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移明皇帝》 第1章 危机预警系统 “来,吾弟当为尧舜。” 天启七年八月十二,下午,太子东宫书房内。 朱慈炫听到这,便打断总管太监高时明的禀报,笑问道:“信王上位,魏忠贤会如何?” “作茧自缚吧。” 高时明答罢,躬身告退。 “明白人呐!” 对魏忠贤不挟幼君以令天下,偏如历史那般走死路,朱慈炫百思不得其解。 四年前,他莫名魂穿到明末,成天启皇长子,老妈则是悲催的张裕妃,原本因久孕未分娩而被害得一尸两命。 拯救老妈,自己却被客氏、魏忠贤视为眼中钉,必欲除之而后快。 时不时让人下下毒,玩个失手摔,用被子闷什么的…… 幸有穿越福利——危机预警系统的预警和保护,才赖以存活。 可这极耗生命力,终年一副短命相,入不了天启法眼,倒也让魏忠贤轻忽他。 去年六月,幼弟夭折,眼看子嗣将绝,天启方寄望于他,没给太子名分,却迁到太子东宫。 安全相对有保障,可也不敢刺激魏忠贤,不得不自损生命力,维持短命相。 这趟穿越之旅,可谓凶危之极! “我只是财经生出身,攀不了科技树,也玩不转政治。这大明江山嘛,就让朱由检折腾去吧。” 朱慈炫刚自我开解完,却见高时明焦急返回,禀道:“殿下,娘娘哭宫去了。” 遗诏已立,您还去哭宫,这不是坑儿子嘛。 心里埋怨一句,朱慈炫急令:“快追!” 高时明抱着朱慈炫跑出书房,招呼内侍抬肩舆过来,放他上去,急忙往乾清宫赶。 乾清宫门口。 张裕妃通报许久,方见司礼监太监王体乾出现,刚张口便被对方打断:“陛下有旨,着裕妃回宫。” 一回过神,她就顿地下跪,哭喊道:“陛下……父死子继,祖制不可违啊!” 哼,得罪魏公公,你母子还想有活路? 王体乾内心冷笑,却一脸温和地劝说:“裕妃娘娘,别让老奴为难,还是请吧。” 张裕妃哪里肯走,继续哭喊。 王体乾也没用强,只是不断劝说。 没多久,张皇后阴沉着脸来到宫门口,呵斥道:“闭嘴!” 张裕妃没有屈从,反而起身质问:“父死子继乃太祖所定,今炫儿健在,你选信王,是何居心?” “你……”张皇后气得一时说不出话,半晌后方怒道,“此乃陛下所定,非本宫所为,你别妄自猜测!” “我才不信!” 王体乾暗自称赞,魏公公的一箭双雕之计真妙啊,这么公开一质疑,一个是跳到黄河洗不清,另一个则把自己母子推上死路, 张皇后快要气疯了,怒声质备道:“裕妃,惊扰了陛下,你担当得起吗?” “我……”这还真担当不起,张裕妃一时语噎。 “即刻送裕妃回宫!无本宫懿旨,不得出宫半步!” 几个内侍领旨,上前抓住张裕妃,架起就要走。 “哇啊……” 一声洪亮的啼哭,将众人目光吸引过去。 不远处,一干人拥着肩舆快步跑来,一个脸色苍白的蟒袍小孩,坐上面嚎啕大哭。 一名中年太监在旁安抚:“殿下,勿哭。没事的,娘娘没事的……” 几个内侍下意识松手,这小爷的嚎哭闻名于皇宫,动不动哭死过去,若有不测,自己必死无疑。 “炫儿,别哭,母妃没事,真没事。”母子连心,张裕妃张开笑脸,迎过去。 张皇后无奈地摇摇头,转身返回乾清宫。 王体乾紧随其后,非常时期,离这小家伙远些为好。 被张裕妃抱在怀中哄着,朱慈炫仍嚎哭不止,不把惨卖够是不会停的。 没多久,王体乾笑容可掬地跑回来,柔声柔气道:“殿下,勿哭。陛下没怪罪娘娘,宣您们觐见呢。” 老爹召见,目的已达到,朱慈炫哭声渐止。 高时明也被叫上,一起来到东暖阁。 床榻上,天启脸色苍白,头靠在垫高的枕头上,侧脸一瞧,有些浮肿的右手动了动,喘着气说:“裕妃,抱炫儿过来。” 张裕妃碎步上前,让朱慈炫坐在榻上,小手放到天启掌心。 天启脸上挤出笑容,右手轻轻一握,眼中充满溺爱和关切。 虽没护得自己周全,但毕竟是这世亲生父亲,而且还是个重亲情的父亲。 眼瞧着他只剩下十天生命,朱慈炫禁不住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天启一怔,而后精神陡然一振,惊喜地叫唤:“炫儿,你……” 听得出他有了期待。 朱慈炫暗道一声大意,情急之下就“哇”地哭了,以掩饰自己的真情涌动。 “炫儿乖,不哭,不哭……”张裕妃连忙搂住,柔声哄着。 天启尴尬地笑笑,说:“朕吓到炫儿了。” 但感受得到,他很失望。 张皇后轻吁口气,宽慰道:“陛下放心,妾身拼得一命,也会护炫儿周全的。” “嗯,梓童有心了。” 待朱慈炫止住哭声,天启方对张裕妃解释:“大明江山……正风雨飘摇,炫儿年幼,且身子骨太弱,不适合当皇帝。” 缓口气,继续说:“信王登基,会选江南富庶之地,供炫儿封王就藩。裕妃,你不适合待在宫中,就跟炫儿去吧。” “妾身遵旨。” 在皇帝面前,再心有不甘,张裕妃也只能顺从。 说了一番话,天启有些累,便闭上眼睛,但握着朱慈炫的手没松开。 大家等了许久。 他突然睁眼,语气威严道:“拟旨,准皇长子朱慈炫,自建一千卫队,着兵仗局、御马监提供军械物资。非朕亲诏,此旨不得废!” 待诏太监和翰林待诏齐声遵旨,余者皆是大惊,但无有异议。 原本嚎哭卖惨,是想让天启老爹兜个底,以减少朱由检的芥蒂,将老妈哭宫的影响降到最低。 没存想竟有这等意外之喜,朱慈炫心里顿时乐开了花。 凭借穿越者的知识优势,笼络了几个在野的技术型官员,还有一个投机分子,他在天津卫建立据点,以图将来。 那里正好有一千卫队,结合军训方法训练的。 有了这道圣旨,卫队即可名正言顺地进宫,到时魏忠贤再想动他,就没那么容易了。 拟好圣旨,盖上玉玺,便交给高时明。 高时明迟疑片刻,提出现实困难:“陛下,皇长子殿下无钱粮啊。” 天启不假思索,即刻再下旨:“王体乾,传朕口谕,从内帑拨五十……不,拨百万两银子,给皇长子。” 朱慈炫简直不敢相信,天启老爹竟会有这等骚操作? 朱由检知道,想必是会发疯的。 不过,他喜欢! 亲爹呀! 第2章 阴谋 “陛下……”王体乾尚未奉旨,张皇后已出声。 天启没改变主意:“梓童,朕为炫儿,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张皇后叹息一声,没再反对。 王体乾刚领旨,天启又警告道:“王体乾,今晚,银子搬到东宫,少一分一毫,你自个了断吧。” “陛下放心,老奴定把差事办妥。”丢脑袋的事,王体乾不敢怠慢,立马告退去搬银子。 天启很疲惫,喘着气,又闭上眼睛,歇息良久,刚睁眼便下了禁足令:“裕妃,你即刻前往东宫,照顾炫儿。南下之前,不得出宫。” 裕妃领旨后,天启再下一道旨:“高时明,把裕妃身边的人,该换的都换掉。” 高时明领旨。 “朕乏了,都退下吧。” 天启说罢,有些不舍地松开手,但眼睛努力睁着,目光随着离开的朱慈炫移动。 出了乾清宫,高时明直接裁撤裕妃宫中人,拥着朱慈炫母子赶回东宫。 回到东宫书房,在床塌上坐好,朱慈炫便开口问:“母妃,遗诏的消息,从哪来的?” 一个不擅宫斗的人,得到消息竟然比自己早,他嗅到一丝阴谋的味道。 “炫儿,你……” 亲耳听到儿子说话,裕妃激动得不能自已。 待高时明解释了朱慈炫为何要藏拙,以及争皇位的必死性后,方让她平静下来,绝了那份心思。 她满脸愧疚说:“消息是身边人听来的,也是她们让母妃去哭宫,哭喊父死子继的祖制。” “殿下,定是魏贼所为,欲借信王之手,害您和娘娘啊。” 这点显而易见,朱慈炫点点头。 不过,对朱由检他倒不担心,因为这个人太好名声,做阴暗的事未免缩手缩脚,不见得敢下死手。 张裕妃对此很担心,朱慈炫安慰许久,方让她宽下心。 高时明安排好张裕妃,带回一份密信,禀报道:“殿下,王体乾已送来银子,现在都忙于清点。魏贼动向,恐怕要晚点。” “无妨,银子要紧。”提到银子,朱慈炫心里就特别爽。 拆开密信,取出简易密码本,翻译好递过去,呵呵笑道:“高伴伴,都是好消息啊。” 高时明接过信看,一开始还是笑咪咪的,不时点头道好,看到后面眉头就皱起来。 看完信还回,忧虑道:“殿下,二号炉钢的质量远非寻常可比,被建奴所获,后患无穷啊。” 拿什么吸引技术型官员呢?就是超前的学科——平面几何,从记忆中整理的。 高炉炼铁,平炉炼钢,历史小说中看到的。朱慈炫也把一点残缺知识写出,交给他们试验,看能否提升炼钢技术。 结果出乎意料得好! 一号炉钢一出,便被抢购一空,价格还是普通钢的两倍。 二号炉钢质量更佳,嗅觉灵敏的的晋商找上门,以普通钢六倍的价格包购。 一开始拒绝了,可前段时间物资紧张,京中又断了供,不得不出售部分二号炉钢,以维持运转。 即便明白人都知道,这些好钢的流向是建奴。 作为穿越者,朱慈炫看得更远:“高伴伴,炼出来的钢,自己不用,终究是要卖的。卖给别人,最终还是会落到晋商手中,那为何不以更高的价直接卖给他们呢?” “可……” 挥手打断高时明的话,朱慈炫继续说:“要解决建奴,问题不在于武器的优劣,而在于是否有敢战之兵将。建奴得到二号炉钢又如何?我们现在已有三号炉钢,以后还会有更好的钢来武装自己。” “是啊,大明缺的就是敢战兵将。”高时明叹息一声,不再有异议。 朱慈炫写了封密信,肯定天津卫方面的运作,但对保密工作提出严厉批评,要求他们立即补上漏洞。 将密信交给高时明,朱慈炫打了个哈欠,说:“高伴伴,本宫乏了,等魏贼动向来了,我们再商议。” “是,殿下。”高时明躬身告退。 太子东宫热火朝天地清点银子时,消息已传到信王府。 朱由检阴沉着脸,在书房里走来走去。 一名年轻太监低头,立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良久,朱由检停下脚步,问年轻太监:“王承恩,你怎么看?” “殿下,当就藩赏赐吧。” “就藩赏赐?!”朱由检几乎要跳起来,“建奴虎视眈眈,边关将士拖欠粮饷多年,皇兄他不管不顾。为个小鬼,他倒拨百万银子建卫队,你跟孤说当就藩赏赐?” 对朱由检此刻表现,王承恩心有诧异,想了想,提醒道:“殿下,那是皇长子殿下,慎言呐。” 朱由检一愣,随即颓然道:“是啊,他是皇长子,孤不过是同父异母的弟弟而已,亲疏自然有别。” 这话不好接,王承恩便闭口不言。 朱由检却又说道:“那些君子递话进来了,绝不同意皇长子就藩江南。” 这事得进谏,王承恩又提醒道:“殿下,这事都传开了,您若食言,会失信于天下的。” “那……那可怎么办?”朱由检顿时急了,自己可是要当尧舜般圣君的,岂可在史书上留下污名。“若无君子们支持,孤如何拿得下阉党呢?” 王承恩本不擅长这些,有些话又不好说,只得又闭上嘴。 就在朱由检为侄儿和君子们为难得团团转时,却不知一场针对他的阴谋,已经展开。 明末的皇宫就是张漏筛子,一有风吹草动,很快会传到有心人耳中。 衙门下值,众多阉党便赶到魏府。 魏忠贤很淡定,谈笑许久,还留人吃宴席,以安定人心。 众人欢天喜地走后,有两人从后门返回魏府,被迎进书房。 默默喝着茶,待下人上好茶退出,魏忠贤放下茶杯,扫了两名心腹一眼,问:“对局势,你们有何看法?” 两人对视一眼,兵部尚书兼左都御史崔呈秀便开口道:“九千岁,皇长子本不足为虑,关键是朱由检,他似乎跟东林走得近。” “那个小短命鬼,老夫从未放在眼里,就是闲着无聊,下下毒作乐而已。” 锦衣卫指挥使田尔耕则皱眉道:“九千岁,东宫若有千人卫队,也是个麻烦啊。” “就高时明那怂货?哼!” 魏忠贤极其不屑,两人跟着笑了。 的确。自朱慈炫搬进东宫,都没派人盯着,也被吓得窝在里面不敢出。偶而出来都跟逃命似的,哪怕多留片刻都不澉。 又岂敢生非分之心? 第3章 死亡警报 “不过,那对母子绝不能留!” 魏忠贤从不放过跟自己作对的人,田尔耕即刻表态:“九千岁,只要您一声令下,东宫即刻起火。” 这是商量好的狗急跳墙之举。 “陛下尚在,切不可轻举妄动。” 重申定好的策略,魏忠贤随即望向崔呈秀,这才是真正的军师。 崔呈秀笑咪咪说:“九千岁,这得看你想走到哪一步?” 魏忠贤眉头微微一动,问:“如何说?” “陛下立信王,九千岁只有两条活路可走,要么远走保命,要么拥他人上位,否则死无葬身之地。” 崔呈秀说完,书房内顿时一静。 拥有权势的人,又有几人能放得下? 更何况是权势熏天的九千岁! 一刻多钟后,魏忠贤终于打破沉默:“咱家得信后,摆了裕妃一道。随后,李康妃请我去宫中坐了坐……呈秀,依你之见,该如何行事为好?” 都是明白人,事一点破,气氛顿变热烈。 田尔耕一脸兴奋和期待,但没开口,他只是一把锋利的刀,不是大脑。 崔呈秀皱着眉头思索良久,方开口道:“国本之争。” “国本之争?” 魏忠贤喃喃复述,略一思索便明了:“呈秀,你是说让东宫那位继位,同时令朱由检身败名裂,等小家伙死了,再推我们的人上位?” “是的,九千岁。” 为了权势,魏忠贤不再犹豫,目露凶光,恶狠狠道:“这事定了,就这么干!” 三只老狐狸会心一笑,开始更细致的谋划。 此时此刻,东宫书房内。 “叮,皇位危机,死亡警报!” 危机预警系统的一声报警,将朱慈炫从沉睡中惊醒过来,一股寒意霎时涌上心头。 这可是系统预警,从来没出错过,而且肯定不会出错! 这个时候他才明白,穿越引起的蝴蝶效应并非没有,只是自己没察觉而已。 明明人畜无害,连皇位都不要了,为何还要我死呢? 朱慈炫心中不仅愤怒,更是满满的恨,面目狰狞之极。 从朱慈炫睡过去后,高时明来过多次,见睡得熟就没叫醒。 清点完银子,连晚饭都没吃,便叫上几人,带着吃食,一起来书房等候。 每晚通报消息,分析并商讨对策,是这位小爷定下的规矩,可谓雷打不动。 见他明显异常,高时明就关切地叫道:“殿下。” 听到叫唤,朱慈炫回过神来,说声我没事,便一骨碌爬起来。 一直沉默,待洗漱完毕,吃过晚饭,他才开口说:“本宫做了个梦,被人害死了。” 高时明脸色微微一变,随即宽慰道:“殿下,梦都是反的,不必多虑。” 我只是拿梦说事而已,危险却是千真万确的。 心里嘀咕一声,朱慈炫摆摆手道:“来,把重要的消息说说吧。” 书房内五人,加上蹲点天津卫的方正化,皆是朱慈炫以性命相托之人,他们非常尽心尽力。 负责宫内情报的张国元禀报道:“殿下,魏忠贤摆了娘娘一道,还去了李康妃那,半个时辰后才离开。” 高时明接口道:“我们讨论了下,如果把郑贵妃算上,这事就不那么简单了。” 一听到郑贵妃,朱慈炫脸色刷地一变,脱口叫道:“福王!” 得到系统预警,他现在是草木皆兵。 “准确地说,是福王世子。” 神情凝重地点点头,朱慈炫提出疑问:“信王继位遗诏已立,朱由菘又如何成事?” “国本之争!” 听到这四个字,朱慈炫脸色又是一变,大凡看过明末小说的,都了解这件大事。 高时明解释道:“引发国本之争,同时诋毁信王名声,推殿下上位。等殿下哪天……” 瞧他为难的样子,朱慈炫毫不在意道:“不就是个死嘛。本宫每天都在死亡威胁中,有啥好忌讳的?” 高时明干笑一声,说:“若殿下遭遇不测,信王又是道德有亏,那朱由菘就是皇位第一人选了。” “可信王继位,是父皇亲立遗诏,且已流传宫内外,又怎么整臭信王呢?”朱慈炫仍有不解。 高时明叹道:“他们是阉党,还有什么事做不出来的?” “说得也是。” 朱慈炫耻笑一声,目光转向李凤翔,负责宫外情报的。 “殿下,遗诏的消息只在权贵间流传,并未在民间传开,连阮先生都不知道。” 阮先生就是阮大铖,朱慈炫笼络来替自己筹集资金,未来用于舆论战方面的。 见朱慈炫没反应,李凤翔继续说:“阉党消息倒是灵通,傍晚大多去了魏府。散去后,崔呈秀和田尔耕从后门返回。应是去商议对策了。” 魏府安插不进,无法得知商议什么。 随后,他起身递来一张纸,笑道:“殿下,从信王府那,倒得到一点消息。” 疑虑地接过纸张,一见上面那熟悉的名字,朱慈炫不禁惊讶道:“这个老实人,也拉得过来?” 李凤翔笑道:“都是受魏贼打压的,以前相熟。原本也没抱希望,结果给了个天大消息。” 点下头,往下看到君子们反对自己时,朱慈炫不禁嗤笑道:“这帮眼高手低、只会放嘴炮的君子,真以为天下就由他们作主吗?” “只要信王倚重他们,就能恢复众正盈朝的光景。”高时明提醒道,“殿下,到时他们就能阻止您就藩江南了。” 