭母的招呼下没滋没味地吃了一顿饭。 …… “爹,娘,你们回屋吧,过些日子我们再来看您二老。”饭后,阮圆等人和郭父郭母辞行。 夜色渺渺,天上皓月当空,地上万家灯火。 路上,郭乾胤为自己的脾气跟阮圆道歉,可阮圆总有些说不出的感觉,回到家后吩咐玉竹叫人连夜去李妈妈的家中看看情况。 “姐,要去阳溪村打听下吗?”玉竹懊悔白日被阮圆留在了阮府,竟然就发生这等事。 阮圆摇了摇头,说,“先不必,我只是有些疑虑罢了,如果派人去阳溪村打探,爹那边一定会知道的,没影子的事我不想让他操心。”阮老爷分府别住,虽然带走了阮福,但留下了不少得力的家奴,还留了管家江叔。 一旦阮圆有点风吹草动,不消片刻消息就会传到阮老爷那里,阮圆对此也只能在如山般的父爱里享受。 玉竹的办事效率很快,在郭乾胤在房中准备沐浴时,玉竹眼神传意将阮圆叫出房门。 “并无不妥?”阮圆得到玉竹打探来的消息,皱起了眉。 玉竹压低声音,“是的,玉沁最伶俐,她去李妈妈家走了一遭,正如郭老夫人所说,李妈妈的孙子生了风寒,这两日已经好多了。玉沁还多问了一句,前两日郭家并无异样。” 李妈妈办事牢靠,阮圆是放心的。 “可能真是我想多了。” “姐放宽心,姑爷对你的爱护都是有目共睹的,郭家更是不必说,即便有眼皮子浅的,也扭不过咱们。”在玉竹心里,姐是天仙般的人物,若不是…… “贫嘴,让李妈妈多仔细些。” 第二日,阮圆又忙活起来了。 阮家在落英镇几乎垄断了半个落英镇的饭庄酒楼,今日多家店铺都派人来报,说是猪肉价格疯长,竟比年节时候都贵上三五倍。 “食”,开门做生意,厨子做菜,日日都少不得猪肉,而且相比牛羊肉价高,猪肉脯最有利可图的,食客点菜如果不供应肉菜对名声大打折扣,对竞争对手找到机会,可如果照常售卖,一日两日还好,时间长了会使盈利大大亏损。 虽然阮家在落英镇的生意垄断主要是脂粉钗环和银庄亦或是赌场,但不代表可以眼睁睁看着阮家在餐饮行业亏损。 作者有话说:请点点收藏,谢谢。 第三十一章 酒楼肉价为何上涨 阮家大厅站了十余个人,都是阮家在落英镇乃至商水县出名的酒楼饭庄的管事,此刻都战战兢兢地低着头。 主位上的阮圆呷了一口茶水,余光扫了一遍,不急不慢地说,“可弄清楚缘由了?” “这……” “难道我阮家养的都是庸碌之辈?”阮圆将手中的茶杯狠狠地摔在地上,碎瓷片四溅。 “东家,人昨夜查到些消息。” “刘掌柜,你说。”阮圆见不得手下的人跟个木驴一样指哪儿走哪儿,本欲发火,见人堆里站出来个敢说几句话的,怒气消散了一些,冷着脸点头。 刘掌柜年纪三十出头,意气风发,一双鹰眼透着商人惯有的精明。在本地人脉不弱,加上偶尔有些奇思妙想使得他手里的生意经营得不错,所以阮圆对他印象很深刻,也让他经营阮家的其他行业。 “人从头说起:咱们落英镇供应猪肉的铺子就三家,王家的,马家的,还有刘家的,因着东家说猪肉让我们必须要新鲜,现在天气凉爽,所以猪肉都是让他们五天送的,昨日清早这三家竟都上门说要涨价。” “可不是嘛……我那也这样。” “是啊是啊,他们不厚道,价格说涨就涨……” “闭嘴,谁有能耐就站出来说。”阮圆呵斥道,“你继续讲。” 刘掌柜点点头,继续说道,“据人说知,我们这几家店跟那些肉铺都是签的月结的契书,每月中结一笔款子,虽说昨日是重阳,但这个肉价不合理的。那肉铺的老板嘴都严得很,我走了关系笼络了个肉铺的学徒,才得知消息,这肉价上涨竟是只有我们阮家的酒楼!” “你是说有人针对?” “这也是人想不通的,咱们在官府都有几分薄面,按理说不该有不长眼的来找我们的麻烦,但人再三核实,确实只有我们阮家涨价。其他酒楼收的肉价反而比平常要低。” “何人所为查到了吗?” “姐,该不会是表少爷……”玉竹站在一旁,有些忧心地对阮圆悄声说。 阮圆摇了摇头,她不是没想过这个可能,但如果真的是表哥来了,依着他的性子,不可能不上门来逼问她,也不可能只针对她的酒楼,毕竟酒楼的收益对阮家来说并不会伤筋动骨。 这样的手段不像他的作风。 “人还在查探,不过既然三家肉铺都拒绝我们,只怕短时间没法解决。” “不用担心,我已经让人去商水县肉厂那边去买了。” “这……只怕别人会觉得我们坏了规矩。”酒楼采买不得直接略过中间人,这是规矩,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阮圆冷笑了一声,不屑地说道,“先坏规矩的可不是我们,不必忧心,一些猫狗还不至于。” 不管背后的人出于什么目的,阮圆都不带怕的。 “你们先回去吧,买卖照做,明天一早必定会将猪肉分派到各店。”阮圆直接拍板,遣散了众人。 玉竹有些迷迷登登地询问阮圆,“姐,我们哪有认识县里肉厂的门路?”落英镇的三家肉铺联合县里的几家肉铺,势力不,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也不外如是,如果真的针对阮家的酒楼,也是颇为难缠的。 “傻玉竹,这我如何不知,只不过这口气我咽不下。我派人是连夜去外县买肉了,就算路上多费银钱,也比镇里这肉价便宜,我也不能让他们赚了去。” 第三十二章 湖光山色 “可是姐,这样我们不是也没占便宜吗?”玉竹不解,如果是用杀敌一千自损八百的法子这也太亏了。 阮圆见玉竹没懂,又拿话点了点她,“我们知道有人在背后针对可我们又不知道对方身份无从下手,如果让那人看到我们还在正常营业,又会如何?” “对方一定会有下招!” “对,现在敌在暗我们在明,只要我们不自乱阵脚,对方迟早按捺不住跳出来,我倒要看看是何方神圣。” “姐您快看,姑爷来了。”玉竹不经意瞥了一眼门外,便看到了郭乾胤。 阮圆一个愣神,人已经到了眼前,阮圆呐呐地问道,“你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你先跟我出去。”郭乾胤脸上挂着少有的神采飞扬,直接牵着阮圆的手往外走,见玉竹欲言又止想跟又不知如何跟的纠结模样,没给她机会,“借你家姐几个时辰。” 阮圆一边跟着郭乾胤疾行,一边看着他俊美的侧脸,她心道:这样的郭乾胤才是她欣赏的样子。所以她完全不挣扎也不询问,任凭他拉着自己往前走。 一匹快马疾驰出镇,出去五六里地,在一片风景独好的湖边停下。 “这里景色怎么样?”郭乾胤走到湖边,三面环山的地势,只见他放声呼喊,转身对阮圆笑意盈盈。 “很美。”阮圆说的很实在。 “这里人迹罕至,我每次有烦恼都会来这里对着湖面大喊几声就觉得烦恼都一扫而空了,我很喜欢这里,所以我想带你来看看。” “我很开心相公愿意将这么美的景色跟我分享,不过相公最近有烦心事吗?”阮圆听到郭乾胤话中不经意带过的“重点”,直白地询问。 “我……” “你不必瞒我,昨日就见你神色不对,发生什么事你可以跟我说。” 郭乾胤苦笑了下,“果然是瞒不过你,只不过事情有些复杂,我想过段时间再跟你说。” “你能这么说我很开心。”阮圆之前的怀疑变成了笃定,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心里有些介怀——到底是什么事情还说不得呢? 郭乾胤领着阮圆找了个地势高的岩石席地而坐,看着远处的太阳逐渐偏西。 “听说阮家最近生意不顺?” “你不是从来不关心这个吗?”郭乾胤一心仕途,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阮圆不觉得郭乾胤会对经商感兴趣。 “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随口一问,听说是猪肉上涨,影响大吗?” “不过是有人刻意针对,还在查。你放心,我能应付。” “我给你看个好东西。”郭乾胤看阮圆有些无聊,拉着她走到一处水草丰美的湖边。 水波粼粼,杨花嫩黄色的花蕊随着枝条在水流中肆意晃动,清澈的湖水倒映岸边的一双璧人。 阮圆有些好奇地看着郭乾胤在水里摸索,扯起一串“长龙”。 “你下了鱼篓?!”阮圆看得分明,里面有几条鲜活的鱼儿在蹦跳着挣扎,看着个头不错。 第三十三章 为妻煮鱼 “鱼儿晚上才好抓,昨天傍晚我来这儿下的鱼篓,没想到鱼获还不少。”郭乾胤从鱼篓里提溜出一条三斤重的白鲢鱼,肥硕的鱼肚直直地往下坠落使得它的动作有些笨拙,尾巴在不断挣扎中拍打在郭乾胤的手背上,力道之大直接让郭乾胤的手臂上现出了几道红痕。 “你快放下来,快放下来。” “没事,我可没你想的那么弱,走,我们回家吃鱼。”郭乾胤随手将鱼放回鱼篓里。 …… “你别愣神啊,快烧火,火都要灭了。”郭乾胤的叫喊声将阮圆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阮圆被灶台的柴火燃起的烟熏得两眼微红,不住地咳嗽,她站起来跑到一边,舒缓了下才问道,“你确定你要下厨?如果你吃腻味了我们也可以去酒楼吃呀!” 半个时辰前,郭乾胤领着阮圆赶走了厨房的所有人,两人在厨房忙活了好久,刚将油锅烧得有点微红,被阮圆这么一打断,柴火上只余留一些火星子。 “你还好吧,擦擦。你就在边上看着吧。”郭乾胤面对阮圆的抱怨也不恼,将手帕沁湿了递给阮圆,又去重新锅灶猛吹了几口气,烧水生火,“我今天特别想给你做几道菜。” “俗话说君子远庖厨,你倒是不忌讳。” “你现在怎么不喊我相公了?” “忘了……相公!”阮圆被郭乾胤这么一提醒,她才发现今天称呼有所不同,顿时羞红了脸。 郭乾胤倒是觉得这样很好,之前的阮圆很端庄、大度、贤惠,可以说是一个极为合格的妻子,但总有种似远又近似近却远的感觉,美好但不真实,仿佛飘来一阵儿风人就飞了。 “我喜欢你这个样子。” 阮圆接不上话,有些迷茫。 郭乾胤也没指望她能从这三言两语中感悟什么道理,见阮圆想帮忙又完全帮不上忙的样子,就让她乖乖站在一旁。 郭乾胤在厨房一通行云流水的操作,切块,过油,放配菜。 阮圆不吝夸赞“没想到你还有这手艺,如果你不是秀才相公的话,我一定聘用你。”阮圆没忍住用手捻了一块刚炸得金黄酥脆的炸鱼块放在嘴里吃着,鲜嫩的鱼肉裹携着汁水,酥脆中带着嫩滑,鲜咸中透着鱼肉的清甜,阮圆目不转睛地看着锅里的一锅鱼头汤,几片白色的豆腐,几片绿色的青菜,花椒混着鲜红的辣子,色泽诱人。 “那我就当你是真心实意夸赞我了。” 郭乾胤只做了这两道菜,两人窝在饭厅里没要人伺候,阮圆还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壶好酒,两个推杯换盏,好不快活。 到后来,也不知道是怎么回地房间,相拥着呼呼大睡。 从这一夜后,两人的感情突飞猛进,阮圆不去操心生意上的纷纷扰扰,也不再端着客套称呼着,难得地享受着比新婚时更为快乐的时光。 第三十四章 陪阮父谈生意 当窗理云鬓,对镜帖花黄。 阮圆一大早就在几个丫鬟的服侍中穿戴衣服,整梳妆发,郭乾胤迷迷糊糊地辗转了下身子,“嗯——” 阮圆回过头,看到郭乾胤半梦半醒,低声询问道,“可是吵着你了?” “没有,你怎么起这么早。”郭乾胤晃了晃头试图驱散睡意,看到窗户漏出的光亮,估摸了下天色尚早。 “今天有一单大生意,我陪爹去。” 郭乾胤对阮圆生意场上的事情一窍不通,闻言就点点头,叮嘱阮圆不要太辛劳,“对了,昨日没跟你说,明年的春闱不知何故提到了今年底,我今天就要先去镇里报个名。” 阮圆一惊,科举对一个读书人至关重要。“那……那今年时间是不是有些紧了?” 郭乾胤点点头,“是有些紧促,不过我已经准备多时不用担心。” “那好,记得早点回来,爹许久没见我们了,叫我们去用晚膳,晚间旭儿和淇儿下午我去接吧正好顺路。” “那就有劳了。” “你看你又这么见外。”阮圆摇摇头正要说话,玉竹从门外进来,“哎呀”一声急道,“姑娘还说呢,快来不及了,老爷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什么,爹来了你也不早告诉我……快走快走,哎呀我还没用早膳呢,赶紧让她们装些糕点,我好在路上吃。”阮圆地让丫鬟替自己套上外裙,急匆匆地就领着玉竹往外跑,絮叨声老远还能传到郭乾胤的耳朵里。 “你这丫头,成婚了还毛毛躁躁的,不像个样,爹多等一会儿又不要紧,瞧你这跑的上气 接下气的样子,快进来外面冷。”阮老爷在车厢内听到外面有动静,急忙让下人撩起车厢上的门帘好让阮圆赶紧进去。 阮圆看到阮父絮叨,扑哧一声笑了,对着阮父撒娇,“我的好爹爹——” “停。上车再说。” “嗬,爹爹您这是越发会享受了。”四驾的马车从外面就气派,车厢的内在空间也极大,两个人坐在其中并不拥挤,阮圆背靠蓬松的软枕,中间茶几上还摆了几盘早点和瓜果,更别说车内一股子清香,想必是阮老爹提早让人熏过的。“爹,您连早点都给我买好了?” 阮父睨了女儿一眼,没好气地说,“你要是用过饭了,那就算为父多管闲事了,我就自己享用吧。” 阮圆急忙护着吃食,急眼地嚷嚷,“爹您现在是越发心眼了,我就随口问问还跟我较真上了……哎呀哎呀我没吃……没吃行了吧,我的好爹爹女儿知道错了,现在陪你用膳。请你赏个脸吧。” 阮父最见不得阮圆的撒娇卖乖,绷不住脸笑了,嘴上嘟囔着说,“这还勉强像话。” 两父女在车厢内坐在一处吃着各色精致早点,时不时逗趣几下,酒足饭饱,路行且半。 阮父接过阮圆递来的帕子抹抹嘴,问道,“酒楼的事如何处理可有头绪?” 阮圆讪讪一笑,“果然还是瞒不住爹。” “想看咱们家笑话的人能不让我知道这个消息?可打听清楚是谁?” 阮父并没有替阮圆出手,原因有两点:其一,是这点事并不会难倒女儿;其二,酒楼不过是阮家众多产业里无足轻重。 作者有话说:作品前两天签约在了潇湘书院,另外在此感谢“豆豆生”一直以来的支持,谢谢你! 第三十五章 京中来的商人 阮圆面上逐渐没了笑容,“那三家肉铺扛不住吐露了只言片语,不过背后的人很隐秘,来历还在查,听说是个中年人,外地来的行商,可是不知为什么要对我们阮家下手。” 虽然如阮圆所说,阮家的生意主要来源并不是酒楼收益,即便损失这部分的钱财也不会有影响,但事实情况并不想设想的这般简单,每日的猪肉供应量是巨大的,导致每日去县里进货的成本也是普通人家难以想象的“天文数字”。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落英镇的资源就这么多,一个人得到的多其他人势必得到的就会少,所以其他商贾一旦得知阮家遇到的困境,一定会落井下石,更遑论那个还未现身的行商,既然针对阮家就很有可能还留有后招,未知的威胁才是最可怕的。 “此事可大可不容轻视,明天就让阮福保护你。” “爹,不可。”阮圆立马反驳了阮父的决定。 阮通名为阮府的下人,实则有着一身好武艺,一直贴身保护着阮父。 “咱们府里专门豢养的打手够女儿使了,女儿不会轻易被人欺负去的。” 阮父闻言点点头,“你从就有主意,你万事心为上。” “爹先不说这个了,今天谈生意的人底细我已派人摸清了,是从京城来的,是京城有名的布商。” 这位京中来的商人是昨日突至,开门见山的要定下十万匹素色白绢。 十万匹是很大的数量,还是极少有人有的白绢,联想到天朝国的陛下年事已高,阮圆有了个大胆的揣测:只怕是老皇帝大限将至,所以提前采买白绢牟利。如果是这样的话,那这位商人在京中甚至在朝中都有些关系,才可以甩开无数人提前拿到这个消息,还有售卖的门路。 阮父叹了一口气,“不知是好事还是坏事。” 阮圆没说话。 马车悠悠驶到了县里的一处隐秘清幽的别院,父女二人表明来意后被领到会客的前厅。 “感谢贵客赏脸来相见。”声音洪亮,来人是个青衣束冠蓄着细短胡须的中年男子,面相微黄看着三十多岁,阮圆却留意到男子手上和脖颈的肌肤非常白嫩,非常的违和。 阮父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见来人了,拱了拱手呵呵一笑,开口就是惯用的生意上的场面话,“贵客一表人才,老夫倒是眼拙,不知贵客名讳如何?今日我已命人备下了一桌席面还望赏光切勿推辞。” “免贵姓秦,单名一个诺。”秦诺视线在阮父和阮圆身上扫了一眼,开腔道,“阮姐容貌妍好,清丽之姿不可方物,今日我与阮老爷有要事相商,姐不妨移步侧厅用些茶水糕点。” “秦公子怕是误会了,女是随家父一同来谈生意,并非是上门做客的。”阮圆目光灼灼,直视秦诺。 秦诺没想到阮圆会反驳他,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忽而又笑了,说,“原来阮家是阮姐当家,是我眼拙了,见谅见谅啊”语气却无半分歉意。 第三十六章 白绢 秦诺料想阮父会勃然大怒或是忍辱吞声,没想到对方一副老神在在的悠哉模样。 “我原以为秦公子来之前已经做好功课了,没成想倒是我高看了。”阮圆气场大开,继续说道,“天朝国并不限制女子经商,身为家中独女自然要替父多分担分担,秦公子若是担心言传六耳,那不若我同秦公子商谈?” 阮圆一番话说得不卑不亢,刚直之余也不悍戾,秦诺眼中多了几分欣赏之色,他正视阮圆哈哈大笑,“是秦某目光狭隘了,阮姐这脾气倒是火爆,来人,上茶。” 见秦诺拿出待客该有的尊重,阮圆和阮父对视一眼,阮父打起圆场,“让秦公子见笑了,我这闺女被我宠坏了,脾气大得很。” “无碍。我也不多绕弯子了,十万匹素绢,二十万两白银,为期两月,如何?”秦诺毫不拖沓,三人落座后就向阮家父女二人提出了自己的需求。 阮父略一沉吟,说道,“素绢的价格没有染色的印花的价格高,二两银子价格很公道,但这个交货时间未免太赶了些。”一匹白布要一个工人织上两天,一个月就是十五匹,一百个工人一月也才一千五百匹,素绢平日里用途也少,所以即便有库存、即便从其他商人手里收购,压力也是非常大的。 “若非交期紧,就不是这个价了。” “恕老夫多嘴一问,素绢哪家布行都可以买,何必千里迢迢来商水县找阮某,阮某不过区区一介商人罢了。?” “阮老爷怕是明知故问了,我若是大肆购买岂不是乱了套,商水县离京中虽远,但比江南之地近上许多。”秦诺目光一变,嘲弄道,“阮老爷可不是什么“区区一介商人”,当年阮老爷在京中杀得那叫威名赫赫,你有这个实力。” 阮父和阮圆目光具是一凝。 秦诺继续说道,“阮老爷自从发妻病故后就离开京城,听说您有个外甥对阮姐很是倾慕,我听闻那位公子前些日子从海外归来,见当年的阮家大宅人去楼空,现下正在大肆寻找,想必不日就会寻到此地。” “女已经成婚,秦公子——” “秦公子也不必兜兜绕绕,这个单子我们可以接,不过我有个要求。” 秦诺见阮圆陡然出声,一丝喜悦划过眼角,“若是阮家需要我秦某 庇护自是无有不可。” “非也。”阮圆摇摇头,“我们阮家并没有什么仇敌,我的表哥到底跟我家是亲戚总不至于因为我的原因而伤了我父亲他们之前的来往。我父亲带我过了几年桃源生活,京中我父女俩迟早要回去的。” 秦诺被阮圆的话一惊,看向阮父。阮父对女儿可谓是言听计从,立刻应道,“没错,我闺女的想法就是我的想法。” “妙极!妙极!” 秦诺明白阮圆的意思,阮家离开京城多年,再想回去就得重新融入那个环境,单靠阮家势单力薄会有颇多阻碍,若是背靠他这棵大树那可就不一样了。 真是个机灵鬼儿! 秦诺假意长叹一口气,“秦某佩服,不愧是生意人啊。” 第三十七章 去书院接孩子 三人又商谈了一些细节问题,拟了合同,各执一份。 “阮老爷,阮姐,合作愉快!” “秦公子,今日午膳……” 秦诺摆摆手拒绝,“不必了,我还有要事,这就离开商水县了。” “啊这……我好歹是东道主,好吧……下次我们不醉不归。”阮父看秦诺去意已决,也就不多作挽留。 “好,稍后我会派人将定金送到贵府。” 阮父和阮圆出了大门,阮父感叹道,“圆儿,你想清楚了,要回京?” “回是迟早的,我知道爹爹思念娘亲,但我们终归要向前看的。” “……也罢。中午你让女婿和孩子来家里用饭吧,也别等到晚上了。” “今年提前开科举,乾胤去镇里报名去了不知道时间上来不来得及。” “……” 最终阮圆决定先去书院接孩子。 早上日子短,即便是阮圆一大早起来,等她到知恩书院的时候也快到午时了。 玉竹随侍,笑着对阮圆说,“姐这可不赶巧了,时间正正好。” 知恩书院学风严谨,但授课时间灵活,午间用饭是不拘泥地点的,不论是书院还是回家亦或是外出酒楼,都是可以允许的,只要在一个时辰内回来就没关系。 此时书院门口停了好多辆马车,大多是家中厮来接,也有不乏几个在家无所事事的贵妇人亲自来接。阮圆觉得十分有趣,和玉竹一起走到最前面。 书院门口有个婆子把门,看到阮圆和玉竹靠近,一板一眼地问道,“娘子看着有些面生,孩子姓名报来。” “郭安旭,郭安淇。”玉竹机灵,回答了那婆子的问题,顺手送上一个荷包,“您辛苦了,喝点茶水润润喉。 那婆子看了一眼荷包,没动,继续问道,“你们是孩子的什么人?别怪老婆子多嘴,我们书院得保证孩子的安全,得核实身份了再叫孩子出来认人还能领走的。” “我是孩子的母亲。”阮圆见这婆子不贪财,对书院的印象十分好,微笑着回答。 却不想那婆子听了这话后脸色当即沉了下来,出声呵斥,“满口胡言,别看婆子我年纪大,眼神却好得很,但凡来过一次的人我都记得住模样,你怎会是那两个孩子的母亲。” 玉竹见这婆子态度凶悍,不满地说,“才开学没几日您就记得这么多张面孔了?我们是阮府的,这是我家姐,前几日是我家厮驾车接送孩子的,您怕不是认错人了!” “可是……”那婆子一脸纠结。 “前两日我婆婆和我大嫂来接过孩子,许是您看错了。不若您先将孩子带出来让他认认我?”阮圆也觉得奇怪,转念一想前几天重阳发生的事,就有了头绪。 大嫂?婶娘?看着可不大像。那婆子在心里腹诽,但见阮圆衣着昂贵又很有礼数也怕得罪了人,忙说“那娘子稍候”,转身督促人去叫。 阮圆急忙打断,说,“婆婆我还有一事想请教,下午家中有事我想给孩子请个假,该有个什么章程?” “那您跟我进去接吧,顺带学政那里告假就行。”婆婆偏头看了一下玉竹,补充道,“书院不可进入太多闲杂人等。” 阮圆无有不应,“玉竹你就在车上等我。 第三十八章 笼络 “婆婆您在书院多久了?”今天赶巧学政授大课,有些拖堂,只能在廊下等着,阮圆为了缓解气氛,跟婆婆攀扯起来。 那婆婆一板一眼儿地说,“叫我李婆婆好了,我在这书院也待了二十多年了。” “婆婆可算是德高望重了,我瞧婆婆您眼下有些乌青,想是睡眠不好吧?我有一调理的方子婆婆不如试试?” “这……还是不用了。” 阮圆看这李婆婆有些心动的模样,嘴角抿开一抹笑,又将贴心表现了个十足十,“这有什么打紧,我和婆婆有眼缘,回头我让人给您送几剂您用着。” “这不太好吧,补药可不便宜,我……”李婆婆早年劳作伤了内里,如今年纪大,面上看着不显什么,可这么多年没睡过几个晚上踏实觉。 “婆婆不用那么见外,对我来说不值当什么的,我一双儿女在学院里婆婆帮我多看顾看顾我就十分感谢了。” “看顾孩子去我的份内事,不该我拿的我不能收。” 阮圆怎会容李婆婆拒绝,三言两语说得李婆婆都不好再推拒。 “那就多谢夫人了。”李婆婆双颊微红,看向阮圆的神色也柔和许多。 阮圆看里面学政还在滔滔不绝,有些心急又无可奈何,无事可做的她只能边问李婆婆学政的习性,边远远透过敞开的窗户从里面穿着清一色学服的孩子们里搜寻着安旭和安淇。 “夫人别看了,里面萝卜头们坐里面看着都差不多,眼花了都认不出。”李婆婆打量了下阮圆,疑惑地问道,“老婆子说句冒犯的话,夫人的身段应该不曾生育吧?瞧着年轻水灵得紧竟也生了两个孩子?” “我是他们的后母。”阮圆心里倒是没有膈应的想法,干脆地解答了李婆婆的疑问。 “难怪。” “婆婆您说什么?” “哦,没什么没什么……您是阮老爷的千金?听说配了落英镇的一个秀才?您这条件嫁县太爷也够了。”李婆婆硬生生地忍住,没把“穷秀才”说出口,但话里行间到底也表露了那个意思,说完了才想起自己说话太直接,连忙补救道,“哎呀,您别在意,我这人说话直。” 阮圆不会因为这个对李婆婆斤斤计较—— “下课。”学政一发话,里面的孩子都欢呼雀跃,不过他们都谨守规矩等学政先离去,阮圆见学政出来,忙上前表明身份并提出了请求,“学政大人,我是郭安旭和郭安淇的母亲,今日下午想给孩子们向您告个假。” 学政胡须花白,闻言皱起眉,不满地说,“开学不过数日,他们俩三天两头请假,本基础就比别的孩子薄弱,再这样下去会学得很吃力。” “什么?”阮圆一头雾水。 学政摇摇头,冲里面正三三两两往外出的孩子们里招呼,“安旭安淇出来吧,你娘来了。”转头对阮圆警示两句就离开了。 作者有话说:谢谢“缘鲤”的支持! 第三十九章 神秘女人 阮圆还在仔细思索学政刚说得几句话,郭安旭和安淇就从人群中跑出来了,边跑还边喊着娘。 “娘我想吃——你怎么来了。”安旭停住脚步,看到阮圆正一脸笑意地望着他,呼喊声戛然而止。 