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诡道之主》 第一章 一个弱鸡厨子 北风呼啸,似是夹杂着冷冽刀锋,刮的万物凋零。 只有一些乱石的荒芜山谷小道上,余子清紧了紧几层黑布胡乱拼凑成的大氅,脑袋上裹着一个黑狗皮帽子,只漏出一双眯着的眼睛,缩到队伍的中间,悄悄抬头瞄了一眼。 队伍的后面,跟着一百七八十头山羊,绝大部分都瘦的皮包骨头,除此之外,还有六头驮着物资的长毛牛。 队伍的两侧,七八个皴黑枯瘦的汉子,微微缩着脖子,没精打采的照看着羊群。 队伍的最前面,四个皮肤黝黑发亮,头发跟毛毡似的汉子,骑着高头大马,只穿着兽皮坎肩,却还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浑身冒热气。 只是靠近一点,余子清都觉得似乎没那么冷了。 右边脸上刺了蛇纹的汉子,似是察觉到余子清靠近,回头瞥了一眼,用一种弹舌音很重的异族方言,跟同伴不知道在说什么。 余子清低下头,假装听不懂,反正拿脚后跟想都知道,这些家伙嘴里肯定吐不出什么好屎。 听了没几句,这四个壮汉就将话题从余子清身上转移开,自顾自的聊了起来。 余子清低着头,像是怕冷似地,紧跟在四个大汉身后。 过个小半个时辰,眼看天上开始飘雪,右边那脸上刺了蛇纹的汉子,才转头瞪着余子清,带着略显僵硬口音的官话道。 “饿了,烧肉。” “噢。”余子清应了一声,暗道,得亏我学官话学的挺快,不然这种简单的词,稍微带点口音就听不懂了。 行至一处背风的山坳,四个壮汉下马撑帐篷,赶那些牛羊入山坳最里面,这才转身看向余子清。 余子清面无表情,自顾自的去乱石堆的石头缝里,寻找一些残存的干枯杂草引火。 片刻之后,余子清取出冻的梆硬的肉块,铡刀削成片,摊在烧热的石板上,很快,油脂滋滋作响,香气也开始弥漫。 四个五大三粗的壮汉,扯着腮帮子猛塞,余子清烤了半晌,没半盏茶的功夫,就被吃的一干二净。 吃饱之后,灌着兽皮酒囊里的劣酒,几个壮汉继续用那种弹舌音很重的异族方言,继续说着什么。 酒足饭饱,三个壮汉喝的微醺,倒在帐篷边,裹上兽皮便呼呼大睡,鼾声如雷,唯独那蛇纹壮汉,还坐在篝火边。 余子清看着空荡荡的石板,默不作声的退到一旁,从怀里取出一块干馕,烧了些热水泡软了,再慢慢的吞咽。 而那几个皴黑的汉子,则悄悄摸过来,用干饼子刮了刮石板上残留的油脂碎屑,狼吞虎咽的争抢。 余子清暗叹一声,什么都没说,捂着自己的小腹站起身,那蛇纹壮汉见状,不耐烦的挥了挥手。 走出山坳,到了下风口,余子清放完水,瞭望四周,暗叹一声。 真是够晦气的。 说实话,刚来到这个世界,发现是古代背景之后,余子清还是挺担心的,不是担心自己,而是担心别人。 生怕自己一泡奥利给,搞出来一场能把整个城里的人团灭的瘟疫。 然后,他想多了。 他压根就没见过城池。 落地不到三天,就看到天边仿若有一轮新的太阳冉冉升起,刺目的光芒,以指数级膨胀。 得亏他反应快,第一时间找了掩体,不然当场就要被强光刺瞎双眼。 灾难降临了。 好不容易熬过了一个月,也没找到所谓的城池,好不容易找到了村落,也都是荒芜一片,半个活人都找不到。 一个多月,没被渴死饿死,已经很不容易了。 好不容易见到了活人,却是四个掳掠的强人。 在队伍里行进了一个月,当时队伍里教他官话的老书生,已经不见了。 想当狗腿子,抱强人大腿的混子,也不见了。 甚至几个妇人,在余子清一觉睡醒之后也消失了。 当时据蛇纹脸壮汉说,想跑的可以随便跑,但是方圆三四百里之地,都是一片荒芜,天气又这么冷,离开了强人手里的资源,三天都未必能活过去。 余子清也没打算跑,那消失的老书生教他官话的时候,顺手教了他一些异族的语言,再加上余子清从零开始,对照着听着,也基本能听懂的差不多了。 没事偷听来那几个强人的闲聊,总结下来就是这几个强人,是贩人去矿场的,而且今年气候异常,冷的特别早,一天比一天冷。 前几个月还发生过什么灾难,到了今天,别说方圆五百里,千里之地都难找一个村落。 给这些被贩卖的人说方圆三四百里是无人区,余子清估摸着,这几个瘪犊子绝对是故意挖坑,给人点逃跑的希望。 按照经验估算,现在气温已经差不多零下二十度了,而且越来越冷,他可没把握在这种情况下,当个没头苍蝇去闯完全不熟悉的千里……不,可能更大的无人区。 先活下来再说。 当然,他也知道,自己跑不了。 回到山坳,余子清微微佝偻着身躯,裹了裹身上拼凑版的大氅,卧在篝火侧面。 不多时,半睡半醒之间,迷迷糊糊看到有人影蠕动。 余子清一动不动,呼吸均匀,只是微微将眼睛睁开一丝缝隙,静静的看着。 一个左脸上长着一块黑毛痦子的汉子,在营地边缘转了小半圈,扛起一头瘦的皮包骨头的羔羊,顺着边缘向外蠕动而去。 借着微弱的篝火光芒,余子清还能看到,那羔羊耷拉着脑袋,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死了。 这人刚出临时营地,就见另外也有几个人影,悄悄跟在他身后,几人打着手势悄然而去。 而营地里,连最后守夜的蛇纹壮汉,都已经沉沉睡去。 余子清暗叹一声,神情有些复杂,也不知是该佩服这几个人的勇气,还是该哀叹他们接下来的命运。 果然,待这几人走出不过十数丈,余子清便见地上,一条黑绳,恍若黑蛇游动,带着细细的沙沙声,跟随而去。 那背着羔羊的汉子,仿若绊了一下,一个趔趄摔倒,他双手撑地,刚要站起,他背上枯瘦的羔羊,却无声无息的化为一张羊皮,披在了他身上。 悄无声息靠近的黑绳,也在此时,缠绕在他的脖颈上。 一个七尺汉子,毫无悬念的被那黑绳拖拽着没入阴影里。 “咩……咩……” 伴随着惊恐的咩咩声在夜里炸响,篝火骤然变得炽烈,光芒照耀之下,才见那阴影里,蛇纹壮汉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阴影里。 他手里牵着黑绳,另一头牵着一头白山羊。 山羊的左脸上,有一块圆形的黑毛。 形状就像是之前那汉子左脸上的黑毛痦子。 眼见蛇纹壮汉冷笑着走出阴影,余下几人,脸上带着惊恐,胡乱挥舞着不知道从哪弄到的小刀,扎向蛇纹壮汉的身体。 “叮。” 一声金铁交鸣之声作响,却见那小刀扎到地方,依然泛着油光,连皮都没有破。 呼呼燃烧的篝火烈焰,重新消退了下去,一切又掩入阴影。 不稍片刻,余子清便看到那蛇纹壮汉回来,手里牵着黑绳,绑着七八头瘦的皮包骨头的山羊。 万籁俱寂,似乎一切都恢复了正常。 到了后半夜,似是比昨天还要更冷了。 余子清被硬生生的冻醒,只能再靠近点篝火,也靠近那几个人形火炉一些,终于感觉没那么冷了。 只是到此,便没什么睡意了。 趁着火光,余子清拿出一本泛黄的书册,再拿出烧黑的焦炭当炭笔,在书册上写写画画。 那守夜的蛇纹壮汉坐在篝火边,瞥了一眼,看到书封面上有菜谱俩字,便见怪不怪的转过头,自顾自的拿出一只黑蝎子塞进嘴巴里。 余子清翻开菜谱,里面大都是一些笔画很是复杂的文字,在那一行行字的缝隙里,还有自己熟悉的汉字书写着蝇头小字。 代号:蛇形刺青脸。 真名:霍尔格达(音译),原文(涂黑)。 身份:班图部落(已覆灭)族人,人牙子,食人邪修,七楼(未知势力)的线人。 主要经历:部落覆灭,游走荒原,偶然得到一本残篇法门,名《五毒常闻》,开启人牙子邪修之路。 常食用毒物(物资里毒虫蛇蚁不少,为修行必须)。 修邪法,造畜。 控绳,黑绳实触为头发参杂未知种类羊毛编织,为造畜邪法必备法器。 在这之后,余子清继续补充: 刀枪不入,非肉身横练,非以气抵御,需食毒物进补修行,毒物亦可当做蓝药。 这一条是刚刚看到的,食毒物进行修行是见过好多次了,但是出手之后立刻吃毒物当做蓝药快速补充消耗,是他的推测。 写完这一页,整整一页菜谱的缝隙里,都以蝇头小字书写着有关那个蛇纹壮汉的信息,密密麻麻,详尽之极。 做完这一切,余子清将菜谱收入怀中,顺便看了一眼怀中揣着的一柄锈剑,剑身与剑鞘都已经锈死,完全报废了。 但此刻,那锈死的短剑剑身与剑鞘的间隙,隐隐有一些锈迹化作尘埃,无声无息的脱落。 余子清心头猛然一松,一直紧绷蜷缩的身体,似乎都在这一刻,终于敢放松一点点了。 一点一点的收集消息,了解那几个强人,正常情况下,也是非常有必要,更别说现在还关乎他保住小命的底牌。 虽然他只是一个普通人,不,现在是连一个吃饱喝足的普通人都不如的饿的冻的半死的弱鸡。 可只要知道对手一些必要的信息,那他对于对手来说,只要出手,就约等于无敌。 几个月的摸索,到了今天,终于达成了对蛇纹男的触发条件。 只可惜,目前归类的还比较粗糙。 只能先暂时归类为真名、身份、来历、主修法门、擅长亦或者底牌。 但每一项需要的内容要有多具体,还不确定,甚至余子清还觉得,可能还有一些要求,他没有归类进来。 余子清抬起头看了蛇纹壮汉,眼睛微微一眯,一直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放松了一点点,至少现在开始,他不至于小命都被别人完全握在手中了。 拿出炭笔,将所有的小字全部涂黑,只在开头补上。 “蛇纹男,无害。” 继续到下一页,这一页里所有的信息,都已经被涂黑,只留下一句。 “疤脸男,无害。” 再翻两页,同样如此。 余子清紧了紧大氅,靠着篝火入睡。 这一次,他睡的安稳了不少。 一晃天蒙蒙亮,余子清被叫醒。 这是要继续赶路了。 打眼一扫,果然,昨天还剩下的那几个皴黑的汉子,全都不见了。 而羊群里的羊,细细一数,却多了几只。 再次行进到入夜,继续找了个地方准备歇脚的时候,蛇纹壮汉似是松了口气,指了指远方若隐若现山脉,咧着大嘴笑道。 “马上就到了,矿场。” 余子清也似是松了口气,咧着嘴笑了笑。 据这些强人用异族方言交流时所说,自那灾难降临之后,时至今日,保守估计,方圆千余里之地,只有这座矿场,算是有人烟的地方。 或者是,只有这里,算是相对安稳的地方,起码还能有吃的,有能喝的水,有遮蔽风雪避寒的地方。 这座矿场里能开采出一种名为锦岚的矿石,产量占据了天下所有出产的矿石五成以上,剩下那不到一半,零零散散的散布天下各地。 具体有什么作用,余子清不知道,他只是听说这个东西,对于南方大乾神朝那些地位极高,神神叨叨的修道者来说,是刚需品,而且永远供不应求。 有这种利益在,那座矿场就不可能变成没人烟的地方。 只不过脚下这片千余里的荒芜无人区,因为各种余子清还没弄清楚的原因,明面上没纳入到大乾神朝的版图里。 余子清猜测,可能这才给了那几个强人掳人贩卖的基础。 只可惜,整体环境变得越来越坏,连这些强人都打算干完这一票之后,便去别的地方,这里已经没有什么油水了,就像这一次赶羊,耗时最长,数量反而是最少的。 如今走几十里地,连只兔子都见不到,能吃的植物,不是被冻死就是枯死,有些哪怕干枯了,埋在土里,大都难逃被逃难动物啃食干净的命运。 这一路上,除了干枯的枯骨,什么都难得一见,以前起码还不至于这般景象。 入夜。 余子清站在羊群的边缘,背对着那四个强人,手里攥着一块巴掌大的馕饼,将其递到一头枯瘦老羊的嘴边,喃喃低语。 “吃点吧,先活下来,才有希望。” 老羊咩咩的叫了两声,啃了几口饼子,再喝了点余子清喂的水。 就在这时,蛇纹壮汉走来,对着余子清一指,又指了指那头枯瘦的老羊,很不耐烦的嚷嚷了两声。 “快点,牵过来。” 余子清身形一顿,眼神瞬间一变。 只可惜,他一直眯着眼睛,满脸的黑灰,加上长时间没洗,粘在脸上的死皮,再加上裹着脑袋的狗皮帽子,谁也别想从他脸上看出来什么。 余子清暗叹一声,缓缓的转过身。 轻声道。 “这头羊,又老又瘦,割不下两斤肉,不好吃的,不是还有几头肥点的羊么?” 说真的,正常情况下,余子清还真没法分清,这群羊里,哪些是造畜邪法的受害者,哪些是真的羊。 但在这里,他还真能一眼分辨出来。 如今这天寒地冻的荒原上,除了壮汉这种强人,压根不可能见到吃的膘肥体壮的普通人。 几个月下来,甭管之前怎么样,现在不管死的活的,肯定一个比一个瘦。 至于不瘦的,也不会沦落为造畜受害者。 那蛇纹壮汉闻言,咧着大嘴,指着余子清哈哈大笑。 “说得对,这里的确有比较肥美的。” 说话间,绑在他腰间的黑绳,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消失不见。 听到这话,余子清立刻明白,这货是故意的。 马上要到目的地了,自己身为大厨的价值,已经远比不上身为羊的价值。 想要先顺利的找个相对安稳的落脚地点,再行打算的计划,终究没法顺利进行了。 余子清轻轻推了推老羊,直接道。 “老先生,离远点,一会儿血溅在身上,这鬼天气,万一淋湿了,会很要命的。” 老羊咩了两声,看到余子清的眼神里,带着哀恸,咩咩哀嚎着,他明白,这是余子清临死了也不想把他搭上。 可惜拗不过余子清,被余子清推入羊群,被羊群裹挟着远离。 余子清回过头,慢慢踱步向外走,一手慢慢的从怀里,拿出那把锈死的短剑。 蛇纹壮汉忍不住发笑,他也不怕余子清早就看出来什么,甚至也没想刻意隐藏什么。 那黑绳已经拖着一张羊皮,出现在余子清身后。 黑绳拖着羊皮一扑而上,余子清耷拉着眼皮,左手握着剑鞘,右手握着短剑,用力一拔。 霎时之间,便见那满是锈迹的短剑之上,一道剑光闪过,短剑带着残影,直接将那羊皮和黑绳,一起斩成两段。 伴随着黑绳仿若活物一般的挣扎惨嚎。 短剑之上的锈迹,层层脱落,短剑转瞬便化作一把布满水纹的银霜剑,散发着凛冽寒光。 而余子清微微佝偻的身躯,缓缓直起,孱弱的躯壳内,森寒杀机,伴随着炽热的气血,凭空迸现。 一直微微眯着的眼睛,骤然睁开,恍若星辰的眼睛里,仿若有刺目的烈阳在闪耀。 余子清一言不发,拔剑便欺身而上,身形恍若出鞘利剑,快到看到剑光时,人已经错身而过。 一颗人头伴随着滚烫腥臭的鲜血,冲天而起。 蛇纹壮汉的脸上,还带着临死前的惊愕和不解。 他到死也没想明白,为何气血衰败,枯瘦如柴,手无缚鸡之力的临时厨子。 忽然之间,怎么就迸发出如此可怕的力量? 朝夕相处这么多天,他们竟然谁都没感觉到一丝半点异样。 第二章 没了世俗的欲望 余子清一击得手,秒杀了其中一位强人。 体内迸发出灼热力量,气血如同大江奔腾,外界的寒气也仿若再不存在。 他轻吸一口气,目光掠过剩下三人的瞬间,体内沸腾的气血,便骤然爆发,脚下的尘土微微扬起时,人影已经掠出数丈,直奔那三人而去。 疤脸男厉喝一声,张口一吐,一团黑雾喷出,伴随着蚊虫飞掠的沙沙声,直奔余子清而来。 然而,余子清面无表情,脑海中自然而然的浮现之前搜集的资料,在对方有动作的同一时间,便咬破舌尖,一口滚烫的鲜血,化作利箭飞出。 血箭没入黑雾,顿时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他身形未到,手中短剑便脱手而出,化作一道银光,没入黑雾之中。 而余子清的身形紧随其后,一眨眼的功夫,便见黑雾翻滚着向着两侧散去,余子清手握短剑,将其从疤脸男的口中拔出,行如猎豹出击,继续奔向其他两人。 短短数息之后,地上便躺了四具尸体。 昨天晚上,他已经收集完四个人的必要信息,原本锈死在一起的短剑和剑鞘,交接的地方也出现了一丝缝隙,那是原有的锈迹已经脱落一丝,同样也代表着,完成了判定。 只要他出手,就一定能干掉对方。 余子清手握短剑,稍稍沉吟,再上前一一补刀。 这几个家伙,邪门的厉害,鬼知道他们还有什么邪法没施展出来。 按照之前偷听这几个家伙用拗口方言闲聊,偶尔聊起其他人时,说起过的一些乐子。 某某邪道被人宰了,被如何如何后,直接神形俱灭,所以最近几年哪哪不能去了。 零零散散的,余子清给总结了一下,想要斩草除根,以绝后患,避免对方搞出什么“变成鬼也不放过你”的套路,最常见的几个方法。 斩断头颅,分别焚烧;挖出心脏,喂食恶兽;腰斩其身,镇压两岸;刺穿三海,符箓镇棺等等…… 这么一套搞下来,基本上连变成鬼物的机会都没有了。 相反,随便埋了或者单纯的火化,反而因为怨气浓重,化作厉鬼恶鬼的几率更大,甚至还出现过处理不完全,让怨气本身诞生意识,化作妖邪去复仇的例子。 那还有什么好犹豫的,余子清按照现有条件,尽可能给这几个家伙来了个全套。 片刻之后,用搜刮来的火油,点燃两堆火焰,顺手再把斩断的头发黑鞭之类的邪门东西,一起扔进去火化。 其他的东西还没整理完,余子清身上奔涌如烈阳的气血,随着一阵风吹过,急速衰减消散,转瞬之间,他便又恢复了最初的样子。 身形枯槁,两颊凹陷,腰身似乎都没什么力气直起来,周遭的寒风也仿若凭空出现一般,吹的他一个哆嗦。 那把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银色短剑,也重新变回了最初的样子。 剑身和剑鞘已经彻底锈死到一起,这代表着没有了可以拔剑的目标。 刚才感受的一切,都仿若错觉,唯有那种力量如同本能一般顺畅奔涌的记忆,还没有消散。 “咳……” 余子清轻咳一声,远离了散发着臭气和烧焦味道的篝火,将搜刮来好携带的东西,收入一个褡裢里,随手揣进怀里。 绕过山脚,来到另一侧,长毛牛还卧在地上等待着黑夜过去,一百多头山羊,簇拥到一起,缩在山坳里瑟瑟发抖着避寒。 除此之外,一个活人都看不到了…… 眼见余子清走来,羊群里,一头瘦的皮包骨头的老山羊挤出羊群,一路小跑着冲到余子清面前,仰着头看着余子清,咩咩直叫。 余子清蹲下身子,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一脸纯真。 “老先生,没想到吧,我竟然没死,没事了,刚才那几个邪门的家伙正要出手,一个高手忽然出现…… 唔,就是那种嗖的一下从天而降,浑身散发着光芒的超级高手,一根指头戳死了那四个家伙,然后又嗖的一下不见了。” 老羊的眼睛一瞪,更焦急了,显然是不信余子清的鬼扯。 余子清哈哈一笑,一脸认真的道。 “好吧,那是我随便说的,实际上我有特别的能力,本来不想暴露的,但被逼急了,忽然觉醒爆发,让我短暂的成了一个大高手,气血如龙,万邪不侵。 那几个邪门家伙完全伤不到我,我一剑一个,如杀鸡崽,随随便便就砍死了他们四个。” 不等老羊再说什么,余子清便直接带着老羊拐过山脚,让他亲眼看了一下那还燃烧着的两团篝火。 隐约之间,还能看到篝火里燃烧的尸体,那尸体的胳膊都快比得上余子清的腰粗了,除了那四个强人还能有谁。 老羊神情有些恍惚,现在不信也得信了。 算是信了正好有高手路过,顺手诛杀妖邪的鬼话,毕竟还真的有那么点可能。 此处荒野与大乾西北接壤,这里发生了重大的天灾,别的地方可不可能这么快来人,不太敢下定论,可大乾绝对会第一时间派人来察看,拿到第一手讯息的。 而最先抵达的,肯定也不会是太弱的人,顺手诛杀邪道,倒也说得过去。 至于是余子清自己出手的说法,就余子清这细胳膊细腿,气血衰弱的样子,老羊根本就没想一下这个可能性。 余子清揣在腰间装样子的短剑,锈的不成样子,而且连点血迹都没有,还捅死人…… 这年轻人,其他地方都挺好的,就是嘴上总爱胡扯八扯,之前还吹嘘什么他的家乡,没人会饿死,人人都吃过肉。 老羊回过神,再次暗暗感叹,多好的年轻人,可惜不是个哑巴。 余子清胡扯了几句,看老羊情绪稳定了,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说真的,若无必要,哪怕有把握出手必杀,他也没打算现在就干掉那几个邪道强人。 那几个邪道强人,以为余子清听不懂他们的拗口方言,说什么的时候,从没背过人,当然,更可能是他们根本不在乎。 余子清现有的情报,过半都是每天一点一点偷听来再整理的,有关那座锦岚矿场的详细事情,几个强人聊的也很少,对那个矿场,一直是讳莫如深,不肯深聊。 只不过他们需要锦岚矿石这种稀缺品,而矿场也需要他们带来的人,他们才会去那个所谓的矿场。 要是有别的选择,余子清也不想去那个拿脚后跟想,都知道不是什么好地方的矿场。 毕竟,正经矿场会跟邪道人牙子做交易? 可惜,没得别的选择,物资已经只剩下一点了。 哪怕被吃了,哪怕被杀了,也总好过饿死渴死在这片荒野里,搏一搏的机会总是有的。 人至少,不应该被饿死。 如今没了那几个强人,近在咫尺的矿场,肯定是还要去的,但变数却凭空多了很多。 做了也没什么可后悔的,反正余子清是肯定没法忍着不出手,任人宰割,也没法看着那位教了他很多东西的老先生,被人挂起来割肉。 老羊似是看出了余子清的担忧,伸出一只蹄子,碰了碰余子清。 “没事,那个矿场不远了,等天亮了,我们就过去,先活下来再说,只是老先生,你身中邪法,一时半会怕是没法解了。” 老羊摇了摇头,倒也豁达,没有纠结自己现在的样子。 “倒也不是没法解,只是你中邪法日久,我也不会那些人的邪法,据我所知,最简单的办法,唯有剥去一身羊皮,方可化解,但你现在的身体状况,手艺最好的屠夫出手,你怕是也扛不住剥皮之苦。 到了那边,我想办法,让咱们都吃饱,养养身子再说。” 老羊指了指矿场的方向,又指了指自己,在地上写出一个“吃”字,又将其划掉。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领会意思,点了点头。 “不错,这些人以邪法掳掠人口,费这么大劲,总不至于真的只为了吃口新鲜羊肉,依我看,方便带着,更方便隐藏倒是真的,到了那边说不定就有办法解了。” 一夜无话。 天光亮起,气温却没有多少回升,天气是越来越冷。 余子清被冻的全身都有些僵了,起来烧了点热水,泡了跟石头一样的干馕饼吃下,过了小半个时辰,才感觉有了点暖意。 看,这也是之前没打算急着干掉那几个强人的另外一个原因,有四个人形火炉在旁边,终归好过很多。 余子清从为数不多的战利品里,清点出一部分,费力的将其悄悄埋在一处乱石下,多做点打算总是不会错的。 天光大亮,昏暗的日光照射下,队伍继续出发,羊群浑浑噩噩的跟在身后,远方的山峦越来越近,待走进连绵山脉之后,气温便骤然回升了少许。 余子清精神一震,连忙爬上一个山头,眺望四周,又在山坳里找寻了一会。 “老先生,我大概看了一下,此处群山环绕,恍若一个封闭的整体,地下似是还有地热,此处的矿场还有人活跃,恐怕就有这个原因。” 刚进入群山,便得到一个难得的好消息,在这越来越冷的鬼天气之下,一个温暖的地方,实在是太难的了。 只不过,队伍进入群山,顺着若隐若现的小路,跨过三个山头之后,余子清便感觉到,气氛似乎有些不太对劲了。 这里竟然能看到绿色。 两侧各有一个山坡,左侧山坡上,零零散散的还剩了一些枯死的矮树,最上方是一处突出的悬崖,其后是一条深不见底的裂谷。 右侧则非常整齐的长满了一株株槐树,枝繁叶茂,还有一串串灰色的花朵倒垂,地面上更是铺了一层厚厚的落叶层。 远远望去,整片树林看起来就像是列队的士兵。 余子清眉头微蹙,按理说,哪怕山中明显温暖些许,这些树就算不死,树叶也早应该落完了,哪里还有继续开花的道理。 纵然这里自然条件允许,也不至于所有的叶片花朵,一点被啃食过的痕迹都没吧?那些奔走逃窜的动物没路过过这里? 不等余子清多想,后方跟着的羊群,便传来了骚乱,一头头浑浑噩噩,瘦的皮包骨头的山羊,看到那些几乎垂落到地面的枝条和花束,便直奔右侧的山坡而去。 “想死就去吧。” 余子清站在原地,规劝了一句。 眼看一些山羊,似是听懂了,犹犹豫豫的没敢上前,还有几头,却跟疯了似的,冲上去就啃食树叶和花朵。 然而,什么都没发生。 只有欢愉的咩咩叫声,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响,交错响起。 眼看其中几头羊没事,干瘪的肚皮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隆起,羊群里又有羊忍不住了,跟着冲了上去。 片刻之后,那几头吃的肚皮浑圆的山羊,心满意足的停了下来,一个个瘫在树下,羊脸上似是还带着无比满足的笑意。 他们的身体,也在此刻,慢慢的陷入到地面的落叶层里,落叶仿若流沙,一点一点的将他们吞噬掉。 短短几息,一切风平浪静。 而剩下那几头还没吃饱的山羊,却仿若什么都没看到,还在心满意足的啃食树叶和花朵。 一切看起来都很和谐,可是余子清的寒毛都快炸起来了。 他死死的抓住已经有些迷糊的老羊,不让他也去那片槐树林,拖着老羊顺着中间山坳的小道,继续向前走。 这时,左侧只有一些稀疏枯树的山坡上,一个身穿长衫的年轻女人,身形由虚化实,缓缓的从一颗枯树后方浮现。 她从枯树后探出脑袋,眸中带着点焦急,扫了一眼羊群,对着余子清招了招手。 “走这边,那边危险。” 余子清歪头看了一眼,低头对老羊道。 “老先生,你说这个忽然蹦出来的女人,是不是把我当棒槌?” 老羊右看看,再左看看,对着余子清认真的点了点头。 余子清叹了口气,紧了紧身上的破大氅。 认真的盯着女人扫了一遍,能冻死人的天气,穿着一身单薄而且有些破口的长衫,以老先生给的标准看,这要是在繁华的地方,准能吸引不少老铯皮的眼球。 “大妹子,别摆姿势了,如今这鬼天气,早就让人没了世俗的欲望了。” 说着,余子清便要踏上中间的小道继续前行。 他左右都不想上,两边肯定都不是好地方。 一边死的诡异安静,一边肯定不是人。 然而下一刻,余子清脚即将落地的瞬间,目光下意识的一瞥,看到那女人依然是那副焦急阻拦,动作跟回放似的样子,心里骤然一个咯噔。 坏了,上当了。 这家伙就是想要自己走中间的路。 第三章 恻隐之心 一步跨出,身旁所有的羊全部消失不见,只剩下余子清自己,孤零零的站在小道上。 右侧依然如故,可是左侧的枯树,却还没那么枯了。 那个女子从一颗枯树后面的树洞里探出头,眼中带着一丝不忍,犹豫再三,对余子清这边喊了一声。 “走这边,那边危险。” 只是这一次,她的形象有些不一样了,两颊凹陷,面容枯槁,瘦的皮包骨头,头发如同干草,穿着脏兮兮的单薄长衫,身上披着草帘和树皮。 不等余子清回答,便见余子清所在的位置,一个同样脏兮兮的枯瘦女子走出来,略带一丝惊喜的喊出声。 “真的还有人。” 话音落下,立刻见到不远处的山坡下,冲出来几个男人。 几人身形佝偻,奔走却极快,双目赤红,嘴巴无意识的张开露出尖牙。 他们大笑着奔向山坡之上的女子。 女子面色微变,立刻意识到上当了,转身便从枯树后跑出,而这也露出了她怀中的一个襁褓。 那几个男人见状立刻哈哈大笑,状若癫狂,涎水直流。 “还有个小崽子,哈哈哈。” 女子的表情却满是绝望与惊恐,她紧了紧怀中抱着的襁褓,转身便夺路狂奔,待到冲到山坡尽头,似是才想起这里有一处悬崖暗藏,回头望来,浓的化不开的绝望感刺入余子清的眼睛。 他知道,这只是幻象,或者说是曾经的幻象。 他站在原地,瞥见一支白翎箭矢,不知从哪里出现,骤然洞穿了她的胸口,她趔趄着跌倒在地,咬着牙,用最绝望的表情,用最后的力气将手中襁褓丢入到后方的无底深渊。 至此便彻底跌倒在地,没了动静。 女子的身形也由实转虚,慢慢消散,而后短短几息,又见那女子的身影再次由虚转实,出现在山坡上。 她再次从一棵枯树里探出半个脑袋,有些犹豫,又有些不忍的喊了一声。 “走这边,那边危险。” 而那个同样为女子,却作为诱饵出现的家伙,也随之出现,惊喜的喊道。 “真的还有人。” 的确是回放,但是却在不断回放,不会播放下一个。 余子清知道,他要是搞不定这个不知道是鬼物还是什么的女人,就真走不出去了。 可惜,现在知道的情报太少,低头看了看短剑,毫无动静。 他的能力,就目前探索出来的,只有在知道对方一些必要的信息之后,才能有针对性的激发,只要触发就一定能拥有干掉对方的力量。 严谨点的说,仅囊括目前遇到的敌人,更强的就不知道了。 可若是什么都不知道,他现在就是个整天吃不饱饭,快饿死的普通人。 而现在,他连对方姓甚名谁都不知道。 余子清努力回想了一下之前偷听到的零散信息,又拿出菜谱,翻看里面那些预防忘记才记录下来,繁杂又零碎的情报。 可惜,一点都没有,那几个强人根本没有提到过这里的诡异情况。 最大的可能,是那几个人上次来的时候,还没有这些。 右边最诡异,那些如同流沙一般的落叶层,看着就似一张张嗷嗷待哺的恶兽大嘴。 而左边这个女人,现在也大概看明白了。 八成是个执念深重的鬼物,目前来看,并不会主动出手害人,只是怨念太深,执念太深,陷入到绝望的深渊,无法自拔。 她被自己束缚在此地,只会一遍又一遍的经历她最绝望的那一刻,挺典型的。 而那句“那边危险”也压根不是引诱人来了。 那句话只是纯粹的恻隐之心。 想来她最后悔的也是这句话。 见到一个孤零零的弱女子,快要踏入右边的槐树林时,一时动了恻隐之心,提醒了一句,谁想到害了自己。 如今余子清陷入此地,对方也没对他如何,暂时能说得上危险的,也只是别被渴死饿死冻死。 第三遍回放的时候,余子清忍不住了。 “姑娘,您贵姓?方便告诉一下我名字么?” “我给你立个碑,总得刻个名字吧?” “大妹子,你把我困在这,也没什么用啊,咱俩往日无怨,近日无仇,而且,我也没食过同类,自从来到这天寒地冻的鬼地方之后,我连最爱的羊肉都戒了!” 对方不言不语,压根不搭理余子清,只是陷入到绝望的深渊里,一遍又一遍。 余子清也快绝望了。 说真的,他还真没想过,鬼物不来张牙舞爪的害人,理都不理他,反而更让人绝望。 “大姐,你搞我有什么用,你待在这难以自拔,有什么用啊,真怨气难消,就去搞死你的仇人啊。 退一万步说,就算是你出不去,你把我放出去,我要是碰到你的仇人,我做个好人好事,替你砍了他们,也总比你困住我强啊。 再退一万步说,你害怕我出去了就翻脸,那我还是有可能记住这茬事的,赌一下,对你也没坏处吧。 万一呢? 万一我是个好人,万一我正好碰到你的仇人,万一我又大发慈悲,替你报仇,砍了他们脑袋,来送给你呢。” 说到这,余子清微微一顿,自己都快不信了…… 不过一个时辰,余子清冻的浑身发抖,摸了摸怀里,只剩下贴身藏着的几条牛肉干了,压箱底保命的资源。 “哎,大妹子,你快把我放了吧,你就赌一把我说的是真的,反正你也不吃亏。 再拖下去,你可能永远都报不了仇了,这个绝对是真的。” 好言相劝没用,对方还是不理他,只是一遍一遍看下来,余子清也没了言语,没了想要去劝对方放他离开的想法。 他只是觉得到,他快冻成死狗了,这片天地,满是绝望。 绝望的容不下一点恻隐之心。 这事不太对,也不应该。 不应该…… 余子清心神一动,强迫自己冷静了下来,等新的回放开始,他静静的去感受,静静的代入其中。 尤其是到了女子将襁褓丢下悬崖的时候,那种绝望感就仿若深海里从四方压来,无处不在的海水一般,让他窒息。 重新去感受,重新去思考,余子清若有所悟,他好像从一开始就想岔了。 从一开始就把鬼往坏的地方想,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个女鬼要坑他。 若是这个前提,本身就是错的,那后面的一切可能都是错的。 这个女鬼可能并不是有意将他困在这里的,也不是有意要害他,站在正常人的角度去思考一个很正常的心理问题。 应该没谁愿意把自己最绝望的伤疤一遍又一遍的揭给别人看,而且是强迫别人来看。 她既然不想害人,甚至都无视了来人,总不至于真是那种极少数心理扭曲的变态吧,看她也不太像啊。 所以,若是对方不是要坑他,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提醒他,右边的树林危险,走这边才是安全的。 那…… 余子清哆嗦着缩着手,不停的原地踏步活动身子,努力别被冻死,一边继续思索。 既然不是女鬼要害他,那就是脚下这片地方的问题了。 抬头瞥见山坡尽头的悬崖,余子清忽然有了一个猜测。 脚下这片地方,就像是一个深渊,绝望的深渊,谁踏入,都会掉进来,被困在这里,包括那个女鬼可能也是如此,她被自己无意中制造出来的绝望深渊困住了。 一念至此,等到新的回放开始,余子清从怀中掏出来半个巴掌大的小布包,打开之后,有些肉疼的将里面不过小拇指长的牛肉干拿出一条,哆嗦着冲到那女鬼身边,一把塞进对方手里。 女子微微一怔,低头看着手中的牛肉干,怔怔出神。 “拿着吧,吃点,肯定能熬过去的。” 而周遭的环境,也同一时间出现了变化,变化不是以女鬼为中心,而是以余子清为中心。 她的眼神里有些意外,也有些复杂,下一刻,水波一般的纹路,以余子清为中心扩散开。 余子清略微感觉一丝失重,眨眼间,一切便恢复了原样,他站在山坡上,那女鬼已经不见了踪影,山坡下的羊群也再次出现。 那种压在心头,让人难以呼吸的绝望感,也随之消失不见。 余子清身前有些复杂,暗叹一声,果然跟他推测的一样,那片不断回放的幻境,就是一个绝望的深渊,容不得一丝恻隐之心的鬼地方。 他只是在被绝望压垮之前,动了一丁点不知道是否真心的恻隐之心,竟然就被吐了出来。 老羊站在余子清旁边,拿头不停的拱他,将出神的余子清拉回来。 “老先生,我没事,咱们走吧。” 走出两步,余子清停下脚步,稍顿了两息之后,果断回过头,拿出短剑,走到枯树前,再枯树上刻下几个歪七扭八的字。 恻恻之墓,子清立。 想了想,余子清又在旁边加了一列。 恻恻之子之墓,子清立。 “我还不知道你名字,我连说话都快没力气了,更别说挖石头做碑了,替你取个小名,枯树做碑,意思到了,别嫌弃。” “你看,这不,我说的万一就来了。” “还有,别自责了,你的孩子肯定不怪你,真的。” 不做点什么,余子清总觉得心气不顺,这个破地方,容不得旁人半点不管真假的恻隐之心,却偏偏就要用恻恻的恻隐之心去折磨她,她要是真的彻底黑化了,指不定早逃出来了。 这都是什么破地方。 鬼不去害人,害人的全是人。 余子清转身离开,老羊伸长了脖子看着字迹,眼神有些怪,最后不忍直视一般,摇着头跟着一起走。 余子清有些气急。 “你教我的箓文里,压根没有这个字,我换个意思差不多的,有什么不对? 再说,写的难看又不怪我,又冷又饿,手抖。” 老羊摇了摇头,示意不是说这个,又对余子清的胸口努了努嘴。 “你说我小气?给的最小的一条?你懂什么,这是我的命根子,我的命都是这几条牛肉干给的……” 老羊眼见余子清似是没理解,便不再示意,只是咧着嘴直笑,听着余子清气急败坏的解释。 等到余子清和残存的羊群,渐行渐远,消失在小道上。 枯树后面的树洞里,女子飘了出来,一手轻轻触摸着新刻的字迹,一手握着余子清留下的那一小根牛肉干,静静的看了好久好久。 片刻之后,当深渊再次降临,女子一手紧握牛肉干,再次被拖入深渊。 这一次,似是有那么点不一样了。 第四章 我对羊肉过敏 走出那条狭长的山谷,余子清遥望前方薄雾,心里明白,这个锦岚矿场,恐怕也已经跟之前了解的不太一样了。 这里的气温至少相对温暖很多,不太容易冻死人。 但想起之前遇到的那个女鬼,还有那片吃人的树林,都是没听那几个人牙子提起过分毫,按照那几个人牙子的性子,他们恐怕不可能走出那片绝望深渊。 也就是说,那几个强人上次来时应该还没有这种变故,这是近俩月才出现的。 而那片幻境里出现的其他人,看其形貌,有明显的食人之相,却看不出修习邪法的特征。 以此也可以做出一个猜测,前两三个月,此地出现过大的变故,导致此地已经很难自给自足,最基本的食物,肯定是短缺了。 不,应该是严重短缺。 不然的话,没被逼的失去理智,快饿死了,没道理有食人之相的货色,会扎堆出现,而那女鬼临死前不会如此果断的将自己怀中孩童丢下万丈悬崖。 余子清放慢了脚步,遥望前方,心里再次下了决心,无论怎么样,都得去。 还是那句话,人至少,不应该被饿死。 哪怕被乱刀砍死,被妖魔生吞,也总好过,在天寒地冻的荒野里,被冻死,被饿死。 冻怕了,饿怕了。 先在矿场落个脚,那锦岚矿对于一些大人物很重要的话,必然会有人冒着寒风来这里的。 以那几个刀枪不入的邪道强人为参考,他们的实力都只能在这种偏僻的荒野里当人牙子,那南方那个被老先生提起很多次,所谓的大乾神朝里,能来这里的人肯定更强。 加上千里荒野出现的变故,无论之前到底是什么情况,现在想趁机打锦岚矿主意的人肯定会有,来这里的人也肯定不是一两个。 到时候再想方设法,看看怎么跟着离开荒野,去暖和点的南方,这是最好的选择,反正余子清是受够了整天快被冻死的天气。 这就是新的近期计划,而眼下,则是怎么在矿场落脚。 余子清还在思索的时候,老羊咬住余子清的大氅,看了一眼前方的路,对他摇了摇头。 “老先生,你意思是让我别去?还是让我稳妥点,先探查一下?” 老羊沉默了一下,摇了摇头。 余子清明白老羊的担心,别去是不可能,都来到这了,也没别的地方可去,去探查一下更是鬼扯,就他一个人,还是个手无缚鸡之力,饿的冻的半死的弱鸡。 想要隐藏踪迹,到前面的未知里探查,完全没戏,若是里面还有活着的人,暴露了之后更等同于心怀不轨和露怯。 想想前面那女鬼的遭遇,露怯等同于送菜。 综合考虑之后,余子清还是打算光明正大的走进去,无论什么情况,都要先装作有底气。 余子清拉着老羊,带着剩下的羊群,继续前行。 走出眼前这条山谷,气温再次攀升,前方忽有叮叮当当的声响传来,仿若迷雾拨开,死寂的世界里,骤然出现了一片生机。 大地略显荒芜,土地表面有稀疏的干草点缀,地势稍高点的地方,地面有一个个洞口,有人在那一个个洞口进出。 稍远点的地方,还能看到山坡上被挖出一块块凹进去的地方,外面有土块堆砌,乍一看像是简陋版的土窑洞。 他嗅到了火焰燃烧的味道,也嗅到了热气腾腾的食物香味,也看到有人扛着羊角镐,向着更深的地方走去,也听到了操着各种口音的人,在吆喝着什么。 余子清驻足不前,说实话,他还真没想到,这里会是这样一副景象。 和谐的有点像做梦。 余子清站定不过几个呼吸,远处便有人发现了他。 “来新人喽……” 拖着长长尾音的吆喝声响起,瞬间压住了其他声音。 那些像是去劳作的人,齐齐转身,加快脚步,带着欢呼向着余子清奔来。 那表情似是准备去耕田的乡下老农,见到了自己几年没有回来的亲孙子,惊喜压都压不住,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身体便已经迈着轻快的脚步赶来,生怕晚一点,那最疼爱的亲孙子就不见了。 余子清没感觉到恶意,偏偏心里却总有种不真实。 他低头看了看身旁的老羊。 “老先生,我现在没跌入幻境吧?” 老羊摇了摇头,顺便抬起前蹄,重重的踩了余子清的脚一下。 余子清谨慎的拿出怀中的菜谱看了一眼,确定里面的字都还能认出来,听说梦中是认不出字的,那现在应该不是做梦,再加上脚趾头被踩的一阵酸疼袭来,目前看应该是真的。 身后跟来的羊群,也在此时,一窝蜂的冲了出来,去争抢地面上残存的一些干草。 冲在最前面的黑脸汉子,扑倒一只枯瘦的山羊,他一手按着羊头,一手抬起山羊的后腿,向下一看,立刻露出了笑容,右手在腰间一抹,一把短匕便已经抵在山羊的下颚。 短匕从下颚向下划去,眨眼便划出一道一尺多长的豁口,滚烫的鲜血涌出,虚弱的山羊惊恐的哀嚎,却根本挣脱不开,黑脸汉子右手不停,继续划破山羊的肚皮。 短短一两息,便已经将这头山羊的皮剖开,他手腕一抖,短匕重新回到腰间的皮鞘里。 他双手扯着分开的羊皮,用力向着两边一撕,血肉与皮囊撕裂的声响,伴随着鲜血涌出。 那头山羊惨嚎一声,脑袋一歪,便没了动静。 眼见山羊不再挣扎,黑脸汉子的动作更快,硬生生的将山羊的皮撕扯了下来,他抱起血淋淋的羊皮,用力一抖,最后一点还粘着脑袋的羊皮便彻底脱落。 霎时之间,那没皮的山羊,跌落在地上,化作一个满身血迹,不着寸缕,身形枯瘦的女人。 黑脸汉子咧嘴大笑,扛起这不知死活的女人,脚下生风,向着侧面跑去。 “黑娃,你个龟儿贼别跑!” 后方传来怒骂声,有个老者,扛着羊角镐,气的吹胡子瞪眼。 可惜那黑脸汉子已经钻进一个地洞里消失不见,老者骂骂咧咧了两句,也没继续追的打算,身后赶来的人,似是也没感觉到奇怪,有人还笑着骂了两句。 而让余子清感觉有点懵的还在后面,后面有人扛着木棍,有人拿着麻绳,到地方之后,立刻手脚麻利的搭起一个架子。 有人在驱赶羊群,有人在磨刀,有人将山羊捆绑住四肢吊在木架上。 吊起,剥皮,无皮羊化作人形,扛过了剥皮之苦的,被人扛走。 没扛过痛苦,当场死亡的,也被人抬到一边,像是垃圾一样堆在一起。 这一小会儿的功夫,场面便变得热火朝天,仿若乡村的集市。 但余子清觉得,更像是一条井然有序的流水线,高效,流畅。 剥皮活下来的,有人欢呼,也有人在争抢,死掉的,就被丢在一边,甚至里面混杂着的少数真山羊,被剥皮杀掉之后,也有人第一时间生起了篝火,架起了够泡澡的大锅。 似乎没有人觉得这一幕有什么奇怪的。 除了余子清。 余子清不自觉的伸出手臂,将老羊死死的箍住,不让老羊跑开,也免得老羊也被抓去剥皮。 就这么一会功夫,因为剥皮死掉的山羊,全是年纪不小的。 以老羊现在的情况,恐怕扛不住剥皮之苦。 余子清箍着老羊,就站在那里,面无表情……不,是震惊到有些麻木的看着这一幕幕,仿若此刻才第一次见到了真实的世界。 哪怕前几个月见多了人命如草芥,也不如现在颠覆三观。 灾难之下,争抢厮杀,余子清觉得这是挺正常的展开。 出现人牙子,杀人不眨眼,余子清也觉得是正常展开。 没有了资源,出现食人者,虽然心里震惊,却也能找出来“岁大饥,人相食”这几个字对上。 但眼前的却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人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普通人,就像是一个普通的村子。 那些人脸上看不到狰狞,眼睛里看不到戾气,不看那些山羊的话,这就是一副淳朴山村过大节的景象。 没有人觉得粗暴的活剥那些“山羊”,有什么不对的,有死掉的,动手的人也只会感叹一声运气不好。 是自己运气不好。 而不是山羊运气不好。 余子清回过神,现在忽然觉得,这里目前的样子,跟他想的不一样,反而挺正常了。 也只有这样,他们才能在几个月的变故之后,依然维持着乍一看挺和谐安稳的景象。 反而是余子清,跟所有人都不一样的时候,那不正常的人就是他了。 看着羊群被一个接一个的剖开,邪法被破去,活下来的人有大半,死掉的被人一个接一个的抬走。 而那些真正的山羊,除了最开始那一头之外,剩下的全部分割开来,被人抬向侧面的高坡上,那里寒风阵阵,这些羊肉要不了几天就会被风干,想腐坏都难。 一切都有条不紊的进行着。 说真的,余子清曾猜想这里会有解开邪法的方法,但万万没想到,会是这般简单粗暴。 这时,才见后方一个拄着拐杖的老者慢慢的走向余子清。 老者眼神浑浊,眯着眼睛,脖颈前倾,似是眼神不好,还想要努力看清来者。 “羊倌来了啊,这次怎么有点少啊。” “外面变天了,天太冷了,见不到几个活物了。”余子清稍稍一顿,又继续道:“羊倌全死了,这次是最后一次了。” 听闻此话,老者微微一惊,后面的人也都停了一下,纷纷看向余子清。 余子清面色不变,指了指身后。 这个看起来半只脚都迈进棺材,乍一看还挺像老糊涂的老头,第一句话就给他埋坑。 那几个羊倌闲聊的时候都没聊过矿场内部的情况,而且,有门口的特殊天险在,那种杀人不眨眼毫无仁慈心的食人邪道能进得来? 念头疾转之间,余子清便觉得,回应对方的试探,坦诚点就是最好的应对之法,省心,也省的后面被揭穿。 “我是被掳来的厨子,带着他们在外面也活不了几天,我就全带进来了,我也要在这里休整几个月,等开春了离开,没有问题吧?” 老者上下打量了一下余子清,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好,那你就在这待到开春吧,不过,我们这,不养闲人。” “应当的。” 老者没问羊倌怎么死的,也没管余子清一直拉着的老羊,直接让人给安排了个地洞。 那背风山坡上的一个个地窝,里面都有丈许大的空间,采光通风差,空间狭小,高点的人都很难直起腰,但这都不是事,能避风避寒,再加上里面有干草保暖,已经很不错了。 窝在地窝里歇脚,老羊卧在干草上,耷拉着眼皮,疲惫不堪,余子清却还强撑着没有休息。 “老先生,我总觉得不太对,他们什么都不问,就敢让我落脚。” 老羊没反应,余子清低头一看,老羊已经沉沉睡去。 余子清轻叹一声,从搜刮的行礼里,取出几件脏兮兮的长袍,给老羊盖上。 这时,外面传来声音。 “嘿,小兄弟,来喝点汤。” 钻出地窝,有个低矮的汉子,端着个木碗,里面盛了大半碗清汤寡水的羊汤,还有两片带着肥油的羊肉,浓烈的膻味与香味一起疯狂的向着余子清的鼻子里钻。 那汉子也是不停的咽口水,目光像是锁死在手中的木碗上。 余子清摇了摇头。 “我对羊肉过敏。” “啥?” “吃羊肉会坏肚子,老哥你们吃吧,给我点烧开的水就行。” “哦,真是可惜了。”汉子满脸惋惜,吃坏肚子,在这里可能会死人的。 汉子双手端着碗离开,来到那眼神不好的老者身边。 “阿爷,他不吃,说他吃羊肉会坏肚子,咋个办?” “嘿……”老者有些意外,咧嘴一笑:“不吃羊肉啊,那就先留下吧,等下你去问问,他会干啥,咱们这不养闲人。” 第五章 犯禁忌的惩罚 “我看那小兄弟也不像是羊倌,瘦了吧唧的,我们这里可容不下羊倌。”端着碗的汉子,憨笑一声。 或者说,这里容不下食人的异类。 要是判断出余子清是食人的羊倌,那就挖坑埋了。 因为之前,没有羊倌敢真正的踏入村落里。 “看到他的第一眼,我就知道他不是羊倌,没有羊倌会这么弱,而且……”老者稍稍一顿,咧着嘴露出豁豁牙。 “他一直护着那头老羊,我就知道他跟羊倌就不是一路子人,八成是羊倌牵来,留着在身边干事的,那老羊十有八九是他家里的人,他说自己是被掳来的厨子,应该是真的。” “说起来,这次咋这么多年纪大的,之前听说外面出大事了,多大的事?”端碗汉子挠了挠头。 “做好你的事,其他的莫管。”老者拿拐杖轻轻敲了汉子一下,脸上的笑容也收敛起来:“羊倌死了,又出了大事,这些都不需要你管,你只需要管好矿上的事,活不能停,量不能少,下一次来取货的人也应该快到了。” “好嘞。” …… 余子清又困又累,再加上地洞里空气浑浊,温度却不低,不一会就进入到半睡半醒之间的昏沉状态。 过了一个多时辰,门外传来脚步声,余子清忽然惊醒,一手摸到了老羊,一手握住了腰间的短剑。 “小兄弟,热水好了,你要不要?” “好的,多谢。”余子清走出地洞,接过木碗里的热水,跟那位低矮的汉子道谢:“多谢老哥,我叫余子清,老哥怎么称呼?” “大家都叫我二憨,我阿爷就是这里的里长,你先休息一天,完了就要开始干活了,这里不养闲人,你会干啥?” 余子清有些奇怪,他好像回答过这个问题了。 “之前做厨子的。” “厨子啊,那也行,看你这胳膊腿,应该也下不了矿,后天开始,你就跟着那几个老娘们干吧。”二憨憨笑一声,转身离去。 余子清拿了热水,嗅了嗅之后,拿出褡裢里跟石头一般硬的干饼,从干饼边缘慢慢的泡,泡软一些就小口小口的吃点,然后在继续泡。 感觉不太饿了,也没感觉有什么不对,才继续泡了一些,让老羊起来吃点。 “老先生,先吃点东西再睡吧。” 老羊稍稍吃了点之后,那前蹄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在地上划拉出几个字。 “一刀斩开,皮上两寸,入皮下半寸,一分不能差。” 说完,生怕余子清不清楚,拿蹄子在喉咙下面比划了半晌位置。 余子清稍稍一琢磨。 “老先生,你这是要破开邪法么?没法一次破开,分次来么?还能这样?” 老羊点了点头,还自己去褡裢里翻出之前切肉的小刀,咬着递给余子清。 “这样能行么?” 老羊也不废话,直接倒在地上,仰着头,一只蹄子指着需要被切开的位置。 “这么急么?要不先修养些时日再说?” 老羊踹了余子清一脚,继续仰着头,等着被割开喉咙。 