魏忠贤现在要搞事,那就没朱由检什么事了。 朱慈炫没在意君子们的事,放下纸张,望向高时明,说:“说说看,这两方事成,分别对本宫有啥影响?” “殿下,我们讨论过了,无论哪方事成,对您都非常不利。” “一待事成,就会换掉我们和卫队,将殿下禁锢在宫中。唯一的区别是,信王会等您死,魏贼则时机一到就要您死。” “不过,活路还是有的,那就是放弃一切,悄然离开。” 穿越过来做隐士,这让朱慈炫又如何甘心呢? “高伴伴,要是我向父皇坦诚一切,你看有可能挽回颓势吗?” 高时明摇摇头道:“魏贼势大,已不是陛下可制,这是选信王继位的根本原因。殿下向陛下坦诚,基本是取死之道。” “唉,真的好难呐。” 感叹中,朱慈炫突然想到一人,心想或许他有办法吧。 第4章 孙传庭 以前看明末小说,爽倒是挺爽,但朱慈炫认为也只是个爽而已,举措大多是空中楼阁,根本救不了大明。 因为大明已经无药可救! 知道自己没做皇帝可能,迁入东宫后,他收了高时明六人的心,一起制定南进战略,欲开拓华夏生存空间,把北方人口往南迁移。 技术人才有了,但缺军事统帅。 孙传庭显然是最佳人选,统帅能力不说,单以他的秉性论,即便不愿追随,也不会将秘密外传。 所以,前段时间就派人去接触了。 朱慈炫问高宇顺:“高伴伴,孙传庭那有消息了吗?” 负责内外联络的高宇顺,回道:“殿下,傍晚刚收到消息,孙传庭明日中午到京。” “嗯。” 接受邀请,又来得及时。朱慈炫很是欣慰,轻应一声,随即陷入沉思之中。 把所有情报和分析推断,在脑中过了好几遍,他找到了一个关键点。 名分! 这个时代最注重的名分。 靠全副武装的千人卫队,逃出皇宫、杀出京城不难,但失去名分,在大明国土上将会被重兵包围,卫队再强也会被耗尽。 失去名分,天津卫的产业立马会被权贵瓜分。 失去名分,即便逃出大明,也就是一叛逆,无法笼络人才,甚至连百姓都不见得会追随。 因此,名分可以低点,但绝不能无,否则难成大事。 想明白这点,他就恶狠狠地下定决心:魏忠贤,既然你不给活路,那我就先下手为强了! 随即,朱慈炫一脸坚定道:“诸位伴伴,本宫决定:争皇位!” 五人大惊,推演过不知多少次,也制定过方案,因为都不理想,才最终被否决掉。 几人反应都在情理中,朱慈炫沉声道:“情势很明了,信王绝难成事,魏忠贤又欲致本宫母子于死地,本宫没有退路,只能迎难而上。” “本宫也知道这很冒险,即便成功,后果非常严重,但希望你们支持,共渡时艰。” 五人思索许久,先后朝朱慈炫点了点头。 毕竟,谁也不甘心,大好事业就这么没了。 达成一致,朱慈炫便写了封密信,交高宇顺尽快送出,随后又进行一番部署。 “银子要尽快转移,交阮先生送往天津卫。” “李康妃和郑贵妃那,要尽快监控起来。” “明日孙先生到京,高伴伴和李伴伴一起去见,坦诚相告一切,看能否有破局之策。没有,也请他完善下方案。” “是,殿下。”高宇顺、李凤翔神色凝重地领命,这是对孙传庭以性命相托了。 想了想,朱慈炫又补充道:“事急从权。若孙先生有好计策,需要我们配合的,只要做得到,什么都答应他。急着要办的事,又来不及上报,你俩便宜行事。” 这简直是霍出去了,但都没异议。 计议已定,大家散去分头行事。 第二天,上午巳时一刻,北京内城。 一名三十多岁相貌堂堂的书生,风尘仆仆,进入东安门外一处宅第。 高宇顺和李凤翔,即刻将孙传庭迎进书房,连茶都没上,便递上一大叠情报。 孙传庭也不拘小节,知道情势紧急,接过情报便看起来。 看情报,加上沉思,小半个时辰就过去了。 孙传庭抚须,望向两人,笑赞道:“宫内有能人呐。” “孙先生过奖了,是殿下带着我们一起做的。”高宇顺接口。 皇长子真那么神奇吗? 之前从来人那有所耳闻,现在又听他说起,孙传庭心里很好奇,但没问此事。 扬扬手中情报,他问道:“那千人卫队,真有上面说的强吗?” 高宇顺没直接回答,而是用力拍拍手。 很快,书房门被推开,进来四个半大的孩子,各执一件兵器。 孙传庭一见,不由倒吸口冷气,冲过去便拔出腰刀,挥臂劈向身旁的案几。 “咔嚓!” 案几从中劈为两半,没费多大力。 “好刀!” 高宇顺笑笑,从一孩子手上取来柄剑,递过去,说:“孙先生,这是殿下令人特制的君子剑,赠给您的。” “高公公,替我多谢殿下。” 放回腰刀,孙传庭接剑一拔,“铿锵”一声,寒光一闪而出。挥舞几下,哈哈笑着,将剑插回鞘内,放在一旁。 瞧一眼精钢枪头,却伸手拿来神臂弓,端祥几下,问:“性能如何?” “轻型神臂弓,全钢制,上弦不费大力。70米,约四十四步,可破三重甲。” 听完高宇顺介绍,孙传庭满意地点点头,赞道:“训练有素,装备精良,千人卫队当可轻松击溃御马监的兵马。” 高宇顺心喜地问道:“孙先生,那你看有几分胜算?” 将神臂弓递回,挥手让人退出,孙传庭回到座位,非常肯定道:“再训练两千人,只需会用神臂弓,敢用腰刀砍人就行。保守估计,胜算当在七成以上。” 胜券在握啊! 高宇顺两人相视而笑,人顿时轻松不少。 “不过,方案需稍作改动。皇长子卫队,就在京郊招募,以惑魏忠贤。” “挑选精锐,以内侍身份进宫,护卫殿下。余者留在宫外机动。” “好,咱家马上写信给天津卫。” 高宇顺写好密信,紫木盒上插红鸡毛,用不菲费用启用驿站资源,傍晚即可送达天津卫。 已到午时,两人没上酒菜的意思,眼巴巴地瞧着孙传庭。 孙传庭却没理会,两眼微合,坐那如老僧入定。 足足思考三刻钟。 他方睁开眼睛,锐利的目光盯着高宇顺,厉声道:“在陛下驾崩时动刀兵,实为大不孝,必被天下士民所唾弃!” 高宇顺点点头,忐忑地问:“可有解?” “得到陛下和皇后的支持。” 李凤翔一听便急了:“不可能!魏贼把持宫中,殿下稍露蛛丝马迹,立马会遭到致命打击。” 高宇顺点头,表示认同。 “糊涂!只要联系上皇后,让陛下单独召见即可。父子亲情,血浓于水,陛下才是最希望殿下继位之人。只要说出真相,陛下必将全力支持。” 高宇顺俩人听了,眼睛不由一亮。 孙传庭随后笑道:“你们是怕魏忠贤怕惯了,总以为他掌控一切,才谨慎过头。却忘记他是混混出身,把握上意是其所长,玩大谋略嘛,哼哼。” 第5章 矫诏 两人尴尬地笑笑,高宇顺随后请教道:“以先生之见,阉党诋毁信王将从何着手?” “信王谨小慎微,唯有遗诏可乘。” “遗诏乃陛下亲立,宫中也有档可查……”说到这,高宇顺一顿,与李凤翔对视一眼,齐声道:“矫诏!” “没错,仿汉武窦婴往事,只要在存档上动手脚,遗诏便成矫诏,信王必身败名裂。皇长子若有不测,朱由崧即可上位。” 孙传庭的推断,令两人心服口服,齐赞一声:“高!”。 “二位,既然已知魏忠贤如何行事,那我们不妨将计就计……” 下午未时过半。 一位年轻宫女,提着食盒,一路畅通无阻,走进乾清宫东暖阁。 不是送点心时刻,她怎么来了? 张皇后满腹疑虑,瞧着贴身侍女来到跟前,无声地福了福,打开食盒盖放在面前。 一见,眼睛不觉一亮。 年轻宫女在案几上摆好点心,盖好食盒盖,福了福,再悄声离开。 张皇后拿块绿豆糕,小咬一口,细嚼慢咽,心中却犹如惊涛骇浪,因为食盒盖内有字:遗诏有变,皇长子盼秘见陛下。 细思许久,她起身来到待诏太监前,有些沉痛地吩咐道:“刘若愚,速宣皇长子见驾。” 刘若愚领旨,躬身退出东暖阁,暖阁内还剩一个翰林待诏。 张皇后两眼直盯着他,问:“江敬民,有份前程敢不敢要?” 江敬民没有犹豫,躬身回道:“但凭娘娘吩咐。” “詹事府府丞,正六品。” “谢皇后娘娘!”江敬民大喜,从正九品直升正六品,天下掉金馍镆了。 张皇后微微颌首,回到自己座位,继续思索起来。 半个时辰后。 天启醒转,张皇后凑到他耳跟旁,说:“陛下,妾身已宣皇长子来。” 天启原本微合的眼睛一张,挤出笑容道:“梓童懂我。” 说着,刘若愚已带人进来,禀道:“陛下,娘娘,殿下到了。” “炫儿,快到父皇这来。”张皇后刚转头,天启已迫不及待。 高时明却是就地放下朱慈炫,躬身道:“老奴到外候着。”也不等同意,便退出东暖阁,并带上门。 朱慈炫冲天启点下头,在几人目瞪口呆中,走到刘若愚面前,笑咪咪说:“司礼监秉笔太监,怎么样?” 非常直白的利益交换! 刘若愚也是被魏忠贤打压之人。 他心脏猛地一跳,从震憾中惊醒过来,急忙下跪磕道:“臣唯陛下、皇后娘娘和殿下是从。” 江敬民同样动作,表着同样的态。 “已许詹事府府丞。” 张皇后许诺的,与事先商量的一致,朱慈炫便点下头,而后带着警告意味道:“本宫不会亏待为我做事的人,但贪腐者除外!” “臣等谨记!” 让他俩起身,朱慈炫来到床榻前,伸手握住天启的手,直接了当道:“若非有神诋护佑,儿臣早离父皇而去了。” 天启刚缓过神,一听便怒道:“谁?” “魏忠贤。” “这……怎么可能?”天启震怒中,带有几分不信。 “光宗选侍赵氏,您的成妃、冯贵人和胡贵人,皆遭其迫害。他更欲除我母子为快,儿臣的每一次啼哭,都是他谋害的证据。” 朱慈炫说的每一个名字,仿佛都在天启心窝扎了一刀,脸色更加苍白。 “炫儿,别说了。” 张皇后想制止,天启却涨红了脸,怒吼道:“让他说!” “原以为,躲在东宫就能苟活,现在发现,也不行了。” “炫儿别怕,有母后和信王叔在,定保你没事。” 朱慈炫嗤笑一声,反问道:“母后,您以为您和信王叔就能活吗?” 张皇后凤体一颤。 “他敢?!”天启已怒不可遏。 朱慈炫没有停止扎心:“父皇,现如今,您已制不住他。所以,儿臣要自救。” “你……”天启右手抬到半高,最终因怒气一泄而落下,气色变得更加难看,但仍挤出三个字,“如何救?” “重立遗诏,儿臣继位,信王监国。” 天启在思考,张皇后却急道:“炫儿,信王继位的遗诏,大家都知道啊。” “母后,儿臣未死,您敢宣读信王继位的遗诏,信王叔和您必将身败名裂。” “你?”张皇后有点后怕。 朱慈炫摇摇头道:“魏忠贤。” “为何?” “遗诏变矫诏。” 张皇后身体摇晃,有些站立不稳。 这时,天启开口道:“拟诏,父死子继,兄终弟及,太祖祖制也。前诏欲立信王由检,乃朕思虑不周,废之。皇长子慈炫,品性纯良,贤明仁孝,伦序当立。朕大行后……” 刘若愚和江敬民领命草诏。 “遗诏放东宫,朕更放心。至于它的法统,朕自会安排妥当,你无须多虑。”天启说着就好奇起来,“来,跟父皇说说,你如何对付魏忠贤?” “如果得不到父皇和母后的支持,儿臣计划在父皇驾崩之日,攻打皇宫,抓捕魏贼及其党羽,并禁锢信王叔。” 这话一出,张皇后脸色大变,天启却哈哈笑道:“有儿如此,朕心甚慰。”凸显他不受礼制约束之天性。 “有您们支持,儿臣便可安心做黄雀,顺利登上皇位,等魏贼狗急跳墙时,再一举拿下。” 天启微微颌首,随后惋惜道:“委屈五弟了,他要当那只蝉。” “监国就是对他的补偿。” 顿了顿,天启又好奇道:“对了,你哪来的兵马?” 这个老爹不糊涂啊! 内心吐槽一句,朱慈炫回道:“儿臣在天津卫有千人卫队,装备精良,训练有素,足以应付变局。” 震憾多了,也就没什么可震憾了。 对儿子的不臣之举,天启理所当然地忽略,还赞赏地点点头。 朱慈炫又请求道:“父皇,母后,儿臣想以内侍身份,调无须的精锐进宫,以防不测。” 天启想了想,就对张皇后说:“梓童,这事你来安排。” “陛下放心,妾身定当办妥。” 天启跟着下一旨:“拟诏,迁京营千总周遇吉为皇长子卫队统领,职游击将军,明日东宫听令。” 父爱浓浓啊! 朱慈炫感恩不尽,心则很痛,因为过不了几天,这位溺爱自己的父皇,就要离开人世。 没等他情绪调整过来,天启又下了口谕:“传朕口谕,从内帑再拨百万两银子给东宫,着王体乾,今日克期完成。” 连皇长子都不再提,直接说东宫了。 第6章 东宫风波 “陛下……” 张皇后要劝戒,天启却笑道:“梓童,给蝉添添堵,螳螂更易忽视黄雀的存在,呵呵。” “多谢父皇。” 朱慈炫禁不住又热泪盈眶,天启却有些不舍道:“炫儿,父皇只能帮到这,以后的路,靠你自己走。” 随后,闭上眼睛,右手松开。 “父皇保重。”朱慈炫哽咽着后退一步,双膝下跪,磕三个响头。 高时明进来,怀揣遗诏,抱着朱慈炫离开东暖阁。 天启却在此刻张开眼,欣慰地对张皇后说:“梓童,朕不如炫儿远甚。” “是啊,三年不鸣,一鸣惊人。”张皇后也很感慨。 八月十四,辰时三刻。 太子东宫,书房。 朱慈炫刚与张裕妃吃过早饭,正要叙话,却见高时明与褚宪章进来,脸色都有些难看。 负责东宫安全的褚宪章禀道:“娘娘,殿下,周遇吉带三十余人来,臣让他带人回去,他却不干,非吵着要见娘娘。” 朱慈炫闻言色变,真是担心什么就来什么。 黄道周,詹事府詹事,负责教导朱慈炫,也为朱慈炫招揽在野文官。 袁可立,字礼卿,号节寰,三朝元老,明末著名军事家。应黄道周再三相请,于昨日下午到京。 他只从这两天朝野动态,便推断出魏忠贤会如何对付信王,推断出天启已重立遗诏,并通过恩赏周遇吉拉拢京营。 昨晚听了高宇顺禀报,朱慈炫直呼厉害的同时,也吓出一身冷汗。 刚开始还为得名将欢呼雀跃,谁知却是死神降临。此时要推辞,那就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正好提醒还没回过味的魏忠贤。 对周遇吉这死神,大家商量好主动制造矛盾,将他赶走。 没存想这家伙竟带三十余人来,这事可就大发了。 魏忠贤绝不可能无视! 本以为是好事的张裕妃,听了朱慈炫解释,吓得花容失色,连呼:“怎么办?怎么办?” “娘娘,由臣等来驳斥他,您到时只需呵斥他不遵旨意,罚他闭门三月即可。” 高时明提议罢,便叹道:“但愿魏贼能被蒙蔽住,否则只能逃到乾清宫,等待救援。” 白天是逃不出宫的。 暖阁。 周遇吉被带进来,行过跪礼,便禀道:“娘娘,末将带来的兄弟,皆是百战精锐,愿以死效命于殿下,请娘娘收下他们。” “效命啥?啊,你想效命啥?殿下有我们护着,又在皇宫,需要你来效命吗?” 高时明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 “娘娘,末将以性命担保,不管发生什么,必能保殿下周全,请娘娘明鉴。” 周遇吉声音洪亮,自信满满,却不知人家当他是死神。 “周遇吉,你想抗旨吗?”褚宪章跟着尖叫起来。 周遇吉莫名其妙:“末将是奉旨而来,咋就抗旨了呢?” “陛下旨意是招募,你擅带京营人来,还说不抗旨?!” 被褚宪章一唬,周遇吉顿时傻眼,本想为兄弟们赚个从龙之功,却不知已抗旨。 “哇啊!” 坐张裕妃身旁的朱慈炫,适时祭出著名的皇长子哭。 一直没吭声的张裕妃,急忙抱起朱慈炫,假意哄起来:“炫儿别怕,有母妃在,别怕噢。” 高时明和褚宪章一起哄。 哄了好一会,朱慈炫方停止嚎哭,但趴在张裕妃怀里,紧抱着,不敢看周遇吉。 高时明冷哼一声,神色不善地喝道:“周遇吉,你吓哭皇长子,可知罪?” “我……”周遇吉抬头看一眼,又赶紧低头。 高时明使个眼色,张裕妃会意,和声道:“周遇吉,你违抗圣旨,吓哭皇长子,本应严惩,但本宫念你忠心耿耿,又是无心之失,故罚你闭门思过三月。可服?” “谢娘娘宽恕。”周遇吉心里郁闷之极,本想表忠心,哪知来第一天便受罚。 褚宪章阴阳怪气道:“还不赶紧退下,带你的人滚!” 又磕了个头,周遇吉方躬身告退,出了暖阁,走出东宫。 “周大哥,怎么样?” 望着满怀期待的兄弟,周遇吉沮丧道:“是为兄考虑不周,违背旨意,遭罚闭门思过三月。” 随即叹息一声,朝皇宫外走。 一路上,把事情经过讲一遍,那帮兄弟也唉声叹气,原想争个从龙之功,没存想是自己脑热过头了。 周遇吉带人去东宫,很快传到乾清宫,传到东厂,传到魏府,传到有心人耳中…… 对昨天的两道旨,魏忠贤毫不在意,天启率性惯了,不断对儿子恩赏都在情理之中。 至于周遇吉一事,虽有人提醒过,但也没太多关注。 一帮乌合之众,没个人管管,在宫中也不是个事,陛下的安排很合理。 可周遇吉带了三十余人,且都是百战精锐,甚至有守备和千总级别的,魏忠贤心就有些慌了,赶紧让人去请崔呈秀。 水榭中。 崔呈秀一听便觉得遗诏有变,提醒道:“九千岁,陛下应是有所知觉,因此改立皇长子。如此,我们将无隙可乘。” “可要是改立小短命鬼,应该寻英国公护卫才是,怎地找京营千总呢?” 