安淇也在一旁喏喏不敢语。 “夫人您——”李婆婆神情纠结,话在舌尖上绕了两个弯子才说出口,“后妈难当,您也别太在意了。” 阮圆此刻就是傻子也估摸出不对劲了,她看了看有些瑟缩的两个孩子,心里颇为气恼,她竭力维持着端庄的微笑跟学政请好假,又谢过李婆婆之后径直往书院大门方向走去。 “你们还杵着干嘛,还不跟上。”阮圆走了几步回头,发现两个孩子还站在原地不挪窝,气不打一处来,“若是不想走就别走了。” 两个孩子面面相觑,最终还是安淇将不太情愿的弟弟拉着跑跟上了。 “姐,这是怎么了?”玉竹傻了眼,自家姐方才还好好的,现在出来却板着一张脸,没有半丝笑模样,她看了看惶然无措的两个孩子远远跟在后头,忙招呼道,“是不是少爷和姐惹您生气了?奴婢让他们赶紧跟你道个歉,看在他们年幼无知的份上别跟他们置气了。” 阮圆只觉得前两日重阳节的疑窦都有了答案,她沉默了片刻对玉竹说,“回府,我要找郭乾胤。” “是,姐。”玉竹从没有见过姐这个样子,有心询问,但碍于两个孩子同坐一车,阮圆也没有丝毫想开口的意思,只能苦着脸,熬到马车终于回到了阮府。 “把他们送回院。” 玉竹会意,叫人将两个孩子送回他们的院子并安排了人照顾着。 “郭乾胤——郭乾胤——”阮圆四下寻不着人,索性喊了起来,结果没喊来郭乾胤,却见玉沁领着李妈妈来了。 “姐您回来了,姑爷不在,李妈妈一直在等您。”玉沁只当阮圆思念夫婿,“姐您婆母早上登门将姑爷拽走了,说是不回来用晚膳了让我跟您说一声。” “可有说什么日子?只叫走郭乾胤,可有说叫我一道去?” 玉沁不明白阮圆哪来的火气,偷摸看了一眼阮圆背后挤眉弄眼的玉竹,一脸茫然,“说了,说是家中来了亲戚。倒是并没有叫姐……” “姐。”李妈妈凑到阮圆面前。 李妈妈就是阮圆新婚那日送去照料郭父郭母的婆子,阮圆脸色微和,问道,“李妈妈你怎么来了听说你孙子前两天高烧不退,现在好些了吗?” 李妈妈闻言一脸感激又有些羞愧地说,“老奴及时孙子买了退烧药现下已经大好了,累得可是老奴有负姐的托付,老奴惭愧。” …… 原来今早李妈妈去郭家,还没进门,就被郭母以李妈妈孙子还未痊愈为由非要李妈妈回家多待些日子,李妈妈虽然在郭家待的时候不过几个月,但多少了解郭母的性格,觉得有些奇怪便留了个心思,假意离开后又折返回来,扒着围墙看到有个面前陌生的女子在院落里和郭家大嫂一同洗菜做饭。 第四十章 身孕 玉竹呐呐地问,“那女子莫不会就是郭家的亲戚。” 李妈妈摇了摇头,继续娓娓道来,“老奴当时也是这么想的,可那女子张口就喊郭老夫人为婆婆,而且那女子并没有亲友一道在郭家,所以老奴有个大胆的揣测,这女子应该就是姑爷先头的那位。” “王晗燕?!”玉沁和玉竹知晓内情,闻言具脱口而出,随即将目光看向阮圆。 自从成婚以来,姐对姑爷、连带着一双便宜儿女和郭家都好得谁人见了都得说一句“郭家祖上烧了高香”,所以无论是玉沁,还是作为心腹的玉竹都猜不出自家姐此刻是什么心思,毕竟当初姐能和姑爷成婚是有很多方面因素组成的。 “姐,不过是个妇人,我们让人将她赶得远远的再不许她出现。”玉沁想法有些天真,“再不济,我们就告诉老爷。” “玉沁,不许胡说。”玉竹按住了玉沁这没把门的嘴。 现在不清楚什么情况,若是那妇人只是来看望孩子,即便就闹开了也只会让人觉得阮圆善妒。 毕竟孩子是母亲身下掉下来的肉,想见孩子又有什么错呢。 “我应该有身孕了。”阮圆语气平淡,仿佛说的不是她的事。 “这——” “姐的月事晚了两三日。”玉竹有些迟疑。 “我这几日口味不显,神思倦怠,我可以确定是有了,应该是时日尚浅还看不出来。” “快让大夫给姐瞧瞧。” 片刻后,请来的大夫细细把脉了两回才确诊了,确实有约摸一月的身孕,只不过月份不大,所以脉搏不显。 阮圆成婚也有半年之久,有孩子也是理所应当。 可之前阮圆一直久久不得身孕,现下冷不丁有了,所有人却觉得孩子来得不是时候。 “姐,我去把姑爷叫回来。”玉沁福至心灵,想起郭乾胤早上被郭母叫走,心想着将姑爷叫回来让姐好好敲打一番。 “姐,玉沁说得在理。”玉竹也不想阮圆现在去郭家,万一发生点什么事…… 阮圆却不这么想,哪怕是一条狗养了几个月也会有感情,她和郭乾胤朝夕相处是投入了真心的,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太急太杂,接踵而来让她整个身心变得疲惫不堪,脑子乱成了一滩浆糊,玉竹和玉沁的好言相劝阮圆半点都听不进去,“我才是明媒正娶的郭夫人,难道就因为她在前头生了两个孩子我就得避着她?那不能够!去,给我叫上多多的人去郭家,我倒要看看那女子在郭家干点什么。” 玉竹和玉沁见阻拦不了阮圆,只得让人安排车子,生怕阮圆吃亏,还将府里不管是不是打手、但凡人高马大、孔武有力的都多多的叫上了,乌泱泱二十几个人。 阮圆有些哭笑不得,“你们俩当是去什么,这么多人去是嫌不够热闹吗,找几个打手以防万一就行了。” “不要惊动阮通,我们先悄悄去瞧瞧。”阮圆想起府里有亲爹的“眼线”,忙叮嘱道,可她不知道的是,玉竹和玉沁早就心照不宣,派人去通知阮父了! 第四十一章 纸包不住火 郭家 的院落里置办了一桌席面,摆着一道道美味的菜肴。 “这狗蛋和大丫怎么还没回来,老三,你去堂上坐着喝喝茶,一会儿就可以开饭了。”郭母抹了一把额间的汗水随手擦在身上,弯曲着脊背大口喘气,有些叹气,“过了段好日子,这才几天李妈妈不在,我这才干了两天活就腰酸背痛。” “娘,您既然知道过着好日子,为何还要将王晗燕折腾回来。”郭乾胤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前几天重阳的时候,他跟郭父去大哥大嫂家接孩子,结果就见到了王晗燕,其间发生的种种就不多赘述了,总之当天郭乾胤骑虎难下,只能配合郭父郭母一起瞒着阮圆,并让父母送走王晗燕。 结果今日被诓骗过来,发现王晗燕非但没走,郭母还置办了一桌席面,叫上全家子人吃饭。 郭母其实也很不喜欢王晗燕,但不知道王晗燕不知道在哪儿发了财,拿来不少银钱,加上大儿媳妇姜青青帮腔,郭母也就心软了几分。见儿子质问,郭母有些心虚,“她只是来看看孩子并不做什么,到底是孩子的亲娘我总不好拦着。” 可这个答案并不能让郭乾胤满意。 “如今阮圆才是我的妻子,她在村里多待这么些时日,认得她的人不少,纸是包不住火的,您赶紧让她走。” “娘明白这个理儿。”郭母也不傻,哪怕王晗燕有些“发迹”了,和阮家依旧是云泥之别,更何况她其实也不多待见她,“她是来看孩子的我也不好拦着,你放心,今日一过我就让她赶紧走。” “听大哥说,这两天您都让王晗燕去接孩子?” “不过是午间接孩子回来吃饭,吃完就送回去了,不会出事的。”郭母见郭乾胤一脸疲色,就没敢告诉他送孩子回去的时间比书院规定的午间一个时辰要晚上好多,要知道县里和村子里打个来回都得花上一个时辰。 “但愿如此。”郭乾胤也没全信,叹了口气满脸愁容。 姜青青端着一盘肥腻的红烧肉从厨房出来,看到郭母和郭乾胤正凑在一头说话,便将盘子顺手往吃席的大圆桌上一放,嘴里说出口的话没皮没脸,“叔啊,俗话说的话,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你瞧王晗燕走了三年反倒比当年还水灵的紧。” 见郭乾胤无动于衷,她又说道,“你是没瞧见,到底是亲生的母子,当年她走的时候两个孩子才多大,怕是连亲娘的模样都记不住,可如今才几日就跟亲娘黏糊得紧,果然是母子血亲旁人是怎么越都越不过去的。” “大嫂这样编排是非,不怕夜里亏心鬼上门吗?” 阮圆的声音冷不丁在门外响起,姜青青一脸惊恐,语气有些不自然地反驳,“我……我说的是实情。” “宁毁十座庙,不拆一桩婚,这么浅显的道理大嫂还用教吗?”阮圆刚到郭家门口就听见姜青青说的只言片语,现下进门虽没见到外人,但看到院里的这一桌好菜,还有杵着的郭母和郭乾胤,心下冷笑。 第四十二章 截胡 “你……你……”姜青青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郭母没想到阮圆会突然出现,讪笑道,“你怎么来了。” 阮圆没有搭理郭母,在郭家里里外外转悠一圈,屋内忙活的人都出来了,郭家大房二房一个不落全齐了,阮圆在院中站定,笑道,“亲戚都齐了,怎没人叫我?” 语气间,全然感觉不到生气。 郭乾胤此刻也不好受,阮圆的到来让他感觉到几丝愧疚和难堪,他有些难以启齿,“阮圆,你听我解释——” “你不用解释,我相信你。”阮圆仰着头看向郭乾胤,“我什么都知道了,她是安旭和安淇的生母,想念孩子来探望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事你不该瞒我,我不是肚鸡肠的呢。” 阮圆言辞恳切,在一旁看热闹的姜青青傻了眼,“你不计较?”以己度人,姜青青觉得假若事情发生在她自己身上,她是绝对做不到阮圆这般冷静淡然的,但她觉得有些不得劲,阮圆如果不在意,今日为什么这么大排场,带着两个丫鬟还有五六个健硕的随从呢? “我为何要计较?菜上齐了吗,我饿了。”阮圆拉着郭乾胤坐下,随手拈了碟中的干果放入口里咀嚼。 郭母虽然不知道阮圆在想什么,但没有闹开,她就有些放心了,招呼道,“菜齐了,大家入座,入座。” 两大桌人,除了孩子那桌吃得没心没肺,大人这桌都有些食不知味,当然,除了阮圆。 她支使着郭乾胤给她夹肉夹菜、去壳挑刺的,玉竹和玉沁站在一旁也本来有点“揪心”,但想着姐不是会吃亏的性格,且自己等人也断不会让姐吃亏,也就稍稍放下心来,杵在阮圆身后。 “娘,您在看什么?”阮圆见郭母频频看向门外。 “没什么……就是狗蛋和大丫……”郭母本想说两个孩子还没来,偏偏去接孩子的是王晗燕,她一时不知该如何开口。 “娘,两个孩子已经有了名字,孩子已经在读书了再叫名不太文雅。”阮圆不太喜欢郭家人总是叫两个孩子的名,难听倒是其次,每次叫的时候她总有格格不入、不得劲的感觉。 郭母忙改口,又有些心疼孙子孙女,一咬牙开口说,“我给孩子留些菜吧,我让她……去接孩子了,现在怕是快到了。” “瞧我这记性,忘了跟娘说,一早我去县里办点事,顺道就将两个孩子接回家了,放心不会饿着的。”阮圆视线越过郭母身后,轻笑一声,“倒是辛苦旭儿和淇儿他娘白跑一趟了。” 郭母顺着阮圆的视线回头,见王晗燕站在门口默不作声。 郭母有些尴尬,倒是姜青青看着跟王晗燕关系不错,热络地上前拉着王晗燕的手,“晗燕姐,先吃点东西。” 王晗燕没作声,看到郭乾胤身旁坐着的一身鹅黄襦裙,肌肤胜雪,一看就是大家闺秀的女子,便知道对方是谁了,双眼不自觉地流露出愤恨之色。 在王晗燕观察阮圆的同时,阮圆也在看她。 第四十三章 交锋 阮圆虽然从跟着父亲经商,但到底也只是个情窦初开的“少女”,对王晗燕这个情敌也有过设想,可见到真人却有些哑然。 阮圆身量高挑,王晗燕矮了她大半个头,身着湖绿色衣裙,气质上也别有一番江南水乡女子!五官的柔和被一双锐利的狐狸眼打破,仿佛有万般心思藏匿其中。 “相公,我要喝甜汤。”阮圆瞧了王晗燕几眼就收回视线,倚着郭乾胤的胳膊软糯出声。 郭乾胤没察觉到院子里的暗流涌动,见桌上的甜汤离得远,就拿自己面前干净的汤碗为阮圆盛了几勺,还贴心地放了汤匙,匙柄朝向阮圆那一侧。 “狐媚子!”王晗燕刚随着姜青青入座,看到郭乾胤和阮圆旁若无人地“打情骂俏”,暗自咬牙。 今天的心情真是糟糕透了! 去书院等孩子反倒被看门的婆子羞辱了一番,才被告知孩子已经被“他们的母亲”接回家了。 孩子的母亲?她才是孩子们的亲娘! 王晗燕离开郭家这三年,也在家里安排下相看了几个,可她总是忍不住将那些人和郭乾胤比较,这不比还好,一比相形见绌,老实的其貌不扬比不得郭乾胤俊美,人品端正的家庭复杂还不如郭家,甚至还有些薄有资产的想纳让王晗燕觉得屈辱……到后来她索性也熄了心性,做起了营生,独来独往的倒是积攒了点家底。 在王晗燕看来,郭母最是势利眼,从前就因为她家境不好,父母说不上话,没名没份地进了郭家伏低做还因为钟情郭乾胤,所以硬生生让自己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磨成了受气包,如今她一回来就先时不时给些好处笼络住了姜青青,让她去影响郭母,反倒有些尊重。 对此,王晗燕感叹从前真的是蠢到家了!可是今日看到郭乾胤对阮圆这般体贴入微,这是她从未有过的待遇,心里的酸水就不受控制地泛了出来,所有人都酒足饭饱,王晗燕还没动上几筷子。 饭毕,郭母就将其他人“赶”走了,姜青青死皮赖脸说帮郭母收拾碗筷才能待着。 王晗燕看着郭乾胤丝毫未衰的面容,心下惆怅,有些与郭乾胤说话,“你……我有些话想跟你说。” 郭乾胤皱了皱眉,想要拒绝,“我已经成婚,你我还是要避嫌为好。” 阮圆也不放心自家相公还和前妻拉扯不清,“有什么事你当面说。” “你算什么东西。”王晗燕神色傲慢,对阮圆的厌恶明显,“我和乾胤要谈些孩子的事情,你插什么嘴。” “你算什么东西敢这么跟我家姐说话。”玉沁气得呲牙咧嘴,恨不得扑上去扭打一番,自家姐从被金尊玉贵地娇养着,何曾受过这样的言语糟践。 “难道还想打我吗?你们不就多几个臭钱嘛有什么了不起的,指不定她有什么毛病才会急着倒贴个有妻有子的男人。”王晗燕越说越起劲,仿佛认定阮圆确实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毛病,才会下嫁郭乾胤这么个二婚的“老秀才”。 第四十四章 诛心 “聘为妻,奔为妾,我有郭家长辈写的婚书,也是在官府那里记了档的,你觉得呢?”阮圆没想到王晗燕一开口就“原形毕露”。 字字诛心! 王晗燕即便为郭乾胤孕育两子,也掩盖不了她无媒无聘! 即便她为郭乾胤孕育两子,官府档案上她还是未嫁女! 即便她为郭乾胤孕育两子,郭乾胤妻子的身份也只属于阮圆。 “乾胤,当初我为了你受了多少苦多少委屈,我对你一直都是情深不移,难道你就这么狠心吗?”王晗燕看着郭乾胤,眼泪珠子跃出眼眶,接连不断地落下。 “我——”郭乾胤看到王晗燕双目微红,往昔种种也浮上心头,他心里也很不好受,“终究是我对不住你。” “我只恨我当初糊涂,我们……” “你别说了。” “你……好狠心。” “你这次来如果是为了我,那你就死了这条心吧。”郭乾胤叹了口气,手指捏了捏阮圆的掌心。 王晗燕有些气闷,“我是为了孩子,转眼他们都读书了,我这亲娘总归要多陪陪他们。” “大可不必。”郭乾胤觉得跟王晗燕扯皮很没有意思,“孩子现在很好。” “既然你我分开了,想陪孩子是我的自由,你管不着。” …… “姐,您真的任由那妇人留在郭家?”玉竹有些忧虑,“就怕哪天这狐媚子把姑爷迷惑住了,姐白白替人家做了嫁衣。” 半个时辰前郭乾胤和阮圆回了阮府,他去了知恩院看孩子,阮圆则窝在房内。 “他在我心里什么都好,唯独多了个心软的毛病。” “姐,不如让人将她赶出商水县?” 阮圆闻言摇了摇头,“她来看孩子是天经地义的,任谁都挑不出错来。何况我阮家并非一手遮天,赶走她只怕动静闹得太大,且不说相公会不会生气,旭儿和淇儿是跟着我们一道生活的,他们俩正是懂事的时候,我如果对他们亲娘太狠,难保他们以后不记恨我……罢了,面子上过得去就好了,郭家但凡聪明点就不该留她多住,书院那边你也打点一番,别让她瞎折腾。” 玉竹一一记下。冷不丁地想起阮圆怀孕的事情,忙问道,“姐,姑爷还不知道您有孕呢。” “先不忙说,最近事情多,今日接了一笔大订单,接下来怕是也不会空闲到哪里去,过了这阵子再说也不迟,胎象也可稳当些。” 说起那三十万的布匹生意,玉竹也为阮家高兴,“我们布行一年也难得几笔这么大的生意。” “圆儿——” “爹!您怎么来了!”阮圆一激灵,看到阮父推门而入,扭头看到玉竹心虚地低头,叹了口气“不过是些事——” 阮父在接到消息后本欲去郭家兴师问罪,被阮福劝住这才在家左等右等,等到阮圆和姑爷回来了这才急匆匆地上门,“你还要瞒我,这算什么事,郭家欺人太甚!郭乾胤在哪,我有话问他,你叫他出来回话。” “爹爹,女儿会处理好的,不行的话您再出马。”阮圆撒娇道,“布行都安排好了吗?咱们赶一赶工期,先在半月后将第一批的货交了。” 阮父知道女儿这是转移话题,无奈地说,“你这鬼灵精,都无大碍。” …… 在阮圆的“马屁”下,阮父平息了怒气,这桩事就这么高高抬起,轻轻揭过了。 第四十五章 虚情假意的“妯娌” 接下来的日子阮圆过得很舒心,郭乾胤除了偶尔出门访友借书,就是将自己关在书房内读书,阮圆生意上也没什么大麻烦,即便是酒楼的猪肉亏损也是可控的,都从其他方面找补回来了,以至于她心情放松,偶尔还得闲在夜间端着一碟果盘去红袖添香。 阮家上下都如铁桶一般,让王晗燕想去书院悄悄接走孩子都是不能。 郭母本来也不怎么待见王晗燕,见儿子儿媳正蜜里调油,也不愿意去充当恶人。 在一个午后,阮圆提着礼品登上了郭家大嫂的家门。 郭乾开去干活了,孩子也在上学,姜青青一个人在家里乐得自在,坐在院里翘着脚沐浴着暖洋洋的日光。 “大嫂,我来看你了。” 姜青青侧脸,看到王晗燕提着不少东西上门,看了一眼就移开了,“哟——稀客啊,我还以为我这没什么用处,你就不登我这个门了呢。” 姜青青心里也有气,前些日子王晗燕来了还是住她家的呢,每天对她殷勤得很,可自从上次阮圆在郭家闹了一番,王晗燕顺势搬了过去后,就跟她再也没有联系。 王晗燕住姜青青家里的时候,隔三差五就会拿来不少猪肉猪骨什么的,这一走,全家都肚子里都少了油水,可是王晗燕又不欠她什么,要她主动去巴结吧又抹不开面儿。 “嫂子你这说得可就见外了。”姜青青自顾自将东西放下,找了个板凳,“嫂子你生了郭家的子孙,我也生了郭家的子孙,那不得比旁人更亲厚点嘛,你也别生我的气,你知道乾胤他娘一直不待见我,这几天我和二老同吃同住,竟一个好脸色都没有。” “你现在又不是她正经儿媳妇了,当然对你没好脸色了。”姜青青见王晗燕被委屈有些隐秘地快感,面上却不显,积极地为她出谋划策,“你多跟孩子亲近亲近,都是你亲生的还能不认你,我那公婆最心疼孩子,还能不多待见你?” 说得轻巧! 王晗燕气得咬牙,愤懑道,“嫂子你当我不想?阮家那起子丧天良的把我当贼防着,我连孩子的面都瞧不着,只怕再过些时候我就要被老两口扫地出门了。” 姜青青在心里暗啐,原以为王晗燕“已非吴下阿蒙”,没想到还是这样不堪用。 “你是孩子亲娘,哪怕是上门见孩子几面也无可厚非啊!”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王晗燕眼睛一亮。 “你这是当局者迷了,两个孩子都生了,我这叔心里肯定有你一席之地的。”姜青青视线瞟到王晗燕戴了一只成色不错的玉镯,顿了顿,旁敲侧击地问,“我那婆婆的性子你是清楚的,还不是瞧着阮家有财有势对叔科考有助益嘛,我看你如今和从前大不一样了,你之前说做生意赚了不少,是做的什么?” 第四十六章 暗涌 王晗燕心里一激灵,勉强笑道,“我在临县开了一家酒楼,生意还算不错。” “酒楼呐!那你这后半辈子这算是衣食无忧了,不像我日子过得紧巴巴的。”姜青青语气有些酸溜溜,想当年郭家三兄弟里,郭家老二游手好闲,他媳妇张秀娥娘家有个弟弟不剥削她就算不错了,郭乾胤前途渺茫找了个上不得台面的王晗燕日子过得紧巴,相比之下她有娘家帮衬,丈夫虽然老实也发不了大财,好在听话,日子过得算不错了。 如今她家反倒是过得最差的,心里有些不舒服。 “嫂子有难处我自然不能坐视不理,我想呀我这咱们总不能一直过穷日子啊,难道嫂子不想天天吃香喝辣的,住大宅院,有下人伺候?嫂子别忙着驳我,乾胤的才学你是知道的,若非当初张镇长从中作梗,现在早就是个举人老爷了,我有法子摆平他,嫂子助我和乾胤重归于好,我一定深谢嫂子。” “你当真有法子?”姜青青将信将疑地看着王晗燕,心里腹诽——若是她有这么大的本事,当年何至于被郭家拿捏? “我自有我的办法,不过如今事情未成,不能跟嫂子多说。” 姜青青看了会儿王晗燕,默默说,“我自然是帮你的,不过我听说阮圆现在将我那侄子侄女看得很紧,如今再将孩子接过来怕是不易。”对比阮圆,姜青青还是更愿意郭乾胤的妻子是王晗燕。 何止是不易! 王晗燕想到前些日子的碰壁就有些不高兴,“那贱丫头防着我,不过若是嫂子和我婆婆上门她总不能赶你们出去吧。” “你是说……” “唉!可怜两个孩子才刚跟我亲近些,我给孩子做些吃食劳烦嫂子帮我带去,让孩子多念着我的好。” “你放心。” 日子一天天过去,年前科考的消息定锤了! 阮圆没等郭乾胤开口,就将报考的流程都打点好了,张镇长碍于阮家,并没有对郭乾胤刁难,是以郭乾胤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就一门心思地将自己泡在书堆里。 “相公,你都在书房睡了好几天了,别还没考试你就先把自己累垮了。”阮圆看着郭乾胤邋遢的胡渣和有些乌青的眼眶,有些心疼,见郭乾胤一脸木讷,便拉着他坐下,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吃食摆在他面前,柔声劝道,“你不用给自己太多压力,我给你炖了鸽子汤补补,今晚就不要看书了。” 郭乾胤看到神思有些倦怠的阮圆,只当她这些日子忙生意操劳了,“我知道了,你也要注意身子,来我们一起吃。” 这些日子阮圆一直在和那个卖肉的行商较劲,那行商眼见着为了贴钱补贴给那几家肉铺的老板,弥补他们失去阮家这一大客户的损失而大把大把地亏损着钱财却不见阮家的酒楼有支撑不下去的迹象,就颇为阴损地找些地痞流氓寻衅滋事,虽然都被阮圆打压下去了,但难免会神经紧绷,累着了。 第四十七章 亏欠 阮圆没跟郭乾胤说怀孕的事情,想着再过两月胎象稳定些再告知。 “没事,爹爹想早些颐养天年,家中的担子迟早都要我担起来的。”阮圆被郭乾胤拉着坐下,任由他将汤盅里的鸽子汤盛到碗里,阮圆见他将鸽子身上最肥美的肉翅分到她的那个碗里,忙拒绝道,“唉——不用不用,我喝点汤就好了,你吃肉多补补,再过一月你就要科考了。” 郭乾胤不听阮圆的推辞,执拗地将筷子塞到阮圆的手里,“你若不吃,那我也不吃了。” 无奈,阮圆拿起了筷子。 “听说考试要连考三天,考场冷得很,我让人给你置办了暖和的鞋袜被褥,不过炭盆考场似乎不让带,你到时候要自己顾着点,别冻着了。”阮圆侧着头对郭乾胤叮嘱。再过一月就是凛冬了,下了雪可就会更冷些。 郭乾胤听得仔细,看着阮圆殷红的嘴一直上下吧嗒着说话也不忘往嘴里塞食物,顿觉有趣且温馨,不由地调笑道,“你这嘴叭叭的,吃得速度倒是没见慢,也不见你长肉可真是辜负这些食物了。” 阮圆两颊羞红,伸筷子的速度肉眼可见地放缓了,只见她嘴硬道,“你吃东西跟猫进食似的,三两口就饱了,我这是替你分担。” “啪——” 阮圆头上挨了一巴掌,倒也不痛,她两眼竖起,“气呼呼”地说,“又拍我,不要再拍了。” 五官灵动的样子让郭乾胤心情大好,“谁让你将我跟猫比较,该打!” “……” “这些日子我娘和大嫂来得勤快了些,怕是给你添麻烦了。”郭乾胤有些内疚,他知道阮圆刻意避开孩子和王晗燕接触,对母亲和大嫂来府里也有些无奈,“两个孩子都是我娘拉扯大的,感情比我哥哥嫂子的孩子都要深些。” “这哪有什么麻烦,便是每天派人去接娘也不过是一句话的事,辛苦娘这样来回奔波我也惭愧,只不过我和两个孩子相处不够,还不知道怎么为人父母,我爹怕孩子跟我生份才让下人提防着,等过了这阵子我们带孩子回你爹娘家,毕竟是孩子亲娘……” 郭乾胤想到今天两个孩子偷偷在他面前说想念亲娘,心里有些触动,不过现在确实他和阮圆都腾不出空,更不放心孩子独自去见王晗燕,只能应和着说,“不妨事,你才是孩子们名义上的母亲,反正等我科考后就快过年了,说不得成绩也能早些出来,到时候再回去也不迟。” 阮圆点点头,“王晗燕到底是……住你爹娘家这么久也要被人说闲话的,我想着……” “你放心,过几日我跟母亲说,如果她不愿意回自个儿家去,那就让她搬出去租房子或是住客栈。”郭乾胤顿了顿,犹豫着开口,“当年是我家对不住她,若是可以我希望还是不要太为难她。” 见阮圆不解,郭乾胤深吸一口气,对阮圆阐述了当年和王晗燕之前发生的事情。 第四十八章 旧情长叙 七年前,是16岁的郭乾胤人生极度灰暗的一段时光。 彼时的他吃着考中秀才的红利,享受着所有人对他的追捧,“天才”的名号在落英镇那叫一个响亮,可这一切都被张镇长给碾落进泥潭里。 郭乾胤闪了闪眼神,抛开这些回忆,低沉清亮的嗓音的房间里响起,他对阮圆诉说,“想必你听说过张家姐和我的事情,其实三分流言七分真。