余子清翻手握着小刀,比划了一下深度和位置,以他的刀工,应当是八九不离十了。 刀锋落下,老羊喉咙上忽然多出来一道两寸长的血口,深入皮下半寸,尺寸刚刚好。 老羊闷哼一声,硬挺着一动不动,任由鲜血涌出,但是不过两三息,便见那处伤口上乌光涌动,伤口重新愈合,只留下一道细细的痕迹,老羊也从地上爬了起来,嘶哑苍老的声音也随之响起。 “剥皮之苦,我现在的确未必能受得住,可是斩开横骨,却还是能扛得住的。” “老先生,这招你之前可没给我说过。” “我告诉你干什么,有那几个羊倌在,我开口的结果必死无疑,这法子连那几个羊倌都不知道。本来我都没准备开口,这次斩皮两寸,下次若是以剥皮破邪法,便要入血肉一分,不过,不开口不行了。” “老先生……” “就叫我老羊吧,挺好的。”老羊走到地洞口,向外面瞅了两眼。 “反正你记住两点。 你不是一直问修行法门么?要是你在这里找到修行的法门,除了养身之法外,其他的都别修行,先多吃点养好身子吧,否则就是找死。 我怕你忍不住,不知轻重,自废前途,自寻死路。 第二,别去多管这里的闲事,修养好了,带足补给,赶紧走,不要等开春,开春就晚了。” 老羊交代完这几句,便倒在干草堆里,眼神里带着浓重的疲惫,缓缓闭上眼睛。 “老羊?老羊?”余子清一惊,连忙叫了两声。 “叫个锤子,你挨一刀也一样。”老羊抬起一点眼皮,没好气的嘟囔了一声,转了个身,沉沉睡去。 “……” 余子清没继续吵老羊,挨那一刀,恐怕也没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老羊教了他官话,教了他文字,还教了很多杂七杂八的知识,他学得快,老羊也乐得教,可唯独没有传授过余子清任何修行法门。 老羊说他也不知道,要不然也不会没有炼气,他只是个教书的普通人。 余子清就当是真的,从未就此事再问过。 有了温暖的地窝,看老羊的样子,余子清也知道暂时没什么危险,这下终于可以睡个囫囵觉,一口气睡了七八个时辰,直到被活活饿的肚子抽筋才醒了过来。 走出地窝,远处有喧闹声传来,余子清抓了一把慢慢收集下来的干饼碎屑,喝了几口水之后,一点一点的抿着碎屑,一边向着人群走去。 到了人群边缘,伸长了脖子一瞅,里面倒着个五花大绑的消瘦汉子,对方瘦的皮包骨头,眼神有些呆滞,嘴巴里还留着涎水。 后方的人群让开一条道,二憨搀扶着里长走来。 “里长,这人去后山偷吃白肉。” 里长叹了口气,对二憨点了点头,二憨立刻转身离去,里长环顾一圈,提了提气。 “不想干活,就没饭吃,没饭吃又去挖白肉,这是咱们这里最大的忌讳,那就没办法了,只能让他吃最后一顿饭,起码不是饿死。” 周围的人沉默不语,余子清还在一点一点的抿着干饼碎渣,让唾液慢慢的将碎渣软化,他可是记得老羊挨一刀也要提醒他的话,所以就是纯粹来看热闹的,顺便了解一下这里的人和事。 不多时,二憨端着个冒着热气的木托盘走来,托盘上一碗带着冰块的冰水,另一个石碗盖着石头盖子。 里长打开盖子,里面黄里泛着橙的东西,乍一看像是老豆腐,又像是黄米粘糕,里长拿着一双铁筷子一夹一卷,热气便伴随着谷物的香味和油脂的芬芳扩散开来。 里长夹起半个拳头大的一块,在冰水里轻轻一滚,滚烫的热气便随之消散,他夹着吃食,递到地上那消瘦汉子的嘴边。 对方神思不属,嗅到了香气之后,不等过脑子,嘴巴已经一口将那一大块东西吞下。 咕噜一声,不见其咀嚼,食物便已经滑落喉头,落入腹中。 然而短短几个呼吸,便见此人忽然开始剧烈的挣扎,喉咙里发出不似人的嗬嗬声,热气从他的口中不断涌出,挣扎了不一会,这人便彻底没了动静。 余子清默默的抿着碎渣,跟其他人一样,静静的看着。 这人被那口不知道是什么的食物,活活烫死了。 站这么远都能感觉到热气,那东西绝对比滚油的温度还要高,你说那是一口新鲜出炉的岩浆,余子清都觉得挺像。 那人以胃部为中心的皮肤,颜色都跟周围有明显的不一样,五脏六腑怕是都被烫熟了…… 而且如此大一块,瞬间就被吞了下去,恐怕也不只是因为那人饿疯了,嚼都不嚼。 里长处理完,转身离开。 有人默不作声的处理尸体,其他人也都是做自己该做的事,一切都井井有条。 二憨看着余子清还没走,端着托盘走了过来。 “余小哥,走,正好带你去转转。” “恩,好。” 走出没几步,二憨一手托着托盘,一手端起那碗水,随手向着旁边一泼。 冰水落在地面,迅速的凝结出一层薄冰,森森寒气蒸腾而起,化出一束束冰霜枝芽顺着地面向着四周攀爬,短短一息,七八尺范围内都覆盖了一层冰霜。 二憨端着托盘,悄悄在饭碗盖子上揭开一条缝隙,瞬间,仿若有一团烧到发光的炭火骤然出现,热量伴随着香气喷涌而出。 二憨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这黄米糕我们都还不能吃呢,便宜那龟孙了。” 余子清站在一旁,感觉自己的脸颊都有种被灼烧的痛感,只是近距离看了一眼,就像是被烫伤了。 这种东西真能吃么? 悄悄瞥了一眼二憨,他似乎根本没感受到热气,脸上只有俩字。 想吃。 想起刚才那位站都站不稳,需要拄拐杖,需要人搀扶的里长,不仅站的更近,还亲自上手了,也似是没感觉到热量。 再加上之前那些剥皮化解邪法,举重若轻的人。 余子清不禁暗暗发问。 这里的人真的都是普通人么? 什么时候普通人这么离谱了,难道前几个月见到的普通人都是假的? 再回忆一下,进入这里之前,走过的恻恻的绝望深渊,还有这里对待吃白肉的人毫不姑息的做法。 余子清把一整串信息连接起来之后,再脑补一点中间缺失的细节。 忽然就有了个大胆的联想。 唯一一条进出的道路,左边是绝望深渊,右边是入则死的树林。 食人者是肯定走不出去的。 那恻恻的绝望深渊,出现的也太巧了吧? 第六章 饿鬼、黑山羊(感谢魏某某人的盟主) 余子清稍稍思索之后,立刻结束了思绪套娃的过程。 曾经还预想这里是一个血汗矿场,有肥头大耳的监工,挥舞着带倒刺的鞭子,逼迫着贩卖来的人口,在吃不饱的情况下干着危险辛苦的采矿工作,以至于死亡率过高,才要不停的从人牙子手里买来人口。 可惜最终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而且这里的水可比他想的深得多。 怎么看都不普通的普通村民。 偏偏他们坐拥一种珍惜资源,占比还高的离谱。 而且竟然没人来攻占这里,抢走矿场。 算了,还是老老实实听老羊的劝,别多管闲事,最好也不要有过多的好奇心,等到身体养好了,再补充点补给,在开春之前离开这里。 跟着二憨一路前行,进入其中一座最初看到过的土窑洞,其内的空间比预想的大很多,也空荡很多。 深处透出阵阵橘赤色的光晕,热量也仿若被无形的力量控制着,往前走几步,温度便直线攀升些许,余子清跟着二憨走了不过十来步,身上便已经开始冒汗。 “二憨啊,你去吧,我在这等着……” 果断认怂。 “啊……”二憨一脸懵,指了指里面:“你不跟我去看看么?” “算了,你先去放东西吧,我在这等你。” 二憨有点不明所以,端着托盘继续向内走,十来步之后,热量扭曲着空气,让他的身形看起来都开始有些扭曲,再走几步,他的人都只能看到一个模糊的虚影。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呵,这是普通人? 离谱。 他们真的没有进行过所谓的修行么? 片刻之后,二憨从炽热的洞穴深处走出来,脸不红心不跳,就是看那表情,怎么看都像是后悔没偷偷吃点跟新鲜岩浆似的黄米糕…… “那个东西很珍贵吧?”余子清忍不住问了句。 “那可不是一般的珍贵。”二憨瞬间来了兴趣,舔了舔嘴唇:“只有每年跟外面的人交换矿石的时候,每个人才能分到一点点。” “那之前……”余子清问出口就觉得这问题也不知道能不能问,可是不多了解些,多储备些情报,心里很不踏实。 “哦,他们是例外,阿爷说了,饿死是最凄惨的死法,他们虽然偷吃白肉,犯了大错,那也是因为太饿了,死也要让他们做个饱死鬼,饿死的人,会变成饿死鬼。 虽然从此再也饿不死了,可是再也没法吃东西,只能一直忍着饥饿,饿疯了也死不了。” 二憨稍稍一顿,脸上也浮现出一点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惊恐。 “阿爷心底好,才让他们做个饱死鬼,起码死了就算逑了。” 说到这,二憨似是想起了什么,快步走出土窑,指了指西北面山坡上的一个大洞口,洞口围了一圈栅栏,还有藤条编制的大网扣在洞口。 “那里不能去,里面有不少饿死鬼,而且那些饿死鬼跟以前遇到的不太一样,都特别凶。 里面本来有一条河,能捕到不少鱼,河边还能挖到不少虫子,可惜现在都去不成了,我已经很久没吃到过虫子了。” 二憨舔了舔嘴唇,提到吃的,眼睛里都在放光。 “饿死鬼么……”余子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表情略有些微妙。 绕着村子转了一圈,来到一个足有三丈高的地洞洞口,就见一个低矮却健壮的妇人,扛着一根三尺粗,足有两丈长的木桩,从地洞里走出来。 待对方走出地洞,余子清才看到,木桩的另一端,簇生着大朵大朵,形如平菇一般的东西。 余子清估计,这个应该就是村落里的主要食物,毕竟,他没见到这里有耕种主粮,也没见到有人种菜。 而且,那粗壮的褐色木桩,之前也见过,应该是他们砍了用来烧的柴火。 二憨带着余子清进入地洞,向下绕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来到一处巨大的地下空间,里面能看到一株株木桩伫立在地面,顶端簇生着大朵的菌朵,如同华盖撑开,散发出阵阵菌类特有的香味。 现在了解的这些,就是余子清接下来的工作内容了。 采集食材,回去烹饪,不出意外的话,这份工作,起码要干三个月,甚至更久一点,这个冬天会很长。 余子清也希望一切都能安稳点,起码让他养好身体,最理想的情况是还能长胖个二三十斤。 二憨在一旁挥舞着斧头砍蘑菇,看起来粗大的木桩,根部却更像是软木,硬度很低,这让余子清松了一口气,他是真的怕自己干不来。 这边刚示范完,二憨忽然站起身,警惕的向着蘑菇林深处望去。 两息之后,便见林中一株木桩忽然倒塌,一条翻腾的暗红色巨兽从上面的伞朵里跌落到地面,这巨兽比人腰身还要粗,至少六七丈长,形如一环套一环的巨蟒,可观其头部,却是明显的虫类口器。 “虫子啊。”二憨欢呼一声,身形裹挟着劲风,似是劲矢,飞驰而去,转瞬便与巨虫搏斗在一起。 余子清站得远远的,目光循着心里忽然出现的感应,向着更深处望去。 远处的石壁上,一个皮肤干涸,头发稀疏,肚皮干瘪凹陷,仿若五脏六腑都已不在,形如干尸一般,浑身黑漆漆的家伙,静静的趴在那里。 他与周围的石壁仿若融为一体,看到余子清的目光投来,他便微微昂着头,缓缓的露出满口尖锐的利齿,身形如壁虎,贴着石壁,缓缓的游走过来。 他漆黑的双目里,也开始投射出余子清的倒影,固化的狰狞表情,也仿若在此刻,浮现出无穷的恶意,驱使着他四肢交错的速度越来越快,无声无息的向着余子清而来。 “饿死鬼?” 余子清一惊,刚刚才听二憨说过,这附近有饿死鬼,没想到这么快就遇到了。 再看了一眼远方与虫子滚成一团,眼睛里只有肉的二憨,余子清顿时明白,是那头巨虫,发现了这只饿死鬼,被惊扰到了才会忽然跌落下来。 可是念头转过的瞬间,余子清再看,立刻做出了否定。 不,不是普通的饿死鬼,是饿鬼。 二憨那种跟巨虫肉搏都能笑的很大声的普通人,都没有发现饿死鬼,他更没有理由、没有能力去发现。 唯有一只饿鬼,才能在二憨没发现的情况下,先一步让他生出感应。 确定之后,余子清缓缓的拿出锈死的短剑,静静的看着那只饿鬼,低声喃呢。 “我不想杀你,别找死。” 没有做任何准备,可是剑身与剑鞘之间锈死的锈迹,却如同尘埃,被风轻轻一吹,便簌簌坠落,一缕微不可查的乌光,似是溢出的水一般,从缝隙里慢慢溢出。 还在跟巨虫打的碎石乱飞,木桩崩散的二憨,什么都没有感觉到。 但那只渐渐加速靠近的饿鬼,却仿若感受到致命的危机,贴着石壁恍若飞行的身躯,骤然停顿,无形的可怕威压,将他的四肢与躯干都压在了石壁上,硬生生在石壁上压出一个人形,他惊恐的想要逃走都做不到,想要叫出声也做不到。 眼看对方的身躯越来越瘦,眼中的光彩也越来越弱的时候,余子清看着他的腹部,暗叹一声,将手中短剑收起,那种只有饿鬼感受到的可怕杀机,才骤然消散。 “看你五脏六腑俱无,身上也没有血戾之气,定然是没有害过人,也没有沾过鲜血。 若无理智,必定坚守不到如今,这太不容易了,何必忽然放弃,转而去走害人的邪道呢。 这一步跨出,你便再无回头之路,亦无解脱之日。 你,真想如此么?” 余子清喃喃低语,饿鬼却听的真切。 饿鬼神情呆滞,呆在原地几个呼吸,才似忽然惊醒,漆黑的眼睛里泛着一丝复杂,转瞬便没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余子清将短剑重新揣进怀里,摇了摇头。 若刚才出现的是其他东西,余子清必定连手下留情的想法都不会有,第一时间就会……呼叫二憨,救他小命。 可惜是一只惨戚戚的饿鬼,若无必要,他真不想干掉对方,刚来到这个世界的那段时间,就跟饿鬼有过交集,能活过到这个世上的第一个月,也跟饿鬼有莫大关系。 “别人来欺负我就算了,你一个饿鬼也敢来找我麻烦,脑子不好么?” …… “大乾琅琊院的人来欺负我们就算了,现在什么阿猫阿狗竟然都敢来找我们麻烦了?” 距离锦岚矿场所在山脉不远,余子清曾经毁尸灭迹的地方。 火堆的残骸已经被风吹散,加上近几日的大雪,这里曾经发生的一切痕迹,基本上都见不到了,唯有那几个羊倌尚未烧成灰烬的骸骨碎片还残留了一些,埋在大雪之下。 一头四肢都是腱子肉,足有一人高的黑山羊,一边口吐人言骂骂咧咧,一边咀嚼着那几个羊倌残留的骸骨碎片。 片刻之后,黑山羊面目扭曲,一副吃到奥利给的恶心表情,哕的一声,将嚼碎的骸骨吐在地上,一缕缕炽热的气息在骸骨上转瞬即逝。 而黑山羊的嘴巴里,也出现了被灼烧的焦黑痕迹。 旁边另外一人,一身黑袍遮面的消瘦人影,见此轻咦一声。 “如此浓烈又纯正的烈阳之气,绝对不是大乾琅琊院的人,他们最是看不上那些气血如龙,炽热如烈日的莽夫,荒原大变,来的人必定是修道者亲自带队,不会有那些莽夫。 再者,真是琅琊院的人,也不至于处理的这般……粗糙。” 第七章 这东西有毒吗(感谢桐棠的盟主) “竟说废话,我一眼就知道跟琅琊院没关系,就是不知道这是哪的人干的。”黑山羊吐着舌头,嘴巴里焦黑一片,表层的焦黑脱落之后,现在水泡都出来了。 “那我就不知道了,荒原东南的大乾西北凉山,北边的大震,东北的大离,绕着荒原这一圈,都有这种人,数量还不会少,再加上几个月前荒原巨变,大日临空,如今什么人来这边都有可能。” 黑袍人表示这事无解,没法追查。 以前大家还有点默契,甚少有人来荒原,现在嘛,嘿,走路都要小心着别碰到人了。 “赶紧走吧,这里距离矿场太近了,很容易被人发现。” “那几个羊倌死了,放的羊呢?还有今年的锦岚矿石怎么办?”黑山羊一边吐着水泡破裂流出的血水,一边不甘心的发问。 它原地转了几圈,来到羊群曾经避风的山坳,脑袋拱着地面的积雪,不断咀嚼地上残留的一切,片刻之后,它昂起头,看向锦岚矿场所在的山脉,眼中满是茫然。 “这谁干的?杀了羊倌,救下那些羊,最后还把羊群送到矿场?这不是有病么?” “快走吧,我们在这里逗留太久,你已经留下痕迹,再不走会留下更多,我可不想被琅琊院的鹰犬追杀,既然羊群去了矿场,那后面再想办法从那些羊群那弄到情报即可。” 黑袍人看着地面上的呕吐物,一挥手,卷起大袖,掀起风雪,将那些污秽之物绞碎之后吹散,说完不等黑山羊回话,便一把将黑山羊扛起,脚底生风,冲天而去。 …… 待黑袍人与黑山羊离开不到两个时辰,天空中的乌云翻滚着向着两侧散开,一艘飞舟,从中飞出。 这飞舟通体乌黑,似是金属,却不见半点反光,百余丈长,难见内景,唯有船头挂着一面大旗,上书琅琊二字。 待飞舟落下云层,其上一个人影冲出,急速坠落,到了离地三尺的地方,又骤然停下。 来人一袭青色长衫,面白无须,国字脸上满是威严,他凌空而立,目中神光湛湛,扫视周遭。 雪地之下,一块不过指甲盖大小的骨头碎片,自动跳出,悬在半空,被他的目光凝视之后,立时冒出一缕黑烟。 壮汉见状顿时冷笑一声。 “黑山羊么?怎么哪都有这些杂碎,跟蜚蠊似的,杀之不尽。” 再次抬头遥望前方若隐若现的山峦,壮汉身形一晃,身上的青衫浮出一层光晕,将其包裹着化作一道遁光,直奔锦岚矿场所在的山脉而去。 一路来到矿场入口之前,壮汉停下脚步,眉头微蹙。 左侧山坡在其眼中,仿若有一层薄薄的灰色雾气笼罩,他目中神光涌现,越是想要看清楚,那雾气便越是浓重,反而散去目中神光,却看得真切了。 “这里什么时候出现了一个这般诡异的域?” 再看右边,槐树林里,阴气森森,死气与生机诡异的交融到一起,不分彼此。 那些蒸腾的阴气松散开来,却又隐隐化作一个整体,似是转瞬就能凝为一股。 这树林同样怪异无比,两个地方紧紧毗邻,不留一丝缝隙,更是怪异。 就当壮汉准备踏出一步的时候,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知秋,琅琊院曾与人约定,不入锦岚,莫要落人口实,而且,正事要紧。” 壮汉收回脚,转身对着天空之上的飞舟揖手一礼。 “暮知秋知错,还请先生恕罪。” 壮汉言闭,立刻冲天而起,重新回到飞舟。 那飞舟破开云层,再次消失不见。 …… 余子清可不知道外面已经有风起云涌之势,他过的很开心。 那种伞朵能长到丈许大的古怪蘑菇,本以为太过巨大,菌柄已经木化,吃起来会如同嚼木头,谁曾向,味道竟出乎意料的不错,口感似香菇,却不如香菇绵密滑嫩,亦似豆干,却也比豆干细腻些许。 而且按照余子清处理食材时的接触来看,这东西营养极其丰富,脂肪、蛋白质、淀粉,该有的都有,就是不知道这东西到底怎么长的。 按照村子里平日里粗放的烹饪经验,余子清取了大锅,添加了足够的清水,以慢火炖煮一个时辰,切成块的蘑菇没有炖烂在锅里,食之如火候到位的红烧肉,汤水如蜜,自然挂勺,鲜香之中带着一丝天然的咸味,连盐都不用放了。 再加上脂肪、蛋白质、淀粉混在一起,所带来的天然满足感,简直无与伦比。 当然,好不好吃不重要,能敞开肚皮吃饱才重要。 几个月了,头一次能吃饱饭,这种最刚需的满足感,不是吃到什么美味能比拟的。 保底吃饱,厨子的特权,不需要偷吃。 这个时候,余子清才明白,为什么他们问了好几次他能干什么。 考虑到前面那个因为饿到不行,去偷吃白肉被处死的倒霉蛋,余子清哪里还不明白,在这种地方,大厨绝对是最好的工作。 里长答应让他来当厨子,是给了很大的优待。 甚至可以说是优待的有点过了。 自从跟二憨下了一次地洞,还只是在收割菌类的地方,便遇到了巨兽和饿鬼,余子清便明白,下到地底去挖矿的人,要面对的危险会比他想的要大的多。 除了要防备着塌方之类的危险,还有可能会遇到别的异类。 厨子绝对是村子里最安全的那一波人了。 就凭他是个瘦弱鸡,那个看起来走路都要人扶的里长,一只手就能捏死他,他没威胁,里长才敢不问那么多便给这般优待? 肯定不是因为这个。 余子清倒是想弄清楚,可是能吃饱饭实在是太香了,还是暂时别多事了。 在厨房收拾完,再帮忙让其他人都吃上之后,口水已经不停分泌的余子清,端了两大碗蘑菇汤,回到属于他的地窝。 老羊还在沉睡,那一刀的伤害,比他想的还要严重。 “老羊,起来吃饭了。” 好半晌,老羊才有气无力的扭过头,瞥了一眼,立刻从稻草堆里翻身爬起来,摇头晃脑的道。 “这锦岚菇可是好东西啊,只有锦岚矿孕生的地方才会生长,伐之三日必腐,三日之内,每过一夜,价值便会暴跌一个品级,当日砍伐的,倒是只曾耳闻,未曾一见。” 例行给余子清讲解了一下,老羊便再也不说什么,埋头到木碗里,连肉带汤,一口气嚼了个干净,过程连头都没抬一下。 “老羊,你这身子骨,饿了这么久,现在一次吃这么多,真不怕把胃撑爆么?”余子清是真有点担心。 “不怕,我现在有四个胃。” 余子清一时无言,不知该如何反驳。 他看了看自己的木碗,把木碗向老羊那边推了推。 “你要是没吃饱,也不害怕撑爆胃的话,你就继续吃吧,吃完了我再去盛点,当厨子起码是管饱的,今天二憨打到一条巨虫,蘑菇汤应该还有。” “算了,我这身子骨现在吃不了太多,你吃吧。” 余子清也不再让,双手捧着木碗,溜着碗边,吸溜着碗里的浓汤,只是一口暖汤下肚,整个人便似从半死不活的状态活了过来一般,暖气从腹中慢慢的升起,向着四肢百骸扩散,被冻了几个月的血脉,都似重新活跃了。 “嘶……哈……” 等到不再感受到饥饿,鲜味、咸味与肉质般的口感,对味道的感受才慢慢的占了上风。 余子清忍着风卷残云的冲动,慢慢的咀嚼,小口喝汤,一直感受着胃部还有多少容量,一碗汤硬生生的喝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将其连渣带汤一起吞了个干净。 放下木碗,余子清躺干草堆里,感受着热量源源不断的在腹中扩散,一种难以言喻的满足感和愉悦感,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冲上心头,将其彻底占据,不留一丝死角。 两辈子了,余子清第一次有如此感受。 “你以前似乎真的从来没被饿过。”老羊将双蹄蜷缩在腹下,趴在干草堆里,有些好奇的看着余子清,眼神里透出的光芒,似是第一次认真回想余子清说过的话。 “是啊,我从没真正感受过什么叫饥饿。”余子清躺在那,闭着眼睛,轻声回了句。 二人陷入了沉默,一起享受着吃饱喝足后躺平的愉悦。 片刻之后,老羊打了个哈欠。 “在这里的时候,多吃点吧,离开了就吃不到了。 锦岚菇是难得一见的温和补品,只有新鲜的才有用,按照大乾的划分,此为四品的灵药,新鲜时无毒,纵是体弱者,亦能放心吃,搭配养身之法,是最好不过。” “所以,不新鲜的时候,就有毒么?”余子清满眼好奇。 老羊抬了抬眼皮,有些意外的看了余子清一眼。 “什么东西没毒?普天之下,对人来说,入眼所及之物,皆有毒性,只不过蕴含的毒量甚微,可以忽略而已,纵然是水,喝太多了亦会中毒。” “我可以弄出来不,效果如何?要是可以,我就弄点防身。”余子清才不管那么多,他现在就想着防身。 他的能力是强,出手就可以分生死,可前摇也实在有点过于长了,他已经脑补过无数次,在能拔剑之前,被敌人乱刀砍死。 老羊看余子清的态度坚决,没多犹豫,直接道。 “新鲜锦岚菇,刮伞顶一分,再刮同株根部表皮半分,同比例九蒸九晒,碾成粉,便是效果极佳的迷神药,能乱人五感,吞服最佳,吸入次之,入七窍再次之,吞服半钱便可让一人乱五感一旬。” 余子清大为震惊,听完就连忙爬起来,转身就向外走。 想起地下空间那大片大片的锦岚菇,这不先想方设法弄个一麻袋防身,还是人么。 这特么究极加强版石灰粉啊。 第八章 我只是大发善心而已 走到地窝入口,余子清想了想,转身又回来,坐在老羊对面,斟酌着语言。 认识老羊的第一天,余子清就知道,老羊说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教书先生,是纯扯淡,出门在外,谁还不套个马甲。 老羊的确教给他很多东西,从官话到文字,再到各种各样的知识。 在这个世界的背景下,有如此见识和学识的人,怎么可能只是个普通教书先生。 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有时很稳固,有时又是很脆弱的,在大家能互相信任的时候,刨根问底挖掘人家不想说的隐私,是纯纯的脑子有问题。 余子清心里很有逼数,所以,自从最开始老羊没说他的姓名,糊弄了过去之后,他便再也没追问过,一直尊称老先生。 姓名都不愿意说,要么是身份敏感,泄露了会死的快。 要么是仇家太多,泄露了会死得快。 但现在,愈发发现老羊这知识储备,涉猎范围有点离谱了。 破开一部分造畜邪法的方法,是一般普通人能知道的? 以锦岚菇为原材料,制造迷神药的方法,也是一般人能知道的? 再结合老羊偏偏又不愿意随口编个假名字,不愿意在这件事上骗人,这种隐隐的傲气,让余子清有了一个推测。 身份敏感、仇家也多,大概率是大乾里的人,身份地位不低,不知道怎么沦落至此。 甚至于余子清还有一个大胆的推测,老羊就是故意被抓住,以此来躲避仇家。 之后再遇到他这个穿越者,传授文字、语言、知识。 若是他没特殊的能力,那老羊就是随身带着老爷爷里的标配落难老爷爷。 当然以上都是余子清自己瞎想的,老羊不想说,他也不会问这些,他现在是要咨询点其他的。 “老羊,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你指点。” 老羊抬了抬眼皮,直接道。 “你放心吧,我见过这里的里长,你只要不坏了他定下的规矩,这里的人,不会去害你。 同时你记住我说的,除了养身之法外的任何修行法门,你都不要修行。” “老羊,你什么时候开始让人猜谜语了,只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有时候会误判的,话说明白点不好么?” 老羊昂起头,看了看外面,沉默了一会儿。 “秘密在说出口的瞬间,就不再是秘密,有些话说出口的瞬间,就等同于暴露,甚至有些词,有些名字,有些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话,只要说出口,都可能会成为被锁定的道标。 在外面,我是连这些话都不会说的。 到了锦岚矿场,有些话,我才敢说出口,这世界比你想的危险的多,真正的强者,也比你想的可怕的多。 矿场里有弥漫天地之间的异力,会造成很强的阻碍,这阻碍是对外,也是对内。 所以,在这里炼气修行,等同于找死,炼气的修士,进入这里之后,只要吸纳异力,便是自毁根基。 正常情况,外面也不会有人来锦岚矿场,但现在不一定了。 几个月前,荒原西北,大日临空,造成了远超所有人想象的灾难,算算时间,第一波来到荒原的人应该到了,第二波各方人马齐聚,应该也差不多了。 你在这里多吃点,养好身体,然后赶紧南下。”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其实只是想问问锦岚矿场的一些事,有备无患。 哪想到老羊不装了,摊牌了。 就是在躲。 哪有你这样的,我就随便说了句别当谜语人而已,你真不当了多没意思啊。 两个时辰之后,余子清从地窝里走出来,眼神里还有些茫然。 老羊罕见的说了很多很多,离开之后,如何南下,去哪里之类的,可余子清却越来越觉得,他像是在交代后事,生怕以后没机会说了。 算算时间,快到需要准备晚饭的时间了,余子清来到地下的蘑菇林,艰难的挥舞着斧头,砍伐锦岚菇,顺便再用小刀,刮掉一些迷神药的原材料。 晚上没事干了,可以先去试着炼药。 等到厨房其他的大妈都干脆利落的结束采集,离开地洞之后,余子清还在砍树。 蘑菇林的深处,一个枯瘦如干尸的饿鬼,从一颗锦岚菇后面,悄悄的探出半个脑袋,有些畏惧的偷窥一眼,又躲回去,一会儿又偷窥一眼。 余子清生出感应,瞥了一眼,没理会他,继续砍伐。 等到他艰难的砍完一颗,却发现他根本没法一个人扛回去一整颗。 最后只能厚着脸皮,回去找了个大妈,允诺教对方熬汤秘诀之后,大妈才将这颗锦岚菇扛回去。 第二天,余子清再次下地洞,却发现昨天砍伐的那颗锦岚菇旁边,已经放着一颗砍伐好的,看其断口,明显是刚刚砍伐的。 余子清有些纳闷,村子里分工明确,每个人都不会闲着,自己的工作想要让别人帮忙,可没那么容易的,也没人会好心的帮你干,而且在这里,也没谁愿意让别人帮忙干自己的活。 有自己的活干,对于这里的人来说,非常重要。 环视四周,余子清看向蘑菇林深处,那个饿鬼,依然是探出半个脑袋,目光中带着点畏惧,远远的看着这边。 “你干的?” 一开口,那饿鬼便似受到了惊吓,飞速的逃入黑暗里消失不见。 余子清哑然失笑。 这个家伙,上次差点被宰了,不躲得远远的就算了,现在竟然还来帮他干活。 怎么想的? 这可不是还有理智可以解释的,他绝对还有自我意识,而且还挺聪明的。 余子清没管他,只要不来找麻烦,什么都好说。 …… 村子里的日子,很平静,工作也很顺利,余子清只需要跟厨房的大妈们一起,每天准备好早晚二餐,剩下的便什么都不用管了。 每天吃饱喝足,余子清那因为饿得太久,亏损严重的身体,也开始慢慢的变好。 再加上他把锦岚菇都做出花了,短短几天就成了厨房的厨艺担当,连刷锅洗碗之类的活都不用干了。 菜谱教出去不少之后,余子清又开始琢磨着用锦岚菇榨油…… 想要抛出去一些实在干不了的重体力活,有的是法子让那些强壮之极又好学的大妈们帮忙。 到了晚饭的时候,例行的砍伐工作还要继续,余子清看着锅内还剩下的一点点浓汤,犹豫了一下之后,取了一只木碗,将其盛入其中,端着碗下了地洞蘑菇林。 到了蘑菇林,毫无意外,他要去的那片地方,远远的便看到,一颗锦岚菇缓缓的倒塌。 那个枯瘦的饿鬼,有些惊慌失措的向着深处的黑暗逃去。 “别急着跑。”余子清远远的喊了一声。 那饿鬼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眼中立刻浮现出一丝畏惧,连忙冲上石壁,躲在一块凸起的石头后面,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仿若瞬间隐身,消失不见。 余子清摇了摇头,都有些习惯了。 这个饿鬼每天都掐着点,在他即将到来的时候,砍伐好一颗锦岚菇。 说了不用他帮忙,这个饿鬼也不管,就执拗的非要如此,每次砍好了,就远远的躲着。 余子清走到蘑菇林深处,将那个盛着一点浓汤的木碗,放在地上,自顾自的道。 “我这人不愿意总是平白无故的被人帮助,你愿意那是你的事,我不会因此觉得欠你什么。 现在只是我大发善心,跟你帮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一定要明白这一点。 这里还有一些浓汤,是我,给你的。 一会儿没人了,你记得带走。” 没见饿鬼的身影,余子清也不勉强,自顾自的放下木碗之后,去叫人来扛走锦岚菇。 等到蘑菇林里重新陷入了安静,只有点点荧光照亮些许蘑菇林的时候,旁边的石壁上,一个饿鬼忽然显现出身形。 他小心翼翼的顺着石壁爬下来,绕着木碗转了几圈,眼中带着渴望,可是转瞬,那种渴望,便化作了痛苦。 他张开大嘴,无声的哀嚎,此刻便能看到,他的嘴巴里深处,不似人体的结构,喉咙的位置,浑然一体,如一块完整的铁板,被封的死死的。 他根本没办法吃到任何东西,一滴水都没办法喝。 饿鬼绕着木碗转了几圈,却也明白,这是余子清好心,可能余子清根本不知道他没法吃喝…… 他看着木碗犹豫片刻,还是端起了木碗,准备带回去,只当时一个普通的礼物,对于他来说,也是意义非凡。 然而,在他端起木碗的瞬间,便如遭雷噬,僵立在原地,眼睛珠子都差点瞪出眼眶。 他双手微微颤抖,眼看木碗里的浓汤也跟着开始颤动时,连忙将木碗放在地面,生怕将浓汤撒出来。 他跪伏在地,双手颤抖着重新触碰到木碗,下一刻,眼睛便开始颤抖,想要哭出来却已经没有眼泪了。 片刻之后,他冷静点了,这才满是虔诚的捧起木碗,长大了嘴巴。 在他那被封死的喉咙深处,此刻出现了一片漩涡状的纹路,凹陷下去的纹路中心,有一个不过针眼大小的小洞。 他捧起木碗,伸出舌头,小心翼翼的轻沾了几滴浓汤,便昂起头,闭上了眼睛。 他喝下去了。 犹如甘霖。 第九章 养身之法 第二天。 余子清抵达地下蘑菇林时,一颗锦岚菇才晃晃悠悠的开始倒塌,比往日砍伐的时间,更往后了一些。 而那个饿鬼,也没有离的很远,就在那颗砍伐好的锦岚菇旁边。 看到余子清之后,立刻别别扭扭的揖手长拜,看起来似乎是不知道在哪偷偷学到的,从来没这么用过,身子骨都透着僵硬。 一拜之后,饿鬼立刻后退,退入到黑暗之中消失不见。 余子清打眼一瞥,昨日放在那里的木碗已经没了。 余子清失笑,这饿鬼,昨日还夸他挺聪明的,怎么吃完饭竟然都不知道把碗还回来? 咋滴,吃完这顿,不想吃下顿了么? 一顿饱和顿顿饱的区别都不知道,还不如一只猫。 村子里的木碗,如今可是挺珍贵的东西,锦岚菇木化的主干太糙,用来烧火可以,做别的就拉胯了,而地面上也难见别的可用树木。 至于村子外面,万物死寂,别说普通的树了,干枯的杂草都很难见到。 余子清肯拿出一个木碗给这个饿鬼,便是看着他有走正道的机会,这才愿意给他一点机缘,这也是余子清少数能拿得出手的东西了。 第一次听二憨说,这里有饿死鬼,又凶又不太一样,他就猜测,八成是饿鬼。 这里的人的确不太容易分辨出来饿死鬼和饿鬼的区别。 饿死鬼是一种鬼物,饿鬼则是一类鬼物。 而村子里的饿死鬼和饿鬼,估计看起来没特别大的区别,他们才会弄混。 有一个核心区别,余子清绝对比旁人清楚,这个世界的饿死鬼,就像里长所说,永远承受饥饿,却永远饿不死,也永远无法进食,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被折磨疯了,再去主动寻死,是正常路线。 杀了疯狂的饿死鬼,在不少人看来,都算行善了。 而饿鬼不一样,饿鬼最初虽然基本跟饿死鬼差不多,但有些时候,饿鬼,其实还是有吃到东西的机会的。 只是这个“有些时候”,不那么容易而已。 那傻乎乎的饿鬼没来还碗,余子清也不以为意,反正机缘已经给出去了,后续的都是旁枝末节。 日子便这般进行了下去,变化少,余子清却甘之如饴,觉得挺舒服的,不到一个月,每天吃饱饭,营养跟上,他那一副想要戳破皮冲出来透透气的肋骨,已经没那么明显了。 每天砍完锦岚菇,也不用去厚着脸皮找厨房大妈来扛了。 厨房的这些大妈,越来越鸡贼了,每一次来帮忙扛锦岚菇,都要从他这学走一个菜谱,后来又开始学榨油。 再这么下去,余子清就只能试着洗出淀粉做凉皮了…… 把锦岚菇从地下拖出来,是费劲了点,但慢慢来,一个人勉强还是能拖出来了。 不远处的小山坡上,里长看着余子清的样子,呵呵直乐,眼看余子清进了厨房,这才对一旁的二憨道。 “你觉得他怎么样?” “做饭好吃。”二憨想也没想,脱口而出,眼看自家阿爷脸色有了点变化,连忙补充道:“余小哥挺好的,除了做饭好吃,也懂得多,人也很好,就是身子骨差了点,一颗锦岚菇都扛不动。” “恩,他做饭的确好吃,我以前还从没想过,锦岚菇竟然也能这么做,让他去挖矿,着实可惜了……” “阿爷,余小哥这身子骨,哪能去挖的了矿啊!”二憨立马急了。 里长没说话,看着自家儿子的模样,乐得不行,笑完之后,指了指厨房。 “说的也是,是浪费了,挖矿也不差他一个,他这身子骨是太弱了,你要是得闲,就去教教他拳法,让他涨涨力气,不然的话,哪天去菇林碰到什么危险,他连喊人的力气都没有。” “好嘞,我现在就得闲。”二憨喜笑颜开,欢快的奔向厨房。 里长远远的看着,良久之后,收敛笑容,一声长叹,眉宇间也多了一丝藏不住的担忧。 另一边,二憨冲到了厨房门口,对着里面干活的余子清挤眉弄眼。 “二憨,你这是饿到鼻子眼睛都抽筋了么?” “哪有,我这是有事找你。”二憨伸长了脖子嗅了嗅,油脂的芬芳,让他放弃了现在就说出来:“余小哥,你先做饭,我等你先干完活。” “行。” 一顿饭吃完,二憨拉着余子清就往后山走。 “二憨,你先说要干什么?后山不是不能去么?”话虽这么说,余子清脚步却没停下来。 他想去后山转转好久了,只是一直克制着好奇心,除了生活和干活必须要去的地方,他别的地方都没主动去过,省的多生事端。 他只是一个才来没多久的外来者。 到了后山,余子清能看到不少坟茔,空气里弥漫着阴森森的凉意,村子里所有身亡的人,都会被埋葬在后山,而之前来后山偷白肉的人,就是在这里挖的。 所以,后山在村子里一直都是很敏感的地方,平日里没有人敢单独来这里,瓜田李下,容易说不清。 二憨带着余子清穿过大片的坟茔,大部分坟茔,看起来都有些年头了,只有少数几个,能看到坟头土的颜色略新鲜点。 走到没有了坟茔坐落的地方,再次绕过一个小山坡,立刻看到前面有一大块,足有数百丈大的焦黑石头。 走近一看,上面能清晰的看到一个个脚印深浅不一。 “余小哥,阿爷看你身子骨太弱,怕你砍菇的时候,万一遇到虫子你喊……呃,你抓不住,让我带你练练拳法,壮壮骨,你看好了。” 二憨也不问余子清愿不愿意,在他看来,这是大好的事情,索性直接开练。 二憨跳上黑石,整个人的气质都瞬间一变,全身的肌肉紧绷,平日里憨憨的眼神,都变得锐利,一声低喝,双脚便骤然陷入黑石寸许,浓重的压迫感,扑面而来。 余子清眼神一凝,仿若忽然遇到了凶兽,来自于血脉的本能,让他在这种压迫感之下,本能的后退了两步。 二憨却恍若未觉,自顾自的演练开来,一拳一脚,充斥着凶悍的气息,他的皮肤都开始浮现出一丝古铜色。 余子清还敏锐的注意到,随着二憨演练拳法,脚下的黑石里,不断的溢出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黑气,伴随着二憨演练被其吸收掉。 随着时间推移,那种黑色的气体越来越多,如同滚滚狼烟,喷涌而出,二憨呼哈着将其全部吸收掉。 余子清敢肯定,这肯定不是在炼气修行,那些黑色的气体,也肯定不是什么他印象里的气体物质。 这就是老羊所说的养身之法。 按照正常的标准看,二憨的确是普通人,他从未开始过真正的修行,他不是修士,老羊所说的众多修行之道里,从没有这种。 他只是在单纯养身,只不过他这养身养的有点离谱,他全力一拳,怕是之前那四个邪道羊倌,都会被锤爆脑袋。 两炷香的时间过去,一切恢复了平静,二憨憨笑着走出来,挠了挠头。 “余小哥,你别怪我,我练起来就忘了是要来教你的……” “没事,我先看一遍,是正常程序,接下来你慢慢教我就行,对了,这套拳法叫什么?” 余子清可不矫情,能让老羊都专门叮嘱过的养身之法,有机会学,还不好好学,岂不是棒槌。 “啥叫什么?就叫拳法啊。” “……” 行吧,拳法就拳法,名字不重要。 等到走上黑石,开始练拳,余子清就感受到了,一种跟他正常锻炼时差不多的感觉,全身的肌肉都在紧绷发力,心跳在加速,呼吸也在加速,只不过此时的感受更为明显。 那种阻碍他变强的阻力,随着拳法展开,在一点一点的消散,那种撸铁到极限时举不动的阻碍感,也在慢慢减弱,直至消散。 数日之后,一整套拳法学完,等到他不太顺畅的演练完一整套拳法之后,他终于找到了最确切的描述。 枷锁。 身体变强的枷锁,在演练时消失了,他可以轻而易举的打破凡人的极限,可是在各种修士的定义之中,他还是一个凡人。 终于能有一门他可以练的,能学会的,余子清觉得不能要求太高了,能变强就行。 …… 锦岚矿场之外,冰天雪地里,一队骑兵停留在入口处。 所有的马匹都覆盖着一层鳞甲,上面的骑兵也全副武装,一群人沉默不语,蒸腾的热气,不断上浮,将天上飘落的雪花吹散。 为首一人,剑眉星目,一袭黑色劲装,身披朱色大氅,脊梁挺直着,遥望前方,眉头微蹙。 “你们在外面扎营,我自己进去取货。” 他跳下战马,看了看左侧的荒芜山坡,又看了看右侧的槐树林,向着正中迈出脚步。 可一步尚未落下,他腰间挂着虎头带钩微微一颤,上面光辉一闪,一个虎头虚影窜出,对着前方一声低吼。 来人看着中央的小道,眉头紧皱,向左看了看,又看了看右边,从怀中取出一卷书卷,单手捧着向着右边的槐树林走去。 随着他迈入树林,书卷之上,一层微光溢出,将他整个人都包裹在内。 那诡异的槐树林,此刻却好似根本没有察觉到他的存在,其内气息流转,半点变化都没有。 不稍片刻,他便穿过槐树林,消失在迷雾之中。 第十章 看香 荒原西北,乌云盖顶,不见天日,再加上呜呜呼啸的暴风雪,已经遮蔽了天地之间的一切,恍若无月无星的黑夜。 呼呼声中,一点火光亮起,一艘黑色的琅琊飞舟从天空中落下。 暮知秋率凌空而立,目若鹰隼,环顾四周,确认了没有什么特殊情况之后,才对着船舱内微微欠身。 “蜍叶先生,已经到地方了。” 片刻之后,飞舟船头的琅琊大旗迎风一抖,一团光晕便随之扩散开,恍若一个缓缓吹大的气泡,撑开了风雪,屏蔽了呼啸声,将整艘飞舟包裹在内。 船舱内,一位头戴皮帽,身着毛皮大氅的老者,从中走出,来到甲板上。 老者看起来已至耄耋之年,步履都有些蹒跚,腰身也显得有些佝偻,脸上的老人斑也特别明显,唯独一双眼睛,依然炯炯有神。 老者走到船头,环顾四周良久,久久不语。 暮知秋忍不住道。 “先生,容知秋放肆,先生其实不必亲自来一趟的,此地寒气太甚,纵有隔绝,也会渗入躯体,先生尚未入道,若是被此地寒气入侵,恐有后患。” 蜍叶摇了摇头,长叹一声。 “我必须亲自来一趟,我不信他们说的,魂灯已灭。 虽说身死灯灭,乃是定数,可那也是对其他人来说,琅琊院内这些年已经有过研究,魂灯并非万无一失。 我那老兄弟,天资世所罕见,学识如渊如海,纵然他到今日都尚未入道,那我也相信,他若是想隔空骗过魂灯,必定是轻而易举。 我要亲自来他的陨落之地看一看,我要亲自确认一次。” 老者伸手一挥大袖,面前便摆出一座香案,其上一座三组双耳异兽鼎,左右挂魂幡,立蟠龙烛,香案之前,还有一叠金表纸,其上蕴含莫大威能。 蜍叶对暮知秋挥了挥手。 “来,你兼修锻体,内练武意,一身阳气,万邪不侵,借你的阳气一用,如此最是稳妥。” 暮知秋单膝跪地,微微颔首,蜍叶一手掐印诀,一手弹指印,霎时之间,便见暮知秋双肩之上,一点火星飞出,点燃两支蟠龙烛,头顶更有一团炽热火焰飞出,点燃桌面之上的一叠金表纸。 蜍叶手持点燃的金表纸,取出一把线香,点燃之后插入香炉,又取出一把折扇,丢入火焰之中。 袅袅轻烟,裹挟着纸灰,在香案之上盘旋,随着金表纸包裹着折扇燃烧,线香也燃烧过半,那些盘旋的轻烟与灰烬,慢慢的幻化,化作一张扭曲的人面,正在痛苦哀嚎。 那幻化出的模糊人面,随着烟气摇摆变化,慢慢的汇聚成人形,隐约可以看出来是一个佝偻着身躯的老者。 蜍叶面色一紧,眼中也多出了一丝期盼。 “我就知道,他不可能那么容易陨落……” 但下一刻,金表纸和线香都急速燃烧,转瞬便近乎燃尽,烟气与灰烬也积累到了极限,那越来越清晰的老者幻影,缓缓的跌倒在地,他双手撑着地,发出最后一声痛苦的哀鸣,轰然倒地,再也没了动静。 就在此时,火焰熄灭,所有的烟气也随之崩散。 蜍叶眼中最后一点希望之火,也随之暗淡了下去。 “真的没了,怎么可能啊,他怎么可能就这么没了……” 蜍叶的身子一晃,大受打击,一旁的暮知秋连忙扶着他,将其扶进船舱里。 …… 锦岚村口,一身劲装,身披显眼的朱色大氅之人,一手捧着一册书卷,走出了迷雾。 收起书册,他回头望了一眼,目光中也带着点凝重。 “荒原到底发生了什么,连锦岚矿场也有如此大的变故,若非我有大人赐予的丹青手书,我想进来,恐怕也要费极大的代价。” 他环顾四周,感受着这里弥漫的异力,又取出一枚玉符,挂在脖子上,玉符的力量流转开来,仿若活物一般,一点一点的陷入到他胸口的皮肤,发出阵阵滋滋的声响。 等到异象结束,他便与外界彻底隔绝开来。 好处是他不会被侵蚀,坏处则是他在这里不能进行日常的修行,力量消耗了也没办法补充。 不稍片刻,便有人发现了他,立刻去汇报里长。 眼看里长被二憨扶着,慢吞吞的走来,他连忙露出一丝微笑,快步走上前,揖手一礼。 “晚辈安悦,见过里长,一年不见,您还是如此精神矍铄,不减当年啊。” 里长一脸和蔼可亲,脸上的表情,都快跟一旁的二憨一样了。 “安将军,一年不见,别来无恙啊,今年怎么来的这么早?” “正巧出公干,我寻思着,中间绕路来这里也不是太远,就先来一趟,不然的话,我怕公干结束,耽误了交易的时间,失信于里长,那可就不好了。” “噢,原来如此,只是货还差一点点,安将军是稍候几日,还是现在就带走?若是现在就带走,少的部分,明年再多补给安将军。” “那就多等几日吧,也不差这几日的功夫。”安悦随口回了句。 “那就如此吧,安将军稍候几日,我们这条件简陋,还望安将军莫要嫌弃。”里长扭头看了一眼二憨:“去,给安将军安排一个最好的休息之地。” 二憨憨笑着点了点头。 “阿爷,你放心。” 片刻之后,二憨将安悦带到山脚下的一处地窝,一脸憨厚的笑道。 “安将军,你就在这里休息吧,这里面的干草都是最干最厚的,可舒服了,我想要,阿爷都不给我。” “……” 安悦欲言又止,讷讷无言,看着二憨那又羡慕又客气的样子,只能拱了拱手算是道谢。 安顿好安悦,二憨回去复命,这才憋不住了。 “阿爷,咱们开采好的锦岚矿石,不是已经够了么?” “你懂个屁。”里长没好气的抽了二憨一下:“我们约好是什么时日,就是什么时日,一日都不能差,也从来没差过,今年,他却在我们吃黄米糕之前来了。” “呃……”二憨不解。 “那小子没憋着好屁,说的是有公干,怕耽误时间,却还要在这白耗几天功夫,真当我不知道,他们的法度是如何森严,他竟敢如此耽误时间,再说,村子外面什么情况,你不知道?他怎么进来的? 他有个屁的公干,他出公干的地方,就是我们这里! 你记住了,他在的时候,不要乱说话,不会说话就当自己是哑巴。” 二憨郑重的点了点头。 “阿爷你放心,我保准八竿子打不出一个屁,有屁我都憋回去。” 一直到了吃饭之前,二憨都没出来过,压根不跟那个安悦接触不得了,也不用担心说错话,但饭还是得吃的。 而安悦,则一直待在外面,压根没进地窝休息,从繁华的大乾而来,他自认为挺能吃苦的了,可进了地窝之后,发现里面不仅低矮,直起腰身都难,而且所谓干草是挺干的,可没说净啊,里面甚至还有羊屎蛋…… 实在是忍不了那种混杂着羊屎蛋发酵之后的浑浊空气,还不如在外面坐着。 等到村子里开饭,安悦看着众人的食物,目光一闪,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去排起了队,甚至还自备了一个干净的陶瓷碗。 有人好奇,也只是看着,没有一个人多嘴去问一句。 很快,他分到一碗锦岚菇制成的浓汤,一口下肚,他的眼神便微微一变。 锦岚菇,可是好东西,新鲜的锦岚菇,纵然是大乾,也只有极少数人,偶尔能吃到,能蹭到肯定不会错过。 只是这做法,跟上一次来时,有明显的不一样,单从味道上来看,好的不是一点半点,稍稍感受了一下,其内蕴含的东西,似乎也更容易吸收,利用的也更多了。 他抬起头,看向站在大锅后面的余子清,上次来还没有见过,而且,在那些体态彪悍的大妈中间,消瘦的余子清也着实有点显眼了。 安悦端着碗,小口抿着浓汤,目光却不时的扫一眼村子里的人。 他也看到余子清在给众人分完之后,自己端了个木碗,回到了自己的地窝,他没有太过关注,继续察看其他人。 …… 余子清回到地窝,将木碗放到老羊面前。 “你不吃么?”老羊随口问了句。 平日里,余子清都是把饭端回来,两人一起在地窝吃的。 “外面来人了,是交易锦岚矿石的,来自大乾,我问过二憨了,他来的比约定的日子早了几天,你先吃,我一会回厨房再吃,肯定还有剩的。” 几句话,老羊就明白今天余子清为什么只端了一碗饭回来。 “好,我这几天不会出去。” 看到那个人的时候,余子清就知道,自己肯定会被注意到,这里的食物变化,新的厨子,陌生的面孔,村子里很多变化,都跟他有关,这不是秘密。 这个时候,他再端两碗饭回来,肯定更扎眼,他不会去赌对方不会认为,地窝里有两张需要吃饭的嘴。 虽然这在村子里不是秘密,可知道实情的人,肯定不会去多嘴,这是村子里的规矩。 几天的时间,很是有限,只要不被追着往深里挖,糊弄过去的概率很大。 前提是尽量隐藏好可能会被对方追着咬的线索,藏不住的也要拖延点被发现的时间。 他不知道那个叫安悦的,是不是老羊的仇人派来的。 但万事小心,先默认他就是。 