崔呈秀解释道:“九千岁,勋贵都在厂卫监控之中,迁千总为皇长子卫队统领,张维贤那老狐狸自然会明白的。” “这……” 魏忠贤虽掌控朝政,但对天启却是打心底害怕。 “九千岁,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魏忠贤眉头紧皱,手指敲着额头,非常头痛道:“让老夫想想,好好想想。” 想了半晌,正要下决断,却听远处有人喊:“九千岁,好消息,好消息。” 听到是好消息,对来人没规矩都不在意了,魏忠贤笑道:“文辅啊,快来说说,有啥好消息?” “九千岁,周遇吉触怒裕妃,被罚闭门思过三月。”涂文辅,御马监掌印太监,边禀报边带一人进水榭。 魏忠贤眼睛一亮,目光落到那人身上。 那人急忙下跪,谄媚道:“九千岁,小的是涂公公同乡,今日跟周遇吉去了东宫……” “哈哈哈……” 听完禀报,魏忠贤放声大笑,而后嘲讽道:“咱家早说过,高时明是个怂货,果不其然。” 称赞那人一番,又许诺了前程,让他继续盯着周遇吉。 待涂文辅带人走后,魏忠贤对崔呈秀说:“呈秀,看来是我们想多了。周遇吉是陛下安排的,他们却视若烫手山芋,说明不敢有非分之想啊。” “九千岁,不可不防。”崔呈秀很是担忧。 第7章 国本之争 魏忠贤摆摆手,异常霸气道:“一切都在老夫掌控之中!” 正说着,下人来报,王体乾奉上谕而来。 宣完上谕,王体乾便笑道:“魏公公,这下该放心了吧。” “哈哈哈,老夫哪会不放心,只是呈秀有点担忧而已。” 被魏忠贤打趣,崔呈秀尴尬地笑笑,心里却总有点不踏实。 东宫统领一事,同样被权贵们所关注。 英国公府,书房。 之前刚还在想要做点什么,听完儿子张之极带回的消息,张维贤便搞不懂了:“陛下到底是啥意思?昨日召见皇长子,又是拨内帑,又是安排卫队统领,今个咋就托孤那阉货了呢?” “父亲,会不会是东林阻止就藩之事,让陛下知道了,所以……”张之极在旁说。 张维贤眉头皱皱,随即大骂:“东林那帮家伙,就没见干过正事,还一天到晚吹嘘自己是正人君子。” “对了,父亲。皇后派人接触孩儿,说最近有批内侍要入宫,可能会带些东西。” “从哪入宫?” “走东安门,过东华门,再去乾清宫。” 张维贤思索良久,对儿子说了两字:“东宫。” “父亲的意思……” 张维贤摇摇头道:“父亲也有点想不明白。不过,万事谨慎为妙,皇家的事,我们都要尽心去做,这总没有错的。” 随后吩咐道:“侍卫要换成最可靠的。如果事关东宫,定要做到滴水不漏。” “是,父亲。” 因天启率性而引起的东宫风波,很快被一道上谕平复下去。 午后,高宇顺、李凤翔和孙传庭一起,奉命前来黄府拜访袁可立。 行过礼,在书房坐下,李凤翔同样奉上一叠情报。 袁可立越看越惊讶,不时瞧瞧黄道周,又瞧瞧其他几人,又不时沉思。 大半个时辰过后,他才放下情报,感叹道:“幼玄,你那学生,虽是稚儿,所图却颇大啊。” “学生早说过,皇长子乃神人转世,老师还不信,现在总该信了吧,呵呵。”黄道周很开心,学生优秀,老师也是脸上有光嘛。 袁可立略过这话题,扫了高宇顺和李凤翔一眼,皱眉道:“既然畏魏忠贤如虎,为何还要弄险?” “弄险?没有啊。”与李凤翔对视一眼,高宇顺摇摇头道,“我们一直很谨慎,谨慎到殿下都不敢出东宫。” “自身安全没保障,蓦然联系陛下,结果弄巧成拙,还说没弄险?” 孙传庭脸不由一红,拱手道:“节寰公,是晚生思虑不周,让殿下陷入危境。” “一道上谕暂时稳住魏忠贤,但迟早会有人看破,皇长子仍很危险。” “节寰公,卫队明日即可到达,若是有变,可强行接应殿下出宫。”高宇顺说完,忐忑地望着袁可立。 “卫队真可保皇长子无虞?” 孙传庭回答道:“只要指挥得当,于京中当横行无阻。” 点点头,沉思许久,袁可立教训孙传庭:“谋划大事需谨慎,当料敌从宽,预己从严。” “多谢节寰公教诲。” 孙传庭拱手谢罢,说:“学生以为,得想法,转移魏忠贤的注意力。” 袁可立笑咪咪问:“如何转移魏阉注意力?” “国本之争。”孙传庭不假思索。 “孺子可教也。” 袁可立称赞一句,说:“这跟带兵打仗一个道理。敌人越不希望我们做的,那我们偏要去做,扰乱敌人部署,扰敌将心智,寻破绽败之。” “可皇长子不让我上疏啊。” 黄道周不解,袁可立笑着解释道:“此一时,彼一时。昨日是怕引起魏忠贤猜忌,今日却是去恶心他,转移他注意力的。” 说着就指指自己,笑道:“孙稚绳与老夫,魏阉最忌惮之人。待老夫修书,请他拥立皇长子。明日老夫上一本,后日孙稚绳再上一本,声势未必能浩大,可只要引发国本之争,就够魏忠贤头痛了。” 孙承宗,字稚绳,号恺阳,遭魏忠贤排挤,辞官回高阳。 有了定计,书房内顿时轻松不少。 袁可立点点案桌上情报,说:“原先谋略就不错嘛,韬光养晦,一举而成。只要拿下阉党,道德有亏又如何?禁锢信王,更不足挂齿了。” 几人不解。 袁可立望着孙传庭,语重心长道:“年轻人,朝堂上多历练历练,前途无量。” 孙传庭略一思索,便起身一揖到地。 可黄道周还是不明白,说:“老师,那帮人都能把白说成黑,更何况皇长子那样做,的确道德大亏啊。” 袁可立笑而不语。 “利益!”孙传庭解释道,“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他们也能把黑说成白。” “哼,伪君子!”黄道周非常不耻。 袁可立摇摇头,笑道:“幼玄,等皇长子成事,你就专心谋划文字改革,推广教育,也当流芳百世。” “学生正有此意。” 自与皇长子接触后,黄道周发现自己真不擅朝政。 谋划起效果,需要一定时间,而变故却可能随时发生。 这一天一夜,是朱慈炫穿越以来,最难熬的时光。 八月十五,寅时五刻,晨钟敲响。 熬了一夜,朱慈炫红着眼睛,打着哈欠,对高时明说:“高伴伴,安排人出宫探探。” 探的当然是卫队,要求今日必须到京的。 会不会有意外呢?朱慈炫时不时涌起这念头。 幸好,辰时一过,传来的是好消息。 得知接到卫队已就位,朱慈炫禁不住大笑,高度紧张的精神一松,倒头便睡过去。 而此时,魏忠贤正在书房砸东西,因为那个讨厌的人进京不说,还一早就上疏,拥戴皇长子。 国本之争开始了。 虽然这事迟早要做,但要在合适时机做,而且还得自己主动做。 被袁可立这么一搅,那个谨小慎微的信王,要是退却了怎么办? 岂不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因为蛮干必然引发朝堂动荡,非不得已不能干。 最关键的是,袁可立到京,厂卫竟然都没发现,这让魏忠贤愤怒有加。 “你自己说说,这么个人物进京都没发现,锦衣卫干什么吃的!”魏忠贤指着跪地上的田尔耕吼道。 田尔耕头抵地,不敢言。 坐一旁的崔呈秀转移话题:“九千岁,袁可立进京,不过是黄道周所请,这不足为虑。” “噢,呈秀,这如何说?” 第8章 带刀内侍 崔呈秀故作轻松地笑笑,说:“遗诏一事,无论东林人,还是勋贵,以及我们,都捂着不说。袁可立看似来势汹汹,响应却是寥寥,掀不起大浪的。” 魏忠贤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怒气降了不少。 “如今陛下重病卧床,眼瞧着不治,一切还不是九千岁说了算?”崔呈秀说这话时,眼神非常阴狠。 田尔耕更加狠:“九千岁,让我去干掉他。” “干你妹啊!” 魏忠贤怒火再起,一脚把田尔耕踹倒,吼道:“你是想遂了老匹夫愿,告诉所有人,我们支持信王吗?” 这件蠢事最严重后果是,会激起中立官员怒火,东林官员将被迫卷入其中,而自己党羽反而无所适从,甚至会离心离德。 因为,支持皇长子以固国本,才是政治的正确,才是大义所向。 大凡有脑子的人,都不会公然对抗大义,哪位是阉党成员。 又当又立,才是正确的行事方式。 喘了几口气,怒火稍降,魏忠贤问崔呈秀:“孙承宗肯定会上疏的。以你之见,当如何处置?” “留中不发即可。” 魏忠贤想了想,点头道:“好在皇长子短命,情势不明时,中立官员不会蓦然进场。只要我们、东林和勋贵装聋作哑,单靠他俩也难以成事。” “九千岁,我还是担心东宫那位啊。”崔呈秀却一直挂念着朱慈炫,认为他是整个谋划的核心所在,必须严密监控起来,“若是那道托孤上谕只是……” 说到这,便被魏忠贤打断:“呈秀,你真是多虑了。陛下已知东林干涉就藩,上午给老夫下托孤上谕,皇后下午就派人告诫了信王。” “这样的话……”崔呈秀眉头紧皱,心里还是有点不踏实,不过没有再劝。 魏忠贤情绪好转,便让田尔耕起来,吩咐道:“把锦衣校尉都放出去,袁可立接触任何人,做过任何事,老夫都要知道。” “是,九千岁。”田尔耕随即告退。 魏忠贤压低声音:“据御医研判,昨天发完上谕,陛下突然昏迷,到下午才醒转,估计也就最近了。” 崔吴秀指指西南,问:“那边何时到?” “快的话,二十五左右吧。” “九千岁,调内操军,确保对皇宫控制。” 天启虽病重卧床,但魏忠贤依然很顾忌,摇摇头道:“其他都好说,内操军是陛下亲令调离的,擅自调回,被陛下得知,老夫没好果子吃的。” “那怎么办?九千岁。” 魏忠贤哈哈笑道:“你不是说了嘛,只要陛下驾崩,一切咱说了算!” 两人哈哈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魏忠贤顾忌袁可立,袁可立却没做出格事,上完疏,去书斋买了几本书便回黄府,并未去串联官员。 消息是好消息,可魏忠贤反而不太淡定,总想老家伙到底意欲如何? 直到下人来报,中秋宴席已备好,只等九千岁开席,他方抛开这烦心事。 因皇帝重病卧床,这个中秋节,京城有点冷清。 魏忠贤却为安定人心,召集党羽,到府上饮酒。 这一幕被有心人瞧在眼里,喜上心头。 八月十六,凌晨丑时。 一队年轻“内侍”,抬着大小木箱,从东安门进皇城,又从东华入皇宫。 随后分为两拨,一拨前往乾清宫,另一拨则进入东宫。 东宫,书房。 朱慈炫坐在榻上,内心忐忑不已,但仍强装镇静,装模作样看着书。 高时明伺候在旁,心情同样思绪不宁,也保持一脸平静。 “踏踏踏……” 听到脚步声,两人同时看向房门,呼吸顿时急促起来。 “殿下,非常顺利。” 人未到,褚宪章的声音已到。 “呼……” 两人长吁口气,又同时笑起来,最难熬的时光终于过去。 有遗诏在手,有精锐卫队护卫,再也不怕魏忠贤。 现在是万事俱备,只等东风。 “让张伴伴带人散到宫中,继续监视宫中动静。” 魏忠贤发现内侍进宫,定会监视东宫。从此刻起,东宫要与外部切断联系,直到天启驾崩为止。 吩咐完,朱慈炫便放心入睡。 乾清宫增加带刀内侍,并由他们接管宫禁,此事很快在宫中传播开来。 王体乾着人打听了下,发现是刚招的内侍,只知丑时进乾清宫,却不知从何处进皇宫的。 很不对劲啊。 想了想,招过一小内侍,对其耳语几句。小内侍离开,王体乾便前往乾清宫。 带刀内侍的消息,很快传到宫外。 辰时快过了大半,宿酒未醒的魏忠贤被唤醒,来到书房,一脸寒霜道:“说说看,那些内侍怎么进宫的?” “九千岁,从东安门和东华门进去的。那里张之极当值,守城门的公公还满嘴酒气,但他们都不承认。” 田尔耕愤愤的,张之极是英国公府小公爷,他不敢用强。 越是这种时刻,越要冷静。 魏忠贤内心告诫自己,喝着醒酒汤,想了想,说:“心里有数就行,这个时候,别去惹张维贤。另外,那几个守不好门的东西,给老夫清理了。” “是,九千岁。”田尔耕领命。 魏忠贤随即问道:“呈秀,你对此事如何看?” 早让你调内操军加强宫禁,却偏偏不听,这下出事了吧。 对这个优柔寡断的九千岁,崔呈秀打心底就有点瞧不起,掂着胡须想了想,说:“重要的是,东宫是否有带刀内侍?” “怎么说?”经崔呈秀一次又一次提醒,魏忠贤开始重视。 崔呈秀回道:“现在内外朝皆由九千岁掌控,只要您不答应,信王难动皇长子,又何需带刀内侍?” “如果有,那说明陛下已怀疑您。还有一个可能,就是已改立皇长子。” 魏忠贤眉头紧皱,说:“如此说来,那道托孤上谕……” “没错,不仅仅是托孤上谕,连袁可立上疏都是陛下安排,为改立皇长子铺路的。” 崔呈秀将所有疑点连起来,得出一个令魏忠贤恐惧的结论。 推小短命鬼上位是一回事,改立又是另一回事。 改立意味着无隙可乘,只能蛮着来,并不是魏忠贤所希望的。 魏忠贤心头很灵清,自己权势来自病榻上那个人,只要朝局出现一点失控苗头,那些墙头草立马会离开,甚至倒向他人。 所以,面对崔呈秀的激进举措,他总是迟疑不决。 因为太害怕失败。 第9章 试探 魏忠贤想了想,问:“东宫有异常吗?” 田尔耕禀道:“跟往常一样,大门紧闭不出。” “待老夫亲自上门,看他开不开?”刀架到脖子上,魏忠贤心里发了狠,面目顿时狰狞起来。 之前让你监视东宫,又不听,现在却要蛮干。 崔呈秀想起就恼火,但仍尽心道:“九千岁,万万不可。” “有何不可?”魏忠贤面色不善。 崔呈秀面不改色,回道:“只可试探,不可硬上。” “如何试探?” “登门拜访,看陛下如何反应。” “那陛下要是迁怒于我呢?” 崔呈秀望着魏忠贤,没有回答。 两人都明白,走到这步,已很难回头了。 沉默许久,魏忠贤长吐口气,说:“老夫这就进宫。” 匆匆赶到东宫,魏忠贤即刻着人上前叫门。 一个小内侍跑上前,抓起铜门环,用力叩了三下。 没人反应,又叩三下,方听有人问话:“哪位公公叫门?” “魏公公有事,请见裕妃。” 小内侍一说,里面人就回:“娘娘禁足期间,概不见客,请魏公公见谅。” “放肆!魏公公来见,那是裕妃的福分,胆敢不见?” 想在九千岁面前好好表现,小内侍狂妄得很。 里面人却温和地说:“还请魏公公先请旨,撤了禁足令再来。” 魏忠贤闻言,脸皮不禁一抽,见小内侍扭头等指示,他怒瞪一眼,喝道:“咱家要见皇长子。” 小内侍一听,连忙复述:“对,魏公公要见皇长子。” “殿下怕生,要是被惊吓到,小的担当不起,还请魏公公见谅。” “让高时明来见咱家。”魏忠贤亲自上了。 里面人回道:“高公公陪着皇长子,走不开。” 态度很好,但就不给面子。 “放肆!”小内侍又吼起来。 可扯来扯去,里面的人就是油盐不进,但魏忠贤也不走。 东宫,书房。 没参与谋划的张裕妃很是惊慌,朱慈炫笑着安慰道:“母妃勿慌,魏忠贤是在试探父皇态度,还未到翻脸时刻。” “那他万一……” 高时明在旁接口道:“那就拿下他,召集群臣宣布遗诏。” 见张裕妃满满的“求知欲”,朱慈炫就笑着解释:“母妃,放宽心。卫队进宫,我们已立于不败之地。孩儿之所以隐忍不发,是为获取最大利益,并不是怕他。” “娘娘放心,陛下很快就有旨意,宣魏忠贤。” 张裕妃没再说,但看得出仍很担忧。 没让他们等多久,宣旨的人来了,是王体乾。 去乾清宫的路上,王体乾提醒道:“魏公公,有些过了。” “老王,咱们多年交情了,你给咱交个底。” 扫了周边一眼,王体乾压低声音说:“魏公公,咱也不瞒你。要是你能成事,咱就全力支持;成不了,也不会踩你一脚。” “咱家信得过老王。” 听到实情话,魏忠贤心反而踏实,随后又问:“老王,陛下那……” 王体乾笑道:“想必魏公公早有说辞了。” 魏忠贤点头不语。 “魏公公,陛下是重情之人。要不然,奉圣夫人还能留在宫中?” 没有客氏,就没有九千岁,魏忠贤对此深以为然。 “魏公公,那是陛下唯一血脉,而且不知啥时会走,能放过就放过吧。”王体乾劝道。 “咱家会考虑的。”魏忠贤内心有所动摇。 “带刀内侍的事,咱也不比你知道得多。但咱得提醒你,那些人只听陛下,你要是被他们砍了,可别怪咱没提醒过。” 魏忠贤闻言,脸色不觉一变,从来只有他砍人,啥时被人砍过? 这种滋味,真的非常难受! 随后,两人一路沉默,来到乾清宫。 看见那年轻但强壮的内侍,魏忠贤有些起疑,正想多瞧几眼,却见那内侍拔刀就砍来,吓得他脸色刷白,顿感裤裆一热。 “刀下留人!” 随着王体乾的尖叫,那把钢刀堪堪止住,离魏忠贤的脖子,只差毫厘。 王体乾赶忙拱手,赔着笑脸说:“小兄弟,误会,误会。这是魏公公,陛下召见的。” 