她叫雨柔,比我两岁,不怕你生气,在我第一眼看见她的时候就感叹,世间居然有如此娇柔美丽的姑娘……” 阮圆有些吃味地打断他的诉说,“张家姑娘我也有所耳闻,不过她本人我倒是没见过,和我相比如何?” “雨柔出生因早产有胎里带来的弱症,对春风秋叶这些四时变化尤为敏感,所以她很少出门。”郭乾胤浑然不觉空气中弥漫的淡淡醋意,继续说道,“你和她都很美,但你们俩的美丽是不同的:她的美有攻击性,让人第一眼就觉得她美得惊人,就如同寒天雪地里的一朵冰霜结成的花,清冷孤傲,却能在天气晴好的时候在日光下折射出不同的魅力;而你恰恰相反,你是难得一见的美人,不过别人的美大多千篇一律,你的美更多的是一种甜美,一种亲和感,让人如沐春风,在我们俩成婚第一日我就被你深深惊艳。” “说白了就是张雨柔比我更漂亮。”但这到底是前尘往事,阮圆觉得没必要为了过去的事情而打扰现在的生活,“那你跟王晗燕是怎么回事呢?” “那时候我中了秀才,张镇长对我多加关照,我在机缘巧合下结识了雨柔,我和雨柔都在期盼着我能能在科考中再次中举,风光迎娶她。可是我落榜了,我成了个笑话……” 郭乾胤语气低沉,后面的事情阮圆猜都能猜得到,无非是郭乾胤成了弃子,张镇长棒打鸳鸯。 “……后来张镇长一直打压我,我处处碰壁……后来一次机缘巧合我遇到了王晗燕,当时她一身红嫁衣满脸狼狈……” 阮圆闻言不由多看了郭乾胤几眼,机缘巧合可真多……“所以你就帮了她?” 郭乾胤面有难色,“那天是极少见的暴雨,又是深夜,我和大哥去临县替母亲办点事,如果我不救她,只怕她性命难保。” 后面的事情被郭乾胤言简意赅地叙述了,王晗燕把郭乾胤当成摆脱家中婚事的一根救命稻草,没名没份地跟着回了郭家,郭母看不上王晗燕,认为自家儿子千般好怎么也得配个体体面面的人家,但郭乾胤心软,直到一次酒醉心软到了床上。郭母则认为是王晗燕蓄意勾引,在王晗燕生下女儿之后也逼着她干活,矛盾越积越多,最终爆发。 “我从没有关心我母亲和她是如何相处的,很多时候我察觉到了她们之前的矛盾,但都被我刻意地忽视了,当她哭着跟我诉说那两年的种种不易和隐忍,我是震撼的,我真的很内疚。”郭乾胤崩溃地揪着自己的头发,有些哽噎,阮圆急忙安慰他。 第四十九章 旭儿受伤 郭乾胤在阮圆的安抚下情绪逐渐缓和,他对上阮圆清澈的双眸,心里泛起一丝惭愧,“我这人原该孤独终老才不祸害人,我……我……配不上你,都是我的过错却让你跟着一块承担,你本应该嫁个好人家富足一生……” 阮圆勃然大怒,“你是不是从没想过和我终老一生?为何三番五次要推开我,比你好的比比皆是还用得着你提醒?” 阮圆见郭乾胤不做声,继续说道,“什么样的人家于我才是好人家?锦衣华服、仆环婢绕,我缺这些?” 阮家的家财就是让阮圆躺着花上一辈子也尽够了。 郭乾胤有些哑然。 “是我失言,明日我给你做吃食,当做我的赔罪。”郭乾胤从未哄过女子,见阮圆一脸怒色,除了在阮圆最喜爱吃食这一点上投其所好,其他真想不出法子。 郭乾胤不由自主又想起了王晗燕,那个曾经的“妻子”,当初两人之间也时有争执,他不屑于女人动手,时常沉默,然这举动却会更加激怒王晗燕,使得她像一头母狮一样横冲直撞,恨不得鱼死破了才好。 郭乾胤摇了摇头,心道最近想起王晗燕的次数越来越多。 阮圆见郭乾胤竟“放下身段”来哄自己,登时便不恼了,表情宜喜宜嗔,“今日你倒舍得哄我,罢了罢了这次就饶你一回,明天我可等着你的吃食。” “你这馋猫!”郭乾胤有些哭笑不得。 “你书别看太晚,我先回去了。”经一打岔,阮圆没心情继续听郭乾胤的前尘往事,看桌上的菜已经凉了就将碗筷归拢到食盒里。 郭乾胤目送阮圆离去,再翻开书却没了看书的心思。 次日。 “姑爷——姑爷——”门外叫声迭起,将郭乾胤从梦境里唤醒。 郭乾胤昨夜翻来覆去直到天蒙蒙亮才睡去,他揉着双眼打开门,看到一脸焦急的厮满头雾水,“怎么了?” 这是阮圆给他安排的厮,十七。 “姑爷您快跟我去知恩院,姐她……姐她……哎呀,姑爷您快去看看吧。” 十七还没搞清状况就被玉竹叫来找姑爷,嘴笨的他说不明白具体发生了什么,急得直跺脚。 郭乾胤听到“知恩院”这几个字瞬间清醒了,急忙赶去,两处距离不远,郭乾胤跑到知恩院门口的角门处就听到里面嘈杂了声音,似是在争吵,他急忙进去就看到了让他目呲欲裂的一幕。 儿子郭安旭被阮圆推倒,倒向凳子尖锐的一角,顷刻之间血花从安旭的头上绽放。 “旭儿——”郭乾胤紧张地马上冲进屋抱住他。 郭安旭吓傻了眼,看到父亲顿时嚎啕大哭,一双手紧紧地抓着郭乾胤胸前的衣服。 郭母也紧跟着扑倒在郭乾胤身边,不敢触碰孙子,只心肝儿肉儿地叫唤,哭得凄惨。姜青青朝着阮圆怒目而视,“孩子还这么就算是冲撞了你,有什么不能好好说的,你要下这样的狠手。” 话里行间,竟是落实了阮圆的罪名。 第五十章 不接受污蔑 “你怎可这样颠倒黑白污我家姐的清白,明明是你挑唆——” 姜青青到底比玉竹多吃了几年饭,见她嚷嚷起来忙大声反驳,硬生生盖住了玉竹的声音,“我们其他人都离得这般远,难道是我们把孩子往凳角上推?天地良心啊我是安旭的婶娘怎么会害他,今日即便我说错了什么话,惹了什么不快的尽管将气撒我身上也就是了,何必跟孩子一般见识。” “你——” “玉竹,别说了!”阮圆挺直腰板,看着郭乾胤。 垂立着的右手上有个极深的牙印,细碎的血珠慢慢渗出,阮圆疼得倒吸着冷气。 郭乾胤没有管期期艾艾只顾着哭泣的郭母,他轻哄着儿子,“旭儿,别动,让爹爹瞧瞧。” “疼——呜呜……好疼。” 郭乾胤拨开儿子的头发仔细看了下伤口,头皮被凳子一角划伤,所幸伤口并不大,只是血看着吓人,现下已有些止住了,“十七,你去拿药箱来。” “哦,哦。”十七跌跌撞撞地跑开了。 阮圆垂下眼睑,对郭乾胤说,“对不起。” 郭乾胤抿了抿嘴,没有说话。 郭母擦拭着眼泪,说,“圆儿啊,你别跟旭儿计较,他还是个孩子。” 说完这句话郭母就不再说了,一双眼只顾着看安旭。可能是疼痛渐渐散去,安旭的哭闹声了很多。 “娘,便是砍头前也要听犯人说几句,含糊其词的几句话就认定是我的错了吗?”阮圆见郭母并没有为自己辩白的意思,沉不住气地看着郭母,见她眼神躲闪,心下颇为不忿,“倒不如娘说说大嫂是怎么挑拨离间让旭儿厌恶我的?让我担上一个恶毒后母的名声,让相公如何看待我?外面的人又会将我怎么编排?” 阮圆虽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她,但不代表她就得忍气吞声地背下这罪名。 身正不怕影子斜都是空话,她就要论个是非黑白,一个公道! 姜青青也没想到看着柔弱文静的阮圆性子如此刚烈,心里暗悔不已,便想着转移话题,“是我失言总成了吧?我给你赔礼道歉都成,我们到底是妯娌,何必闹得脸红脖子粗的,孩子即便有错身为长辈多宽容宽容,一家子还是和和睦睦的嘛。” “不成。既然嫂子说不出口,那就我来说,嫂子明知旭儿并非我亲生,本就有诸多顾忌,却偏偏在他面前挑拨我引得旭儿看我就跟仇人一般,今日还偏生火上浇油让旭儿咬伤我,我承认是我不心让旭儿受伤了,但并非是我刻意为之。” “都是我的不是成了吧,你家高门大户,往后只当没我这门亲戚,老死不相往来便是。”姜青青被阮圆怼的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直直地就要往外冲。 郭母一把拉住了她,而被拉住的姜青青开始寻死觅活,郭母一脸为难地看着郭乾胤。 “好了,不要闹了!” 郭乾胤看着眼前的闹剧反感至极,他看到阮圆倔强的眼神,叹了一口气对阮圆说,“她们毕竟是我的亲人。” 第五十一章 不道歉就和离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计较了。 “所以就该我忍气吞声,连句道歉都没有吗?”阮圆有些难过又有些茫然。 郭乾胤沉默。 郭安旭窝在郭乾胤怀里猛地抬起头冲阮圆叫喊,“你是坏女人,你欺负奶奶,欺负婶娘,我要我娘……” 听闻这话,不说阮圆,玉竹都气得浑身发抖,“好啊,我们竟养出了个白眼狼,受着富贵却没半点感恩之心,年纪就这么恶毒。” “你这姑娘怎么说话的,这般难听。”郭母虽然觉得今日的事情自家人做得不地道,但也不能由着外人来说嘴。 “娘,玉竹不是有意的。”郭乾胤知道玉竹护主心切,“阮圆,今日之事我替他们道歉。” 郭母见儿子开口,只能悻悻地闭嘴。 阮圆平日里觉得自家相公虽然家境贫困、情路坎坷,但十分上进明理,对自己也算百依百顺、体贴入微;但今日看到他一脸焦急呵护之色,她才恍然一直以来她觉得怪异、不理解、甚至可能被她刻意忽视的事情。 他可能并不爱她,或者说爱得不深。 相敬如宾? 阮圆突然有些想笑,她抬起受伤的手掌,上面的牙印伤口已逐渐青紫看着渗人得很,“我不知我做错了什么,姜青青要挑拨旭儿,让旭儿觉得是因为我的存在才让你们一家人无法团聚,难道不该跟我道歉?” 郭乾胤没想到阮圆会受伤,而且伤得不比旭儿轻多少,见阮圆不依不饶,他有些头痛不知该如何反应,正巧十七报着药箱来了。 他长出一口气,将安旭放在榻上,一群人围着上药。阮圆看着她被隔离在人群之外,显得格格不入,心里一阵一阵地开始泛起寒意。 郭乾胤心里惦念着阮圆的伤口,拿了支药粉跟阮圆说,“来,我替你上药。” “不必了。我可能不适合做你的妻子,也不配做你孩子的母亲,你尽快将和离书写来免得耽误你们一家团聚。”阮圆后退两步,对郭乾胤说完这些话,仿佛用完了整个人的气力,神情顿时萎靡下去,转身离去。 玉竹眼神复杂地看了郭乾胤一眼,带着丫鬟厮走了。 “阮圆——” “旭儿这会子哪离得开你,阮圆不过是在气头上,回头哄哄就好了。”姜青青哪能让郭乾胤追出去找阮圆,急忙拦下。 “爹爹,你不要走——”郭安旭适时地开口,满脸孺慕之情。 郭乾胤心想一堆人跟着阮圆离去应该不会有什么事,也就压下了心头的不安,逗哄了一番儿子,又对姜青青说道,“大嫂,阮圆才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这点我不想强调了,等会儿我们去给阮圆道个歉,总归是一家人,往后还是要做亲戚的。” 姜青青没成想兜兜转转还是要给阮圆道歉,有些羞恼地说,“阮圆对孩子能有亲娘好?我不过说了几句!我和你大哥辛辛苦苦供你读书还没等你出人头地就这样,往后不是要做冷板凳了?” “少说几句。”郭母有些忧心,“阮圆真的要和离?” “我不会和离的。”郭乾胤一脸笃定。 姜青青悄悄将郭母拉到一旁,说,“娘你糊涂了,即便和离吃亏的也是阮家。” “可是……可是你大哥带着两个孩子养家都难,考试可是费银子的……”郭母虽然对大儿媳妇的话颇为认同,但还是有些犹豫,毕竟名声上不好听。 姜青青料定郭母会这样说,笑着继续声说道,“等叔中举,那可就是举人老爷了,阮家都是高攀我们呢!再者说王晗燕现在生意做得红火,还在临县开了家酒楼呢,亲娘不比后娘更对孩子好?” “这……”郭母从前看不上王晗燕无非是王晗燕没有家底,若是……郭母的心思忍不住在心头打转。 第五十二章 懂事的淇儿 话分两头,阮圆消失在众人的视线之后再也控制不住强忍的泪水,玉竹紧紧跟在后面看着十分心疼,见阮圆有想要出府的意图,她忙上前问道,“姐,是要去老爷那儿吗?您的手得赶紧上药不然会留疤的。” 阮圆拂袖擦去满脸的泪水,对玉竹说,“我去我爹那里住两天,府里的闲杂人等统统赶走。” 玉竹不敢问和离的事情,心想去老爷那里也好,可以给姐讨个公道。 “姐,等等府里的马车吧?”玉竹有些担心阮圆怀着孩子,生怕她受不住。 阮圆也不强撑,点点头应了。 阮府的马车有好几辆,都放在后院,不过是后门到前门的功夫,所以很快马车就安排妥当了。 阮圆在上马车前回头看了一眼府内,见郭乾胤并没有追出来,颇为失望。这时,一个的人影都门后探出身子,一身浅粉襦裙扎着巧玲珑的双丫髻,肤色并不白皙但一双杏眼十分灵动,增色不少。 是淇儿,郭乾胤的女儿。 她怯怯喏喏地走到阮圆面前,拉过阮圆受伤的手,而后又笨手笨脚地将攥在手里的药瓶打开,将药粉往阮圆的伤口上洒,“娘,您别生气,我替爹爹和弟弟道歉,对不起。” 阮圆硬生生忍住想要缩回手的想法,听着安淇心翼翼的说话声,不由好笑,“你不用叫我娘,你亲娘回来了你大可以回去找她。” 阮圆一直以来从来没在吃穿上亏待过两个孩子,只是她未曾生育,总在照料孩子的事情上有些生疏,只觉得既然是郭乾胤的孩子,那就在物质上多多的满足,实则她跟安淇的接触并不多,所以她并不认为安淇会对她有多深厚的情感。 “先生说,做人要知恩图报,娘你虽然没有生我,但是养了我……先生说……,奶奶他们欺负您……我要保护您……”毕竟是马上快五岁的孩子,安淇说的话有些颠三倒四,但阮圆听懂了。 “如果你爹爹要跟我和离,难道你要跟着我?” 安淇摇了摇头又纠结地不知所措,“爹爹平常很忙不怎么管我和弟弟,但爹爹是很爱我们的,但是呢爹爹也很爱娘,所以绝对绝对不会和娘分开的。”安淇虽然不太懂和离的意思,但她心思细腻也能猜个大概。 “你这丫头倒是有趣。不过我和你爹爹怕是要和离的,你回去吧。玉竹,我们走。”说完阮圆抽出手,头也不回地上了马车。 “是,姐。”玉竹心里颇不是滋味,没想到唯一追出来的居然是“情敌”的女儿,她语气不由带上了几分怜惜,“快进去吧,外头风大别冻着了。” 马车前行,玉竹顾不得跟安淇多说,急忙跟了上去。 安淇在风中站了很久,直到四肢有些发麻才转身进去了。 阮圆这边刚下马车,阮父就接到消息出来相迎,他怒气冲冲地骂道,“郭家这子真不是个东西,我非得去问问他家都是什么家教。” 第五十三章 搬出阮府 阮父看着神色萎靡的阮圆,心疼不已,“脸色怎么惨白成这样,前两日你还好好的,郭乾胤那子是不是欺负你了?” “你这手是怎么回事?”阮父一眼看到阮圆右手有些瑟缩,拉过一看,粗粗撒上的药粉还是掩盖不住细密的牙印,伤口还是很可怖。 他见阮圆一声不吭,看向玉竹,“玉竹,圆儿这伤是怎么回事?你不必看她,这家还没轮到她当家做主呢。” 阮父见玉竹跟女儿之前眉来眼去,没好气地说。 玉竹咬了咬牙,支吾着说,“奴婢知道瞒不住老爷,姐这伤是少爷咬伤的……” 玉竹看郭家人这样骑到头上的做派也颇为反感,如今逮到机会能告状也不替郭家留面子,一股脑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具细细地说了。 阮圆有心制止被阮父一个眼神给憋了出去。 玉竹说完,阮父已经气得七窍生烟。 他如珠如宝疼大的闺女,竟被这样糟践。 “圆儿,你糊涂啊!你若是嫁了高门大户为父不一定能给你撑腰,但嫁给郭乾胤本就委屈了你,倘若还要被磋磨那为父百年之后有何颜面去见你娘?” 阮父老泪纵横,“儿啊,爹爹不会害你,爹去给你讨个公道。” 阮圆鼻子一酸,眼泪漱漱而下,“爹,女儿要和离。” “你确定要和离?”阮父看了眼阮圆的肚子,欲言又止。 “郭家这趟浑水女儿不想趟了,郭乾胤以前的妻子已经在落英镇多时了,我何必当这个恶人妨碍他们一家四口团圆。 “即便要和离也不能便宜了他们。”阮父心里给郭乾胤狠狠地记了一笔,只待发作。 知父莫如女,阮圆哪里不明白自己父亲的心思。 “爹——” 最终在阮圆的劝说下,阮父没有当场去找郭家人的麻烦,但郭家几人并不太舒坦,只因阮圆“投奔”父亲没多久后,几名健硕的家丁就毫不客气地踹开了房门。 房内,郭母还搂着孙子,时不时逗弄几下惹得郭安旭嘻哈大笑,姜青青坐在床边一角,郭乾胤和安淇坐在榻上。 “你们还有没有点规矩了,主人家的房间是你们说进就进的吗?”冷不丁闯进来四个大汉,郭母吓了一大跳,随即冷静下来不悦地斥责。 姜青青也被吓了一跳,有些惧怕,“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正是阮通,他只蔑了姜青青和郭母一眼,对着郭乾胤说,“姑爷,老爷有吩咐,请您和您的家眷即刻搬出阮府。” 郭母以为耳朵听岔了,见来人魁梧,磨拳霍霍的样子仿佛只要她们说一个“不”字就会将她们全扔出去,她有些气恼,“阮圆呢,让她来见我。” 郭母原本还对大儿媳说阮圆不孝顺的言辞有些犹豫,眼下就觉得阮圆真的是目中无人,不敬丈夫,不孝婆母。 她挂不住脸,“还有没有点规矩。” “我家老爷说,郭家咱们高攀不起,趁早桥归桥路归路,请写了和离书来,在今日天黑前离开,往后我们阮家只管大富大贵,你们郭家兀自穷困潦倒。”阮通一板一眼地转述着阮父的原话。 “……” 第五十四章 乱糟糟 “我不和离。”郭乾胤不明白为何不过是一件事竟会惹得阮圆这般生气。 安旭还是个孩子,他知道什么? 郭乾胤心里这样想着,对阮圆冲动的行为有了几分怒气,“和离书我是不会写的,既然阮圆没想明白那我就回家去住几天。” “回就回,这起子没眼力见的,等胤儿你高中了有得他们阮家后悔的时候。”郭母帮腔着。 …… “老婆子你们是不是在阮家出了事?胤儿你怎么也来了。”此时早过了晌午,郭父酒足饭饱正在院里晒太阳。 “你这老头子,快给我拿点茶水喝。”郭母只觉得嗓子眼冒烟,走了一路还得抱着躲懒不肯走路的大孙子,累得够呛。 郭父倒也不耽误,端了茶水给几人分喝了。 “爹娘,我先回屋了。”郭乾胤没心思多说,直接回了屋。 郭乾胤成婚后郭家依旧好好留着他的房间,倒也不愁没地方睡。 “唉?这……” “你这中午吃的什么?李妈妈做的吗这样的菜怎么能端上桌。”郭母饿极了,看到厨房只剩点咸菜,几块吃剩的炒蛋和一点稀粥,大为光火。 “娘,怕是阮家差人叫走了。”姜青青见自家公公一脸难色,忍不住跟郭母告状“这阮圆心眼子也太少了,左不过闹了几下她就这样不饶人。” 郭母对于这般难伺候的儿媳也有些头痛,“罢罢罢,别人都靠不住,青青你来给我烧火,我们先做点吃食。” “娘?”姜青青傻了眼。 烧火? 不说从前在家做姑娘的时候,即便嫁给郭家大郎这么多年,厨房一应琐事也轮不到她来做,顶多帮衬着郭乾开洗菜淘米什么的。 郭母见姜青青推三阻四马上拉下了脸,没好气地骂道,“不烧火做饭难道还能天上下饭菜来给你吃吗?你当你是阮圆呢一堆人伺候着,你不来帮忙难道还让两个毛没长齐的孩子来帮忙?赶紧的。” 姜青青她看了眼郭安旭和郭安淇两个萝卜头,颇为无奈。 可是姜青青没烧火的经验,一会儿不是火大了就是火了,郭母又一向抠搜不舍得多 放油,不过炒了三个菜都无一例外地糊了,又被郭母好一顿臭骂。 “奶奶,我想吃肉。”郭安旭正是长身体的时候,看到一桌子绿油油的菜就没了胃口,嚷嚷着要吃肉。 “现在家里哪有肉啊,就你事多,你看你姐姐不是安安稳稳地在吃饭吗?别闹了赶紧吃饭,晚上再给你烧肉。”郭母没好气地说道。 平日里李妈妈总会准备一桌子好菜,鱼、肉、时蔬还有每天换着花样的汤羹,那手艺堪比大厨,这陡一降低生活水平,别说其他人了,郭母自个儿都觉得哪哪都不得劲。 郭安旭瘪了瘪嘴,夹了棵菜叶子,“呸——呸——奶奶,菜有泥腥味儿!我不吃了。” “哪有味儿,不爱吃就别吃了。”郭母面上不好看,气得一把收了郭安旭的筷子。 “哇——”随之哭声震天响,豆大的眼泪噼里啪啦地摔在桌上。 第五十五章 讨好卖乖 “我的祖宗快别哭了,等下把你爹闹过来了你就得挨打。”郭母着急忙慌地捂住郭安旭。 郭安旭顿时静若寒蝉。 姜青青暗自撇嘴。 “奶奶,有烤鸡。”郭安旭忽然耸动着鼻子,随即更加肯定地说道,“真的有,我都闻到烤鸡的味道了。” “你这孩子,要是真有烤鸡奶奶还能不拿给你吃,你先将就着垫垫肚子,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娘,好像真有烤鸡的香味儿。”姜青青对郭母做的菜难以下咽,早已饿得前胸贴后背的她早就有些坐不住了,恨不得马上回家去做几道菜,无奈实在累得慌。 她听郭安旭这么一说,腹中饥饿的她也觉得空气中弥漫着烤鸡那浓郁的香味。 “哎哟——”郭安旭受不住从板凳上跳下,四处搜寻,冷不丁撞上挎着篮子的王晗燕。 “娘,你怎么来了。”郭安旭有些惊喜地抱着王晗燕,眼睛一个劲儿地瞟向挎着的篮子——烤鸡的香味就是从这里飘出来的。 没等发话郭安旭就揭开了盖子,果然见好大一只肥得流油的烤鸡,他迫不及待地扯了个鸡腿就往嘴里塞,腾出手来还想继续扯点肉。 王晗燕早打听郭母饿着肚子回来的,她特意掐着点上门想要在郭母面前刷好感度,哪能让郭安旭把吃食给抓得乱糟糟的。 “你这孩子别光顾着自个儿吃,咱们要孝敬奶奶知道吗?”她忙巧妙地避开,有些嗔怪地捏了捏郭安旭的鼻子。 下一刻她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暗暗将沾了些鼻涕水的手指缩回衣袖里擦了擦。 郭安旭吃得满嘴流油,看到篮子已经被放到桌上,有些不满地嚷嚷,“哎呀我要吃鸡翅膀,快给我拿鸡翅膀。” 王晗燕无法,只得扯下个翅膀递给他,任由他开心得跑到院子里。 “娘,您怕是饿了,我拿了烧鸡还有些软糕。”王晗燕将篮子里的东西一一摆出来,又扯了剩下的大鸡腿递到郭母面前,然后招呼姜青青和郭安淇,“嫂子,安淇,来吃点。” 安淇眼巴巴地看着举在半空中的大鸡腿,咽了下口水,心地扯下翅膀慢条斯理地啃着。 吃人手短! 郭母看到比手掌还大的鸡腿在眼前摆着,饿得都有些胃痛的她也不多说什么,从王晗燕手中接过鸡腿啃食,“你怎么来了。” 王晗燕看了眼姜青青,对郭母赔着心,“我听闻乾胤被阮家赶出来了,我怕家里有什么不周到的就想着来看看。” 郭母没想到消息这么灵通,但被阮家赶出门的事情从曾经的“儿媳”口中说出口多少让她觉得有些没面子,她有些不满地呵斥,“这不是你管的闲事,没什么你就先回去吧。” 才来了片刻就被赶着走,王晗燕恨不得咬碎了银牙,她勉强讨好地对郭母笑着,“娘,我知道以前我做的不好,但您看在两个孩子的面子上让我留下照顾吧,孩子总要亲娘照料才妥帖。刚才是我糊涂了,您别生气。” 第五十六章 解围 “若不是看在孩子的份上……”郭母絮絮叨叨了一阵,倒是没再赶人。 在王晗燕身上郭母才能感受到做婆婆的那种说一不二的威仪,她忍不住看了看姜青青,冷不丁想要今日在阮府时说的话。 “你来了也有好些日子了,之前你说你在做些生意,具体是做些什么?” “呃……我在临县开了个酒楼,娘您也知道我厨艺还说得过去。” 郭母点点头,刨根问底,“店里每月能有多少收益,请了几个人?” “娘,这都是生意场上的事情,怎好问得这么细致。”姜青青见婆婆明显有了兴致,有些吃味地打断。 王晗燕笑着转移了话题,“娘您先吃点垫垫肚子,这烤鸡我一大早就准备着了,虽说是烤的但我还放锅里焖着回了回油,吃着不费牙口的。” “你有心了。”郭母用筷子轻轻夹下一块,连皮带肉饱含汤汁,味道软糯。 郭母到底上了年纪,开始喜欢吃软乎的食物。 “淇丫头,过来奶奶这边坐。”郭安淇不过四岁,头顶还没饭桌高,的人儿眼巴巴地看着桌上的美食,手里还拿着吮吸地很干净的鸡翅骨架,十分怜惜地向她招手。 郭安淇很喜欢奶奶,虽然奶奶对她不像对芸堂姐一样好,但她知道别人家的姑娘每天帮家里干活还吃不到一顿饱饭,相比之下她不需要干很多活,也可以上桌吃饭,已经很幸运了。 “奶奶——”安淇凑到郭母旁边,很乖巧地搂着郭母,郭母对孩子的行为十分受用,乐呵呵地就夹了许多鸡肉放给碗里推到安淇面前,“淇丫头越发好看了,脸白白嫩嫩水灵得紧,多吃点肉长身体。” 王晗燕有些眼神复杂地在一边看着,忍不住劝道,“娘,不过是个丫头片子……” “浑说什么,淇丫头说到底也是你的亲生女儿,我郭家还不至于让孙女几口肉都不让吃。”郭母见王晗燕对孙女掩饰不住的嫌恶,脸色有些不好看,没好气地说,“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情已经说不清了,淇丫头还在襁褓里的时候你没多疼爱她,现在也不指望你能有个当娘的样子,别光顾着旭哥儿,你也多看看你女儿,跟你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你也多心疼心疼。” 正如郭母所说,郭安淇和王晗燕简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只不过郭安淇生得一双杏眼衬得整个气质非常的甜美,和王晗燕那狐狸眼可以说是南辕北辙了,只不过肤色随了王晗燕,不够白皙使得美貌逊色不少,不过也算是个美人胚子了。 王晗燕定定地看着,不发一声。郭安淇到底年纪不懂郭母说的她听着似懂非懂,但并不妨碍她看到郭母的脸色逐渐黑了下来,整个气氛都有些压抑起来,她用自己绵软的手轻轻捏了捏郭母的手臂,如羽毛拂过一般,她浅浅地笑了一下,解围道,“奶奶最宠我了,就得奶奶多心疼心疼我,淇儿吃得饱饱的,快快长大了孝顺奶奶,给奶奶买一个大房子住。” ------题外话------ 每天忙忙碌碌,坚持不断更再去想办法多更新点,谢谢大家的支持。 