第十一章 指路 真名:安悦,考虑到他不是第一次来锦岚村,在大乾有官方身份,大概率是真名。 身份:未知。 来历:未知。 修行法门:未知。 擅长、底牌:未知。 余子清拉出了清单一看,便直接放弃了。 这就是他明明有一个乍一看特别强的外挂,他在平日里却甚少会当做第一选择的原因。 这个安悦几天之后就会离开,在锦岚村这种封闭的村子里,没有任何对安悦特别熟悉的人,余子清绝不可能在几天的时间,挖掘到足够的必要信息,去完成判定触发。 而若是双方正面冲突,他根本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 老羊听说了是大乾的人提前来做交易,果断决定后面几天都不出地窝,虽是必要的谨慎,余子清却觉得,大概率可能真的跟老羊有关了。 自从安悦来到,余子清跟二憨每天去后山练拳的活动,也被二人默契的取消掉了,谁也没再提过。 安悦整天跟个街溜子似的,不是坐在山坡上俯瞰,便是在村子里溜达,溜达的范围还在一点一点扩大,有一次还溜达到了地洞入口的地方。 要么就是没事干,在村子里有意无意的跟人攀谈。 三天时间过去,一切看起来都很平静,并没有出什么意外情况。 第四天,就在众人准备吃完早饭去干活的时候,站在大锅后面给众人盛饭的余子清,敏锐的注意到,安悦一路走来,遇到的每一个人,他都跟对方打招呼。 村子不大,人口有多少余子清没数过,只不过每天做饭,多少人来吃饭,他心里却有个大概。 一个多月前,村子里顶多还有三百多人,而后续羊群,补充了一百多。 他这个当大厨,每天分饭的人,都不敢说认识每一个人,这个安悦,来了三天,似乎就记下了所有人叫什么,甚至还能跟对方聊两句对方感兴趣的。 余子清没敢一直盯着对方看,打饭的时候,只是用余光一直扫着。 稍微强点的修士,被人目光注视的时候,都会生出感应。 打完饭,安悦跟其他人一样,捧着个碗,蹲在一旁,大口大口的开吃,今天他甚至换了一身衣裳,扎眼的朱色大氅也不知道收到哪了,只穿了一身黑中透着一点绿的劲装,也没有佩戴装饰,乍一看,他似乎真的有那么点融入村子的意思了。 余子清默默在心里计算。 排队等饭这一段时间,安悦这家伙,竟然跟八十八个人打过招呼,其中只有二十八个是村子原来的居民,剩下六十个,全部都是一个多月前新来的。 他跟那二十八个原村民,每人说的话,最多不超过两句。 跟新来的村民,说的最多的一个,足足八句话。 新旧村民相互穿插在一起,再加上人数众多,又赶上了饭点,除了一直面对着众人,充当打饭阿姨角色的余子清,其余注意力都在饭上的人,不会去注意到这些。 人会说谎,但是统计出来的数据不会。 若说安悦没有刻意如此,余子清当场把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听二憨说,安悦不是第一次来锦岚村了,他孤身一人来图谋锦岚村什么的,概率不大。 他来找老羊的概率,现在起码有五成了。 今天他已经跟六十个新村民打过招呼,聊了几句,而他现在,蹲的位置,又在余子清回地窝的必经之路上。 余子清知道,这家伙等下肯定会给他打招呼。 若说的话,不超过三句倒也罢了,若是超过三句,话题扯到村子之外,那他是来找老羊的概率,就可以提升到七成了。 等到所有人都吃上,有些人甚至都已经吃完,扛着工具去下矿井了,余子清才有时间,给自己打了一碗饭。 他端着木碗往回走,故意走了安悦身后的路。 安悦却看是先一步扭头看向余子清,很自然的挥手打了个招呼。 “余小哥,辛苦了,手艺实在是了得,你这手艺,在大乾帝都开个酒楼都足够了。” “过奖了,过奖了,瞎搞的,主要是材料好,谁来都一样。”余子清回忆了下二憨那天然的人畜无害的憨厚笑容,有样学样的笑了一下。 七分憨厚,两分不好意思,还有一分被夸奖后隐隐的骄傲。 余子清给自己打九分,学的还算可以。 余子清回了句话,脚步却不停,明显没有跟安悦继续搭话的意思。 安悦却视若不见,很自然的继续搭腔。 “听说余小哥以前是做大厨的,不知是在哪学的手艺啊,我走南闯北多年,这里菜的做法,倒是见所未见,偏偏味道极佳。” “我哪是什么大厨,跟着乡下的走乡大厨学的乡下把式,我之前乱吹,咋还有人当真了。” “这肯定是真的,我听说之前余小哥被羊倌抓住,就是靠着一手手艺,免了受苦。”安悦话音一顿,从袖中拿出一本菜谱,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实话说吧,我这人嘴馋,平日里也私下烧菜,我是想学学余小哥的手艺,不太好意思说,我这有本大乾名家编撰的菜谱,赠予余小哥,还望余小哥不吝赐教。” 余子清想了想,他这个喜欢研究菜谱的人设,好像到了锦岚村,就再也没有在人前维持过吧。 这家伙什么时候了解的这般清楚了? 新村民之前全部都是变成了羊,一个个浑浑噩噩,纵然是老羊,都只是勉强维持自我意识,甚至就算是老羊,在抵达槐树林的时候,都受到了影响。 至于其他人,知道的事情必然特别少。 硬要说的话,可能就是最后变羊的那几个人,可能知道的多一点,但他们知道的事情,基本都是没什么可隐瞒的。 不。 他们之中,有人知道,余子清那有一头老羊。 旧村民不会多嘴,可是新村民里,指不定会有人……是一定有人多嘴了。 不然安悦不会知道这么多。 念头疾转之间,余子清便微微睁大了点眼睛,目光锁定在那本菜谱上,而后才颇为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只是学个菜而已,又不是什么……那个,还给什么菜谱啊,行,我得空了就教你。” 安悦嘴角微微上翘,不由分说,将菜谱塞进余子清怀里。 “余小哥别客气,一本菜谱而已,不值什么。” 余子清呵呵直笑,很是开心,当然,他的开心跟对方没关系,他是挺开心有了新本子了,锦岚村里,一本书都见不到,余子清想祸祸都没得祸祸。 只是这笑容,在安悦看来就是另外一个意思了,他趁势继续道。 “余小哥要是手艺不好,哪还能在那些蛮子羊倌手上逃命啊,不过那几个家伙也是活该,竟然全死了。” “是啊,全死了,死的老惨了。” “怎么?余小哥当时见到了?” “见到了啊,当时马上到锦岚村了,他们想把我也变成羊,然后啊……” “怎么了?”安悦不紧不慢的搭腔,一副等着余子清说后续的样子。 余子清回忆着当时的景象,回忆着当时力量涌现时的感受。 “然后啊,有个很火热的人,跟着了火一样热的人,一人一下,就把他们全杀了,他们根本不是对手,反正很厉害,他站在那,我都感觉不到冷了。” 安澜看着余子清的神色,捕捉到他回忆的样子,笑着道。 “那是他们活该,他们若是在大乾,早死了八百次了,后来呢?” “后来?不知道,我都没看到他的长相,只是忽然感觉到冷了,就只剩我一个人站在那了。” “那是挺可惜的,起码你还活下来了。” “可惜还是死了很多人啊,年纪大的,到了这里之后,都没撑下去,他们被邪法祸害太久了,不过,死之前总归是变成人了,还有一个入土为安的地方,哎……” “荒原天灾,很多事都没办法……” 余子清叹着气,跟安悦告别,端着木碗回到了地窝。 他把木碗递给老羊,让老羊先吃着,他自顾自的道。 “挺难缠的,还会不嫌麻烦,放得下身段,一个一个排查,不过,我给他指了条路,他要是去了,那他十成十是来找你的。 所以,我就说,你应该早点教给我一些防身的方法,我现在只制成了十斤迷神药,手段太单一了,而且不一定有用。 不过,老羊,万一真的是找你的,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他不是来杀你的?” “没有。”老羊很是淡定,一点都没看出来紧张:“我不认识他,那他只要是为了找到我,就一定是为了杀我。” “算了,不指望你了,我正好新认识一个饿鬼,关系处的还不错,我去问问他,能不能摇来点人,有备无患。” …… 入夜,乌云遮月,天地之间,伸手不见五指。 锦岚村的人,也都休息了。 安悦无声无息的从地窝里走出来,一身墨绿色的劲装,完全融入到黑夜里,整个人犹如一只夜猫,悄无声息的向着后山走去。 他来到后山那一大片坟地,目中一点微光一闪,打眼一扫,便分辨出哪些是陈年老墓,哪些是近期的。 他来到一座坟前,手执一柄利剑,轻轻一斩,坟头便从中裂开,断口平滑,连土渣都没有跌落。 他看了一眼坟中的人,一个头发花白的老者,尸体因为天冷还没腐烂多少。 他摇了摇头,一挥手,控制着坟头慢慢合拢,让一切看起来都与之前一般无二。 两个多时辰,他不仅把新坟都看了一遍,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还把坟头土看起来不新的坟,都一一斩开,亲眼确认了一遍里面的人之后,安悦才摇头叹气。 “看来是真的没有,也是,上头本来也没太指望我这里有发现。我就是顺便……” …… 就在安悦趁夜偷偷溜到后山的时候,余子清也走出了自己的地窝放水。 他向着安悦地窝的方向看了一眼,山坡上静逸一片,什么人都看不到,只有一些鼾声此起彼伏。 看起来安悦似乎也休息了。 但余子清知道,他出去了。 因为二憨那瘪犊子,蔫坏蔫坏的,硬是把安悦逼的没法说他嫌弃条件差,也没法逼自己睡在羊屎蛋里,以至于安悦从来就没在地窝里休息过。 第十二章 老羊暴露了 接下来两天,一切都很平静,街溜子安悦,似乎也安静了下来。 余子清能注意到,他虽然表面上跟前几天一样,可他似乎已经没了继续追查什么的意思。 见到人的时候也会继续打招呼,继续聊,聊的内容,却趋向于食物,甚至还不知道从哪拿出来一些小零食,分给村子里的人。 甚至于,二憨都愿意跟他聊两句了。 余子清知道,他的感觉没错,二憨这家伙,看起来憨憨的,可有些事情上,他比谁都专注,而且也更敏感。 他觉得,安悦去了一趟后山,察看了一下死去的那些老年人之后,应该已经放弃了。 余子清不知道老羊到底是什么人,老羊已经说过了,他只要敢说出来自己是谁就可能会有危险,但不影响余子清自己去猜测。 易地而处,若自己是要找老羊的那些人,搜寻的重点,也不会放在荒原,因为时间太久了。 最多是稳妥起见,把荒原也带上,锦岚村更是顺手中的顺带,例行扫一遍。 天光大亮,今天的早餐罕见的丰盛。 今天便是交货的日子,这一天,也是村子里集体休息的日子,所有的矿工,都不用再去冒着危险深入地下挖矿。 余子清也放松了一点,用锦岚菇榨的油,也经过了测试,过去好些天了,也没有生出毒素坏掉,可以奢侈点,做出不少油炸的美食。 有了榨油的成功经验,又琢磨了好些天,洗出来了淀粉,用淀粉做了些粉条,依然没有坏掉。 暴殄天物的折腾,把锦岚菇药用的价值,里面蕴含的补益物质,祸祸了个差不多,基本只剩下食物的价值,但好处也是有的,那些被祸祸之后的粉条,晾晒干之后,却能保存很久的时间,不会再坏掉生出毒素。 放到外面,这种做法会被人打死,可村子里的人却喜欢的不得了,他们关心的,一直都是都只是吃饱肚子而已。 厨房那几个帮忙干一件事就要教一道菜,极有原则的大妈,也当场做出承诺,以后都不用余子清去扛锦岚菇了,要不是余子清赶紧拦住,他连砍伐的活都不用干了。 村子中间的空地上,人头攒动,难得一见的热闹场面,有些人还会用一些平日里不太舍得浪费的清水,给自己洗个脸洗个头。 余子清作为大厨,忙的不可开交,二憨蹲在一旁,不停的动一动鼻子,嗅着美味的香气。 里长拄着拐杖,晃晃悠悠的走过来,看着炸好的一大盆美味,啧啧称奇,眼睛里都带着笑。 他跟村子里其他人一样,不关心锦岚菇多有价值,他只关心大家都能吃饱饭,千万别饿死,这种最低的需求,已经是这里最重要的期盼。 余子清帮他们,利用这里原有的东西,制作出可以长时间保存的食物,他能看余子清不顺眼么。 “二憨,你要好好教余小哥练拳,争取早点把身子骨养的壮实些,你要是偷懒,我就打断你两条腿。” “阿爷,你放心,放心。” 余子清脸上带着笑,听着这爷俩亲切的叮嘱,目光时不时的扫一眼人群。 安悦一直在人群里,跟着一群村民不知道在聊什么,反正远远看去,大家都聊的挺开心的。 场地里热闹一片,人来人往之中,谁也没注意到,有俩新村民,在这个时候离开了人群,去往地窝的方向,就算看到了,也不会有人在意。 “你确定这样有用?”其中一人,面黄肌瘦,脸上还带着点犹豫:“这要是被那个姓余的知道了,他肯定翻脸,里长可是非常器重他的。” “你想一辈子都待在这里么?整天钻地挖矿,弄不好哪天塌方了,就死在地下。”另一人咬着牙,面色有些狰狞,满心不甘就差写脸上了。 “可是,在这里起码能吃饱,外面过的什么日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觉得挺好的,起码老老实实干活,没人克扣我们一口吃的。”黄脸汉子还在犹豫。 “你懂什么?你没听那个人说么,他所在的大乾,根本不冷,种的粮食多到被风一吹,就跟浪潮似的,根本不会有人饿死,只要我们能跟他去大乾,再怎么样也比这里好的多,你不想去吗?” “想倒是想,可我觉得我们这么做不好。” “得罪了就得罪了,反正今天过去,咱们就可能离开了,那个人那天说,他在大乾吃到的新鲜羊肉,用清水一涮,便是顶尖的美味,只是出来公干,再也没吃到过,这啥意思你不明白?” “啥?他让我们来余小哥这偷那头羊么?” “没有。”面目狰狞的汉子冷笑一声:“你懂个什么,余小哥跟我们一起被抓,就他没中邪法,他养的那头羊,八成也是人变的,不是人变的,他一直养着干什么?” “呃,我听不明白了。” “整个村子里,还活着的羊,就那一头了,那个大乾来的人,这两天明里暗里的暗示我们好几次,生怕我们听不懂,这几天也是拐弯抹角的问这问那的,他真当我们见识少就傻啊,他就是在找什么人,现在没找到,想看看余小哥的那头羊是不是。” “他说可以带我们走么?” “没说,但你赌不赌,赌了有机会离开,去大乾,不赌就一辈子在这挖矿,哪天死在矿井里。”狰狞的汉子面色愈发狰狞,跟一个赌红颜的赌徒似的,一丝可能都不愿意放过。 “我……” “你不跟我来,我自己去!”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眼看对方走远,黄脸汉子犹豫了一下,一咬牙,一跺脚,追了上去。 二人来到余子清的地窝,钻进去一看,就见老羊双蹄蜷缩在腹下,静静的趴在干草堆里,微微睁开双眼,长方形的瞳孔,倒映出来人。 那狰狞汉子一看到老羊,嘿嘿一笑,拿出一条腰带绳子,小心翼翼的套在老羊的脖子上,一副生怕伤到老羊的样子,一边做一边嘴里还自顾自的念叨。 “嘿,我们哥俩,是死的凄惨,还是一飞冲天,去吃香喝辣,就全仰仗你了,那位安将军,要是找的是你,你就不用在这里受苦了,我哥俩这是不得已,您可千万别介意。” 俩人牵着老羊,走出地窝,溜着山脚边,一路来到人群聚集的地方。 而安悦,就在这里跟一群人不知道聊什么,聊的特别开心,当他看到那俩兄弟,牵着一头老羊走来的时候,嘴角的笑意就更浓了。 远处,还在烹饪的余子清,不时的抬头扫一眼,看到安悦一直在,就继续炒菜,可是这一次,再次抬头扫一眼的时候,就见到俩瘪犊子,牵着老羊来了场地。 余子清身体一僵,像是大冬天的被人泼了一盆冰水,整个人都麻了,万千思绪,如同山崩海啸,冲击他的理智。 千算万算,引导对方,让安悦扫了一大圈,放弃在这里继续寻找,万万没想到,还真有瘪犊子多嘴,告诉了安悦,他那还有一头羊。 而安悦恐怕也是想起来了几天,都没见到过老羊,起了一丝疑心,偏偏他不动声色了两天,直到临走的时候,才忽然让人动手。 哪怕只是一头羊,也要去亲自确认一遍。 如此,不是他要找的,那也不算翻脸,顶多算是小插曲,不影响后面的交易,也不影响其他。 若是的话,就不一定了…… “二杆子,我日你大爷,你敢动老子的羊!” 余子清一个愣神,立刻一声暴喝,直接丢下手中的锅铲,拎起旁边的斩骨刀,便向着那边冲了过去。 喧闹的人群微微一怔,都看了那俩兄弟牵着老羊。 里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收敛,眼神也变得锐利,他看了看一旁的二憨,轻声道。 “那个姓安的只要敢动手,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打死他。” “好嘞,阿爷。”二憨憨笑一声,一捏拳头,骨头一阵炸响。 眼看余子清冲来,那俩兄弟,连忙加快速度向着安悦靠近。 而安悦也站起身,嘴里一边喊着一边靠近。 “这是干什么啊,你们快还给人家余小哥。” 一两个呼吸,便见安悦已经将老羊从那俩兄弟手里抢了过来,乍一看还真是那么回事。 他解开了套在老羊脖子上的长腰带,一只手也顺势触碰到了老羊的身体,只是瞬间,他的表情便微微一怔,有些疑惑。 老羊耷拉着眼皮,很是淡然,长方形的瞳孔倒映出他的样子,嘴巴里还慢吞吞的嚼着几根干草。 转瞬,安悦眼中便浮现出一丝释然,失笑着微微摇头。 他一手扶着老羊,看着冲来的余子清,含笑道。 “余小哥,别激动,就是一场误会。” 说着,就把老羊推到了余子清这边。 余子清冲上来,一把抱住老羊,握着刀的手都在颤抖。 这是真的杀人的心都有了。 脑海中无数疑惑涌上来,可是此刻,也只能强压下去。 他黑着脸,一言不发,带着老羊就往回走,这顿饭也实在没心情没心思吃了。 后面例行的化解误会的说辞,已经毫无意义,他不太想听,再待下去,他怕露出破绽。 重新把老羊带回地窝,余子清冲上脑门的热血也衰退了下去,脸色都有些发白。 而老羊,依然一副淡然的样子。 二憨跟着一起来,看到余子清没事,就守在一旁。 等到中午过去,有人来叫二憨,里长找他,余子清才知道,这一次的交易已经完成,安悦已经走了,余子清紧绷的身体才忽然放松了下来,这时候才感觉到全身的肌肉都有些酸疼,后背都湿了一片。 他坐在地上,有些疑惑的看着老羊。 老羊耷拉着眼皮,眼中还带着笑意。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没事的,不用担心。” “我哪知道会这样……”余子清一脑门雾水,到现在还没明白,为什么安悦检查完老羊之后,会跟没事人似的,什么都没有做。 “你不是说我没教你么?现在你学会了什么?” “我不懂,真不懂。” “我早就告诉过你了,我现在有四个胃。”老羊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趴着,慢条斯理的道:“就凭那几个羊倌的三流造畜之术,能让我变成四个胃么?纵然你从来没看过造畜术的典籍,没深入了解,但你从来都没想到么?” “这……”余子清大受震撼。 “你记住了,假的终归是假的,再怎么费尽心机,也依然是假的,只有真的才毫无破绽。” 第十三章 修道者 余子清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了。 他无论如何都没想过这一点,上一次老羊跟他开玩笑的时候,随口说他有四个胃,吃那点东西根本不害怕把胃撑爆。 那时候余子清其实心里还感叹过,这个世界果然好危险,一个邪道羊倌,所会的造畜之术,竟然连人五脏六腑的结构都能改变了。 知识储备不够,自然没有怀疑什么。 可现在才知道,那种连生命形态的内里,都能直接改变的方法,压根不是一般的造畜之术能做到的。 这个世界的危险程度,目前还算是在他的理解范围内。 这个念头浮现出的瞬间,他觉得自己又年轻了,又陷入到以自身知识范围,去圈定不理解的东西的陷阱里了。 理解范围个屁啊! 完全无法理解。 他很确定,老羊之前根本没有修行过,他就是个普通人,顶多腿脚还算利索,精神也不错。 后面再加上个懂得很多,知识涉猎范围极广。 哪怕余子清现在跟着不普通的普通人二憨练拳,身体越来越好,有鲜明的非人类普通人摆在面前。 余子清还是无法理解,老羊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怎么就从一个造畜之术的受害者,真的变成一只山羊了,生命形态都发生了彻底的改变。 而且,他怎么就敢,怎么就愿意这么做。 老羊看出了余子清的震惊,也看出了余子清的不解,他站起身,伸出一只蹄子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不用担心,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以前的我,只有死了,才能重新开始。 从我让你叫我老羊开始,我就已经做出决断。 现在,只有老羊。” “我……” “你不用问。” 余子清刚开口,老羊就打断了他。 “我知道你很想知道为什么,但哪怕在锦岚村,我也不敢说,个中缘由,起码现在我不敢说。 你不是想要修行么?我现在就可以教你一些东西。” 老羊有些生硬了转移了话题,余子清沉默,只能继续憋着不问,他知道,老羊既然都说不敢,为了躲避,宁愿变成羊,那说出来就一定会有大凶险。 “这世上的修行之路有很多,修行之法更是数不胜数。 第一,选择修行之路,而后再选择修行之法。 炼气的修士,数量最多,乃是正统,食气者神明而寿,炼气修士,寿数最长,自然从者众。 炼体的修士,数量次之,身若玄铁精钢,纵死不腐,神通众多,恍若妖兽蛮族。 炼神的修士,数量再次之,神异诡谲,防不胜防,纵然是陨落,亦有重头再来的机会。 这三者是数量最多的,再然后便是各种小众修行之路,数量太多,而且大多都跟前三者有联系,你以后有机会了再了解吧。” “修道者呢?”余子清问了一句,他已经不止一次听说过这个称呼了。 而且就算是荒原的邪道,都知道大乾的修道者,地位极高,很是难缠,尤其是琅琊院的修道者。 “修道者,都是凡人,或者说,不管他们曾经是什么,未来是什么,现在都是凡人。” “凡人?” 这个回答,有些出乎余子清预料了。 “没错,凡人。”老羊呵呵笑了起来。 “就如同这世上不存在两片一模一样的树叶,人也是不一样的,哪怕是一母同胞的双胞胎兄弟,也一定不一样。 这世上的典籍、修行的法门,没有一种,是完全的、完美的契合一个人的。 所谓的典籍、法门,也不过是前人给后人指的路而已,真正走路的人却是自己。 这必然会有一种大部分人都忽略的缺憾,到了一定的高度,便是永远都过不去的天堑。 因为他们的来路,已经走过去了,再也没法回头。 很多很多年前,有一个人走到了巅峰,却发现前方的路已经堵死,再多的天材地宝都已无用,他绝望的散去了全身法力,崩碎了真身,湮灭了神魂。 然而,他意外没死,他被打落成了一个凡人。 这一次他没有急着炼气,而是以凡人之身先修道行,研究一切。 直到他八百三十岁,用各种灵药都无法延寿,寿数已经彻底耗尽的时候,他连炼气入门,百日筑基都没有去做。 那个时候,他融合了此前种种,加上毕生研究,一朝悟道,为自己,也为后辈修士开辟了一条新的路。 他一朝纳气,一日一阶,十二日后,大笑三声,化虹逐日而去。 而这,便是修道者之始。” “这位先辈,如何称呼?”余子清语气带着恭敬,这种巨佬,就是传说中的那种开挂,你都看不到人家背影,说一句真牛逼,都显得把人看低了。 “我等后辈,尊称其为道始真仙,修道者之始。 自那之后,修士之中,有人再无寸进,便追寻先辈脚步,散功自戮,以求重修,不知有多少前辈因此陨落,慢慢的,也开始总结出了一些方法,总算是有人能成功。 再然后,所有人都明白了,最安全的方法是从凡人开始,便先修道行,再行纳气。 道行足够,明确自己要怎么走修行之路的时候,一朝入道,纳气于身,便是势如破竹,炼气之路,毫无瓶颈阻碍可言,区区数月,横跨数阶,也不会有任何后患。 只可惜,话虽如此,可愿意沉得下心去研究,去悟道,修道行的终归是少数。 毕竟修道者,一日不入道,便一日是凡人,若无护道之人,无防身手段,极为容易陨落,大乾的修道者,有一些连琅琊院都甚少离开。” 余子清琢磨了琢磨,觉得大概就是先练级,不加点,等级上去了,各方面数据却还是拉胯,等到觉得确定要转职成什么职业的时候,直接转职,再行加点,加的点不会有一点浪费的。 所以,同级别的话,应该会更强一些。 “行了,这些你先不要管,该教你的,都会教给你,反正你现在在这里除了养身,也没法炼气,等以后你决定好了,再说要走什么路吧。 我累了,要休息,你先出去吧。” 老羊打断了余子清的思绪,将余子清赶了出来。 其实余子清还想问不少东西,比如,我先修一阶道行,再炼气修行,后面再修道行不行吗? 我先练个十级,再转职加点,转职之后就不能练级了么? 还是练级不够的话,后面会出岔子? 知识储备太少,他不太懂,反正这么多年,不断完善,都还是这样,应该是有道理的吧。 把那琅琊院看成修仙版的科学院,那里的人在专业问题上总比自己懂得多。 走出了地窝,来到之前庆祝的场地,人已经走了大半。 交易已经结束,余子清也看到不少人拿到了新的工具,有人拿到了御寒的衣裳,甚至还有好几口新的大锅,每个人都挺开心的。 他们应该并不会在意锦岚矿的珍贵,毕竟,这东西又不能吃,不能穿,也不会用。 当然,余子清估计,交易的物品,肯定不止这些不值钱的东西,比如之前见过的熔岩黄米糕,原材料肯定是从外面交易来的。 村子里根本没有与之相似的东西。 那种原材料,放到大乾,应该也不是什么容易弄到的便宜货。 余子清这边刚走过来,二憨便不知道从哪冒出来,拉着余子清往外走。 “余小哥,阿爷找你。” “什么事?” “你跟我来。” 二憨带着余子清,一路来到村子入口的地方。 一到地方,便看到之前去偷偷把老羊弄出来的那俩兄弟,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地上,旁边还站了几个五大三粗的凶悍村民。 里长拄着拐杖,冷着脸看着村子前方。 “里长。”余子清揖手见礼,这会儿倒也冷静下来了,没见面就对那俩兄弟喊打喊杀。 里长转过身,脸色露出一丝笑容,一丝歉意。 “余小哥,村子里有人坏了规矩,也是我没管好他们,今天让你来,是做个见证,也给你出口恶气。” 地上俩人挣扎着要说什么,可惜嘴巴里都被塞得满满的,那黄脸汉子惊恐的脸都青了,另外一个,则是一脸凶狠,不知是想说什么。 他俩连村子里的规矩,都没了解明白,竟然就敢做出这种事。 勾结外人,坑害村子里的人,乃是大忌之中的大忌,纵然这条规矩,村子里已经很多年没人犯过,甚至都有些被人忘却。 可只要不傻,在村子里待这么久,也应该明白这一点。 “余小哥,要听他们说什么吗?”里长又问了一句。 “不用,我不太想听,也知道他们会说什么。” 能说什么? 还不就是受安悦蛊惑,很是后悔,别杀我云云,都是安悦让他们干的,安悦会带他们走,巴拉巴拉…… 除了这些还能有什么? 傻不傻啊,余子清非常确定,安悦绝对不会说类似的话,也绝对不会带他们走,甚至都不会多看他们一眼。 里长点了点头,一脸赞许,对一旁那几个壮汉挥了挥手。 那几个似乎早就等不及,眼睛里都在冒火的壮汉,二话不说,将两人抬起,来到村口,直接将两人丢进了槐树林。 槐树林里厚厚的落叶层,如同流沙一般,伴随着沙沙声,将挣扎的两人,一点一点的吞噬进去,不稍片刻,槐树林便再次恢复了死一般的安静。 一行人转身离开,余子清心里明白里长为什么要这么干。 这是要安余子清的心。 这是表示,你是我们村子里的人,也是自己人当中最重要的那一小撮。 无论之前,里长知不知道,有什么猜测,那都不重要。 从今天起,老羊就是一只羊,别说提起老羊是人变得,就算是猜,那也是犯了村子里的大忌讳,死后连葬在后山的权利都没有,地位还不如偷吃白肉的人。 第十四章 俗称白嫖 结束了交易,村子里的日子,开始变得平静,余子清白天做饭,余下的时间跟随老羊学习,晚上则跟着二憨去练拳,身子骨一天天的壮了起来,知识储备也同样慢慢的增加,日子过的很充实。 说真的,余子清自忖若是当年有这劲头,绝对能考七百分以上。 平静的日子过了一周,今天晚上,没有去练拳,当大部分人都休息了之后,村子里的窑洞祠堂里,开始了一个小型的活动。 原本应该在交易之前吃的熔岩黄米糕,现在终于有时间来品尝了。 只不过跟余子清想的不一样,有资格吃到那能烫死人的黄米糕的人,只有四十多个,而余子清是新村民里唯一一个。 二憨换了一身干净的衣服,很是郑重的将黄米糕从那座能烤熟人的洞穴里捧了出来。 里长双手撑着拐杖,腰板挺直,看着二憨将黄米糕放在祭台之上,他轻声对一旁的余子清道。 “很多年前以前,这里还没有村子的时候,荒原上一群因为修士交战引起的战乱,快要饿死的凡人,在第一代里长的带领下,找到了这里,发现了锦岚矿。 那时候的初代里长,认出了锦岚矿,他知道这个东西是那些修士需要的东西,价值不菲。 他在这里建立了村子,开采锦岚矿,跟外面的修士交易,换取一些可以让村民活下去的东西。” 里长轻轻一叹,语气有些复杂。 “交易能做下去,很不容易吧……”余子清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很多故事。 放到任何世界,一群没有力量的普通人,占据一种珍惜资源,都是一种灾难。 “是啊,很艰难,人性贪婪,修士更贪,初代里长清楚的知道这一点,他很清楚,鲜血是迟早要洒在村子里的。 但是村子里根本没法炼气修行,他找到了另外一种变强的办法,不断的壮骨壮身,直到流血冲突开始的时候,让那些修士的鲜血的尸骨埋葬在村子里。 再加上那些修士发现,这里对他们来说,是充满了危险,充满了毒素的地方。 还有,他们曾经一度占据此地,却发现外面的普通人,根本没法在危险的矿井里活多久,开采的数量极少。 种种因素之下,交易才正常的进行了下去。 因为只有我们,才可以正常的开采出来锦岚矿。” 余子清摇了摇头,笑的有些嘲讽,果然,世上没什么新鲜事,村子还存在,只是因为那些修士的付出最小,收获最大,性价比高而已。 里长这个时候说这些,余子清就知道,村子里那些离谱的普通人,绝对跟这个熔岩黄米糕有直接关系。 “黄米糕是村子里的秘密,如何制作,只有每一代里长知道,也只有练拳的人,才能食用,其余之人,食之必死,而且,数量有限,每年也只有贡献大的人,才有资格。” 里长没说这东西怎么做,先行祭拜完先祖,便揭开了石锅的盖子。 滚烫的热气,凝而不散,短短几个呼吸,便让周围如同火炉,冷热交替,化作呼呼狂风。 等了不一会儿,热气骤然倒卷而回,全部没入石锅之中,只有那如同新鲜岩浆的黄米糕,依然绽放出光辉。 里长一手拿着金属筷子,从里面剜出拳头那么大的一块,一声大喝。 “二憨。” 二憨一脸肃穆,走上前,张开了嘴巴。 那黄米糕似是粘稠的岩浆,蠕动着从筷子上跌落,直接落入他口中。 只见他喉头一动,拳头大的一块,便被其硬生生的吞了下去。 吞下之后,二憨一言不发,走到一旁开始演练拳法,随着他的演练,他的皮肤变得通红,滚滚黑气从他周身毛孔、七窍之中喷涌而出。 滚滚黑烟呼啸着化作一根足有丈粗的烟柱,翻滚着向着后山奔涌而去。 众人见怪不怪,都静静的等待着。 “二憨今年开采矿石最多,猎杀虫豸最多,守卫村子,排第一。 接下来,贡献最大的是余子清,都没意见吧?” 里长环视四周,众人齐齐点头,心服口服,不提做饭好不好吃这点,仅仅能让村子利用现有资源,能多存点食物,对外依赖减弱,那谁都不能说不对。 若非余子清来的时间段,第一的位置,就应该是余子清的。 里长用筷子夹出拇指指甲盖那么大的一小块,一声大喝。 “余子清。” 余子清走上前,还有点忐忑,这东西真的不会吃死人么? 一小块入嘴,尚未感受到热量,那一小块黄米糕便似有意识一般,自己往喉咙里钻。 落肚不过一息,便察觉到腹中好似有一团火焰在燃烧,越来越热。 “快去练拳。”里长连忙催促了一句。 随着拳法演练开,余子清立刻察觉到腹中火团越来越热,可是他却感觉没那么难受了。 一缕缕淡淡的黑烟,从他全身毛孔之中溢出,飘动着的汇聚成一团,向着二憨身上喷涌而出的烟柱涌去,随之一起飞向后山。 余子清沉心静气,全心练拳,一套拳法演练完,腹中滚烫的火团,也正好消散,身上涌出的轻烟,也彻底消失。 他轻吸一口气,感受到一种由内而外的轻松和通透,身体似乎还变的更强壮了一些。 他看着后面那些还在练拳的人,他们身上涌现出的黑烟,或多或少,没有一个能有二憨那般离谱的。 余子清抬起头,上方凝聚出的烟柱,冲向了后山,远远的隐约还能看到,那些烟柱横着冲出去一段距离之后,便一头扎向了地面。 而后山,滚滚黑烟柱子,从天空中坠落,冲击到那块巨大的黑石,却如滴水入海,没有掀起冲击,全部没入到黑石之中。 黑石表面密密麻麻,深浅不一的脚印,也随着黑烟灌注,慢慢的恢复了平整。 另一边,老羊从地窝里探出头,看着天空中飞过的黑色烟柱,啧啧称奇。 “创出这门养身之法的人,真是个天才,从那未知之处借用的力量,一年便全部还回去,没了这些力量,养身的成果却全部保留下来,甚至洗去了这些力量,后续养身的难度,对比之下反而比一年前容易些许。 纵然如此,后续纯靠养身的提升,所需的时间会越来越长,但终归是有提升,比那些只会越来越难提升的体修苦哈哈容易的太多了。 那位第一代里长,没有走出这里,着实可惜了……” 老羊观看了片刻,被这种白嫖养身法启发,若有所悟,重新钻进了地窝,趴在那不知道在想什么。 等到余子清回来,老羊睁开双眼。 “你带我去见见这里的里长。” “恩?” “你带我去就行了,不用担心。” 余子清不明所以,只能带着老羊去找里长,里长肯定是知道什么的,也不用藏着掖着。 见到了里长,还未开口,里长立刻让二憨去门口守着,他亲自带着余子清和老羊进了山窑深处。 三人坐定,老羊率先开口,口吐人言。 “见过里长,我想跟你们做个交易。” 里长面色平静,一副意外的样子都没有。 “老先生请说。” “我想要一点你们后山的那个东西,还有黄米糕的炼制方法。” 老羊看着里长神色,不等他开口,立刻降低了要求。 “制作方法不方便的话,每年供应一部分黄米糕,足够余子清用就行。” 余子清有些意外,老羊为了给他要? “老羊……” “长辈说话,别插嘴。”老羊呵斥一声,打断了余子清的话。 余子清老老实实的闭上嘴,站在旁边当木头人,他知道,老羊肯定不是那种在意尊卑有序的人,他还是闭上嘴听着吧。 里长看了看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老先生这话就错了,余小哥现在是我村子里的人,也学了拳法,他每年的用度,自然不会少,老先生这话是多虑了。” 老羊不为所动,继续道。 “一部分后山那个东西,拳头大小就行,再加上余子清所需黄米糕,我可以试着帮你们改进拳法,再加上每年你们需要的原材料,而我不要锦岚矿石。 如今与你们交易的人,只剩下大乾,所需的原材料,也只有大乾能给你们,数月前,荒原异变,从今往后,你们每年必须的用度,可未必能保证了。 我可以给你们额外的一份原材料,而且是没有特别处理过的,你们可以保存很久。” 最后这句话一出,里长的神情,不由的微微一变。 黄米糕所需的原材料,现在的确只有大乾的人跟他们交易,而且那些材料,抵达这里之后,顶多七天便会腐败变质,他必须第一时间开始制作下一年的黄米糕。 交易完成后的那几天,他都在忙这件事。 老羊这话,立刻让里长动摇了,有摆脱卡脖子的机会,他不会放过。 “好,我可以给你黑石,额外再多给一块,这个算交易。 但余小哥每年的用度,不算交易。 他是我们村子的人,一天是,就永远都是,每年的黄米糕,无论他在不在村子里,都有他一份。” 第十五章 你品,你细品 达成了交易,里长当场让二憨去后山,从那黑色巨石上弄下来两小块,交给了余子清。 跟老羊一起回到地窝,余子清打开布包裹,里面有两块不规则形状的黑石头,崩开的断面,看起来一丝杂质都没有,黑的纯粹,也感受不到有什么特别的力量。 跟往日练拳的时候一样,余子清根本感受不到那种黑气里有什么力量,触碰也触碰不到,吸入也没有感觉,跟空气似的,顶多被动感受到自身的枷锁消失了。 老羊盯着黑石左看右看。 “你去练拳的时候,见到的有多大,没事,说吧,现在说不算失信于人了。” “挺大的,好几百丈呢。” “具体点。” “那也得有个五六百丈,可能还不止。” 老羊点了点头,感叹道。 “难怪了,仅仅露出地面的部分,就有五六百丈,难怪有这种力量,也就锦岚村这种地方,露出地面这么多,还能存在下去,没掀起什么波澜。 以后你就带一块在身上,不练拳的时候也带着,但是每年都记得吃点锦岚村的黄米糕。 这东西的力量,暂时借来用一年,一年之后,再用黄米糕将其清理出来,将其还回去,倒是没什么,的确是个天才的想法,当年炼出黄米糕的那人,着实是天纵奇才。 暂时借用没什么,可要是将这种力量据为己有,迟早会有大祸临身,你记住了。” 说着,老羊看了看包裹里另外的东西,那是一张羊皮,上面书写着各种原材料的名字。 “那里长看起来半只脚迈入棺材的样子,活的怕是挺有年头了,人老成精了。 你直接承诺每年送你黄米糕,那是这老东西眼光毒着呢,一眼就看出来你是个什么人,他会亏? 别看你现在很弱,懂的也不多,但他就是想跟你搭人情,知道你肯定不会一直待在这,那也要留个香火,留个根。 我能给他交易很多东西,指导他们很多东西,但他却不想跟我有牵连,非要做成交易。 你可千万别小看他,他太精明,但是也太实诚,怎么想的就怎么做,摆在台面上,大家心里都会有数,但是人情却不损。 你看,他现在给我的原材料清单,都没做什么手脚,里面所需要的东西,一样不多,一样不少,这就是黄米糕的精确配方了。 村子里的规矩,黄米糕的制作方法,只有里长知道,他现在也不算坏了规矩。 但你亲眼看过黄米糕是从哪出来的,你现在没感觉没事,等你以后足够强了,你的身体会帮你回忆起当时的感觉。 等我把能教的、不能教的都教给你之后,只要你不是太蠢,以后总是能自己琢磨出来黄米糕是怎么做的。 他不知道么? 知道,他不说而已,你现在也知道了,但凡你还是个人,你就得记人家的好。” “我晓得,我会记下的。”余子清老老实实的点头。 没有恶意的相处,他不会管那么多算计,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你对我好,我也对你好,这种朴素的道理,余子清还是懂得。 就像现在,老羊折腾了一圈,基本都是帮他了,余子清也会记得。 同样如同之前,他费心费力帮老羊,老羊什么都没说,老羊却也记得。 人和人的相处,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思了,很多时候会显得功利,但大家会用实际行动去做。 老羊的好意,他也领了。 余子清拿起一块黑石,揣在身上,没有练拳,便隐约能感受到一丝练拳时的感受。 “既然有两块,这块就留给我研究研究吧,这东西可不是很常见,而且这么大的,就极为少见了。”老羊将另外一块捧起来,细细端详。 “这东西到底是什么?”余子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能说么?” “能说,不算什么特别机密的事,类似的东西,统称为墓。 是曾经的强者,寿元耗尽而终,或者是濒死的时候,将自己所有的力量,全部崩散出来,包裹着自身真灵,沉入地底,化作自身的墓,以图漫长岁月之后,可以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只不过,最终的结果基本都是临死时,抱有的一点渺茫期望而已。 他们的墓,经过漫长岁月,在地底玉化,随着斗转星移,沧海桑田,有些会渐渐的露出地面,或者没有那么深了,被人发现。 墓基本都蕴含着很强的力量,毕竟能被发现的玉化的墓,其主人生前,都必定是强者。 而且,基本都是墓越大,其主人生前就越强。” 老羊看了看眼前的黑石,语气郑重了不少。 “眼前这个墓的主人,其生前八成不是人族,人族强者玉化的墓,可不会有这种诡谲的力量,你借用这东西养身没事,以后炼气的时候,可千万别将其内的力量纳入到自身核心之中,这非常危险。” “有可能会被夺舍?”余子清第一时间想到了这个。 “将玉化墓的力量纳为己有,最后暴毙的人,有一半都是死于夺舍。” “好吧……” 你要说那些曾经的强者,濒死的时候,说自己睡过漫长岁月之后,能自己恢复过来,我不太信。 你要说打给窝,埋个饵,睡一觉,等贪心的鱼自己咬钩,然后抓住机会重新再来,那我就信了。 交代完余子清,余子清便去后山开始例行练拳。 而老羊,盯着那块黑石看了很久,忽然张口将其吞入腹中。 滚滚黑气自老羊的双目、双耳、鼻孔之中喷涌而出,而后又顺着老羊张开的嘴巴重新灌回去。 片刻之后,老羊全身脏兮兮的白毛跟下雨似的,刷刷坠落,皮肤上长出一层油亮细腻的黑毛,两只羊角也化作的黑色,巩膜也化作了墨绿色。 而脱落的白色羊毛,也似风化了一般,转瞬化作齑粉。 老羊抬起一只蹄子,轻轻在旁边的石头上踢了踢,金铁交鸣之声骤起,火星四射。 细细感受片刻之后,老羊张口重新将吞下去的黑石吐了出来,他全身的黑色消退,重新化作一头白色山羊,只有羊毛的细腻干净保留了下来。 “也不像是妖,奇了怪了,不过,借助这个东西,养身倒是挺好用的,只是一般人借过来很难再还回去而已,若是黄米糕的秘密被琅琊院那些老不死的知道,此处怕是很难再保住了,那位里长,的确挺会看人的。” …… 被冰雪覆盖的荒原上,一个黑袍人骑着一头黑山羊,正在夺路狂奔,跑着跑着,黑袍人忽然哇的一声,喷出一大口鲜血,血雾在半空中迅速凝结成冰晶,伴随着雪花一起飘落。 “我说,你能不能稳一点,我还没死,都快被你颠死了。” “你能不能闭嘴。”黑山羊气急败坏的怒吼,速度凭空再次加快,只不过颠的更起劲了。 黑袍人明智的闭上嘴,从袖中拿出个瓷瓶,看也不看就往嘴里塞,片刻之后,面无血色的黑袍人,终于有了点活人的样子。 黑山羊踏雪无痕,收敛了全身的力量,化作一道劲矢一般,一路狂奔了半日,看到前方有一个村子的废墟之后,才慢慢的减速停了下来。 待进入村落的废墟,一人一羊,一起瘫在一处土屋里。 黑山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黑袍人则又掏出个瓷瓶,大口大口的灌里面的疗伤灵液。 “说了让你低调点,你不听……”黑袍人长叹一声,怨气冲天。 “怪我么?是,我是知道最近荒原上来的人挺多,可是我他娘的怎么会知道,琅琊院的一位院首,竟然会亲自来这鬼地方,随行保护的还是暮知秋那个大煞星。 我要是早知道,我最少离他三千里就绕道,绝对不给他杀我的机会。” 黑山羊想起之前的事就觉得最近走霉运。 飞的好好的,谁想到飞着飞着就看到一艘挂着琅琊院阵旗的飞舟,鉴于荒原出事,琅琊院派人来也挺正常的,看到了就远远的避开了。 谁想到,那飞舟上竟然有琅琊院武院的第一号煞星暮知秋在,暮知秋在,那上面就必然有一位院首级别的修道者。 那暮知秋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火气大的不行,发现他们第一时间,就先给了他们一剑再说话。 要不是为了保护飞舟上的那位,暮知秋不敢离飞舟太远,他们俩尸体都凉了。 而倒霉的事还没完,又莫名其妙的遇到了大乾锦衣卫里的安悦,这个上过前线领过军,后面又调到了锦衣卫的安悦,赫赫有名的笑面虎。 看到他们这一副快死了的狼狈样子,哪里肯放过落井下石的机会。 这不,又干了一架,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才逃走。 两人休息了一会儿,调息服药,恢复了一些之后,黑山羊翻身从地上爬起来。 “我忽然想起来件事。” “你可别说了,我觉得我们最近时运不济,赶紧离开荒原为妙。”黑袍人瞬间开始叫苦。 “我说真的,之前有传言,琅琊院的一位院首,几个月前荒原异变的时候,他正好就在那附近,后来他失踪了,一直没找到,再后来又有传言他死了。” “然后呢?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你傻啊,你想想,现在又来了一位院首,还是暮知秋亲自护送,安悦那个家伙,都离开了大乾,在荒原上晃荡,我觉得这消息八成是真的,传言那位院首死了的消息,估计也是大乾放出来糊弄人的。” “我求你了,别说了,我现在就想赶紧回去,你再说下去,我觉得我们弄不好就真死在荒原了。”黑袍人不为所动。 黑山羊气的跺脚,鼻孔里喷热气,它气了半晌之后,压下火气,认真的道。 “你忘了之前的一件怪事了么? 我有几个羊倌被人杀了,但是那些羊,却被那人莫名其妙的送进了锦岚矿场,现场也处理的挺匆忙,挺粗糙的。 你把这些事全部联系起来品品,你细品。 品出来点什么没有?” 第十六章 撒均匀点 黑袍人只是想想就觉得,头顶上一个大大的“危”字熠熠生辉。 “老黑,咱们那看守陈年资料的那位老前辈,你知道不?” “怎么了?”黑山羊不明所以。 “他区区第一阶的炼气筑基,今年一百九十多岁了,还吊着一口气没死呢,你猜猜为啥?” “关我啥事?你别打岔。” “因为他从来不去找死,咱们这些人可从来不以战力称雄的,我们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例如利用羊倌去搞点锦岚矿石,追查点情报,后续怎么做,需要干什么,可从来用不着我们去做的,这也才能活得久一点。” 黑袍人很清醒,他觉得黑山羊现在的想法很危险。 “哪怕传闻中那位失踪的琅琊院首没死,哪怕他就是藏在羊群里,哪怕真的有一个人,杀了羊倌,把他救下来。 又可能因为被人追杀,亦或者身受重创,带着一个没有入道的修道者一起走很危险,只能把他暂时送到了矿场。 就算是真的有这种几率很小的事件,你就没想过其他问题么? 敢追杀琅琊院首,这得有多大的胆子啊,那位大佬无论死在谁手上,都不可能一直隐瞒的住的。 大乾帝君都会第一时间亲自过问这种事,他遍布天下的鹰犬,会红着眼睛追查一切线索,琅琊院也会不惜代价,找到凶手。” “你想什么呢,我疯了也不敢去追杀琅琊院首。”黑山羊一脸震惊,噔噔的后退两步,觉得自己的同伴疯了。 “那你说这么多想干什么?” “要是有机会,当然是抓回去啊……呸呸呸,是救回去,救到我们那,一位活的琅琊院首,价值超乎想象。 只要成功了,我们以后都不用再来这种鸟不拉屎的地方奔波了,坐在驻地里发号施令不好么,再也不会给暮知秋杀我们的机会。 当然,前提是我的猜测是真的。” 黑山羊忍不住笑出了声,已经开始憧憬以后的美好生活了。 “你确定我们俩能对付的了一位修道者?他是凡人没错,可不是普通人,往年被修道者杀掉的修士数量还少了么?” “基本确定,要是他真的借助羊倌之手,躲进了锦岚矿场,那他手里肯定没什么东西了,我们的麻烦,基本就只剩下锦岚矿场里的那些怪胎了。” “我觉得这事肯定没那么简单,不如别冒险了……”黑袍人依然很谨慎。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已经想好退路了,万一我没猜错,万一又有什么大问题了,那我们就直接去那边,这叫什么来着……”黑山羊嘿嘿笑了笑,伸出前蹄,指了指东南的方向,那是大乾神朝所在的方向。 “当叛徒?”黑袍人愣在原地,愣是没想到过这一点。 “呸,我想起来了,这叫弃暗投明,改邪归正,痛改前非,到时候我们便是大功臣,暮知秋见了我们,不给个笑脸,起码都得点头示意。” “你真是个妖么?”黑袍人服了,这么一想,好像真的挺万无一失,赌一把,赢了从此不用冒生命危险,猜错了也没什么损失,再退一万步,真有什么问题,那也有个退路。 “现在还有一个问题,你确定我们能打得过锦岚矿场的那些怪胎?我现在还记得资料库里的记载。 当年外面的人觊觎锦岚矿场,可是在那死了不少人,有一个练成了钢体的三阶体修,都被那些怪胎活活锤爆了脑袋。 谁知道那里现在还有没有那种可怕的怪胎。” “不用担心。”