钢刀收回入鞘,带刀内侍却是始终未发一言,但那眼神绝对令人不敢直视。 魏忠贤浑浑噩噩的,被王体乾拉扯进东暖阁,便又听到天启的责备声:“魏伴伴,为何堵东宫?” 回过神来,他急忙下跪,哭道:“陛下,老奴冤枉啊。陛下托孤于老奴,老奴不敢懈怠,故今日去见皇长子。他们不让见,老奴生怕有不忍言之事,于是就僵那了。” “噢,看来,是朕误会了。”天启语气变温和,“平身吧。” 魏忠贤谢过恩,起身,看着脸色更显苍白的天启,感到很心痛。 随即又想到自己来意,就赔着小心,试探道:“陛下,皇长子殿下尚未建卫队。要不,老奴让御马监挑些精锐,把卫队建起来。” “梓童,炫儿卫队未建吗?”天启很诧异。 袁可立建议,新招的卫队不要进宫,免得魏忠贤忌惮。 对魏忠贤的试探,张皇后暗自好笑,回道:“炫儿那没人懂兵,周遇吉又遭罚思过三月,想必要等他回来再建吧。” “噢。”天启随后对魏忠贤说,“兵士新招募,用起来顺手,这点朕还是知道的。那就再等等吧。” “是,陛下。” 天启明显有些疲惫,可眼睛刚闭上,却又见他睁开,吩咐道:“魏伴伴,朕大行后,你可得督促信王,给炫儿选个好地方。” “陛下……” 魏忠贤哭着拜倒,此时他坚信天启仍宠信自己,于是真情流露,毕竟是从小看着长大的人。 “好了,朕乏了,退下吧。”天启说完,便闭上眼睛。 魏忠贤止住哭声,磕了三个头方起身,与王体乾退出东暖阁。 没多久,天启睁开眼睛,恨恨道:“这个老东西,戏还演得挺真的。要不是炫儿把他算得死死的,朕还真会被他骗了。” 他要是演得不真,能蒙蔽到您吗? 被客氏和魏忠贤压制多年,张皇后心里早不满,于是恨恨道:“还有客氏,也不是个好东西。” “梓童,奉圣夫人还好吧,没介入此事。” 听得天启还替客氏分辨,张皇后就来气:“她在家中准备了几个孕妇,陛下还说她没介入?” 这件事,朱慈炫向他们通报过。 “毕竟是朕的奶娘,放她一条生路吧。” 天启赔着笑,张皇后回以一声冷哼。 第10章 袁可立来访 天启叹息一声,叮嘱道:“梓童,炫儿比我们看得透,今后他无论做什么,你都要支持。” “妾身晓得。” 又是一声叹息,天启闭上眼睛,喃喃道:“真想看着炫儿,收拾阉党,中兴大明。可惜,朕,累了……” 听着就是临终遗言,张皇后忍不住流下眼泪。 而走出乾清宫的魏忠贤,可谓心情畅快,脚步轻松,早把被带刀内侍吓尿的事,忘得一干二净。 哪知刚到家,就接到闹心的消息。 孙承宗的奏疏未到,人却已到半路,估计明天就会到京。 “两个老家伙,看你们折腾到几时?” 魏忠贤满肚子恨意,随后吩咐田尔耕:“把中立的文官看牢,别让他们出来胡闹。” 田尔耕应声要走,突然想起一事,便禀报道:“九千岁,袁可立是黄道周请来的,已经上疏拥立皇长子,可他这个老师却没上疏,有点奇怪。” 最近被崔呈秀带了波节奏,魏忠贤感觉自己智商有点不够,听了便有些不耐烦道:“别大惊小怪!他知道自己分量,现在还不是时候。如果闹得起来,你以为他会不上疏吗?” 随后恨恨道:“袁可立那老家伙,定是恨老夫赶他出朝堂,存心来恶心老夫的。” 这点他倒是猜得很准。 话音刚落,便有下人禀报,袁可立来访。 “你去东厂,告诉杨寰、孙云鹤,把东宫给盯住。” 经过带刀内侍的事,魏忠贤再不敢大意。他可不想每次出状况,都要去试探天启。 虽然打心底讨厌,恨不得他死,但也不愿在他面前示弱。打发走田尔耕,魏忠贤将袁可立迎进门。 分宾主在正堂坐下,两人满面笑容,没营养地寒暄着,直到下人上好茶退出,才开始进入正题。 袁可立浅饮口茶,放下茶盏,笑道:“有魏公公照应,老夫省了不少心。” 魏忠贤面部一抽,皮笑肉不笑道:“应该的,应该的。” 心里却很想打田尔耕一巴掌,连盯个梢都不利索,害得老夫被人嘲讽。 袁可立爽朗一笑道:“老夫有事不明,还望魏公公解惑?” “咱家一粗人,能解什么惑?”魏忠贤装糊涂。 袁可立道:“自古以来,权阉皆喜幼君,今上遗诏欲立信王,魏公公却无动于衷,欲独竖一帜乎?” “袁公,立储自有定制。若违制,当由朝中大臣劝谏,何须咱一阉人置喙?” 魏忠贤语气一转:“再说了,遗诏尚未宣,立谁皆为猜测,还望袁公不要以讹传讹。” “以讹传讹?”袁可立嗤笑道,“魏公公,你不会不知道,信王背后有东林影子吧。” 魏忠贤突露霸气道:“那又如何?只要咱家还在,东林休想翻身!” “魏公公所依仗,不过厂卫尔。信王登基,只需略作暗示,锦衣卫必然倒向他。待到那时,不知魏公公,还能如此淡定否?” 树未倒,猢狲已散! 魏忠贤脸色一变,这正是他最担心的, “你能确定,到那时,东厂还忠诚于你?”袁可立再补一刀。 魏忠贤却已恢复平静,哈哈笑道:“袁公,一切皆为猜测尔。咱家相信,以陛下的睿智,定会选恰当之人的。” 他不承认遗诏内容,是不想提前引发国本之争。 阉竖,你自以为聪明,却不知,若非皇长子所图颇大,你早成阶下囚了。 暗笑一番,袁可立说:“魏公公,虽然我们政见不同,但在立储上目标一致,还望不要自误。” “袁公放心,朝中多的是忠贞之士,若陛下真有疏忽,他们定当忠言进谏。” 袁可立哈哈一笑,身子略倾,突然压低声音道:“魏公公,在皇位面前,那点小矛盾,根本算不了什么。” “噢。”魏忠贤不动生色。 袁可立直接挑明:“裕妃娘娘被禁足前,托黄道周与魏公公和解,说只要助皇长子登上皇位,魏公公和奉圣夫人的权势不变,以后大家就是一家人。” 这个小娘们,当初咱家向她示好,竟不给好脸色,现在知道来求咱了? 对魏忠贤这种权势熏天的人来说,张裕妃所求很合情合理。他心里讥讽几句,表面上却仍不动生色,说:“咱家都听陛下的。” “黄道周自认人微言轻,所以请老夫前来说合。”袁可立解释道。 黄道周,没想到吧,你也有今天? 一个以正直闻名的文官向自己低头,魏忠贤心里感到特爽,却没改变主意。 不把朱由检搞得身败名裂,小短命鬼死了,皇位还是会落到他手上的。 吃力不讨好的事不能干! 不过,他心里也有点动摇,想着是否放过小短命鬼,让他自然死亡? 假装思考许久,魏忠贤叹息道:“袁公,你有所不知,咱家只是表面上威风,立储这等大事,陛下是不会听我的。以咱家之见,不如找张皇后说合,当皇嫂毕竟不如太后。” “可裕妃刚得罪皇后娘娘啊?”袁可立皱眉,“况且宫中盛传,遗诏立信王,还是皇后的主意。” 魏忠贤脸色顿时一沉,骂道:“那些嚼舌头的玩意,咱家定饶不了他们。” 随后解释:“袁公,咱家都不知遗诏内容,更何况宫女、内侍?妄自猜测而已。” 又劝道:“袁公,你要相信陛下,立储是泼天大事,他不会率性而为的。再说,有儿子不立,却立兄弟,除了赵匡胤,这等糊涂事,谁还做得出来?” 这个阉竖,老夫来忽悠他,他倒假惺惺,劝起老夫来了。 袁可立感到好笑,想了想又追问道:“魏公公,若是陛下真立了信王,你会持什么立场?” 这话说得魏忠贤脸色一变,此时此刻他还真不好表态,要不然就会被袁可立利用。 最后,他仍坚持说:“咱家相信陛下。” “魏公公,遗诏若真的立信王,老夫定当联络朝野忠贞之士,不惜再起一场国本之争,以死相抗。” 袁可立一脸正色地说罢,随即拂袖而去,连告辞的话都没说。 嗨,这个老家伙,性格犟得很,一点不怕被新皇忌恨。 魏忠贤又好气又好笑,站起来想去送,却又怕被他拿话挤,不送嘛,又未免让人觉得落了下风。 犹豫来犹豫去,等赶着去送,袁可立已经出府门,哈哈大笑着扬长而去。 真嚣张! 呸一声,魏忠贤回转,想把袁可立说的话,好好消化消化。 第11章 天启驾崩 忽悠完魏忠贤,袁可立写了几封信给门生故吏,让他们拥立皇长子,便待在黄府不出。 信内容被锦衣卫截获,魏忠贤对他的戒心放下不少。 八月十七,下午。 孙承宗到京,立马递上拥立皇长子的题本,并请求陛见,然后待在府上,等待宣诏。 这更令魏忠贤欣喜,决定等天启大行后,让两个老家伙进宫,引为己方奥援。 朝堂也风平浪静。 于是,魏忠贤去乾清宫,安心照料天启。 八月二十一,夜。 天启自感命将不久,急召信王、勋戚及阁部科道重臣觐见。 魏忠贤擅作主张,宣袁可立和孙承宗一同进宫。 深夜,天启精神忽然变好,传召裕妃和皇长子。 事先有预案,卫队留在东宫策应,高时明带上二十名内待,跟随王体乾,护着朱慈炫母子来到乾清宫。 知道来的是皇长子,生命中的贵人,接管宫禁的卫队队员,用火热的眼神,向朱慈炫行注目礼。 能进东暖阁的,只有张裕妃和朱慈炫。 朱慈炫目光一扫,落到一位白面无须、头发斑白的老太监身上。 隔空过了好多招,却是第一次见到魏忠贤,他此时神情悲伤,看过来的眼神却有些复杂。 朱慈炫保持一脸呆痴,而张裕妃却没给好脸色,以呼应袁可立的忽悠。 略显激动的天启,招呼张裕妃到榻前,让朱慈炫坐在榻上,小手放在他右手掌心。 握手比上次还有力。 不过,朱慈炫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诸卿,有炫儿送终,朕心甚慰。” 天启开口说了一句,魏忠贤便大呼“陛下”,跪倒在地,放声大哭。 余者皆哭喊着跪下。 让他们平身,天启继续说:“朕相信炫儿,定能安安康康,长命百岁,替朕照看大明江山,照看大明子民。” 朱慈炫小手用力一握,鼻子吸了吸,强忍心中悲痛。 这句话,袁可立听得懂。 张维贤则心中一动,仍有疑惑,更倾向于谨慎行事。 其余众臣听来,却是父亲对病儿的祝福和期盼。 “袁爱卿,孙爱卿,朕大行后,替朕照看炫儿。” 第三句话是托孤,却没魏忠贤。 袁可立和孙承宗哽咽着回应:“陛下放心,有臣等在,必保皇长子无忧。” “五弟,凡事三思而后行,切不可操之过急。” “皇兄……”朱由检有所不解。 “五弟,要有自己主见,不要人云亦云。” 两句话告诫下来,令朱由检内心一颤,急忙回道:“谨遵皇兄教诲。” 天启叹息一声,转而对魏忠贤说:“魏伴伴,一朝天子一朝臣,该放时就得放下,切不可恋栈不去。” “老奴遵旨。” 魏忠贤回得很快,心里却不以为然,以后的皇帝不是你家的,还有很多用得着咱的地方。 沉默一会,天启重重吐口气,随后闭上眼睛,喃喃道:“要是一家人,能永远生活一起,该多好……” 声音越说越弱,人就跟抽了精神似,生命气息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散。 感受到握着的手松开,知道这个重亲情的父亲永远离开了,朱慈炫再也抑制不住内心悲痛,哇地嚎哭起来。 天启皇帝,驾崩于八月二十二凌晨。 王体乾唤来一干宫女、内侍,在乾清宫布置灵堂,为天启沐浴容颜、括发、更换寿衣,并在尸前陈设祭奠物。 布置好后,先是信王率众臣,在天启遗体前,三叩九拜。 待他们退出,张皇后率众女眷,及朱慈炫,行祭拜礼。 随后,张裕妃抱着朱慈炫,跟随张皇后,在高时明等内侍簇拥下,走出乾清宫。 接下来,要行新皇即位登基的第一步。 灵前即位! 门前,左文右武分两列,信王站在靠武勋一侧,魏忠贤则靠文臣一侧。 泾渭分明! 众臣参拜完毕,现场气氛顿时紧张起来。 信王是大家焦点,可他非常不自在,因为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个老臣,一直盯着他。 连起码的礼仪都不顾了! 作为文臣,大行皇帝有子嗣,却支持皇弟,道德必然有亏。 但皇位也不能久悬。 见武勋久久不发声,内阁首辅黄立极不得不出列,奏道:“皇后娘娘,国不可一日无君,今陛下大行,皇位空悬,为安天下臣民,宜早定储君,早嗣皇位。” “元辅之言,老成谋国。陛下大行,的确应早定储君。”张皇后说了句赞赏的话,便闭口不言。 武勋首位的英国公张维贤,老神在在,丝毫没劝进的意思。 成国公朱纯臣愣了一下,便出列跪下,朝信王磕头道:“臣成国公朱纯臣,请信王殿下,勇担重责,承继皇位。” 非常直接! “请信王殿下,勇担重责,承继皇位。” 此后,定国公徐希皋、抚宁侯朱国弼、襄城伯李守锜等武勋,纷纷出列,下跪劝进。 英国公依然老神神在在,谨慎的勋戚在观望。 朱由检望着英国公,有些不解,随即听得一声怒吼:“放肆!” 扭头看去,原来是袁可立。 他指着武勋骂道:“太祖祖制,有嫡立嫡,无嫡立长。今皇长子尚在,何来立信王之理?” “袁大人,你别忘了,太祖祖制还有兄终弟及一说。皇长子身弱,难当大任,立信王殿下有可不妥?” 因为知道遗诏内容,朱纯臣说话毫无顾忌。 袁可立追问道:“兄终弟及之前,还有父死之继呢,成国公不会不知道吧?” “大行皇帝不立皇长子,自有他的道理。” 朱纯臣硬杠一句,继续磕请:“请信王殿下承继皇位,统领大明!” “请信王殿下承继皇位,统领大明!” 武勋们齐唰唰地磕请,声势浩大,朱由检心中激动,嘴唇动动,想按规矩来个“三辞三让”。 袁可立却大义凛然道:“信王殿下,你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老臣必血溅乾清宫!” 朱由检听了,心里不由一慌,求助的眼神连忙望向张皇后。 张皇后默然不语。 孙承宗稍温和些,出列规劝道:“信王殿下,皇位承继有序,国本方能固。今日您代皇长子,明日他人也可替您,天下势必大乱。还望殿下三思啊。” “我……”被俩老臣公然反对,朱由检更加手足无措。 朱纯臣见状,腾地起身,吼道:“殿下放心,我等公侯,与国同休,誓死捍卫大明江山!” “没错!我等誓死捍卫大明江山。” 武勋纷纷起身,为朱纯臣站阵,怒视袁、孙两人。 气焰非常嚣张! 第12章 遗诏自然是真的 国本之争不是目的,关键在于引出遗诏,令朱由检身败名裂,同时拿下张皇后。 魏忠贤打个眼色,阉党五虎之一的兵部侍郎田吉,率先出列,指着武勋斥责道:“尔等匹夫,不遵祖制,欲谋逆乎?” 谋逆大罪一扣,武勋们顿时一静,有人甚至慌张了。 然而,顶级勋贵之一的定国公徐希皋,却没被吓倒,嗤笑道:“我等谨遵陛下遗命,又有何错之有?姓田的,你违抗遗诏,又意欲如何?” 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冷笑着出列,先拱手相问:“元辅,陛下可曾召诸阁老,拟过遗诏?” “不曾。”黄立极实在不愿卷进去,但又不能不回。 李夔龙道:“如此说来,应是密诏。” “或许是吧。”黄立极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李夔龙即刻责问道:“定国公,既然是密诏,那你又如何得知,陛下传位于信王的?” “我……” 徐希皋一时傻眼了。 私窥宫禁,勾连内臣,私底下都没关系,但摆到场面上论,那便是重罪! 让他如何解释此事? “没话说了吧。” 李夔龙讥讽罢,便喝道:“定国公,拿坊间传闻,议立储大事,该当何罪!” “你,你……”徐希皋说不下去。 朱纯臣开口解围:“姓李的,公然诬陷当朝国公,又该当何罪!” “尔等心怀叵测,都不让人开口了?”太常卿倪文焕耻笑道。 这时,兵部右侍郎霍维华出列,凛然道:“皇后娘娘,成国公,定国公,无中生有,妄议立储,当诛九族!” “你胡说!”张皇后尚未开口,朱纯仁和徐希皋已急了。 霍维华抱拳冲天,道:“苍天在上,朝中诸公当场见证,岂容尔等抵赖!” 这些都是党争高手,习惯在朝堂当哑巴的勋贵,又如何辩得过他们? 在大义面前,没哪个文官会帮,朱纯仁两人只得转向朱由检:“殿下。” 朱由检倒没犹豫,点头道:“诸位臣工,皇兄确有遗诏立孤。” “信王殿下,遗诏事关重大,切不可乱说。”霍维华追问道。 朱由检急忙道:“孤没乱说。”说完,他还望向张皇后。 此时,该大boss出场了吧。 朱慈炫扭头看向魏忠贤,果见他嘴角一弯,微不可察地一笑。 显然,他认为胜利在望了。 魏忠贤尖声道:“既有遗诏,那就拿出来,让大家一辨真伪吧。” “孤真有遗诏。”朱由检慌张自证。 魏忠贤却没理他,而是朝袁可立和孙承宗拱手道:“两位大人以公正严明闻名于世,遗诏由你们辨别,大家都信得过。” 袁可立没开口,孙承宗点头道:“也行,先辩遗诏真伪,再议立储。” 他的意思很清楚,即便遗诏是真,那也作不得数。 不知所措的朱由检,只得又转向张皇后,期盼她能出面。 唉,多亏了炫儿,不然本宫难逃此劫。 