第五十七章 心肝肉儿 郭安淇见奶奶和婶娘笑得前俯后仰,不满地撅起嘴,“奶奶你们不要笑了!淇儿没有吹牛,往后淇儿要赚很多很多钱,让全家都过上好日子。” “好好好,奶奶不笑了。”郭母笑得嘴巴合不拢,一手拍哄着丫头,还得腾出另一只手来擦拭眼角笑出的泪,“你这丫头是掉进钱眼里去了。” 三分嗔怪,七分宠溺,可以说孙女的童言童语准确无误地戳到了郭母的心坎儿里——活了大半辈子,图得不就是儿孙孝顺有出息嘛。 “学院的先生说君子爱财取之有道,只要是清清白白赚来的就没有什么好羞耻的,淇儿觉得“贪财”也没有不好呀,淇儿可以赚好多好多的钱给奶奶,奶奶就不用这么辛苦了,淇儿可心疼了。”安淇抱着郭母的手臂轻轻地摇着,一脸等着夸奖的模样。 郭母大为感动,心肝儿肉地叫着,将安淇稀罕得不行,“你这丫头嘴叭叭的说得奶奶心都要化了,奶奶呀不图你赚大钱,只要你平安健康地长大,有个好前程就行了。” 姜青青也渐渐停了笑声,也有些羡慕地对安淇说,“安淇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长大后一定能有出息,到时候可别忘了婶娘。” 她心里有些酸溜溜,到底私塾教出来的孩子不如大书院里的孩子有见识,看看淇姐儿不过四五岁的孩子就能讲出这么一番大道理,她有心将两个孩子都送去知恩书院,但那高昂的学费就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淇姐儿的变化真的很大呢,以前跟个哑巴似得逢人都不怎么作声,现在竟这般伶牙俐齿,人也被养得好,水灵灵地跟刚出芽儿的嫩葱似的……姜青青忍不住在心里这样想。 郭安淇见平常对她不冷不热的婶娘难得夸了她,有些羞涩地抿了下嘴角,声的说,“淇儿也会记得婶娘的。” “你这丫头,怪招人疼的。”姜青青也乐得一笑,扭头见王晗燕杵着跟个木头似的,让她仿佛回到五年前的错觉,她暗自撇了撇嘴,继而对王晗燕招呼道,“晗燕你别光站着啊,也先坐坐。娘啊,我得先回家一趟,一大早出门只怕这会子家里那一大两的要闹腾了,叔怕是要在家里住上一阵子,今天有赶集,咱们要不要去看看有什么采买儿点?” 郭母有些意动,犹豫着说,“这……离科考的日子也不远了,哪哪都需要用银子,还是节省点吧……不过不知道胤儿得住到什么时候,东西也要采买点才行,也罢,下午我们去瞧瞧。” 郭乾胤成亲对于郭家是稳赚不赔的,宴请亲朋诸多的花销都由阮家找补回来了,之前三不五时的阮圆就会送来东西或银钱,郭家陡然没了压力花钱也有些大手大脚,但还是积攒下来一些。 “娘,阮圆今日这副做派,再把她讨回来只怕得插柱香供起来,我和她一年也见不着几回倒是不碍什么,她对娘万一心存记恨那可就不好了。”姜青青没想到郭母心思又些转圜,有些急切地说,“阮家这么有钱娘莫不是后悔了。” 第五十八章 总是亲娘好 郭母矢口否认,“没有的事,今日也怪你多嘴,好好的在旭哥儿面前编排些什么,不然也不会受伤了,流了这么多血吓死人了。” “我儿子受伤了?严重吗?”王晗燕忍不住惊叫起来。 “闭嘴!鬼叫什么!”郭母吓了一跳,黑着脸骂道,“刚才就在你跟前杵着有事没事你看不见吗,若是有事我还能站这里?” 王晗燕下意识地往后一瑟缩,随即慢慢又挺直了腰板。 “娘,往后儿媳什么事都不敢掺和了,若不是您跟我哭诉阮圆只找个老妈子照料您,其他事情一概不管,跟眼里没您这个人似的,我何必淌这趟浑水。”姜青青牙尖嘴利,喋喋不休地竟还数落起婆婆来。 “你……”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郭乾胤从卧房内出来,一双眼困乏不堪通红着,神情颇为不耐。 “儿啊,没什么要紧事,你再回去歇歇,你一向觉多,快去睡足了再起来。”郭母一脸歉疚地笑着。 郭乾胤有个坏毛病,就是嗜睡,平日里若有条件都得睡上足足五六个时辰。 “嗯。”郭乾胤应付地应了声,他前些日子在阮府每天都睡三四个时辰,其余时间都是在温习功课,今日本就起得早些,一路上走回来也花费了不少体力,以至于刚回家沾到枕头就睡着了,睡得正舒服的时候就被硬生生吵醒了。 “你怎么来了?”郭乾胤注意到王晗燕这个“前妻”也在,一脸疑惑地看向三人。 郭母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王晗燕看着丰神俊朗的郭乾胤也有些支支吾吾,“我……我……我是来看孩子们的。”正好郭安旭跑进来,王晗燕想到了这个托辞。 郭乾胤不疑有他,淡淡地说道,“既然来看孩子也便罢了,晚些时候你就回去吧,往后也不必再来了,街坊四邻说闲话并不好听。” 王晗燕双目慢慢蓄起泪水,深受打击,“一夜夫妻百日恩,即便……即便……可孩子是无辜的,我们犯的错不该让孩子承担,如今我有能力了我也想陪在孩子身边弥补曾经缺失的母子亲情。” “过去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我都有错,可事情过去了就是过去了,覆水难收。。”郭乾胤叹了口气,看着站着一声不吭的两个孩子,心里微微有些发酸,他对王晗燕说,“到底你的身份不适合出现在郭家,今日也就罢了,往后你不要再来了。” “我……我这就走”郭乾胤的态度已经软化了几分,但对王晗燕来说依旧冷酷至极,她低垂着头颅慢慢往门外走去。 “娘,你不要走,我不要当没娘的孩子——”郭安旭尖叫着重复着这几句话,冲上去死死箍住王晗燕的双腿。 任凭郭母和姜青青如何劝,他都不为所动。 王晗燕泪流满面,抱着郭安旭痛哭,“儿啊,都是娘不好,在你那么的时候就抛下你离开,可是娘没办法啊,呜呜……” “胤儿,要不就先这么凑合,有什么事等你科考了再说?”郭母也十分心疼安旭的人儿哭得撕心裂肺,生怕他哭坏了嗓子。 第五十九章 发高热 郭母想要将安旭搂进怀里,却不想他一个劲地扭动地身子躲避着郭母的动作,死死地扒着王晗燕不放,豆大的泪水不断从眼角涌出,哭泣声十分凄厉。 郭母也被吓着了,回头看自家儿子无动于衷的样子,气急败坏之余也带了几分哀求,“你这到底是你的儿子,年纪若是哭伤了嗓子可怎么好?” “你快说句话啊!” “娘要我怎么做?即便今日留下她,明日呢?”郭乾胤逼着自己狠心不去看儿子哭红的脸。 郭母无言,她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郭乾胤,你真是狠心!”王晗燕心也凉了半截,见这场闹剧无法收场,她咬了咬牙狠狠地推开郭安旭,大步朝门外走去。 郭安旭冷不丁摔了个倒仰,轻微的疼痛感使他止住了哭,看到王晗燕即将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他急得想要爬起来,可随即黑暗笼罩住了他。 “天呐,旭哥儿你怎么了,可别吓奶奶啊!哎哟,怎么这么烫,这是发烧了。”郭母接住郭安旭软绵绵倒下的身子,惶然地摸了下他的脸庞急得大声嚷嚷。 王晗燕止住脚步,急忙跑回来和郭母一边一次搂着孩子。 “让我看看。”郭乾胤也顾不上其他,“嘴里呼出的热气滚烫得很,热度不低,许是伤口引起的发炎。” “那……那可怎么办呢,我让你爹去请大夫?你爹他也去房里睡觉了。”郭母慌乱无神地环顾一周,有心差使姜青青,但念及她也得回家看孩子,就想着将房里的老头子叫出来。 郭乾胤摇了摇头说,“爹身子骨不利索就别叫他了,我去请大夫,先把安旭挪我屋里,我记得家里还有几副伤寒药,先快火煎了给旭儿灌下去。” 郭家所在的阳溪村离镇上有些偏远,村中只有个赤脚大夫,事出紧急郭乾胤只得赶去请,可巧今日这赤脚大夫去田里侍弄农作去了,凭着路上的指点郭乾胤才在田里找到。 他看着眼前农人模样的老汉,焦急地问,“李叔?” 闻言,那老汉抬起头,随意地用衣袖抹了把汗,“这不是老郭家的胤三嘛,找我有啥急事?” 见李叔应答,郭乾胤长吁一口气,知道自己总算没找错人,也顾不上脏不脏的了,帮着李叔收拾东西,“李叔,快去我家瞧瞧,我家娃儿发高热了。” “哎——哎——我还没……什么?你家的发热了,你别急你别急,得先回一趟我家取药箱,不然巧妇难为无米之炊呀。”李叔急忙拉着郭乾胤回家取药箱。 等郭乾胤和李叔紧赶慢赶回到郭家时,郭母已经草草煎了药汤给安旭喂了,此刻睡得正香。 “李老哥,您快帮我看看我孙子怎么样了?”郭母急忙拉着王晗燕让开位置,见郭父还杵在床边不由骂道,“还杵着,赶紧起开。” 郭父倒也习惯自家媳妇的泼辣,有些无奈地说,“好歹也给我留些面子啊。老李,我孙子没大碍吧?” 第六十章 同室 “赤脚大夫”李叔见怪不怪地摆摆手,头也不回,躬身细细查探了郭安旭身体的角角落落,这才开口,“烧倒是退下来了,可能是头上的伤口引起的高烧,今晚每隔一个时辰用温水给孩子擦拭下身子,再喂点水,若是到明早没反复也就没事了,不然就得送来我家泡药浴。” 郭母松了一口气,心翼翼地从衣兜里翻出一个红纸包塞了过去。 李叔有些生气,“这才多大点事,我哪能收你家的钱。” “你这老李头,在我这装什么客气,让你拿着就拿着,你原是吃这碗饭的让你走空一趟可就坏了规矩了。”郭父笑骂着,老树皮一般皱巴巴的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几分。 “嘿!那行,我就收着了,改日咱哥俩酌两杯。”李叔这才将红包放进衣兜里。 郭母和郭父出门去送客,房间内顿时只剩下姜青青和郭乾胤二人……以及缩在一角昏昏欲睡的安淇,想是困极了,脑袋一垂一垂的。 郭乾胤又好气又好笑,拍拍安淇的脑袋,“淇儿,困了就去睡觉。” “爹爹,弟弟生病了,我睡相不好怕吵着他。”郭安淇睁着微微有些失神的一双大眼,迷迷糊糊地对郭乾胤说。 人儿说的话让人又爱又怜。郭乾胤看着唯一的一张床被安旭占据了,便笑着对安淇说,“爹爹在地上铺个床,今晚咱们就在地上对付一下。” 安淇甩了甩脑袋,看向王晗燕声地说,“爹爹,那娘今天也住这里吗?” 郭乾胤抬眼看向王晗燕,后者急忙说,“晚上照顾孩子就交给我吧,现下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你爹娘年纪大了受不得熬夜,你放心,我不会打搅你的。” 王晗燕言辞恳切,郭乾胤沉默了一会儿,有心拒绝,但看到安旭睡得并不安稳,心有不忍,别开眼说,“你有心了。” “我……我替你和淇儿铺床。”王晗燕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募地听到郭乾胤这有如的话语,顿时喜上眉梢要帮忙铺床铺被。 “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王晗燕见郭乾胤扯着被褥不肯松手,干笑了几声。 夜半时分,屋外的寒风半点透不进温暖的屋,连月色也格外静谧美好,王晗燕躺在床榻边,看着地上裹着被子的身形,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她会把曾经失去的全部拿回来!一定会! 郭乾胤睡得并不踏实,人真的有很强的惰性,不过睡惯了一段时间的高床软枕,便觉得后背浑身不舒服,是以不过五更天便睡不着了,他看到卧室门外隐约透进来几缕灯火,所幸穿上衣服摸黑起来了,看到王晗燕正围着厨房忙里忙外,有些意外。 “你在做饭?”以前的王晗燕哪怕不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差不离了。 “你吓死我了!我学会了很多菜色,不必落英镇那些个酒楼里差多少,等会就做好了你尝尝。”王晗燕似乎没注意到郭乾胤出现在身后,吓得拍着心口,颇有几分娇俏模样。“赤脚大夫”李叔见怪不怪地摆摆手,头也不回,躬身细细查探了郭安旭身体的角角落落,这才开口,“烧倒是退下来了,可能是头上的伤口引起的高烧,今晚每隔一个时辰用温水给孩子擦拭下身子,再喂点水,若是到明早没反复也就没事了,不然就得送来我家泡药浴。” 郭母松了一口气,心翼翼地从衣兜里翻出一个红纸包塞了过去。 李叔有些生气,“这才多大点事,我哪能收你家的钱。” “你这老李头,在我这装什么客气,让你拿着就拿着,你原是吃这碗饭的让你走空一趟可就坏了规矩了。”郭父笑骂着,老树皮一般皱巴巴的脸上的表情也生动了几分。 “嘿!那行,我就收着了,改日咱哥俩酌两杯。”李叔这才将红包放进衣兜里。 郭母和郭父出门去送客,房间内顿时只剩下姜青青和郭乾胤二人……以及缩在一角昏昏欲睡的安淇,想是困极了,脑袋一垂一垂的。 郭乾胤又好气又好笑,拍拍安淇的脑袋,“淇儿,困了就去睡觉。” “爹爹,弟弟生病了,我睡相不好怕吵着他。”郭安淇睁着微微有些失神的一双大眼,迷迷糊糊地对郭乾胤说。 人儿说的话让人又爱又怜。郭乾胤看着唯一的一张床被安旭占据了,便笑着对安淇说,“爹爹在地上铺个床,今晚咱们就在地上对付一下。” 安淇甩了甩脑袋,看向王晗燕声地说,“爹爹,那娘今天也住这里吗?” 郭乾胤抬眼看向王晗燕,后者急忙说,“晚上照顾孩子就交给我吧,现下也没有比我更合适的人了,你爹娘年纪大了受不得熬夜,你放心,我不会打搅你的。” 王晗燕言辞恳切,郭乾胤沉默了一会儿,有心拒绝,但看到安旭睡得并不安稳,心有不忍,别开眼说,“你有心了。” “我……我替你和淇儿铺床。”王晗燕本已做好被拒绝的心理准备,募地听到郭乾胤这有如的话语,顿时喜上眉梢要帮忙铺床铺被。 “不必麻烦你了,我自己来。” 王晗燕见郭乾胤扯着被褥不肯松手,干笑了几声。 夜半时分,屋外的寒风半点透不进温暖的屋,连月色也格外静谧美好,王晗燕躺在床榻边,看着地上裹着被子的身形,缓缓地勾起了唇角。 她会把曾经失去的全部拿回来!一定会! 郭乾胤睡得并不踏实,人真的有很强的惰性,不过睡惯了一段时间的高床软枕,便觉得后背浑身不舒服,是以不过五更天便睡不着了,他看到卧室门外隐约透进来几缕灯火,所幸穿上衣服摸黑起来了,看到王晗燕正围着厨房忙里忙外,有些意外。 “你在做饭?”以前的王晗燕哪怕不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也差不离了。 “你吓死我了!我学会了很多菜色,不必落英镇那些个酒楼里差多少,等会就做好了你尝尝。”王晗燕似乎没注意到郭乾胤出现在身后,吓得拍着心口,颇有几分娇俏模样。 第六十一章 早食 郭乾胤看到灶台上煮着白粥,咕嘟咕嘟着正冒着泡,还蒸了些包子馒头之类的粉食,见王晗燕还在切着晒过又泡水的萝卜干,边上还放着浸水的白粉丝和一些并不眼熟的绿叶菜,他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嘴,“这些都是早上吃的?” 王晗燕浅浅一笑,手上的功夫没见停,“刚在你家厨房里翻出几根萝卜条,用水泡开了加上葱段用猪油炒得香香的,配着白粥和馒头,家门口长了几颗野菜我炒个粉丝当菜吃,这是南边的做法。” 郭乾胤点了点头,没吭声,见天色还早就回房点起的一盏油灯温起书来。 等郭母来叫的时候,已经天光大亮了,郭乾胤伸了伸手脚,叫醒呼呼大睡的两个孩子。 “爹,我饿了。”一夜过去,郭安旭的高热已经褪尽了,此刻饥肠辘辘就想往床下蹦。 “急什么,先把衣服穿上。”郭乾胤囫囵个他套了衣服,这才领着两个孩子走出房门。 人全齐了,郭父郭母已经坐上饭桌,桌上吃食丰富,摞得满满当当。郭母还没开口,王晗燕端着一个看不出是什么的汤走了出来,热情地招呼着,“可以开饭了。” “好难吃啊,怎么这包子没馅儿?”安旭正是淘气的年龄,跟个蹿天猴一样上手抓了个馒头,因为刚出锅烫得很,馒头在他手里颠来倒去地换着还舍不得放心,急吼吼地咬了一口发现是个实心的馒头,顿时沮丧地嚷嚷。 “家里没肉做不成包子,只能将就下了。”王晗燕有些尴尬地不知所措,她原想着比起别人家吃些玉米面窝窝头的粗粮,这光滑柔软的白面馒头已经很不错了,一大早揉面醒面都费了她不少功夫。 “赶紧坐下吃饭,难不成还想天上吃龙肉去不成。”郭父一向严厉教子,见宠爱的孙子挑食,一向寡言少语的他出声呵斥。 郭父的威严犹在。 郭安旭抖了抖身子,不情不愿地爬上板凳,郭母殷勤地给他盛粥,还想夹点萝卜丁粉丝放安旭碗里,被他拒绝了,护着碗只喝粥,还砸吧着嘴声说白粥太稠了,咸滋滋地没味儿。 郭乾胤看着稠得跟白米饭一样的粥和看着就十分油腻的炒粉丝也有些没胃口,他喜欢粥稀稀薄薄的,不像现在这样若是插个筷子都能立起来,对比起白粥他更喜欢加了芸豆粟米薏米仁儿的甜粥,油腻腻的炒粉丝也让他觉得腻烦,早上就应该用油醋凉拌了来清清爽爽的吃了才开胃。 但他不是孩子了,他拍了拍安旭后背的脊梁骨,“坐正点,吃饭要有吃饭的样子。” 饭后,郭父和找老朋友唠嗑,郭母想着昨日一搅合没去集市,今日想去镇上采买点,两个孩子来了精神,也闹腾着想去。 “明日才上课,你们俩跟着去就去吧。”郭母思索了一下就答应了两个娃儿的请求,又看向王晗燕。 王晗燕心知郭母没这么好心会带上她,多半也怕她和郭乾胤独处一室会让她被人说闲话,心思百转千回,笑着说道,“娘您放心去吧,等会我将碗筷收拾了就回去了。” 郭母知道王晗燕借住在大儿子家,点了点头没说什么。 ------题外话------ 喜欢用饮食的表现手法来诠释人物关系和性格,不知道大家喜欢看这种吗? 下一章要开始写男主的科举之路了,剧情慢慢铺垫开~ 第六十二章 酒楼新菜 日月穿间过马,转眼离科考的日子不过几日了。 今年商水县也是考点之一,连带着落英镇上都有些“远道而来”的学子在街头晃荡,且又是临近年末,商贩沿街叫卖,货郎走街串巷,使得今年的人流比之往年多的不是一星半点,端得是热闹非凡。 不过有一件事盖过了所有的热闹。 阮家酒楼推出了新菜。 “你们是闲得嘴里没油水了吧,不就是酒楼出了几道新菜也值当在这巴巴地说?” “这还有咱们商水县里不知道的?也就你抠搜的样儿不舍得花钱,马上当年节了猪肉价格涨得多凶啊……” 有人奇怪地打断,“这过年猪肉不年年涨价吗,不光是肉,其他瓜果蔬菜也比平日里贵上不少,就连我常去的那家烧饼铺子价格都贵起来一个铜钱了呢。” “所以才说阮家厉害啊!店里新出了两道特色菜,一个是鱼香肉丝,还有一个是叫素鸡,那味道简直能让人将舌头都给囫囵嚼了吞下去。” 这两道菜名说得很多人云里雾里,但并不妨碍有人抓住了能听懂的字眼,“素……素鸡?” “害!就是用麦粉做的面筋,不知道是怎么做出来的,和肉的味道像极了,价格还很低廉,家里来了客人的时候去买上一份打包带回家,面子里子都有了还不用自己费劲烧了。” 有些没吃过的人听得将信将疑,也去买了份尝鲜,然后就开始了人传人的现象,以极快的速度风靡了整个商水县内的大村镇。 还有那道鱼香肉丝,不过放些就差能穿针引线的肉丝,再配着木耳胡萝卜之类的蔬菜切成丝炒合在一起,加上不知名的调料,竟能从中吃出鱼肉的滋味,拌在饭里能让人狠狠干下去两大碗饭。 阮家的每一座酒楼都宾朋满座,赚得盆满钵满。 郭家晚餐的饭桌上也出现了这两道菜。 “这阮圆有些本事,这么新奇的菜都被想得出来。”菜是郭父买回来的,郭母原是想尝个新鲜,结果一筷子接着一筷子根本停不下来,不知不觉这两个菜在一家人的共同努力下见了底,其他菜还满满当当的只下去浅浅的几个角。 郭乾胤抿了抿嘴,并不笑,“她一向是聪明的。” 郭母见儿子情绪并不高,推了推他的胳膊肘说,“从离开阮家也有快一个月了,阮家那边也没个动静,你……是怎么想的?” 今日安旭和安淇被王晗燕带出去玩了,这些日子王晗燕隔三差五就会登门,也不多坐,只是时不时稍上些家里都用得上的物件礼物,郭乾胤拒绝了几次也没效果,也就听之任之了。 “家里余钱不多了,阮家虽然没坏心眼地阻碍你的前程,但我听人说了,去考场也是需要打点的,不然分配不到好位置,活活冻死的都有,这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郭母见儿子不说话,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 郭乾胤叹了口气,“我倒不在乎这个,能娶阮圆是我的福分,那日也是我们的不对,前几日我去阮家连门都没进去,只怕她是真的想要跟我和离了。” 第六十三章 阮家送礼 时间能冲淡很多情绪,郭乾胤对阮圆软硬不吃的态度颇为无力。 “你什么时候偷偷去找过她了!”郭母有些惊讶,她从不见郭乾胤出去,“那狠心的婆娘你还惦念着她做什么,给娘争气点考个举人老爷当当,让你娘我这一把年纪也能享享清福。” 郭母比任何人都希望家里能过得更富有,以前还不觉得,现在只觉得浑身犯懒,冬日里的井水更是冷得刺骨。 “……” 郭母见儿子并不作答,也不勉强,只絮絮叨叨地念着家长里短,说着说着突然就来了气,“那村头的李大嘴真没叫错,成天吃饱了撑的编排你的是非,昨天让我好一通骂。” “你实话告诉我,你和王晗燕那女人还有没有可能?虽然她没阮圆这么有钱,但她如今也不算差,虽然我不是很满意她,但她到底是两个孩子的亲娘,也没人比她更适合带孩子了。” “娘,过去的事就过去了,我和她性格不合,当初和离看似是一时冲动,但其实是积累了很多矛盾的。”郭乾胤对母亲也有些不堪其扰,最近总在他耳边说起王晗燕的种种好处。 他有些诧异地看着郭母,“以前您可是看着她哪哪有不如意,如今对她的评价倒是翻天覆地了。” 郭母没想到郭乾胤会问这个问题,讪讪一笑,“你的性格从就倔,阮圆看着乖巧,实际脾气硬得很,和她在一起让你受气还差不多,娘是过来人,吃得盐比你吃得饭还多。” “娘以前说王晗燕和我都是炮仗脾气,两个人都能把家给拆了,这话您给忘了?” 郭母顿时语塞,没好气地白了郭乾胤一眼,“你的事我是管不了了,往后你不要怨我不管不顾就好了。” 母子俩没有“隔夜仇”,当天下午郭母就着温暖的阳光,裹了个摊子靠在大门口的门梁旁修着棉布鞋。 这是个郭乾胤准备的,几天后在考场里用得上。 考场里是不能出现明火的,所以学生没办法生火取暖,考场里那一个个跟豆腐块似的房间四处漏风,就跟在冰天雪地里写卷子没什么两样,所以要是穿得不够暖和,三天考试下来,最轻也得大病一场。 郭乾胤情绪有些低落,也有些繁杂,一本书握在手里久久都没有翻页。 “哎哟——” “娘,您怎么——”郭乾胤在房内听到郭母的叫声,以为郭母摔倒了急忙跑过去,却见几名壮汉正将几个箱子放在家门口。 郭乾胤认得来人,是阮圆的爹爹,他名义上的老丈人的大管家,阮福。 “福叔,你怎么来了?”郭乾胤有些不明就里。 阮通只当没事人一般笑着恭维道,“我家老爷念着您不日便要科考,让老奴送些衣物吃食来,都是考场里用得上的。” “多谢了。”郭乾胤撇了一眼,问道,“那……阮圆呢?她……她没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作者有话说:今天有点忙,更新来迟了。多更了一章想跟大家聊聊男主,很多人会觉得男主很懦弱很优柔寡断和别的说里的男主不一样,怎么爬到宰相这个职位的?哈哈哈,这是后话,我只想说男主的人设是我有意为之,我想写的男主不是常规说里那种无所不能的完美的男神,我笔下的男主只是个人,是我们身边实实在在、贴近生活的,他有很多缺点也有很多臭毛病,会慢慢进步会有属于他的人生阅历,也有很笨拙的情感表达。可能会让大家觉得有点“憋屈”,后面和女主的相处过程会有很多虐点,希望大家不要揍我!!原创剧情无雷同,希望大家能喜欢。 第六十四章 送考 阮福是阮府积年的老人了,但并不会因为郭乾胤一句恭维的“福叔”而飘飘然。 阮福弯了弯腰,脸上的笑容有些刻板,“姐这些日子身子有些不舒服,姑爷考试后若是得空,可以来瞧瞧。” “阮圆她怎么了?” “前阵子府里来了些新人,怕是不长眼冲撞了姑爷,老奴已经收拾过了,还望姑爷见谅。”阮福并不回答郭乾胤的问题,只对郭乾胤叮嘱道,“姐性子倔,但人品是一等一的好,姑爷凡事还是得自己掂量掂量。” 郭乾胤心知那日的事情不是阮圆的错,但这一整个月来他也登门数次,次次吃了闭门羹,也是有了几分火气。 他想起阮圆那日失望的眼神,落寞奔走的身影,有了几丝心虚,他信誓旦旦地说,“等我科考后我一定去见她。” 阮福笑了笑,没多留。 郭母见人都走了,急忙打开了几个箱子,入眼就是冬日的衣衫鞋袜,还有灯具鱼油,肉干糕饼之类的,还有一套上好的文房四宝和一袋银子。 “哎哟,我原还担心家里准备的不足,怕你在考场里受冻。”郭母摸摸这个摸摸那个,兴奋劲儿很快就过去了,她有些犯愁,“你说阮家既然要送东西来也不早些日子,家里也备了不少这不就浪费了。” 市面上买的东西哪有阮府送来的精细,没有把好东西搁置不用反倒去用差的道理。 