黑山羊张口一吐,一团黑雾,将二人笼罩,薄薄的黑雾,转瞬便消散,二人的身体也消失在空气中,黑山羊得意的一笑:“要是遇到暮知秋,我这手段就是黑夜在茅坑点灯,可那些怪胎可都是凡人,发现不了我们,我们又不是去打架的。” 黑袍人被说服了,先去探查探查,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一人一羊,绕了一大圈,为了不被发现,都不敢动用力量,只能在地上用肉身跑,跑到了锦岚矿场外面。 黑山羊的两只眼睛微微一动,有些意外入口出现的变化,可是看了两眼,就果断的绕开了左边。 黑袍人脚底生风,拖着包裹着二人的黑雾,无声无息的从右边的槐树林里飘了进去。 “这林子怪怪的,总给我一种很危险的感觉,不过目前倒是沉寂着,左边我是真不敢进,感觉特别危险。” 一人一羊进入到锦岚村,立刻察觉到这里的异力涌动,充斥天地之间,对此他们倒是也不意外,只敢动用体内的力量,溜着边小心翼翼的潜入到村子外围。 “我一直忘了个问题,你知道要找的是谁么?怎么找?修道者是凡人,可这里也全部都是凡人啊。”黑袍人发出了直入灵魂的提问。 “嘶……”黑山羊愣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尴尬的沉默,持续了良久,黑山羊才不太确定的道。 “我见过一些修道者,气质都不太一样,看起来都挺有智慧的,用你们人族的话说,叫腹有诗书气自华,他肯定跟这些凡人不一样的,而且能当院首,年纪肯定挺大的。 要不,我们别露头,就慢慢找找?观察观察?” “说的也对,慢慢观察一下,修道者看起来肯定跟这里的怪胎不一样。”黑袍人一脸纠结,不过已经到了这里,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一人一羊就像是看不到的幽灵,蹲在一个小山坡上,等到早晚饭,人都出来的时候,一个一个的观察。 到了晚饭,看着村民吃着新鲜锦岚菇做成的食物,一人一羊蹲在那,不停的嗅鼻子。 “他们吃的是锦岚菇做的吧,没错吧?” “恩,没错。” “真奢侈啊,我都从来没吃过。” “吃不起。” 眼看人吃完饭了,厨房里似乎还剩下不少,一人一羊对视了一眼,黑山羊率先开口。 “我看他们做了不少,都没吃完,不新鲜就浪费了,要不,我们去帮帮他们,别浪费了。” 黑袍人沉默着没说话,黑山羊继续道。 “你别误会,我真不是横生事端,我要是能吃到新鲜的锦岚菇烹制的东西,说不定我明年,不,今年就能再次提升一阶,就算这次我们没找到人,那也不算没收获,你说,对吧?” “恩,你说的对,我听说新鲜的锦岚菇,被称为四品的灵药……” 这俩蹲在那,等到厨房彻底没人了,才一路溜到厨房,没敢多吃,一人吃了一碗粉,一碗汤。 走出厨房之后,就这么蹲在山坡上继续蹲点察看。 到了第二天,当看到余子清拖着一株巨大的锦岚菇,从一个地洞里走出来的时候,吹了一夜冷风,都快冻成狗了,也不舍得浪费力量的黑袍人愣了愣。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个地洞就是他们砍伐锦岚菇的地方,我们可以直接去找到最新鲜的锦岚菇,不用去厨房偷吃?” “……”黑山羊沉默以对。 片刻之后,二人悄悄的溜进了地洞,当看到地洞下面,密密麻麻的一大片锦岚菇生长着,黑山羊的眼睛里都开始冒绿光了。 “我要是在这里待一年,我能把咱们头儿按在蹄子下摩擦。” 黑山羊急不可耐的冲了出去,黑袍人连忙把它拦住,谨慎的将他拖到了蘑菇林的深处,在靠近石壁的一个角落,俩货小心翼翼的啃着最新鲜的锦岚菇,直到硬生生吃饱之后,才离开地洞,重新回去偷窥观察。 到了下午,余子清扛着一把新换的斧头,迈着步伐,来到蘑菇林砍树,不远的地方,那只饿鬼,在一颗锦岚菇后面钻了出来。 饿鬼远远的对余子清揖手长拜,恭敬无比。 “哟呵,好些天都没见你了,出去玩了么?” 余子清今天心情还不错,练拳有了突破,拖一整颗锦岚菇回去,路上只需要歇一次了,这肉眼可见的进步,自然心情大好,现在就争取早日能达到一菇之力,可以一口气扛回去。 饿鬼没有贸然靠近,他伸出一根利爪,在地上写写画画,写完了,给余子清指了指,立刻后退出一段距离。 余子清走上前一看,字迹歪歪扭扭,可字却没写错。 “有一头一个人高的黑山羊,还有一个黑衣人,潜入进来,偷吃了锦岚菇,小心。” 余子清眉头微蹙,看向饿鬼。 饿鬼顺着石壁爬上去,对着余子清指了指靠近石壁的一处地方,余子清顺着走进去,远远一看,就看到其中有一颗,背对着入口的方向,已经被啃掉了很大一块。 有人潜入村子了? 村子门口的情况,怎么什么人都能随便进来了? 潜入进来就算了,怎么还跑到这里偷偷啃蘑菇了? 有病吧。 不过,黑山羊,他倒是听老羊说过一种…… 稍稍思索之后,余子清对饿鬼招了招手。 “你在这里稍稍等我一下,行不?我有点小事,请你帮忙。” 饿鬼连连点头,立刻从石壁上下来,就在蘑菇林边缘等着。 片刻之后,余子清去而复返,脸上裹着一块湿布,手里拎着一个布袋,小心翼翼的将其放在地上。 “你能不能帮忙,把里面的东西,洒在锦岚菇上?” 片刻之后,余子清站在数十丈之外,看着爬在石壁顶上的饿鬼,从半空中缓缓的洒下布袋里的粉末,连连点头。 “对对对,就这样,撒均匀些,跟锦岚菇表面的孢粉混在一起,最好让人看不出来。 伞下面要是能撒,最好也撒均匀些。 对,除了我们平时砍伐的这一片,剩下的每一颗都撒均匀些。 够不够?不够我再去拿点。” 一边指挥,余子清一边紧了紧脸上的湿布,不断后退,生怕沾染上那些东西。 第十七章 惊吓(感谢来自喵星的汪星人的盟主) 洒下了足够把人撑死的迷神药之后,余子清赶紧退出了地洞,第一时间去找了里长。 有人潜入村子,他还在那洒下了大把大把的迷神药,不告诉里长,明天全村的人都得栽。 当然,更重要的,余子清自忖他是肯定打不过潜入者的,他现在连厨房里的大妈都打不过,别看那些大妈不需要下井挖矿,可她们的力量,绝对排在村子前列的,一只手就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余子清面色如常的找了个由头,让二憨带着他找里长。 到了里长的土窑洞,给里长一个眼色,脸色凝重了一点,里长立刻对二憨道。 “你去门口守着。” 说完,里长带着余子清走到土窑洞的深处,一种奇异的力量从里面渗出来。 “说吧。” “里长,有外人潜入了村子,还去蘑菇林偷吃了一部分锦岚菇。” 里长手拄拐杖,眼神瞬间变得锐利了一些,他沉默了一下,道。 “三个月前,我让二憨测试了一下,他的力量,大概能比得上外面三阶的炼体修士,但外面的修士,划分太复杂,各方面也不一样,我也只能有个大概判断。 一年前,安悦上次来的时候,曾说过,二憨要是能出去,三个月之内,就能直入四阶。” 余子清想了想,老羊之前说过,羊倌其实就是黑山羊的手下,他们手中的黑鞭子,里面参进去的便是黑山羊的羊毛,羊倌的造畜实力,跟他们的法器有直接关系。 以此倒推回去,老羊推断,那几个羊倌的上级,那头黑山羊顶多是三阶妖物,若是跨过了三阶,那几个羊倌的造畜水平,会再次提升一个档次。 再加上,黑山羊在七楼里,一直都不是作为战斗单位存在的,战力一般,它的价值,更多的是麾下的羊倌散布开来,形成的一张情报网。 能这般偷偷摸摸潜入进来,还混到去偷锦岚菇,那跟着黑山羊一起的那个人,大概率也是不擅长战斗,擅长隐藏、跑路的情报人员。 就算他们没有中迷神药,以二憨的实力,正面对抗,锤不死他们,应该也足以将他们逼退,再加上村子里其他比二憨弱的。 不败的几率九成打底。 “够用了。”余子清点了点头,对里长道:“里长最好不要出来,那人不知何时潜入,到现在没被人发现,必定擅长隐藏。” “没事,你去吧。” 里长没有多说什么,也没打算去现场指挥。 余子清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随时保持着警惕,老羊今天也没出来过。 一直到了晚上,吃完饭,大家都回去休息,到了后半夜,余子清才悄悄走出地窝,跟着已经蹲在门口的二憨,带着人来到了地洞门口。 俩凶悍的大妈,一人拎了一根比余子清大腿还要粗的铁棒,守在地洞门口。 “怎么样?” “绝对有东西进去了,但是我保证没有东西出来过。”俩大妈摆出架势,堵在那洞口,少说上百斤的铁棒,被她们横在那,舞动起来呜呜如鬼哭,怕是只蚊子飞出来,都得先挨一棒。 “二憨,走,下去,时间差不多了,下去之后你小心点。” …… “老黑,你有没有发现,今天吃的这一颗,蕴含的药性更强了,果然大就是好。” 黑山羊没啃上一次啃的那颗,重新找了一颗新的锦岚菇,更大的。 说着,它还伸出舌头,将锦岚菇表面的粉末舔了个干净,生怕吃的时候跌落,浪费掉了。 之前他可是听说过,这东西是锦岚菇的精华,价值比锦岚菇本身还要高,现在哪里肯放过。 一旁的黑袍人眼看黑山羊这般不讲究,口水舔的到处都是,立刻换了个地方继续生啃,也学着黑山羊,先把孢粉舔干净,再继续啃锦岚菇。 他的见识怎么都不会比不上一个妖物,哪里不知道什么东西价值高。 一炷香之后,黑袍人喃喃自语。 “老黑,你有没有发现,这锦岚菇好像变味了,越来越甜了,哦,不对,吃着跟又甜又酸,跟大乾的糖醋排骨似的,口感味道都一样了……” 黑山羊的眼神涣散,听到的就像是胡言乱语的哼唧,它自己却吃的愈发开心,感觉这颗锦岚菇好像活了一样,就这么捧着它,把那些珍贵的孢粉,主动喂给它吃,让它开心的咩咩直叫。 等到余子清带着人,一路杀到蘑菇林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这么一副景象。 一个一身黑袍,面色苍白,脸上还有刺青的年轻人,跟个憨憨似的,抱着一颗锦岚菇的主干狂啃,啃下来一块,一边嚼一边还嚷嚷着叫好。 “这蒸排骨越来越有嚼劲了,就得这样,老黑,你快尝尝……” 另一边,一头一人高的巨大黑山羊,瘫在地上,哼哼唧唧的伸出舌头,不断的舔舐地面上的泥土,还吃的开心的不停的抖尾巴,眼睛都眯到一起了。 “老黑,我决定不走了,等到明年,我回去就把头儿的脑袋踢爆……” 余子清连忙拦住其他人,远远的看着这一幕,寒毛都炸起来了,迷神药的效果,远比他预料的好的多。 连忙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包,里面是一片片现切的新鲜锦岚菇根茎,这东西含在舌根下,能抵挡迷神药的效果。 至于解药,余子清压根就没炼制过。 谁炼制个毒药,还专门炼制个解药放在一起啊,那自己被抓了,敌人可不就能立刻解毒,还炼制个毒药干啥? 真能正面一拳干趴下敌人,谁还用毒药啊,费那事干嘛。 真用上的时候,保证自己不中毒就行,解药能不要就不要,真打不过,被打死了,那对方中毒了也能拉对方一起陪葬。 一行人一人含了一片锦岚菇的根茎切片,一边慢慢的向着蘑菇林靠近,预防那俩家伙耍诈,暴起伤人。 然而,五感被祸乱,感知被严重扭曲的一人一羊,看到的就是另外一幅景象。 他们的混乱的意识忽然变得清晰,满脑子的吃吃吃,也瞬间消退,一种难以言喻的大恐惧,开始在他们心中涌现。 整个世界,仿若蒙上了一层雾气,唯独正前方,雾气在消散。 仿若有什么极为凶恶的东西,慢慢扩散了过来,所过之处,光线都暗淡了下去。 既扭曲又清晰的别扭感觉,让他们生出一种想吐的感觉,可是那种清晰却越来越清晰,扭曲也越来越扭曲。 他们看到,一个难以名状,全身都像是黑色火焰凝聚,又像是黑色油污所化,貌似人形,只有双目的位置,泛着血红色微光的东西,正一步一步,向他们走来。 每一步落下,他们这边的世界,便会被侵蚀,被扭曲,身旁的一切,都仿若恐惧一般,在后退,在逃离。 恐怖的气息,混杂着让他们无法呼吸的威压,一步一步压来,那是他们从未感受过的。 而这位存在身后,还有一个个赤面獠牙,燃烧着火焰的恶鬼,追随者这位的脚步,拱卫其身后。 其中还有两位恶鬼,更是一人拽着一条黑色的恶龙,如同拖死狗一样,将那两条满身伤痕的恶龙拖着走。 面对越来越强的威压和恐怖气息,黑山羊当场吓的拉出一堆羊屎蛋,身子僵着倒在了地上,一动不动,如同被吓死了一般。 而那黑袍人,全身发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五体投地,连头都不敢抬一下,战战兢兢、结结巴巴的念叨。 “黑五,恭……恭迎上仙……魔王……驾……驾临。” “饶命,饶命,小的愿效犬马之劳,纵死无悔……” 一旁四肢僵硬,如同被吓死的黑山羊,也在这个时候活了过来,趴在地上,学着黑袍人的话,一遍又一遍的念叨。 “黑八,恭迎……恭迎……驾临。” 余子清带人,看着这俩货,久久不语。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一时竟不知该不该当场把他们打死。 事实上,大家都没想过留活口的事,潜入村子,偷盗锦岚菇,抓到了当场打死也很正常。 可是眼下,刚见面,对面便屎尿齐流,趴在地上,跟失心疯似的念叨,一副被吓的失了智的模样,二憨都有些下不去手了。 “余小哥,这怎么办?”二憨挠了挠头,他还真没见过这阵仗。 村子里以前犯了死罪,被处死的人,临死的时候,最埋汰的一个,也比不上这俩一看就知道有点实力的修士。 “先抓回去,让里长决断吧。” 余子清说完,又专门指了指蘑菇林的后面。 “后面的都是有毒的,最近可别吃,前面这些最近最好也别吃,村子里不是存了不少存粮么,先吃存粮,等我把这些有毒的处理了再说。” 余子清看着俩货的样子,也有些心有余悸。 他觉得自己错估了迷神药的效果,或者说,他以为的标准,跟老羊告诉他的标准,完全是两码事。 再加上看起来,这俩家伙吃的迷神药的量,怕是都能当饭吃了。 短时间内,绝度是废人一个,弄不好,脑子都吃坏了,以后也废了。 第十八章 二老给出的选择 众人将二黑从地洞里抬出来,见到熬夜的里长时,这俩依然保持着那副被吓瘫的样子。 黑山羊更是在被吓的四肢僵硬和颤抖着求饶之间,不断切换。 里长双手撑着拐杖,目光有些阴沉的看着瘫在地上的一人一羊,沉默了一会儿,对众人挥了挥手。 “你们先出去,余子清和二憨留下。” 待众人都出去了,老羊从土窑内部走了出来。 里长和老羊对视了一眼,里长对余子清道。 “怎么处理这两个家伙,想好了么?” “呃,里长你说怎么处理怎么处理。”余子清有些意外,他心里还是挺有数的,在村子里,这种决断权,他可从来不会越俎代庖,都是让里长来拍板。 里长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看向老羊。 “我没说错吧,这次是你错了。” 老羊咧着嘴笑了笑,不以为意,他知道这件事的时候,以为余子清会当场将潜入者击杀。 遇事杀伐果断,在如今的环境下,是个优点,但他曾经教导过余子清很多东西,其中就有一些关于杀伐的事,御敌杀人乃是他以后必然会遇到的事情,但太过冲动,却并非好事。 这世上有无数的手段,可以追查到杀人者,只不过看对面的势力,愿不愿意耗费巨大的代价而已。 尤其在不想暴露自己的情况下,见面就出手,击杀对方,乃是下策。 敢这么干的人,就根本不怕被人知道是他出的手,比如琅琊院武院的暮知秋。 可余子清现在可没有这种实力和手段,能克制一下自己总是没错的。 “这头黑山羊,乃是妖兽,隶属七楼,麾下羊倌众多,是七楼之中,掌管眼线的人之一。 七楼大体上说,是一个到处窃取贩卖情报的势力,但在大乾、大震、大离,全部被列为邪道,人人得而诛之。 而这个人,按照七楼的传统,应该是钳制黑山羊的人,他们的组合,再加上麾下众多羊倌,便是一支标准的眼线队伍。 每年因为他们,被迫背井离乡,被贩卖到各地的人,数不胜数,家破人亡者难以计数,只要他们在大乾被发现,必定会遭到雷霆一击。” 老羊说完,看着余子清。 而里长也继续道。 “几十年前,荒原尚没有这般荒凉的时候,矿场附近,活不下去的人,便会来到村子里,还有一些生了孩子实在养不起的,也会将孩子送到村子里,来这里,起码还有一口饭吃,不会饿死。 但近年来,荒原愈发破败萧条,长期生活在荒原上的人,越来越少,村落一个接一个的消失。 那些村落,都是根本没有能力搬走,也没有能力跨越荒原,去大乾讨生活的人,他们只能被困在荒原上,硬扛着,最后彻底消亡。 后来村子借助羊倌,带着他们跨越荒原,来到了村子里,一方面,他们有了活下去的机会,另一方面,也补充了村子里的人口。” 里长说到这,微微一顿,语气里带着一丝涩然。 “你没发现么,村子里根本没有孩童的。” “发现了……”余子清点了点头,在来到这的第一天,他就发现了,只不过他从来没问过,知道这种问题肯定比较敏感。 “因为村子里的人,都没办法拥有自己的后代了,羊倌带来的人,便是后代。 我很讨厌那些羊倌,却又不得不跟那些羊倌做交易,除了他们,没有人会再带人来这里了,没有他们,那些人继续待在荒原上,也活不去。 到了今天,我听老羊说过,荒原的天气诡异的越来越冷,万物绝迹,恐怕已经没有什么还存在的村落,也没什么活人了,你们就是最后一次来的人。” 老羊和里长各自说完,一起看向余子清,里长指了指黑山羊和黑袍人。 “现在,要怎么处理他们,你来做决断。” “阿爷……”二憨挠了挠头,一脸懵逼的看着。 “你闭嘴。”里长粗暴的呵斥了二憨,根本不让他发言,而且看二憨的样子,就知道他什么都没听明白,越看越气,除了长肌肉长力气了,别的什么都没长。 这种货色,以后怎么敢把村子交到他手上。 越想越气,里长挥舞着拐杖,猛的抽在二憨的脑门子上。 二憨一动不动,愣愣的看了一眼敲在脑门上的拐杖,顿了顿之后,才哎哟一声,捂着脑门蹲在地上,装模作样的嚎两声。 余子清沉默不语,看着眼前的老羊和里长。 他现在有些明白,为什么村子里的人看起来都不太正常,却有挺正常。 他们曾经都是一群已经活不下去,快要饿死的人,对饿死的执念特别大,大到宁愿再也没有血亲后裔,也要抓住村子这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羊倌带来的人,就是曾经的他们,来这里就是赌命。 赌赢了活着扎根村子,得天之大幸;赌输了,就把命交代出去,也不后悔。 不是羊倌需要村子,而是村子需要羊倌,没有羊倌带着,作为守卫,再加上造畜之后,大幅度降低对活命物资的依赖,那些普通人不可能跨过危险的荒原,抵达村子。 而老羊说的却是另外一面,以老羊所说,这二人作恶多端,不只是活跃在荒原,黑山羊麾下的羊倌,还辐射到了大乾、大离,那些生活的好好的人,包括孩童,都不放过。 按照余子清朴素的观念,这俩货死定了。 现在这二老,将选择权丢给了余子清,让余子清来选。 余子清沉默良久,二老也不催他,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现在,要么杀了这俩,要么做交易,让他们继续从更远的地方,比如大乾、大振的边境绑人,来给村子续命,荒原都这幅鬼样子了,跟荒原接壤的地方,必然也不会是什么个个家有余粮的善地。 站在村里人的角度看,这里是他们内心唯一的希望,活下去的锚点,让村子存在下去,必然是排在第一位的,谁阻碍谁就是死敌,不可能让他们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当传统意义上嫉恶如仇的正义人士。 低头看了看地上的俩家伙,他们俩立刻吓的不停翻白眼,黑山羊更是又被吓的屎尿齐流。 余子清也不知道这俩吃了多少迷神药,五感被扭曲成什么样了,也不知道在他们眼里,自己是什么样,反正肯定挺恐怖的。 “我要先给他们分开解毒,然后问一些情报,问完了就杀了吧。 纵然这次放了他们,他们也不会老实的,后续就算再送来人,谁也不知道里面的人是不是都是活不下去的穷苦人家,这一次送来的人里,就有心思歪的家伙。 再有下次,就算他们贪慕锦岚矿,不敢明面动手,也必定会故意埋下点隐患。 再者,退让一次,他们就会觉得你可以退让第二次。 荒原已经废了,村子也不能再依靠他们,既然不能生育,那就慢慢想办法研究,看看能不能找到解决办法,看看是因为环境的原因,换个环境就可以了,还是人已经出问题了。 实在不行了,我离开之后,再想办法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可以安定下来,再把村子里的人想办法都安全的接过去。 我想,村子里应该没人会在意这里的矿产吧。” 余子清一口气说完,看向二老。 二老没有犹豫,立刻一起点了点头。 “好,就按你说的办。” 余子清有些意外,跟着就反应过来,二老根本不是让他二选一。 只是想看看他会怎么做。 可能无论他怎么选择,二老都会点头。 看了一眼旁边的二憨,余子清忽然有些明白了,他们只是想让后辈开始当家了,怎么选择根本不是考验,后续怎么做才是考验。 而里长,也真正的把他当自己人,里长绝对比他更清楚,村子里现在遇到的困难,也明白必须做出改变。 同时,也更明白,村子的核心是人,是那些求活的人,而不是这块地。 余子清看了看老羊,他肯定跟里长说了很多事情,不然的话,里长再开明,也不会忽然做出这么大改变。 余子清走出来,去厨房炼制了一份迷神药的解药,让二憨卸掉了黑袍人黑五的四肢关节,钳制住他的躯干和脖颈,这才给他喂了一份解药。 一份解药下去,黑袍人依然有些神志不清,意识却清楚了很多。 他看其他人都恢复了正常,听觉也恢复了正常,就是看向余子清的时候,余子清依然是那副不可名状的模样。 “我问,你答。” “大人随便问,小的保证知无不言。”黑袍人跪伏在地,瑟瑟发抖,呼吸都感觉有些困难,头都不敢抬,生怕再看一眼。 “姓名。” “黑五。”说完还生怕余子清觉得这名字是假的,连忙补充:“我小时候一直没名字,直到被收入组织,才被起名黑五。” “身份、来历。” “我是七楼的黑山羊缰绳,跟着黑山羊一起,为组织打探情报,已经很多年了……”黑袍人生怕说的不够详细,被认为有所隐瞒,简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说了半个时辰才大概说完。 “修行的功法、术法、神通、法宝。” “七楼的《迷雾鉴真》和《西风秘诀》,术法都是配套,神通不会,法宝就俩法器……” 黑袍人说着,指了指怀里,得到允许之后,才将一个储物袋拿出来,从中取出几本书,两个法器,一起放在地上。 一通交代,极为配合,折腾了半天,余子清看了看怀中的锈剑,不知何时,已经通过判定了。 他继续问下一个问题。 “七楼的驻地在哪?” “在大乾西北的……”黑袍人神色呆滞,麻木的开口,只是刚说了几个字,他的声音便戛然而止。 他面露惊恐,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一圈刺青形成的圆环,在他的脖子上浮现,那些刺青绽放出幽幽微光,瞬间凝聚成一股,没入他的脑袋里。 眨眼间,黑袍人缓缓倒在地上,瞳孔缓缓的放大。 死了。 第十九章 老羊坑人 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根本没有人能反应的过来,而且反应过来了也不可能阻止。 老羊在看到黑五脖子上浮现出刺青的时候,立刻厉声大喝。 “二憨,带他们俩退出去,快!” 老羊太明白遇到危机的时候,怎么指挥才是最高效的,尤其是面对二憨这种人,你得给他明确的指令,他的身体便会先一步执行命令,根本轮不到过脑子。 就如同此刻,二憨的脸上还带着惊疑不定的神情,眼神都有些呆滞。 可是听到老羊的话一瞬间,全身的肌肉便在瞬间紧绷,心脏跳动的速度骤然加快一倍,整个人都仿若易燃的油脂,在瞬间被点燃。 根本没有过脑子,身体便已经先一步化作一道残影,一手一个夹着里长和余子清,以自己的后背,撞开了身后的大门,背对着屋内冲了出去。 而老羊在喊出话的一瞬间,四肢齐动,特有的爆发式跳跃,让他一跃便向着屋外逃去,同一时间,他喉头一动,舌头一卷,便将一块黑石吐了出去,正巧落在黑五的身上。 等到黑五暴毙,倒在地上,不到半息的时间,屋内已经没有活人了。 到了一息的时间,立刻见到黑五的眉心,浮现出一个符文,隐隐有摄人心魄的吟诵声传出,初时细如蚊呐,逐渐越来越响。 伴随着吟诵声,一点光圈如同扩散开的涟漪,从黑五眉心扩散开,而后立刻犹如浪潮回卷,再次卷了回去。 就在这时,黑五身上那块黑石,被光芒涟漪激发,光圈倒卷回去的时候,立刻有大量的黑烟从里面涌出,融入到黑五眉心的符文里。 只听噗嗤一声,符文崩散,那越来越大声的吟诵声,也随之戛然而止。 被吸引出来的黑烟,也重新缩回到黑石里。 …… 同一时间,一处深山里,周围植被茂密,数十丈高的巨树随处可见,一颗颗巨树的树冠争夺阳光,交错着填充了每一丝缝隙,让树冠之下犹如黑夜。 就在这里,伫立着一座七层高塔。 高塔之下,一个两颊凹陷,刺青遍布整张脸的人,正站在高台上,对着下面一众人,挥舞着手臂,慷慨激昂的说着什么。 忽然,他神情一动,伸出右手食指点在了自己的眉心,一枚符文随之浮现。 看到他的动作,下方静心听讲的众人,立刻开始了高声吟诵,声浪阵阵,却不见传递出多远,反而随着声浪挤压,一种摄人心魄的力量开始弥漫。 刺青人面色肃穆,眼睛里杀机四射。 有核心的成员,泄露了不能泄露的机密,触发了禁法,被当场反噬了。 他现在就要看看到底是谁,每一个符文都有特定的人,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他只需要感应到,立刻就能知道是谁被反噬而死,顺带着还能看到周围的情况。 同时,还能借助众人的力量,吟诵法典,说不定还能将那叛徒旁边,不是很强的人,都控制住,控制不住留下个种子也行。 最重要的则是能感知到附近的气息,这个时候,叛徒将机密泄露,只需要捕捉到他旁边人的气息,说不定就能知道是谁,或者圈定一个大概范围,修行什么法门的人,会有这种气息。 没法立刻确定,但下次在遇到的时候,就能立刻认出来。 这就是他们隐藏机密的方法,屡试不爽,所以组织里几乎没有人会泄露不该泄露的机密,纵然是有些反叛出去的人,也不会泄露一些机密。 他本以为这次链接的如此顺利,能获得的信息肯更多一些。 然而,在链接到的一瞬间,他便察觉到一种诡谲无比的力量,以一种主动送上门的方式,霸道的冲开了一切,第一个冲到他的感知之中。 刺青脸极为果决,第一时间掐断了联系,崩碎了符文,甚至为了保险起见,连同他那一丝神魂的力量,都一同强行掐断。 他闷哼一声,面上青蓝交错,锐利的眼神都因此暗淡了一些。 神魂受损了。 “圈套!” 他现在已经不记得对方的圈套里到底用了什么力量,接触到那一丝力量的神魂之力,已经被他强行掐断,让其自燃,消散的无影无踪。 他只知道可以用几个词描述一下,诡谲、霸道、阴冷,下一次再接触到这种力量,也不会对上号,仅仅一瞬间的接触,他便知道,这种力量的主人,实力绝对远超他。 对方既然有能力反向追踪回来,只要他敢留下一丝印记,对方这会儿说不定已经锁定他大概的方位了。 要是这位强者再亲自出手,不出七天,可能就能找到这里的驻地。 幸好,他反应的足够快,够果断。 刺青脸身子一个趔趄,坐在了地上,掏出一粒紫黑色的丹药服下,脸色是稍稍好看点了,可神魂受损,哪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 黑五身上的光圈来的快,去的也快。 几个呼吸之后,一切尘埃落定,众人还惊疑不定的时候,老羊已经迈着步伐,走向了土窑。 里长对外面听到动静赶来的众人挥了挥手。 “回去睡觉。” 没人多嘴发问,最多只是多看了一眼,确定人都没事,便转身回去睡觉。 几人再次进入土窑,黑五眉心的符文已经消失不见。 众人看向老羊,老羊微微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地上的黑五。 “不用紧张,他被人种下过禁法,不言咒,也可能是其他,如今他暴露了不能说的秘密,遭到反噬,魂飞魄散,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了。 而且也不会有人知道他在哪,不会发现这里的情况,可能对方连死的是黑五,都未必清楚。” 老羊给余子清解释了一遍,这种禁法的大致作用,还有后面的人追踪的方法,又道。 “七楼的人,驻地在哪,从来没被人发现,以前有几次以为发现了,却都是他们废弃的驻地,有价值的情报不多。 因为机密触发的禁法,刚才追踪的人必定极为小心警惕,有任何意外,他都会第一时间收手,他什么都不会知道。 而且,他要是太过小心,恐怕还会遭受重创……” 老羊看了一眼地上的黑石,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给余子清稍稍一提点,余子清便明白了过来,跟着笑出了猪叫。 老羊可太坏了…… 这块黑石是玉化墓的碎片,其主人生前必定是位顶尖强者,可现在这黑石,也仅仅只是玉化墓的碎片而已。 这种情况,用来吓吓人,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七楼的人根本不敢赌,能让种下禁法的人,以一死为代价泄露机密,一般情况下,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 赌赢了,顶多知道旁边有谁,也没办法第一时间来报复。 赌输了,驻地暴露,那大概率……不,是铁定全家升天,驻地团灭。 想要彻底铲除他们的人,不要太多了。 包括一些曾经买他们情报的客户。 余子清想了想,易地而处,他恐怕也会做一样的决定,这种情况,实在是输不起。 有了黑五的前车之鉴,审讯黑山羊的时候,余子清就知道哪些问题,可能不能问了。 黑山羊身为妖兽,恢复的比黑五快一点,半份解药下去,就已经恢复了神智。 审讯很顺利,黑山羊不知为何,恢复神智之后,看其他人倒也没什么,看到余子清的时候,比迷糊的时候更怕了,全程都是四肢僵硬,跟受了惊装死似的。 余子清将从黑五那审讯得来的信息,重新再打乱问了一遍,有些问题还抽冷子插到中间,再问了一遍。 半天的时间之后,锈剑缝隙里的锈迹再次脱落,完成了判定,余子清就确定,应该没什么谎话。 感觉问的差不多了,余子清也不打算拖延了,继续问道。 “七楼的驻地在哪?” 黑山羊眼睛里满是恐惧,嘴巴都在发抖,硬是没敢说出来。 余子清微微摇头,看来这个家伙是知道说了必死。 “处理掉吧。” 这种妖兽,无论从他自身观念来看,还是从自身和村子安危的角度,都是不能留的。 动手的是二憨,他取了利刃,如同庖丁解羊,干脆利落的将黑山羊结果掉,过程异常的顺利。 那黑山羊濒死之时,明明很是恐惧,似乎很想做点什么,可是它的身体,却一直僵硬着,根本无法动弹分毫,最后引颈就戮,彻底咽气了,它的眼神似乎还带着一丝庆幸和解脱。 似乎这样子死,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余子清不太明白,一旁的老羊也有些诧异。 “他们是不是吃迷神药吃坏了脑子?” “应该是吧,我当时看了,我撒下去的迷神药,被他们舔的挺干净的,迷神药吃的比锦岚菇还要多……” 老羊盯着被杀掉的黑山羊看了看,思索了好半晌,也硬是没找到方法,在这种情况,黑山羊如何还有一线生机,或者是传出消息的可能。 而后他看了看余子清,若有所思。 “黑山羊的尸体处理掉,还有,它应该有内丹,我要了。” 最后,挖出来一颗小拇指大的内丹,被老羊一口吞下,黑山羊的尸体,则连同接鲜血的木盆,一起丢到了村子口的槐树林里。 落叶层恍若流沙,很快就将丢进去的一切都吞噬掉。 这一次,槐树林却有了一丝变化。 一层薄薄的血气和黑气,从那厚厚的落叶层里浮现,而后逸散到整个槐树林,被那些槐树吸收掉。 槐树上有些灰败枯掉的树叶和花朵,也重新恢复了活力,甚至有些枝杈上还发出了新枝,一阵阴风在槐树林里凭空出现,吹动那些垂下的花朵,化出一阵窸窸窣窣的莫名低语。 第二十章 几个月前的往事 黑山羊被处理的特别干净,什么都没有留下来,这片槐树林,就像是一张深渊巨口,贪婪无比,一滴鲜血,一根毛发,都能被其吞噬的非常干净。 老羊见多识广,他都确定这里处理不会有后患,那其他人自然说不出什么。 只是众人却都高兴不起来。 一直没有什么变化的槐树林,明显的变强了。 而想要进出村子,要么走恻恻那边,要么走槐树林这边。 余子清倒是一直想问,村子虽说四面环山,被包裹在里面,可以村子里那些人的身体素质,想要攀登过去,应该也不是特别难。 为什么所有人,包括外面的人进出村子,全部都要走这唯一一条通道。 但见的古怪东西多了,知道的神奇事情多了,余子清便不想问了。 不走肯定是有不走的道理,都说这里是唯一的初入口,那自然就是。 众人站在这里看了一会儿,看到槐树林里重新变得安静,卷动的阴风也随之消散,便准备离开。 余子清已经转身了,里长却还看着那片槐树林,自顾自的开口了。 “这里本来就有一些槐树,只是没有这么多而已。” 余子清停下脚步,重新走到了里长旁边。 他没问过槐树林的事,也没问过恻恻的事,村子里也从来没有人会私下讨论这些,之前算个外人的时候,不能多嘴,现在里长把他当自己人了,还有心让他拿到话事权,那就不用问。 里长觉得可以说,就一定会告诉他。 就是现在。 余子清没说话,就站在那静静的等着,里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怀念。 “以前天气还没有这么差的时候,外面会经常有一些小的野兽,而且这里也生长着一些槐树,每年天气还没那么热的时候,都会长出一串串白色的槐花。 村子里的人甚至会采摘槐花来庆祝,因为村子里很难生长出其他的东西,这是难得的可以吃的东西。 但是今年,这些槐树再也没开过白色的花,原本只有十几颗,现在这片树林里,已经没有别的树了,全部都是槐树。 所有进入到树林里的东西,都消失不见了,我们再也没法吃到每年的槐花。 甚至到现在,我们都不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变化。” 说着,里长看了看右边,神情更加复杂。 “你进来的时候,走的是这边吧,你应该也见到她了吧?” “恩。”余子清点了点头。 “我知道你们能进来,肯定走的不是槐树林,而能从她这边走进来,我其实就已经确定,你没有带着恶意,也不是羊倌,羊倌不可能活着从她那边走进来的。” 余子清看了一眼恻恻的绝望深渊,一下子就明白了,当初进来的时候,里长为什么什么都不问,就敢让他安顿下来,后面也没有表现出什么怀疑,从头到尾其实都挺有善意的。 “几个月前,外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很多逃难的人,不停的涌入村子里。 还有很多互为天敌的动物,甚至是妖兽,它们都跟像是疯了,没有互相攻击,都在逃跑,有些还冲进了村子里。 若只是如此,其实倒也没什么。 但那些逃难的人里,有一些根本不是吃不上饭的穷苦人家,里面什么人都有,村子一下子变得混乱。 有人只是路过了村子,想要继续逃,可是没两天,却都有回到了村子,人越来越多。 我很果断的平定了混乱,杀了不少人,还有修士,但我没想到,后面又出现了灾难。 一天夜里,撼天动地的地动,震塌了矿洞,又死了不少人,里面有不少都是村子里的主要力量,二憨的哥哥也死在了里面。 只是矿洞塌了倒也罢了,但问题是锦岚菇所在的地洞,也塌了。” 里长缓缓的闭上了眼睛,呼吸都变得有些急促。 余子清连忙走上去搀扶着里长,里长抽出手,摇了摇头。 “我没事。” “那个时候,我们所有的食物,都是靠着锦岚菇,而且只能是新鲜的锦岚菇。 我带着人去重新挖掘,等到挖下去之后,才发现,原先地洞的位置已经成了深渊裂缝,所有的锦岚菇都不见了。 我们断粮了。 有人开始逃跑,等他们逃出去不过一天,后面逃出去的人,却发现他们全死在外面了。 冻死的,被杀死的,全部都死了。 他们又重新回到村子里,期望能重新找到食物,熬过冬天,等到开春。 可惜,什么都没有了。 地下河改道了,河水干涸,河边经常会有的虫子,不见了,仅仅不到十天,所有的活物,能找到的只剩下一种。” 里长睁开眼睛,眼睛里迸射出锐利的寒光,语气里开始带着杀气,怒火开始迸发,可是这怒火之中,却多了深深的无奈。 “我发现第一个偷吃白肉的人时,已经晚了。 被饿疯了的人,已经不是人了,他们失去了理智,失去了一切,只想着吃一口,活下去。 就像是瘟疫,只是一天,就传染开了,大批的人开始失去理智,厮杀、吞噬、仅仅一天,就死了上百人。 空气里全部都是疯狂和腥臭的味道,我们想要控制,也没法控制了,因为我们这些尚有理智的人,已经饿死了过半,剩下的人,也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只是躺在地窝里等死。 看到那些疯狂的人,把地窝里的人拉出去,我们都只能看着,连喊一声的力气都没有。” 余子清呼吸变得缓慢,只是听着就觉得绝望,当时的人,他们该有多绝望。 一边是只剩下半口气吊着命,就差咽气了,一边是食人者,又疯狂又有力气。 “后来呢?” “后来,那些宁死都不愿意吃一口的人,饿死的足够多了。 不知为何,他们都变成饿死鬼了,变得再也不会被饿死。 他们来找那些吃掉他们的人,报仇了。” 里长笑了起来,笑的有些讽刺,脸上却满是悲伤。 “越来越多的饿死鬼出现,他们不眠不休,跟那些食人者厮杀了一整天,杀掉了所有人的食人者。 我们本来都已经在等死了,死之前能看到那些食人者全部死掉,倒也算最后一点安慰。 谁想到,那些饿死鬼根本没有攻击我们,他们靠着双手,挖开了一条条向下的通道,他们找到了一条新的地下河流,喂给了我们水。 他们又在地下挖到了新的锦岚菇存在的地方,喂给我们吃,让我们都活了下来。 趁着还没有被饥饿折磨疯,他们又全部离开了村子,钻进了地下,不知所踪。 从他们出现,到他们消失,只用了三天的时间,等到我们恢复了点体力,能站起来的时候,村子便变成了现在这样。” 说到这,里长忽然迈出一步,迈入了恻恻的绝望深渊。 余子清大惊,想要抓住里长,里长却已经消失不见,他看了看一旁不停吸溜鼻涕,忍着没哭出声的二憨,也没什么动静,他也跟着迈出一步,走进了绝望深渊。 里长站在那里,看着绝望深渊里的恻恻,眼中满是心疼。 “她是个好孩子,很是坚强,一个人带着孩子,逃到了村子里,干什么都不落后于人,最重要的,她带了一个孩子来村子了。 当我发现动乱如同瘟疫一样扩散的时候,我就让她逃,逃,起码还有一丝活下去的希望,不然的话,她娘俩肯定是最先被那些家伙害了。 只是没想到,等村子里一切都结束的时候,我才知道,她也没逃得了,反而死后也一直被困在这里。 她没有拦着村子里的人,也没有害村子里的人,但是后来外面再来的那些逃难的人,不怀好意的却都被她拦在了外面。 余小哥啊,我想求你件事,可以吗?” 说着,里长便要弯腰行礼了。 余子清大惊,连忙扶着里长。 “里长,你这是做什么,咱们都是一家人,吃的一锅饭,哪还有什么求不求的,你这是不把我当自家人啊。” 里长摇了摇头,固执的非要行礼。 “这不一样的,我想求你的事,不是为我,也不是为村子。 我是想求你,以后要是有能力了,能不能看看有什么办法,把她救出来,让她解脱。 我不是逼你非要做到,只需要你能惦记着有这么一件事就行。” 里长话都说到这份上了,余子清还能咋说。 “里长,你别犟了,起来吧,这事我肯定答应,我会记得,以后找找办法的。” 里长再次看了一眼恻恻将怀中襁褓丢下悬崖,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转身一步跨出,毫无阻碍的走出了绝望深渊。 余子清自认是个不算太善良,心肠还挺硬的人,可哪怕不是第一次见到,也不忍再看到这种画面。 他明白一个孩子对于村子来说,有大意义。 他也明白了为什么他把锦岚菇的灵药价值祸祸大半,只能当填饱肚子的食物,村子里的人,包括里长,却把他捧的高高的。 那些能自己生产,能储存的食物,对村子的意义,远远比他想的大的多,他可能永远无法感同身受的那种大。 “放心吧,以后会有机会的。”余子清遥遥望着山坡上的恻恻,喃喃自语了一句,转身离开绝望深渊,这一次,他也同样没感受到丝毫阻碍。 第二十一章 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荒原北部,与大震接壤的地方,这鬼地方说是有边界,其实一直都没有明确的界限,硬要说的话,二者之间足足上千里的宽的无人区,都是边界。 甚至从荒原北上,入大震疆域,再次前行上千里,也未必能见到多少活人。 蜍叶乘坐的飞舟,撑起了防护,飘在半空中,暮知秋紧随在其身后,贴身保护,随时预防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毕竟,这里距离大乾疆域很远了。 大乾之外的势力,很乐意看到琅琊院的一位院首陨落。 毕竟,这个级别的修道者,对于大乾来说,已经远远比一位强者还要有价值的多了。 个人实力再强,那也只是个人实力,而这个级别的修道者,参研道行多年,涉猎范围广而深,而且没有炼气之后的干扰和限制,在一些事上反而更有优势一些。 例如改进和创造功法、秘术、甚至是神通,发掘制造出新的法宝材料,弄出来更好的法宝等等一系列,可以被复制,可以降低成本,却能增强整体国力的东西。 对大乾来说,这价值远比一个实力强悍的高手重要的多。 一般情况,这种级别的琅琊院首,没有入道之前,很少会让他们离开大乾疆域。 “先生,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必须尽快回去了。” “我知道,我也看的差不多了,但现在还没找到我那老兄弟可能会留下的东西……” 蜍叶顺着漫天冰雪,遥望北方。 极北之地的寒风,终年不歇,不停的吹过大震西面的疆域,这里常年冰封,不用挖开那比玄铁还要坚硬的冰山,想要找到万载寒冰都不是难事。 大震自己的子民,都很少有人会生活在大震西部的疆域,几乎全部都汇聚在更暖和的东部。 东西之间南北向的山脉横断,而山脉一路北上之后,又向东延伸,等同于一面巨大的挡风墙,将极北之地的寒风挡住,让其顺着挡风墙向两侧滑开。 再加上大振东部接壤大离,大离那边每年也都会有暖湿气流北上,冷暖在大震东部碰撞,带来降雨。 一系列复杂的因素下,大震东西部气候差异极大,东部也更繁华。 也就是大震西部还有数个庞大无比的湖泊可以蓄热,再加上更西边的地方也会有热量传递过来,才没让大震西部更冷,再加上特有的资源挺多的,这边才没有彻底变成无人活动的死地。 但现在,蜍叶站在飞舟上,已经能远远的看到,北方新出现了一条奔腾而下的大河,一路从东到西,奔向远方,蒸腾的水汽,不断上升,很快又在高空凝结,化作雪花飘落。 看情况,这场雪已经下了很久了。 蜍叶记录着这里的变化,忽然,暮知秋神情一动,手捏印诀,伸手向着天空一抓。 天空中一点星光亮起,转瞬便化作一道流光坠落,落入到暮知秋手中,光辉散去,化作一条不过巴掌大,通体透明的游鱼,游鱼游曳在半空中,张口一吐,吐出一个卷轴,自行飘在半空中展开。 卷轴中心,一个大大的“禁”字,周围一圈云纹交错,不断变幻,莫大威能蕴含其中,似乎只需要有一丝不对,便会彻底爆发出来。 暮知秋走上前,单手捏印诀,一手一翻,拿出一个大印,盖在那个“禁”字上,光辉散去,字迹与云纹全部消散,取而代之的则是另外一片密密麻麻的文字。 待暮知秋飞速的看完的瞬间,卷轴便自动燃起火焰,呼哧一声,化作灰烬。 “先生,走吧,回去了,现在不止七楼的探子在荒原活动,大离、大振都已经派人来了,先生在荒原的消息,已经暴露。 而且,此前荒原里逃难的人,大量涌入大乾、大离、大震,尤其是大乾最多,与荒原接壤的地方的人,都开始恐慌,有邪道已经开始搅风搅雨。 再者琅琊院也出了事,有些事必须要先生回去了。” 暮知秋再次规劝。 “好吧,我们回去。”蜍叶再次看了一眼北方,总觉得忽略了什么,他的老兄弟,就算是陨落了,也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 暮知秋却不知蜍叶的想法,他微微松了口气,取出一个卷轴,书写上他们现在就踏上归途的消息,将其递给那条透明的游鱼。 游鱼张口一吞,那卷轴便自动缩小,没入其口中消失不见,拿到了东西,游鱼却不走,继续绕着二人打转。 “呵,知秋,你忘了,这小东西可从来不干白工的。”蜍叶呵呵一笑,提醒了一句。 暮知秋脸色一黑,在腰间一抹,拿出一块拇指大小,通体散发着氤氲之气的灵玉,将其抛给游鱼,游鱼吞下之后,依然不走。 “能从大乾都城,跨越数万里之遥的鲲游,你觉得就这么让你打发了?” 暮知秋脸色更黑,眼皮直跳,刚才那一块,都抵得上他一月的俸禄了。 不过这一次,蜍叶却先一步丢出去一块通体透绿,内里纹路仿若天然符文的灵玉,那鲲游吞下之后,似是极为欢喜,游到蜍叶面前,上下左右游动着,不知道想表达什么,片刻之后,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消失不见。 蜍叶的脸上的笑意收敛,向着东面望了望。 “知秋,走吧,下次见到鲲游大方点。 这些小东西,灵智其实不低的,只是懒得理你而已,别看它是从罡风层一路疾驰而来,可知道的东西比你想象的多。 它刚才告诉我,大离有人向这边来了,而且有位能发现它的强者,距离这里不是太远了,它让我们避开点。” “还有这种说法么?”暮知秋有点懵,他除了知道鲲游贪心,不给好处就开摆之外,还真不知道这些,因为平日里根本没鲲游理他,必要的传讯也不会直接传给他…… 飞舟保持着隐匿状态,没有直接向东南方向,直飞大乾,而是先飞往更西边,再南下绕开了可能会碰上的大离高手。 …… 荒原东部与大离接壤的地方,一支骑着烈焰龙马的队伍,正冲入荒原。 那烈焰战马,四蹄生焰,立地半尺,踏空而行,速度极快,这是大离特有的战骑,据说有一丝龙族血统,耐力速度等各方面都极佳。 队伍仿若一道火焰,急速奔行,忽然,队伍之中,传来一声呼嚎,队伍冲刺的速度骤然减慢,火焰也随之散开。 阵中一位同样骑着烈焰龙马,身着铠甲的壮汉,沉声道。 “不用全速了,没必要了,大乾的鲲游出动了,我们不可能再碰上目标了。” 壮汉说完,暗道一声可惜了。 要是有机会,他们当然不介意弄死一个琅琊院的修道者,要是对方是一位院首,那就更好了。 弄死一个血赚,后面再铁证如山,死不承认便是,实在不行,就甩锅给大震,反正大震有机会的话,也会这么干,他们估计更想。 干了坏事,甩锅给大离,让大离和大乾去干架,他大震旁边看热闹捞好处。 就算最后大乾要打要报复,那就继续打呗,大离和大乾两国有国境接壤,这些年干的架还少了么,近百年里,没干架的年份,加起来还不到二十年,也就最近这两年安生了点。 大乾刚死了一个院首,现在要是再死一个,大乾肯定会安生一段时间。 反正有削弱大乾的机会,他们肯定不会放过的。 …… 荒原东南面,那位刚刚神魂受损,脸上刺青比皮肤还多的家伙,骑着一头比战马还要大的黑山羊,迈步进入了荒原。 他现在已经查清楚,之前死的是谁了,黑五和黑八,一人一羊,先后暴毙,都没让他追查到是谁。 黑五是中了圈套,被摆了一道,而黑八死的时候,他根本不敢妄动,还是黑八的血亲黑山羊,通过血脉感应,知道死的是谁。 