张皇后暗自叹息一声,开口道:“信王,把遗诏拿出来吧。” 朱由检应声,从袖袋取出遗诏,双手递给走到近前的孙承宗。 圣旨材料特制,一看便能知真伪,玉玺也没错。 两人对视一眼,点下头,孙承宗举着遗诏说:“遗诏是真的。”但没说内容。 朱由检仍一脸肃穆,但人放松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紧张。 勋贵们呵呵笑,得意洋洋地笑,还用挑衅的眼神瞧阉党。 阉党们也笑,一脸玩味地笑。 明白人都知道,要出事了。 孙承宗暗自焦急,将遗诏还给朱由检,劝道:“殿下,听老臣一声劝,拥立皇长子吧。” 朱由检谨小慎微,没有开口。 朱纯仁却抢先叫道:“孙大人,陛下遗命,信王继位,名正言顺,何须拥立皇长子?” “没错,信王继位,名正言顺!” 定国公等勋贵纷纷叫喊起来,听上去似乎理直气壮。 可阉党们却在嘲笑,其他官员则摇头叹息,四位阁老甚是忧虑。 这时,英国公突然开口道:“信王殿下,听孙大人的没错。” 他已想到可怕之事。 还未待朱由检开口,一声尖叫已响起:“放肆!陛下灵前吵闹,该当何罪?” 勋贵们安静下来,魏忠贤又阴恻恻道:“孙大人,圣旨皆有存档,与存档对比一下,方知真伪。” 孙承宗脸色一变,转向魏忠贤:“魏公公,皇长子继位,无可非议,此事到此为止吧。” “孙大人,遗诏真伪,自然要辨别清楚的,要不然如何服人?” 霍维华一开口,李夔龙先一声“言之有理”,随后指着勋贵们说:“要不然,这些公侯们不服啊。” “陛下亲立遗诏,岂有假的道理?”朱纯仁还没反应过来,“去拿存档验证就是。” 李夔龙呵呵笑道:“孙大人,你听听,不辩个真伪,公侯们岂会心服口服?” “那就请众位大人,跟随咱家去档案室查对吧。” 魏忠贤一锤定音。 显然很不对劲! 朱纯仁下意识瞧向英国公,见他眉头紧皱,满脸忧容,心里咯噔一下,脸色唰地白了。 拥立朱由检的勋贵们皆是如此,甚至有人悄悄退回行列。 朱由检一见,也慌张了,望向张皇后,嘴唇发颤道:“皇嫂,那天皇兄立遗诏,您也在场,怎会是假?” 张皇后叹口气,说:“遗诏自然是真的,但已作废。” “作废?哼,这分明是矫诏!”魏忠贤暗感不妙,就想先下手为强,尖声喊道,“来人,拿下信王,打入诏狱,严加审讯!” 本要一起拿下张皇后,但事态发展似有失控,只得求其次,先拿下信王,再想办法诬陷张皇后。 “遵命!” 一群早安排好的锦衣校尉,齐吼吼朝乾清宫门扑来。 孙承宗不悦道:“魏公公,如此行事,似有不妥吧。” “有何不妥?”魏忠贤极其蛮横道,“信王矫诏,图谋不轨。锦衣卫主管谋逆大案,自有权将其打入诏狱。” 随后,他向孙承宗保证:“孙大人放心,锦衣卫查实后,自然会交由三法司会审。” 阉党控制的三法司,不过是替锦衣卫备份而已,哪有公正可言。 这个时候,谁都看得出,魏忠贤是要制信王于死地,但也没人敢出头。 连朱纯仁等勋贵都退却了。 遗诏变矫诏,理不直气不壮不说,还可能把自己搭进去啊! 第13章 又尿了 唯有张皇后不怵:“魏公公,你没听明白的话,那本宫再说一遍:遗诏是真的,但已作废。” 崔呈秀一直怀疑遗诏已改,现在听张皇后两次提到作废,心头不由一颤,暗道坏了,连忙朝魏忠贤使眼色。 可此时,见张皇后自个撞上枪眼,魏忠贤内心已欣喜若狂,正想按个什么罪名好呢,眼里哪里还有其它。 “咳咳。” 崔呈秀用咳嗽提醒,魏忠贤却无动于衷,反而往前逼一步,冷冷道:“宫禁内外,近日皆有传闻,说立信王是你张皇后的主意,现在看来是真的喽。” 随即喝道:“尔等乘陛下弥留之际,私立遗诏,该当何罪?” “好一个私立遗诏!”张皇后讥笑道,“魏公公,你这莫须有的罪名,是从秦桧那学来的吧。” 魏忠贤嘴角一抽,正想大喝一声,让人拿下张皇后,却听崔呈秀叫道:“魏公公。” 正待酸爽时,却被人打断,心中甚为不喜,头也没回,说:“有事待会再说。” 可再要大喝时,崔呈秀又叫了一声。 魏忠贤顿时眉头紧皱,非常恼怒,不过生生忍住怒火,左手朝后摆摆,说:“做正事要紧。” 这次没给崔呈秀打岔机会,他即刻喝道:“来人,把这奸后拿下!”天启驾崩,他再也无所顾忌。 这时,袁可立开口道:“魏公公,皇后又何错之有?” “自然是私立遗诏喽。”袁可立已利用完,魏忠贤现在不再客气。 张皇后哈哈笑道:“魏公公,你不会年老健忘,忘记曾答应过陛下,陛下大行后,会督促信王,选块好藩地给皇长子吧。” “胡说!”魏忠贤矢口否认,“陛下压根没提这事。再说了,皇长子要承继皇位,就什么藩啊?” 听着很有道理,可这话一出口,崔呈秀心里就是一声哀叹,我当初绝对瞎了眼,才会跟你这蠢货谋大事。 现在提醒也已没用,他索性闭口不言。 “哈哈哈……” 张皇后一阵畅快大笑,令众臣瞠目结舌,这还是那个贤淑端庄的皇后吗? 可听了她下面话,就为魏忠贤感到悲哀了。 “魏公公,本宫提醒下,陛下曾给你下过托孤上谕。” 魏忠贤闻言一愣,急中生智地狡辩道:“陛下托孤于咱家,就是为了不让皇长子皇位旁落。” “那道上谕可是有存档的,要不要请诸卿,去查验一番?”张皇后一脸玩味地笑道。 那道上谕本为天启弥补自己率性之失,现在却成反击魏忠贤的有力武器。 被张皇后反将一军,魏忠贤顿时理屈词穷。 不过,他本是混混出身,这点也难不倒他。 理讲不过,那就来蛮的,魏忠贤喝道:“给咱家拿下奸后!” 此时此刻,勋贵已被压服,中立官员明哲保身,阉党以及依附的官员皆不会反对。 两个老家伙拥立皇长子,对矫诏提不出有力反证,即使反对,也空泛无力。 再也没人能阻止得了他,除非那个人活转。 魏忠贤现在踌躇满志,感觉人生已经到达了巅峰,禁不住自嗨地大笑起来。 同时,他向前迈出一步,更迫近张皇后,满脸嘲讽地盯着她。 可就在这时,他眼睛余光见到一人影,晃身来到身侧,腰刀出鞘,白光一闪,刀锋即落到脖子上。 情形是那么地熟悉。 脖子上传来的寒意,瞬间将他从高峰打落,跌到人生低俗。 他额头顿时冷汗直冒,唯有裤裆里一热。 又尿了。 张皇后讥笑一声,目光转向锦衣校尉,他们离信王已不过五六步,却没停步的意思,大概是想抓信王为人质。 她心头怒火顿起,纤手一指,正要喝声“一个不留”,忽又想到一事,便住嘴放下手。 右侧正等攻击指令的卫队警卫,见她张口又闭上了,只得冲出两人,架着信王退后。 对他们的机警,张皇后甚感满意。 锦衣校尉原地止步,眼望向魏忠贤,有些不知所措。 这时,见魏忠贤败局已定,一直没吭声的王休乾,急忙对那“带刀内侍”,低声下气道:“小兄弟,手下留情,手下留情。” 随后奉劝张皇后:“皇后娘娘,陛下灵前,不宜动刀兵啊。” 朱慈炫的整个计划中,魏忠贤是主角,张皇后本就没想致他于死地。 之前改变主意,一则不宜过早暴露实力,二则她想羞辱下魏忠贤。 张皇后挥挥手,让卫队警卫收刀后退,随即指着提刀的锦衣校尉,问道:“魏公公,在陛下灵前动刀兵,该当何罪?” 意思非常明确。 王体乾心想:老魏这下难了。 那些锦衣校尉也慌了,都眼巴巴地望向魏忠贤。 魏忠贤心中那个恨呐,但又不敢不从,否则今日血溅灵前的就是他。 他面露痛苦之色,朝锦衣校尉们深深一鞠躬,嘶声道:“你们全家,咱家奉养一辈子。” 对魏忠贤的话,没人怀疑,他这个人也有优点,对自己人极好,作过的承诺从不食言。 “魏公公……” 有些校尉麻木,有些则哭起来,也有狠戾的直接挥刀,往脖子上一拉。 随后,在众臣震惊中,一个又一个锦衣校尉,都倒在血泊中。 “皇后娘娘,你可满意?” 听到魏忠贤充满恨意的问话,张皇后心头不禁一颤,连着调息数十,方让自己恢复平静。 此后,张皇后冷冽的目光,从阉党身上扫过,寒声道:“对那份遗诏,还有哪位卿家有异议?” “臣无异议。” 黄立极一带头,众臣纷纷躬身,呼喊:“臣等无异议。” “既然众卿无异议,那就颁布遗诏吧。” 朱由检眼神刚热烈起来,却听得张皇后说:“高时明,将遗诏交给元辅宣读。”心头随即一寒。 高时明应声而出,从袖袋取出一份诏书,双手捧着走到黄立极面前。 黄立极暗呼口气,双手接过诏书,展开宣读道: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有嫡立嫡,无嫡立长,父死子继,兄终弟及,祖训也。前诏欲立信王由检,乃朕思虑不周,废之。 皇长子慈炫,品性纯良,贤明仁孝,伦序当立。朕大行后,承袭大统,嗣皇帝位,奉祀宗庙。 然,大明江山正风雨飘摇,朕三思之,特令信王由检监国,以免主少国疑。 此诏,布告天下,咸使闻之。” 第14章 引蛇出洞 刚开始朱由检非常失望,听到后面自己监国,心中顿时大喜。 皇兄设监国,应是担心皇侄万一有事……呵呵。 黄立极宣完遗诏,率先朝朱慈炫跪拜行礼,叩请道:“臣黄立极,恭请皇长子殿下,早承大统,即皇帝位。” 跟着,朱由检及众臣,纷纷行跪拜礼,叩请道:“臣等恭请皇长子殿下,早承大统,即皇帝位。” 连魏忠贤都不例外,规规矩矩地叩请。 朱慈炫尚年幼,自然不用三辞三让。 让众人平身后,张皇后吩咐道:“王公公,元辅,大行皇帝丧礼,以及新皇登基大典,皆按规制办理,万不可疏忽。” “娘娘放心,老奴(臣)等定会妥当办理。” 王体乾和黄立极领旨。 随后,张皇后让众臣散去,各司其职,只留下袁可立和孙承宗两人。 之前天启托孤于他俩,现在皇长子继位,有了顾命大臣的名分。 而失魂落魄离开的魏忠贤,内心却五味杂陈。 他总结出两大错误:一是没听崔呈秀忠告,将东宫看管起来,让张裕妃有机可乘;二是未能严惩东林干涉就藩,天启才会改立遗诏。 真是悔不当初啊! 他心里懊悔不已,不过很快显出混混本性,狠下心来,暗暗发誓:今日之辱,他日必百倍报之。 魏忠贤重新振作,脚步已快起来,去找人商量对策。 而朱慈炫皇位拿到手,死亡警报却没解除,因此刚进乾清宫书房,便派高时明去传袁可立、孙承宗和茅元仪。 茅元仪,字止生,著有《武备志》,通军械,文武双全。朱慈炫很器重,请他来仿制、改进神臂弓,并训练卫队。 先前卫队精锐进宫,他隐身其中,负责乾清宫安全。 我有系统预警和保护,又有精锐卫队护卫,魏忠贤还有啥手段,能致我于死地呢? 朱慈炫坐在床榻上,眉头微皱,不觉陷入沉思,连人来了都没感觉。 “陛下,三位先生到了。” 听到高时明轻声呼唤,朱慈炫抬起头,伸手相请道:“诸卿请坐。” 床榻前,左右各摆两张官椅,泡好的茶摆在茶几上。 高时明请人时,通报过议事规矩,所以几人没行那些个虚礼,袁可立和孙承宗坐左侧,高时明和茅元仪坐在右侧。 非常时期,什么事都没安全重要。 朱慈炫先对高时明说:“高伴伴,你现在是乾清宫都总管太监,按东宫规制管理乾清宫。” 东宫规制非常严格,非必要不能接近朱慈炫,也不能出宫。 高时明领旨,随后问:“陛下,在尘埃落定之前,皇后也会留在乾清宫,那她的人如何管理?” 留在这,是为张皇后安全着想,防止被魏忠贤的人劫持或所乘。 安全没得商量。 朱慈炫不假思索道:“待会去找母后,尽可能裁减人员。你跟她说明缘由,相信会理解的。” “是,陛下。” 随即,朱慈炫直接了当说:“诸卿,魏忠贤阴谋落空,以他的个性,定不会罢休。朕想知道,他会使何种手段来翻盘?” 袁可立率先道:“陛下不必多虑,有精锐卫队在,即便他刚才阴谋得逞,依然不可能成事。” 对朱慈炫身上的“神迹”,孙承宗有所了解,但首次接触核心机密,脸露不解。 茅元仪领命介绍卫队情况,惊得他张大嘴,好一会才合上,大喜道:“陛下,要是练出数万精锐卫队,灭建奴、收辽土可期啊。” 大明文臣议事习惯、甚至故意跑题,朱慈炫非常不喜欢,但也不好驳孙承宗面子,笑着说:“孙卿,朕已下令再练一万,但要担负四万多家属生计,花费巨大,不是朝廷养得起的。” “老大人,等议完事,学生再说明个中原由。” 因为方正化的要求,天津卫那边,议事就干脆利落。茅元仪见状,急忙将话题拉了回来。 孙承宗轻点下头,随后说:“陛下,无论是您还是信王掌权,魏忠贤都只有一条活路,那就是趁朝局未稳,远走高飞。” “狗急跳墙,富贵险中求。”袁可立补充道。 原本历史上,魏忠贤与崇祯没有直接冲突,才会犹豫不决,错过活命良机,最后被崇祯收拾。 现在有蝴蝶效应,双方冲突白热化,矛盾已不可调和。今日他又被张皇后一顿羞辱,在阉党面前大失颜面,自然不肯罢休。 魏忠贤要狗急跳墙,是朱慈炫所期望的,因为获益会更大。 但防患于未然计,还是指示高时明:“高伴伴,尽快将内外联络建立起来。传讯给李伴伴,盯牢魏忠贤,若有变故且不及请示,可便宜行事。” 高时明领旨。 朱慈炫对几人说:“远走高飞,我们就不讨论了。现在说说,他狗急跳墙,可能会做什么?” “刺杀。” 袁可立淡淡两字,令书房内气氛顿时凝重。 高时明看一眼茅元仪,说道:“陛下安全应当无忧,臣担心的是信王。” 东宫有成熟的安全保障体系,现在又有精锐卫队护卫,连京城的兵变都不怕,更别提刺杀。 “有道理。”袁可立点头,并建议,“陛下,可下旨英国公,令他安排精锐家丁护卫信王。” 朱慈炫要自建体系,按自己意愿行事,拯救大明百姓,保留华夏元气。 让信王监国,是想让他管理大明这个烂摊子,少给自己添点乱。 所以,对信王的安全,朱慈炫还是关心的。 吩咐高时明办理此事后,他又提出一个难题:“诸卿,若朕给魏忠贤行刺机会,你们说他会如何做?” “陛下九五之尊,岂可弄险?”孙承宗急忙劝谏。 袁可立却是明白了朱慈炫意图:“陛下,您是想引蛇出洞?” 朱慈炫尚未回答,孙承宗已摇头道:“万万不可,万万不可。现在强兵在握,陛下拿下魏忠贤,不过举手之便,何须弄险?” 身有系统保护,朱慈炫自然不怕刺杀,但也不想让人担心,于是笑笑道:“孙卿,朕是想弄明白,魏忠贤行事的任何可能,不是真的要去冒险。” 孙承宗轻吁口气,回道:“陛下,要想刺杀陛下,首先要接近,那凶手很可能是内侍和宫女。” 袁可立也点点头,在宫中能接近皇帝的,基本是这两类人。 第15章 栽赃嫁祸 被朱慈炫看了一眼,高时明不禁苦笑,这位爷肯定想玩什么花样了。想了想,他建议道:“陛下,要不把方正化调回来吧。” 方正化可是传说中的东方不败,武艺高强,有他在身边,安全更有保障。 至于引蛇出洞的方案,只能与内臣商量。 三位外臣,尤其是孙承宗,是绝不会答应的。 朱慈炫点头道:“那就把方伴伴调回来吧。” 搞清楚魏忠贤可能的手段,朱慈炫便散了会,只留下高时明。 叫到近前,他说了一番话,令高时明非常为难:“陛下,魏忠贤已是掌中物,真没必要这么玩。” “他没机会,那就给他创造机会,如此他才会丧心病狂。” 朱慈炫非常坚决,不破坏规则之下,要想取得巨大收益,他必须这么做。 见高时明迟迟不答应,他意念一动,全身顿时金光闪耀,随后轻松地笑道:“高伴伴,朕有神祗保护,不会有性命危险的。” 这是当初收复高时明等人的手段。 借助系统,自耗生命力,身体散发金光,展现神人护体景象。 “唉,”高时明叹口气,答应了,“那臣去安排。” 这时,魏忠贤也已回府,召来崔呈秀和田尔耕,在水榭里商讨对策。 “都是那帮伪君子,坏了咱们好事。” 认错是绝对不可能的,魏忠贤开门见山,恨恨地把锅甩给东林党。 见没人开口,他目光定在崔呈秀身上,解释道:“咱家得到消息,因信王与东林纠缠不清,为保皇长子离世前平安,先帝前天重立了遗诏。” 鬼才信你呢! 崔呈秀暗嘲一声,但还是点点头,给这个蠢货一个面子。 “东林人真是可恶!” 田尔耕怒骂一声,却是一副死样活气的样子。 魏忠贤非常不悦道:“这不是咱家一个人的事,咱家倒了,你们也没好下场!” “九千岁,怎么做,你吩咐一声。” 田尔耕立马表态,但崔呈秀却眉头紧皱,不吭声。 他娘的,树未倒,猢狲就要散了? 心里非常生气,魏忠贤表面上,却不得不强装温和,问计道:“呈秀,可有主意?” 有再多好主意,也经不起你糟蹋啊! 崔呈秀内心嗤笑一声,非常郑重道:“九千岁,事已不可为,收手吧。” “怎么不可为?”魏忠贤脸色非常阴沉。 崔呈秀苦笑一声道:“九千岁,今日乾清宫前,英国公并没劝进,反而劝谏信王,说明他已得先帝旨意。” 顿了顿,他叹息道:“先帝本就属意信王,为何会突然改立皇长子、信王监国呢?