郭乾胤有些不耐烦地说,“送来就是心意,怎么能计较呢?” 郭母张了张嘴,没出声。 “考生站左边排队,亲戚朋友之类的闲杂人等可以止步了,黄线内禁止踏入。”考场门外有一应巡逻放哨,为首的戴着个的乌纱帽站在考场大门口前,时不时喊着。 “爹,娘,族长,你们回去吧。” 郭乾胤好歹是个秀才,郭氏一族没出几个会读书的,对郭乾胤都寄予了厚望。 郭家族长郭明拍了拍郭乾胤的肩膀,有些感慨地说,“你是个好的,考试的时候多审题,不要紧张,无论结果如何你都是我们郭家的好男儿。” “儿啊,你一定要争气,考试时间有三天你可别光顾着做题,衣服穿暖和点,一定要好好吃饭……”郭母絮絮叨叨说个没完,郭父忍不住扯了扯郭母的一角,“好了好了你别说了,叨叨叨的等会儿把儿子的头都吵痛了。” 郭母有些不悦地瞪了郭父一眼,转头对郭乾胤笑着继续说,“那娘就不多说了,你顾好自己。” “明叔,今日麻烦您了。” 面对郭乾胤真挚地道谢,郭明有些“羞涩”起来,“你这孩子客套得很,赶紧进去吧。” “嗯。”郭乾胤也不是多磨叽的人,收拾着大包包去排队。 队伍行进得很慢,郭乾胤偶尔回头瞟一眼人群都会看到郭母几人还站在原地等候,直到他要进去了才看到他们三人缓缓地转身离开。 郭乾胤呼了一口气,将证明身份的户籍资料都给守门的官校对。 “去那边房间里验身,过一刻钟来拿行李。”那官也不多话,直接让人将郭乾胤手里的行囊给拿走了,郭乾胤瞧瞧往他手底下塞了块银子,轻声说,“麻烦大人了。” 第六十五章 有钱路好走 那官掂量了手里的份量,这才绽开了笑颜,对郭乾胤也热情了几分,“你这子倒是懂规矩,去吧也就是走个流程,你只要不带违禁物品都不碍事,早些进去还能给你分配些好位置,晚了可就看运气了。” 这属于必要的打点,也可以说是约定俗成的规矩,因为检查这一关是非常严格的,他们虽然不会放水,但其间耽误的时间是有很大的操作空间的,因为内考场的位置是越靠前越舒服,越到后面越破败,甚至还可能漏风漏雨,这可不是早排队就能占个好位置的,所以没钱的穷秀才总是格外吃亏一些。 郭乾胤也熟门熟路地拱手,转身往房间去了,门内别有洞天,又通向一个个不同的房间。 “秀才老爷,您去号房接受检查即可。”这厮被打过招呼,对郭乾胤十分殷勤。 “言重了,多谢哥。”郭乾胤现在还只个秀才,是当不得“老爷”这个称呼的,他从衣袖里掏出一串不算多也不算少的铜板。 得了赏赐的哥儿笑得更加殷切,说,“稍后由官爷们检查完行李还是我来叫您,我先过去了。”不待郭乾胤多说那哥又原路跑开了,想是还要接引排在后面的秀才。 郭乾胤看了下,一共八个房间。 推开房门,发现里面有两个身上一身黑,身前身后正中间都有一个大红圈,着黑墨写着一个大大的“考”字,想来是考场内的值守人员了,以及……两个赤裸的男子。 只见那两个值守人员一个检查着脱下来的衣服的角角落落,一个拿着纸笔时不时在记录。 “先去边上把衣服脱了,然后拿着衣服过来。”郭乾胤进来便被房中的四人行注目礼,几人只看了郭乾胤一眼便齐齐地收回视线,那个拿纸笔记录的人手上不见停,嘴上吩咐着。 郭乾胤早已轻车熟路,没多废话就脱个精光,让那两个光溜溜的脸上还挂了些羞赧之色的男子目瞪口呆。 “通过。” “通过。” “兄台等等。” 郭乾胤去了休息室等传唤,还未落座就听有人在自己身后喊叫,扭头发现正是刚才的那两人。 他驻足,有些疑惑,“何事?” 那两人对视一眼,高子略矮一些的男子开口道,“我是临县来赶考的赵漯河,这位是我的同年储兄储前秾。” “在下郭乾胤,本地人士。”来而不往非礼也,见这两人态度友好,郭乾胤也不好端着,便自报了家门。 “你就是郭乾胤!”那高瘦的男子,也就是储前秾发出一声惊呼。 赵漯河看到郭乾胤微微皱起眉头,急忙替储前秾解释道,“郭兄勿怪,我们书院有位夫子对你甚是喜爱,你考试的每一篇文章都被他拿到课堂上解读……” 赵漯河八面玲珑,在他的讲述中郭乾胤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有些哭笑不得,“惭愧惭愧,我并非大儒,上一次科考名落孙山,我这点才学怎……” 第六十六章 找茬 “郭兄太自谦了。” 无论郭乾胤如何解释,两人都认定郭乾胤才华斐然。 不过郭乾胤对这两人颇有好感,短短的时间三人也熟络起来。 不久陆续进来些考生,很快的房间有些拥挤起来,好在郭乾胤和赵漯河、储前秾三人被方才来的哥领了出去,各自分配。 “郭公子,您的号舍是19号。”那哥领着提着大包包东西的郭乾胤来到对应号舍。 “多谢。”郭乾胤温和地笑了一下,又递了吊钱过去,那哥便欢天喜地地离开了。 郭乾胤收拾了下东西,钻进号舍里。 没错,号舍作为专用的考试房间,非常的狭,不然是无法容纳下三百人同时考试的。 考试场地一眼望不到头,相邻的号舍肩并肩根本看不到什么,和面对面饿号舍中间差距着七八个身位,足足有五六米远,倒也很好地保持了距离。 郭乾胤来得早,等他收拾妥当之后,周边的号舍也陆续来了人,郭乾胤定睛一瞧,竟都是“老熟人”。 那几人也看到了郭乾胤,便走了过来,开口调笑道,“哎哟,这不是郭秀才嘛。” “王公子有何指教?”郭乾胤不咸不淡地应了声。 这位姓王的公子本名王赢,也是落英镇出了名的有钱公子哥儿,只不过他颇有几分才学,往日里旁人提到他也有些美名。 两人本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怎奈何郭乾胤当年考中秀才的时候正逢王赢也参加了,满心以为能名列前茅的他却被狠狠打脸:排名在最后几名,险些就要落榜,这本和郭乾胤没有关系,但偏偏当年名单中只有郭乾胤是穷苦人家出生,地位不显,还被有心人和王赢去比较,惹了王赢不痛快,就被记恨上了。 这实属无妄之灾。 王赢哈哈大笑,用力拍了拍郭乾胤的肩膀,“指教谈不上,郭兄如今攀了高枝,弟还没来得及恭喜你呢。” 郭乾胤揉了揉发麻的左肩,还没说话,王赢身边一个肥胖的胖子蹿了出来,笑嘻嘻地说,“王少您还不知道呢?阮家早就把郭乾胤给扫地出门了。” 这胖子也是镇上富户独子,年纪不大但由于家中对其十分娇惯,日日沉迷酒色,声色犬马地吃了个脑满肠肥,后来家里给他捐了个“秀才”增增光,又结识了王赢,便日日跟随左右。 王赢一脸惊讶,对郭乾胤劝说道“郭兄,阮家姐貌美多金,难得她看上你这是旁人求都求不来的,你怎好这样犯糊涂。”言语之前尽是惋惜之意。 “阮姐天仙一般的人物,哪里是这子够得着的……” 郭乾胤看着两人一唱一和的,心头刚涌起的火气忽而平静下来了,浅浅一笑,“王兄,刘兄,没想到能在这儿遇到你们。” “听说刘兄家里前些日子又添置了一房美妾?刘兄还年轻,子嗣还不急,还是得把心思放读书上。” “王兄上次参加科考了吗?上次我学问不济,排名三百一十五。” 郭乾胤毋自一连串地发问。 第六十七章 考题(一) “你懂什么。”刘丰源懒得听郭乾胤啰嗦,但又忍不住炫耀,“你子是没这福气了,我那第十八房妾看着娇娇弱弱的,勾人的手段多着呢,要不是我爹非压着我读书科考,我恨不得死在那妖精的肚皮上。” “咳咳——” 王赢一声咳嗽让刘丰源瞬间噤声。 “闲话少叙。” “郭兄,等到放榜日王某一定提上坛好酒祝贺你金榜题名。” “王兄客气了,那郭某就却之不恭了。” 王赢沉着脸,二话不说转身走了,留着刘丰源和另外几个陪衬的面面相觑。 “王少怎么好端端就走了?”几人有些不解,不是来看郭乾胤的笑话吗,怎么反倒是王公子一脸不悦的走了。 郭乾胤轻笑一声,也不去管剩下几人,自顾自窝在号舍里休息。 逐渐,差役和考场巡察的人员陆续到位,考场开始封闭,静得没有一点声音。 郭乾胤抬眼只能看到对面0号舍的男子探头探脑地观望。 “所有人禁止喧哗,不准交谈。” “考试时间为三天,不得提前交卷。共三场考试:涉及诗词、经义和策论。” “如发现作弊或替考,将革除学籍不得再考,情节严重将以刑量罪。” “如有特殊情况,将桌上的铃铛挂置号牌之上,未经允许不得随意走动。” “……” 在一轮一轮的巡考人员复述完考场规则后,响锣连敲三遍,考试正式开始—— 诗词、经义和策论的考题一份份地分发到每人的手里。 郭乾胤和大多数人的反应一样,先去看题目。 诗词的题目看着很简单,只有寥寥数语:以冬日为题,文体不限。这范围可就广了,诗、词、曲、绝句和律诗,简单来说只要大致押韵,不讲究平仄,句数不限。 郭乾胤微微皱起眉头,今年这题目可谓是天马行空了,没有明确的范围其实是最难把握了,因为无法分析考官们的喜好。 郭乾胤先将诗词的题目放在一边,又去看经义和策论。 经义的题目就比较中规中矩了,是从《诗》、《书》、《礼》、《易》和《春秋》等儒家经典里面随机出题,偶而会涉及些地方志。 “荡荡乎,民无能名焉;巍巍乎,其有成功也,焕乎其有文章。” 映入眼帘的题目,取《论语·泰伯》中孔子称赞尧的名段,所以答题时务必要颂扬古圣先贤的化育之功,指出尧为人民干了哪些事,用了哪些贤人,然后表扬国朝君主英明神武,顺便表忠心,说自己也要励志辅佐当今圣主为人民做番大事业等等。 这题纯属捋须拍马的送分题。 下一题才是正经的题目。 题目出自四书里的《大学》 首题为:“大学之道,在明明德,在亲民,在止于至善义”。 次题为:“中立而不倚强哉矫义”。 三题为:“致天下之民,聚天下自货,交易而退,各得其所义”。 郭乾胤略一思索就有了解题的大致思路,他继续去看最难的策论,这才是整场考试的重心。 第六十八章 考题(二) 考举人又叫乡试,所以和进士所要面对的殿试策论是有很大区别的。 乡试通常具有很大的地方性质。 “这……”郭乾胤倒吸一口凉气,抬眼看到0号舍的男子正在抓耳挠腮,他深吸一口气,继续认真看题目。 先梁平吴以独断而克,拓挞伐朱以独断而亡,王仲君专任宦官而霸,周公专任玉郎而败,事同而功异。 从字面意思来看,是在说历代统治者采取变法这一行为的好坏。 这个难在哪里呢? 代入到天朝国的现状就不难理解了,朝中有两大丞相,左相觉得天朝国要着重三教九流的划分,觉得阶级传承十分重要,皇权兵权都应该由贵族掌握,方可国泰民安;右相却觉得应该有教无类,不应该用阶级来限制对国家有益的人才,甚至应该发展商业来使国家变得更为强大。 如果认同左相柳焱的想法那就会得罪右相姜仁灏,如果如同右相姜仁灏那就会得罪左相柳焱。 现在不过是个秀才举人的话无伤大雅,可若是日后出人头地,过往的一切都会被挖出来。 答案成站队了。 怎么让两派都满意,而自己又能生存下来这才是这道策论题的真正难点。如果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即便中了进士能在官场混下去吗? 郭乾胤有些无奈,这是哪个考官出得题,不过是一场秀才考举人的考试,又不是举人考进士,何至于如此……简直作了大死! 这不但考文化修养,更考应变及人际关系处理,以及对当时局面的正确判断等等。 郭乾胤也没着急,静静地思索起来。 话分两头,阮圆在家并不太感受,已有三个多月身孕的她整天吐得昏天黑地。 阮父心疼女儿,连铺子里都不大去,就在家守着。 “哎呀呀呀,这中午刚吃几口都给吐出来了,天天这么吐身子怎么受得了,爹让人给你煮点清汤面,多少吃点。”阮父愁得成了苦瓜脸,围着阮圆走来走去。 “呕——” 阮圆正喝水漱口,又觉一阵胃中翻涌,又捧着桶吐了起来,可是肚中空空也实在是吐无可吐,只能呕吐些酸水出来。 阮圆已经消瘦了一大圈,合身的衣裙穿在身上十分空荡,原本圆润的脸庞也瘦出了些棱角。 阮圆又得用水漱漱口,接过玉竹递过来的手帕擦拭嘴角,十分乐观地对阮父说,“爹,没事的过了这阵子就好了,面里多放些菜和菌子。” 现在冬日新鲜的绿叶菜难得,但对阮父是事一桩,每日都有一筐青菜送进柔宁阁,尽够着取用。 “好好好,只要你能多吃一口爹都开心。” 阮父话锋一转,“前些日子你想出来的鱼香肉丝和素鸡现在算是火遍整个商水县了,咱们上个月在酒楼方面的营收都翻了一倍。那个和我们作对的行商怕是要坐不住了。” “那背后的人藏匿得再深,每日流水般的亏损也能拖垮他。” 第六十九章 阮家惊觉猫腻 如今马上就是年关了,本该是猪肉大卖的时候,却被阮家这两道新菜狙击得可以说是无人问津,价格一降再降,只怕连一年的饲料钱都不够。 阮家可不会心疼落英镇王家马家刘家那三家肉铺店是否会营生艰难,在他们想好要帮着他人针对阮家的时候便要想到被反扑的后果。 对于阮家来说一切都欣欣向荣,这一年名下所涉及的各行各业都营收得不错。 “昨日秦公子又下了笔订单,足够咱们布行三个月不愁生意了。”阮父笑着说。 阮圆点点头,半个月前所有布行紧赶慢赶将上次余下的白绢全按时交货了,如今过去半个月,想必货物已运抵了。 “爹,郭乾胤在科考了?”阮圆冷不丁提起,她算算时间差不多就是这时候。 阮父叹了一口气,也不瞒她,“是,今日已经开考了。前几日你备下的东西我都差人送去了,明日要下雪了想必他也冻不着。” “到底你俩之前也有了血脉维系,倘若你和他……大不了把他再叫回来,你们到底还是有夫妻情分的。” “他对我的心不真,他的前妻时常出入他家,惹得旁人闲言碎语不断置我于何地?”阮圆话虽这么说着,心里倒是没有多大怒气,毕竟那王晗燕也为他孕育了一儿一女,总不能让人连孩子也不见。 如果说王晗燕的出现让阮圆不顺心,倒不如说郭乾胤和他阮家隐瞒甚至放任自流才是让阮圆心中埋着一根刺。 “不过爹,下次他来就不必拦他了,我想见见他。” 阮父见女儿开口,只当她心回意转,略一思索便同意了,只说道,“既如此,那王氏爹爹就替你出手料理了。” 阮圆沉默几息,“她一介弱女子,封上几两银,赶走便是。” 阮父的做法简单粗暴,直接去郭家打声招呼,然后给郭家大郎那里造成了些的麻烦又送了不少银子。 姜青青一向见钱眼开,见阮家送了百两的银钱物件,当即也顾不上和王晗燕佯装和睦了,借口家里老娘要过来暂住,直接将人赶了出去。 次日消息传回阮府的时候,阮父和阮圆有些坐不住了。 阮圆有些惊疑不定,问来人,“你是说,昨夜王晗燕被赶出门后去了那座别院?” 阮圆所说的是和阮家酒楼恶意竞价的那个外地行商的居所。 “姐,人所言句句属实,盯梢的人亲眼见那妇人进了别院,里面仆从替她开的角门,看着十分熟捻。” “难怪……”难怪她一介妇人竟出手阔绰,难怪她一介妇人竟敢和阮家作对。 这是有了靠山。 “查!给我查查王晗燕到底是什么底细,我要尽快得知答案。”阮圆不得不承认自己大意了,轻视了对手,“爹,既然对方早就将爪子伸到了我们这里,那我们就早日将计划提上日程吧。” 阮父也不是吃闷亏的人,脸上的肥肉都颤抖了两下,“放心,明日起就是他们该哭的时候。” 阮圆微微一笑,“敢在我们背后下黑手,就得承担后果。” 第七十章 考场外接夫 郭乾胤一觉睡醒,发现天空已飘起了薄薄的雪花。 郭乾胤穿得严实,还披上了大氅,丝毫不觉得冷,只觉得腹中有些饥饿,取了食物充饥。 雪天的考场里时不时传来几声咳嗽,还有打喷嚏的声音。 福至心灵,郭乾胤突然来了灵感,提笔成诗: “紫禁仙舆诘旦来,青旂遥倚望春台。 不知庭霰今朝落,疑是林花昨夜开。” 应时应景,郭乾胤满意地将诗句和昨日完成的经义题目放置在一处,继续沉下心细细揣摩策论。 若想文章出彩,就不可能两头讨好,不伦不类地反倒两头生厌。 郭乾胤思索着,时间也在慢慢流逝…… “考毕——收卷——” 卷子被一一收走,郭乾胤伸了伸关节,爬出了号舍,浑身酸痛以及疲乏让他恍若重生。 “郭兄——” “郭兄——” 郭乾胤回过头,看到赵漯河和储前秾二人匆匆跑来,笑道,“你们二人考得如何?” “不是我吹,这题我会。” 搞怪的模样惹得储前秾和郭乾胤齐齐大笑,储前秾拱了拱手,谦虚地说,“题目虽难了些,倒也没辜负夫子的教导,郭兄如何?” “尚可。”郭乾胤微微翘起的嘴角还是藏不住自信。 “哟,成绩还没出呢,心打脸!” 阴阳怪气的声音从耳旁传来,郭乾胤扭头一看是刘丰源,也不恼,只当做没听见。 赵漯河和储前秾十分好奇来人的身份,但见郭乾胤并不打算解释也当刘丰源如同空气一般。 三人簇拥着前行,徒留刘丰源在原地跺脚。 考场门外,赵漯河和储前秾二人的厮都凑了上前。 赵漯河见人群中并没有寻郭乾胤,有些好奇地问,“郭兄,你的家人没来吗?” 郭乾胤早就环顾了一圈,没看见郭父郭母的身影,摇摇头说,“应该有事耽误了,不碍事,我自己回去就行。” “相公。” “郭兄,那边好像有人在喊你。” 郭乾胤自然也听到了,听到熟悉的嗓音,他有些不敢置信地回头,看到不远处阮圆不知何时站在人堆中笑意盈盈地望着她。 “我先失陪下。”郭乾胤心头一暖,放下行李跑过去,玉竹玉沁一左一右环着阮圆,身后还有家丁厮随行。 “天寒地冻,你怎么来了……你……有孕了?”郭乾胤没想到这时候能见到阮圆,感到十分惊喜,视线游离看到阮圆的腹微微有些隆起,但在衣服遮盖下并不十分明显,他带着些许疑惑和探寻的目光抬头问道。 阮圆笑着点点头,“已然快四个月了。” “你怎么不告诉我呢。”郭乾胤语气呐呐,颇有些手足无措。 “前些日子不舒服所以一直躺在床上,近几日下了床想着你要科考了就没打搅你。”阮圆一脸柔情似水,温和的态度让郭乾胤心头涌起几分愧疚。 “我……我……” “这是嫂夫人吧?” 阮圆方才早就看到郭乾胤三人站在一起,她看赵漯河和储前秾二人眼生,所以她看向郭乾胤问道,“这两位是?” 感谢扣咯阿蒙哒的打赏′` 第七十一章 和好 阮圆瞧着两人衣冠楚楚,身上的衣料也是当下最时新的,想来也是富家子弟。 “这是赵兄,这是储兄,我们三人在考场结识,颇为投缘。”郭乾胤为两人介绍道,继而站着阮圆身侧对他二人说,“这是我家娘子,阮圆。” “我叫赵漯河,嫂子叫我赵或者漯河都行。” “储前秾这厢见过嫂子。” 阮圆见他二人一个搞怪一个稳重觉得气氛十分松快,唇角微微的笑意漾开得更深,“那我就托相公的脸面应承下了,赵公子和储公子似乎不是本县人,今日天色已晚,不若去我们府上歇息一晚?” 赵漯河和储前秾两人对视一眼,赵漯河笑嘻嘻凑上前说,“我们俩是从临县过来的,去府上借住一晚怕是太叨扰了。” “你这样子可不像怕叨扰……”阮圆见赵漯河一脸迫不及待。恨不得马上甩了随行的仆从跟着回家,忍不住逗趣道,见对方有些羞赧之色,这才正色道,“我这是开玩笑呢,我欢迎还来不及,玉沁你先赶回去叫人备一桌席面来,再准备两个厢房给赵公子和储公子安置。” 玉沁也机灵,立马笑着应是,领着两个仆从先走了。 赵漯河对阮圆落落大方的样子心生好感,不由对郭乾胤说道,“郭兄好福气呀,嫂子貌若天仙不说,性子也是一等一的好,看得我这孤家寡人艳羡不已……商水县的姑娘都这般吗?郭兄可得帮我求求嫂子替我找个媳妇儿,聘礼什么的不在话下,只要不是金山银山就行……” 郭乾胤没想到赵漯河一副“活宝”的模样,有些哭笑不得,但心里十分自豪,“帮你相看相看倒是不成问题,不过想要跟我娘子这般的怕是难了,怕是九天上的仙女也不过如此了……” “怎么了?”郭乾胤见阮圆突然直直地看着他,只当她有什么事,低头声地问她。 “没什么。”阮圆收回视线,笑着招呼两人,“我们居所在落英镇,驾车过去会快些,略略要费些时间。” 赵漯河和储前秾齐齐表示阻碍。 一行三伙人各自上了马车。 郭乾胤心地扶阮圆坐下,有些愧疚地看着阮圆。低声吐出三个字,“对不起……” 郭乾胤有些惭愧,当日之事并不是阮圆的责任,他却无声地将错处都归咎到她身上,实在有些不公。 阮圆调整了个舒服些的侧躺姿势,轻轻摇了摇头,“我未曾为人母,对两个孩子的照顾也确实不够。” “安旭这孩子被家里宠坏了,我已经好好教训过了,往后定不会再忤逆。”见阮圆将当初的事都大包大揽,郭乾胤心头更加愧疚。他攥住阮圆的手郑重地承诺。 阮圆没再多说,郭乾胤看着阮圆似乎因为身怀有孕而显得格外柔顺的样子,开始没话找话,“你可用过晚膳了?你现在是双身子了可要格外注意。” “最近孕吐得厉害,什么都吃不下……等会儿回去吃些清淡的。” “你……瘦了。”阮圆伸手触摸着郭乾胤下巴处细密的胡茬,扎手的触感让她忍不住来回磨蹭。 第七十二章 把酒言欢,知己难寻 郭乾胤没阻止阮圆的的动作,笑着说,“这三天清苦些没整理仪容,是不是很难看?” 阮圆轻轻摇了摇头。 郭乾胤看着阮圆那一双如湖水一般清澈的双眸里倒映着自己的面庞,有些无措。只能将她拥在怀中,任由马车行了一路。 到了阮府,阮父早早守在门口,玉沁回来得早些,已知会了阮父,所以当阮圆在郭乾胤的搀扶下下了马车的时候,他心疼得不行,“你这丫头,也不说一声就跑出去。” 郭乾胤在阮父面前自觉矮了一头,有些羞愧地喊了一声,“岳父。” 阮父没好气地瞥了郭乾胤一眼,碍于有客登门,只说,“厢房已让人备下了,你有友人上门不可怠慢,我年纪大了有些不舒服先去休息了。”说完跟已下了马车的赵漯河和储前秾打了声招呼便离去了。 赵漯河和储前秾也不可能让阮父这么个长者来招呼,忙拱手对阮父见了礼,目送远去之后才松了口气,对郭乾胤说,“郭兄,你这岳家好生气派呀!” 上到屋梁房舍,下到占地面积,无一不精,无一不广。 郭乾胤听到两人的赞叹,也不忸怩,“这便是我的福气了。两位兄弟请进,酒菜也备好了,今夜我们把酒言欢。” “好。” “好。” 满桌的佳肴美酒,储前秾看着满桌新奇的菜色,有些激动地说,“这些都是当地的特色菜吗?我们临县竟没几样雷同的。” 阮圆见储前秾一直给人十分稳重的感觉,如今见了几道菜倒一副按耐不住的模样,心下好奇,身为主人家的她为储前秾解释起来,“今日的菜色大多是我阮家的招牌菜,做法与一般的有些不同,这两道是研制的新菜,临县那边还没流传过去,所以显得新奇几分。”阮圆指了指鱼香肉丝,素鸡。 “难怪!”储前秾告罪两声,提筷夹下一些放入口中细细品尝,两眼放光道,“这味道新奇得很,这道鱼香肉丝没有半点鱼肉,竟能勾芡出鱼肉的滋味?还有还有……这道素鸡若是不说是假的,我只当这是猪肉了……细细品尝倒是能尝出来些不同的口感,有别于肉质的纤维感。” 见阮圆和郭乾胤一脸惊讶的神色,赵漯河忍不住掩面,他扯了扯有些激动的储前秾,“郭兄、嫂子勿怪,我这兄弟家中是开酒楼的,他就有这个臭毛病,看到新奇的菜色就两眼放光。” “他呀也就是投了个好胎,要我说他原该当个厨子,指不定混上个御厨也就名扬四海了。” “你……哎!郭兄面前你好歹给我留些面子。”储前秾摇头晃脑,倒也不恼。 阮圆觉得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十分有趣,有些羡慕地说道,“你们二人情同兄弟,我敬你们一杯。” “嫂子客气了,如此热情招待倒是我和储兄空手上门有些失礼了,不过咱们不说这空话,改日邀你们夫妇二人去临县游玩,我做东。”见阮圆的酒杯伸出来,赵漯河急忙站起来给自己和储前秾斟满了一杯水酒。 第七十三章 寻人而不得 “那我可记在心里了,你若赖账我可不依。”阮圆噙着笑意说道。 四人在饭厅推杯换盏,丝毫不觉寒冷,讲述着诸多趣事,时不时传出笑意。 时近亥时,赵漯河和储前秾一脸醉意,被厮招呼着带去客房歇息了。 阮圆因身怀有孕,水酒沾得不多只是凑趣喝了几杯,因此还格外清醒,她扶起满身酒气的郭乾胤,慢悠悠地说,“我方才想起,相公你考完试还未知会婆母他们,只怕他们要着急了,我派人去通知下也好叫他们安心?” 郭乾胤醉得迷迷糊糊,愣着发呆了一会儿,突然笑嘻嘻地一把搂住阮圆,“你不生我气了,真好……嗝~对不起,我以后不跟你置气了……嗝~” 阮圆笑了笑没说什么。 玉竹见姑爷将整个身体的重量都压在姐身上,急忙让厮去接扶着,然后对阮圆说,“姐,郭家不如就让我走一趟吧。” “嗯。”阮圆心想玉竹去一趟也好,便应允了。 郭家此时灯火通明。 郭母一脸焦急地踱步,“不然……我们报官吧。” “报官?考场大门都关了,胤儿可能去哪个朋友那里去了……”郭父叭嗒着旱烟。 “你这死老头,还有心思抽烟。今日我就说不该带着孩子出门,这一不注意耽误了时辰,老三这么大的人了考完试总该回来给我们报个平安啊”郭母余光瞥见王晗燕从卧房出来,心知她已将两个孩子哄睡了,但她的嗓子并没有收敛,甚至开始哭嚎起来,“莫不是出了什么事?等到明日怕是悔都悔不急。” 郭父被郭母吵得头痛,“啪”地一下将手上的烟杆儿拍在桌上,没好气地说,“都找了两个时辰了,商水县那么大,凭我们几条老胳膊老腿儿的顶什么用?” “今天天气也晚了,明天一早看有没有回来,不成的话我找族里的亲戚帮忙找找,人多些也比我们管用……再不济,报官也来得及。” 郭母也是心力交瘁,无奈地点点头。 王晗燕见二老情绪平稳,这才上前说,“乾胤不会有事的,许是科考完去朋友家饮酒,晚些时候就回了。” “你倒是不担心,到底如今不是你相公你也就不知道心疼了。”