这些线索一汇总,不用秘法,都能知道到底是谁陨落了,也知道他们死之前在哪。 “确定大概方位么?” “不确定,只能知道死在了荒原,神形俱灭,不过它的内丹还在,时不时的能有一丝感应。”刺青脸身下的黑山羊摇了摇头,目露凶光。 正说着,黑山羊微微一怔,语气也变得深沉。 “感应不到了,可能是被强行炼化了,速度真快,我觉得我们应该谨慎点,对方应该很强,说不定是五阶或者六阶的强者,只是不知道是走的那一条路的强者。” 刺青脸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那好,先办别的事情,追查的事,后面再说。” …… 荒原越来越风起云涌的时候,村子里,看起来倒依然是一派祥和。 村子的入口,老羊张口一吐,将黑山羊的内丹吐出来,丢进了槐树林里。 不出意料,内丹被流沙似的落叶层吞噬掉,其内庞大的力量,也飞速的被分解,扩散到整片槐树林,被其慢慢的分化吞噬。 仅仅一炷香的时间,槐树林便再次恢复了安静。 “老羊,你不要那内丹么?你现在的样子,不是正好用上么?” “不用,别人的力量,终归是别人的,我只是参研一下,该弄懂的都弄懂了,那内丹里蕴含的力量,对于我们现在的情况来说,非但没有价值,还有暴露的隐患。” 老羊神情里也多了一丝担忧。 “而且,你昨天也走出村子看过了,外面的天气越来越差了,那也就意味着,这里其实也已经不太安全了。” “天气么?” 余子清其实没感觉村子里的温度有什么降低,但是外面,环境的确是越来越恶劣,来村子之前,感觉就有零下二十度了,现在,起码又降了十度,而且还一直有大风大雪。 “不是天气,是人。” 老羊在地上,简略的画了几笔。 “这几块大概就是荒原、还有荒原周围的大震、大离、大乾,原本我以为他们可能只是派点人来看看,不会太过关注。 毕竟,对于那些大人来说,下面的人所遭受的灾难,并不会过多关注,顶多就是讨论下救灾的事,现在受灾逃过去的人,还是荒原的人,他们恐怕更不在意。 可现在,锦衣卫的安悦来了,我可不信,他来交易完就回去复命了。 七楼的核心成员来了,还死在了荒原。 琅琊院肯定也会有人来,就现在外面的情况看,已经不是正常的冬天了,这必定会引起琅琊院的重视,说不定会有大人物来。 那样的话,大离、大震都会派出真正的高手……” 老羊的话没说完,余子清就懂了。 到时候不仅有三方,还有一些其他势力夹在其中,本就有恩怨,随便来个谁浑水摸鱼搅和一下,很难不打起来,而只要打起来,锦岚矿场这个荒原里,目前唯一有活人,而且还有珍惜资源的地方,大概率会被波及。 他们这些凡人,就真成了“神仙打架,凡人遭殃”里的那个凡人。 第二十二章 叠最厚的甲 余子清有些烦,来到这个世界,总共也没过几天安心的日子。 小命时刻都有丢掉的风险,之前是怕饿死,怕被宰了吃掉,现在又担心外面出乱子会波及到村子。 老羊说修士之间有公约的,不能屠戮凡人,交战的时候也不能波及凡人,越是强大的势力,就越是不会这么干,到了大乾、大离、大震这种级别的神朝,更是直接写进了神朝法典里。 纵然两国交战,也不会在有凡人生活的地方,就算是逼不得已,很早就会将凡人转移走。 老羊就说到这,却也没说锦岚矿场里的人不会有太大危险。 余子清却清楚的知道,这种事要说在意,肯定是真在意的,无论是修士、还是神朝,身为普罗大众的凡人都是根基之中的根基,平日里都是放在明面上喊出来,还要喊的大声,让所有人都听见。 但真到了动起手来的时候,谁还会顾忌那么多。 他们要是真的会为了一些凡人,不敢大大出手,每年就不会死那么多凡人了,边境地带生活的凡人也不会少的可怜了。 那些地方可不都是资源匮乏的荒芜地带,相反,很多边境地带,金属矿产、灵玉、灵药、妖兽、珍禽,应有尽有。 老羊给他说了很多东西,从地理环境到人文,再到修士修行相关,箓文、符文、阵法、法宝等等,每天都会教导他大量的知识,填鸭子似的,有些心急。 最近看他能独立自主的炼制出效果好的可怕的迷神药,开始教导他植物灵药、金属等相关东西,让他尝试着去上手一些简单的东西。 余子清明白,老羊肯定是个修道者,自然也想让他走这条路,先以凡人之身修道行,到时候再炼气修行,最不济前面几阶也不会有一丝一毫的差错,基础牢靠,完美无缺。 这样在后期才能走的更远,不至于到了一定实力之后,便再无寸进,只能等着老死,抱憾终身。 可余子清一直有个清醒的认知,这些离他都太远,远到他连个具体的概念都没法清晰的理解到。 他只想先有点安全感,不至于都活不到自己再无寸进的那天。 而这也是绝大多数人正常人的选择。 “你真的想好了?”老羊一脸郑重的问了句。 余子清看着老羊,眼神坚定且认真。 “老羊,我实话说,要是我们现在在大乾的琅琊院,我能成为琅琊院学子,地位不低,头顶上有大佬罩着,周围的环境安全,我除了修道者这个选项之外,绝对不可能选其他。 可我们在荒原,在锦岚村。 我现在连储物袋都没法用。 而且,老羊,你入道了吧?” “……”老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入道了。” “这是你曾经备选的道路吗?” “不是。”老羊又摇了摇头,顿时明白了,他一声长叹:“好吧,我明白了,我只是觉得可惜。” “没什么可惜的,都活不到明天了,还想着明年吃什么大餐,那是好高骛远,不切实际。 而且,我总觉得你们这先修道行,到极限了才入道修行,有点问题,而且问题挺大。 你别问我是哪的问题,我读书少,我说不上来,纯瞎感觉啊。 高屋建瓴好是好,可那个时候筑基,和年轻时、懂得不多时筑基的感悟和感受是截然不同的。 那个时候,我必定是经过多年参研,认定这条路不会错,我才敢去做。 而现在,我不知道对错,但我愿意,也敢于去闯,去试错,就算是有问题,我也只会想着怎么解决问题。 你都说了每个人的修行之路都是有偏差的,那我都没走过,我怎么一定知道哪个是对的,哪个是错的? 就像现在,老羊,你懂的这么多,若是之前,一朝入道炼气,你起码能有个六七阶吧。 那你现在走的路,你知道是错的还是对的?” 老羊张了张嘴,被说的哑口无言。 他还真不知道。 他也从来没有考虑过现在这条路。 以前也从来没人中了造畜之术之后,非但不想着解除邪法,反而反其道而行,主动化作兽身,走这条不知道是妖还是什么的路。 当然,那也可能是因为以前中了造畜之术的人,根本没有能力这么干。 同样,他也不知道余子清不想走修道者的路,究竟是对是错。 “好了,你别担心了,我跟随你学习了这么多天,我差不多也明白了,你们就是一群在修行的世界搞科研的家伙,就算我先开始修行,也不影响我后面自己去研究。 你说的那个炼气之后,很多研究都受到影响,有偏差,会出现致命错误之类的问题,那我不炼气不得了。” 老羊没听懂科研什么的,却听懂了后面的。 “那你想选择什么?” “我要先叠甲……哦不,我要先炼体,我研究过了,不少纯粹的炼体法门,前期都是根本没有炼气相关步骤的,只是需要进补。 就算是村子里弥漫的异力,还是有影响,那我也可以去恻恻那练练,安全,而且没有村子里的异力影响。” “……” 听到这话,老羊跟一口吃了一整个酸柠檬似的,纠结的五官都有点扭曲了…… 话虽然是说修行之路没高低,只有人有高低,适合自己的就好,可炼气一直都是主流,是正统,就算是炼神的修士,那也是要炼气的。 炼体的一直在最下层,而且,就算是主修炼体的修士,也甚少有人只炼体。 大部分炼体修士也都是选择那种可以兼修炼气,互相成就的路子。 正儿八经只炼体的修士,说难听点,都叫他们苦哈哈。 这种人哪里最多呢? 各地的矿场,各种需要人有一把子力气、皮糙肉厚、耐操难死的危险地方。 这种纯粹只炼体的法门,也都是烂大街的存在,在大乾,你只要不怕死,愿意去某个矿场挖矿,当场就有人免费送你一本炼体的法诀,你要是看名字没眼缘,那就拿出一沓子,任你选择一本。 最重要的原因是什么呢? 因为易学难精,入门容易,进阶难,实力越强越难,纯炼体的修士,一千年都难得出一个顶尖高手。 而炼气的修士,稍稍平均一下,可以说是年年都有青年才俊、天之骄子崛起,各个势力都有高手坐镇。 老羊实在是想劝一下余子清,没必要,不至于,不能够…… 可看看自己,沦落到今日这般模样,其实不也是为了求活么。 劝解的话,到了嘴边,却怎么都说不出口了。 “你说的也对,我辈修士,一直都是勇往直前。 先辈开辟出的道路,为了让后辈走的容易点,却也从来没想着让后辈一直按着老路走,他们也一直都告诉后辈,要走出自己的路。 你想好用哪种炼体法门筑基了么?” “想好了,《气血》。” “这个啊……”老羊想了想,点了点头:“这门功法的确符合你的要求,好处就是这个法门足够基础,基础到除了易学难精进之外,没有任何缺点了,而且后面你想换功法,也能很容易换,气血阶段的修行,也还能一直进行下去,不用担心契合的问题。” 这点余子清早就知道了。 因为自从从老羊这知道了足够多的法门,余子清也终于知道,上次爆发,斩杀羊倌时,爆发出来的力量到底是什么了。 就是修行《气血》之后,会得来的力量。 那种周身气血如烘炉,奔腾开来,万邪不侵,万法难破的感觉,余子清早就体验过了。 而且当时爆发出的力量,充其量也就是体修三阶归窍境的力量。 他现在修行《气血》炼体,四阶之前,根本不会有丝毫修行上的错误,就因为他的身体早就记住了前三阶修行完美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好吧,这也是余子清不想走传统修道者之路的另外一小部分原因。 当之前追着老羊问,让他详细讲解,详细描述,各种对照,确定他曾感受过《气血》修行之后的样子之后,余子清就悟了。 本来就觉得让我在朝不保夕的时候,去当个弱鸡,走那个看似高大上,前途远大的修道者之路,我疯了还是我飘了? 现在,更不想学他们了,我不走别的,我就走自己的路。 人还是务实一点好。 养气血,那就更简单了,新鲜的锦岚菇管饱,还要什么自行车。 做了决定,余子清就没耽搁,吃了一顿锦岚菇之后,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跑到了恻恻的绝望深渊里开始修行。 “打扰了,实在是外面不安全,里面可能也不安全,只能来你这打扰了。”余子清也不管恻恻能不能听见,有没有意识,先客气了几句,便坐在绝望深渊的边缘,开始了第一次修行。 炼体修行的第一个境界,气血境,对应便是炼气修行的筑基境,炼气可以借助丹药、长辈引导等诸多手段,百日筑基,很快就能跨过去。 但炼体就不行了,搬运气血,壮大气血,再怎么进补,那也是个水磨工夫。 这也有好处,特别容易入门。 开始的一瞬间,余子清便清晰的感觉到,体内的气血力量在涌动,根本没有入门难度这么一说。 他还在小心翼翼的去尝试着控制,他的身体却似乎比他还放松的多,看似火热暴躁的气血涌动,却极为顺畅,一丁点身体不适都没有。 一个时辰之后,余子清结束了一天的静功修行,睁开眼睛,眼中闪过一丝迷惑。 他不知道这般顺畅,是因为练拳养身的原因,还是选到了曾经感受过的法门,亦或者是锦岚菇当饭吃。 可能全都有吧。 涌动的气血平复之后,回到村子里,他第一次感受到空气里似乎有什么奇异的力量弥漫,但这些奇异的力量却跟他井水不犯河水,直接无视了他,随着呼吸吸入的一部分,也会再次被吐出来。 亲身试验,感受良久,没有什么问题,余子清便走向了里长的房间。 “里长,我有个大胆的想法……” 第二十三章 我无法理解 以前余子清是不会有这种想法的,故土难离不是说说而已,村子是在这些村民们最绝望的时候,照进他们心里,照在他们身上唯一一束光。 若是没有绝对的必要,便是里长都不可能生出一丝一毫离开村子的想法。 而现在的情况,就是有必要要考虑了。 村子里不会有新的孩子出现,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人口补充进来,衰败也是迟早的事情。 那变通就是唯一的路。 可离开的路很难走,半路上可能会有很多人扛不住,最终找到一处新的家园时,哪怕村子的人,身体素质都好的可怕,但他们也都是凡人,到时候保守估计,也要因为环境、战乱、各种危险生物的原因,起码死一半的人。 余子清亲身去实验过了,那就不可能藏着掖着,他要让整个村子里的人,都叠甲。 不求他们会变的多强,以后会如何如何,可能他们大部分人,走体修之路,最终撑死也就是四阶以内,这还是因为村子里的人,长期食用锦岚菇,有养身的拳法,先天条件比普通人好的多。 叠最厚的甲,到时候挨最毒的打,可能也死不了。 在后面可能会出现的交战、严寒等危险情况时,大幅度提高存活率。 余子清将这些给里长说了一遍,里长看余子清的眼神都有些不对了。 “你……已经开始炼体了么?” “我试验过了,放心吧,在恻恻那里炼体,等到修行静功结束,涌动的气血平复下来,就没什么问题了。 至于《气血》的动功修行,我觉得还不如在村子里练拳法,一边养身,一边炼体,可能效果会很好。 再加上村子里的人,不少都是苦练不辍,拳法的养身基础挺高,他们的进度应该会很快,比如二憨。” 只是余子清还没说完,便停了下来,有些惊愕的看着里长。 “里长,你怎么了?” 大风大雨走来,遇到事从来都是保持着沉稳的里长,此刻却侧过脑袋,伸出一只手,悄悄的抹了抹眼角,回过头眼睛都有些发红,说话的声音也有些哽咽。 “我没事,没事,我老头子虽然一辈子没什么见识,可也知道修行的一些事,也知道体修是什么……” “里长?” “你别说了,我都懂,老先生学识渊博,见多识广,他肯定比我这个糟老头子懂得多……是我们拖累你了,你是个好孩子,真的好孩子,你真不该被我们拖累的……” 里长说着说着,就再也绷不住了,情绪也彻底失去了控制,老泪纵横,不住的抹眼泪。 说到拖累,余子清才终于反应过来,里长这是怎么了。 坏了,里长这是误会了,还是个大误会。 他是以为自己为了村子,才开始炼体的。 里长虽然没修行过,可体修那苦哈哈、没前途的“赫赫威名”,他却肯定听说过。 也知道修行之路,踏上第一步,就只有前进,没有后退,没有后悔可言。 而老羊的学识,里长是见识过的,这也是里长觉得他以后肯定会离开村子,前途远大的原因之一,正因为如此,里长觉得他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去选择炼体。 余子清满心纠结,连忙扶着老人家,给老泪纵横,呼吸都有些不平稳的里长顺气,一边满脸诚恳,斩钉截铁的道。 “里长,你肯定误会了,绝对没有什么拖累不拖累,我选择炼体,是经过了很久的思考,最符合我要求,也是最务实的选择,绝对没有其他原因!” “恩,我信,你是个好孩子,说什么我都信。” 里长满脸慈祥,连连点头,跟敷衍家里的小孩似的。 说完,里长提了提气,对着外面一声大喝。 “二憨,滚进来。” 三个呼吸,二憨低眉顺眼的冲进来。 “阿爷,你找我啊。” “二憨,你跪下,阿爷给你说点事。” 二憨不明所以,犹豫了一下,里长的拐杖便裹挟着风声,敲在了二憨的腿上。 二憨双膝一弯,跪在地上,低着脑袋,老老实实听着,回想着这些天干了啥事惹到了自家老爷子。 “二憨,你听着。 以后子清说什么,你就得听什么,让你怎么做,你就得怎么做,但凡你有一点犹豫,我便打断你的腿。 你听明白没有? 以你的榆木脑袋,等我死后,你怕是难以扛起村子的大旗了,但我们也不能绑住子清,你跟着子清好好学,好好看。 等我迈入棺材之后,村子里谁敢逼子清做什么,你就打死谁,听明白没?” “我听明白了,阿爷你放心。”二憨不明所以,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看自家老爷子红着眼睛,这般郑重的样子,他也知道,这不是在给他开玩笑,是真的交代重要的事情。 余子清在一旁伸出一只手,捂着额头,一脸纠结。 彻底完犊子了,他现在对天赌咒发誓,都不会有人信了。 里长现在都开始觉得,等其百年之后,村子里的人,包括二憨都会,让他来接任这个里长之位,扛起里长之责,又生怕他到时候太重感情,真的被困死在村子。 现在就给提前交代完了,他还怎么说啊。 “哎……” 从里长那走出来,余子清长叹一声。 算了,先叠甲吧,有什么事,以后再说,先稍稍提高点生存几率再说。 按照老羊的推测,荒原上大概率要打起来了,而且不在他们各自的本土上交锋,动起手来,应该会毫无顾忌…… 余子清的炼体修行,进展的很顺利,就是消耗的比较大。 他刚来到村子里的时候,估计九十斤都不到,瘦的皮包骨头,现在才养回到了一百三左右,可炼体修行,第一阶段的气血境,对气血损耗一点都不小,没有进补的话,会耗费很久的时间。 锦岚菇管够,才没有让他的体重再次跌回去。 当天入门,水磨了七天,余子清才在搬运气血的时候,流转四肢和躯干。 而村子里,进度第二快的二憨,已经完成了第一阶段气血境的修行,搬运气血的时候,能一口气流转全身,全身劲力能凝为一股。 再加上二憨的养身底子,好的可怕,没有开始炼体的时候,都敢跟修士干架了,现在一拳下去,普通的二阶洗髓境的体修,怕是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挨一拳就会被打死。 由过去半个月,二憨完成了洗髓,血如铅汞,重新温养了五脏六腑,气血开始沸腾的时候,心脏跳动之声,更是犹如擂鼓,震撼人心。 一个月后,二憨已经抵达炼体第三境归窍境,周身经脉如大龙,蓬勃有力,洞开窍穴,都已经达到了一百九十多个,还没有停下来,每天练个静功,也因为气血之力太过旺盛,身旁都没法待人。 二憨也就罢了,早有预料,让余子清无法理解的,里长这么大年纪了,非要跟着一起来,开始炼体之后,进度比二憨还要夸张…… 而余子清自己,诸多因素叠加到一起,现在才到第二境。 看着里长那瘦瘦的身躯,微微佝偻的腰身,还拄着个拐杖,全身气息内敛,乍一看跟往日里没什么区别,可是余子清却忘不掉,刚才里长抽二憨的时候,因为把拐杖抽断了,一脚将二憨踹的从绝望深渊里飞了出去…… “我看不懂,但我大受震撼。” “我也看不懂……”老羊苦笑着摇头。 “我虽说早知道,他们因为长期的养身积累,转而去炼体之后,进度会非常快,却没想到,会快到这种地步,而且毫无副作用,根基比苦修得来的还要扎实…… 尤其是里长,明明年纪已经很大,气血开始衰败了,却比二憨还要快,还要稳。 以往所有修士,包括修道者,关注体修的都不多。 你倒是还在我的预料之中,根基扎实,速度也快的不可思议。 可他们,我是真看不懂了,之前我还说帮他们改进拳法,现在看来,是我托大了,小觑了这里的先辈。” “可能他们的积累,就像是修道者的积累一样吧,平日里能看到的也只是冰山一角。”余子清说出了自己的猜测。 “可能是吧。” 老羊默默离开,到了晚上,余子清半夜饿醒,准备去进补些食物的时候才发现,老羊在借助黑石,偷偷练一套不知他何时改编过来的山羊版拳法…… 余子清吃完东西,回到自己的地窝,躺在那发呆的时候,觉得这村子的人都不太正常了。 老羊也开始不正常了…… 虽然没明说,余子清却能感觉的出来,老羊以前也挺看不上炼体的,现在竟然也偷偷炼了…… 睡又睡不着,拳法也练过了,索性继续修炼吧。 再次来到绝望深渊,这里依然在重复播放。 他没有停下来,想了想,走过了绝望深渊,来到村子外面。 寒风阵阵,地上的积雪已经有一尺高了,再往外走,积雪越来越厚,气温也越来越低,哪怕他现在气血游走全身,不那么怕冷了,依然感觉到寒意跟针刺似的,往他的身体里扎。 遥望天际,一点流光忽然在天边飞过,转瞬便炸开,熄灭,紧跟着,又有数道流光飞过,他们互相碰撞,不时有一点流光熄灭。 余子清知道,那每一点流光都是一个施展遁法的修士。 光辉熄灭,要么是他们散去了遁法,要么,就是死了。 “真的打起来了,而且距离我们这里已经不是特别远了……” 第二十四章 门前风雪疾 余子清走过了村子外面的小道,站在漫天大雪里,微微昂着头,看着那一朵朵珍贵的烟花在天边绽放,这个时候挺想抽一支烟的,纯粹是气氛到了。 老羊不止一次说过,修士是个高危职业,死亡率比凡人还要高的多,现在算是亲眼见到了。 能使用遁法,在如今的荒原高来高去的修士,少说也是三阶的炼气修士,二阶的倒是能借助一些特殊的法器飞行,可消耗太大,没必要的时候不会用,干架的时候更不会大量消耗力量去飞来飞去。 走其他路的修士,也差不了多少。 哦,除了体修,具体点就是纯粹炼体的体修。 兼修炼气的体修,跟炼气修士差不多,但纯粹炼体的体修,起码也要到四阶的时候,才能借助一些法宝飞行,速度还不如自己在地上狂奔快,正儿八经飞的堪比遁法的时候,得六阶的时候才有可能…… 炼体之路不招人待见的原因,多少有点全面开花的意思。 余子清对飞行,没多少执念,他一直觉得强者飞,那是人家有底气,弱鸡在天上蹦跶,多少有点移动靶子的意思,让人很没安全感。 在外面看了一会儿,等到天边的烟花秀散场,余子清默默估算了一下,最多可能有四十八个至少三阶的炼气修士,在这场交锋之中陨落。 再加上漫天大雪,依然能看到烟花闪耀,再考虑到他开始炼体之后,目力增强了不少,那些人交战的地方,距离矿场的距离,大概应该在二百里以内。 已经很近了。 没有继续选择当一个弱鸡,而是选择炼体,现在看,多少有点明智了。 不能去赌那些人交战的时候,不会波及到村子,更不能去赌,在越来越乱的情况下,没人会浑说摸鱼针对村子。 转身走过了绝望深渊,正好是一轮新的循环开始,余子清与那个诱饵女人,和那几个食人者擦肩而过的时候,心头莫名生出一种烦躁感。 身随心动,一拳轰出,体内的气血自动开始涌动,浓烈的阳气,混杂着余子清心头浮现的一缕躁动,一拳将其中一个食人者洞穿。 往日里,他们都是虚幻的幻影,根本碰不到,只能看着。 可今天,余子清却清晰的感觉到,他一拳轰出的时候,的确触碰到了什么东西。 被他轰中的食人者,身形开始扭曲,跟没加载出来似的,僵在那里不停的闪烁,整个绝望深渊的运行,都在此刻停止了下来。 所有的幻影都顿在原地,一动不动。 余子清微微一怔,再次试着对另外一个食人者轰出一拳,这一次却没有任何感觉,他的身体穿过了幻影,对幻影没有丝毫的影响。 余子清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回忆了一下刚才那随手一拳的感觉,再次尝试了几次,依然没有任何反应,他也打不出那一拳的感觉了。 回头看了一眼山坡上的恻恻,她站在原地,却没有跟那些幻影一眼卡住,她对着余子清躬身一礼,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不用客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怎么做到的。” 余子清的心情大好,遥遥摆了摆手。 “既然有第一次,可以影响到这里的运转,那肯定还有下一次,更大更强的影响,说不定等我变强点了,就能一拳打穿这里,把你救出来了。” 说了没几句话,那些卡住的幻影,便继续动了起来,一切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恻恻也再次被拖了进去。 余子清走出了绝望深渊,心情却莫名的好了不少。 哪怕心里清楚,能影响到绝望深渊,跟他的炼体关系应该不大,余子清也自我安慰了一下。 别的修士二阶的时候,肯定做不到这些的。 …… 三天之后,距离村子东面一百里的地方,大离的烈焰战骑,停留在一处背风的地方歇息。 领头的壮汉,大口大口的吞着燃烧着火焰的烈酒,向着西面看了一眼。 “要是我没记错,这里距离锦岚矿场似乎不远了吧?” 一旁的一位年轻的将士从袖中取出一个卷轴,轻轻一挥手,卷轴摊开,飘在半空中,上面的地图上,还有一个光点在闪烁,这是他们现在所在的位置。 “大人,向着西面偏南,再有一百里,就是锦岚矿场,我们需要顺路去一趟么?” 壮汉斜了随从一眼。 “你们暗影司的人,现在查清楚大乾需要锦岚矿石干什么了吗?” 年轻的将士被点破了身份,面色不变,很平静的道。 “没有,我们暗地里弄到的一些大乾新制成的法器、符箓、阵盘、阵旗,甚至包括一些丹药。 但是离火院的人,也只是在一些低级法器里,发现了少量锦岚矿石的成分,级别更高的东西里,都没有从里面发现丝毫锦岚矿石的成分。 他们早已经得出结论,锦岚矿石虽然稀少,其特性也仅仅只能当做三阶的金属材料使用,而且只有一些飞剑类的法宝,能得到少量的加持。” 暗影司,听名字就知道是大离对标大乾锦衣卫设立的组织,离火院也是对标大乾的琅琊院。 这位暗影司的探子,被安插在壮汉身边,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现在问话,探子也是直接甩锅给离火院,他们暗影司的人,又没有研究东西的职责。 壮汉听的明白,他撇了撇嘴,颇为不屑。 离火院比不上大乾的琅琊院,谁都知道,大家都承认,可暗影司大多数时候却跟大乾的锦衣卫在伯仲之间。 他问的可是暗影司有没有在大乾追查到什么,没查到就没查到呗,至于在这又炫功劳又甩锅么。 类似的锦岚矿场之类的地方,又不止一处,只是这里地理位置特殊而已。 大乾财大气粗,任何材料,任何东西,发现了都要拿回去研究研究,一时半会找不到用处,或者有更好更便宜量还大的替代品,那也留着备用,指不定以后有新发现呢。 但大离可没这种财力,被大震和大乾夹在中间,已经挺难受了,这些年各种内外交织的因素影响下,国库日渐消瘦,早就经不起随便乱花钱。 而不跟在大乾身后,被牵着鼻子走的论调,在大离差不多都成主流了。 壮汉大体上认同这些论调,可不太认同将锦岚矿场也加入这种论调里,锦岚矿场所在的位置,乃是一个比较少见的半福地,一部分与荒原连在一起,一部分单独存在。 其内还有异力滋生,算是不适合修士开发的废福地,这种地方,虽然没法利用,可出产的材料,一般却都是比较稀少的东西。 就算现在价格更高,产量稀少,还只能用在一些低级法器上,可谁知道以后会不会有新的发现呢。 就这么直接放弃了,做这种决定的人是真的瓜皮。 壮汉心中不岔,却也知道,这种事,他没什么话语权,让他带兵干架,上面的人信任他,但其他的事,他就没什么话语权了,说出来也惹人笑话,他还不能打死笑话他的人。 看了一眼旁边的暗影司探子,壮汉指了指锦岚矿场的方向。 “正好路过,算算时间,大乾的人说不定也会在那附近出没,你去探探路,看看有什么发现。” 只是探路,探子也没法拒绝,他被安插进来,大家都知道,可他明面上的身份,也只是一个普通的亲随,领兵的大将发号施令,他不尊从,被打死了也是活该。 探子没辙,只能领命,身子一缩,整个人慢慢的化作一道幻影,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壮汉眉头微蹙,他实在是对这些行走在阴影里的家伙喜欢不起来。 “我们继续走,看看有没有机会给大伙积攒点军功。” 片刻之后,队伍走远,原地冒出一缕缕幻影,组成了探子的人形,他钻出地面,他掏出一支笔,在随身的小册子上书写道。 “宫泽将军,对荒原锦岚矿场尤为在意,且如传闻所言,对我暗影司意见极大……” 探子写完之后,标记了时间地点,收起小册子,重新化作幻影,向着锦岚矿场那边而去。 记他一笔归记他一笔,军令还是要执行的…… 一路前行到锦岚矿场附近,探子忽然远远的停了下来,他在一出阴影里露出一双眼睛,看向东南面。 一支死气沉沉的队伍,正在雪地之上,踏雪而行,如同鬼魅,悄无声息,其内所有人都是身穿白袍,兜帽遮面,为首一人,手执一盏白色的灯笼,飘在立地三寸的地方,引领者队伍前行。 忽然间,队伍骤然停顿,为首那人手中的白色灯笼,忽的一声亮起一团白色的灯火,灯笼缓缓的旋转着,其上一个大大的“奠”字,对准了探子所在的方向。 原本死气沉沉的队伍,仿若在这个瞬间活了过来,狂热的嘶吼声,在寒风中炸响。 “红日劫尽,白阳当兴。” 呼啸的风雪声,仿若被压制了下去,那白色灯笼里绽放的白光,迅速照亮周遭一切,让阴沉的世界,骤然变亮。 同一时间,探子隐藏的阴影,也被同时照亮,露出了他的身体。 那一队鬼魅一样的人影,踏着风雪,迅速向着他包围了过来。 第二十五章 恶客临门(感谢Ruinioudas的盟主) 被发现的第一时间,暗影司探子便暗道不好,立刻准备施展遁法逃走。 然而,炽白色的光辉将这一片都照耀的恍如白昼,他刚刚化作幻影准备遁走,便被强行拉扯回来,重新化作了人形。 暗影司,叫这个名字,自然有叫这个名字的原因。 只要是暗影司的成员,无论修炼的何种功法,都会同时修习暗影司的暗影大遁,这遁法徐徐渐进,如同一门功法一般,从炼气二阶开始便能入门修行。 初时只是能藏在阴影里,不容易被人发现,骗骗人的眼睛,奔行之时,如若夜猫,悄无声息,并没有多强。 但这门暗影大遁,遵循着跟功法一样的进阶路线,修行到深处,一念便可化作一道遁影,穿行于虚空之中,纵然修士成为了七八阶的大高手,这遁法也只会更强更实用。 这等遁法,数遍天下,也是极为少见,乃是暗影司的不传之秘,便是暗影司修成这门遁法的成员,也只有极少数几个人,有能力传给别人。 只要见到使用这门遁法的人,十成十是暗影司的人。 眼下这探子已经将暗影大遁修到了可以遁地而行的境界,已经算是极有遁法天赋了。 可纵然是修到如此境界的遁法,此刻也堪堪只能起了个头,没法遁走。 探子看着对方的样子,脑海中迅速掠过所有可以阻止他遁走的法门,这也是所有暗影司探子的必修课之一,他们必须记住所有能破掉暗影大遁的秘术、法宝、环境等等,记住这些东西的特征,能第一时间认出来。 以及,如何反向破解,逃出生天。 暗影司的探子,第一擅长的基本都是跑路,第二擅长的则是追查情报的专业技能,之所以发展成这样,除了必修暗影大遁的原因之外,也是因为长期下来,整个暗影司里,还活着的都擅长跑路…… 有前面两项必修课牵制大部分精力,基本都不擅长干架,那也成必然了,而且在同阶修士之中,都算是武力值偏低的。 全能的有倒是有,但那是数量少的可以忽略不计的传奇人物。 探子在学习专业技能的时候,的确没有偷懒,此刻千钧一发,脑海中闪过所有的信息之后,瞬间便锁定了其中一种。 “白日庆灯!” 跟着脑海中又瞬间浮现出。 白阳邪祀。 喜灯祭司。 一瞬间,探子的头皮都有些发麻了,这里怎么会遇到这些鬼东西? 娘的,这鬼地方现在连活人都没几个了,怎么什么妖魔鬼怪都来了? 来不及多想的时候,两侧包抄过来的队伍,已经飘了过来。 探子一声唿哨,身上披着的大氅忽的一个抖动,一把把无柄的飞剑,恍若游鱼,四散开来,刺向那些包抄来的白袍人。 飞剑入身,穿刺而过,带着一蓬蓬鲜血,化作血滴的冰晶,然而那些白袍人却恍若未觉,继续冲来。 探子寻了一个方向,身子骨仿若没了重量,贴着地面继续飘了过去,交错的一瞬间,手腕一抖,一条细细的细线,如同利刃,划过其中一个白袍人的脖子,将其脑袋割了下来。 滚烫的鲜血冲天而起,探子看也没看,继续冲刺。 然而,他忽然一个趔趄,险些跌倒在地,回头一看,那被割了脑袋的白袍人,伸出一只手,抓住了他左边的战裙。 那白袍人脖颈处的鲜血还在喷涌,明明没了脑袋,却好似还没有死一般,又伸出了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他的战裙。 就这么一个耽搁,周围的白袍人便已经完成了合围,提着白日庆灯的白袍人,离地三寸,静静的飘了过来。 探子心中一沉,怨念自心中起。 要是正常执行任务的时候,哪里用得着穿这种军中的装备…… 可此刻已经耽误不得,面对天克他,境界也比他高,法宝也比他好的喜灯祭司,他纵然知道如何反向破解对方的秘法,也已经没有用了。 因为最多三息,他就会死。 他一咬牙,召回了四散出去的飞剑。 那些闪烁着银光的飞剑,汇聚到一起,冲向了喜灯祭司,却还有一把飞向他的左手臂。 银光一闪,他的左臂齐肩而断,他右手单手捏了一个印诀,低喝一声。 左臂应声炸成一团血雾,血雾将其包裹着,化作数道血光,四散飞走。 而同一时间,一手拎着白日庆灯的喜灯祭司,另一只手一挥大袖,将那些冲来的飞剑卷入其中,随着他手臂落下,一把把被拧成了麻花,彻底报废的飞剑从他的袖中跌落。 喜灯祭司抬起头,看了看那四散的数道血光,直接放弃了追击的想法,不怒反笑。 “区区一个探子,便将暗影大遁修到如此境界不说,连魔道的血祭遁法都会,暗影司的逃遁之法,当真是冠绝天下。” 喜灯祭司拎着白日庆灯,灯笼自动转了个圈,上面的字迹便消失不见,光芒也随之散去,四散开来的白袍人重新归来,在他身后汇聚成。 那些被飞剑洞穿的白袍人,身上的鲜血慢慢的消散,连破损的白袍,都随之自动愈合。 唯独那个被削了脑袋的白袍人,站起身之后,捡起自己的脑袋,尝试着装回去数次,脑袋都会再次跌落。 细细一看,被探子以细线割断的脑袋,伤口处已经开始腐烂,在这天寒地冻的天气里,短短一小会的时间,脖子便被腐蚀的短了一寸。 喜灯祭司摇了摇头,一挥手,这个白袍人身上的白色长袍便自行飞出,钻进了喜灯祭祀的袖中。 剩下的那个无头尸体,自动倒在地上,肉身飞速的干枯,被寒风一吹,便崩碎成齑粉,随风飘散。 喜灯祭祀回头看了看身后的两列人马,只剩下三十五个,左边长,右边短,越看越别扭。 看了没几眼,他便一挥大袖,劲力骤然命中左边一人,落袖之时,便见那人身上的白袍飞入他袖中,白袍中人枯萎化作干尸,跌倒之后,化作齑粉。 “顺眼多了……” 他举起手中的白日庆灯,灯笼再次转了个圈,正面露出一个“囍”字,惨白的光晕,转着圈,照向了锦岚矿场的方向。 “这么近的地方,竟然就有合适的人?” 顿时,他大喜过望,本以为荒原上不会有合适的素材了,没想到不远的地方就有,他飘在半空,恍若鬼魅,拎着白灯,飘向了锦岚矿场。 一路飘着到了村子入口,看了看右边透着诡异气息的槐树林,又看了看左边的荒坡,他手中的白灯笼缓缓旋转着,一个“囍”字,对准了左边的绝望深渊。 他的白日庆灯指引他,左边有一个域,但是危险性不高,致命程度也不高,而右边,是他的白日庆灯从未照耀过的未知东西,危险性极高。 便是此刻,他手中灯笼,散发出的白光,也完全没法照亮右边的槐树林,仿若那些白光,都被槐树林吞噬掉了。 他没有多想,迈步走了中间的道。 瞬间,天地变幻,他踏入了恻恻的绝望深渊。 回头望去,他身后跟着的白袍人,却都消失不见了。 左侧的山坡上,他看到了惊慌失措的恻恻,也看到了冲上山坡的几个食人者。 举目望去,便见这个域的尽头,还有一头山羊,人立而起,全身气血涌动,妖气蒸腾。 喜灯祭司眼中闪过一丝疑惑。 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这种古里古怪的域,他还真没见过…… 不等他有所动作,那头山羊只是看了他一眼,便将全身涌动的气血与妖气瞬间收敛,双蹄一蹬,便没入到域尽头的迷雾里消失不见。 喜灯祭司举着灯,摇了摇头,光辉照耀之下,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个古里古怪的域里,剩下那些人,全部都是幻影,没有一个有杀伤力的。 他看着新的循环开始,静静的看着恻恻为了不让孩子被食人者抓住,将其抛入深渊,看着恻恻身亡,眼神里还带着一点好奇,看完一次完整的循环之后,他的眼神就变得平静无比。 只是因为一个人临死时怨念太深,化作了一个地缚灵式的循环域而已,难怪致命程度不高。 喜灯祭司拎着白灯,无视了这里发生的一切,一路向前走,到了尽头的迷雾,他一步迈出,跨越进了迷雾。 然而下一刻,就在他以为白灯照亮了前路,可以轻松穿过的时候,却再次回到了最初站的地方,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他没有提前感知到分毫,他的白灯也没有。 这个时候,他眉头一紧,郑重了起来。 致命性的确不高,但很麻烦,很棘手…… …… 在村子里悄悄练完拳,又悄悄跑到恻恻的绝望深渊里修炼的老羊,冲着回到了村子。 “二憨,余子清,准备迎敌。” “进来了?多少人?什么实力?我们能打过不?”余子清一套连问。 老羊抬头一看,不止余子清到了,二憨已经沉着脸站在旁边了,还有好几十个五大三粗,气血如火的汉子和大妈,沉着脸赶了过来。 这群人混在一起,一般修士敢正面交锋,不被当场锤死,也会被活活耗死。 老羊赶紧安抚了一下躁动的众人。 “你们别急,那家伙托大了,竟然敢走恻恻的地盘,他一时半会不可能走出来的。” 第二十六章 你去问问他叫什么名字 老羊的话,让本就一直没安全感,躁动不安的众人,重新冷静了下来。 恻恻的绝望深渊,这名字是余子清起的,现在大家也都默认了这个名字,大家对于那个地方,到底有多诡异,心里是有数的。 只不过大家都觉得恻恻是自己村子里的人,现在进出那里没有什么阻碍,也更加坚定了原本的判断。 可那里对外人,可就不那么友好了。 此前安悦进村交易,七楼的人潜入进来,全部都绕开了恻恻的绝望深渊,他们的确不清楚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却也都不敢贸然去尝试。 如今,来了个强敌,反而头铁的敢闯恻恻的绝望深渊,大家就没那么着急了。 还有一个原因,大家都比较信任老羊的学识和见识。 所谓的域,有所长就必有所短,恻恻的绝望深渊,长处和短处都特别明显,同样的,那个长处也就特别强了。 “可能是今年荒原异变,吸引了这些邪道的注意力。 很多年前,白阳邪祀在各地忽然出现,建立淫祠,招揽信众,被多方合力绞杀之后,销声匿迹,这才没多少年,又出来搅风搅雨了。 现在外面来的人,应该是白阳邪祀里的一位喜灯祭司,在白阳邪祀里的地位也不低,这些家伙都比较邪门,到了这种地位的,都是兼修了炼神,甚至直接就是炼神修士。 极为诡异,你们这些炼体的,能不跟他正面对上最好别正面交锋,弄不好就会被迷惑,失去自我。” “这种邪门的家伙,来这里干什么?”余子清有点纳闷。 这种鬼东西,发展战略再怎么离谱,也不会跑到没人的地方发展吧? 现在的荒原,几乎已经没有活人了,唯一的活人据点,也就是锦岚矿场了,可这里才几个人啊,有个毛用。 “白阳邪祀的口号叫‘红日劫尽,白阳当兴’,明白了么?” 余子清恍然大悟,秒懂。 几个月前,荒原上有大日临空,这忽然出现的灾难,直接让荒原上死伤无数,到了今天,连只活着的老鼠都很难找到了。 这种一看就能蹭的大热度,还能对上他们口号的事件,这些邪道要是不来,那才是见鬼了。 到时候说这是上天降下的征兆,口号成了预言,而且应验了,正是他们白阳邪祀崛起之时,兴盛在即。 后续再随便埋点做旧的东西在荒原,隔三差五的挖出来一个,维持热度,方便洗脑。 最重要的,荒原异变之后,荒原周边与三国接壤的地方,吃不起饭的穷苦普通人,怕是会持续增多,这种情况,又给了这些邪道发展的机会…… 这么看的话,这些邪道应该早就来了,只不过今天不知为何,闯入了村子的范围。 “能单独行动的喜灯祭司,最少都是修成了阴神,大多是出窍,而且身边必定带着护道的白袍道兵。 而恻恻的绝望深渊里,我只看到了喜灯祭司一人,他的白袍道兵根本没有进去,没有被纳入到绝望深渊里。 那些白袍道兵必定是没有自我意识,顶多三阶,四阶的白袍道兵都是有自我意识的。 这么看的话,那位喜灯祭司,顶多四阶阴神,应当不是数十年前那批邪道,当年他们败退消亡的时候,曾经被他们迷惑带走的一些孩子,也没有被找到,当时被认定为全部遇难,现在看来,这位八成就是那批孩子里成长起来的。 我们现在要先解决那些可能马上就进来的白袍道兵,再说其他。” 老羊语速极快,噼里啪啦的一顿分析,余子清认真的听着,羡慕的不得了。 有见识有学识,真是了不起。 只是看了一眼,对方的身份、来历、修习法门、擅长的秘法、法宝、底牌,基本都快掌握全了,底裤都给人家掀翻了。 余子清自忖,自己要是有这等本事,以后遇到敌人的时候,只需要上前叫阵。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爷爷余子清,不杀无名之鬼。 对方只要回一句,老子谁谁谁。 估摸着他这边立刻就能达成最低的判定要求,拔剑把对面砍死。 这么一想,他那个又强又弱的外挂,平时派不上用场,还真跟人家外挂没关系,是他读书太少,知识面太窄。 要是老羊有这种外挂,现在出门,估摸着都能以山羊之身,把荒原上各个势力的高手杀穿。 可惜余子清自己都没搞明白这外挂到底怎么回事,要是能借给老羊,他也不会有什么犹豫的。 这边正说着呢,就见村口的迷雾里,一个个白袍人,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果然跟老羊说的一样,没有自我意识,或者意识混沌没有自我的东西,都是不会被拉进绝望深渊的,上一次他们进来时,只有余子清一个人被拉进去,老羊就记住了这一点。 “这些白袍道兵,都是喜灯祭司的傀儡,现在品阶不高,应当都是体修,你们都能对付。 注意小心点,这些家伙,跟活死人没区别,心脏碎了,脑袋掉了,也依然未必会死。 还有,注意点,没有喜灯祭司的掌控,这些白袍道兵死后,他们身上的白袍会自动寻找新的傀儡,别被套在身上了,很麻烦。” 余子清没准备动手,村子里炼体的这几十个人,他的炼体进度,基本是倒数的,人家的积累根本不是他能比的。 只是,看着对面走进来的三十多个白袍人,余子清忍不住碎碎念。 外面莫名其妙的失踪了这么多可能是三阶的体修,竟然没有掀起波澜,那基本可以判断出来,低阶的体修数量,一定特别多,而且,低阶体修的地位很低,比他想的还要低。 率先冲上去的是二憨,这家伙一声暴喝,全身气血涌动,整个人都好似变大了一圈,全身肌肉虬结,恍若磐石,压迫感极重。 正面的一个碰撞,便当场掀翻了四五个白袍人,冲散了对面的阵型。 侧面,一个全身精瘦,双手反握着剔骨刀的汉子,猫着腰接住其中一个被掀飞的白袍人,剔骨刀化作一连串幻影,刺入对方白袍的缝隙,招呼对方全身要害和关节。 一个照面,便见一个白袍人跌倒在地上,四肢扭曲的不成样子,鲜血从白袍里哗啦啦的流。 那精瘦汉子,看了一眼手中的剔骨刀,两把从安悦那交易来的好东西,刀刃竟然都卷了…… 精瘦汉子不以为意,举着剔骨刀,在自己的双臂上咔咔磨了几下,火星四溅,转而继续绕过去,准备捡漏。 余子清远远的看着,越看越是心惊。 这屠夫杀起人来,可比二憨那莽货还要干净利落。 再看其他人,专门交易来的挖矿铁镐,一击下去,就将白袍人钉死在地上,再要么赤手空拳,拳拳到肉,砰砰砰的一连串轰击,活活打死…… 便是那俩大妈,挥舞着金属大棒,白袍人根本近不了身,挨一下就会倒飞出去。 余子清彻底放弃了上去动手的想法,他只是一个才二阶的体修而已。 让这些村民开始炼体,简直太明智了。 在一个无法炼气的地方,有一堆五大三粗,胳膊硬的可以当磨刀石的体修,这里就是一般炼气修士的禁地。 本以为那些白袍人,估摸着都是三阶体修,还有三十多个,应该会打一段时间,谁想到,无人掌控,没有意识,只有本能的白袍人,在这些整体品阶更低的村民手里,连一炷香的时间都没坚持下来…… 最后只有三十多件好似活物的白袍,或被钉死在地面上,或者被那些壮汉揉成一团,捏在手里。 “子清啊,我们要是能熬到荒原平静下来,以后你出门的时候,可千万别说是你教这些人炼体的,你最好也叮嘱一下他们……”老羊凑到余子清身边,悄悄叮嘱了一句。 “怎么了?” “我怕你出门会被人打死。” “你说啥呢,关我什么事?我才二阶,他们比我厉害多了,我都是跟他们学的。” “……” 乱战结束,余子清指了指那些白袍。 “这些先别急着毁掉,问你个事,我要是去见那个喜灯祭司,有危险么?” “有,我刚才数了下,这里有三十四件白袍,那喜灯祭司手里最少还有两件,你这种级别的体修,他只需抛出白袍套在你身上,一个照面,就能把你控制住。” “那二憨呢?” “他,那有点难度了,就算被套住,二憨起码也能跑回来。” 余子清点了点头。 “二憨,你去办点事,去恻恻那看一眼,问问对面那人叫什么,问一句之后,立马回来,他要是不回答,你就说,不想与他交恶,大家井水不犯河水,报个山头,就把他的白袍还给他,让他走。” “噢。” 二憨老老实实的将脑袋探进了绝望深渊,打眼一看,远处有一个提着白色灯笼的人。 “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哥说了,不想跟外面人交恶,你报个山头,就把白袍还给你,让你走。” 喜灯祭司已经被恻恻的绝望深渊,恶心到心态不稳了,此刻面若寒霜,眼中杀机毕露,想也没想,便一挥手,袖中一套白袍,化作一点流光,没入到二憨身上。 二憨谨记余子清的话,一个退步便退了出去。 喜灯祭司飘在半空,恍若鬼魅追来,可是没入迷雾的瞬间,却又回到了最初的位置。 另一边,二憨出来的瞬间,就已经有等候的村民,上去就将套了一半的白袍钉死在地上。 余子清眼看二憨没事,放心了不少。 “他是不是什么都没说?火气挺大?直接动手了?” “恩。” “你再去问一次,就说我们不想跟外面的人接触,再问最后一次,还不自报家门,那就等着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吧。” 第二十七章 深渊异变 二憨的炼体进度快的可怕,根基也扎实的可怕,老羊都说,这种货色,简直天生就应该去炼体。 炼体一阶气血,二阶洗髓,没特别的东西,基本都是水磨工夫,有耐心有恒心,随便来个人,只要进补跟得上,花费不同的时间,最终都可以完成。 到了三阶归窍,天赋便开始发挥作用了。 人体七百二十窍穴,炼体是能用到的岂是没这么多,奇窍五十,要害一百零八,基本都是用不到的,也不能随便炼,弄不好非死即残。 可是二憨这家伙,没什么文化,全凭本能竟然炼了四百多窍穴,还没结束归窍阶段的修行。 而且还好死不死的,不知道怎么把那要害一百零八之中,三十六个致命死窍,都给炼了九个。 老羊见多识广,可最近没见过的东西着实越来越多了。 眼看二憨没事,老羊和余子清也没敢说出来,生怕告诉这憨憨危险之后,他保持不了如今心无杂念,亦无挂碍,无所畏惧的状态。 到时候但凡心有一丝犹疑,弄不好反而出事了。 心里面,余子清也好,老羊也好,早就没把二憨当成一个三阶体修了,这憨憨浑身涌动的气血力量,堪比妖兽,比同阶的其他村民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若非那喜灯祭司,走的是炼神之道,手段诡异,有点天克体修的意思,余子清早就让二憨去锤死那个家伙了。 二憨领了命,再次换了个地方进入绝望深渊,探出个脑袋再问了一遍。 “我哥让我问你叫什么,报个名号,要是我们以前没见过,也没恩怨,就放你走,你再不搭话,你就等着一辈子困在这里吧。” 喜灯祭司面色阴沉,心中暴戾之气不断涌动,绝望深渊这地方,直接的杀伤力很小,只会不断压迫人的心绪,绝望之意会不断积累,心理承受能力不够的人,早晚被压垮心防。 但除此之外,这地方还真没什么致命手段,唯一强就强在困人上。 在这里经历了几次循环之后,喜灯祭司明白,他走的炼神之道,心志坚定,这地方顶多让他暴躁,却不可能压垮他,但同样也因为他走的炼神之道,他连暴力破开这个域的力量都没有。 大家专精撞到一起了。 眼看二憨丢下一句话就准备走,喜灯祭司沉着脸一声喝。 “等等。” “干啥?要说就说,不说拉倒,正好还有个人在这里陪恻恻逗乐子。” “在下白阳神教,喜灯祭司蓝笙。” 二憨没理他,直接离开。 “他说他是白阳神教的喜灯祭司蓝笙。” “你先等下。”余子清丢下一句话,便让老羊继续:“老羊你继续说。” 