从今日张皇后的表现看,恐怕已经得知我们意图,早早做了部署。” 他这么一说,水榭里顿时一冷。 良久后,魏忠贤暴吼道:“不可能!这事只有我们三个知道,怎么可能泄露?” 他非常聪明,没指控另两人泄密。 “有些事,猜也猜得出来。”崔呈秀简单地回一句。 至于如何猜得出来,他没有明说,但大家心知肚明。 水榭里一时又冷了场。 沉思许久,对于今日所遭受的羞辱,魏忠贤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于是,恶狠狠道:“事情已到这地步,想要回头是不可能的,必须往前推进。” “九千岁,遗诏颁布,法统已定,我们再折腾也改变不了。为何不知难而退呢?” 今日在乾清宫前,崔呈秀已萌生退意,一则没翻盘可能,二则跟这个蠢货合作,实在是不明智。 “不能退!”魏忠贤非常坚决,“如果我们没逼迫过信王和皇后,那我们还可能有活路。现在,只要我们稍露退意,他们就会扑上来死咬,绝无善了可能。” 崔呈秀长叹一声,没再劝说,因为这是必然结果。 “栽赃嫁祸,两位以为如何?” 魏忠贤一说,崔呈秀眼睛顿时一亮,不过随即又恢复黯然,沉声道:“陛下身弱,离驾崩不会太久,信王为何要多此一举?没人信啊。” “有没有人信没关系,关键是咱家认为是信王做的就行。”魏忠贤已经顾不得了,上不了也要硬着上。“到时直接兵谏,拿下信王和张皇后,还怕糊弄不了愚蠢的裕妃吗?” 这个刚愎自用的蠢货,一路被人算计,竟然还自以为得计。 崔呈秀心里嘲讽不停,但也只能点头,反正这事不用他做,爱咋咋地,听天由命吧。 “属下听九千岁的。” 田尔耕倒是很光棍,但谁知道有几分是真的。 “你们退下吧。” 待两人离开,魏忠贤挥手召来一人,悄声吩咐几句。 来人应声而走,魏忠贤露出奸诈的笑容,得意道:“张嫣,你死也想不到,咱家早有对付你的手段。” 夜深深,紫禁城白光蒙蒙,让人觉得有些阴森。 一盏白色灯笼照着,魏忠贤走在永巷中,心思早飘到那座荒废的冷宫上。 走着走着,一直来到冷宫前,心绪方收了回来。 做贼心虚地朝四周望了望,魏忠贤才迈进殿门。 空荡荡的大殿里,闪出一道人影,嘴里喊着“拜见九千岁”,双膝已跪下,重重磕了个头,然后伏地不动了。 “抬起头来。”魏忠贤威严地轻喝一声。 那人即刻抬头,一张稚嫩而慌张的脸,让魏忠贤感觉有点不靠谱,于是问道:“知道咱家要你做啥事吗?” “知道,九千岁。” 那人回完,跟着又低下头,不像见过世面,能干大事的人。 魏忠贤再问:“怕死吗?” 那人从袖袋里取出一枚紫红色药丸,双手奉着,战战兢兢道:“放在嘴里,咬破就会死。” “明天大行皇帝要大殓,大家都很悲痛,或许会有机会。” “但千万要沉着冷静,就跟平常一样。” “一旦得手,就按吩咐的喊话。” 魏忠贤嘱咐三句,那人只答一句:“是,九千岁。” 佯作难过地叹息一声,魏忠贤声音沉痛道:“大凡咱家还有办法,都不会走到这一步,委屈你了。” “没有九千岁,小的早没命了。”那人突然咬咬牙道,“小的早就准备好,将这条命还给九千岁。” “好,好,好。”魏忠贤连道三个好,“真不枉咱家栽培你一场。” 顿了顿,又说:“你放心去吧。中午,咱家让人给你父母一万两银子,已送他们出京。以后,他们没你这个儿子,但日子过得火红。” 第16章 凶手是谁 “谢九千岁。” 那人又重重地磕了个头,感激之情溢于言表。 弯腰拍拍那人肩膀,魏忠贤有些伤感地叹息一声,转身离开大殿,身后还传来感谢声:“谢九千岁,给小的报恩机会。” 八月二十三,上午,天启大殓。 无论平民,还是权贵,甚至帝王,大殓流程大致相同,无非是规制高低,及隆重程度有别。 按照礼仪官奏请,孝子朱慈炫拜地而哭,哭得非常伤心。 张皇后、朱由检等天启亲人,也放声痛哭。 宫人们把天启遗体放入棺中,按照规制,在遗体及周围,放置必要的丧葬用品。 布置好后,朱慈炫等亲人,开始围着棺椁转,最后一次瞻仰天启遗容。 紧接着是王公大臣,他们同样要向遗体告别。 完成这两道流程,接下来就要盖棺。 而这时就要“哭闹”。 张皇后和张裕妃,分别被两人扶住,号哭着把着棺木不放,不让人把棺盖上,以示对天启离世的不舍和悲痛。 魏忠贤则跪于地,脑袋叩地,嚎哭不止。 他是看着天启长大的,对天启感情的深厚,没人会否认。 朱慈炫由高时明抱着,站在张皇后一侧,哭得也很伤心。 此时,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哭闹”上。 朱慈炫同样如此! “叮,刺杀危机,死亡警报,自动开启保护功能。” 突如其来的死亡警报,令朱慈炫冷汗直冒。 昨晚,自己与高时明制定好行刺方案,人员也已挑选好,准备过几天实施,给魏忠贤创造疯狂的机会。 可那行刺不过是“演习”而已,并且得逞之前,“凶手”就会被抓获,安全得很。 系统发出死亡警报,有人刺杀,这是毫无疑问的。 可谁能行刺到自己呢? 今日大殓,人员众多,但以王公大臣为主。 没有深仇大恨,有谁会以诛九族的代价,公然行刺皇帝? 这首先被朱慈炫排除。 昨日讨论过,行刺者最大可能是内侍和宫女。 可除东宫内侍外,就扶张皇后的内侍和宫女,能留在灵堂区域,其余内侍宫女皆不得入。 灵堂外围,调集了六十名卫队警卫,时刻注视着灵堂内外动静。 按理说,安全规格这么高,凶手应该接近不了才对,可为何还会发生行刺呢? 电光火石间,朱慈炫分析一番,却得到一个巨大问号: 凶手是谁? 大庭广众之下,又不好发问,急得转头寻找可疑人,看到一个怯生生的小内侍。 正是扶张皇后的小内侍。 此时,他已松开张皇后,双手笼在袖中,见朱慈炫正瞧自己,竟还咧嘴一笑。 是他! 双方一照面,朱慈炫心中疑问,顿时迎刃而解。 昨日裁减人,张皇后只留下两人,一个曾是替东宫传递消息的贴身侍女,另一个就是这个小内侍。 他进宫不过一年,宫中没靠山,常被人欺负,故而张皇后换人时,把他给挑上,并给予信任。 昨日裁减人时,小内侍已下值,高时明当时提出要立即召回,被朱慈炫否定了。 一则他不觉得魏忠贤会在大殓时下手;二则小内侍一夜未睡,还熬到天启小殓后,方才回去休息,非常辛苦。 朱慈炫认为,等今天上值,之后待在乾清宫即可。 谁料到,这小小的疏忽,竟被对方利用。 安全无小事啊! 朱慈炫对自己的好心,感到很懊悔。 当他正要拉扯高时明时,小内侍右手突然从袖中伸出,抓着一把匕首,快速朝他喉部刺来。 匕首一看就是涂了毒药。 对方的必杀之局! 有系统保护,别说是死,连伤都不会,可伤害造成的疼痛,是不能豁免的。 这就是著名的皇长子哭由来。 朱慈炫可不想遭这份罪,急忙发出破天的尖声惊叫,同时扭动身体,拼命往下倾,以避刀锋。 高时明被惊动,正好看到小内侍手持匕首,朝朱慈炫背部刺去,人下意识地往左边一倒,同时呼喊:“护驾!” 但还是有些晚。 “嗷!” 匕首入体,背部传来的巨痛,朱慈炫禁不住发出惨叫。 “护驾!” 扶张裕妃的一个内侍,尖声惊叫着,人直接朝凶手撞过去。 凶手被撞飞,匕首也从朱慈炫背部扯下来。 高时明结结实实落地,还好护住了朱慈炫。 “哇啊,哇啊……” 朱慈炫却哭得更加厉害,中毒引发的疼痛,更加撕心裂肺,不是他一个五岁小孩承受得了的。 “护驾!护驾!”留在不远处的东宫内侍,高喊着奋力冲过来。 转瞬间,他们将高时明和朱慈炫围在中间,警惕地注视着每个人。 同时,灵堂外的卫队警卫,怒吼着往里冲,不管是谁挡在身前,都一把推开。 “抓住他!” 高时明没起身,发出高声尖叫。 陛下在抱在怀里遭刺,他心中的恨可想而知。 凶手动作很快,把左手捏着的药丸,往嘴里一塞,用力一咬,随后大喊道:“九千岁,您的大恩大德,小的今日报了!” 卫队警卫冲到近前,凶手嘴角已渗出黑血,脸上还露着幸福的笑容。 警卫反应非常迅速,撂下凶手,将朱慈炫等人护在中间,拔出腰刀,喝道:“近前者死!” 他们个个目眦欲裂,看谁都想砍上一刀。 这时,反应过来的袁可立喝道:“无关人员,速速退出灵堂,否则杀无赦!” 随即又大叫:“太医!太医!” 灵堂里人慌乱往外跑,不时有人被撞倒在地,又绊倒其他人,发生了踩踏。 可以说混乱一片,但没人敢哭喊出来。 朱慈炫附近转眼一空,只有张裕妃发疯似地挤进人圈,搂着朱慈炫,哭喊:“炫儿,你一定没事的。娘相信,一定没事的!” 而张皇后脸色铁青,全身发软,惊呆的贴身侍女一时没注意,她人直接瘫倒在地。 她信得过的小内侍,竟是行刺皇帝的凶手,这让她怎么都接受不了。 之前跪地痛哭的魏忠贤,抬头愣一会,随后嘶叫道:“张嫣,朱由检,你们陷害咱家!” 是啊,凶手行刺后,高喊报恩可以理解,可把活着的恩人名字喊出来,这就不正常了。 这是大家的第一想法。 张皇后无力辩护,朱由检却是慌乱地否认:“没,没有,我不认识他,不是孤家做。” 第17章 连环杀 “闭嘴!” 喝止完朱由检和魏忠贤,袁可立即刻催促跑过来的太医:“快救治陛下!” 这种场合,哭晕很正常,更何况还有个常会“哭死”的皇帝。 因此,有三位太医当值,跑在前头的是位青年太医。 围着朱慈炫的人群,刷地让开通道,但卫队警卫仍警惕地盯着,哪怕对方是救人的太医。 青年太医提着药箱,神情紧张地跑到朱慈炫身旁,匆匆检查下伤口,声音发颤道:“蛇,蛇毒……” “五步蛇蛇毒。” 他补充的话,令众人大惊失色,太医是来急救晕死,可不是来解毒的,而陛下又是个幼儿,身中五步蛇蛇毒,又能抗得了多久? “快,快,把伤口割开,先把蛇毒挤出来,再用清水洗。” 吩咐完青年太医,领头的老太医又对另一太医说:“快去太医院,取解蛇毒药来。” 知道有神祇护体,高时明原本并不怎么害怕。 可见朱慈炫嚎哭不止,连身体都在抽搐,心里开始发慌,尖声叫道:“小德子,带人架太医去,取了药赶紧回来。” 顿了顿,他发狠道:“谁敢阻拦,杀无赦!” “遵命!” 小德子就是卢九德,高时明的干儿子,安排扶张裕妃的,也是他撞飞了凶手。 他点了十名警卫,让人架起那太医,朝太医院急奔。 此时,青年太医打开药箱,从中取出一把小剪刀,要来剪朱慈炫的衣服,好处理伤口。 而嚎哭中的朱慈炫,突然间心慌。 不同于皇位旁落,刺杀危机是即时危机,抓获凶手后,应该很快解除警报才是。 可凶手已死,自己又处于卫队护卫之中,为何还未听到系统解除警报? 连环杀? 不行,这里不安全,先回书房再说。 至于没有被毒死,也好糊弄人,中毒不深,又有解蛇毒药解毒。 谁表示怀疑,那就诛他九族! 心有定计,朱慈炫在张裕妃怀里,用力扭过身。 可正要暗示高时明,泪眼婆娑中却见一把剪刀,浑身顿时汗毛直竖。 卧槽,还真来连环杀啊! 朱慈炫大急之下,立马厉声尖叫,身子同时往张裕妃怀里缩。 这次还好。 有先前的经验教训,高时明再也不敢大意,一直注视着青年太医,双脚也摆好踹人的姿势,一旦不妙,就能将此人踹倒。 听到朱慈炫尖叫,他下意识抬脚就踹。 青年太医并未有刺杀动作,肩头挨了重重一踹,惨叫着翻倒过去。 “拿下!” 不管是不是凶手,先拿下再说。 高时明喝罢,人也站到朱慈炫身前,将他护在自己身后。 几名卫队警卫扑上前,将青年太医按在地上,夺下他手中剪刀。 青年太医惊慌叫道:“我是要剪衣服,不是行刺陛下啊?” 老太医也有些慌乱地解释道:“对,对,他是要剪衣服,割伤口,挤蛇毒。” 让人过来,护住朱慈炫,高时明阴鸷的目光,在两位太医身上扫来扫去,最后落到剪刀上。 凝视数息,从卫队警卫那要过剪刀,张开看了看,好像没什么异样,心里才松口气。 正要挥手让人放了太医,高时明突然又改变主意,转转手中剪刀,阴险地笑道:“是不是行刺陛下,试一下就知道了。” 青年太医闻言色变。 原形毕露了! 高时明浑身顿时一冷,要是自己不改变主意,这凶手就从眼前溜走了。 一愣神,随即尖叫道:“阻止他咬牙!” 可卫队警卫动作再快,也没人家咬牙快。 青年太医咬完牙,如同第一个凶手一般,嘶声喊叫道:“九千岁,小人对不起您,您的大恩大德,来生再报!” 喊完,他的嘴角边流出黑血,眼瞧着就没治了,可他却是一副遗憾的面容。 “气死咱家了!”魏忠贤站在不远处,气急败坏道,“张嫣,朱由检,你们定要致咱家于死地吗?” “我,我没有。”还是如之前一般,朱由检慌乱地否认。 刚缓了缓的张皇后,身体又发软,这次幸好被侍女抱住。 两个凶手都为报恩而行刺皇帝,而且都喊出恩人姓名,让大家都把怀疑目标对准朱由检和张皇后。 连张裕妃都不例外。 她此时已被吓得都不哭了,内心只有无尽愤怒,正要张嘴发声,却听得朱慈炫在耳旁悄声说:“孩儿没事,快回书房。” 一愣,张裕妃心里随即一喜,定定神,开口道:“高时明,快快护送陛下,回书房。” 凶手已死,对方敢做这泼天大事,肯定会把线索消除,查也白查。 高时明很快作出决断,抛掉手中剪刀,命令道:“带刀内侍护在外围,谁敢接近,杀无赦!” “是!”卫队警卫在怒吼。 他从张裕妃怀里抱过朱慈炫,在内侍们簇拥下,急急返回书房。 进书房的,只有高时明和张裕妃,其他人都挡在门外。 “叮,刺杀危机解除,保护功能继续。” 听到系统解除警报,悬在嗓子眼的心顿时一落,朱慈炫忍住巨痛不哭,对高时明说:“传旨给王体乾,不要误了大殓。再带小刀回来,替朕割伤口,挤蛇毒。” 这两件事非常紧要。 丧礼,尤其是帝王的丧礼,那是有良辰吉时的,耽误了不吉利。 而挤蛇毒也很必要。 系统保护功能,有效保护时间是一个时辰,时间到了,身体复原,疼痛感会消失。 但先挤出蛇毒,身体受到伤害降低,疼痛感自然会减弱。 高时明出了书房,先向张皇后、袁可立和孙承宗三人,通报陛下无性命之忧,随后传达朱慈炫旨意。 三人闻言,不约而同地松口气,都表示大殓要继续进行。 四人一起回到灵堂,高时明冷眼扫了朱由检和魏忠贤一眼,冷哼道:“陛下有神祇护佑,自然无恙。但咱家奉劝某些人,还是绝了那份心思吧。” “我……” 朱由检刚要开口辩解,立马被张皇后喝止:“信王,现在不是辩解之时。” 随后,她吩咐王体乾:“王公公,陛下遇刺,不能来送,相信大行皇帝定会谅解的。继续大殓吧。” “遵旨。” 王体乾领旨,急忙指挥宫人盖棺。 宽敞的马拉送丧车,早在宫外等候,天启的梓宫也就是棺椁,被抬上送丧车,在亲人和王公大臣护送下,送到皇宫西南部的仁智殿。 安置好后,天启的后、妃、嫔着素服祭奠,嗣皇帝朱慈炫因被刺而缺席。 第18章 兵谏 嗣皇帝被刺杀,祭奠完天启,大家都返回乾清宫,等候消息。 魏忠贤也不例外。 他得避嫌啊! 而此时,有带刀内侍守着,连乾清宫都不让进。 高时明阴着脸,语气不善道:“谁做的,咱家想,大家心里都有数。” 王公大臣们,有的望向朱由检,有的望向魏忠贤,令两人很不自在。 高时明却只扫魏忠贤一眼,冷哼一声,厉声道:“要是陛下有事,咱家定跟他拼了!” 顿了顿,他高声道:“陛下口谕,大丧期间,京营、厂卫不得擅动,以免京师不宁。朕无恙,静养即可,众卿无须担忧,都散了吧。” 宣完旨,只请张皇后和两位顾命大臣,前往书房。 朱慈炫脸色惨白,精神也不振,张裕妃抱着他,靠在软榻上。 “皇帝,怎么样?”张皇后焦急地问,她的精神不比朱慈炫好。 朱慈炫张开笑容,先说自己没事,随后宽慰道:“母后,此事是朕大意,与您无关。” “炫儿,你没事就好。要不然,母后真的没法活了。” 张皇后禁不住热泪盈眶,凶手是身边人,她的嫌疑真不太好洗。 “母后,不必介怀。魏忠贤昨日志在必得,那个内侍应该是早安插您身边的,但行刺肯定是临时起意。” 朱慈炫解释两句,见她精神很糟,便让卢九德扶着去歇息。 借着被刺契机,灵车走后,高时明带着卫队,将乾清宫四周清理一遍,丢下五具尸体,震慑了宵小。 高宇顺三人被召回,加上两位顾命大臣和茅元仪,一起商量对策。 高时明率先开口:“太医行刺,说明凶手是同一人指使,要不然他根本接近不了陛下。这等丧心病狂之举,也就魏忠贤敢为。” “只要拿下魏忠贤,真相自然会大白,没必要费力去查。”朱慈炫接口道。 “如此也好。”袁可立率先开口,“免得厂卫针对信王。” 朱慈炫随后淡淡道:“众位卿家,都说说,现在有了由头,魏忠贤会如何搞事,他又有何依仗?” 有精锐卫队护卫,新招的两千卫队虽训练不足,但也装备精良。