郭母四处奔波只觉得两腿酸痛,而王晗燕留在家里看顾孩子显得格外轻松些,两相比较心头陡得生出了火气,忍不住拿话刺了刺。 “我现在住在县里,每日来回为得是照顾旭儿和淇儿,您若是瞧不上我大可让您儿子去找他阮家,甘蔗没有两头甜的!”王晗燕每日费尽心思讨好郭乾胤和郭母,但也不想凭白当个出气筒。 “牙尖嘴利。”郭母倒也不想真撵走王晗燕,眼见阮家是指望不上了,倘若郭乾胤和离过两次,又有两个孩子,即便他考中了只怕婚事也难顺遂,郭母眼界有些高了,穷困人家的姑娘她看不上,若是富家女又有哪个眼瞎会上赶着当和离过两次的男子的妻室、两个孩子的后娘? 说难听点,阮圆这样的可以说是可遇而不可求的,郭母再傻也存了心思,王晗燕也是个不错的选择。 ------题外话------ 加更~ 第七十四章 下脸面 王晗燕见郭母软和下来,她脸色也好了几分,“娘,你们先去休息,我明日一早再来。” 王晗燕也有些疲乏,她原想今晚在郭家将就一晚,但两个孩子睡得歪七扭八的,她觉得还是回客栈一个人高床软枕睡得舒服些。 “叩叩——叩叩——” 叩门声在深夜里格外响亮,郭母一向来了精神,“这么晚了,想是老三回来了。” “是你?”王晗燕离门近,忙去开了门,见来人不是郭乾胤而是当初随侍在阮圆身旁的侍女,脸色忍不住变幻,“你来做什么?” “唷,这不是王夫人吗?我可不是老找你的。”玉竹见王晗燕双手扔撑着门并没有打算给她开门的样子,她自顾自地挤进门,看到郭父郭母站在院里,笑意盈盈地上前行了礼,“郭老爷,老夫人。” 郭母自然是认得阮圆的贴身丫鬟的,她有些不明所以,“玉竹姑娘,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玉竹美目流转,笑着说,“姑爷今日考完试跟着我家姐回府了,怕您忧心让我特地跑一趟,不想这么晚了您家中还有客人。” “你说什么?”王晗燕铁青着脸,方才玉竹就当没她这个人似的破门而入就让她很不痛快了,开口称她为“王夫人”又让她恨得咬牙。 “我家姑爷和我家姐同住一处,有什么问题吗?” 王晗燕语塞,郭乾胤和阮圆说到底并没有和离,“你们阮家倒是好算计,眼见着乾胤即将中举这又巴巴地凑上来了,你家姐蛇蝎心肠将我儿伤得头破血流……” 玉竹性子柔和,可也见不得不三不四的人诋毁阮圆,嗤笑一声打断了王晗燕的话,“我竟不知我们阮府守卫如此不当,能让王夫人这么一个局外人言之凿凿地仿若你当时就在现场一般,王夫人如果有证据大可一纸状书递交官府,我们公堂上辩是非。王夫人你可要知道,唆使他人犯罪也是按律典刑的” “你——” “我什么我?我不过是一个丫鬟。”玉竹见王晗燕气得跳脚,觉得十分痛快。 “老夫人,姑爷今日喝了些酒已睡下了。” 郭母腆着笑脸问道,“不碍事不碍事,胤儿之前一直在家温书复习,横竖他们俩夫妻也有些日子没见了……明日阮圆也回来吗?” 玉竹也不托大,恭敬地回答,“姐是郭家儿媳,自然是要回来的,明天不必铺张,普通家宴即可。”玉竹在“家宴”这两个字上加重了语气,随手从衣兜里掏出一锭银锭子塞进郭母手里,“明日得辛苦老夫人操办了。” 郭母有些不好意思,但玉竹塞给她的银子别说是摆桌家宴了,便是摆上五六桌好菜也尽够了。“你这孩子太客气了……” “这也是姐的心意。”玉竹见郭母收下,脸上的笑意更为深刻了几分,也不拖沓地跟郭母辞行,“老夫人,天色不早了玉竹先回去了……王夫人也该走了吧,听说你住在县里怕是不方便,我可以捎你一段。” 王晗燕从牙缝里挤出,“不——必——” “那也好,马车里挤两个人我也怕污浊了空气。”玉竹转身便走,没有给对方发火的机会。 第七十五章 阮父敲打(一) 郭乾胤从宿醉中醒来,看到身侧的阮圆睡得香甜,他环顾着四周的摆设以及触手丝滑的锦被,这才渐渐清醒。 这是阮府。 他伸手拥住阮圆光洁的肩头,不复曾经的圆润,隐隐能触摸到骨头。 “热——”阮圆在睡梦中,只觉得被一个大火炉包围,她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就看到郭乾胤那张由于贴得太近而放大的脸庞,她感受到被子之下两人贴得严丝合缝的身躯,微微羞红了脸,轻声说,“什么时候醒的?别贴太近,当天挤着孩子。” 闻言,郭乾胤松开了些,但他的手没有放开。 “对不起,让你受苦了。”郭乾胤看着阮圆巧秀气的五官,心念一动,在她额头上轻柔地印下个吻。 是对不起这一个多月的疏远还是对不起怀孕的辛劳? 阮圆在心里胡思乱想着,门外传来了玉竹的声音。 “姐,姑爷,可醒了?早膳备好了……老爷也来了。” 阮父以前很少登门,郭乾胤心下明白自己的这个岳父是要为女儿撑腰,所以也不敢怠慢,利索地起床。 “你先慢慢收拾,我先去见岳父。”郭乾胤梳洗完毕,见阮圆正在丫鬟们的服侍下整理妆造,便提出先去。 阮圆抿了抿嘴,叮嘱道,“我爹如果有什么话说重了,你听过就算了不要跟他老人家计较。” “你爹就是我爹,被说几句再正常不过,本就是我做得不对。” “玉竹,你跟过去瞧瞧,别让我爹太为难他了。”阮圆还是有些不放心,命玉竹尾随其后。 “这丫头有了好茶也不知道孝敬爹。”阮父声嘀咕,忍不住又嘬了口茶,浓郁的茶香萦绕齿间。 这是上等的雪顶含翠,是绿茶的一种,因生长在凛冬且茶叶是采摘最顶部白绒绒的嫩芽而得名。 “岳父,乾胤来迟了。” “嗯?咳咳——来了啊,坐吧。”阮父囫囵吞下茶水,将茶杯放置到一旁,缓缓坐下端着架子对郭乾胤说,“这几日考得怎么样啊?” “尚可,应该不会辜负岳父的期望。” “咳咳——你考得好与不好与我没多大关系,原本你家那堆烂事我是不想让圆儿再沾染的,但她心里有你我也不能狠下心拆散,你原先的那王氏还时常出入你家中,打算怎么处理?我阮家也算有头有脸的人家,断不能由着你这般不明不白的。” “这……请岳父指点。”郭乾胤见阮父明显话没说完,立马说道。 “现在圆儿怀了你的骨肉,我也说道说道你原先那两个孩子,他们年纪容易被人利用,你要是能铁了心不让孩子见生母还能补救几分,不然还是趁早将孩子送走或者你想些其他法子,我女儿养这么大油皮都没破过,因着你家的事情受了不少苦。” “你若是做不到,还是趁早与我女儿和离,咱们好聚好散,也不得以后还能有些情分。” 阮父一想到郭乾胤的那崽子害得女儿受伤就气不打一处来。 第七十六章 阮父敲打(二) “我是真心喜欢阮圆的,她就是我认定的妻子。”郭乾胤对着阮父如是说,一副恨不得剜心明志的姿态。 阮父没有心软,“我就圆儿这么一个女儿,我如珠如宝地将她拉扯大……我这闺女心眼实,她既然愿意接受你,那便是认定了你,倘若你有负于她我便是拼了我的老命不要,也定让你郭家家破人亡!” 郭乾胤皱了皱眉头,虽然有些不满阮父带着威胁的话语,但他能理解阮父的心态,沉默了一会儿,说道,“阮圆是我的妻子,我会用我的生命来爱护她。旭儿和淇儿是我的骨血,我不能弃他们不顾,不然我跟畜牲无异,请岳父给我一些时日,我会将一切处理好的。” “你心中有数就好,我也不多说旁的。”阮父也没指望郭乾胤能对孩子不管不顾,倘若真能做到那才吓人呢! “姑爷,您昨日的两位客人已经快到饭厅了……老……老爷。”十七跑进屋,见到阮父也在,顿时结巴起来。 阮父倒也没怪罪,对郭乾胤说,“你去用饭吧。” “岳父一同去吧?” “不了,你们年轻扎堆我就不凑热闹了,也快过年了你将你爹娘接到府中住几日,我们一起吃个团圆饭。” 阮父不容拒绝的语气让郭乾胤推辞的话如鱼刺哽喉,他沉默着点了点头。 “我老头子对你说些掏心窝子的话,原先你跟圆儿的婚事我是不看好的,你虽一身正气但你性子颇有些优柔寡断,圆儿又是我捧在手心里娇养着长大的从来没受过什么委屈,你们二人的性子是很不相配的。” “我不知你何时入了圆儿的眼,既如今她将你放在心上,我便要拎得清些,不要负了她,不然我阮富贵可不可吃素的。” “岳父大人言重了,乾胤知道该怎么做了。”对于阮父的“威胁”,郭乾胤并不恼,他也为人父,对阮父的舐犊之情十分理解。 阮父没再多说,拒绝了郭乾胤的再三挽留,离去。 郭乾胤去饭厅的路上碰到了阮圆。 “相公,我正要去找你呢,爹呢?”阮圆穿着一身鲜红色的裙袄,双手捧着暖炉,俏生生地比墙角的梅花还清艳动人。 郭乾胤体贴地上前拥住她,“爹回去了,你穿这么少够暖和吗?” 阮圆笑着摇摇头,一脸幸福地说,“自从怀孕后,我整日手脚都热乎得很,我还觉得穿多了呢,玉竹不乐意非得给我穿这么多。”说完阮圆调笑地看了身侧搀扶着的玉竹,玉竹故作委屈地说,“姑爷您管管姐,奴婢为了让姐多加件衣裳可谓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了,说得口干舌燥的每月的月例银子都快不够买茶喝的了。” “死丫头,我看你是要找打——”阮圆作势要打。 玉竹嘻嘻哈哈地讨饶,阮圆玩闹了一会儿有些累了,这才做罢,“罢了罢了,家里还有客人,不和你闹了。” 玉竹就坡下驴,“是是是,多谢姐宽宏大量,玉竹扶您去吃早膳,天寒地冻的没一会儿就该放凉了。” 第七十七章 有什么资格 “王家妹子,你这是往哪儿去呢?”王晗燕撩起马车上的帘子,正巧对上村头李婆娘那打量的眼神,又见她大喇喇地打招呼,王晗燕饶是与她并不相熟,也不得不叫停了马车,笑着应道,“李大婶。” “你可是要去郭家?听婶子一句劝,今日你还是别去了。”李婆娘摇摇头,一脸我为你着想的样子。 王晗燕笑得有点勉强,“婶子这说得是哪里话,虽说我已不是郭家媳,但两个孩子到底是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我这当娘的哪能不关心。” 李婆娘凑近了些,扒着马车窗边,唾沫横飞道,“你这丫头,婶子能哄你?方才我看到郭家那子和阮家姐和和美美地过去了……” “方才?”王晗燕有些惊讶。 李婆娘见王晗燕这副姿态,顿时流露出了八卦的兴味,她咋叭着嘴,“那阮家真是气派,跟着不少仆役,马车也有两驾,又大又漂亮,那阮姐就跟天上下凡的仙女儿似的漂亮得紧……” “哎——王家妹子你别走呀,婶子没忽悠你。今日你还真别去郭家触霉头,我听着他们像是要接郭家那老两口去享福的,真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去阮家住着那每天山珍海味绫罗绸缎还能少吗,简直是掉进福窝了……” “你别走啊你别走啊……哎,怎么就不听呢?” 王晗燕不想再听李婆娘的絮叨,一双手紧紧揪着裙摆,心里不住地涌起酸水。 她为郭家生育了两个孩子,难道就因为没有阮家有财有势就什么好的都得拱手让人了? 王晗燕攥得十指骨节都有些发白,她不服。她有孩子,未尝不能一争高低。 “李大嘴,你在干什么呢?”李婆娘的好姐妹刘氏从家中走了出来,看到老姐妹盯着一驾马车愣神,忍不住推了推她,“那马车上的是谁,值当你这样盯着瞧,你家男人的猪崽子都没见你这么上心。” “去去去,就没见你张嘴吐出象牙!”李婆娘抬起下巴伮了伮,“郭家那子以前的老婆呢,上赶着去郭家找晦气去了。” “郭秀才?”刘氏惊疑地看着远去的马车。 “你怎么不提点下,她这样直愣愣地撞上去不是自找不痛快嘛。” 李婆娘没好气地说,“怎么没说,我就差没把她从马车上给拉下来了。” “要我说呀,她去了反倒也不是坏事,现在若是能看得明白些了总好过往后吃苦头,她那性子别扭得很,郭家不惯着她,不知道她哪来的底气去跟阮姐争高低,人家动动手指头都能让她吃不了兜着走。” “呸。” 刘氏见她越说越起劲,急忙将她拉进屋,“你这嘴巴半点饶人,不该你管的闲事总是瞎掺和,总有你吃大亏的时候。好了少说几句,帮我和面中午下点面条吃。” …… 王晗燕远远地就见有人正忙里忙外地搬东西,一颗心愈发苦涩,离得近了些,她听到郭母谄媚的笑声,“阮圆,这怎么好意思呢。” “娘,咱们都是一家人,您别说两家话,我和相公奉养您二老那是应该的,马上就过年了接您二老去住几天不算什么。”软糯的女声响起。 第七十八章 对峙 郭母听着奉承的话,只觉得浑身舒畅,她绽放着温和的笑意,“阮圆你有心了,胤儿能娶了你是他的福气!” “你是谁呀,在门口偷听。”郭倩儿前些日子去亲戚家住,今儿个回家看到有人鬼鬼祟祟地扒着门墙边偷听,当即出声喝道。 王晗燕正听得专心,冷不丁听到呵斥吓得全身一抖擞,她慢腾腾地转过头,见着来人,“倩儿……” “嫂……你怎么来了?”郭倩儿更为惊讶。 “我……”王晗燕有心让郭倩儿低声些已经晚了,声音成功将屋内几人吸引出来。 郭倩儿浑然不觉异样,见着郭母便如乳燕归林一般投入郭母的怀抱,“娘我好想你和爹爹,姨家真的太无聊了,表哥表弟他们整日不是摸鱼捉虾,就是上树下田的,好没意思。哎呀,三嫂嫂你这是有娃娃了吗?” 郭倩儿余光看到阮圆微微凸起的肚子,立马从郭母怀中出来,围着阮圆转悠。 王晗燕死死地盯着阮圆的肚子,恨不得用双眼将她的肚子戳个窟窿。 “倩儿我说今日怎么没见你,只当你出去玩呢,不想你是去走亲戚了,来得正好你赶紧收拾些东西,去我家过年。”阮圆笑眯眯地任由郭倩儿摆弄。 “咳咳——咳咳——”王晗燕跟个门神一样杵在门外,看到他们对她全然无视,气得一口气上不来,带动气管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动静很大,所有人不能再视若无睹。 王晗燕咳得眼角都挂上了泪,她盯着郭乾胤,一字一句地说,“你们怎么过日子我不干涉,但旭儿是我的儿子,我要带他走。” “不可能。”郭乾胤还没开口,郭母就突着眼珠子骂道,“你个没皮没脸的竟敢来抢我的孙子。” “我不可能将我儿子交给一个蛇蝎心肠的女人,旭儿上次就满脑袋的血,若是再去阮家岂不是让我们母子天人永隔。” “旭儿是您的孙子,更是我的儿子,难不成我这个亲娘还能害了他?” “当初之事的缘由你我应该心知肚明,还需我再明言吗?”阮圆被人指着鼻子骂蛇蝎,也不恼。 “你伤了我儿便是实情。”王晗燕目光再次落在阮圆的肚子上片刻,随即对郭乾胤说,“俗话说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对我凉薄至此,真真是铁石心肠。如今你和她又将有孩子,若再生个儿子我的旭儿如何自处,你若跟她生儿育女就将孩子给我,我还是供得起旭儿一口热饭吃的。” 郭乾胤只觉得额头突突直跳,对王晗燕这般胡搅蛮缠十分不耐烦,他深吸一口气,说道,“你既这样说,那我问你,当初你为何只要钱财,却不想抚养孩子?两个孩子你大可以带走一个,我绝不会阻拦。” “你若是说当初有难处,我也不与你计较,我将孩子叫出来,若是他们愿意跟你,我绝无二话!”郭乾胤见王晗燕蠕动着唇似有不满,也不再多废话,直接进屋将两个正在门后偷听的孩子拉出来。 第七十九章 定要千百倍还来 两个孩子还没防备就被扯了出来,胳膊生疼,但他们都不敢乱动,怯生生地站着。 “你们亲娘想要了你们去养,可愿意?”郭乾胤知道两个孩子在门后偷听了许久,所以也不废话,开门见山道。 “我只要旭儿!”王晗燕急忙开口。 安淇明亮的眼眸也在那一瞬间暗淡下来,默默地走到郭乾胤的身侧,阮圆看着有些怜惜,悄悄挪过去握住她的手心,冰凉的触感让阮圆更添了几分心疼,她轻柔地捏了捏安淇的手掌心。 安淇茫然地抬起头看了一眼阮圆,后者回给她一个灿烂的微笑,顿时觉得眼眶一酸,几欲落泪。 王晗燕站在对立面自然对阮圆和安淇的动作看得真切,她撇了撇嘴,不过是个倒霉的丫头片子,她才不稀罕。 “旭儿,到娘这边来。”王晗燕一脸期待地看着儿子。 郭安旭这段时间对王晗燕这个生母已经非常熟悉了,经常会给他好吃的糖果或者新奇的玩意儿,他下意识地就想过去。 郭母在一旁看着,见自家儿子一脸淡然,有些着急地喊,“旭儿,难道你不要奶奶和爹爹了吗?” 郭安旭听到奶奶的呼唤终于停下了脚步,他有些不明白,“奶奶?娘她会给我们买好吃的。” 王晗燕唇角扬起,郭母见了更为着急,没好气地骂道,“你个馋嘴的狸猫,我和你爹爹什么时候短了你吃的,赶紧过来。” “郭乾胤,你是不是得管管你娘?”王晗燕可没把握在郭母手里将孩子抢过去。 “旭儿,你自己选,你要跟着你娘还是跟我。”郭乾胤说。 郭安旭犹豫再三,走到了郭乾胤身边,王晗燕见状,尖声厉道,“你娶了这个蛇蝎,让她抚养我们的孩子不是羊入虎口吗!” “够了!”阮圆气得简直要笑了,“你若是觉得我害了孩子你大可以去报官,我奉劝你一句:夜路走多了早晚是要碰着鬼的!不要以为你做的腌攢事没人知晓,还需要给你抖漏出来吗?”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王晗燕目光闪烁道,气焰顿时短了一截。 话说到这份上。阮圆不愿和她扯皮,简直有辱斯文。 “我们走,有些不必要的物件就不用带了,若是有缺什么的再买就是了。” 王晗燕两眼恨不能喷火,想要冲上前去撕扯,阮家仆从赶忙护住,不过郭乾胤更为快一步,截住了王晗燕的动作并借力卸力将其摔倒在地,扫了她一眼并不多话,护着一家老离开。 此时无声胜有声! 王晗燕摔得一身狼狈,低吼说,“阮圆你给我等着,敢抢我的人,我要你百倍千倍地还回来!” 两辆马车,郭父郭母、倩儿和安旭一道,郭乾胤、阮圆以及紧紧抓着阮圆胳膊的安淇同乘。阮圆轻轻抚摸着安淇的后背,给予无声的安慰。 “王晗燕有把柄在你手上?” 阮圆诧异地望了郭乾胤一眼,扑哧笑道,“我是诈她的。” 第八十章 阮府小住 郭父郭母土里刨食,辛苦了大半辈子。 儿子郭乾胤虽成亲已有大半载,但他们还是第一次踏足阮府。 郭母看着一眼望不到头的阮府围墙,心中陡然升起了对富贵权势的惶然之态,“阮……阮家竟这么大呀?” “是啊,当初听人说阮家有两百亩地大,我只当是吹嘘的……”没想到是真这么大呀!郭父拍了拍身上的尘灰,也是十分拘谨。 阮圆对二老的反应并不意外,柔柔一笑,“爹,娘,我们先进去吧。” “这……要不我还是回去吧,这么多人太给你们添麻烦啦。”郭母回过神,对阮圆婉拒道,但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眼中的恋恋不舍。 人都接来了阮圆更不可能再送回去,“娘,您就安心住着。” “娘您和爹还是妹就住下吧,这是阮圆的心意,也让我们尽尽孝心。”郭乾胤适时地开口。 “这……” 郭倩儿虽年纪,但性子直得很,见自家娘虚情假意地推诿早就有些不耐烦了,“三哥三嫂让我们一同过年,这不是咱们的福气吗?您还推三阻四的干嘛,再杵在门口我们一个个都得冻坏了!” “你这死丫头惯会顶嘴,真是把你宠坏了,你自个儿再不长点心以后怕是嫁不出去了。”郭母对这“老来得女”的女儿一向倍加疼宠,有什么好的香的都巴不得捧到眼前来任挑任选,是以郭倩儿这般说话郭母也不恼,笑骂了两句继而说,“那咱们都进去吧,这雪花飘飘的确实冷得慌。” “娘,我才9岁,过了年也不过10岁,嫁人这事还早着呢,我若是真嫁不出去了就待在家里陪着您和爹爹。”郭倩儿一吐舌头,古灵精怪地样子让人看着不由地就心情愉悦。 郭母一瞪眼,“说得越来越不着边际了,姑娘大了总是要嫁人的。想当年我十三岁的时候已经生下你大哥了,现在虽没以前成亲早,但如果有好人家也可以相看起来了,等你到了年纪怕是好的都被人挑光了。 “哼。” 阮圆适时地挽回气氛,“倩儿品貌才情俱佳,往后我这做嫂嫂的定给她寻一门好亲事。” 郭母笑得弯弯了眉眼,“这丫头被我宠得性子愈发别扭,也就和你还投缘,以后得麻烦你照顾了。” “娘您客气了,我这做嫂子的自然是要照顾妹妹的。”阮圆道。 话已至此,宾主尽欢,几人这才在一众奴仆宛如众星拱月一般往里走。 阮府除开阮老爷府另居,就只剩阮圆和郭乾胤这两个正经主子,府里林林总总约摸三四十个下人,刨开够不着的在忙活的也有十数个人早早站在门口迎接。 安淇和安旭照旧住在知恩院不提,郭父郭母被安排在东南角的一处客院,院子不大,但内里陈设非常精美,几乎是再进门的一瞬间就让郭母感觉非常满意。 “爹和娘就住这玉锦轩,倩儿的住处安排在了不远处。”阮圆对着郭母拉着郭父四处打量,笑着说。 郭母有些诧异地看向阮圆,又看了看自家宝贝女儿,“倩儿和我们老两口分开住?不必这么麻烦。” 作者有话说:伙伴们,点点收藏不迷路,推荐票赏一点吧,单机的感觉呜呜呜,今天还有一章中午更新。 第八十一章 湘颐院内姑嫂话谈 郭母有些不自在地扯扯衣服,这个院儿比郭家还大了一圈,两个人住着有些空荡。 阮圆看了一眼郭倩儿,说,“旭儿和淇儿都住一个院子,我哪能让倩儿给娘挤挤。” 郭倩儿现如今正是爱玩爱闹的年纪,听到阮圆这话她双眼一亮,十分赞同地点点头,对郭母软磨硬泡地撒娇。 郭母架不住攻势,无奈地答应下来,“罢了罢了,你跟你三嫂先过去拾掇吧。” “娘最好了!”得了应允,郭倩儿兴奋地拉着阮圆,“三嫂你快带我去看看。” “倩儿你慢着点,你嫂子还怀有身孕可禁不住你跟个泥猴儿似的上蹿下跳。”郭乾胤见阮圆将所有人的居所都安排得妥妥当当,阮府的亭阁院落本就不少,时间又短促,想来是费了不少心思的。 心中这么想着,面上自然也会带出几分。 郭倩儿只当三哥与嫂子情笃,笑嘻嘻地打趣道,“三哥你就将心揣进肚子里,三嫂等会儿就还你,保证一根毫毛都掉不了。” 郭倩儿比安淇也大不了几岁,郭乾胤一直也是将自家妹妹当女儿一般看待。 他见倩儿拉着阮圆走了,倒也没再跟去,而是帮着一起收拾玉锦轩。 湘颐院 郭倩儿看着主卧每一处都充斥着闺阁女儿的氛围感,璎珞流苏编织成的床帘,窗台边的梳妆台上摆满了胭脂水粉,首饰钗环,看得郭倩儿移不开眼,她挣扎内心着婉拒,“三嫂,这太费心也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阮圆看着清秀灵动的郭倩儿,伸手摸了摸她的头以及发侧别着的一朵绒花,“都是些身外之物,对于嫂子来说也不算什么,倩儿正是青春少艾的年纪可不就得好好打扮打扮,今日匆忙,改明儿嫂子给你裁制几身新衣。” “三嫂,你嫁给我三哥可真是亏了,人美心善又大方,我哥若是考不上举人那都糟践你对他这么好了。”郭倩儿忍不住吐槽。 阮圆被郭倩儿的惊人之语震慑道,笑着轻锤了她几下,“若是你三哥知道你在背后这样编排他……” “嘻嘻,只要三嫂不说就不会知道的。” “你这丫头!还真是古灵精怪。” 郭倩儿似是想到什么,笑意突然就淡下来,阮圆看到她的变化,有些诧异地问,“倩儿,怎么了?” 郭倩儿贝齿轻咬,“三嫂,如果可以……能不能不要和她计较,毕竟是旭哥儿的淇姐儿的生母……她,她本性不坏的,在我们家也吃了很多苦……” 阮圆沉默着没说话,郭倩儿心下慌乱,摆摆手道,“三嫂你就当我是胡说八道的。” “嗯。” 郭倩儿:“嗯?三……三嫂?” 阮圆摸摸她的脑袋,说得明白,“你的意思我明白,只要往后她不先来招惹我,我绝不会去找她的麻烦。” 郭倩儿顿时欢欣雀跃。 阮圆看着如白纸一般纯净的郭倩儿,有些感叹。 “三嫂,三日后就是年夜了,镇上有花灯会,我们那天怎么过呀?”郭倩儿又凑过来。 阮圆心觉好笑,她这副蠢蠢欲动的模样瞎子才看不见,“这……自然是在家了。” “啊——”郭倩儿长声哀叹,幽怨地望着阮圆,望见她眼中浓浓的促狭意味,知道自己是被逗弄了,“三嫂,你欺负人——”? ------题外话------ 今日份更新完成,下个剧情开启~ 第八十二章 对联缺失 转眼就到了年夜的日子,一大早府里上上下下就忙活开了,清屋顶的雪、抖树上的雪、扫地面的雪,挂灯笼的挂灯笼,贴窗花的贴窗花,空气中都充斥着年味儿。 “对联呢?对联怎么不见?你们有谁见着放哪儿了?”有个厮没找到对联便嚷起来,其余几人都面面相觑。 “我……我好像忘买了。”人群中一个丫鬟怯生生地开口。 “玉兰你怎么没把自己给忘了,现在快去买,误了吉时我们都免不了要吃排头!” “王义你别把气撒玉兰身上,她也不想的。”有些好打抱不平的替玉兰开口。 那厮,也就是王义翻了个白眼,怼道,“刘大,你倒是挺会英雄救美啊。你有法子解决?上下嘴皮子一叭嗒充好人谁不会?” “你——”刘大一张国字脸涨红了,不知道是被气得还是羞得。 王义得理不饶人,继续说道,“啧啧,没有本事就不要学人强出头,今天是什么日子,对联怕是早就被一抢而空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便你能买回来,也误了吉时。” “刘哥你别为我说话了,确实是我做的不对,我去跟管家请罪,一人做事一人当决不拖累大家。”玉兰眼中朦朦胧胧,嗓音都透出了几分泣音。 “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阮福碰巧正在府里四处视察。 “总管”“总管好”…… 众人被冷不丁出现的管家吓了一跳,登时都不出声了,方才还像群鸭子一样叽叽喳喳,现在却跟被拔了舌头一般齐齐哑火。 