老羊不明白余子清为什么要这般详细的信息,从白阳邪祀的构成,再到他们的法门,要多详细有多详细的全都要知道。 他只能将自己知道的,都告诉余子清。 听到二憨回来说的话,老羊又继续补充。 “姓蓝,的确不常见,应当不是假的,当年白阳邪祀里也的确有一支姓蓝的,而他们一支标榜兄弟姐妹,亲如一家,若这个蓝笙真的是当年白阳邪祀带走的孩童之一,这个姓氏倒是也正常。 按照他们惑人心智的手段,这么多年下来,当年的孩童,便是知道他们是被拐走的,恐怕也会依然将那些人视为血亲。” 余子清详细记录下来,老羊推测的是真是假,等下实验一下就知道了。 看了一眼手中的册子,用的还是安悦送的菜谱,上面的记录,比上次激发判定时的还要详细,特别是有关功法、法宝的部分,老羊说的更为详细,一些内容,特点,都说的很详细。 而上一次,余子清只是知道一个功法名字而已。 不出意外,绝对达到了最低的判定标准了。 “二憨,你跟我一起去,会会那个喜灯祭司。” “余子清,你这是?”老羊赶紧拦住他。 “放心,我觉得没什么问题,我跟他谈谈而已。” 老羊有些疑惑,你谈什么? 你哪来的能力,能把那个喜灯祭司放出去? 在场所有人,谁也没能力从恻恻的绝望深渊里救人。 那个地方,只能自救。 余子清紧了紧怀中锈剑,跟随在二憨身后,迈入了绝望深渊的范围,在看到那个喜灯祭司的瞬间,余子清就知道,这个邪道连做人最基本的真诚都没有。 连名字报的都特么是假的。 这些邪道实在是太出名了,出名到只是见过一面,老羊就能给余子清补全除了名字之外的其他要素,而且远比上一次拔剑时详细的多。 那些信息里可能有错误的地方,但足够多,核心没错就足够了。 只可能是名字是假的。 那还跟他讲什么江湖道义。 一瞬间,余子清的脑筋急速运转,站定之后,他面色一肃,学着老羊的叫道,双手高举,口中呼号。 “红日劫尽,白阳当兴。” “卿子玉,见过兄长。” 喜灯祭司是万万没料到这么一副景象。 但不等他多想,那刻入本能,甚至是刻入他阴神里,数十年如一日洗脑的东西,已经先一步压倒了他所有的,诸如惊讶、怀疑等诸多想法。 他同样面色一肃,双手高举,眼中带着狂热,放声高呼。 “红日劫尽,白阳当兴。” “蓝小笙,见过贤弟。” 余子清手握锈剑,耷拉着眼皮,看着锈剑缝隙上的锈迹,无声无息的脱落消散,他笑了笑。 有老羊提前给的信息,套路这种被严重洗脑的邪道,一点点小聪明就够用了。 他太明白什么才是这种人的弱点,他们最狂热最坚定的地方,就是他们的弱点。 你敢说一丁点不好,他们就会急了。 同样,甭管他们平日里再怎么尔虞我诈,在面对他们最狂热,心中最坚定的东西时,那一定是虔诚的,真诚的,容不得半点虚假的。 一瞬间,余子清身上气息,如同爆炸一般,指数级攀升,猛烈的气势爆发,当场将二憨掀的倒飞回去。 喜灯祭司不明所以,他不知道就因为他们太过有名,还被几个神朝讨伐,最后还生怕清理的不够干净,后续还清理了十数年,对他们的了解,早已经有了完善的资料库。 老羊只是顺着稍稍牵连一下,就补全了绝大部分的拼图。 而完成最后一块拼图的人,就是喜灯祭司自己。 他也不明白余子清为什么会这般见礼,但不重要了。 他现在再傻也明白,面前这个气势飞速攀升的家伙,是要杀他。 他手中的白色灯笼自动旋转,一个大大的“奠”字,对准了余子清,炽白色的光辉,照耀向余子清,将余子清整个人都笼罩在光芒内。 喜灯祭司口中吟诵着腔调古怪的颂文,他的声音越来越大,魔音如同化作无孔不入的尖刺,刺破人的耳膜,往人的脑海里钻。 余子清站在原地,骤然抬起眼皮,一缕缕电光在其双目之前闪烁,这是精神的力量太过庞大,从双目之中溢出的表现。 目生虚电,暗室生白。 此刻望去,便见周遭,白灯笼所化的白色光辉,如同一根根细线,相互交错成一张大网,笼罩在他身上,而那些魔音,则化作的一个个蚊蝇大小的狰狞白面怪物,铺天盖地而来,往他的耳朵里、嘴巴里、皮肤上,全身上下所有地方钻。 古里古怪的音调,则化作了一股无形的力量,伴随着喜灯祭司的神魂力量,搅动渗透他的神魂。 余子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他也没感觉到任何伤害。 他只是不想,全身上下,便遍布着不可逾越的屏障,阻拦着对方的一切,便是那种白色的光辉,也只照到了他体表外一分的地方。 他什么都不用做,只要想,只要说,似乎就足够了。 所以,他抬起头,一声大喝。 “放肆!” 念头一动,炽热的烈阳之气,化作熊熊烈火,将周身的白色光辉都点燃。 最纯粹的阳气火焰,伴随着余子清的意念,顺着那白色光辉逆卷而上,将所有的炽白光芒燃尽,又将喜灯祭司手中的白色灯笼点燃。 忽的一声,灯笼便化作了灰烬。 半空中的网罗,无数细如蚊蝇的白面怪物,也同时伴随着这一声大喝,化作齑粉,消散的无影无踪。 喜灯祭司闷哼一声,如遭雷噬,七窍之中,黑血直流,阴神震荡,意识都差点被震散了。 一个念头骤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反噬了。 对方是炼神之道的高手,出窍? 不,比出窍高的多。 没有阴神出窍,还能同时伴随着如此纯正的阳气化作的火焰,直接让他所有的力量一起倒卷回来,强行喂着他吃下去,莫不是已经修成阳神了么? 他已经来不及思索了,他的囟门之上,一个有些虚幻,透着阴冷的喜灯祭司,已经飞了出来。 仅仅只是一声大喝,他的阴神,便被强行震出了体外。 下一刻,便见一直手持短剑的余子清,拔剑一斩,一点寒光乍现,他的阴神与肉身,一起被斩成了两段。 然而这时,异变突起。 那一直在循环的小剧场,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 一直被余子清当成了动画小人,每天对着她自顾自瞎叨叨的恻恻,伸出手凌空虚抓,喜灯祭司被斩成两段的阴神,被一股力量强行收拢,好似在跟一种未知的力量争抢。 余子清目中电光闪烁,清晰的看到,伴随着恻恻忽然出手,喜灯祭司的阴神被撕扯的时候,有一枚枚符文从喜灯祭司的阴神里飞了出来,那些符文具象成一条锁链,扎根在喜灯祭司的阴神里,另一头扎根在未知的虚空中。 锁链正在跟绝望深渊的力量对抗,争夺这个阴神。 余子清没有丝毫犹豫,念头所至,手中的短剑,便带着一点寒光,斩在了那条虚幻的符文锁链上。 锁链骤然崩碎消散,而阴神也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捏成一团,丢去了悬崖后方的漆黑深渊里。 第二十八章 真假并不重要 转瞬之间,一切便尘埃落定。 那喜灯祭司连破碎的阴神都没跑得掉,他背后的存在,也没法把他带走。 而恻恻将那阴神丢入山坡尽头的深渊之后,便再次恢复了原来的样子,被按下了暂停键的绝望深渊,恢复了以往的样子,看起来什么变化都没有。 余子清没有去过多关注这些,他站在原地,闭目感受身体上的变化。 每一次爆发出手之后,那暂时得来的力量,在对手死亡之后,都不会立刻消散,还存在的这一小会时间,是余子清觉得最关键的。 以前遇到的敌人,都太弱了,就算是能拔剑,秒杀对方,其实得来的力量也没多强。 余子清猜测过,一,可能是他的信息不够详细,仅仅只够触发判定的最低要求。 二,也可能是因为没有大炮打蚊子的必要,当然,这个猜测,余子清觉得不太准确,更可能的是对手也就一百的血条,他一击能打出一万伤害,对手也只会掉一百的血,保持伤害能大幅度溢出就足够了。 上一次拔剑,是触发了炼体之道,气血奔涌如烘炉。 而这一次,余子清本以为会给他来一些花里胡哨的剑诀,没想到最后却还是跟那喜灯祭司一样,得来的是炼神之道的力量。 精神的力量在没有精细掌控的情况下,多到不断溢出,神魂也变得壮大通透,意识变得极为清晰,还能看到平时看不到的东西,能一眼看穿对手秘法的本质,思绪变化的速度也变得快了不少。 从看到、反馈会大脑,再到做出判断,给出反应,这个过程所耗费的时间,会快到近乎跟对方同步,真正的意所及,力所至。 身体内奔腾涌动的气血,也变得异常清晰,一个念头就能轻松把握。 这一次得来的力量,本质上太高了,他只有本能的掌控,根本看不懂其核心,现在也只能尽力熟悉,让身体,让意识,去记住这种感觉,习惯这种感觉。 以后若是再从头走这条路的时候,就会比别人轻松一些,起码本能的知道怎么走是对的,不会出岔子。 若将这些力量比作一辆车,他现在就像是在开车,知道怎么开,怎么用。 而修行这一道,便是从零开始,从各种精细的零件,再到操作系统,最终自己造出来一辆属于自己的车,然后各种改造、精细操作。 他从来没走过炼神之道,连入门都没有,自然是两眼一抹黑,对比同样拥有这种力量的炼神修士,他更像是开着泥头车撞死敌人…… 让身体和意识都记下那种感觉之后,余子清便放弃了继续研究。 你让一个小学一年级都没学完的家伙,直接去研究复变函数论,洗洗睡吧,梦里都未必有…… 为了不浪费时间,余子清专心借用现在得到的力量,去完成炼体。 实在是用这种力量去操控,太好用了。 念头浮现的瞬间,那些躁动的气血,便似温驯的羔羊,完全按照余子清的想法运转,洗髓阶段的修行很快完成,而后继续连开一百五十八个窍穴,依然犹有余力,浪费掉的极少,消耗也极小。 同样为了不浪费这种难得的开挂体验,余子清先开三十六死窍,再开剩下七十二要害窍穴,最后再把五十个奇窍也都开辟了。 到了这时,一阵空虚感袭来,意识都变得有些模糊,眼前异常清晰的一切,都仿佛蒙上了一层雾气,再也看不清楚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适应了半晌,才重新适应了下来。 周围的一切都没变,只是由奢入俭难,他有些不适应。 老羊说过不止一次,一百零八要害和五十奇窍,其实都没什么特别大的作用,尤其是那一百零八,都算是比较危险的,以前的一些顶尖炼体高手,归窍阶段的修行,也有只开二三百个的。 这个阶段,开辟的窍穴越多,气血越强倒是真的,不过这种增强,跟到了下一个阶段的血海境相比,完全不值一提。 再说好处的话,也就理论上死窍的致命性会暴跌,但那也只是理论上,在那种高来高去,大开大合的实战中意义不大。 余子清没盲目相信老羊的话,他早就看出来了,老羊以前也是个看不上体修的货色,对体修的了解和研究明显比不上其他东西。 反正余子清觉得,没用就没用,就当他是普通窍穴,正好有能力的时候,趁机把困难的部分先解决了,剩下简单的,自己慢慢磨。 他还就不信了,明明有七百二十个,为啥不全开了,要是那么多毛用没有,危险还大的窍穴,最初的时候,是谁给标记出来的?他们怎么知道开辟那个窍穴危险大? 思来想去,余子清就觉得,归根到底,还是因为他汲取知识的范围太狭窄了。 老羊多少有点为了维持人设,没好意思承认他这方面懂的压根不多…… 余子清这边还在瞎琢磨的时候,被掀飞出去的二憨,又冲进了绝望深渊,看到余子清,还有喜灯祭司的尸体后,连忙问了句废话。 “余哥你没事吧?” “刚才不知道怎么了,这里进不来了,急死我了。” “等下出去说。”余子清回了句,立刻遥遥对恻恻揖手一礼:“多谢姑娘出手相助,咱们都是一家人,我就不多客套了。” 恻恻没理他,依然陷入在小剧场里,不能自已。 余子清指了指喜灯祭司的尸体。 “清理干净,别脏了人家的地方,带出去处理掉。” 二憨老老实实的挖地一尺,连土带尸体一起挖了出来。 离开绝望深渊,里长和老羊他们已经在外面等着了,还有一些红着眼睛,喘着粗气的村民,似乎已经等不及了。 “我没事,那个喜灯祭司也死了。”余子清说完,回头看了一眼绝望深渊:“是恻恻忽然出手了,她把那个喜灯祭司修成的阴神,丢到了山坡后面的深渊里。” “都散了。”里长挥了挥手,让众人散去。 他眼睛还不瞎,一眼就能看出来,那喜灯祭司是被人一剑剖成了两半,余子清没说谎,那也是只说了一半。 等到众人散去,面对老羊和里长,余子清摊了摊手。 “好吧,是我忽然爆发出一股力量,将喜灯祭司斩成了两半,但是那个家伙,修成了阴神,肉身被毁了,阴神还在。 而且他的阴神里忽然涌现出一些不属于他的力量,一些符文化作锁链,想要将他的阴神,强行从恻恻的绝望深渊里拖走。 然后不知道怎么回事,恻恻忽然就出手了,将他的阴神强行抢过来,丢到了山坡后面的深渊里,之后绝望深渊才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老羊瞥了一眼喜灯祭司的尸体,对二憨指了指槐树林。 “丢到槐树林里,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不要拿,全部丢进去,还有那些白袍,一样都丢进去。” 喜灯祭司身上的储物袋,一看就挺高级,里面必定有不少好东西,但二憨可没有值钱不值钱的概念,闻言立刻将那些东西全部丢进了槐树林。 这片诡异的槐树林,荤素不忌,包括那些白袍,都一起吞噬的干净。 槐树林的边缘,开始有新的树苗发芽,开始了扩散,但不知怎么的,没有一颗新的树苗向绝望深渊那边扩散,而向着村子内部扩散的树苗,长出来的瞬间便枯萎掉。 最后只有向着侧面的树苗,开始发芽成长,短短几息,便化作一颗大树。 老羊叹息一声。 “你看到的那个锁链,来自他们口中的白阳圣母。 看来这一代的白阳邪祀,是吸取了上一次的教训,已经有点气候了才敢出来活动,这一代的白阳圣母都已经出世了。 后面恐怕会更乱了。 他们一定不会放过这一次机会,必定会在荒原上大做文章。 我们必须尽早做打算,这里已经很不安全了。” 这话说的,众人都有些沉默。 反而对绝望深渊的变化,没那么在意了。 余子清却有感觉,绝望深渊,好像一直在变化,现在变强了。 …… 漫天冰雪覆盖的荒原高空,一团火光疾驰而过,有一团冰蓝色的神光,对其紧追不舍。 忽然,那团冰蓝色的神光之中,有十数道蓝金色的流光飞出,那流光拐了个弯,速度骤然暴涨数倍,从四方围击前方的火光。 剧烈的爆炸声响起,火光之中,无数的冰棱炸开,而火团也随之坠落向地面。 待那光晕散去,大离的宫泽将军满身鲜血凝聚成的冰碴,全身的铠甲崩裂,脱落大半,而他座下的烈焰龙马,还完好的部分已经化作一个巨大的冰刺猬,被无数的冰刺从内而外的刺穿,而大部分身躯已经破碎成大片血色的碎冰。 宫泽张口吐出几块冻成冰块的血块,身上火焰蒸腾,将其包裹在内,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飘落下来的光团。 “安澜,别装了,你以为换了个新法宝,改变了点气息,就能装成大震的人么? 大乾能将冰霜秘法施展到如此境界的,有谁能比得上你。” 宫泽话音落下,那飘在半空中的冰蓝色光团,随之散去了神光,一位一袭黑色长袍,面色冷淡的女人随之出现,她身旁飘着一个冰刺法宝,上面的冰刺不断的坠落、消散,同时又有新的冰刺不断的钻出来。 “果然是你。”宫泽咧着嘴冷笑一声。 对方手里多了一件威能极强的新法宝,再加上这里的环境,整体实力少说暴涨三成,他自忖不是对手。 被识破了身份,安澜的面色也没有什么变化,自顾自的道。 “宫泽,你截杀我大乾琅琊院院首蜍叶,今日便将你击杀在此,离皇也没法说道什么。” “放你娘的屁。”宫泽破口大骂,他连蜍叶的影子都没见到过,他什么时候去截杀琅琊院院首了? 骂出声的瞬间,宫泽便明白,对方只是找个借口来杀他而已,是真是假都不重要。 只要他死了,那就是真的。 第二十九章 毁灭你,你都不知道(求月票) 漫天风雪,化作一个巨大的漩涡,天空中厚厚的铅云,也仿若被牵引着,跟着开始旋转。 空气中的森寒之气,愈发浓重,地面上跌落的一些碎尸冰块,被这些寒风一卷,便层层崩裂,化作齑粉。 安澜凌空而立,单手捏印诀,身旁的冰刺法宝,也随之急速旋转。 而地面上,宫泽身上燃烧的熊熊烈焰,便似寒风中的小火苗,随时都要被这片天地里冻结一切的冰雪熄灭。 天气越冷,风雪越大,安澜的实力便越强。 在这里,她只需要一分的力量,便可调动比往日翻倍的力量,在大乾那等四季如春的地方,她并不是多么起眼,实力也排不上号,可在这里,她的主场,再加上冰刺法宝,便完全不一样了。 她沉沦在此,一举一动,便可轻而易举的调动这片天地的力量。 不经意间,又想到了曾经,那个时候,一位大震来访的大佬,曾经邀请她前往大震,她拒绝了,若是去了大震那种环境更适合她的地方,说不定早就拥有这等力量了。 不过,若是去了那里,少了在大乾的磨砺,说不定也不会有如今举重若轻的操作。 交战之时,她罕见的分神了。 回过神来,她眼神一凝,杀机迸现,手掐印诀,身旁环绕的冰刺,化作一道蓝金色的流光,冲天而起,没入那漫天黑云之中。 轰隆一声,绵延百里的电光在黑云之中乍现,漫天风雪更疾,更加狂暴,雪花之中,还有一丝丝蓝金色的雷光,不断的积聚,最终化作雷蛇于那铅云之中狂舞。 宫泽仰头看着,眼中带着深深的震撼。 这绝对不是安澜能有的力量。 大家都是同阶修士,凭什么你安澜忽然这么强。 就算是这里的天气、环境等各方面的加成,也绝对不可能有这般强的力量。 原因只可能是那个威能极强的法宝了。 那法宝的威能,比他预想的还要强,之前交锋时,将他打的落入下风,仓皇逃窜,也根本没有发挥出真正的威能。 宫泽深吸一口气,心里明白,刚才他只是战败,却未必会死。 现在,他逃不掉了,死定了。 在大离察觉到,并做出反应之前,足够安澜杀他很多次了,所以安澜根本不急。 他现在只想在死之前,将消息传递出去,大乾出现了一种威能极大,可以勾连天地威能,不,甚至可以说是号令天地威能的新法宝。 以前从未有过这件法宝的任何信息。 而且,化神的炼气修士就可以掌控。 安澜在大乾算是高手,却也是根本是排不上号的高手,真正的强者,都是坐镇一方,稳固大局用的,是根本没法随意出动的,只要动一下,就能吸引来无数的目光,引起一连串的连锁反应。 他们大离也是如此,在可以调动出来,而且不会影响到其他地方,也不会太引人注目的前提下,他宫泽已经是能随意调动的最强力量了。 大离有类似的法宝么,有,而且威能比安澜手里的大的多,但那种都是国之重器,作为威慑的战略存在,轻易不会请出来。 想要动用那等级别的法宝,也根本不是一般高手有能力可以催动的。 而品阶更低的法宝,却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影响到如此大的范围。 而且大乾拥有这种威能的法宝,未必只有一件,若是只有一件,大乾也未必敢让安澜孤身一人带来荒原。 这个消息,他一定要想方设法的传出去。 可念头浮现,宫泽便忽然明白,为什么之前安澜只是追着他杀,摧毁他的坐骑,摧毁他的法宝,摧毁他身上的一切,一直没有动用法宝真正的力量。 安澜就是为了不让他传出这个消息。 而现在只要他死了,那么大乾便有无数的方法,不让大离知道真实内情。 他被安澜借助地利,追杀了一路,最后真元耗尽,被活活耗死在荒原的雪地里,合情合理。 宫泽目眦欲裂,满心不甘,没法传出去消息了,他也不知道这个法宝到底是什么。 “安澜,我死之前,你能告诉我,你的法宝,叫什么名字吗?” 安澜凌空而立,淡淡的道。 “一日寒。” 宫泽抬头望着天空中雷光翻腾的黑云,还是忍不住赞叹。 “好一个一日寒,这么多年过去了,乾皇能将这般法宝能赐予你,你安家终于要有出头之日了。” 话一出口,宫泽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道闪光。 安家…… “你的法宝,是由你安家弄来的材料锻造而成的吧?” 安澜没有说话,只是一挥手,天空中便有蓝金色的雷霆,划破天际,轰然落下。 雷光如犁,所过之处,无数泛着晶莹光辉,高有数十丈的巨大冰晶,伴随着砰砰声,从地下冲出,雷霆扫过,方圆数里之地,都变成了一片冰晶森林,寒意阵阵。 宫泽冲到了半空,看着这一幕,遍体生寒,天空中的黑云里,还有无数的雷霆,似乎已经等不及落下了。 他怒吼一声,全身的盔甲,骤然崩碎,露出他全身的皮肤,一道道火焰纹路,从他心脏所在的位置,一路蔓延出来,蔓延全身,紧跟着从他的身上流落下来,化作液体般的火焰,旋绕在他周身。 而他的胸口,也浮现出一道裂口,鲜血伴随着心脏泵血,不断的溢出,鲜血好似化作了火焰的燃料,让那些赤红色的火焰,威能不断暴涨,他的气息也随之直线攀升。 “你自断神桥,自碎气海,也没有用了,你逃不出荒原了。” 安澜见状,嘴上这般说,身形却停在了原地,没有敢贸然追击。 宫泽的头发已经化作了火焰,他的双目也仿若在燃烧,事实上,他整个人的确在燃烧。 燃烧尽自己的一切,就为了能短暂的得到远超他实力的力量。 他咧着嘴一笑。 “我没想逃回去,也没想活了。” 一句话落下,他忽然转身化作一道火光,转瞬便在十数里之外。 安澜知道宫泽必死无疑了,她也没打算继续逼迫,这般燃尽一切,不稍片刻,宫泽就会引火自焚,彻底化为灰烬。 她现在只需要跟在后面,远远的吊着,亲眼看到宫泽死去就足够了。 漫天风雪,托着她前行,速度比不上宫泽,却也不会跟丢。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她远远的看到,宫泽所化的遁光,向着地面落去。 宫泽脚踏火焰,低头看着前方的山峦,眼神愈发的坚定。 他曾经看过很多卷宗,看过很多资料,他一直认为荒原上这个锦岚矿场比较特殊,纵然是今年,荒原异变,危险重重,各方势力汇聚,大乾也不忘按时来交易锦岚矿石。 来的人依然还是安悦。 安家年青一代,嫡系之中的佼佼者,日后有望接手安家的人。 现在安澜也来了,手中还有一个从未见过的法宝,威能也完全不一样。 他便感觉他那隐隐模糊的判断是对的,暗影司的那些蠢货,所有的精力都放在怎么逃跑保命上了,根本不重视。 大乾肯定是研究锦岚矿石的时候,研究出东西了,而且也只有这里的产量最大,产出的锦岚矿石更特殊。 宫泽咬着牙,忍受着巨大的痛苦,从天而降,爆发出自己所有的力量,一击轰在了矿场入口的地方。 液态的火焰,化作河流,向着两侧奔涌,瞬间便将大地上的积雪融化,化作水汽蒸腾而起,大地被那些可怕的火焰融化,化作了翻滚的岩浆。 宫泽手下不停,继续顺着矿场边缘的位置,一路燃烧,一路轰击下去。 这里是一个特殊的半福地,只有入口所在的这一片,是跟荒原相连,而真正的出入口,也只有入口那狭小的地方,是连通到荒原的。 他现在便要打断这种联系,轰碎相连的地方,让这个半福地,彻底与荒原断开连接,坠入无尽虚空之中。 他已经快死了,他现在只想在临死前,验证自己对不对。 若他猜错了,安澜肯定会袖手旁观,不会在这种情况下跟他搏命,死了,也算是临死之前了结了这可笑的执念和疑虑。 若他猜对了,那安澜必定会拼死阻止他。 之后就算他死了,大离的人也肯定会知道,他在临死之前干了什么,继而可能会追查出真相。 他的面颊已经开始凹陷,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血肉都已经开始燃烧。 他的火焰与轰击,已经将矿场外围化作了一片岩浆河流,矿场已经开始震动,链接已经不稳了…… 后方姗姗来迟的安澜,在看到这一幕之后,瞳孔骤然放大,脸上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惊与暴怒。 而后没有丝毫犹豫,便爆发出全部的力量,天空中的黑云里,一道道蓝金色的雷霆,如同大河奔涌,自天上来,不断的落向宫泽所在的位置。 宫泽不闪不避,毫不抵抗,只是在仰天狂笑。 他猜对了,大乾一直以来,荤素不忌的研究所有能见到的材料,有用的没用的。 只可惜,大离的离火院还是差太多了,根本没法跟上琅琊院…… 跟不上便不重视那些看似无用的东西,今天,终于让大乾在无数种没用的东西里,找到一种有用的,还锻造出一种新的可怕的法宝。 但不重要了,从今天开始,大乾便再也不可能得到这种材料了,他相信,别的地方零零散散出产的稀少锦岚矿,根本不可能有这种效果。 他昂首大笑,笑看雷霆加身,身体瞬间四分五裂,死于非命。 然而,他的身体被撕碎后,化作火焰,飞入那些火焰、那些岩浆之中,添加了他的血肉,火焰愈发旺盛,颜色也开始由赤红转为刺目的橘红色。 肉眼可见的,锦岚矿场这一片山脉,开始向下倾斜了…… 第三十章 坠入虚空 安澜的眼睛都红了,出手便是拼尽全力的搏杀,却没想到,宫泽明知必死,根本毫不抵抗,反而借她的手,火上浇油,一口气让那些生命之火,燃烧到宫泽生前永远不可能达到的境界。 锦岚矿场所在的半福地,与荒原连接重叠在一起的这一部分,被他硬生生的烧断了,而且还有大片的土地,被烧成了灰烬,现在二者之间已经出现了缝隙。 而好死不死的,填充这些缝隙的是那些燃尽一切的狂暴岩浆,只会让裂缝越来越大,如同饮鸩止渴。 安澜取出一颗丹药服下,面色瞬间变得通红,气息不断攀升,她双手结印,引导着天空中的雷霆,化作一条大河,滚滚而下,冲刷填充裂缝的那些岩浆。 岩浆之中,无数巨大的冰凌冲出,刺入到裂缝的两端,紧跟着便被岩浆烧成水汽蒸腾而起,而后还有更多的巨大冰凌凭空炸开,硬生生的将两边裂缝强行焊在一起。 冰雪与岩浆,僵持了起来,而天空中的雷霆,也如暴雨,哗啦啦的往下坠落。 …… 当锦岚矿场刚开始震动的时候,村子里的人便已经从地下矿洞里往外冲。 然而,就算如此,依然有几十个人被坍塌的矿洞,封死在了地下。 大地的震颤越来越剧烈,丝毫没有喘息的时间。 “外面。”老羊一声大喝,余下的人,便顾不得救那些没埋在地下的人了,只能先行逃出村子避难。 然而,当余子清、老羊,带着一众人冲出村子,走过了绝望深渊的瞬间,便看到前方火光冲天。 空气在扭曲,村子前方出现了一条足有数十丈宽的岩浆河流,炽热的火焰,化作一面足有二三百丈高的巨大火墙。 大地在他们眼皮底下,化作了岩浆,一切都化作了灰烬。 紧跟着,便看到漆黑的天空在放亮,无数蓝金色的雷霆,奔腾如大河,劈开了火焰,没入岩浆河里。 有一根根数十丈长的巨大冰凌,在岩浆之中冲出,一条冰棱堆砌而成的冰雪大道,在岩浆河里浮现,紧跟着便是冰棱气化,只有又有新的出现,而那岩浆河降温又升温,互相拉锯。 余子清呆呆的看着眼前这恐怖的力量,相隔甚远,纵然他已经炼体三阶,此刻依然感觉皮肤一阵灼烧的痛感。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他曾经想过,外面越来越乱,可能会波及到锦岚矿场,却从来没想到过,波及会是这种波及。 只是站在那冰火两重天之外,远远的观看,他都已经需要运转气血力量,抵御外面的高温,若是没有炼体,当他看到看到这些东西的瞬间,恐怕就已经被烤熟了。 下一刻,在新的雷霆劈入岩浆河,新的巨大冰棱,在岩浆河内部炸开的时候,整条岩浆河,也忽然炸了。 滚烫的岩浆,刺骨森寒的冰霜,混杂在一起,化作漫天大雨,向着四方扩散。 右边山坡上密密麻麻的槐树林,此刻也遭遇了致命打击。 火焰与冰霜,稀稀拉拉的落入其中,开始被地表的落叶层吞噬掉。 可是很明显,这些力量已经超出了槐树林的承受极限。 一颗颗槐树被点燃,化作一幢幢火炬,也有一颗颗槐树被冻结成冰块,稍稍一个冲击,便碎裂了一地。 刚刚冲出村子的众人,不得不退回了绝望深渊里。 但进入了绝望深渊,依然能看到一些火焰和碎冰棱,冲入了进来,不断坠落,那些火焰落地之后,久久不息,就这么凭空燃烧着。 众人不得不退回到村子里,才没有继续被波及到了。 但此刻,众人或多或少的都有点冻伤和烫伤,也幸好那两种力量截然相反,互相湮灭了不少,不然的话,这一波,村子里就要死不少人。 全身已经化为黑色的老羊,一身羊毛被烧的秃了好几块,皮肤上也有大片的烧伤和冻伤的痕迹交错。 他没有管自己的伤势,望着村子外面,眼中已经浮现出了绝望。 “完了,矿场要跌入虚空了。” “到底怎么回事?” “我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只知道完了……”老羊罕见的有点失态了,他望向外面。 “锦岚矿场是一个罕见的半福地,有一部分空间是与荒原重合在一起的,就是村口外面那片地方,而村子里这部分,根本就是一个独立的空间。 现在有人以大神通,熔断了链接的部分,重合的部分更是被其直接烧没了,这里要坠入虚空了。” 余子清念头疾转,赶紧再问。 “外面是有人在灭火么?” “灭个锤子啊,那人不管的话,这里会坠入虚空,那个人管了,会坠的更快,这般剧烈的冰火相融,继续到一定程度,会直接炸开的,会将本就已经断开的链接,彻底炸断! 路也被两股力量封死了,我们没有人能逃出去了。” 这边几句话的功夫,外面又发生了异变。 原本是横在外面的岩浆河,内部再次炸开,滚烫的蒸汽,化作一道白色的烟柱,裹挟着呜呜声,直冲天际。 顺着那条横着的岩浆河,大地上浮现出一道裂缝,竖着向着村子的方向延伸开来。 噗噗噗的滚烫蒸汽,从裂缝之中喷涌而出,紧跟着,散发着刺目光芒的岩浆,从裂缝之中喷出,裂缝越来越大。 恻恻的绝望深渊,与右侧的槐树林,被这条岩浆河一分为二。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积聚的压力,再也无法压制,大地之下,又有一声巨响传来,绝望深渊所在的那片山坡,与右边的槐树林所在的山坡,被直接掀飞了起来。 而这片岩浆河的尽头,村口的迷雾,也在这一刻,忽然消散。 但是那消散的迷雾后面,却只有一个绵延十数里的大坑,大坑之后,便是被积雪覆盖的荒原。 曾经存在于这里,锦岚矿场、村子、还有包围着村子的群山,都不见了。 隐约之间,在那大坑之中,还能看到一个漆黑的裂缝,缓缓的愈合,世界平复了缺失部分的空间。 而锦岚矿场,坠入了虚空。 安澜凌空而立,面色忽青忽白,她怎么也没想到,最终会发展成这样。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宫泽怎么会对锦岚矿场这般上心。 在她看到宫泽昂首站在那里,仰天狂笑的时候,她就明白了。 宫泽其实不知道,只是临死的时候,试探一下,给大离的人留下点痕迹。 但她出手阻拦了,宫泽便确定了。 她手中的法宝出世,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从锦岚矿场出产的锦岚矿石。 安澜的脸色异常难看,此刻回想,她也明白。 她必须出手,不出手就彻底完了,出手了还有机会挽救一下。 无论怎么想,结果都已经这样了。 这次出来,没有大功,反而背了一个大黑锅。 大乾的很多计划都会被迫暂停。 几个月前,她手里这件一日寒出世的时候,她就曾经建议过。 立刻出手,将锦岚矿场掌控在手里。 因为能炼制出这件法宝,锦岚矿石里提取出来的锦岚,是最关键的东西。 在此之前,对锦岚矿石的研究和实验,虽然比其他可有可无的垃圾好点,却也好不到哪去,锦岚矿石也只是漫天撒网时,捞到的无数小鱼里的一条。 类似的小鱼,只算是一步微不足道的闲棋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在没有表现出价值的时候,大乾不可能每个地方都派人驻扎,派高手坐镇。 但表现出了价值之后,就完全不一样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荒原之上,刚刚爆发的大日临空的灾难,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了过来。 大乾这边商议了一下之后,觉得还是暂时维持原状好点,当时就出手,太过引人注目,等到荒原的事结束,或者有什么新的大事,让大家把目光都挪走的时候,再去悄悄的把锦岚矿场掌握到手里。 然而现在,他们等不到那天了,矿场没了。 …… 村子里,大地依然在剧烈的震颤,震颤到极限,山崩地裂之后,却忽然停了下来。 余子清抬起头,看着天空。 黑夜里,看不到星辰了,昏暗的天空,此刻却好似忽然多了一块块黑的纯粹的黑斑,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地方,有一些点点亮斑,一条条裂缝,贯穿天际。 村口的迷雾,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处断崖,村口外面,是深沉的黑暗,纯粹的黑暗,一点光亮都没有。 好似大地都被人硬生生的斩断了。 “我们已经坠入虚空了……”老羊望着村口外面的黑暗,喃喃自语。 “若是阳神境界的炼神修士,此刻可能还有机会重新回去,但我们就只有一个结果,与矿场一起,永远的迷失在虚空了。” 懂得越多,越明白此刻的境地是何等的绝望。 余子清沉默了片刻,望着村子里惊慌失措,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做,做什么的村民,满心绝望的老羊,强撑着站在那里的里长。 这里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之后,唯一能吃饱饭,不挨冻的地方,也是唯一有人对他好的地方。 现在有人要毁了这里。 顺便,是顺便弄死他,弄死这里所有人。 第三十一章 他们把我逼急了(感谢在下林妹妹吖的盟主) 余子清站在原地良久,不知是自嘲,还是嘲讽的笑了笑。 越想越明白,无论外面交战的人为的什么,其实在他们看来都是无所谓的。 良久之后,他走上前一步,大喝一声。 “二憨,你死哪去了?快去看看被埋在地下的人,他们多少都开始炼体了,哪能这么容易死在地下,要是偷懒了,现在死了也活该。” 说完,又看了一眼旁边眼神已经有些呆滞,不知所措的屠夫。 “看什么看,还不快去帮忙,看看有谁受伤了没有?” 转过头,又看着另外一个同样不知所措的厨房大妈。 “还有你,愣在这干什么,赶紧去看看我们库存的食物,还有地下的蘑菇林有没有被埋了,还有水源……” “都愣着干什么,吓傻了么?地震结束了,都给我动起来,快点,都别傻愣着。” 一群完全不知道怎么做的人,听到这话,立刻动了起来,他们不需要去想其他,现在有人指挥,他们只需要照着做,就可以缓解一下心中的惊恐,平复慌乱的心情。 余子清将里长扶到一边坐下,又将大受打击的老羊带过来。 老羊眼神有些暗淡,他低声道。 “子清,我是知道寻找回去的办法,可是需要至少炼气到洞虚境,或者炼神到阳神,而且时间越久,迷失的越远越深,希望就越是渺茫,而这里又不能炼气,这里的资源,恐怕也支撑不了太久……” 余子清蹲下身子,平视着二老,轻轻挥手打断了老羊的话,他的眼神变得愈发平静,他轻声道。 “你们放心吧,天塌不下来的,越是现在,你们二老越是不能倒,不能慌,你们都慌了,这里就乱了,乱了只会自取灭亡。” “我的确没想到过,我们谁也没想到过,最后会以这样的方式波及我们。” “先把村子的人心稳住再说其他吧。” 眼看余子清都这般冷静,老羊回过神,自嘲的摇了摇头,里长也回过了神,对余子清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我们不能先放弃了。” 里长站起身,眼神重新变得锐利,他迈步走向村子里,开始指挥村子里的人。 余子清跟老羊坐在一起,自言自语。 “之前你跟我说,无论是大乾还是大离,越是大的势力,就越是爱惜羽毛,就算是有交战,也会避开普通人,到荒野之中交战。 那时候我就觉得,伟力归于自身的世界里,怎么会更加的和平,更讲规矩了。 现在看来,无论是哪,其实都一样,弱小的时候,有时候死都会死的不明不白。 今天我算是真正明白了,什么叫做,到死都不知道谁杀了你,甚至对方都不知道自己杀了谁。” 老羊张了张嘴,讷讷无言,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反驳。 良久之后,他只能无奈的叹了口气,他知道,余子清说的没错,类似的事,肯定不少,只不过死人一直都不会说话而已,能发出自己声音,告诉其他人的,一直都是活人,而且是拳头大的活人。 余子清站起身,走向村子里,开始帮助其他人。 村子里炼体的人越来越多,人工挖掘工作进行的很快,他们按照记忆,顺着坍塌的矿洞挖下去。 很快就挖到了一些被埋在里面的矿工,跟余子清预料的一样,这么短的时间,再加上能深入地下挖矿的,炼体水平都算是村子里偏高的,最先挖出来的都还活着。 众人一边加固矿洞,一边继续向下挖,越来越多的人被救了出来。 看着众人有条不紊的进行救援,余子清没继续关注,转而去蘑菇林那边看了看。 蘑菇林所在的地洞,也已经坍塌,还好这个地洞不是太深,很快就能挖下去。 全村受伤的人也不多,基本上都是在出村的时候被波及到了,以大家的体格,都不致命,这是难得的好消息。 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到了饭点,余子清也组织了厨房大妈,做了一顿热气腾腾的饭。 在村子里,没有东西能比食物更能安抚慌乱迷茫的人心。 村子的水源地没有坍塌,那里全是坚硬的坚石,水虽然不再流动了,但依然有大量的库存,暂时不用担心。 一切都看似都暂时恢复了,但到了第三天,里长带着余子清,跟随着一位厨房大妈,来到了被重新挖开的蘑菇林。 里面到处都是被坍塌压坏的锦岚菇,已经有人在抢救那些已经断掉的锦岚菇,今天挖出去赶紧处理了,还能当做储备食物,再晚的话,就吃不成了。 但厨房大妈悄悄喊来里长和余子清,让他们看的却不是这些被毁掉的锦岚菇。 一路来到蘑菇林深处,有些地方还没有坍塌,这里还伫立着一颗颗看起来完好的锦岚菇。 然而,看到这些锦岚菇的第一眼,余子清就知道,这些锦岚菇也出问题了,跟平时天天来砍的那些,状态完全不一样。 撑开的伞盖,略微有些萎靡,粗大的菌柄也有些萎缩了,不是天天来砍,天天见,余子清都未必能察觉到这种细微的变化。 他蹲下身,挖开地面,立刻看到这锦岚菇在地下的部分,已经开始枯萎了。 连续挖了好几颗,包括那些暂时看起来还没什么变化的,地下的部分,都开始枯萎了。 余子清的脸色有些凝重,要是这个锦岚菇,跟他印象里的菌类差不多,那地下的部分,其实才是重要的,地面之上的部分,其实只是为了繁衍长出来的子实体。 这意味着,村子里马上要断粮了。 “村子里的存粮,还够吃多久?” “起码够所有人吃三个月,省点的话能更久。”里长回了句。 自从余子清搞出来可以长期储存的食物之后,厨房的大妈便再也没有闲过,每天忙完了事情之后,便开始储备食物,一天都没有停止过。 到了今天,已经储备了足够几百号人,吃几个月的存粮。 但就算如此,几个月之后,也依然会彻底断粮,那个时候,不是大家一起饿死,便是再次上演人间惨剧,最终的结果必定是所有人都死。 余子清的神情有些恍惚,他站在原地良久,忽然低声道。 “稳住村里的人,不要慌乱。” “我要去做一件事,你们不用来找我,相信我。” “记住,发生任何事情,都要先稳住,不要慌乱。” “就算是死,我也不想让我们这样死。” 余子清丢下这些话,也不管里长如何回答,便顺着地洞,向着更深的地方前进,走一段,便轰塌一段,转眼便消失在众人眼前。 他的神情有些恍惚,盲目的向着更深的地方前进,一直走到了尽头,看到了坍塌的通道,他便徒手挖开通道,继续向更深的地方前进。 不知多久,地下已经只剩下坚硬的石头,余子清回头,轰塌了来时的路,靠着一块石头坐了下来。 他那愈发平静的眼神里,浮现出一丝疯狂与决绝。 “要是跟人干架,打不过别人,被干死了,那我认了。” “可我不甘,被当成蝼蚁一样,就这么被人弄死,他们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杀了谁,我甚至也不知道到底是谁这也杀我们。” “所有的人,都要死在这里,最终,被饿死在这里。” 饿死。 余子清最不愿意的死法。 “既然这样,那大家谁都别想好过了。” “他们现在已经把我逼急了。” “把我逼急了,我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余子清靠在石壁上,自顾自的喃喃自语。 无日无夜,感觉不到时光的流逝,他只是这么坐在那里。 不知多久,他感觉到饿了,该吃饭了。 但他也毫无反应,只是换个了姿势,躺了下来。 …… 村子里,里长看着对面的老羊。 “他丢下这句话,就消失在了地洞里,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没人觉得余子清逃了,矿场已经成了虚空中的孤岛,没有任何地方可以去了。 老羊望着地洞的方向。 “他还说什么了?” “说让我们相信他,而且遇到任何事,都不能慌,要稳住。” 老羊猜测,余子清是想找到脱困的办法,可他怎么也想不到,如今的情况,他们如何脱困。 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可听到里长说的话,他内心的犹豫,渐渐的变成了坚定。 最近他被打脸的事情,已经很多了,超出他预期,超出他学识范围的事,也不是一件两件了。 他起码相信,余子清不是那种会自暴自弃的人。 同样,他也相信,余子清是一个值得信任的人。 “就相信他的吧,我们把村子稳定住。” 里长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你说的对,但是不管什么事,我们都一起面对,他是我们的人,我要找到他,就算是死,我也不让他死在我这老头子前面。” 时间一天一天的流逝,哪怕如今的情况,村子依然被里长掌管的很好,大家内心有慌乱,整体上却依然维持着平时的样子。 里长没放弃,可是他不知道余子清用了什么方法,他们怎么挖掘,都再也没找到他。 地底深处。 余子清已经感觉到胃部像是被火烧,他已经感觉不到那是饥饿还是别的什么。 周身奔涌的躁动气血,变得萎靡,开辟的窍穴里,也已经变得空空荡荡。 他已经忘了时间,感觉不到时间的流逝,只感觉时间过的好慢好慢,身上越来越没有力气,但饥饿感却已经消失了。 躺在那里,自言自语都不想说了,口干舌燥,也不想动一下舌头舔一舔嘴唇。 意识开始有些模糊,甚至出现了幻觉。 又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感觉嘴里好像有了味道,伸出手去摸了摸怀里,那个包裹着几条牛肉干的小布包,已经被打开过了。 里面的牛肉干,不知何时,已经被他吃的只剩下最后一条了。 余子清微微扯了扯嘴角,他忘了身上还带着吃的,可他的身体没有忘。 这个时候,他看到了自己的手臂,已经瘦了一圈,原本隆起的肱二头肌,已经重新变回了皮包骨头的样子。 第三十二章 饿鬼 余子清的意识有些恍惚。 哦,消耗完了气血力量,这是过去多久了,没什么可消化的了,已经开始消化自己的肌肉了么。 他的脑子,在疯狂的抵抗,哪怕消化自己的血肉,也要为他的脑子补充能量,让他清醒一点。 余子清挣扎着坐起来,靠在石壁上,看着前方,石壁上,到处都是抓痕和拳印。 那是他之前愈发狂躁的时候,在这里留下的痕迹。 可现在,他连暴怒的力气都没有了。 不知看了多久,他前方的石壁上,似乎有什么动静。 片刻之后,一只利爪破开了石壁,从里面探了出来。 似乎察觉到了什么,那利爪的主人更加疯狂,他皮开肉绽,利爪崩断,也依然没有停下来,片刻之后,挖开了一个不过一尺多大的小洞。 一只饿鬼,从里面钻进了余子清待着的洞穴里。 饿鬼看到余子清,大为欢喜,他站起身之后,焦急的原地打转,比划了半晌,想说什么,也没法说出声。 它转了几圈之后,似是想到了什么,转过身,继续疯狂的开凿,将那个洞口不断的扩大,似乎想要扩大到足够余子清通过的地步。 “别挖了,不用了……” 余子清有气无力的呢喃。 饿鬼似是又想到了什么,钻回了洞穴里消失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余子清的意识再次有些模糊的时候,那个洞口里再次传来了动静。 饿鬼捧着一个木碗,小心翼翼的从洞口里钻了进来。 他双手捧着木碗,恭敬的放在余子清面前。 余子清一动不动,眼睛微微转动了一下,认出了这个木碗,就是他曾经给这只饿鬼送汤的木碗,当时他还笑话饿鬼,吃完饭竟然不把碗还回来,那下次谁还给他送饭啊。 可现在,他看到,木碗的底部,还有一些早已经变质的浓汤。 余子清瞬间明白,不是这个饿鬼喝完了浓汤不还碗,而是他到现在都还没有喝完那一点点浓汤。 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木碗里竟然还剩下一半,都已经如同胶质,也已经变质,这个饿鬼恐怕只喝了四分之一不到。 余子清看着焦急的饿鬼,看着他犹犹豫豫,似乎害怕的不敢靠近,又看到余子清似乎没力气了,他捧起木碗,缓缓的向余子清走来。 看着这只饿鬼鼓足勇气,却又战战兢兢的样子,余子清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笑容,笑着笑着,眼泪都笑出来了。 “这个已经变质了,有毒的,我喝不了了,你喝吧。” “你过来。” 枯瘦的饿鬼,犹豫了一下,慢慢的来到了余子清身前,他依然固执的捧着木碗,蹲在余子清身前。 余子清伸出一只已经皮包骨头的手,按在饿鬼那丑陋的脑袋上,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又将最后一条牛肉干,塞到了他的手里。 “拿着吧,这是,我给你的。” 饿鬼不愿意收,又重新塞给余子清。 “这是命令,我给你的,你必须拿着。” 饿鬼不敢违逆,只能双手将那条牛肉干捧在怀里,生怕丢掉了。 “他们是不是在找我?” 饿鬼点了点头。 “你去告诉他们,不用找了,我已经快要完成了,很快就会回去了。” “然后,你也走吧,不用来这里了。” “走吧,我没力气说话了,好累……” 饿鬼捧着牛肉干离去,最后依然固执的将木碗放在余子清手里。 余子清瘫坐在那里,靠在石壁上,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暗淡,他已经感觉不到饥饿,只感觉到好累,没力气,就想一动不动,什么都不要想了,省点力气。 他知道,自己现在意识清楚,已经是回光返照了,他要不行了。 生命之火,在熄灭,不知多久,余子清微微耷拉着眼皮,一动不动了,眼里的光辉开始消散,他的意识已经没有了,身体也快死了。 他最不愿意面对的死法。 饿死。 在余子清彻底失去意识的瞬间,一缕缕黑气从他的身上浮现出来。 黑气的数量指数级爆发,飞速的将余子清的身体包裹在内,紧跟着,那些黑气不断的凝结,化作了黑水,而后再次凝聚,化作如同粘稠黑油一般的东西。 周遭的世界,开始被侵蚀,被扭曲,坚固的石壁,如同被风化一般,化作齑粉,被湮灭在那些黑油污一样的东西里。 一种充斥着疯狂、绝望、不甘、阴冷的恐怖气息,凝聚成一团黑色的火焰,呼哧一声,在余子清停止跳动的心脏里点燃,取代了余子清下一刻就要彻底熄灭的生命之火。 慢慢的,他那已经不成人形的身体,缓缓的立了起来,恍若一团不可名状的巨大黑油污,扭曲侵蚀周围的一切,气息也在以一种从未有过的状态,不断的极速攀升。 一大团黑油污越来越大,最后填满了整个地洞,继续侵蚀周围的一切。 同一时间,村子里,那座一直被封锁,从来没有人进去的地洞深处,被埋葬的土地里,一双双眼睛,骤然睁开。 他们曾经是村子里的人,在饿死之后,变成了饿死鬼,却又不愿意伤害到村子里的人,趁着没有疯狂的时候,自己钻进了地洞里,将自己埋葬。 而此刻,未知的恐怖气息,已经从地底深处,渗透出来,他们开始了苏醒。 