按理说,现在应该安然无恙了,但系统迟迟不解除警报,朱慈炫心里总觉得不踏实。 “陛下,魏忠贤不会那么老实,相信阉党很快就会弹劾信王,同时利用舆情,污化信王,为下一步兵谏造势。” “兵谏?”听了袁可立的话,朱慈炫有些不解。“京营掌握在英国公手里,他只有一万内操军,和御马监九千兵马,又如何兵谏得了?” 袁可立笑道:“陛下,魏忠贤眼里只有那只蝉,哪想得到还有你这只黄雀啊。” “哈哈哈……”众人跟着大笑。 笑罢,孙承宗即皱眉道:“陛下,魏阉插手京营已久,丰城侯李承祚就投到其门下,其他追随者未必没有。” “不可小视京营。”袁可立附和道,“如果他们跟着作乱,我们兵力恐怕不足。” “据朕所知,京营荒废已久,又有何威胁呢?” 对京营,孙承宗更了解:“三千营的骑兵,神机营的火器,对我们是个威胁。” “神臂弓本是骑兵克星,三千营不足为虑,但神机营的火炮确是个麻烦。” 朱慈炫直接把火枪兵忽略,火绳枪质量差不说,射击速度也远不如轻型神臂弓,碾压他们应没问题。 孙承宗忧虑道:“臣忧虑的是,京营作乱,京师难免动荡。” “那怎么办?”朱慈炫问,“要不,调曹文诏所部,弹压京营。” 孙承宗摇头道:“关宁那边,魏忠贤有不少眼线,调动兵马,必然会惊动他。陛下所图,恐怕要大打折扣。,要不,跟英国公接触下?” 对孙承宗的建议,朱慈不置可否,勋贵这块肥肉,他早就垂涎三尺,怎肯分他们一份功劳? 摇了摇头,他先放下这问题,又问:“众卿预计,魏忠贤会什么时候发动兵谏?” “大丧期间,按理应该不会。但魏忠贤此人,为了权势,什么都做得出来的。” 袁可立说罢,就建议道:“陛下,要是可能,把京营和洛阳那边监控起来,如此或许能找到端倪。” “洛阳来京的路上,我们有人看着,但京营不行。”李凤翔摇头道,“关键是没合适之人。” “周遇吉呢?”朱慈炫问。 李凤翔苦笑道:“陛下,魏忠贤不防您,但防周遇吉啊。” 想了想,朱慈炫问茅元仪:“茅卿,宫外卫队,要是用来阻挡京营,宫内有压力吗?” 沉思许久,茅元仪回道:“有神臂弓在,击溃没问题,怕只怕他们在宫中作乱……” “如此说来,还是得调兵进京。”朱慈炫决定了,“孙卿,朕下道密诏,您也手书一封给曹文诏,不需多少骑军,二百骑即可,用来冲散神机营火炮手。” “遵旨,陛下。”孙承宗领命。 袁可立建议道:“那就让二百骑军,带领一千卫队,封锁京营,不让他们出营。” “行。” 朱慈炫这边已商量好,魏忠贤那边却刚开始。 这次,他把五虎、五彪、十孩儿等一干亲信都叫上了,准备搞场大的。 但看到神情寥寥的崔呈秀,魏忠贤心里就很恼火,自从遗诏变故后,他就没再出主意,还总打退堂鼓。 “呈秀,如今机会不错,你怎么还闷闷的?” 崔呈秀打起精神,拱手回道:“九千岁,大丧期间,陛下被刺已经捅破天,要是再弹劾监国,必被天下士人所唾弃。” “咱家需要士人景仰吗?”魏忠贤有些生气,“咱家要的是信王身败名裂,乘机来场兵谏,推福王世子上位。” 崔呈秀低头不语,魏忠贤也没再问他,扫了众人一眼,冷笑着威胁道:“想下船,没那么容易!咱家倒了,你们个个要死。” “九千岁,我听您的。” 丰城侯李承祚第一个表态。 “九千岁,我也听您的。” 其他人接着纷纷表态,唯有崔呈秀没开口。 魏忠贤嘴唇动动,很想骂人,最后还是生生忍住了。他也已决定,让自己来谋划一切:“丰城侯,神机营有多少自己人?” 李承祚回道:“九千岁放心,我已联络了万余人。” “好!” 魏忠贤终于露出笑容,有这份力量,足以与英国公抗衡,成功基本不会有问题。 哼,这个蠢货,竟然相信另一个蠢货。 崔呈秀内心极为不耻,想开口提醒一下,最后还是忍住,决定不再参与。 第19章 风云涌动 整个朝野,关注焦点是魏忠贤和朱由检,一方有阉党助威,另一方得勋贵撑腰,看上去旗鼓相当。 但谁都看得出,勋贵没想象得那么给力,没有文官相助的朱由检,处于绝对弱势。 而朱慈炫这个嗣皇帝,似乎被人彻底遗忘。 他倒乐得轻松,窝在乾清宫,等螳螂捕蝉时。 第二天早上,朱慈炫刚吃完早饭,高时明乐呵呵地来报:“陛下,信王求见皇后娘娘。” “想必是为弹劾而来的吧。” “是的,陛下。皇后娘娘也遭弹劾,罪名是御下不严,致使陛下遭刺。” “看样子,这帮阉党火力,集中在信王身上啊。” 对朱由检的无能为力,朱慈炫只有摇头,历史上明朝灭亡得快,跟他的骚操作有密切关系。 不久,黄道周来到书房。 朱慈炫递给他一份名单,上面有朱燮元、毕自严、毕自肃、陈奇瑜、张国维五人。 “黄师,这五人朕当重用,没在京的请速入京。” 用不了多久,就能拿下魏忠贤,乘着闲暇时刻,提前作些部署。 黄道周领命离开,李凤翔却来了,汇报道:“陛下,前方来报,福王和世子,估计明后两天到京。” 说到这里,又笑着解释道:“长得太胖,比常人要多遭些罪,故而行程难以估计。” 朱慈炫笑笑,说:“越肥,朕越喜欢。” “哈哈哈……”三人会意地大笑一番。 随后,朱慈炫说:“李伴伴,现在可以派人去洛阳,把福王的家底给摸清楚。” “遵旨。” 李凤翔领命,匆匆离开。 在朱慈炫忙碌时,朱由检来到司礼监,传达旨意:“王公公,皇后娘娘懿旨,所有弹劾奏疏,一律留中不发。” 王体乾稍犹豫一下,建议道:“监国殿下,非常之时,拔弄是非,还是驳斥为好。” “王公公,那样的话,他们会不会变本加厉?”朱由检不自信地问。 “殿下,目前内阁忙于国丧,以及嗣皇帝登基事务,哪有闲情处理这等事?直接责成通政使司,拒收此类奏疏。他们爱闹就闹去吧。” 见王体乾如此决然,朱由检也有所感染,用力点头道:“那就按王公公说得办。” 王体乾提醒道:“殿下,他们的目的不是弹劾,而是让你名声败坏。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千万别让他们牵着鼻子走。” 朱由检闻言,脸色剧变,颤声道:“他,他们怎么如此下作?” 随后,他行了一礼,谢道:“多谢王公公指教。” 王体乾侧身一让,道:“殿下,折杀老奴了。” 内心本就厌恶太监,朱由检没再客气,自去文华殿,与内阁商议事务。 看着他的背影,王体乾张嘴要说,随即又摇摇头,轻叹一声,不语。 魏忠贤坐镇府中,收到来自四面八方的消息,有令人振奋的,也有令人生气的。 对崔呈秀没上奏疏,他就很生气,在书房里摔了茶盏,怒道:“混账东西,分明是看不起老夫!” “九千岁,您消消气。”田尔耕在旁劝道,“等事成,崔大人自然会回心转意的。” “老夫不需他回心转意!”魏忠贤吼罢,问道,“田尔耕,你认为我们能成事吗?” “能,能,一定能。” 田尔耕忙不迭地肯定,丝毫不敢有违九千岁意志。 阴沉着脸,在书房里转了好多圈,魏忠紧停下脚步,吩咐道:“把那帮勋贵,尤其是张维贤,给老夫盯紧,别让他坏事。” 田尔耕呵呵笑道:“九千岁,张维贤是只老狐狸,他忠的其实是大明,而不是哪个皇帝。所以,他不会介入皇位之争的。” “说得没错,哪怕助朱由检成功,也会受到猜忌,张维贤不会做这等傻事。” 英国公府,书房。 听完家丁汇报,张维贤神情极其凝重,思索许久,仍下不了决心。 “父亲,丰城侯动静不小啊!”张之极有些急,“要是他们成事了,以后京营就是他的天下了。” 张维贤皱着眉头,直盯着儿子,问:“你认为他们能成事吗?” “宫禁内外,皆由魏阉掌控,现在连京营三大营,都被拉过去两大营,”张之极分析道,“而信王却孤立无援。魏阉成事可能性,无疑更高。” 张维贤点头道:“既然如此,那为何还要站在信王一边呢?” “宝贵险中求呗。” 张维贤点点头,又摇摇头,说:“英国公府两百年不倒,重在一个稳字,之极你要牢记。” “是,父亲。”张之极不再说,毕竟家族利益高于一切。 张维贤没上报,但这个消息,还是被李凤翔得知,匆忙再入宫中。 朱慈炫听完,感到头大。 他万万没料到,还真被孙承宗说中,三千营也倒向丰城侯。 面对三千营和神机营万余人马,二百骑军和一千初训的卫队,压力不是一般大。 沉思许久,朱慈炫问:“英国公对此无动于衷吗?” 英国公府不是监控对象,李凤翔摇摇头,没有回答。 “时间还有,可无处调兵啊。” 朱慈炫正叹息间,内侍来报,袁可立和孙承宗求见,便连忙让人请他们进来。 孙承宗一进书房,即提议道:“陛下,得马上下旨给张维贤,让他管制京营。” 这样做损失会非常大,朱慈炫下意识地摇头,急得孙承宗直跺脚:“陛下,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啊。” 袁可立却说:“英国公不忠啊。” “袁卿可有解?” “谈不上解。”袁可立回道,“让止生出宫,从孙传庭那分一半精锐,用神臂弓,助曹文诏压制京营。” 孙承宗想了想,还是表示异议:“可如此一来,陛下这里压力会更大。” “内操军,不足道也。真正要对付的,还是御马监兵马,就如同压制京营一样,用神臂弓将他们困在营中。” “好!”对袁可立的提议,朱慈炫万分赞同。 孙承宗叹息一声,不再异议。 这时,高时明建议道:“陛下,新招卫队名额一万,可着天津卫再送两千来。” “也好。” 朱慈炫同意了,随即道:“高伴伴,下旨给大名知府卢象升,责成他精选民壮,组建民团,等候旨意。” 见孙承宗不解,就笑着解释道:“孙卿,朕本打算让卫队去洛阳抄家,现在看来得留京震慑宵小,只能让卢象升办这事了。” 第20章 九月初四 让人去请茅元仪,朱慈炫手指轻敲案几,思索起来。 前日灵前即位后,他就一直在想,系统没解除警报,魏忠贤掌握的死亡点是什么。 京营驻地在城郊,战斗力远不如精锐卫队,又是勋贵掌控,原本也没太放心上。 总以为凭着精锐卫队,自己已立于不败之地,生命安全应当没问题。 但今天京营的异动,给了他一个沉重教训。 在失去名分下,曾顾虑精锐卫队数量不足,可现在已是嗣皇帝,所以这点被下意识地忽视,差点酿成大错。 此时的京营,还不是崇祯时代的京营,多少有些战斗力。 让张维贤出面,或许能解决问题,但若非不得已,朱慈炫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因为,正如袁可立所说,英国公没想象得那么忠诚。 其他勋贵更加不如。 对勋贵这个毒瘤,他下决心要拔除,顺便收一大波财富。 勋贵外强中干,实力却最不济,还丑事、恶事缠身。 文官动不了他们,但皇帝要动就很容易,相信大明势力最大的官绅集团,也会乐见其成的。 茅元仪一到,朱慈炫开口定下战略:“震慑,令其不敢动!” “孙传庭已接收六百新卫队,加上留在宫外的四百,一千卫队已混编好,朕拨给你六百。加上两千四百新卫队,曹文诏的两百骑军,共三千两百兵马。” 兵马安排好,朱慈炫下达目标任务:“茅卿,你要牢牢困住京营,不让溃兵为祸乡里。” “陛下放心,臣定不负使命。”茅元仪信心十足地领命。 卫队的训练和作战方式,都是他制定和完善的,如何使用这支部分,他比任何人都有发言权。 “孙传庭那一千四百兵马,要全部转移到西安门外,从那攻入,将御马监兵马困在西苑。” 袁可立一建议,孙承宗即担忧道:“如此的话,陛下这里兵马就不足了。” 朱慈炫手摆摆,毫不在意道:“东宫有两百卫队,乾清宫有四百,对付一万内操军,绰绰有余。” 内操军是给魏忠贤壮胆的,不能堵在营中,要放宫中解决。 “老大人,宫中兵力虽只六百,但皆是精锐,每人配备神臂弓,又有三十万支箭矢。只要调配好,应该不会有问题。”茅元仪解释道。 孙承宗忠诚是忠诚,但明显比袁可立保守,没有异议,仍看得出他有担忧。 袁可立提议道:“东宫无非是些银子,必要时可弃守,增援乾清宫。” 对此朱慈炫也赞同,遂吩咐高时明:“高伴伴,东宫的内侍先撤到乾清宫。” 高时明领旨后,朱慈炫提笔写了封密信,令天津卫加送两千卫队,时间上要抓紧。 信交给李凤翔带出宫。 朱慈炫这边紧张准备时,朱由检却丝毫感觉不到山雨欲来,在文华殿与内阁商议,新皇年号和大行皇帝谥号。 与原本历史上一般,黄立极的内阁,同样提出四个年号。 乾圣,兴福,咸嘉,崇贞。 朱由检想了想,便代朱慈炫选中乾圣。 而天启的谥号,依然是达天阐道敦孝笃友章文襄武靖穆庄勤悊皇帝,庙号熹宗。 嗣皇帝的登基日期,黄立极建议宜早,钦天监定的吉日是九月初三。 新皇登基后,即可给大行皇帝上尊谥。 对此,朱由检也表示同意,新皇登基,他的监国也就落到实处,不至于象现在这样,任阉党欺负。 结果报到乾清宫,朱慈炫一愣,随后笑了,信王叔留着崇祯不用,还做皇帝梦呢。 系统保护,一个时辰有效,但此后有九天空窗期,这是朱慈炫生命最脆弱之时。 到九月初三,系统保护功能恢复,性命又有保障,朱慈炫也便同意了。 八月二十六,福王父子终于到京,被魏忠贤秘密接进府中。 在宫中沉寂多年的郑贵妃,突然变得活跃,除了乾清宫及刘太妃那,其余嫔妃宫殿都串了个遍,对人态度也非常温和。 与此同时,感到机会来临的东林党人,也纷纷向京城进发,磨刀霍霍,准备在信王的支持下,一举将阉党铲除。 八月二十九,魏忠贤以加强宫禁为名,调了一万内操军入宫,每道宫门都有内操军把守,杜绝带刀内侍进宫那等事件。 进出宫禁变得困难,内外联络近乎断绝。 闻到硝烟味的朱慈炫,变得异常紧张,将袁可立和孙承宗召进宫中,商议对策。 “两位卿家,魏忠贤发动时间,最可能是哪天?” 朱慈炫一问,袁可立即回道:“九月初四。” 朱慈炫有所不解,他的判断是九月初三,登基那天。 “陛下,监国的合法性,基于陛下登基,因此他们不会破坏登基大典。九月初四,登基后的第一次朝会,天色未明,更有利于调动军队,又能将朱由检的支持者一网打进。要是让臣来选,就选这一天。” 这么一解释,大家都点头,表示认可。 一方面为防夜长梦多,另一方面又要保证登基顺利进行,选九月初四合情合理。 “三千卫队就位,曹文诏部也到了,二百骑军皆是百战精锐。京营叛乱的人数大致摸清,三千营两千六百余骑,神机营近九千,其中火炮三十七门。” “孙传庭的一千四百人,也已部署在西安门外,一旦成功压制御马监兵马,他还能派两百精锐增援宫中。” 因为袁、孙两人被厂卫监控,情报没向他们通报,进宫议事也是以皇后名义进行。 “陛下,以不变应万变。只要把京营和御马监兵马堵住,魏忠贤就翻不了天。” 袁可立说完,孙承宗便提议道:“陛下可以身体弱为由,暂时改大朝会为小朝会,并定在乾清宫举行。” “乾清宫在宫内,魏忠贤会不会以宫禁为由拒绝?” 这样安排,对朱慈炫一方是有利的,但魏忠贤被带刀内侍整过两回,会不会留下后遗症呢? 朱慈炫对此有些担心。 “在哪开朝会,什么时候轮到一内宦置喙了?”袁可立非常不屑。 孙承宗笑笑道:“陛下,若他不同意,那就不召开,看他急不急?” “哈哈哈……” 书房内众人,都被孙承宗逗乐了。 第21章 要变天了 九月初三,天气晴好。 登基大典如期进行,朱慈炫在卫队护卫下,像个木偶似的,任主管礼仪的大臣安排,完成一道道流程,正式登基为乾圣帝。 即便有系统护着,一天忙碌下来,朱慈炫也累得人趴下。 按计划,高时明通报司礼监和内阁,因皇帝身体不适,故改大朝会为小朝会,并换到乾清宫进行。 登基后的第一次大朝会很重要,但朱慈炫惨白的脸色,很多大臣都看到,能举行小朝会已经不错了。 司礼监和内阁都同意,并通知信王及阁部科道重臣。 魏忠贤在府中举行宴会,参加的除阉党核心人员外,还有福王父子。 酒菜上齐,下人退出。 魏忠贤正要开口讲话,却见管家神色匆匆,走到身旁,禀道:“老爷,司礼监王公公着人通报,说大朝会改小朝会,在乾清宫举行。” 听到乾清宫三字,魏忠贤面部不禁一抽,想起不堪回首的往事。 与宴众人,马上想到四个字:带刀内侍。 半晌,魏忠贤回过神,下意识问:“呈秀,你如何看?” “老爷,没请崔大人。” 管家一回,魏忠贤整张脸一扭,两眼暴突,喘着粗气,“火山”似乎马上暴发。 良久,他气息恢复正常,问福王:“王爷,您如何看?” “魏公公,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福王朱常洵咬牙道。 魏忠贤点头,转向涂文辅:“文辅,御马监可放心?” “放心,九千岁。