玉兰从人堆中慢慢挪上前,十足十地柔弱且自责,“总管大人,都是玉兰的错,玉兰早上去采买东西忘了买对联儿……都是玉兰不好,总管您就惩罚我吧,都是我的错不关大家的事。” “总管,玉兰不是有心的,她新来不久怕是还不熟悉。” “对呀对呀,总管大人,玉兰一向仔细您就不要惩罚她了。” 几人见玉兰挺身而出,急忙跟阮福辩解,你一言我一语的。 阮福皱褶的脸上没有笑容,他如利刃一眼的双眸看了一圈众人,冷哼一声,“你们说得倒是轻巧,府里其他地方还好说,府门外的对联可不是随便糊弄就行的,且不说什么吉时,早知道府门外的对联可是咱们府里的脸面,若不是大家手笔贴着是要凭白遭人笑话的,你们吃罪得起吗?” “玉兰,这件事到底是你差事没做好,罚你的事后头再说,你先赶紧去街上找找铺子里售卖的对联还有没有。” 玉兰松了一口气,又有些不安,一双美目愈发楚楚可怜,“那……那要是没有呢?” “行了,你赶紧去看看,我另外找想想办法以防万一。”阮福深吸一口气,揉了揉眉心,“姐一大早就和姑爷去店铺里查看了,想是快回来了。” 在酒楼的这一边,阮圆携郭乾胤一道,随机抽查落英镇里的几家店铺。 ------题外话------ 困了……先睡了,白天再更。 第八十三章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今年账面不错,浮盈多少?”阮圆在厢房内粗粗翻阅着账册。 刘掌柜伫立在旁,听到阮圆的问话,马上接道,“相较去年盈利翻了一倍有余,本来每年就都在稳步上升,最后一季度得蒙姐的高招,虽是走薄利多销的路子但也使得盈利大大增加。” “不过等过阵子热度下来就该恢复正常了,我得闲之时也去咱们其他酒楼实地考察,出入基本不大。” 刘掌柜凯凯而谈,颇有“指点江山”之势。 阮圆眼中集聚了惊艳之色,在刘掌柜说完,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刘掌柜心思缜密我多有不及,得你相助是我阮圆的福气,年后就由你总管落英镇的数家酒楼,除重大事情要跟我报备之外,其余你可自行处理,你意下如何?” “淮南愿意一试。”刘掌柜嘴上说得谦虚,但眼中的神采仿若信手拈来,不俱不慌。 “你且去忙吧,今日酒楼客忙。我这不用人候着了,我歇歇脚稍后便离去了。” 刘掌柜恭恭敬敬地退出房门。 阮圆合上账簿,含笑看向一直坐在一边喝茶的郭乾胤,“相公,你对我的做法不认可?” 郭乾胤如今只待年后放榜,现下最是空闲,家里孩子闹腾所以今日他才陪着阮圆出来,一大早走马观花也看过了五六家家铺子,阮家生意涉猎之广已让他咋舌:布行、脂粉铺、首饰铺、酒楼、甚至还有赌场,这还只是抽查,不然这些店铺少则三两家,多则七八家,一整日的时间也不够用。 郭乾胤知道阮家生意做得不,是以哪怕有些惊讶但也不至于震惊。 “这个刘掌柜是读过书吗?淮南……这名字取都不俗,寓意善言健谈,这位刘掌柜倒是不负其名。” “你观察人倒是细致。”阮圆向郭乾胤投去赞赏,为他解惑,“刘掌柜是读过书中过秀才的,若是他有心走科举的路子,只怕现在也能混个官当当了。” “他既能中秀才可见也是有才华的,弃文从商岂不白白浪费了多年的寒窗苦读!” 十年寒窗苦读这可不是挂嘴上说说的,郭乾胤是过来人,他难以置信他所汲汲钻营的科举之路竟有人这样轻易放弃。 “他怎这般目光狭隘,普罗天下之学子不都为了有昭一日能为官作宰,为百姓谋更多福祉,造福一方,他这样轻易放弃……他……他短视!” “刘掌柜正值壮年,如今他在我阮家是屈就了,以后未尝不能在商场上厮杀出一番天地来,难道非得人人都去“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人各有志强求不得,我阮圆虽是一介女儿身,但若是我有机会,我必当立志成为天下第一巨贾,名扬四海。”阮圆语气一如既往地平和,仿佛说出这番慷慨陈词的人不是她。 郭乾胤在她面前突然有种自惭形秽的感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是我见识鄙漏了,请受为夫一拜。”郭乾胤虚心认错,当真拱手对阮圆大礼相拜。 ------题外话------ 男主前期看着弱,但这属于见仁见智的,毕竟男主起点低也没有金手指,对比其他大大的强得一匹的男主来说是有很大差距的。 但男主是在逐渐进步的,后期并不比女主差! 剧情开始铺开了,会有几个高潮,希望各位看官不吝指点,大家哪怕是骂男主我也是很开心的,因为男主是个宝藏呀会逐渐露出他的珍贵之处。 还有就是恳请大家点点收藏推荐~谢谢~ 第八十四章 人各有志 阮圆急忙避开,有些嗔怪地说,“你大也是个秀才,怎么能拜我一个妇道人家,说出去岂不是惹人笑话。” 无论是朝堂高管还是贩夫走卒,对名声都极其在意,生怕损污分毫,甚至觉得人活一辈子就是为了个好名声,阮圆不想让郭乾胤传出个“惧内”的流言蜚语。 郭乾胤对阮圆的行为心如明镜,他上前拉住阮圆,“俗话说,达者为师。我能在你身上有所进益你就当得起我这一拜……何况这里只有你和我,不必这么紧张。” “心无大错。”阮圆眉眼处漾开笑意,“下不为例。” “下不为例。” 两人相视一笑。 少坐须臾,两人准备打道回府,刘掌柜听到动静还是在百忙之中抽身跑了过来。 “东家,姑爷,马上就到用午膳的时候了,在这将就用些吧?” 阮圆看到刘淮南肩上搭了块白布条,额上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竭力控制着喘气, 阮圆知晓他这是在充当跑堂的伙计帮忙呢。 她瞥了一眼楼下,宾朋满座,喧嚣声不绝于耳,但酒楼的一干伙计皆井然有序,忙碌却不见慌乱。 “这便走了,晚间早些打烊,让大家伙都回家团聚。” 刘掌柜点点头,“省得,东家你和姑爷慢走。” 出了酒楼门,郭乾胤坐在马车里回头又看了一眼酒楼内刘掌柜又穿梭着人堆里,眉飞色舞地跟食客攀谈几句,他不由感叹道,“这刘淮南在经营之道上倒是颇有心得,我佩服他的同时心中不免觉得有些可惜。” 阮圆见他还在想着这个事,忍不住笑话他,“你可同情错人了,刘淮南虽然只是一个掌柜,但他这些年积累的财富已经是普通人家几辈子都不见得能得到的,便是买山买地也尽够了,他若是有旁的去处我不会阻拦他的,不过我相信跟着我他会得到更多,你相信我吗?” 郭乾胤有些愣神,“什……什么?” 阮圆见郭乾胤走神并没有听进去,顿时气鼓鼓地,但又重复了一遍,“我说你觉得我会变得很有钱很有钱吗?” 郭乾胤失笑,“你已经很有钱了,足够你衣食无忧。” “说不定哪天就家道中落了,这谁能说得准。如果有一天,我身无分文了你会养我吗?” “你怎么经常冒出些奇奇怪怪的念头,那我问你我现在一无是处你为何还要嫁给我,你明明有更好更多的选择。”郭乾胤反问道。 “这不一样……”阮圆嘟囔着,她上一刻还在纠结郭乾胤没有正面回答她的话,下一刻就被带偏了思绪。 郭乾胤眯着眼问道,“有何不一样?” “……”阮圆说不出个所以然来,故意装晕逃避。 郭乾胤没再继续追问,阮圆却如坐针毡,好不容易熬到下了马车,还不容她喘口气,郭倩儿冷不丁冒出来,兴冲冲地拉着阮圆说道,“三嫂你怎么才回来!” “你这丫头,神出鬼没的!怎么了,家里出事了?” 郭倩儿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三嫂我太无聊了,爹娘正在剪窗花不让我出去玩,我们用过午饭后出去转悠转悠吧?” “剪窗花?” ------题外话------ 第二章更新会晚一些,大概下午。 写温情的章节还真有些不习惯,大家可以养肥再看哈~ 第八十五章 家的温馨 郭倩儿像是碰到了什么洪水猛兽一般,不满地撇了撇嘴,嘴微微撅起都能挂个油壶了,“每年爹娘都剪窗花,没劲透了。” 此时此刻,阮圆是十分羡慕郭倩儿的。父母双全兄嫂疼爱,还可以一家人每年都坐在一处和和美美地剪着窗花、唠些家常。 阮父是个粗人,只会在物质上满足阮圆,精神层面可以说是一片空白。 阮母去得早,早年阮父带着年幼的阮圆四处奔波,年关去收账将阮圆一个人留在家里也是常有的事。 所以阮圆体会过孤独的滋味,郭家人的热闹让表面看着温柔、实则内心深处有些情绪闭塞甚至有些黑暗的她觉得隐约看到了一束光,而这束光是温暖的、是她可以触手可及的。 郭倩儿在耳边喋喋不休的埋怨,不断撒娇试图让阮圆带她出门。阮圆有些享受这“聒噪”,她含笑着看向郭乾胤。 后者准确无误地理解了她眼神中想要表达的意思,问道,“咱们去看看?” “咱们去看看。”不等阮圆回答,郭乾胤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语气都询问转为了斩钉截铁的肯定。 “啊~”郭倩儿一声哀嚎,一双灵动的妙目在郭乾胤和阮圆身上上下流转,明白自己的意图无望,马上遁走,还不忘叮嘱阮圆道,“三嫂,我就不去了先回屋,吃饭了让人来叫我……晚上别忘了花灯会哦,我带你去玩很有意思的。” “你这丫头,今天人多若是你三嫂被人冲撞了怎么办,尽想着自个儿玩闹。”郭乾胤虎着脸,训斥自己的亲妹妹。 “不碍事,我现在月份已经稳定了,出去活动活动也好,我从没有好好观赏过镇里的花灯会,你就当是满足我,陪我去看看嘛。”阮圆见郭倩儿在兄长的训斥下逐渐暗淡的神色,心有不忍,扯扯郭乾胤的衣袖。 娇娇柔柔的嗓音似是在撒娇,郭乾胤有些错愕地看了她一眼,随即反应过来,阮圆这年龄虽然也并不算了,但是和他比起来就得多了。 他平时是最讨厌别人不好好说话的,但阮圆这般吴侬软语的“撒娇”,他竟还颇有些受用。 “好。”郭乾胤颔首,“晚间我们多带几个人,人多眼杂的哪怕是挤着你,能避则避了。” 阮圆见郭乾胤处处体贴,心中划过一道暖流。 郭倩儿见目的达到,可不想再待在这儿看自家兄长的臭脸,吐了吐舌就跟个猫一样四脚乱跳着走了。 要去凑趣儿看剪窗花,那就得去郭父郭母所在的玉锦轩,还未进门就听到里面叽叽喳喳的声音,热闹得很。两人对视一眼,郭乾胤去推开房门,一股热浪扑面而来。 屋内除了郭父郭母和两个孩子,还聚集了一堆下人,几个丫鬟正拿着剪子红纸,就连玉沁和玉竹都窝在郭母旁边。 阮圆踏入房门,玉竹忙上前来替她取下大氅,“姐您这么早就回来了。” 往年都是玉竹陪着,或者再添上阮父,今年有姑爷在便用不上她了。 “这屋里倒是暖和。”阮圆瞧了一眼地上角盆里燃的银骨炭,笑盈盈地说,“好哇你们,趁我不在竟一个个都跑这儿躲懒起来了,都待着吧反正今日府里也没什么事,一起聚着热闹热闹,让我看看你们剪了些什么?” ------题外话------ 今日份更新完毕~ 第八十六章 与众不同的丫鬟 屋里足足有五六个丫鬟,负责内院洒扫的居多,也有些外院的,平素里和阮圆都说不上话,就是碰上来也只能远远地站着,再不济就是低着头不敢张望。 她们进郭母屋内,一方面是郭母热情拉着这些丫鬟,另一方面也是因为照往年来说阮圆是没有这么早回来的。 从阮圆进屋那一刻起几个丫鬟就提心吊胆,连喘气声都生怕大了些,见阮圆这般和善,齐齐松了口气,一个个献宝儿似的凑趣到阮圆的眼跟前。 “姐,我剪了个蛇的剪纸,正对了辛丑年的属相呢!”() “你那破蛇剪得跟个泥鳅似的,姐您看看老夫人教我剪的蛟龙。” “看我的。”“看我的。”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热闹起来,就跟一滴水砸进了滚烫的油锅里,但都极有分寸,不敢挤着阮圆。 阮圆含笑着接过离得最近的一张剪纸,是个少女的侧影拿着朵玫瑰花,剪得并不出彩,但也有几分韵味。 “这剪的人颇有几分像你。” 见阮圆评价,有些胆子大的笑闹着说,“玉兰这是给她自己剪了个像,怕是改明儿就得跟姐求了恩典放出去嫁人了。” “才没有呢!” 阮圆见众人手上拿的不是动物就是花草,只有玉兰别出心裁,确实显得有些与众不同。阮圆打量了下这个被称作玉兰的丫鬟,有些眼生,想必是外院侍奉的姑娘,便说道,“你正值妙龄便如这玫瑰一般含苞待放,只是瞧着眼生,府里做什么差事?” 玉兰微红着脸庞,声说,“姐,奴婢是前两个月刚进府里的,现下只是帮着做些前院洒扫的活。” “你瞧着不似穷苦人家出生,原先家中是什么情况?”阮圆看这个玉兰容颜姣好,十指看着也很白嫩并不像是自苦出身的,而能进阮府的人都是典卖了身契的,故有此一问。 “奴婢家里原先只经营些买卖,娘亲早亡,爹自便不曾让我做过活。爹在年初病故了,将我交托给同村的大伯家抚养……”玉兰说到伤心处,嗓音都哽咽了几分。 后面的话玉兰没说完,但其他人哪有猜不到的,无非就是父母双亡,托付亲戚却沦落到卖身的境地。 人生在世不称意,但每个人都有各自的活法,所以众人纷纷安慰玉兰,在众人的安慰下玉兰收了声,眼角还挂着些许泪痕,挤出笑容说,“能入阮府已经是玉兰不幸中的万幸了。” “你倒是想得明白,难得有你这么通透的人,不如跟在我身边服侍,你可读过书?” “豁——” 平地一声起惊雷,所有人无不震惊,从一个外院洒扫摇身一变成了姐贴身的丫鬟? “姐,这……”玉竹也有些讶然。 阮圆笑了笑,不语。 有人回过神来,碰了碰玉兰的胳膊,玉兰这才回过神,忙道,“奴婢读过百家姓也学过千字文,识得字的。” “那你可愿意侍候我?”阮圆又问。 第八十七章 剪纸黑洞 “奴婢愿意的。” “即日起你就跟着伺候我,领二等丫鬟的月例吧。”阮圆随意说了句。 “嘶——”又是一阵抽气声。 几个丫鬟顿时都十分羡慕,但她们明白玉兰的出挑是她们远不能及的,不然光卖一波惨哪能就被阮圆抛来橄榄枝,要知道能入阮家典卖为奴为婢的哪个不是身世凄苦的,所以她们虽然眼红玉兰的好运,明面上还是纷纷向玉兰道贺。 甚至有些心思活泛的意思在思考如何和玉兰交好了,这可是主子身边的二等丫鬟!说是今后一步登天也不为过了! 阮圆不在乎这些人心中的九曲回肠,她笑着凑近了郭母,“娘,您这手艺便是开个铺子也使得了。” “你可别忽悠老婆子我,哪有你说得这么好,也就无聊打发打发时间。”郭母嘴上推辞,但早乐得合不拢嘴了。 不过阮圆倒是没夸大,郭母这手艺看着确实不错,起码在阮圆这个外行人看来是十分精美了,郭母剪出好几张窗花,有个福娃娃的样式、繁复的窗花,以及郭母手中正拿着剪的,瞧着轮廓是个法相庄严的千手观音,慈悲的模样跃然纸上,极其传神。 “娘,您也教教我吧。”阮圆寻了个板凳坐下,揽过在郭母身旁有模有样剪纸的安淇。 安淇乖巧得很,细细的童音轻声唤了声“娘”。 郭母下意识地拒绝,“你歇着就行了,免得把你累着。” “娘,阮圆也就是一时兴起玩个新鲜,你多少教点再不济让她自己剪个热闹也行。”进门后就仿佛透明人的郭乾胤对自家老娘说道。 郭乾胤是郭母最疼爱的儿子,他的话郭母从无推拒,郭母思量了一会儿便同意了,“那行,你带着旭儿先去玩会儿,这泼猴我是管不动了。” 郭乾胤皱了皱眉,在房内四处看,见安旭窝在角落里不知玩些什么,对郭母点了点头,三步并作两步走了过去,提溜起那身板,见他有些灰头土脸立刻板起脸,说,“我怎么教你的,不要整日跟个野娃娃似的把自己搞得一身脏……” 安旭缩了缩脖子,声地叫了声,“爹——” 如鹿般湿漉漉的眼神,郭乾胤没吭声,用手拍安旭神色尘灰,力道不轻安旭觉得有些痛,但他不敢叫嚷出来,咬着牙盼着“酷刑”赶紧结束。好在这过程没没有持续多久,郭乾胤将他粗粗拾掇了一下,领着他不远不近地做在一边看着一众女眷正专心致志地剪纸。 阮圆并不是四肢不勤的人,她虽然没接触过剪纸,但在郭母的细心指导下也渐渐懂了些皮毛,可这手却不听使唤,愣是将好好的一张红纸剪得让人分不出这是什么。 此举受到了一众丫鬟的笑话,不过他们不敢嘲笑出声,唯有玉沁这个愣头青大喇喇地说,“姐,您这剪得是个四不像吧,还挺传神。” “你这死丫头,敢取笑你家姐,我看你是皮紧实了。” 第八十八章 小像 阮圆抬手作势要打,玉沁嘻哈着闪身躲避,嘴上还不住地说,“啊啊啊……姐这是要杀人灭口啦……救命呀……哈哈……救命……” “好啦,不要胡闹了。”阮圆打了个空就收回了手,拿起自己的“杰作”又看了看,忍不住自我嘲笑道,“还真挺丑的。” 郭母忍俊不禁,道,“这事还是要讲究天赋的,你就图个乐也不一定要学会什么。” “娘说得是。”阮圆闻言立马应和。她和郭母的关系一向不亲近也不冷淡,因为平日里阮圆也找不到什么话由头跟郭母闲话几句,若是郭乾胤不在那就更是相敬如宾了,今日难得能让郭母这么好兴致,阮圆也乐得配合和郭母做一对贤婆佳媳。 “娘——”软糯的童音响起。 阮圆低头,看着身侧的郭安淇正仰着头看她,心头不由一阵柔软,温声问道,“淇儿可是饿了?快去瞧瞧午膳好了没有。”这后一句话自然是对房中的几个丫鬟说的。 连忙便有人起身去瞧瞧。 安淇轻轻摇了摇头,贝齿轻咬,脸微微泛红,“不是,我……我想将这个送给娘。”说完抬起了手。 安淇的手指间,拿着一张的剪纸。 “好,让我瞧瞧你剪了什么。”阮圆没有拂安淇的好意,反而是郑重其事的从将白嫩中透着些微黄的手过取过剪纸,缓缓展开。 碎纸屑随之掉落,剪纸展现在众人眼前。 “天呐——” “姐的这手艺绝了!” “简直就是一对璧人,这手巧了。” 屋内一众人都忍不住发自内心的惊叹,只见在阮圆手中只长约两三节手指,宽一倍的剪纸里赫然是一对男女并肩的像。这张像和方才玉兰的“粗制滥造”之作可谓是天壤之别,细节处理得都非常到位,最重要的是抓住了神韵,一眼瞥到都不用细猜就能看出剪的是阮圆和郭乾胤二人的像。 阮圆手指不由一抖,看了好几眼安淇,有点惊讶地问,“淇儿这是练了多久?”这像十分传神,若是再像几分,怕是让人觉得这像上的人要从纸上活过来了似的。 “淇儿,你什么时候会剪纸的?”郭乾胤也凑了过来,他带着询问的眼神看向郭母,只当是郭母教的。 郭母接收到自家儿子的眼神,既惊喜又纳闷地说“往年我剪纸这丫头就跟在我身边玩闹,从没让她动过,今日还是看她快满五岁懂得注意安全了这才让她拿着玩玩的……” 无师自通! 所有人脑子里都不由闪过这个念头,十分惊讶郭安淇的聪慧。 郭安淇害羞得低下了头,感受到头顶从四面八方射过来的视线,下意识地扑进郭母的怀里,随即又钻出来,轻声对阮圆说,“我……我很喜欢爹爹……也很喜欢娘。” 言语中的亲近之情,在场的人都能感受得到。 阮圆心下只觉得满满的感动,她捏着像的剪纸跟安淇说,“娘很喜欢,谢谢淇儿。”说完珍而重之地贴身收好。 第八十九章 团圆饭 安淇看着阮圆的动作,笑眯眯地点头。 “爹,可以吃饭了吗?我饿了。”安旭突然出声,一下子打破了美好的氛围。 郭乾胤忍不住屈起手指敲了敲儿子的头,“除了玩就知道吃,就不能学学你姐姐吗,只不过比你大一岁却不知道比你懂事多少。” “咕咕——”安旭只觉得莫名挨打,有些茫然,有些委屈地一手捂着手、另一只手捂着肚子,不敢吭声,但肚子却咕咕地抗议起来。 “哎!有话不能好好说,孩子还能懂什么,饿了可不就是要吃饭。”郭母有些心疼地招呼安旭,后者脾气也倔,不挪动一步,死死地站在原地。 “时辰也不早了,我们去饭厅用膳吧。”阮圆倒是没再哄孩子的念头,她见天寒地冻,去饭厅也有一段路,阮圆本想传膳,但看着满屋子的碎纸屑顿时打消了念头。 团圆饭阮父自然不可能被排除在外,一大早阮圆派人去请了,一家子人坐了满满一大桌,两个孩子因为还就不上桌了,由两个丫鬟带下去用饭了。 阮家的厨子仿佛卯足了劲想在今天一展厨艺,五花八门的菜光是摆盘就让人赏心悦目,桌上的菜已经很多了,丫鬟们还在不断地上菜。 阮父坐在主位,拿起酒壶要给郭父倒上一杯,郭父急忙举着杯子站起来,动作大了些将面前的饭碗碰翻还差点摔了。 “不,我……您怎么能给我倒酒呢。”郭父立马站起来,手里攥着酒杯,诚惶诚恐地说。 阮父按住他的肩膀,示意他不必太过紧张,“老哥你不用太紧张,我不过是个大老粗没读过什么书,祖上烧了高香才挣了份家业,听说老哥你家祖上也是出过秀才的?这也算是书香门第了。” “见笑了,这也是乾胤争气。”阮父的恭维恰似打在了蛇七寸上,郭父腰板微微挺直了些。 “干——” 一杯水酒入喉,郭父砸巴下嘴,有些回味。 阮父笑着说,“这是桂花白,是高粱糅合桂花发酵后再提纯出来的,这时候喝正好,入口凛冽,回味浓醇,不过这酒太烈,一般人喝个三五杯就要醉了。” “看我跟郭老哥一见如故都把其他人晾一边了,别干看着了都吃菜都吃菜。”阮父笑得开怀,眯了眯绿豆般的眼睛,才没人动筷子忙招呼起来。 “三嫂,你爹一直这样吗?”郭倩儿呼出一口气,拿起筷子眼疾手快地将了只油焖大虾塞进嘴里边吃边用手肘撞了撞坐在身旁的阮圆。 阮圆知道她想说什么,无奈一笑道,“平常家里就我和我爹两个人,难得坐了一桌子人一起吃饭,想必也是开心吧。” 郭倩儿咬着筷子看着两个加起来快一百岁的长辈在饭桌上你来我往称兄道弟的好不热络,最终决定“化悲愤为食欲”,对满桌的美食发动攻击! 阮圆见郭倩儿恨不得拿出拼命的架势进食,有些怕她年纪吃积了食,声劝道“你吃慢点,若是吃撑了晚上我可不带你出去玩了。” 闻言郭倩儿顿时放缓了速度。 第九十章 背靠三嫂好乘凉 夜幕降临,落英镇的条条大街上满是人潮商贩,比白日里更加热闹。 今日是年夜,也是落英镇一年一度的花灯会,满大街都摆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或明或暗在并不算昏暗的夜色中,如同萤火虫一般烨烨生辉。 人人脸上都挂着笑意,街头巷尾都充斥着喜悦的味道,家家户户大多应景儿地将红灯笼换上了漂亮的花灯,甚至还有三两个孩童在街旁摆摊的铺子间穿梭,手里还提着盏灯笼。灯笼随着孩子的奔跑来回晃动,让人揪心它会不会下一刻就因为动作太大而掀翻、燃烧,好在这样的事情并没有发生。 一路走,商贩的卖力吆喝、来来往往的行人,还有…… “三嫂,你看这街上多热闹!这个木头做的葫芦真精致……”郭倩儿比阮圆年纪得多,所以也比高挑的阮圆要矮得多,堪堪只到阮圆的肩膀这么高,她扯着阮圆的衣袖,一双大眼四处搜寻着……好玩意儿! 跟在他们后面两个仆从、两个丫鬟(玉竹和玉沁)以及郭乾胤,几人手上都没空闲,多多少少手里都提溜了几样物品,这都是郭倩儿一路走来买下来了。 郭乾胤眉角一抽抽,知道妹这是又看上了这个葫芦了,连忙挡在她面前说,“这葫芦对你来说根本不实用,这从来才走了多远,你自己看看都买了多少东西!” “这看着新奇,那也看着不错,一件件你都想要,你自个儿觉得应当不应当。” “三哥!花灯会一年就一次,我不过买几样东西你就心疼了!再说这都是三嫂给我买的,又不碍着你什么,对吧三嫂?”郭倩儿被郭乾胤数落一通,顿时不乐意了,撅着嘴耷拉个脸跟阮圆告状。 阮圆从来没有逛过花灯会,她竟不知道落英镇还有这么有意思的日子,看什么都觉得新鲜,难得高兴她也乐得纵着郭倩儿,替她辩解道,“是是是,不过是些玩意儿,倩儿开心就好了。” 这下可了不得,郭倩儿就跟在皇上身边拿到尚方宝剑一般硬气,挤开挡在眼跟前的三哥,嘴上还说着,“三哥你快让开,三嫂都发话了。”说完将那个精致巧的木头葫芦拿在手心把玩了一下,就跟老板说,“这个我要了。” “诚惠五文钱。”店老板道。 随从的厮利索地从钱袋里数出五枚铜板给老板,十分自觉地从郭倩儿手里接下了那个葫芦。 “嘿,那边卖花灯的看着挺别致,我去看看。”郭倩儿扭头又看中了下一个目标,不等打完招呼就兴冲冲地跑过去了。 阮圆急忙说,“快跟个人过去,人多起来了别走散了。” 冬日的天黑得很快,不过说话间的功夫整个天空已经彻底黑下来了,遥远的天际下弦月初显,像一个身姿妙曼的女子。 街上的行人也多了起来,每个摊位上都用花灯照明,在柔和的月色下显得那般璀璨耀目,远远看去让人分不清月亮是挂在天空还是掉落在了人间。 ------题外话------ 主线是一根树干,我得给它加树枝添树叶,不知不觉就饱满了但字数也超过了我的预期,感觉我离高潮剧情越来越远了……不过还好树叶没白加,期待大家踊跃留言哦! 另外我发起了关于女配“王晗燕”结局的投票,期待给点意见。 第九十一章 爱屋及乌 郭乾胤看着妹如同夜猫归林一般蹿入人堆里,本欲去追,听到阮圆的吩咐也就停了下来,带了些嗔怪的口吻说道,“平日里不必这么惯着她。” 阮圆笑着说,“我这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倩儿平日里花销并不多,这些玩意儿就能让她开心,何乐而不为呢?” 郭乾胤心道“聚沙成塔,积水成河”,再多住些时日怕是这些玩意儿就能把她的住的湘颐院给堆满了,他不想自己像个蛀虫一样花着阮圆的银钱不够,还拉着全家一起当蛀虫,这是原则性问题。 “爱屋及乌?”