御马监上下,唯您是从。” 涂文辅干脆利落,顿时引起一片叫好声。 魏忠贤欣慰地点头,瞧一眼福王父子,笑道:“再过一晚,紫禁城就要变天了。” “哈哈哈……” 众人开怀大笑罢,福王举杯道:“众卿家,孤只说一句:事成之后,众位的封赏,魏公公说了算。来,干了此杯!” “谢殿下,谢魏公公!” 众参宴人纷纷举杯道谢。 一杯酒入肚,朱由崧眯着眼,亲热地叫声魏公公,承诺道:“只要把本世子扶上皇位,一块封地,是少不了您的。” “应该的。”福王淡淡地肯定一声。 封地! 对福王父子的大方,众人不禁倒吸口冷气,随即露出羡慕的眼神,纷纷恭喜魏忠贤。 魏忠贤呵呵笑着,拱一圈手,连道:“同喜,同喜。” 魏府提前开庆祝宴,英国公府的气氛则很凝重。 听完家将的汇报,一向稳如泰山的张维贤,也眉头紧皱,内心焦躁地在书房里转起圈。 他没料到,事态竟已失控,并且后果异常严重,这令他甚是后悔。 要是之前果断出手,魏忠贤绝不敢收买京营将领,丰城侯也不至于势大难制。 张之极在旁轻声催促:“父亲,大家伙还等你拿主意呢。” “还有什么主意好拿?”张维贤没好气道,“连自己家将都管不好,还有脸来找老夫?” 不一会,他停下脚步,瞧一眼儿子,最后叹口气,回到自己座位,吩咐道:“别去参合他们的事。” 张之极闻言,有些不解。 京营向来是勋贵自留地,魏忠贤如此过分,自家父亲怎么就算了呢? “要变天了。” 张维贤说一句,便起身走出书房。 家将看着一脸蒙的张之极,解释道:“小公爷,魏忠贤现在争的是皇位,不是英国公府干预得了的。” 张之极想了想,觉得甚为有理,点点头,回房睡觉去了。 在门房等候已久,见没人来请自己等人进去,朱纯臣、徐希皋等勋贵最后也叹口气,上车回自家府邸去。 崔府,后花园。 自天黑起,崔呈秀便站在这,仰望星空。 他儿子崔铎,静静陪在一旁。 一块乌云飘来,遮住满天星星,崔呈秀方收回目光,说:“有疑问?” “是的,父亲。”崔铎回道,“魏公公已掌握京营,再加内操军和御马监,整个京城的兵马,几乎落于其手,连勋贵都不知所措。父亲为何不主动去魏府吃宴呢?” 崔呈秀望着黑乎乎的前方,轻声道:“镜中花,水中月而已。看似风光无限,却不知到头一场空。人啊,怎么都没关系,就怕没自知之明。” “父亲认为,魏公公成不了事?” 崔呈秀点点头,说:“从带刀内侍进宫那天,老夫便不看好他。虽然父亲不知是谁,但总觉得有股无形的力量,在掌控一切。” “信王肯定不是。最近袁可立和孙承宗经常进宫,那个人或许是皇后也未知。” 崔呈秀叹息道:“铎儿,你长大了,可惜为父却要害了你。” 顿了顿,他说出自己的判断:“从之前蛛丝马迹看,那个人可能是先帝。可从英国公最近糟糕的表现看,好像又不是。为父总觉得,那人在乾清宫,但就是抓不住这感觉。” “可除了皇后,乾清宫还有谁能掌控一切?” “陛下。” 崔铎闻言,惊叫道:“这怎么可能?” “看似不可能,却很有可能。” 崔呈秀感慨一句,随后解释道:“从陛下出生起,魏忠贤就不停谋害,可陛下看着随时会死,却是先帝子嗣中唯一存活的。铎儿,你不觉得奇怪吗?” 没等儿子回话,他继续说:“为父思索很久,唯有神祇保护才能解释。” 崔铎惊呆了,他真想不到自己一向精明的父亲,竟然有这等奇思怪想。 “铎儿,你想想,带刀内侍从哪来的?” 崔铎这事知道:“不是说张之极放进去的嘛。” “为父问的是,在哪里训练出来的?”崔呈秀声音突然变重,似有些怒火。 崔铎打了个冷战,摇摇头道:“孩儿不知。” “那些根本不是内侍,而是精锐侍卫!” “什么?不是内侍!”崔铎震惊不已。 今日登基大典,崔呈秀一直暗中观察,终于证实自己之前的担忧,之前的皇长子才是最可怕的人。 没有解释,他继续道:“你说,张皇后一贯主张立信王,为何在最后关头支持立皇长子?如果皇长子真的是短命相,那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应是发现魏忠贤之谋吧。” 崔呈秀摇摇头,否定了儿子的说法:“遗诏变矫诏,只有我们三人知道,而且是最后关头才动手,根本不可能提前被发现。唯一的解释,那就是有人推测出来了。” “那真是太可怕了。”崔铎倒吸口冷气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可笑的是,魏忠贤竟以为自己胜券在握了。” 崔呈秀耻笑一声,转身往后宅走,大笑道:“要变天了,哈哈哈,真是可笑,太可笑了!” 第22章 势如破竹 九月初四,寅时。 参加早朝的大臣,已等候在午门外。 同时,京营大营内,突然人声鼎沸,一支支火把亮起。 根据之前预判,魏忠贤很可能这天举事。 因此,早在丑时,茅元仪已率领兵马潜伏到附近。 见京营异动,他神色不动,一旁的曹文诏倒有点激动:“大人,真的起事了。” 卫队都潜伏不动,茅元仪甚感满意,随后下令:“文诏,等叛军出营,你即率骑军拦截,卫队随后会跟上。牢记一点,未得命令不得攻入大营,离开大营的叛军,也不得一人活着离开。” “末将遵令!” 曹文诏领命离开,去与他的骑军汇合。 而在皇城西安门外,见城墙上最后两名守卫,也已进入城门楼,孙传庭随即一挥手。 一支五十人突击小队,从藏身处钻出,躬着腰潜行,越过护城河,来到北侧城墙下,散开。 从身上取下飞虎爪,旋转几下,便甩向城垛,响起一连串的闷响。 “什么声音?兔崽子,快去瞧瞧。” 城门楼响起一太监声音,随后城门楼打开,一小群人打着火把,磨磨蹭蹭地来到城墙上。 举着火把往外照了照,一人朝城门楼喊道:“公公,没什么状况。” “兔崽子们,可得看好城门,要不然咱家饶不了你们。” “公公放心,有我们在,城门万无一失。” 那人回完话,嘴里小声咒骂:“没卵子的玩意,自己吃香喝辣的,还不让咱们睡觉?” 其他人轻声哄笑。 一刻钟后,例行公事完,一行人举着火把,返回城门楼。 自始自终,都没往两侧巡逻过。 城墙上许久没动静,突击队员便抓着绳索,蹭蹭地往上爬。 爬上城墙,毫不停顿,掂着脚潜行到城门楼外,取下后背的神臂弓,直指楼门。 见城墙上进展顺利,孙传庭随后又一挥手,第二梯队三百人,飞快地跑向城墙,熟练地上城。 随后经过马道下城,一拨人往前警戒,一拨人则来到藏兵洞。 “咕咕。” 一声鹧鸪叫,城门楼和藏兵洞外,几乎同时响起踹门声。 藏兵洞的守卫,正睡得香,还没醒即成了俘虏。 而城门楼内,那个美滋滋喝酒的太监,迷茫地望着举着神臂弓对准自己的突击队员,还问:“你们什么人?” “咔。” 一名队员扣动扳机,一支精钢箭矢,从神臂弓上呼啸而来,瞬间洞穿那太监额头。 强大的动能,将太监带倒在地。 守卫们吓得脸色惨白,惊恐万丈地看着突击队队员,没人敢反抗,乖乖放下武器投降。 西安门缓缓打开,孙传庭带着剩余兵马,快速进入皇城。 留下百人押着守卫,看守城门,他带着一千三百卫队,朝御马监兵马驻地西苑出发。 到了西苑外,见守卫同样松懈,孙传庭想了想,召来几位百人长,直接下达进攻命令。 随后,一个百人队从藏身处冲出,不待守卫反应过来,便是一阵“咔咔”声,箭矢如蝗般射出。 守卫都来不及呼喊,便被射中要害,仆倒在地。 以百人队为单位,一波接一波地攻入西苑,一路冲杀到底。 势如破竹! 西苑驻军死伤近一成,其余都被俘虏。 睡眼惺忪的涂文辅,连酒都没醒,被带到孙传庭面前,竟还歇斯底里地大叫道:“你们什么人?” “啪!” 一个重重的耳光甩到脸上,这才把他吓得酒醒过来,战战兢兢地看一眼打他的卫队队员,不敢再言。 “把参与此事的人员名单写出来,等候陛下旨意。” 孙传庭一开口,他就连不迭地答应:“是,是,是,大人。” 名单写好后,孙传庭留下五百人,拿人并看押俘虏,剩余八百人披上御马监的军服,押着涂文辅来到西华门。 此时,东方已开始泛白,很快就要到卯时,正式上朝时间。 “涂公公,西苑出啥事了?”城墙上守卫统领问道。 涂文辅异常嚣张地回道:“哼,几个小兔崽子要造反,咱家让人收拾了。” “噢,原来如此。刚才还吓了我一跳呢。”统领喊人去开门。 门一打开,卫队即刻迅速冲进西华门,守卫根本不及反应,很快成了阶下囚。 安排两百卫队看守俘虏、守卫西华门,剩余六百人则枕戈待旦,等待乾清宫发信号。 孙传庭这边进展,出乎意料地顺利。 而京营大营外,曹文诏则焦急返回茅元仪身旁,说:“大人,叛军压根没出营啊。” 此时的大营,已是火光冲天,一条条火龙在快速游动,喊杀声震天,但没听到火铳、火炮声。 茅元仪依然神色不动,淡淡道:“丰城侯是拉拢了不少,但京营主力是五军营,且不说战力如何,数量上还是占优的。” “这么说来,丰城侯的任务是看住五军营。”曹文诏有些失望。 对这个好战的将军,茅元仪不禁摇摇头,哑然失笑道:“他不出来,不是正好吗。” “可……”曹文诏刚说一个字,就没再说下去。 从这两天卫队的表现看,他真正感受到什么叫军令如山,也不敢蓦然行事。 卯时,天已亮。 三通鼓响罢,百官按次序排队,文官由左掖门入,武官由右掖门入,来到乾清宫。 朱慈炫坐上宝座,鸿胪寺官员“唱”入班,文武大臣分两班,齐头并进步入御道,行一拜三叩之礼。 礼毕,早朝开始。 御座下右侧设一座,供监国信王坐。 信王刚瞧眼左侧的文官,立见一官员咳嗽一声,出列奏道:“臣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弹劾信王谋害陛下,请陛下彻查。” 紧跟着,又有四名官员出列,奏道:“臣兵部左侍郎田吉,工部尚书吴淳夫,左副都御史李夔龙、太常卿倪文焕、兵部右侍郎霍维华,附议。” 阉党五虎一出马,不少阉党成员纷纷跟着弹劾。 “你,你们……” 朱由检有些慌乱,求助的目光看向勋贵们,可勋贵们皆老神在在,当透明人。 黄立极等内阁成员,皱着眉头,非常忧虑。 而兵部尚书崔呈秀,同样老神在在,不作附议,眼睛余光不时观察乾圣帝。 见他脸色依然惨白,双目无神,痴呆般坐在那,毫无反应,跟一个儿皇帝并无二致。 难道我猜错了? 崔呈秀心里自我怀疑,但对乾清宫定有人掌控一切这点,他还是笃定不疑的。 正在这时,乾清宫外传来嘈杂的脚步声,门口警卫呼喊着“护驾”,快速退回到御座前。 第23章 怒斥魏忠贤 重要时刻到了! 朱慈炫有点紧张,但不慌张。 威胁最大的京营,目前并没有收到讯息,说明情况可控。 魏忠贤已杀上门,危机预警系统没警报,说明没有即时性危机。 这对他来说,是绝好消息。 面向众臣的卫队警卫纷纷拔刀,其他的则暗自取下神臂弓。 “九千岁驾到!” 随着一声呼喊,一队强壮的内操军,持刀冲进殿内。 武勋们阴着脸往后退,阉党们喜笑颜开,其他官员则满脸忧虑。 内操军分开,魏忠贤笑容可掬,出现在大家眼前。 “拜见九千岁!拜见九千岁!”阉党官员声音哄亮,纷纷朝他行拜礼。 而魏忠贤只是轻点下头,扫了一眼朱由检,阴恻恻一笑,随后朝朱慈炫拜道:“陛下,臣有确凿证据,证实皇后和信王,共同指使人行刺,请陛下彻查。” 彻查你妹啊! 心里骂完,朱慈炫还冲魏忠贤呵呵一笑。 这小短命竟然笑了? 正当魏忠贤走神时,高时明喝问道:“魏忠贤,你带内操军上殿,意欲谋反吗?” 魏忠贤反唇相讥:“高时明,你个怂货,哪只眼睛,瞧见咱家谋反了?咱家抓刺客,保护陛下!” “噢,我知道了,你是怕带刀内侍。”高时明说话的神态和语气,极尽嘲讽意味。 听到“带刀内侍”,魏忠贤面部下意识地一抽,身子还缩了缩。 不过,他很快缓过神,冲高时明怒道:“高时明,咱家怀疑你,与信王勾结,阴谋行刺陛下!” “魏公公,陛下当面,不可造次。” 崔呈秀开口了,他想赌一把,争取赌出一条命来。 他这么一说,殿内顿时一静。 阉党官员惊呆,勋贵幸灾乐祸,而其他官员则不可思议。 魏忠贤面部扭曲,两眼怒瞪崔呈秀,咬牙切齿道:“你是打算跟咱家决裂了?” “魏公公,大家都是陛下之臣,当和衷共济,不要总是弹劾这个弹劾那个。” 魏忠贤不气反笑道:“好,好,好,你想拼个好前程,那咱家成全你。” 他突然喝道:“来人,把信王和高时明拿下,打下锦衣卫诏狱。”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他现在不想再费口舌,直接造成事实再说。 “遵命!” 魏忠贤一声令人,内操军高声一喝,气势汹汹地要冲向两人。 “魏忠贤,朕记得,父皇曾对你说过:一朝天子一朝臣,该放时就得放下,切不可恋栈不去。你要是现在放手,朕可留你一命。” 朱慈炫一开口,内操军顿时止步,眼望向魏忠贤。 殿内众臣,包括信王和魏忠贤在内,只有一人除外,余者皆是惊呆。 在大家印象中,朱慈炫是个痴呆,只会哭,不会说话。 可现在,他却是说得条理清晰,还隐隐有王者之气。 没惊呆的人就是崔呈秀,他内心欣喜万分,现在终于证实,那个藏在幕后之人就是乾圣帝。 “你,你,你,怎么会说话?”魏忠贤简直乱了神,竟然手指着朱慈炫,结结巴巴地问。 “放肆,魏忠贤!”高时明怒喝道。 朱慈炫却不在意地摆摆手,佯作不解地问:“高伴伴,朕不会说话吗?” “会说啊,陛下。” 高时明差点没忍住,要笑出声来。 魏忠贤面目突然变得狰狞,朝崔呈秀嘶声怒吼道:“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 崔呈秀摇摇头,回道:“魏公公,本官只是有预感,但你从来都不肯听我一句劝。” 说罢,崔呈秀出列,朝朱慈炫跪下,头抵地,请罪道:“陛下,在带刀侍卫进宫前,臣曾向魏忠贤建议,控制东宫。臣有罪,请陛下责罚。” “可魏忠贤并不听你啊,要不然朕可真危险了。” 说这句话时,朱慈炫仍心有余悸,改遗诏一事,还真有人猜测到了。 幸好魏忠贤不听! 君威难测,崔呈秀不敢接口。 “咱家好悔啊!” 魏忠贤满脸懊恼,心中更是悔恨万分,总以自己已掌控一切,谁知这个小短命鬼,却在夹缝中求得生存,最后给自己致命一击。 “你也别那么懊悔,”朱慈炫说得好像在劝魏忠贤,接下来却是极尽讥讽,“因为你没自己想象得那么能耐,能在朝中呼风唤雨,只不过狐假虎威而已。失去皇权支持,你什么都不是。” “可我至少为你朱家操尽了心啊。”魏忠贤甚是不服。 朱慈炫摇摇头道:“如果你能做到像冯保那样,朕依然会用你,但你不是。” 提到冯保,殿内众臣内心皆是一震,看向乾圣旁的目光有些异样。 “可朝中没张居正啊?”魏忠贤脸上露出沮丧,但仍是不服。 朱慈炫嗤笑一声道:“别把自己看得多高大,魏忠贤。从本质上说,你做的那些事,只是为了自己私欲,而不是为大明江山。” “没有咱家四处捞钱,大明江山能撑得下去吗?” “哈哈哈……” 朱慈炫放声大笑,笑声却又突然中断,两眼瞧着魏忠贤,冷笑道:“你捞了很多钱没错,但更多应入内帑的钱,却被你们私下瓜分了。” “你掀起的党争,没比东林党好到哪里去,不过一丘之貉而已。” “熊廷弼,袁可立,孙承宗,这些能臣干吏,不是被你杀了,就是被你赶出朝堂。你竟还有脸说,大明江山是靠你撑下去的。” “朕问你,要是袁可立还在登莱,辽南会失吗?辽南不失,辽东形势会急转直下吗?” “告诉你,在朕的眼里,你其实什么都不是!” 魏忠贤脸色一变,却是看一眼高时明,说:“高时明,咱家低估了你。” 你低估的是陛下,蠢货! 心里嘲讽一句,但高时明不会把真相说出来,只是嘲笑道:“在你九千岁眼里,我高时明就是个怂货。” 这话说得魏忠贤面部又是一阵抽搐,他的确时常这么认为的,却没想到自己输给了一怂货。 那自己岂不是更怂? 怒斥一番魏忠贤,朱慈炫最后说:“魏忠贤,你的败局已定。朕不想多造杀孽,让他们投降吧。” “哈哈哈……” 魏忠贤疯狂地大笑一番,而后一脸玩味道:“朱慈炫,你真以为自己赢定了吗?” “哼,你还有何依仗,敢跟朕如此说?”朱慈炫用看傻逼的眼神瞧他。 魏忠贤往后退两步,随后咬牙切齿道:“朱慈炫,你等着,咱有的是手段。” “魏公公,涂文辅到现在没出现,说明西苑已失陷了。”还跪趴在那的崔呈秀叹口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