郭乾胤在心里复述了一遍,心里不可控制地泛起甜丝丝的情绪,很细微,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 “姑娘,你买不买?不买别杵在这里耽误我做生意。”店铺老板看着一半大姑娘挡在他摊摊位前最好的位置,蹲着也不说话,眼看客人一个一个从眼前经过,无奈地轰人。 这姑娘自然是郭倩儿了,她听到老板的话连忙往旁边挪了挪,笑着对老板道歉,“对不住啊大叔,我家里人在后面走着,马上就来了。” 那老板做点本生意养家糊口,看郭倩儿穿得贵气也不敢多得罪,见她嘴甜,也将位置挪开了,便高兴地说着“不碍事”“不碍事”。 郭倩儿看到跟过来个阮家厮,忙问道,“银子呢?” 那厮忙道,“的身上没银子,在另一个身上保管着呢。” 郭倩儿有些失望,继而在人堆中搜寻,看到自家三哥三嫂还在刚才的位置连半个脚印儿都没挪,顿时心焦地大声呼喊道,“三哥三嫂你们快过来呀,快点儿。” 声音淹没在人潮中,郭倩儿纠结片刻,对老板说,“老板你把这莲花灯给我留着,我马上过来。” “好嘞,我给您留着。”老板见这姑娘身后还跟着下人,言语中也听出家里人就在附近,心道还好没有急吼吼地将这个碍事的姑娘轰走。 这莲花灯可是他这摊子上最“贵重”的一盏花灯了。 “让让——让让——”郭倩儿得了摊子老板的应承,提着裙摆就往郭乾胤和阮圆这般跑,见两人还在说话,急忙挤到两人中间说,“前面铺子上有盏特别特别好看的花灯,我们赶紧过去看看吧。” “你这买的满满当当的哪件不是你现在的这番说辞?”郭乾胤发出灵魂般的拷问。 “这……”饶是郭倩儿再厚脸皮,看着几人手里的东西也不由微微有些羞红了脸,她拼命摇头试图说服她这个平日里冷冷淡淡,今日更是难缠的三哥哥,“这个真的不一样,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花灯,你就跟我去看一眼,就看一眼你就知道我没说假话了。” 阮圆见这两兄妹的相处十分有趣,这次并没有急着解围。这也就急坏了郭倩儿,她见阮圆老神在在,只当她这次要作壁上观了,也不好厚着脸让阮圆帮她说话,只得继续央求兄长。 第九十二章 琉璃莲花灯 “我的好三哥你就同我去瞧一眼嘛,就在前面不远的摊子上。你看我们还没有买花灯,我们还要去湖畔看放河灯还有镇里每年都会在湖畔的对面燃烟花的,我和三嫂都两手空空的,去了要被人笑话的。”郭倩儿搜肠刮肚地找理由,只想着胡乱掰扯一些,根本没细想,话一出口,才心道糟糕! 在郭倩儿的记忆里三哥是最不喜欢热闹的,只喜欢一个人闷在屋里和那些书籍打交道。今日是托了三嫂的面子才出门见识这场花灯会,但三嫂怀有身孕啊!而湖畔又是水又是烟花,一听就和危险紧紧挂上了勾,郭倩儿之前特意没说是想着出了门,顺着人流去瞧瞧,如今只怕是要去不成了。 果不其然,郭乾胤听到还要去湖畔放河灯看烟花就又皱紧了眉,沉默了几息说,“去看看你说的莲花灯。” ?! 郭倩儿以为是听岔了,一脸不敢置信的表情,神情古怪地问阮圆,“三嫂,我三哥方才说什么?” 阮圆觉得郭倩儿瞪大双眼的模样十分可爱。 “嘿嘿,大丈夫一言九鼎,三哥不许耍赖,走走走——”郭倩儿在阮圆调笑的神情中迅速反应过来,生怕反悔催促着两人赶紧走。 今日街上的人多,仿佛大半落英镇的人都出来赶了这趟热闹,买花灯的摊子也不少,间隔两三家卖其他物件的就必定会有一家,是以郭倩儿领着来看的这家生意只能算是一般。 那卖花灯的老板见刚才的姑娘领着好几个人过来,心如明镜地绕过自家摊位对几人招呼道,“几位贵客来瞧瞧,这些都是店的花灯,全是用的上好的材料,别人的看着花哨和我这里的可没法比……” 贬低同行来抬高自家,这都是用烂了的手段了,也只能骗骗姑娘。阮圆笑了笑。 郭倩儿可不耐烦地老板吹嘘这些,忙说,“就刚才的那盏莲花灯呢?” 老板笑脸一僵,讪讪地住口,转身掏出灯,嘴上又习惯性地卖弄起来——这是做生意人的本能,“这盏灯特意给你留起来了,不然这会子早被人买走了。这可是稀罕货,哎呀——姑娘您心着点拿。” “这是什么做的,好漂亮啊。”郭倩儿入手感觉到一阵温润的触感,上面的莲花如冰块一般玲珑剔透,灯芯处的光线在这些重而繁的莲花花瓣中折射出朦胧的美丽,换而言之就是光影之美。 “这是琉璃?”阮圆出声。 那老板急忙恭维道,“娘子好眼力,这是从淄博运来的琉璃,极其易碎,这也是这花灯的难能可贵之处了。” 阮圆又笑了笑,她的铺子里用琉璃打造的摆件也不在少数,这东西虽然易碎但并不算多贵重。不过她不得不承认这个莲花灯很合她的心意,这份巧思就是独一份的。 “老板不如说说你盏灯售价几何?”说完阮圆又对郭倩儿说,“倩儿,我们方才已经买了不少东西了,若是这盏灯太贵的话我们只能换一盏了。” 第九十三章 砍价 郭乾胤看着这莲花灯做工精巧,心念一动说,“这盏灯若是合适,就由我买给你们。” “三哥你哪有钱啊。”郭倩儿有些纳闷,她这三哥身上哪存得住银子,别说没钱,即便是有,三哥也一定会第一时间花个干净,要知道读书人手里是存不住钱的。 “你哪来那么多话!”郭乾胤习惯性地屈指弹了弹郭倩儿的脑瓜。 阮圆心知郭乾胤应该是替人写书画积攒了些银钱。 “老板,这莲花灯到底怎么卖?”郭乾胤见老板不吭声,又问了一遍。 “三两银子?”老板试探地报了个价,又补充道,“这莲花灯我打包票这整条街都找不出第二个,绝对是个稀罕物件。” “高了。”郭乾胤也不多话。 “二两?” “一两八钱,真不能再低了。” “一两二钱,若还觉着高您就另寻别处吧。”老板将价格一降再降,见郭乾胤依旧不为所动的样子,心知今日大肥羊是宰不成了,顿时泄了气,一屁股坐下了,一副爱买不买的态度。 这大概就是最低价位了,郭乾胤在心里暗忖。 正觉得有点为难,阮圆突然出声道,“老板,普通的花灯三五十文就能买下,略精致一些的百来文也差不离了,便是刺绣的绣娘手作你这价也能买个满绣的灯笼了,但若真有这花钱又有几个人能咬牙买下?这花灯也就只能在今夜卖上价,放到明年积了灰可就更不值钱了?” “娘子嘴皮子倒是厉害,从这儿走过去二十步就是我的店,我开了十几年了童叟无欺又怎会忽悠你,你不懂我们这行里面的门道,我进货成本就比让人高出不少了,你若是要我再饶你一钱,只要一两一钱你看成不?”老板说得吐沫横飞。 “噗嗤——” “我三嫂开了很多家店,你还是第一个说我三嫂不会做生意的。”郭倩儿毫不客气地嘲笑。 老板闻言顿了顿,不住地上下打量。 玉沁早就不耐烦了,碍于主子没发话她也不好冒然抢在前头多嘴,这会子郭倩儿将话拉开了个闸,玉沁接着话茬啐道,“阮家知道吗?琉璃什么行情你心里没点数吗,还说童叟无欺,不怕被人掀了你的摊子砸了你的店?” “阮家?”铺子老板大惊失色,连连告罪,将这莲花灯是他三百文铜板盘来的实情吐露个干净,他心翼翼地对阮圆说,“人有眼不识泰山,这盏花灯全当是我的赔礼,还请收下。” “老板你这花灯想卖多少钱本是随你的心意,只不过你瞧我人傻钱多那我也是不依的,这花灯我很喜欢,这钱我愿意出,但还请下次不要再看人下菜碟了,做人要讲究个诚信。” 阮圆说完有些不好意思地看向郭乾胤,“相公,你银钱够吗?” “还差两钱,得跟夫人借些。”郭乾胤并不遮掩银钱不足的窘迫,落落大方的神态让阮圆十分高兴,“那就多谢相公破费了。” 可最终老板推脱,一番商谈之下老板收去八百文,而阮圆一行人也心满意足地买到了喜爱的花灯。 ------题外话------ 重点剧情马上开始~ 明天更新“湖畔副本”,嘻嘻~ 第九十四章 无名湖放河灯祈愿 莲花灯确实美得惊人。花灯是郭乾胤买下送给阮圆的,但毕竟是郭倩儿第一眼相中的,所以阮圆还是将花灯让给了她,另外再挑了一盏普普通通纸糊的荷花灯。 几人走走逛逛了一段路,前方游人渐渐多了,郭倩儿满脸欣喜地翘首,“前面就是无名湖了,湖畔边好热闹。” 没错,这座湖名叫无名湖,很多年前只是一汪池塘,后来因着某些缘故扩建了几次,还引了山上的活水,将死湖变成了活湖,这才渐渐有了样子,这个湖全是位于落英镇的中心,白日里不少百姓喜欢到这里到这里取水,夜间又有不少百姓来这里观赏消食,这个湖可以说是落英镇土生土长的百姓心中的一个情感寄托,对于起名总是莫衷一是,最后搁置了下来,渐渐地,它就有了个名字,叫无名湖。 道是无名却有名。 幽幽的湖水之上漂浮着很多盏巧的河灯,在风中摇曳,在水中漂流。 阮圆一下子有了兴致,指着这美景问到,“这么多人放河灯,是有什么说法吗?” 郭乾胤从不在意这个,摇了摇头,阮圆看向玉竹和玉沁,可这两个平日里都跟着阮圆,也从没见过这场面。 郭倩儿见只有她一人知晓个中缘由,得意地神情掩都掩盖不住,“当然是祈求平安啊,也有人会求些别的,我就希望我能变得像三嫂一样漂亮。” “你这丫头,嘴跟抹了蜜糖。”没有女人不爱听别人夸自己貌美,尤其是同性之间的赞美,阮圆也不能免俗,乐呵呵地笑着也对郭倩儿吹捧道,“倩儿何必自谦,你模样儿不差,再则女大十八变,等倩儿再长大几岁怕是家里的门坎儿都要被说媒的人给踏平了。” 郭倩儿不过是半大姑娘,还没到少女怀春的年纪,听到这话的重心只放到了容貌上,“我觉得也是,三哥长得这么好看,我一定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 阮圆和随行的几人都被郭倩儿的“厚颜无耻”给逗笑了。 郭乾胤有些无语地拍了下她的头,“你这丫头越来越不像话了,你哥我是男人怎么能有好看来形容呢?” “确实是好看。”阮圆笑得眉眼弯弯,倩儿可没夸大,自家相公剑眉星目,若是投胎做个女子那毕竟也是出尘的美貌,一家有女百家求也不是难事。 “你……唉。可别让我妹妹带偏了。”郭乾胤无奈地叹气。 几人走到湖畔边,见着三两人正在放河灯,的河灯被写上几行字,点燃了灯芯之后被轻柔地放入湖水中随波而去。 “姐” “你们倒是动作快得很。”阮圆一扭头,看到两个随侍的厮十分机灵,不过片刻没瞧见的功夫就买回来好几盏河灯,瘪瘪的看着和人家的并不一样。 阮圆拿过一个放在手心,发现是有个机关的,轻轻一撑河灯就绽开了模样。 “这东西心思还不少,大家都一起来放盏河灯,应应景。” “多谢姐” 几人忙谢过,一人拿着一个摆弄起来。 第九十五章 国泰民则安 “相公,你怎么不拿?喏,这是个你的。”阮圆见所有人都人手一只,而郭乾胤却杵着不动,就给他手里也塞了一个。 郭乾胤还来不及拒绝——因为他看着阮圆已经和她们去讨论该在河灯上写些什么,他低头看了看塞到他虎口处的河灯,“啪嗒”一下触到简易机关将河灯支棱起来,他呆呆地笑着,随即听到阮圆在喊他,马上清醒过来快步走去。 阮圆看着郭倩儿果然在河灯上歪七扭八地写了要变美的心愿,而玉沁和玉竹也在河灯上写了平安喜乐之类的话语,她捧在河灯走到一遍,默默写了一行字:愿天朝国国泰民安。 “你这胸襟倒是伟大,怎么不替自己求些什么?”郭乾胤窦然出声。 “你看今夜落英镇是不是很热闹,所有人都开心。”阮圆如是说。 郭乾胤虽然不解阮圆为什么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但也顺着她的话回答,“是的,今夜很热闹,所有人也都很开心。” 阮圆点点头,将手上的花灯举到齐目的高处,她是这样说的,“国泰民则安,能不生逢乱世就已经是百姓的幸运了。我不知道河灯能不能实现愿望,但倘若她能实现的话,我希望咱们天朝国能更为强大,抵御外敌,少些天灾人祸,这样在天朝国生活的我们自然而然就能获得幸福了。” “你怎么了?这副表情,我脸上有东西吗?”阮圆见郭乾胤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用手摸了摸脸。 “没什么。” 阮圆笑了笑,没再多问,只说,“那你赶紧先写吧,我和她们先去放河灯。” “三嫂你快来吧这边位置好,我们来这边放河灯。三哥一向磨叽就不要管他了。” “这就来了。”阮圆见郭倩儿急得跳脚,忙跑了过去。 “哎呀,三嫂你别跑别跑,我就在这儿呢你别颠着了。”郭倩儿看阮圆跑着过来急忙念叨,玉沁和玉竹见状也大惊失色,慌张地跑过去一左一右将阮圆拱卫其中。 阮圆道:“我哪有这么娇气!玉竹玉沁你们去放河灯吧,这边人少些不碍事的。” 两人见阮圆确实没什么事,甚至面色还十分红润,并没有被这微寒的湖风吹得不适,这才放下心来,叮嘱了几句便去放河灯了,不过她们也不敢离太远,时不时注意着这边的情况。 阮圆将灯芯点燃,心地蹲在湖边将河灯缓缓放入湖水中,看着它刚一触水时有些不平稳,但很快就稳住了,顺着水流往远处漂去,慢慢和其他的河灯凑在一起,这才慢慢站起身直身子,目视着远处。 郭倩儿这边也将河灯放好了,回身看像阮圆,“三嫂——” 可是她的身后空无一人,目光所及之处也没找到,她连忙跑到郭乾胤身边问道,“三……三嫂呢?” “不是正和你在一块儿吗?”郭乾胤正拿着写好的河灯,听到倩儿的话急忙四处搜寻,果然没找到阮圆的身影。 人潮汹涌,来来往往的行人并不少。 第九十六章 落水 “姑爷,姐呢?”玉竹和玉沁这会子也跑过来了,还跟着那两个厮。 众人目光齐聚,郭倩儿有些磕磕绊绊地说,“三嫂方才还和我在这儿一起放河灯呢,我一回头就不见了……” 玉竹扫视了一眼周遭并没有瞧见阮圆的人影,心下懊悔,但见附近并没有什么骚乱,于是冷静地说,“我们分头找找,这么短的功夫姐应该不会去哪儿的。” “落水啦——” “快来人呀,有人落水了!” 不远处传来路人的呼救声,一下子蹦断了几人心里的那根弦,郭倩儿惶然地说,“不会是三嫂……” 想到这个可能性,玉沁的脸色也不由一白,急切地说,“我们快过去看看吧。” 玉竹和郭乾胤对视一眼,赶紧领着大家跑过去。 落水的湖畔边已经围了不少人,有驻足犹豫也有看热闹的,唯独没有人去下水救人。 “这湖水可冷着呢。” “我倒是想救,可是我也不会水。”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附近有值守的人,已经有人去叫了。” 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所有人都你一言我一语地这样说,像是在寻找别人的认同,又或许是在安慰自己。 郭乾胤看到黝黑黝黑的,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有个人在扑腾,河灯都被水波漾起的波纹给屏壁在方圆一丈开外,虽看不清楚但也依稀可以认出是个女子, 没有呼救的声音,郭乾胤心想大概是湖水呛灌进了气管,没办法出声。 “三哥,这是不是三嫂手里的那盏花灯?”郭倩儿指着湖畔边飘着的一盏花灯,因着落水淋湿已经熄灭了,所以在夜色中很不明显。 一模一样的荷花灯! 郭乾胤心神一震,二话不说脱去身上的外袍,不带一丝犹豫地扎入水中。两个会水的厮也紧随其后入水。 玉竹和玉沁抱在一起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她们在看到荷花灯的那一刻心里的侥幸全没了。 湖水很冷,是那种刺骨的冰冷,郭乾胤一入水就忍不住一哆嗦,无边的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他抬眼看到不远处的人正在无助地挣扎,却十分徒劳地往湖中心靠去,他深吸一口气,奋力游去! 他的妻儿还在等着他相救! 快点……再快点…… 那在水里不断扑腾的人儿仿佛已渐渐没有了挣扎的气力,扑腾的东静渐渐了,慢慢下沉。 十米…… 五米…… 三米…… 距离在不断拉近。 “阮圆,坚持住!”郭乾胤在心里不住呐喊。 近在咫尺! 郭乾胤一个后蹬腿将正在开始缓缓下沉的人拥入怀里,感受到怀里的人儿没有清醒痕迹,心里一紧,对远处游来的两个厮大喊,“快!” 昏迷的人在水中很沉,郭乾胤架着肩膀支撑着游也难免喝了好几口湖水。 在两名阮府厮的协助下,很快人救了上岸。 “姐怎么样……她是谁?姐呢?”玉竹和玉沁在人救上来的那一刻就围了上来,下一刻却一脸错愕。 ------题外话------ 没错,落水的不是阮圆。 但是阮圆去哪里了呢?难道是一场乌龙事件? 请看后面哦~ 第九十七章 另有内情 这是一张陌生的面容,梳着妇人的发髻,苍白的脸上双眼急闭,唇上血色全无。 值守的人这时也赶到了,急忙上前救治,郭乾胤踉跄后退两步,有些脱力地一屁股坐倒在地上,他脸上挂着难以置信的神情,“那阮圆去哪里了……” “还好,不是阮圆。”郭乾胤摇晃着站起来,对玉竹等人说,“我们再分头找找。” “姑爷,我们要不要报官……”玉竹有些艰难地说。 阮圆不是孩子会随意乱跑,更何况现在这边动静这般大…… 郭乾胤点了点头,“去报官让衙门的人协助我们一起找,再派人去知会声岳父,这……如果是虚惊一场那最好,不然也瞒不了,我在这里再找找。” “玉沁你按姑爷说的去做,我在这和姑爷再寻寻。”玉竹同意道。 “倩儿,你也先回去。” 郭倩儿摇摇头,一脸内疚地说,“我要一起找三嫂,都是我不好,没把三嫂看住。” “不关你的事,回家去。”郭乾胤不容拒绝地说。 “咳咳——”几人分头行动,郭乾胤听到一阵咳嗽声,原来是刚才落水的女子醒过来了,正半侧趴着吐了很多水。 “巧娘,你吓死娘了!” 不知何时有个老妇人蹲在落水女子的身旁,听言语像是那女子的母亲。 “我不过才走开,你怎么就落水了?你不会游泳怎么还离水边这么近,今日幸好是你命大,若是有什么好歹你要让娘我白发人送黑发人啊!”那老妇人絮絮叨叨地埋怨,红着眼眶的样子看着十分心酸。 那叫巧娘的年轻妇人惨白着脸色,“娘,女儿是被人推下去的。” 众人哗然!唏嘘声四起。 郭乾胤闻言拉住玉竹,“我们去瞧瞧。” “女儿最是畏水,只敢站在湖边三尺再多靠近些也不敢,方才……方才女儿觉得背后有一阵疾风掠过,正想着回头看下什么情况,就被一阵大力推进湖中……”巧娘一脸惶然地讲述方才的情形,忍不住落下泪来,“也不知道是得罪了谁,竟这般下狠手。” “什么?竟有这事!大人您可得给我们做主哇,这太平盛世竟然有人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我这可怜的女儿哦~若非她命大今日可就折在这里了。”那老妇人顿时哭天抹泪地开始嚎丧,死死抓着巡查人的手臂不放。 那人被抓着胳膊,一脸为难地解释说,“大娘,我没这么大的权利,这事您得去报官。” “怎么不是你的事,你难道不是管这湖的?我女儿在这湖边被奸人害得落了水,你轻飘飘说一句就不关你的事儿了?我跟你说这不能够,你得给我找到那贼人!”那老妇人也是个不好惹的泼皮,心知找不到罪魁祸首,就将这起子烂屎尿的事情都赖在那巡查人的头上。 “娘,不关他的事情您就别为难他了。”巧娘无奈地开口。她还很虚弱。 “这位娘子,我想问一下你可有一盏荷花灯?”郭乾胤见对方有些疑惑,忙补充说,“我是方才救你上岸的,我家娘子走失了,她提着一盏荷花灯,我想问问是不是你的。” 第九十八章 调虎离山之计 “原来如此,巧娘还没有多谢恩公的救命大恩。这盏荷花灯并不是我的,不过……在我没落水前我并不曾看见。”巧娘看着斯文柔弱,与她泼辣的母亲大相径庭。 郭乾胤闻言身躯一震,“你是说……你确定?” “我确定不会记错。”巧娘注视着郭乾胤,重重地点头。 郭乾胤深深地看了她一眼,没说话,转身就走,玉竹急急忙忙地跟上,有些不解地问,“姑爷,那位娘子和您说了什么,我怎么有些听不懂。” 玉竹满腹疑团,不明白二人在打什么哑谜。 郭乾胤脚下没停,“方才那妇人答我说在她落水之前并没有看见那盏荷花灯,这说明是在她落水之后或是落水时出现的,如果是落水之后掉入河中,那必定会留下看热闹,方才我询问之时就该有人出来认领,可是并没有。” “这说明荷花灯一定是落水的同时落入湖中的,所以阮圆一定遭遇了不测!我们若是继续在这里找也只是徒劳无功。” “我们是中了调虎离山之计了,故意害这妇人来打乱我们的判断、拖住我们的脚步!” 经郭乾胤一通分析,玉竹恍然大悟,随即有些紧张地问道,“那姑爷,我们已经去报官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方才我们已经耽搁太多时间了,为今之计只能先让官府封锁出镇的唯一通道,再进行全城搜寻。” “彭”只随着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烟花骤然绽放,夜空开放出一朵朵美丽的菊花,一朵凋谢另一朵又盛开。地上人声鼎沸,都被天上的美景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糟糕!今日是花灯会,龙蛇混杂……”郭乾胤回头脸色凝重地看着满天的花海。 阮圆,你千万不要有事! 次日。 寻了一夜人的阮父一脸憔悴地倚靠在椅子上,整个人的精神气都十分萎靡,仿佛一夜之前老去了十岁。 郭父和郭母虽为客,但昨天阮府动静吵闹了一晚,今日也不能当没事人一样。 “亲家,多少吃点东西吧,别把自己身子弄垮了。”郭父干巴巴地劝慰,递上了一碗薄粥。 阮父两眼通红,一夜未睡在外奔波,他已是身心俱疲,“不必了,我现下没有什么胃口。” 就这样,三人又等到深夜,等来了郭乾胤。 “女婿啊,可找到我圆儿了?”阮父急忙上前,见郭乾胤一脸颓色,鼻头一阵酸意涌来,肥胖的肉脸五官扭曲地有些滑稽,似哭非哭。 郭乾胤摇了摇头,沉声说,“我们已经找遍了全镇的大街巷,可人却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一无所获。” “这样下去不行,快给我备辆马车,我去县里……我和县老爷多少也有几分薄面,我去找他帮忙。”阮父越想越觉得这办法可行,着急忙慌地跟个无头苍蝇一样乱撞。 “岳父,您冷静些,你现在身子虚弱,若是您出了什么好歹可怎么办。阮圆一向聪慧,一定会平安无事的。”郭乾胤抓住阮父的双肩极力让他冷静下来。 第九十九章 线索上门 阮父看着郭乾胤同样发青的眼眶、还有细密的胡茬,心绪翻滚,眼泪奔涌而出。 他抽噎不止,泪水糊满了脸,久久愣是无法说出一句话,只觉得心头一阵一阵的抽痛。郭乾胤见着不妥急忙扶阮父坐下,给他喂了几口热水。 “你,你一定要将,要将圆儿给我带回来,哪,哪怕生,生要见人,死要见尸!”阮父喘着粗气对郭乾胤说,短短一句话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一样。 “我明白我明白……”郭乾胤连连应下,扭头对郭父说,“爹,府里麻烦您多看顾了。” 郭父见郭乾胤似乎想继续出去寻人,张了张嘴也没能说出话,只能闷声点了点头。 阮家还悬赏寻求线索。 所谓重金之下,必有勇夫。果然在天蒙蒙亮的时候有人来了阮府:昨夜就是在花灯会举行的那个时辰见到有两个人推着一辆板车,说是家中亲人病故,出城了! 郭乾胤心中估摸了下,“你继续说。” 来人是个落英镇里的二流子,平日里游手好闲。他腆着脸挠头,“昨夜我喝了点黄汤,想着去花楼快活一样,结果不知不觉就走到城门口去了。” “那草席里裹的是个女子,我记得我瞧见头上还簪了个发钗,我就想悄悄跟出城去捞点好处,结果那两人鬼鬼祟祟地居然拉着人板车往山上去了,你说哪有人死了直接往山上运的。” “那你可有看清女子的长相?”阮父急不可耐地问道。 那二流子张口就来,“那当然……” “你若是信口开河,耽误了我们的功夫,后果你可得想明白。”郭乾胤打断了他的话,目光如炬地盯着他。 阮父有些心急了,听到郭乾胤的话才又冷静下来,心道这人可能只是冲着高额赏银来瞎猫碰死耗子的,登时也没了期望,只说道,“我阮家可不是无名之辈,若是因你耽搁,我便是竭尽全力也定让你无立锥之地。” 那二流子额上冒出细密的汗珠,呐呐地说,“我……我也不是很确定,但我可以肯定那两人鬼鬼祟祟一定有问题!” “你不是喝多了吗,确定不是你酒醉眼花?”郭乾胤又抛出个问题,他见这二流子急得抓耳挠腮想要辩解,他忽而又笑了,“我信你,不过赏银得我确认你消息准确才能给你。是哪座山?” “就出了城门往南去三里地,那边有一座最高的山,他们往那儿去了,不过我当时走不动了就没再跟上去。”那二流子没想到郭乾胤竟愿意相信他,顿时眼前一亮,忙将自己知道的事情都吐露了出来。 “好,你先回去等我消息,这件事不要再外传了,知道吗?” “是是是。”那二流子不住地点头哈腰。 郭乾胤差人将他送出府,回头看到阮父一脸不认同地对他说,“那混混嘴里哪有半分实话不过是耽误功夫罢了。” “我们已经快将落英镇的每一寸土地都翻了个底朝天,却一无所获。既然现在有了线索,横竖我要带人去找找才能甘心,哪怕只有一线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