他们仿佛都看到了一条新的生路,在他们面前展开,只需要踏上去,他们那黑暗的绝路里,便有了一丝新的希望。 没有任何犹豫的,所有的饿死鬼,都选择了踏上这条路。 因为他们看到,黑暗中唯一的光,会给他们一种之前永远求之不得的东西,他们可以再次吃到东西的希望。 一个个自葬地底的饿死鬼,在这一刻,从生命形态的本质上出现了变化,他们变成了饿鬼。 名字差不多,却截然不同的两种存在。 一只只饿鬼,冲出了地洞。 村子里出现了短暂的骚乱,可是紧跟着,他们便发现,那些枯瘦如柴,状若干尸,五脏六腑都仿若不在的饿鬼,根本没有理会他们。 大群的饿鬼,冲出地面之后,只是对着一个方向,感激的叩拜,向赐予他们新希望的存在,表达谢意与敬意。 而跟余子清有过接触的那只饿鬼,正跪伏在队伍的最前方,他长大了嘴巴,露出了他喉咙深处的漩涡,还有漩涡中心的小孔。 这更加给了那些新的饿鬼希望。 饿鬼双手捧着余子清给的牛肉干,捧在怀里,眼中带着狂热和期望,他感受到了。 那条小小的牛肉干,在发光。 村子里的人,站得远远的,又是警惕又是震惊。 老羊远远的看到,那只张着嘴巴的饿鬼,整个人都有些傻了。 “这些……是什么?” 里长却忽然想到了余子清曾经说过的话,还有之前那只饿鬼悄悄来留下的信息,无论发生什么,稳住村子。 他腰板挺直,昂首暴喝。 “都稳着点,忘了之前交代你们的,天塌下来,都不能慌,不能乱,之前怎么说的,现在都去怎么做!” 村子很快恢复了平静,所有的人,与那些饿鬼,井水不犯河水,那些饿鬼也没有伤人,甚至都没鸟他们,只是在那里跪拜着,似乎在等候什么。 三天之后,那种可怕的气息,越来越强了,就算是村子里的村民,都已经能感受到。 一股极为可怕的力量在复苏,恐怖的存在要苏醒了。 他们立刻想到了后山的玉化墓,可是探查之后,发现那玉化墓,跟以前一模一样,一点变化都没有。 又是七天过去,至此,矿场坠入虚空,已经有几个月的时间了,村子里库存的食物,哪怕尽力减少供应,也已经快要吃完了,大家都保持着仅仅饿不死的状态。 就是今天,众人看到,矿场四面,那无尽的黑暗里,有黑色的油污一样的东西,从四面升起,将整个矿场都包裹住了。 他们抬起头,也看到了天边的位置,有一大团不可名状的黑油污,遮天蔽日的冲起。 然后看到,那些冲天而起的黑油污,慢慢的化作一个人上半身的形状,只是那脑袋的位置,一样是黑乎乎一片。 紧跟着,黑色的火焰,开始在那些不可名状的黑油污表面燃烧了起来,那个巨大的脑袋上,嘴巴的位置,裂开了一条裂缝。 一声低沉的低吼,又仿若呢喃的古怪语言,响彻天地。 “饿……” 所有的人,不明白这是什么语言,却也都在瞬间听懂了这个字的意思。 再然后,他们看到,那巨大的,姑且称之为人形的东西,缓缓的睁开了眼睛,他那眼睛的位置,如同血色的火焰在熊熊燃烧。 那火焰之中,仿若勾连着无尽的炼狱,无尽的痛苦,世间所有的痛苦和绝望,都在那里燃烧。 这一瞬间,所有看到这个巨人的人,脑海中都凭空蹦出一个词。 饿鬼。 他们知道了,这是饿鬼。 而那些跪伏在地的,全部都是饿鬼。 一种从未出现过的非人异类。 而这个都没有具体形态,不可名状的巨人,便是他们的王,是所有饿鬼的开端和终结。 饿鬼之王,饿鬼之神,随便你喜欢怎么叫。 那饿鬼之王的双目,环顾四周,虚空一片,他看到了地面上那个饿鬼手中捧着的发光牛肉干,没有再看第二眼。 他将目光投向了黑暗的虚空。 同一时间,恻恻的绝望深渊里,小剧场忽然停止了运转。 恻恻的怀中,刺目的光华在绽放,她拿出了那个东西,之前余子清送她的牛肉干。 她感受到了什么,遥望着未知的远方,笑容灿烂。 第三十三章 顺手碾死 她感受到了一种召唤,越来越强。 她感受到她手里的东西,给她指引了一条新的路,但是她却怎么都无法迈出那一步。 她脚下的这片绝望深渊,死死的束缚着她,根本不让她有丝毫挣脱的机会。 对抗越来越强,山坡尽头的深渊里,也开始浮现出一股特别的力量,在与那种召唤对抗的时候,化作一条条漆黑的锁链。 那一条条锁链凭空浮现出来,两条锁在她的琵琶骨,一条锁住她的脖颈,两条锁住她的双手,一条锁住她的腰椎。 这些锁链的尽头,全部没入到后方的深渊里。 而还有两条锁链,锁住她的双脚,锁链的另一头则没入到脚下的这片山坡。 这一切都将她束缚着,让她在有选择的时候,也根本没法做出选择。 她站在那里,一动不动,手中握着的那一小条牛肉干,光辉越来越盛。 而那片未知的黑暗虚空里,翻滚的黑油污,已经将整个矿场包裹着,饿鬼之王那扭曲的上半身,便已经有万丈高,数十里范围的矿场,也就勉强能比得上祂的身形。 祂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双目,望向虚空深处,那里有一个道标,而且,还有力量在阻碍他的呼唤。 虚空之中,漂流的矿场,被祂裹挟着,一起向着道标指引的方向飞去。 行进半途,祂好似忽然发现了什么,转头看了一眼黑暗虚空,翻滚的黑油污,化作一条大河,奔涌而去,转瞬便绵延上千里,那浪头凝聚出祂的一只手,抓向黑暗的深处。 噗嗤一声,一点亮光在他的掌心破碎,湮灭。 祂再次转过头,循着道标的指引,继续飞去。 时间慢慢流逝,饿鬼之王的气息越来越强,越是接近道标,祂听到的呼唤就越来越多,无尽的痛苦,无尽的绝望,临死的哀嚎,在祂的眼中燃烧,让祂越来越强。 在黑暗的虚空中不知飞了多久,没有了参照物,一切看起来都像是在静止着。 忽然,那些翻滚的黑油污,再次化出两只泛着金属光泽的漆黑利爪,两只利爪同时插入到黑暗虚空在,向着两侧缓缓的撕扯时,一条透着光亮的裂缝出现了。 裂缝的另一边,是漫天风雪,举目皆白,光晕刺眼。 …… 安澜还没有走,她还在这里待着,因为大乾又来人了。 他们想要看看,那个半福地坠入虚空之后,这里是不是还可能残留着一些锦岚矿石,能搜刮走尽量全部搜刮走。 毕竟,半福地本身就很少见,其内是有一部分,跟荒原重合在一起的。 探索和挖掘,一直在继续,这几个月来,他们已经跟大离的人打了好几次了,只不过她都没有再贸然发挥出一日寒全部的力量。 大离死了一个化神高手,临死之前,还摧毁了一个半福地,这种怎么看都不正常的事,大离怎么可能善罢甘休。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斗,还没休息的安澜,忽然察觉到了什么,她落到了大坑边缘,寻找引起她警觉的东西。 然后,她看到了,天空裂开了。 一条贯穿天地的巨大裂缝,从大坑的底部,直冲天际。 巨大的漆黑利爪,从那绵延上百里的裂缝之中刺出,强行撕开了这里的空间。 伴随着利爪探出,黑油污一般的东西,也顺着裂缝弥漫了进来。 那可怕的威压,伴随着狂暴的气息,从那裂缝之中喷涌而出,漫天风雪倒卷而回,天上几个月都没有散去的铅云,被这可怕的气息一冲,便支离破碎,向着四面八方逃窜。 站在大坑边缘的安澜,被近距离冲击到,顿时僵立在原地,面色惨白如纸,可怕的威压,哪怕没有一丁点针对她的意思,她全身的真元也已经如同固化,根本运转不动了。 气海缩成一团,神魂僵直,身体都仿若遇到了不可敌的天敌,主动僵在原地,动也不敢动,尽力削减自己的存在感。 同时,她的脑海里,也凭空出现了一个词。 “饿鬼。” 下一刻,从裂缝之中奔涌出来,恍若黑色浪潮的黑油污,似是海啸,从她的头顶落下。 她的眼睛颤抖着,满心绝望,可是如此近的距离,直视饿鬼之王,让她什么都做不了,甚至连一丁点反抗的念头都难以升起。 无声无息的,她的肉身、神魂、法宝,所有的一切,连象征性的反抗都没有,便直接湮灭在那浪潮之中。 当然,还是有个好消息的,她起码知道自己死在谁手里。 坏消息是,饿鬼之王却不知道自己还没真正进入荒原的时候,就已经顺手碾死了谁。 饿鬼之王具象出来的庞大身躯,以双臂撑大了空间裂缝,祂的脑袋先一步探出裂缝,向着绝望深渊的位置看了一眼。 那里已经被彻底封锁,大片大片的符箓飘在半空中,阵旗插在绝望深渊八方,构建出的阵法光柱,将那里彻底封锁。 本来是等着琅琊院来人,看看能不能将这个奇怪的域整体炼化搬走。 而另一边,当时同样被爆炸掀飞的槐树林,此刻也基本完整,同样被阵法封锁,等待着后续的研究。 此刻,感受着饿鬼之王的气息,最先出现变化的便是依然没有恢复的槐树林。 铺满大地的厚厚落叶层,开始翻滚,露出了大地,在一颗颗槐树前方露出一条条道路。 那一颗颗槐树从中间裂开,一个个饿鬼从里面走了出来。 它们个个枯瘦如柴,四肢皮包骨头,腹部干瘪,似是被掏空了五脏六腑,整个后背、手臂后方、腿部后方,都有大量如同根须一样的东西,那些东西一头没入到他们的身体里,一头与槐树连接。 他们走出来这个动作,便已经崩断了不少连接,可这些饿鬼,却没有一个在意的。 他们走出槐树,跪伏在地,发出无声的嘶吼,恭迎他们的王,他们的开端与终结,驾临这个世界。 饿鬼之王没有多看他们一眼,目光一直锁定在绝望深渊。 那里有力量在阻止祂的召唤,好死不死的竟然敢扣下了祂的道标。 这事当然不能忍。 两只手臂继续将那巨大的空间裂缝撑大,翻滚的黑油污浪潮,直扑绝望深渊而去。 就在即将抵达的时候,那高高扬起的黑油污浪潮,骤然凝聚,化作一只泛着金属光泽的利爪。 轰击尚未落下,封锁绝望深渊的阵法光柱,便已层层崩碎,阵旗轰然燃起,化作齑粉,飘在半空中的一大堆符箓,也跟着化为灰烬。 一击落下,绝望深渊便被拍的直接具象成型,如同一个灰蒙蒙的巨碗倒扣在地上。 那可怕的扭曲力量,瞬间便在其表面撕裂出无数的裂纹,咔嚓一声,整个绝望深渊的外层,被一击拍碎。 而那只探来的利爪,刺入绝望深渊,直直的向着山坡后面的深渊探去。 利爪刺入深渊,似有什么东西,在那黑暗的深渊里,发出了一声摄人心魄的哀嚎,转瞬之间,便彻底没了动静,那里隐隐暗藏的力量也随之消失。 饿鬼之王的利爪没有继续抓,他伸出的巨爪,抓住了一直站在那里昂首含笑的恻恻,向着绝望深渊之外拉。 一根根锁链,骤然绷紧,恻恻的骨头,都被撕扯出了皮肤,她眉头微蹙,嘴角却依然含笑,回头望向深渊的时候,还带着一丝嘲笑。 饿鬼之王似被激怒,祂那燃烧着血色火焰的双目中,骤然喷出两道血焰,没入到深渊之中。 漆黑的深渊,在这一刻,被彻底点亮,血色的火焰在里面燃烧,那深渊的尽头,似乎勾连着另外一处地方,那里此刻燃起了熊熊烈焰,化作火海,那是无法被扑灭的火焰。 火焰顺着燃烧上来,烧断了那些锁链,彻底断开了恻恻跟深渊深处的联系。 伴随着饿鬼之王收回巨爪,整个绝望深渊,也开始扭曲着伴随着恻恻一起飞起,他们被饿鬼之王的力量扭曲着压缩着,向着恻恻体内涌去。 当饿鬼之王以一种蛮不讲理的姿态,将恻恻强行从绝望深渊里拉出来的时候,主次便彻底变了位置。 绝望深渊所化的域,彻底归于了恻恻。 哪怕她现在不接受召唤,不迈出那一步,也依然是她的。 因为饿鬼之王看不上,也从未觉得这点好处是恩赐,一切都只是寻找道标的时候,顺带完成的。 饿鬼之王将她拉出来之后,巨爪便重新化作了奔涌的黑油污浪潮。 恻恻站在地上,昂首看着巨大的饿鬼之王,没有任何犹豫,她笑着迈出了一步。 下一刻,她化作了一只恍若干尸,腹部干瘪,皮包骨头的丑陋饿鬼,但她的嘴角一只挂着笑,无数的信息,也凭空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她抬起头,看着饿鬼之王已经将那巨大的空间裂缝撑到足够大了。 庞大的身躯,裹挟着锦岚矿场,彻底迈入了荒原。 庞大的矿场重新坐落回了原来的位置,只不过比原来高了很多很多,仿若有一片巨大的山脉,忽然出现在了大地上。 因为这次,这里不再是半福地。 而是被饿鬼之王,撕开空间,强行挤进了荒原,现在的矿场,已经跟荒原上的其他山峦没什么区别了,已经属于荒原了。 饿鬼之王身后,那巨大的空间裂缝缓缓的闭合。 恻恻向着东南、东方、东北三个方向看了几眼,再看了看气息还在直线攀升的饿鬼之王,她双手紧握手中散发着光亮的牛肉干,走向了矿场的深处。 那奔涌的黑油污浪潮,扭曲一切的力量,在那道标的光芒下,自动散开,给恻恻让出了一条路。 她一路走,一路深入到地下,顺着黑油污让开的道路,来到了最深处的一个洞穴里。 当前方的黑油污散开,她看到了双目紧闭,枯瘦如柴,脸上还残留着痛苦,咬着牙,已经不成人形的余子清,静静的飘在那些黑油污里。 她迈步走上前,双手捧着道标,来到了余子清身前。 第三十四章 道标与转职证明 当她迈出那一步,转化成一个饿鬼的时候,她便明白了很多东西。 这条小小的牛肉干,为什么能给到绝望深渊里的她,为什么能在那里存留。 因为那个时候余子清就已经非常确定,他手里的牛肉干,一定可以破开绝望深渊的规则,一定可以给到她。 那个时候,余子清就知道,这个东西,在未来的某一天,一定可以将她从绝望深渊里拉出来,当时给她的便是一个保底的希望,虽然正常情况,可能永远都等不到那一天。 这是饿鬼之王亲自赐予,被称之为转职证明的东西,只要她愿意,便没有人能阻挡她完成转职,只是她不愿意现在就用掉了。 因为这个东西,是那个没有意识,没有自我的饿鬼之王,从虚空回归的道标。 同样,这也是当饿鬼之王还没有在不断的攀升中,彻底进阶到最强,一切都终结之前,余子清归来的道标。 她亲眼看着锦岚矿场坠入虚空,当时她以为余子清早晚会死,她曾经在村子里生活过,清楚的知道,一个只是矿场的孤岛,里面的资源,根本不可能支撑太久的。 现在她彻底明白了一切,也明白了她应该做什么。 因为只有她,在转化成饿鬼之前,是一直有自我,有自己的理智,有自己的情感。 正因为什么都有,足够清醒,她在绝望深渊里,才能达到最痛苦的状态,永远的被折磨着。 而其他的饿鬼,都是从饿死鬼转化来的,他们在转化成饿鬼之前,就已经被永恒的饥饿折磨到疯狂,失去自我。 那些饿鬼,纵然拥有了道标,也不会明白自己应该怎么做。 恻恻很明白,余子清孤注一掷,直接掀桌子,死里求生,化作饿鬼之王归来,也并没有真的彻底失去理智。 他没有让饿鬼之王彻底失去控制的想法,也没有真的想让饿鬼之王疯狂成长到足够毁灭这个世界的想法。 她曾看着余子清跟村子里的人,在绝望深渊里炼体,也听着他们嬉笑怒骂,她相信,余子清肯定知道,当饿鬼之王成长到极限,村子也会被那没有理智,没有自我意识的饿鬼之王毁掉。 因为她在这里,道标早就送到她的手里了。 余子清也相信,当她走出绝望深渊的那一刻,就一定会迈出这一步。 当她迈出这一步,便会自然而然的明白这一切。 她也没有辜负余子清的信任,现在,她要去迎接她真正的王归来了。 算了算时间,还有进来之前看到的,恻恻没有很着急,从余子清开始饿死,化作饿鬼之王的时间算,才过去了十天多,还不到十一天。 余子清交予了她来处理,给予了她全部的信任,那么她就要想到更多,想到后续怎么解决,怎么把事情完美解决。 她感觉到了,大震、大离、大乾,都已经有真正的强者在赶来了。 若是现在就让余子清回归,让饿鬼之王消散,那么在那些真正的强者赶来之后,恐怕会直接将这里夷为平地,一切都毁灭掉,就算没有摧毁,这里也会成为是非之地,永无安宁。 他们恐怕也会想尽办法,将这里占有,让一切都不逃离他们的掌控。 那现在只有一个办法了,让饿鬼之王继续成长,将现在赶来的强者,全部按在地上揍一顿,打疼了他们之后,再让饿鬼之王消散。 没挨过打,是不知道疼的。 至于饿鬼之王能不能暴揍来的强者,恻恻从未担心过,因为马上就第十一天了,实在不行,那就再等一天,反正以饿鬼之王如今的状态,没人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将其杀掉。 甚至于,可能没人知道怎么才能杀掉他。 退一千万步的说,那就继续等,等到第十二天来临,甭管谁来都会被按在地上摩擦。 只有让他们相信,饿鬼之王只是在这里陷入了沉寂,谁再敢来逼迫,再敢来搞事情,那么饿鬼之王终究会再次苏醒。 只有这样,这里才会恢复安宁。 因为他们没有如同余子清一样,被逼到了退无可退的绝境,也没有余子清这般孤注一掷,赌上一切的勇气,他们不会冒险的,也不敢冒险。 甚至于,谁想去冒险,他们还有很大可能会先去将对方打死,省的连累自己。 他们所做的一切,归根到底都只是为了利益,为了是寻仙问道,没有一个是为了掀翻所有人的饭桌,大家一起饿死。 恻恻手捧着道标,静静的等候着,等着那些人来。 来挨打。 只是想想,她就觉得想笑,可惜不能亲眼看到那些高高在上的家伙挨揍的画面了。 想了想,恻恻叹了口气。 好可惜呀。 …… 饿鬼之王的气息还在不断增强,自从进入到荒原,气息增长的速度,比之前在虚空时还要快数倍。 北方、东方、东南,各有一道道遁光正在疾驰而来。 北方的天空中,铅云堆积,一道雷霆在黑云里穿梭,从极远的天边,急速向着荒原靠近。 雷光抵达荒原之后,化作一个身体健硕,一身白袍的壮汉,他伸手一抓,便见云层中,一道雷光如大河奔涌而下,一头被其捏在手里,剩下的一头还在黑云之中。 他凌空而立,便似一手握住了那上千里的雷霆。 东方的天际,如同燃起了火烧云,大火如同旭日东升,从东方向着这边横扫而来。 火光在半空中凝聚,化作一个一袭凤袍,头戴华饰的女子,她飘在半空,身后的火光幻化,化作一只展翅千丈的巨大朱雀,啼鸣阵阵,紧紧的护住宫装女子。 东南方向,五彩的祥云,在天际线上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痕,一道金桥,自东南方向横跨天际而来。 金桥之上,一位须发皆白,一袭普通书生装扮的老者,负手立于金桥之上。 三人远远的望着远方那足有万丈高,气息却还在不断攀升的饿鬼之王,全部都是神色凝重。 在他们看到饿鬼之王的瞬间,脑海中便浮现出了“饿鬼”二字。 出世便将自己的族名,铭刻在天地,任何人看到祂就会知道,这绝对不是一般的异类。 而且,气息比他们还要强,更离谱的是,竟然还在持续变强。 只是看了一眼,金桥之上那位老者便道。 “让后面的人都别来送死了。” 老者一挥手,一道流光顺着金桥倒飞了回去,大乾赶来的其他人,都被拦了下来,不然他们进入荒原地界。 而其他两人,只是看到了饿鬼之王,便都默不作声的做了同样的举动。 饿鬼之王出世,镇国之器震颤,向他们示警,有足够威胁到他们的可怕东西出世了,他们在察觉到荒原有此巨变之后,立刻第一时间,带着镇国之器来到荒原。 然后,他们现在看到了,镇国之器,竟然隐隐被对方的威压压制住了。 “不能等了,再等下去,这饿鬼之王不知道会变的多强。”北方的那位手握雷霆的壮汉,已经沉不住气了。 他手握雷霆,一声暴喝,身后的铅云之中雷光大作,后方绵延千里的黑云之中,所有的雷霆,都向着他手中汇聚,那道闪烁的雷光,光芒越来越刺眼,雷鸣之声,已经化作一道长长的尖啸之声。 大震的人出手,大离的女子和大乾的那位老者,也默契的直接出手。 朱雀冲霄而去,展翅之后,扇动翅膀,漫天的云霞,便汇聚到它的双翅上,掀起的漫天火焰,似是一双展翅万丈的双翅,天际都被烧的扭曲,变了颜色。 而大乾的老者,伸手虚抓,身下的金桥,便化作一根戒尺,被老者丢了出去,同时口中一声大喝。 “罚!” 戒尺从天而落,化作一道贯穿天地的金桥,直直的向着饿鬼之王的脑袋而去。 饿鬼之王周身,翻涌的黑油污浪潮,冲天而起,化作一只巨爪,抓向那道刺目的雷霆。 然而,不过百丈长的雷霆,却直接洞穿了巨爪,直直向着饿鬼之王的脑袋而去。 饿鬼之王不闪不避,微微长开嘴巴,骤然合拢,无数的尖锐交错的利齿,当场将那道闪烁的雷霆咬住。 只听咔嚓一声,雷霆被硬生生的咬断,崩碎成一条雷光大河。 雷河洗身,将构建成饿鬼之王身体的黑油污搅动的不断翻滚,可是紧跟着,那些雷光,便被那可怕的扭曲力量,强行扭断,绞碎成虚无。 只有两道雷光,重新飞回到壮汉手中。 壮汉面若金纸,精气神暴跌,手中多了一件雷电形状的紫色法宝,可惜,现在已经断成了两截。 而东面飞来的朱雀,看起来铺天盖地,声势最是浩大,可是却被两只幻化而出的巨爪抓住了双翅,如同抓住了一只小鸡似的。 朱雀暴怒啼鸣,张口一团金色的火焰喷出,而饿鬼之王,双目一瞪,血色的火焰从双目之中喷出,如同瀑布,瞬间浇灭了朱雀喷出的金色小火苗。 血色的火焰,将朱雀点燃,让其惨叫连连。 那凤袍女子同时闷哼一声,手捏印诀,眉心一个符文浮现,那朱雀便化作灰烬,从饿鬼之王手中消散。 无数的灰烬汇聚到女子身前,化作火焰,只有母鸡大小的朱雀,在火焰里浮现,它飘在那里,萎靡不振,全身秃了大半,神似一只宰杀时褪毛褪了一半的老母鸡。 而那老者丢出的金桥落下的瞬间,无数的诵读之声,化作一股撼动天地的庞大意念,力未至,这意念便已经先一步抵达。 饿鬼之王的身形一顿,抬头看了一眼,血色火焰所化的双目中,无尽的痛苦和绝望,与其对视。 只是对视的一眼,那坚定不移的信念,无数人的诵读声,便戛然而止,金桥崩散。 老者伸手虚抓,手中多了一根断开的戒尺,他的脸上满是痛苦,元神都仿若在燃烧,心魔滋生,道心浮动,只是一眼,他便看到了世间无尽痛苦与绝望,再多看一眼,他的意识恐怕都会被彻底淹没。 地底深处。 恻恻捧着道标,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着,良久之后,她躬身上前,将道标轻轻的放到了余子清的手中。 她没有辜负余子清的期待,甚至做的远超了期待,现在,她要等待着她真正的王,重新归来。 第三十五章 我的话就是事实 道标落入余子清的手里,光辉便开始向着余子清身上蔓延,指引着余子清归来。 这需要一点时间。 而外面,三个带着镇国之器来到这里的三位强者,情况就不太好了。 一个照面,仅仅一个照面,他们三人全部受伤,三件法宝全部遭受巨大的损伤。 纵然这种级别的法宝,只要不是一次被毁的干净,都是有恢复的可能,可短时间内,却再也没法用了。 三人都沉默了,虽然知道这个饿鬼之王气息比他们强,甚至可能有足足一个境界的差距,他们也没有料到,加上镇国之器,竟然还是一面倒的落入绝对的下风。 而现在,那饿鬼之王的气息竟然还在增强,越来越离谱了。 忽然,他们的神情一动,各自动用法门,细细去感应,他们好像感觉到,饿鬼之王不断增长的气势,停止了。 而且好像还有开始衰落的趋势。 那看起来狂躁的饿鬼之王,也慢慢安静了下来。 但他们现在已经没有足够强的法宝可用了,或者说,有也不敢用了。 三人遥遥对视了一眼,似乎达成了默契,就这么静静的等着,似乎是打算再看看,若是饿鬼之王的气势跌落回去,他们有机会的话,再出手。 等了一个时辰,饿鬼之王的气势的确跌落了,那奔涌向周围的黑色油污浪潮,也开始倒卷。 然而,这三个似乎准备默契出手的人,却都是面色凝重,一个个看起来都伤势不轻的样子,压根没有一丁点先动手的意思。 就在这个时候,大乾的方向,一点流光飞来,化作一个披头散发,全身破破烂烂的道人。 道人遥遥看了一眼饿鬼之王,苦着脸对众人喊了一声。 “快他娘的别折腾了,你们还没折腾够么?” 看到这道人,三人都有些震惊,是谁把这道人弄成这幅狼狈的摸样? 心里这般想,却没敢问出口,都只是客客气气的揖手见礼。 大震的壮汉与大离的女子同时道。 “拜见龙虎前辈。” 大乾的那位老者,也老老实实的见礼。 “见过龙虎师兄,师兄你不是去虚空云游了么?怎么这是……” 龙虎道人瞥了一眼远处的饿鬼之王。 “还能怎么回事,还不是被这位搞的,我在虚空中,隐隐察觉到似有什么绝世凶物苏醒,只是悄悄过去,远远的看了一眼,谁想到这位脾气还不小,差点把我当场捏死。 紧跟着就看到这位蛮不讲理的撕开了空间,进入了荒原。 我本来就纳闷,这位莫名其妙的来我们这干什么,还进入了荒原,落在了这个位置,目的非常明确,这完全没有理由,也没有可能。 我找人问了问,才弄明白,还不是你们这些瓜皮搞出来的事!” 龙虎道人越说越气,脾气上来了,当场就一脚将老者踹飞,脚下一个跨步,大脚丫子便出现在那凤袍女子身前,一脚将凤袍女子也揣的飞了出去。 那大震壮汉,面色发苦,本来就不是这位爷的对手,现在身受重创,法宝都崩断了,哪里能躲,躲过去了,恐怕就不是一脚的事了。 谁想龙虎道人压根没鸟他,指着大乾和大离的二位就开喷。 “你们都是瓜皮么?教出来的人也都是瓜皮么? 人家在那安安生生的沉睡,就等着漫长岁月之后,能借助此界地气生机,日月灵辉,滋养蕴生,可能会重新归来。 你们倒好,莫名其妙的把人家的沉睡之地,一脚踹到了虚空之中,以为人家没睡醒就不能发脾气了么?” 老者有些震惊的指了指远处的饿鬼之王。 “师兄,你说,这个饿鬼之王,还没睡醒?这叫还没睡醒?” “这位要是真的睡醒了,你们现在全部都得死,我也得死,荒原周边的大乾、大离、大震,都得死。”道人这话说的倒是异常认真。 他们说着话,也明显的感觉到饿鬼之王的气息还在持续跌落,也的确没什么大动静了。 想到自己被饿鬼之王梦游着打了一顿,三人的面色就有些复杂。 再想到,要是没有他们的人在这干架,把那个叫锦岚矿场的半福地弄的坠入虚空,好像也没现在的事,心里就更复杂了。 “别去招惹祂了,祂回到了沉睡的地方,很快就会睡着了。” 众人看着那扭曲一切的黑油污浪潮,一点不剩的开始往回收缩,已经露出了山峦。 他们一个比一个老实,连力量都不敢动用了,只是老老实实看着,生怕再吵到那位脾气不小的大爷。 随着黑油污退去,矿场再次露了出来,所有都老老实实躲起来的村民,也都没有受到伤害。 那些黑油污退入地洞,消失在里面。 而地底深处,余子清身上的光辉也越来越明亮,所有的黑油污,都重新缩回了他的身体里,心脏位置燃起的火焰,慢慢暗淡了下去,微弱的生命之火,开始慢慢壮大了起来。 这时,余子清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他看到的便是一个状若干尸,皮包骨头,内腑干瘪的饿鬼,饿鬼正带着微笑,缓缓的行了一礼,欢迎他的回归。 他低头看了一眼,左手中握着一小条牛肉干。 这是他回归的道标。 也是他第一次化作饿鬼时,周围无数饿死之人所化的饿死鬼,感念他给予所有饿死鬼一条新的路,不知道从哪找到的一些牛肉干,当做报答送给了他。 那时,他刚落地荒原没几天,便遭遇到了灾难,一切都毁了,气温开始直线暴跌,死的人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混乱,那是人间炼狱。 到了最后,他宁愿饿死,也不想去吃腐烂的白肉,他怕自己吃了之后,活下来也会生不如死,还不如就此结束,死了个干净。 最后,他爬到了一座山坡上,看着散落在大地上的无数尸体,选择了跟他们一样的路,保留了最后的坚持,把自己饿死了。 然而好死不死的,他所有的一切,他的记忆、他走过的路、他的感情、他的想法,他的曾经,一切都是自己掌握着,这是唯一一种,可以对一个人的信息完美到无死角的完全掌握。 触发他的能力判定的前提条件,已经毫无悬念的满足到了极致。 而临死的那一刻,无尽的不甘、痛苦、绝望,化为没有一丝杂质的纯粹力量,与他的身、心、意完美统一。 这又达成了第二个触发条件,他要杀人了,虽然要饿死的是自己。 完成判定,开始爆发。 于是,这便让他的能力,完成了最强最完美的一次爆发。 但这种爆发却成了自己对抗自己。 要饿死自己,又不想饿死,这矛盾之处,不断自我对抗,最终达到了统一。 两边都不让步,那就只能两边一起兼顾了,饿死了,又没饿死。 他越过了永远不能吃到任何东西的饿死鬼,化作了第一个有机会吃到东西的饿鬼,一种从未存在过的东西,完成那个统一。 只是那次,化作初始饿鬼的时间很短,那里无数的饿死鬼,接受了他指出来的路,给他挖到了一小包牛肉干作为报答。 这是最初的馈赠与报答。 全程只花费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就被那些化作见证之物的牛肉干拉了回来。 自那之后,饿鬼之道浮现,他手里的牛肉干,便已经不再是普通的牛肉干了。 他曾说自己的命都是这些牛肉干给的,真不是因为抠门…… 而现在,他苏醒之后,右手中,还放着一个木碗,那是之前那个饿鬼,固执的觉得木碗里的浓汤便是世上最好的东西,最能化解饥饿的圣物,说什么都要留给他。 回过神,余子清笑了笑,看着面前恻恻所化的饿鬼。 “看到你,那我们应该回到荒原了,而且还没超过十二天。” 第一次清醒之后,余子清便自然而然的知道,十二天,便是极限。 他化作初始饿鬼时,饿鬼之道对于他来说,便没有任何阻碍了,一日一阶,十二日之后,他便再也回不来了,那个饿鬼之王也会永远存在下去。 只不过这种状态下的饿鬼之王,没有自我,没有意识,只有本能。 也有可能在很久很久之后,饿鬼之王会重新孕育出新的意识,但那就跟他余子清没关系了。 余子清打量了一下面前的饿鬼。 “你这模样,我看着很不习惯。” 他抬了抬手,将手中的牛肉干,递给对方。 “这是我送给你的转职证明、进阶信物,随便吧,反正这就是你的,吃了吧。” 饿鬼捧着牛肉干,一直笑着,点了点头。 她拿到牛肉干的瞬间,她那被封死的喉咙,便出现了一个足够吞咽的洞口。 她将牛肉干放到嘴里,细细的咀嚼。 伴随着她的动作,一团黑色的火焰,将其笼罩,她微微抿着嘴,难以抑制的发出了痛苦的低鸣,可是她的身体,却在火焰在获得的蜕变,获得了新生。 如同干尸的身体,重新变得饱满,酱黑色的皮肤,重新变得白皙粉嫩,光秃秃的脑袋上,也重新出现了头发。 等到火焰散去,她便恢复了之前的样子,犹如一个活人一般。 那些脱落的旧躯壳,也化作一袭黑色的长袍,套在她的身上。 恻恻看了看自己的样子,有些意外。 余子清笑了笑。 “恭喜你,完成转职了,‘饿鬼’只是如同‘人族’一样的族名,你之前只是一个普通饿鬼,现在你才真正踏上了饿鬼之道,再无反悔的机会。” 恻恻跪伏在地,满脸虔诚。 “谢王的厚赐。” “换个称呼吧,我不是很喜欢,若是有可能,我再也不想被饿死了,我已经被饿死两次了,我也不想再变成那失去意识的样子,弄不好真成了毁灭世界的魔王了。” “好的,少爷。” “村子里的人都没事吧?没有……被我杀了吧?” “没有,少爷虽然失去了意识,可依然有本能在的。” “扶我出去吧,后续恐怕有点麻烦了。” “少爷恕罪,我自作主张,做了一些事。” “什么?” “少爷回到荒原之后,我稍稍晚唤醒少爷了一小会儿,所以,少爷把深渊里的那位,还有大震、大离、大乾来的强者,都揍了一顿,其余地方的强者,现在怕是跟他们一样,都不敢靠近了,只要不是太蠢,应该已经长记性了。” “这……”余子清无奈的摇了摇头:“算了,不管了,先扶我出去吧,我好饿,好饿,我只想吃东西……” 一路前行,走到一半的时候,便看到之前那个饿鬼,双手捧着牛肉干,跪伏在地,他的身后,跟随着密密麻麻的饿鬼。 余子清走上前,一只手摸了摸这个固执饿鬼光秃秃的脑袋,不但一点嫌弃的意思都没有,眼神也变得柔和。 他还记得,这个固执的饿鬼,傻傻的,却很可爱。 “我送给你的,便是让你吃的,不是让你当成宝贝的,吃掉吧。” 固执饿鬼犹豫了一下,还是有些倔强的将牛肉干捧在手心,想要让饿的都站不稳的余子清吃掉。 “真是傻啊,我说,吃掉。” 一声令下,饿鬼身体一震,老实的将牛肉干放到了嘴里。 如同恻恻一样,燃起的黑色火焰,将他笼罩,在黑色的火焰与痛苦中,他完成了转职,彻底走上了饿鬼之道,化作一个瘦瘦小小的少年,他跌坐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木桶。 他呆呆的抱着木桶,良久才反应过来,而后连忙跪拜在地,不断叩谢,嘴里咿咿呀呀的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 “起来吧,我不太习惯别人跪拜我,总感觉会折寿,以后不用了。” 恻恻看了好运的少年一眼,脸上带着微笑,柔声道。 “少爷让你起来,你就起来吧,你很久没说过话,已经忘记了怎么说话了,以后会慢慢习惯的。” 少年愣愣的站起来,他怀里抱着的木桶也随之消失。 余子清越过少年,看着后方黑压压一片的饿鬼,他拿出木碗,将其放在地上,轻声道。 “吃吧。” 话音落下,木碗里残存的一点点,犹如胶质,已经变质的浓汤,便骤然化作满满的一碗甘霖。 如同上一次他手里的牛肉干,这个木碗也已经变了,对于饿鬼,便是圣器。 这些饿鬼,井然有序的排着队,一个接一个的上前,品尝他们死后化作饿死鬼,再化作饿鬼之后,吃到的第一口食物。 而他们成为饿鬼之后,能吃到的第一口食物,必须是余子清亲自赐予的,只有余子清有这个能力和权利。 …… 荒原已经重新变得平静,随着饿鬼之王消失,那些气息都被其一丝不落的全部回收了。 那四位强者,也各自退出了荒原,不敢再做危险的尝试。 一艘飞舟之上,龙虎道人有些没形象的瘫在椅子上,大口大口的喝酒压惊,一旁的老书生低声问了一句。 “师兄,你之前说的是真的么?” 龙虎道人举着酒壶的手,微微一顿,他缓缓的放下酒壶,目光深邃的盯着老者,身上开始浮现出一些危险的气息。 “鉴真师弟,我只说一次。” “我说的,都是真的,我的话,就是事实。” “谁也不能篡改的事实。” 龙虎道人说完,便又恢复了原本的鬼样子,继续不停的喝酒压惊。 鉴真的后背,一层冷汗唰唰唰的往外冒,他感觉到了,他敢再多嘴一个字,他的好师兄,他那不爱管事,整天瞎逛见不到人,没个正行,对后辈极为照顾的师兄。 可能真的会当场干掉他! 他明白了他师兄的意思,他也知道,自己可能是因为与那饿鬼之王对视,道心不稳,意识受到了冲击,以至于现在问了一个愚蠢之极的问题。 无论他师兄说的是真是假,现在都必须是真的。 真相必须是这样的,谁篡改谁死! 因为他们所有人可能都承受不起真相不是这样的代价。 他从龙虎道人这听到真相的那一刻起,他的言行,甚至是他内心的想法,都必须统一,不容一丝动摇和怀疑。 “师兄,我明白了,回去之后,我立刻去面见乾皇,招来史官,让他当场以汗血丹青书写史书真相,无从篡改!” 第三十六章 好的影响 恻恻扶着余子清走出了地洞,村子里的人,也已经走出来了。 里长看着余子清的样子,眼睛有些发红,他也不吩咐其他人了,自己走上前扶着余子清。 “里长,有吃的么?” “有,有的。”里长连连点头,立刻瞪了旁边憨笑的二憨一眼:“还不赶紧去。” 这边立刻有人拿来了桌椅,也有人开始生火烧水,他们知道余子清有个怪毛病,就喜欢喝热水。 老羊迈着四个蹄子,走到余子清身边,神情有些复杂。 “你别说话了,也放心吧,村子里的食物还剩下一点点,肯定有吃的。” 余子清瘫坐在那里,看着村子里的人开始忙前忙后,却没有任何人多问一句,他不由的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是大家相互依存之后,培养出来的规矩,也是大家的默契。 没有人多嘴问一句,他这几个月干什么去了,也没有人问,扶着他的恻恻,怎么从绝望深渊里走出来的。 这种感觉很好,因为大家都在无条件的信任他,大家也都知道,他们能活着回来,就是因为余子清,他们只需要知道这个就好,不需要去知道其他的。 里长看着余子清的样子,满脸心疼,不停的催促着厨房大妈准备吃的。 老羊站在一旁,自顾自的道。 “我之前察看过了,自从矿场坠入虚空,里面的锦岚菇便全部枯死了。 那是因为这个东西需要生机庞大的地气滋养,脱离了荒原的大地,自然会枯死。 这也跟这里的玉化墓一样,那玉化墓本来沉睡的好好的,就等着有朝一日,能被一方世界的生机滋养复苏,坠入虚空了,复苏无望,自然不高兴了。 积攒的力量,也开始爆发,带着他的沉睡之地,顺便带着我们,一起回到了荒原。 子清啊,这次是迫不得已,以后你千万别想着去吵醒玉化墓里沉睡的那位了。” 老羊说话的时候,没有避开其他人,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到了。 余子清知道,老羊是担心,因为人就是有好奇心在的,很多事,你不说,别人会瞎想,你说了,别人可能转头就会忽略掉,甚至会来一句关我屁事,啊就这? 这是给这次的事定性。 这件事就是这么回事,以后怎么查都只能是这么回事,饿鬼之王已经沉睡,谁也别反驳。 村子里其他人不懂,他们却不怕,因为那些饿鬼没有伤害他们,饿鬼之王也没伤害他们,反而带他们回到了荒原,村子里没有以貌取人的坏习惯,他们看到那一大群饿鬼的时候,反而会感觉亲切。 因为那些饿鬼,曾经可能都是这里的村民,也是曾经救下过他们的饿死鬼。 可老羊跟村民不一样,他未必就看不明白,他是被吓坏了,就怕有一丝半毫的影响,可能会让事情发生不可预测的变化,现在立刻给这件事定个性。 余子清咧了咧嘴,向着后山看了一眼。 那玉化墓也是惨,天天让村民们白嫖力量去养身也就算了,现在还要背上一口大锅。 背的好啊,谁让能留下玉化墓的存在,生前全部都是大佬呢。 有这么一位大佬,躺在村子里沉睡,这里也会安全很多。 对,事情就是这么回事,都是饿鬼之王做的,跟我余子清没有任何关系。 老羊看到余子清向外面看,他立刻补了一句。 “之前来的强者,全部都走了,他们之中,肯定是有人推测出了真相,不敢再来打扰玉化墓里沉睡的那位了,放心吧,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我们这里都会很安全。” 会比大乾的帝都还要安全。 因为但凡有点实力的,都不敢靠近这里了,越强的越不敢。 他们赌不起,也输不起。 只是想想此前那可怕的景象,老羊就自然而然的想到了最初的修道者。 一模一样的一日一阶。 十日之后,还不到十一日,就已经足够暴打那三个带着镇国之器的家伙了。 真等到十二日,那大概率所有人一起完犊子。 他们这次是损失惨重,按照以往的处理办法,估计会将这里列为禁地了。 至于报复,不存在的,报复谁啊? 要是他没猜错,这里发生的事,立刻会被列为绝密,绝大多数的人,恐怕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顶多会猜测,是不是荒原上再次出现了大日临空之类的灾难。 绝大多数的人,只会在最新的荒原地图上,看到多出来一个经过大乾、大离、大震,这三个大神朝认证的禁地。 不过,这里好像的确是炼气修士的禁地…… 也不算太离谱。 看着恻恻在喂余子清喝水,老羊摇了摇头,自从他不做人了,彻底变成山羊之后,遇到的离谱事,没见过的事,那可真是越来越多了。 以前还曾觉得,他现在走的这条未曾设想过的路,可能是错的,现在反倒觉得,他真正找到了属于自己的路了。 尤其是开始炼体,开始化妖之后,这种感觉一天比一天强烈。 村子里再次恢复了平静,虽然现在比以前冷了点,大家却都很高兴。 地洞里的锦岚菇,已经全部枯死,村子里也快断粮了,过些天必须要有人出去找吃的,但这些暂时都跟余子清没关系。 他是第一优先被照顾的人,里长亲自拍板的,大家都赞成,余子清反对不反对不影响结果。 …… 大乾帝都,偏殿里,鉴真诉说着真相,一旁还有一位史官在奋笔狂书。 等到书写完成,史官张口吐出一口鲜血,喷在了刚刚书写完的史书上,那些鲜血,化作一枚枚血色的符文,印在每个字上面,而后慢慢的消散,自此之后,这上面每一个字都无法更改。 从今天开始,这便是史书上无从篡改的真相。 “封存吧。” 背对着众人站在那里的乾皇,嘱咐一声,立刻有人将史书带走封存,一般人根本没有资格看到,就算有人费尽心思看到了,那这也就是真相。 有内侍带着赏赐的大补之物,将史官送走。 鉴真看着乾皇的背影,揖手一礼。 “老臣,告退。” “鉴真师父。”乾皇忽然开口,他望着玉璧上的地图,问道:“这些……” “这就是真相。”鉴真面色肃然,突然的打断了乾皇的话。 现在脑海中浮现出饿鬼之王的气势毫无窒碍,直线攀升的场景,鉴真依然觉得遍体生寒,他不允许任何可能会影响到结果的认知出现,因为这有极大的可能会影响到那位梦游的饿鬼之王,做出一些他们承受不起的事。 饿鬼之王必须又沉睡了,等待着无尽岁月之后,才有那么一丝可能再次醒来。 而这个无尽岁月之后,可能是很多很多个纪元之后了,跟现在诸位的子孙,说不定都没关系了。 还是那句话,饿鬼一族有就有了,饿鬼之王必须沉睡了。 鉴真抬起头,盯着乾皇,他不能让乾皇有一丁点不该有的想法,不惜一切代价。 “朕明白了。”乾皇叹了口气,伸出一指,点在玉璧地图上,在荒原上画了一个圈,圈内的部分,光芒暗淡了下去,化作了一个黑斑。 而整块墙壁大小的玉璧地图上,大大小小数十处黑斑,有些甚至就在大乾的境内,这些全部都是禁地,但是能堪比荒原这块禁地大小的,整面地图上也就只有寥寥三四个。 鉴真暗暗松了口气,再次揖手一礼,退了出去。 …… 大离与大震,也都不约而同的信奉了龙虎道人的话,将其列为真相。 只是大离这边,却有一点不太一样。 回到了大离宫廷的凤袍女子,单臂支着脑袋,靠在矮榻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她的旁边,有一个火盆,里面的灰烬堆的冒高,赤金色的火焰,在里面燃烧,片刻之后,一只半秃的朱雀,从灰烬里钻出来,飘在火焰里,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陷入了沉睡。 良久之后,她似乎想到了什么。 “大离境内,有几个半福地?” “回殿下,只有一个。”一旁静候的女官立刻回了一句:“福地倒是挺多,但半福地,成型需机缘巧合,太过稀少,价值也不高,唯一一个半福地,是在林国公的封地里,而且,宫泽将军,也是林国公族内旁系一支的族人。” “去下个拜贴,我要去国公府拜访。” 提到了宫泽,那位将锦岚矿场轰入虚空的罪魁祸首,她又想了想。 “那锦岚矿场,是不是一直有人生活在那里?” “之前有的,我们曾经跟他们交易过两次锦岚矿石。” “之前……” 女子眉头微蹙,自然听明白了这话的意思。 “去,派个可靠的人到荒原边境注意一下,看看有没有荒原的凡人出来。” 她总觉得这事没那么简单,虽然她现在的确不敢再去触碰饿鬼之王,回来之后,她跟离火院的几位大佬在天机禁室里聊过了,那几位明确的告诉她,他们当时要是敢再继续出手,很大概率会导致无法抵抗,席卷整个世界,毁灭性的灾难。 也是他们运气好,龙虎道人在虚空中先碰到了饿鬼之王,回来之后第一时间阻止了他们。 甚至于,他们都怀疑,龙虎道人知道的更多辛密,回来之后却一个字都不敢泄露。 思来想去,她觉得自己得换个角度看问题,想到曾经生活在锦岚矿场的凡人,又想到了她从荒原回来时,俯瞰大地是看到的画面,又下了个命令。 “持我金牌,拟东宫懿旨,传户部左侍郎,让他亲自调拨粮草,前往西部荒原边界赈灾,确保今年那里的子民都能顺利过冬,保住明年的春耕,给他便宜行事的权利,再让西荒军全力策应,今年我大离西部境内,饿死一个人,就让他和西荒大将人头搬家。” 第三十七章 少爷,该出恭了 余子清当然不知道,他绝地求生之后,带来的影响里,还有一些好的影响。 荒原越来越冷,但那冷空气却不会懂事的只停留在荒原,大震本来就冷,就不说了,而大离和大乾,历年气候都算适宜,冬天最冷的时候,河面都不会上冻,但今年与荒原接壤的部分,自然而然的比往年冷不少。 带来的结果,必然是全方面的,冬耕的庄稼,必然减产,或者干脆冻死了,再加上取暖等一系列问题,那些家里除了留种之外,根本没有多少存粮的穷苦人家,怕是很难熬过今年冬天,就算熬过了冬天,明年怎么活也是个问题。 往日里,那些高高在上,从未俯瞰过人间疾苦的上位者,很多都只有在饥荒、瘟疫、旱灾、水灾之后,引来动乱之时,才会低下头,往那些乱民身上看一眼。 今年,那些普通的穷苦百姓,至少不用担心会熬不过去,会饿死了。 因为那些端坐在金台之上,锦衣玉食的家伙,多少还是有点怕了。 他们曾看到过饿鬼之王的出现,更看到过数不尽的,犹如潮水一样的饿鬼,在荒原上出现,他们知道那些饿鬼可不是饿鬼之王凭空变出来的,他们清楚的知道那些饿鬼是怎么来的。 这个时候,他们才会惊诧不已,表示震惊,原来这里曾经饿死过这么多人啊,原来这里曾经有这么多人啊。 往年,饿死之人,临时时遭受的折磨,内心的绝望和不甘,怕是比那些遭遇横祸、遭受酷刑而死的人,还要高的多,所以饿死之人,化作饿死鬼的概率极高。 而饿死鬼被无尽的饥饿折磨疯之后,很多都会主动寻死,斩杀饿死鬼,还能低眉感叹几句,自己做了好事,帮他们解脱了。 现在,做这种好事的机会,怕是会越来越少了。 不考虑陷入沉睡的饿鬼之王,也要考虑那些饿鬼了。 起码要保证,疆域范围内的草民,一个低到尘埃里的简单期许:不被饿死。 因为他们不敢去赌,饿鬼的数量越来越多,多到一定程度之后,会不会又把那位大爷唤醒了,甚至于他们生出这种想法的那一刻,就已经开始冒冷汗了。 不提诸多顾虑,繁多思量,这也算是收拢民心,壮大国力基础的好事,赶紧动起来吧,别让那些底层的草民真的饿死了。 有一点,饿鬼跟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别让更多人饿死了,这也是饿鬼出现之后,所有人直接默认将饿鬼和普通鬼物区别开来对待的重要原因之一。 这次的事,带来的影响是多方面的,很多政策大方向,都因此更改了,总体来说,是有利于底层平民的好事。 但这些,余子清却都不知道,知道了也只会叫好,不管那些大人物有什么想法,起码算是办了件好事。 他现在正揣着一个干饼,捻一点点碎渣,放到嘴里抿着,随时保持着嘴里有东西吃,却也不会吃太多撑到。 因为他现在有个严重的后遗症,肚子吃撑了也会感觉饿,好饿,随时随地的想要吃东西。 饼渣掉在土里,都恨不得趴下来,把饼渣连同泥土一起吃了。 看到二憨吃饭的时候,跟猪吃食似的,扒拉到碗外面一些,都恨不得跳起来把二憨的脑袋锤爆,也得亏二憨耐揍,能让余子清稍稍平复一下心情,当然,他揍完二憨,里长又揍了二憨一顿,就跟别人没关系了。 曾经的绝望深渊,已经化作域,被恻恻纳入体内,原本的山坡却留了下来。 余子清此刻正蹲在山坡尽头的悬崖边,向着下面漆黑的深渊望去。 “你说之前这里连通着另外一个地方,有个很强的家伙,将你困在此地,让你帮它收拢生灵神魂,鬼物则更好?” “是的,少爷,不过,它当时拦着我,不让我走,我又要用道标去唤醒少爷,就没有使用道标,然后鬼王被激怒,将它打伤之后,顺带把它的老巢都给烧了,现在不知道它死没死,我已经感觉不到了,联系也彻底断开了。”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远处的槐树林,在风雪中依然生机勃勃,难怪之前那些树中饿鬼,根本没敢扩散到恻恻的绝望深渊。 这里曾经存在的一个小通道,也彻底消失了,原本根本看不到底的漆黑深渊,如今白天的时候,天光也能将里面微微照亮,隐约能看到底部了。 “现在没联系了,通道也毁了,既然知道了,以后有机会了再说吧,或者你自己足够强的时候,再碰到了自己去打死它,也能彻底出口气。” “少爷,我已经不在意了,它恐怕已经死了。”恻恻依然是面带微笑。 但这话说的,余子清觉得,挺像他的,务实。 没能力的时候,就是我不在意,我要过好我自己的生活,练好我自己的级,与世无争。 有能力的时候,别给老子机会,不然头给你锤爆。 “村子里的食物不够了,那些家伙炼体之后,一时半会也很难饿死,再减少分配,也撑不了多久了,现在必须去外界采购了……” “少爷,这件事没得商量,我可以去,少爷就在村子里好好休养。”恻恻的语气十分坚决,一双凤眼定定的看着余子清,大有我是逼不得已,只能把你绑回去的意思。 “行吧行吧……”余子清摆了摆手,长叹一声:“我找点别的事情干,我去安顿一下那些饿鬼,总行了吧。” 恻恻不说话,只是亦步亦趋的跟在余子清身后,随时保护着他的安全。 走了没一会儿,地下忽然钻出一个脑袋,那少年从地下钻出,抱着一个木桶走到余子清身前,一副傻乎乎的样子,眉眼里却满是倔强。 “少……少爷,该……该……” 少年结结巴巴了半晌,硬是忘了那个词该怎么隐晦点说出来。 “该如厕了,不然太撑了会伤身的。”恻恻在一旁接了一句。 少年眼巴巴的看着余子清,连连点头。 余子清面色如土,有点想逃的意思,那少年眼疾手快,一个闪身就抱着木桶,挡在了余子清面前,今天无论如何,余子清都逃不掉了。 余子清仰头望天,满心纠结不知道怎么说了。 那个固执的饿鬼,怎么转职之后,还跟头驴一样倔,而且怎么就好死不死的,还有一个伴生之物。 而这个好死不死的伴生之物,怎么就是一个恭桶了。 不然至于现在一天被人追三次,追着他让他如厕。 他站着不动,那少年就抿着嘴,微微昂着头,仿若在做什么神圣的伟大事业,不可动摇,就这么一动不动的看着他,说什么都逃不掉了。 “行吧……” 少年放下恭桶,周围的风雪自动卷起,化作一个简陋的单间,他还贴心的给余子清打开了门,等着余子清进去。 余子清没辙,走进去坐在那恭桶上,这恭桶还会随他心意,自动变化样子,确保如厕时的体验。 体内的五谷轮回之物,顺畅的冲出,拉完之后,干净的连屁股都不用擦,当然,为了预防余子清有心理上的需要,旁边还贴心的准备了干净的厕筹。 他其实不反感这样,他醒来之后,完全无法控制的想要进食,他的牛肉干却没有了,以至于别的食物,根本没法让他的嘴巴停下来,只要一停下来,就会感觉到挠心挠肺的饿,哪怕他的肚子已经吃撑了。 不解决的话,在将要撑死的情况下,依然会觉得很饿很饿。 他只是觉得,每天被人追着如厕,外面还有俩人侍候着,两辈子都没享过的这种福,着实让他有点尴尬。 片刻之后,余子清提裤子站了起来,腹内胀胀的感觉也消失了,有些顶住的胃,也重新恢复了正常,吃下去的食物,在那诡异力量的作用下,被他急速消化掉,化作他体内积攒的能量。 例行回头看了一眼恭桶,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任何臭味。 有一说一,要是换个场景,余子清绝对会非常喜欢这种超好用的恭桶。 走出了简陋的冰雪茅房,少年立刻将恭桶盖上,重新抱起来,对着余子清行了一礼,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紧跟着,那简陋的冰雪茅房,也随之崩碎,重新融入到大地上的积雪里。 余子清回头望了一眼村子。 “也是个可怜的孩子,十几岁就被饿死了。” “是啊,还挺倔的。”恻恻感叹一声,跟着道。 “他生前其实有机会活下来的,他生前那个村子里,都是些很好的人,那些人把活着的希望留给了他,想让他活下来,让他带着尸体投奔锦岚村,路上也有一线生机,起码不会饿死。 他很倔,没有听村里人的话,如同那些人一样,他觉得这是不对的,所以宁死也没有去吃一口白肉,最后饿到极致,已经快失去理智的时候,他抱着恭桶,用秽物让自己吐到再也没心思吃白肉为止。 最终他也饿死了,然后化作了饿鬼,不知道怎么的,来到了我们村子,而且没有如同其他饿鬼一样,化作了树中饿鬼,住在槐树里。” “他叫什么名字?他想起来了吗?” “想起来了,叫巫双格。” “姓巫么,那倒是少见。”余子清听着恻恻的话,神情有些恍惚。 曾经,他也见到过很多有这般坚持的人,没什么文化,甚至大字不识一个,但他们就是觉得宁死不食白肉,乃是天经地义,没什么可辩驳的。 “有机会的话,找到他生前的村子,将他生前的亲友都安葬了吧,也告诉他的那些长辈,他以后都不会挨饿了。” 余子清伸手一翻,一个木碗凭空出现在他手里,他手持一根槐树枝,沾了一些木碗里的甘霖,向外挥洒。 甘霖落地之后,顿时有一颗颗槐树拔地而起,每一颗槐树,都是一个饿鬼的安身之所,在这里,他们也能借助槐树的力量,免受饥饿之苦。 但这一次,跟此前的那些树中饿鬼不一样,他们会得到余子清亲自布施的第一口食物。 种出一大片槐树林之后,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紧跟着他的恻恻。 “要不,你出去看看能不能采购,或者搞到一些粮食,我自己安顿这些饿鬼就行,不用你陪着了。” 恻恻只是笑着看着他,那意思是你继续说,但凡我听一个字就算我输。 第三十八章 客不留客 锦岚矿场比原来高了很多很多,出村都有些不太方便,原本在外面看去,只是并没有多高的山头,现在却是一座座高峰,山峦起伏,绵延数十里,而且现在每天都有新的变化出现,无声无息的。 村子里弥漫的异力,依然还维持着这片范围,以前不便的地方,现在却成了好处,天然的炼气修士禁地。 但也有很多坏处,比如以前只有村口一个出入口,现在四面八方都可以进入到锦岚山的范围,这让余子清很没安全感。 再加上当时饿鬼之王出世,整个荒原上的饿鬼,还有数不清楚多少的饿死鬼,都在那一刻感受到了一条新路的开启,他们自然都毫不犹豫的选择了转化。 于是,铺天盖地,犹如潮水一样的饿鬼,在这几天之后,已经全部堆在了锦岚山脉外面。 他们都等待着第一次布施,同时,来朝拜感谢他们的王。 他们生前都来自穷苦人家,这话听着挺像废话,因为不穷苦的,也不会饿死。 里面还有不少饿鬼,都是跟余子清第一次饿死时,同一个时期的。 无论从哪方面看,余子清都觉得自己应该安顿好这些饿鬼,最直接高效的办法,便如现在这样。 他以树中饿鬼栖身的槐树枝条为引,挥洒甘霖,创出大片最适合饿鬼栖身的槐树。 他们有了栖身之所,不用再受风寒雨雪,也能在里面免受饥饿之苦,同时,也能化作镇守锦岚山的门户,将这里与外界隔绝开来。 如此也算是一举两得。 只不过将整个锦岚山都围起来,绵延几百里,工程量有点大,不是一天两天能干完的,而这种事,也只有拥有饿鬼之王权柄的人可以做到,没人能代替他。 几天下来,余子清按时如厕,兢兢业业挥洒甘霖,彻底放弃了亲自去采购的想法,恻恻终于被他劝动了,不再盯着他,愿意带着二憨出去找食物。 走出了锦岚山脉,余子清继续向外走了一段,这是留出一部分没有异力覆盖的区域,方便以后村子里的人出来生活,也方便修行。 毕竟,村子里的人,在锦岚山脉的范围内,是根本没法拥有子嗣的,老羊也不清楚,到底是在那个范围不能有孩子,还是走出来了也不可能有了。 反正先留下一部分正常的地方,有备无患。 而且,荒原的地不值钱,都没人要,你随便圈。 余子清孤身一人,行走在雪地里,不断的挥洒甘霖,大片大片的槐树林,伴随着他走过,拔地而起。 他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因为那厚厚的积雪之下,连他都不知道到底藏了多少饿鬼。 他走过之后,才有一个个饿鬼从雪地之下钻出,恭敬的行礼道谢,之后才各自选择一颗槐树,当做栖身之所。 当然,余子清也不知道,巫双格正恪守恻恻的嘱咐,除了倒数两万个数之后就要让余子清如厕之外,还一刻没停的盯着余子清,就怕他在后遗症没消失之前,有什么意外。 …… 二憨全身冒着热气,如同一个人形猛兽,奔行起来,快若劲矢,在雪地上冲刺,也不会陷落进去。 而恻恻一袭黑色的长袍,脚踏一块木板,在雪地之中疾驰,看起来轻松写意,也依然能跟上二憨的脚步。 二人一路急行,三天三夜,昼夜不停,顶多是路上偶尔休息一会儿,终于跨过了三千多里距离,来到了荒原、大离、大乾交界的地方。 到了地方,路上虽然还有积雪,却已经不是那么深了,隐约还能看到一些常青树种,在这个季节里,依然带着一抹绿色。 到了这里,他们放慢了速度,二憨眼睛都是红的,为了快去快回,奔行三天三夜,现在整个人都瘦了一圈。 “恻恻姐,你之前不是说我们要是全速去大离,两天就到了么,怎么我们跑了三天,该不会是你迷路了吧?” “你忘了出来前,里长怎么叮嘱你的?” “都听你的,多看,照做,闭上臭嘴。” “那你怎么做的?” “我错了,恻恻姐,你回去别告诉我阿爷,也别告诉子清哥。” 恻恻斜了二憨一眼,这憨子蠢倒是不蠢,就是不想稍稍动一下脑子。 他们村子所在的锦岚山,的确离大离更近一些,只需要向着正东,全力赶路两天,就能进入大离境内,三天之内,就能找到一个人口稍多的边境城镇。 但这个时间段,两个从荒原来的人,跑到大离境内,采购大批粮食,你猜猜大离暗影司的人,会不会废物到这种人都注意不到。 当初余子清让全村都开始炼体,就是为了一个全村搬离的计划,没有全员炼体二阶打底,这么多人一起迁徙,根本不可能成功走过天寒地冻的数千里荒原。 能十成十的概率,活着走出来的,只有二憨这种天生炼体苗子,人形猛兽。 现在全员搬离的计划,自然是废弃了,各种风险太高了,只能让几个人出来想办法采购各种食物。 而最好的办法,自然是去比较混乱的地方,才不会轻易被人注意到。 往东北走,大震和大离交界的地方,是一个选择,但不是最好的选择,那里不够乱,而且这个季节,那边粮食也不会多。 于是只有另外一个选择,往东偏南一点走,能到大离和大乾交界的地方,再顺着交界线往前走不了多远,就有一个被大离和大乾夹在中间,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国夔侯国。 这夔侯国北有横断山脉,南有凶险怒江,隔断了南北俩大国,最重要的,夔侯国内没什么珍惜资源,唯一比较出名的,也就是盛产花魁这一点。 大乾和大离都见不得对方去占了夔侯国,而且也乐得见到中间有一部分缓冲地带,不然的话,就成了国境线全面接壤,一口气绵延上万里的接壤范围,两边估计都不会喜欢的。 近百年来,大离和大乾的冲突,一直维持在边境线上,可能这边正说着友好通商呢,边境线上的某个地方,其实也同时发生了小规模冲突。 一直没扩大范围,中间的几个缓冲带,多少还是有点功劳的。 现在去的地方,便是距离荒原不远,大离、大乾、夔侯国三者交界的地方。 那里的地理位置,再加上大离和大乾都没有派出什么大军在那镇压,自然是鱼龙混杂,什么三教九流都有,各种上不了台面的人,自然是最多的。 这个季节,大乾南部刚完成了一次丰收,在那里找个二道贩子,买几百人吃一年的粮食,绝对算不上什么值得注意的事。 需要注意的是买一些老羊需要的东西,老羊正在想办法,看看能不能重新种出来锦岚菇,没这个特殊的特产,村子里的人,炼体的速度,暴跌到原先的百分之一,都是夸他们天赋好。 这广大苦哈哈们,在进补的时候,可没几个奢侈到用三四品的灵药当饭吃。 需要买这么多东西,恻恻哪敢去大离境内啊,真这么干,就是对暗影司的人骑脸嘲讽。 钱和能当钱用的东西倒是不少,以前跟大乾交易的时候,大乾给过不少,里长做事想的长远,用不上也都留着了,没想到现在还真用上了。 恻恻带着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的二憨,顺着交界线,又走了两天,恢复了点精神和体力之后,才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天色将暗,小小的城镇,远远望去,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城门洞里,连城门都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拆了,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没一个是普通人,甚至不少人身上煞气浓重,血腥气也不小。 恻恻带着二憨进城,一路左拐右拐,来到一处客栈,敲门进去。 二憨一肚子问题,也不敢问。 只能看着恻恻娴熟的带着他入住客栈,找到这里的掌柜,丢给对方一块泛着紫金色的金属块,让对方买来他需要的一些材料,全部都是老羊给的清单,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根本不怕人看出来什么。 第二天,恻恻又带着他,找到一家牙行,采购了足够几百人吃一年的粮食。 二憨就看着恻恻一挥手,那堆积成山的粮食,便消失不见了,他继续憋着不敢问。 之后又换了一家,采购了一大堆牛肉。 每买一样东西,就换一家。 花费了一天时间,去采购吃的,天黑下来了,他们才回到了客栈。 “客人,你要的东西,基本都买齐了,就是还有几样暂时没有,明天应该就有了……”掌柜的将采购的东西送来,让恻恻一一清点。 清点完,恻恻一挥手,将东西全部收走,面无表情的看了掌柜一眼。 “开客栈,不懂规矩,开什么客栈。” 丢下一句话,恻恻也不住了,立刻带着二憨离开。 那掌柜的面色微变,却什么都没说。 这里有一条规矩,叫客不留客,客栈不能挽留客人,否则就是坏了规矩,有这种规矩,也是因为多年来不少人用鲜血来验证过的。 当然,这种鬼地方的规矩,听听就行。 能在这地方开客栈的,不是黑店你哪来的本事开客栈,光靠开客栈,那才几个钱,还不够平日里打点呢。 恻恻带着二憨离开这个城镇。 走出了城,恻恻才对二憨说了今天的第一句话。 “后面的路,我们碰到的任何人,不要说一句话,直接打死他们,一个都别留,要是我们打不过,立刻往大离跑,别往家里跑。” 第三十九章 西荒不一样 二人一路急行,想要赶紧离开。 恻恻的脸色有些冷冽,眉宇间也多了一丝杀气。 带着二憨,最主要的原因,是这家伙炼体进度虽然比里长慢一点,但底子是最厚的,真拼实力,那位离谱的里长真不一定是他对手。 而且这家伙,别的什么都没学,压根不懂遮掩,往那一站,眼睛不瞎的都能看出来,他是个气血雄厚之极的炼体修士,一般有这种底子的,起码都是血海境的体修了。 在没有真正强者,只有乱七八糟牛鬼蛇神的三岔之地,已经非常不弱了。 别看体修地位不高,可真到了血海境或者更高的脱胎境,很多走其他道路的修士,都喜欢带一个这种体修在身边,当肉盾都好用的不得了,更别说,这种体修,肉身感应敏感之极,很多他们根本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都能提前感觉到危险。 至于到了更高的神通境,就没人会说体修垃圾了,相反,这种很难打死的家伙,还会更让人忌惮一点。 只是因为高阶体修数量太稀少,而低阶体修数量又多如牛毛,大家才会经常以苦哈哈代称。 真有个七阶体修大修士站在你面前,看看有谁敢这么称呼人家。 二憨现在三阶归窍,开窍近六百,气血雄厚,比之一般的血海境体修还强,再加上二憨看起来就是个护卫,那一般人肯定不敢去招惹了,因为划不来。 今天没砍死,让人跑了,明天指不定人家就摇了人,过来把你乱刀砍死。 话虽如此,恻恻却还是保持着应有的警惕,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地方,立刻先跑路,他们这次出来的主要任务,又不是干架。 一路奔行了一天,从三国交汇的三岔之地,已经到了大离、大乾、荒原交界的地方,大地上也再次铺上了厚厚的积雪,恻恻才放慢了点速度。 环顾四周,确定没什么危险,她才拿出一瓶丹药,递给二憨,让二憨补充一下消耗,预防万一。 她闭目站在原地,体内一个绝望深渊的虚影飞出,虚化之后,飞速的膨胀开来,转瞬之间,便消失不见。 但是在那肉眼不可见,甚至不可感的范围,绝望深渊已经扩大到了方圆数十里,虚化之后,绝望深渊的威能不在,却成了全方位无死角的探测领域。 数十里内,只有一个活人,但对方正在一路向南,应该只是路过的修士,实力不高。 等到二憨服用了丹药,气血消耗恢复之后,恻恻正准备收回绝望深渊的时候,一个一身白袍,兜帽遮面的修士,离地三尺,踏空而行,正朝着他们所在的方向,急速追来。 在踏入探测领域的瞬间,对方像是察觉到了什么,一身白袍无风自动,瞬间,便有数个穿着白袍的人,分散在他周围。 还有一个白袍人,手里拎着此前那个客栈的掌柜。 那掌柜的不知说了什么,下一刻,立刻人首分离,惨死在雪地里。 恻恻收回了探测领域,看了看刚才拿出来的玉瓶,随手将其丢给二憨。 “捏碎。” 二憨两只大手,如同蒲扇,捏着玉瓶,双手一搓,玉瓶便化作齑粉,其内不管被人动了什么手脚,现在都没用了。 “走,北上大离。” 她认出白袍人身上的衣服,和行走时用的秘法,她之前还以为那个掌柜的可能要黑吃黑,没想到想岔了,那个家伙是把二憨的信息卖了,卖给了白阳邪祀的喜灯祭司。 想想也对,估计没有一个喜灯祭司,碰到二憨这种人形猛兽会无动于衷。 这些阴魂不散的家伙,搅风搞雨,出现在三岔地这种地方,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恻恻伸出手,袖中一条锁链飞出,缠绕在二憨的腰上,身体一个扭转,甩动着二憨的身体,将其向着北方高高的抛飞了出去。 而后她的身形一晃,隐隐有饿鬼之相浮现,整个人飘到了半空中,漫天风雪裹挟着她,立地三尺,一路向北飞去。 飞了一段之后,锁链再次飞出,将快要落下的二憨再次接住,继续甩飞出去。 半日之后,北上五百里,二人的双脚再也没有落过地,二憨被甩的七荤八素,却都忍着不发出什么动静,他看的出来,恻恻非常吃力了,饿鬼之相已经彻底浮现出来了。 中途终于遇到了一个石洞,他们才有了休息的机会。 恻恻拿出一个木碗,里面放着满满一碗甘霖,这是出发之前,余子清特地给她准备的。 再次取出一些给鬼物服用的丹药,将其泡了泡甘霖,服下之后,她身上已经浮现的饿鬼之相才慢慢消失,身上的阴气也随之收敛,有了一丝活人的气息。 身为饿鬼,很多东西,他们都是没法直接吃的,能吃的效用也会大打折扣,没办法,现在还没人专门为饿鬼研究这些东西。 唯一的办法,就是混入布施圣器里的甘霖,才能达到最好的效果,而且还能遮掩饿鬼的气息。 她很喜欢人身的样子,哪怕显化饿鬼真身之后,才是她最强的状态,她依然喜欢现在的样子。 歇息了片刻,她向着南方望了望,思来想去,对二憨招了招手。 “二憨,过来。” 看着二憨走过来,完全没注意到,他已经踏出了石洞的范围,在雪地上留下了两个脚印。 “我们继续走吧。”恻恻笑了笑,继续甩出锁链,带着二憨一起飞。 …… 同一时间,那位看上二憨的喜灯祭司,紧追不舍,到了荒原边境的时候,却再也追踪不到任何痕迹了。 找了半晌,也只找到了被二憨捏成齑粉的玉瓶。 他稍稍思索,抬头看了看天空,是这里有人接应,或者他们有什么飞行法宝,带着他们飞走了,不然的话,一个体修,就不可能不留下痕迹。 他左顾右盼,完全不知道往哪追了,上有大离,下有大乾,再想了想那个掌柜给的清单,其内乱七八糟的东西,什么都有,大乾的人应该不至于跑到这里买。 他转身向着大离的方向追去,一个完美的白袍道兵,远远胜过几百几千个凑数的消耗品。 追了数百里之后,依然没有追到,若不是一个完美白袍道兵的诱惑,实在太大,他早就放弃了,气血如此雄厚,体格如凶兽的体修,足够伴随着他一路成长,说不定以后白袍道兵都七阶了,他才六阶,如此还能反过来带着他飞。 这种诱惑太大,他无法放弃。 终于,一天之后,在一个石洞入口处,他轻轻一挥手,挥散了那里的积雪,看到了两个已经看不清楚的脚印。 他大为惊喜,哈哈大笑数声,继续向着大离追去。 …… “恻恻姐,我们这是要干嘛?” “有人要把你抓走,我是在救你,正好,少爷看那些邪道也不顺眼,大离看他们更不顺眼,就顺手挖个坑,把他埋了,不然被狗追着,我们很难顺利回去了。” 这边进入大离境内,开始陆陆续续有人烟之后,恻恻就发现,大离这边跟她想的有亿点不一样。 逃荒的人是有,但饿殍满地的景象,却没有见到,每隔一段,都能看到人给那些逃荒的人准备食物,给他们指路,甚至还有军士,护送那些平民,维持秩序。 方才还看到了一艘飞舟,在运送粮草,简直奢侈…… 她生前也算是见过不少事情,听过的更多,一路逃难到锦岚村的途中,更是见过饿殍满地,人间炼狱的场景。 但眼前这种,修士开着飞舟,沿途不断卸下粮草的画面,她还真的听都没有听说过。 只是那艘飞舟,耗费的灵玉,都远比运送的粮草价值高。 思来想去,恻恻忍不住笑了起来,大离这边可真有想法啊,回去了告诉少爷,他肯定会笑出声。 眼见这种场景,恻恻也放慢了速度,进入大离境内,已经近千里了,再加上如今看到的这幅井然有序的场面。 要说附近十里之内,没有几个暗影司的探子,那绝不可能。 “你记住了,有个跟之前来村子里闹事的人一样,穿白袍的家伙要抓你走,我给你信号,你便立刻用你最大的嗓门喊出来我教你的话。” “哦,可是我听子清哥说过,我可能打不过那种人……” “里长怎么告诉你的?” “我明白了。” 半日之后,雪地上,有一条长长的迁徙队伍,二憨和恻恻则跟随在队伍的最后方,他们身上裹着毯子,看起来跟那些平民没什么区别。 忽然,恻恻对二憨低喝一声。 “喊吧。” 二憨一愣,立刻一跃而起,胸中之气,喷涌而出,声如惊雷,平地炸起。 “白阳母狗,欺我大离无人么,竟敢到此放肆!老子跟你拼了!” 一声怒喝,声震十数里。 那长达数里的队伍里,有一人听到“白阳”二字,头皮都快炸开了。 想到这次的任务,他毫不犹豫的从怀中掏出一物,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在天空中化作一柄巨大的金戈幻影。 二憨怒喝一声之后,立刻冲出队伍,卷起漫天风雪,看起来像是跟人拼命去了,几个呼吸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而队伍里的恻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 数里之外,终于尾随到的喜灯祭司,还没出手呢,便听到远处的怒骂声,那一句白阳母狗,简直戳他死穴。 当看到天空中还有一道金戈幻影浮现,他便毫不犹豫的冲天而起,转身就跑。 有人骂他,还骂的如此难听,大离西荒军的信号都炸开了,任何侥幸心理都要不得了。 而他这边一跑,立刻暴露,这种时候,大离那边哪里还会想其他,先打死这个白阳邪道再说其他。 百里之外,一艘飞舟急速靠近,西荒大将,全副武装,身上的铠甲,已经好多天没卸下来过了。 当看到信号炸开,还有传回的讯息,有白阳邪道出现,西荒大将的脸都是绿的。 他驻扎大离西部,当初荒原的事,他可是知道不少的,要不是被拦下,他当时其实应该也会去荒原助阵。 此时当然明白东宫下了死命令,还派了户部左侍郎亲自来此坐镇统筹,可不是因为那些瓜皮御史说的收揽民心,那些在帝都好吃好喝的瓜皮懂个屁,活该被离皇当场赐死了俩。 这些天他是心力交瘁,真心觉得,不让一个平民饿死,还得保明年的春耕,这种任务可比跟大乾干架难太多了。 幸好他只是从旁协助。 那位户部左侍郎大人,压力大的饭都吃不下了,曲儿也没听过,给送去的俩夔侯国花魁,更是看都没看一眼…… 往日就算了,大家谁都知道,这些白阳蜚蠊杀之不尽,除之不绝,没大事,大家还真没什么心劲去一个一个往死里踩,闹腾来闹腾去,大多数时候,也只是在底层流转。 可如今什么境地,竟然还有白阳邪道,跑到这来搞事情,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来一个就让他死一个,来两个就让他死一双! 西荒大将走出飞舟,眼珠子都是红通通的,等不及了,便亲自飞了出去…… 第四十章 小心翼翼的试探 恻恻带着二憨在风雪中疾行,进入大离境内之前,恻恻就已经想好了从大离回荒原的路线,现在因为大离西部截然不同的景象,也只是需要稍稍调整一下路线就行了。 毕竟,越是靠近荒原,就越是很难见到人。 至于那位看上了二憨,紧追不舍的喜灯祭司,他肯定死定了。 大离出人意料的宁愿耗费资源,开着飞舟给平民送粮食,就一定不会放过专门在底层搅风搅雨的白阳邪祀,不然他们忙活半晌图什么。 当看到西荒军的信号炸响,恻恻就知道,她借刀杀人的小计划,会远远超过她预测的顺利,大离对他们正在做的事情,格外重视。 事实也就是如此。 西荒大将都已经亲自赶往喜灯祭司出现的地方了。 这位大将哪怕明知道,就算真死了几个平民,他也不会有太大的事,可艰难的任务,往往伴随着机会,漂亮的完成任务,没有出错,那便是立下大功。 东宫那位,天资卓越,年纪刚刚过百,便已经是成名的强者了,而其监国行事,也素来强势,这个时候,给他加担子,那是真的在给他机会了。 把不把握的住,那就全看他自己了。 西荒大将亲自出手,赶到的时候,那位喜灯祭司,已经跟西荒军的将士和暗影司的探子战成一团。 这家伙,只有区区数个白袍道兵,可每一个道兵,都是脱胎境打底,甚至还有一个神通境的道兵。 那神通境的道兵,已经觉醒神通,交战之时,大开大合,神通加持之下,同阶剑修,一时半会竟然都难以破防。 对方且战且退,速度飞快,西荒大将哪里能让他跑了。 这种胆大妄为的货色,今天被发现,让他跑了,明天他就敢悄悄再潜入进来,给你搞出来一场大事。 西荒大将从天而降,全身劲力盘绕,双目通红,单手抓住那神通道兵的脑袋,掌中劲力一吐,当场将其脑袋拍进了肚子里。 一直在疯狂逃窜的喜灯祭司,目眦欲裂,当场心态炸裂,他只是一个五阶的喜灯祭司,至于让西荒大将不惜耗费力量,一路疾驰飞来,亲自出手来杀他么? 至于么。 西荒大将哈哈大笑,龙行虎步,脚下速度极快。 “听说你们这些杂碎,最喜欢祸害体修,巧了,本将便是主修体修,来来来,别说本将不给你机会。” 嘴上说着,但那动作,却怎么看都不像是要给机会,出手狠辣果决,一力降十会,一招废掉一个白袍道兵,几步之下,便骤然跨过了数里距离,出现在那喜灯祭司身前。 不给对方动用秘法的机会,只见西荒大将双手齐动,眨眼间,便见那喜灯祭司四肢脱离了身体,下巴被卸掉,气海被打碎,整个人也昏死了过去,如同死狗一样,被西荒大将拎在手里。 等到暗影司的人抵达,西荒大将将昏厥的喜灯祭司丢给对方。 “你们不是天天吹,哑巴到了你们那都会开口么,别说不给你们立功的机会,拿去,问不出来,以后就别到处吹了,省的丢人现眼。” 暗影司来人,面带笑容,恭恭敬敬的谢过西荒大将,一副唾面自干,被您喷是我荣幸的样子,没提前发现喜灯祭司,他们就得把锅背好。 自从东宫下令做这些事之后,离皇这些天可是杀了不少人,往日里乱喷粪都能活的风生水起的御史,已经被干掉了俩。 这个时候,恻恻已经带着二憨,继续北上了一段,跟着一个前往大震的商队,一路前行。 商队的领队,名义上是少东家,但一看就是第一次出这种远门,应该是跟着来见识见识,真正处理整个商队的则是那位老管家。 “恻恻姐,快进来,风雪越来越大了,再过一天,我们才能到下一个城镇。” 一辆乌木车驾上,少女揭开了窗帘,对着外面的恻恻喊了一声。 恻恻含笑点了点头,从善如流,上了马车。 那少女看起来二八年华,正是天真烂漫的年纪,可她却一直绷着脸,装作成熟有威严的样子,努力在学习这一路所要注意的一切。 上了马车,少女便急不可耐的拉住恻恻手,低声发问。 “恻恻姐,你是怎么做到的?我感觉你的护卫好听你的话,很尊重你啊。 我的护卫虽然都很尽责,却都把我当小孩子。” “没关系的,你跟着好好学,他们便会尊重你的,没有人能一蹴而就的。” “那恻恻姐也是慢慢学来的么?” “是啊,我也是从什么都不懂,慢慢学的,只不过,我可没有你这么好的条件,可以安安稳稳的学。” 恻恻的神情略微有些恍惚,她笑着道。 “我的家乡,只是夔侯国的一座小城,那里可远没有大离安稳,到了下一个城镇,我们就要走了,你跟着管家好好学。” 短暂的两日接触,搭了顺风车之后,恻恻带着二憨离开,进入了荒原。 在这漫天风雪之下,就算是二憨留下的痕迹,很快也会被彻底掩埋,他们起码算是安全的进入了荒原。 至于会不会留下尾巴,不用想,只要走过,肯定会有一些蛛丝马迹,以大离西部如今的局势,大离的人必然会发现一些。 恻恻也没想彻底隐藏,太过畏首畏尾,反而会显得有些露怯。 只要不让白阳邪祀的疯狗追上,其他的她反而愿意故意留下点东西。 …… 锦岚山,余子清还在忙着种树大业,一章多没出场,他已经无聊的要死了。 炼体因为没资源,进行不下去,身体也还没恢复。 变身后遗症稍稍好些了,却依然严重。 饿鬼的数量依然很多,种树工程也还有一半多没完成,目前也只是包围住了锦岚山南面和东面这半圈。 进行不下去还有一个原因,有隐藏在地下的饿鬼,传来信息,锦岚山西面,有人活动的痕迹,对方似是察觉到什么,最终绕开了。 余子清种树大业,也只能暂时停一停。 跟老羊预测的一样,越强的,知道的越多的,越不敢来荒原,可越弱的,知道的越少,反而会很有勇气。 在村子里修养了没几天,恻恻和二憨终于回来了。 恻恻在村子的边缘,展开了绝望深渊,她带来的所有东西,都放在里面,村子里的人开始进出绝望深渊卸货,给老羊的那些东西,也让老羊亲自来清点。 有什么首尾,就让老羊现场处理掉,省的被人感应到位置。 老羊在里面翻了一圈,嘿嘿笑了笑,将一块有水纹的黑色金属张口吞下去,胃里面绕了一圈,重新吐出来,那金属便化作了纯黑色。 “拿一块五品的材料,造了个伪装成三品的假材料,真是人才。” “恻恻,大离西部已经这么乱了吗?你采购的这些东西,三分之一都被人动了手脚,留下了印记。” “我去了夔侯国。” “嗯?”老羊微微一怔,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 这边处理的事,不需要余子清插手,他跟着恻恻进入了村子里,听恻恻汇报这些天的事。 “采购的事,大概就这样,我觉得去大离不安全,便自作主张去了夔侯国,毕竟,我对夔侯国还是比较熟悉的,我五岁到十五岁的时候,都是在夔侯国。” “至于后面,大离西部有了异变……” “再后面,我碰到了一个商队,他们行走在荒原与大离的交界线上,起初我以为是暗影司的人,后面发现好像不是,是另外的人马,我跟他们接触过,也只发现了一点异常,也可能是我多心了。” 恻恻将一路的经过,全部给余子清细细说了一遍,余子清都没说什么,出门在外,自然是要根据现实情况,及时调整的,没什么可以说的。 坑死一个喜灯祭司,也没什么可说的,顺手的事,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干。 “说说最后,你发现的什么异常?” “那位老管家,隐藏了实力,具体我察觉不到,只是觉得他的实力,对于他效忠的家族来说,有些强了,仅此而已,我也不会太过在意,但我有一次,偶然发现,他似乎对那位什么都不懂的少主,非常尊敬。” “尊敬?” “是的,尊敬。” “尊敬……”余子清琢磨了一下,回想了一下恻恻说的详细过程。 就是一个普通的商队,遇到一个带着体修护卫的小姐,搭上了他们的车队的俗套故事。 当然,这问题是,他们这个商队,来往于大震和大离之间,走的还是靠近荒原的线…… “我觉得异常的地方,不是这些,而是他们能非常顺理成章的,让你们加入了车队,甚至于,敢让那少主,跟你同乘一车。” “顺理成章到,你重新说这件事的时候,都没有觉得,你能加入车队这件事本身,就有很大问题。” “敢让你跟那位少主同乘一车,不是因为你为人亲和,看起来只是个凡人,或者只是个刚刚入门的炼神修士,而是因为,那位老管家,非常确定,你伤害不到他的少主。” 余子清忽然笑了笑,再想到恻恻说,大离西部那出人意料的变化。 “走的时候,人家给你自报家门,留下了联络方式吧?” “留了。” “那好,以后没事了多联络,人家可是把你当成闺中密友了。” 第四十一章 对外接触的对象 余子清的确没想到,大离竟然会如此大张旗鼓,却又是小心翼翼的试探。 从大离西部如今的赈灾行动,到恻恻在大离西部边境,遇到的那个商队,统统都是对方拐弯抹角,在荒原之外做出的试探的一部分。 他甚至猜测,那个商队里已经有人,看穿了恻恻的饿鬼身份,所以暗中用了什么炼神秘法,让恻恻都忽略掉了很多东西。 就算对方没看穿恻恻饿鬼的身份,但恻恻化作饿鬼之后,肉身其实并不强,更像是饿鬼之中的炼神修士,天生就有一个域掌控,能让恻恻中招都毫无知觉,事后也不会发觉,那对方就算不是七阶的阳神境炼神大修士,也不会差太远了。 恻恻告诉他们,自己是夔侯国边境的人,逃出来是为了躲避天灾,也为躲避邪道的追杀,这话里基本都是真话。 而二憨,别以为他傻,从头到尾都扮演一个面无表情的傻大个护卫,为了预防自己说错话,硬是能忍着一个字都没说。 余子清估摸着,对方肯定是知道,恻恻和二憨最后去了荒原。 若是大离朝廷的人,再去倒着追查一下,查出来恻恻和二憨去过哪,应该也不会一点线索都找不到。 最终得出结论,荒原里还有活人,也是迟早的事。 当然,这个问题,余子清早就想过了,他们不可能一直藏在锦岚山里,永远不出去。 也不可能永远不让人知道,锦岚山里还有活人,他们并没有被饿鬼之王顺手干掉。 再怎么说的天花乱坠,他们锦岚村的人没有死,这就是最不合理的地方。 因为饿鬼之王不在意他们,或者故意想弄死他们,他们都应该死了,唯有饿鬼之王故意绕过他们,故意保住他们,他们才能活。 资源匮乏,又逼的他们不得不接触外面,那时候余子清就跟老羊和里长商量过了。 口径依然是最初老羊说的那些,甚至于是余子清去唤醒了玉化墓里沉睡的饿鬼之王这一点,都可以当做压箱底的秘密,必要的时候可以泄露。 就像老羊说的,明明是秘密,却被人看到,被人听到,那这个秘密就不是秘密了。 别说什么大家都自己人,嘴一个比一个硬,只要你不够强,只要对方肯付出代价,也能承受得起后续的问题,那就有办法,让你在自己都不知道,或者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将秘密泄露出去。 这种秘密存在的意义,就是在关键的时候,被捅出去。 或者留着让那些有心人费尽心机的去挖掘,挖掘到他们以为埋藏在最深处的真相。 跟外界接触,势在必行。 老羊现在也没把握,能不能将锦岚菇重新种出来,若是失去了这个东西,就更得考虑了。 如今的荒原,北部已经堪比之前的极北冰原,锦岚村所在的中南部虽然好不少,可冬天已经快半年了竟然还没过去,还在下雪。 老羊也说,按照他的估计,弄不好锦岚村所在的这一片,以后到了夏天,也很难会暖和到可以种粮食,或者说,气温回升的夏天会短暂到等不到一次丰收。 未雨绸缪,跟外界接触,是必然的,与其到时候匆匆忙忙,还不如现在就开始主动一点。 绝对不能跟以前一样,困守一隅,否则,真不知道哪天会不会有什么跟你无关的灾劫,落在自己头上。 听说那些宗门里,到了一定实力的弟子,都会让他们下山历练,宗门内的强者,也有不少都是喜欢到处游走,余子清总觉得,他们多少有点为了防止宗门被一锅端的意思在里面。 那肯定得学学。 先去哪边开拓,大家一起商量了很多。 锦岚山西面,是绵延万里以上的荒原,越是向西向北越冷,那边暂时不考虑。 能考虑的,也就东北方向的大震,正东的大离,东南的大乾。 当然,这里的三个,指的只是地理位置,不是指朝廷。 大乾是余子清第一个排除掉的。 大乾地理位置太好了,气候温暖,人口众多,幅员辽阔,资源丰富,还接壤海域,有好几个大的出海口,整体实力也比其他俩更强,境内各种宗门数量也是最多的。 余子清第一次听说这些介绍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要是三国开战,那他肯定要去抱大乾大腿,这优势实在是太明显了,最后真有谁一统天下,那八成是大乾。 而且现在就已经有近百年的小规模冲突了,天下分久必合的道理,也不知道适不适合这个世界,这个时候加入进去,要是赶上风口,以后说不得也能封个国公玩玩。 老羊其实给余子清的第一选择也是去大乾,那边竞争激烈,但资源也多,机会也多。 但余子清将其排除了。 他可没忘,老羊到底为什么变成羊。 至少现阶段,太弱的时候,他不会去大乾的。 恻恻这次回来,可不只是经历了那些事,顺带着还打听到不少事情。 比如,大乾琅琊院,有一个院首,陨落在荒原了,就在大日临空的那段时间。 只是具体是谁,没有消息传出。 余子清没问过,却知道,说的肯定是老羊。 当时的整个荒原,都不可能找到第二个,如同老羊一样,符合以下条件的。 凡人,老者,知识面广且深,天文地理,修行炼药,功法秘术,就算他有些不甚精通,却似乎什么都了解一点。 他为什么要诈死,被逼的彻底改变生命形态,化作一头山羊,进而化妖。 当初荒原的大日临空,还有后续所带来的灾难,看看如今的荒原,饿鬼如潮,铺天盖地。 考虑到饿死也未必会变饿死鬼,变饿死鬼也未必能撑到饿鬼之路开启,从灾难降临,到今日,说荒原上死了几百万人,都是保守了。 如此大的灾祸,若只是单纯的天灾,老羊一介院首身份,为什么要躲,为什么会有人要杀他。 还是藏头露尾的追杀,生怕被人知道了。 还有,老羊的护道人、随行护卫,所有人全部都去哪了? 大概率都死了吧。 可到今日,荒原曾经发生的灾祸,经过各方调查,都是天灾的结论。 有了天灾的结论之后,那白日邪祀,便上杆子的过来蹭热度,说这是天降祥瑞,上天给他们的指示。 就因为这个,余子清天然的就对这些邪道极为看不顺眼。 祥瑞你大爷。 刚落地的那几个月,余子清可是眼睁睁的看着,一个接一个的人,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倒下,眼睁睁的看着被逼疯的人,癫狂的吞食白肉,那种人间炼狱的场景,他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第二次。 所以,那些称这些为天降祥瑞的白阳邪道,以后见一个杀一个。 回过头再看,大乾那边据说是有一位院首,亲临荒原探查,还有锦衣卫的人来探查,结果也依然是一样。 要不是老羊就在他旁边趴着,余子清也真信了这是纯粹的天灾,那位陨落的院首也是纯粹倒霉,一点人为的因素都没有。 此间林林总总,各种疑点,全部加起来,一个一个的排除嫌疑,单说有能力做到这些全部,却一点蛛丝马迹都不露。 能有谁? 只有既当选手,又当裁判,又是第三方监察的人。 只有大乾朝廷。 老羊教给他很多东西,自然而然的,让他懂得敬畏很多东西,不要太过自大。 所以,在如今这种弱鸡状态下,余子清真不敢去大乾。 他怕遇到当裁判的人,会被对方看出一丁点破绽,那结果只会是宁杀错不放过。 他不会因为闭上眼睛,想到那些惨死的人,睁开眼睛,看到遍地饿鬼,而去记恨造成这一切的人,因为自己是个弱鸡,弱鸡的记恨毫无价值,只会伤到自己。 当然,未来在自己有能力,有力量的时候,他也不会介意,去查清楚究竟是天灾还是人祸,若是人祸,那便锤爆幕后黑手的狗头,打散他的神魂,让他永世不得超生。 以上种种,接触外界的选择,就只剩下大震和大离。 俩随便哪个其实都行,体修的整体地位排行,大震最高,大离次之,到了大乾,体修就是著名的苦哈哈。 全村都炼体,大震其实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大离这边,不知道怎么想的,已经在小心翼翼的试探。 或者说是大张旗鼓,却又小心翼翼的好意。 耗费资源,洒下大批大批的粮食给平民,见者有份,不问来人是谁,只要是大离西部,谁来都给你一大堆粮食,吃不完也没事,他们会告诉你,这不仅是吃的,也是给你的种子,开春了耕种。 而我大离子民,都是吃苦耐劳的勤奋之人,为了预防你开垦的土地大,不够种,多给你一些。 这是东宫监国,广施仁政,非常合理。 余子清到现在也没弄明白为什么,要是把这些当成大离的好意,那怎么看都是自降身份了,太不至于了。 可偏偏他们跟大离那边也已经有了点“你假装不知道你发现我了,我也假装不知道我发现你了”的接触。 加在一起才让余子清确定,这可能真的是在释放善意。 对他们这些还活着的,锦岚山的,凡人。 第四十二章 圣母竟是我自己? 大震与大离的边境,一个看起来有点实力的商队,正在跨过边境地带,运送一批大离特有的材料,前往大震。 乌木马车内,空间看起来远比外面看起来大了数倍,一位二八年华的少女,正在蹙眉看着厚厚的账本,上面枯燥的内容,让她昏昏欲睡。 这时,有人敲响了车门。 “进来吧,福伯。” 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进入车内,揖手一礼。 “小姐,有结果了。” “哦,如何?”少女立刻来了精神,放下了账本。 “那位恻恻姑娘,的确跟他的憨护卫进入了荒原。” “我就知道她不是一般人,而且她那护卫,也不是一般人。”少女顿时颇为欢喜。 老者认同的点了点头。 “她那护卫,明明才归窍,一身气血却比一般血海境体修还要强,而且纯净雄厚,根本不是天资能说得过去的,只有一些大势力,或者特别的地方,才有可能培养出来。 而且,那位恻恻姑娘,更不是一般人,我只是稍稍探查,就险些被她感应到,偏偏我感觉,她也在三阶以内。 我也曾观察过,她说话时,的确偶尔会带有一丝夔侯国西部的口音,行事作风,待人处事,坐立行姿,也都带有点夔侯国花魁的姿态,但如今已经不明显,肆意了许多,想来是她年少时落难,曾经被当做花魁培养过。” “那些花魁,如何能跟恻恻姐相比?”少女眉头微蹙,立刻反驳了一句。 “小姐说的对,的确没得比……”老者微微苦笑,摇了摇头,那女子不经意间,偶尔流露出的底气和自信,的确不是一般人能有的。 “好了,福伯,吩咐下去,接收到恻恻姐给的信件,第一时间给我。” 恻恻给留下的联络地址,是三岔之地的一个小店铺,福伯明知道,在这种地方留下的联络地址,基本上等同于没有留。 但偏偏恻恻说自己的家乡,是夔侯国西部的一座小城,这话百分之百是实话,你便不能问人家留的是不是假地址,那会很失礼。 所以,为了一见如故的姐妹,以后不会失去联络,少女很大方的给了三把离火院研究出的传讯飞剑,能在五千里内传讯的那种,价值不菲。 一个没出过门的富家少女,第一次出门就遇到一个非常谈得来的闺中密友,大方了点而已,非常合理。 一天之后,一道剑光在天边亮起,转瞬便化作一道流光,落向车队的方向。 福伯伸手一招,剑光在他掌中溃散,化作一封书信。 少女拿到信件,连忙打开。 “天心妹妹芳启,一别多日,我已安全抵家。 思及临别,妹妹多有担忧,吾家少爷,知吾有一友,一见如故,欢心不已,亦言当安友忧心,遂来信报安。 听闻妹妹初次出门,有一言相示,近有灾祸频频,亦有邪人招摇,望妹多多保重。 此去春来,再行登门拜访,以诉思念。 近安。 恻恻,无风无雪夜。” 顾天心看着信件上娟秀之中,透着一丝刚劲的字迹,脸上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笑容。 “福伯,我说过了吧,只要恻恻姐安全到家,必然会给我来信报平安的,她还挺担心我的安全。” 福伯笑了笑,看了看手中溃散之后,还没起收拢的灵光,意有所指。 “这传讯飞剑,只用了一次,便直接溃散,足足五千里的距离啊,若是再晚一日,我们继续北上,怕是就可能收不到了。” “福伯,继续走吧,我要给恻恻姐回信。” 福伯笑了笑,走出去指挥着商队继续前进,这边走了没一会儿,陆陆续续就已经看到逃难的人。 还是那句话,荒原的寒风,不会懂事的只停留在荒原,大震靠近荒原的地方,受到影响也是必然的,而且受到的影响远比大离西部受到的影响大。 只是大震的人,早就习惯了每年冬天都冷而已,今天更冷了点,也还在很多人的承受范围内。 道旁那些逃难的人,是实在活不下去的贫苦人家。 而这种人,每年都有。 走着走着,前方便听到一声口号。 “红日劫尽,白阳当兴。” 前方有一堆逃难的平民,聚集在一起,有一个同样穿的破烂,却穿的很厚的平民,举着一本刊印粗糙的蓝皮书,神情亢奋,大声呼嚎。 “上天已经降下启示,白阳圣母即将降临,天降罪罚,只有圣教之人,才能逃脱苦难。” 嚎了几声之后,眼看那些平民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他将蓝皮书重新揣回怀里,一把揭开自己身上穿的棉衣,小心翼翼的揭开一个口子,露出里面白花花的棉花。 “看到没有,我以前跟你们一样,差点冻死在道边,后来遇到了圣教的圣使,赐我棉衣,我才免于冻死,看到没,最好的棉花,可暖和了,我今天起来还吃了早餐,喝了两碗粥,筷子插上去不倒的那种!” 这话一出,那些平民的眼神里,才终于有了一点变化。 一个带着带着儿女的夫妇,忍不住问了一句。 “真的么?插筷子不倒,还有两碗?” “真的,入我圣教,你我大家便都是一家人,岂有让家人挨饿的道理?”那汉子连连点头,就差指天赌咒发誓。 商队的车队,这个时候,也终于走过了这里。 福伯走上来,看着拉人头的汉子,一副慈眉善目,满脸和善的问道。 “这位小哥,我家小姐,听说你们在此周济穷人,大为佩服,想问问你,你那本经书,能换给我们吗?” 福伯取出一小粒黄豆大小的金豆子,递给对方。 那汉子一看金子,立刻点了点头,将怀中蓝皮书,交给了福伯。 福伯道了声谢,回到了马车里。 蓝皮书摆在桌子上,上书白阳密录,打开随意看了两眼,纸张粗糙劣质,但是刊印却挺清楚,书籍也挺新的。 上面的内容,有一些简单的游方郎中的简单药方,还有一些杂七杂八,普通人的确能用到的小知识。 但更多的则是参杂的私货,经文离经叛道,咒文诡谲,也看不出用途,口号之类的就更多,总结下来,便是入教之后,日日诵经,烧香礼拜,便可得到白阳圣母庇护。 死后神魂得圣山牵引,到其中享福,纵然是不幸饿死,也不会变成饿死鬼,会得到圣母赐福,化作可以吃东西的饿鬼,在圣山之中,有栖身之所,也有食物供养。 福伯看了几眼,眉头立刻紧皱到一起。 “大离有殿下,广施仁政,这些白阳邪道,蛊惑不了平民,竟然跑到大震妖言惑众了,而且这么快就改了经文,刊印成册,把新出现的饿鬼也添加了进去……” “这般胆大包天?”少女有些震惊,连忙翻到那页看了几眼,一看果真如此,连饿鬼的出现,都成了白阳圣母以身伺道,为饿死鬼找到了一线生机。 “的确是胆大包天。”福伯对此心服口服,这次是真心佩服。 他看了一眼还没写好回信的少女,指了指那本书,道。 “实在不知道如何回信,就把这本书带过去吧,那飞剑只用一次的话,可以多带点东西。” “说得对,我就告诉她,我遇到了什么,风土人情也好。”少女点了点头,同意了福伯的建议。 福伯笑着点了点头,拿着书和书信一起,走出了马车。 他想了想,又取出四柄飞剑,将其中一柄激发,化作一团灵光,将其他三把飞剑、经书、书信,都一同塞进了灵光之中,而后那灵光便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车队一路前行,到了城镇之内,也依然能在夜里,听到外面有教徒喊着口号,招摇过街。 第二天,福伯便找到顾天心。 “小姐,我们应该回去了,大震境内,白阳邪祀猖獗,已然有点气候了,怕是大离的白阳邪道,都已经来大震了,这里已经不甚安全。” 眼看顾天心似乎没太大反应,福伯立刻补了一句。 “而且,我们再继续向北走,便超过了五千里,你的回信,有可能收不到了。” “好,交易完货品,我们就回去吧。” …… 锦岚山,恻恻看着天上坠落的流光,伸出手一接,那流光便在她掌中化作了好几样东西,那流光也随之崩碎消散。 远处,老羊抬了抬眼皮,低声喃呢了一句。 “真是败家子。” 恻恻看着那三把飞剑,也跟着笑出了声,的确不是一般的败家。 她看了看书信,同样只是一些寒暄和温候,内容也就是加了句,在大震路上,看到有人在招揽教徒,她便换了对方的经书,看了大为震惊,觉得这是分别之后,路上见到的最有说头的事,便直接给恻恻送来了。 恻恻翻了翻经书,看着看着,眉头一挑,眼中便有杀气浮动。 “少爷,你看看这个。” 余子清接过经书,从第一页开始翻,神态自然,评头论足。 “这经书抛开那些乱七八糟的洗脑话术,还是有点有用的东西的,那些小方子,对一般的穷苦人家,还是挺有用的……” 随意评了几句,看到后面,余子清都气笑了。 “哦豁,这些白阳邪道蹭热度的水平,当真是一如既往的高,一如既往的角度刁钻。 上次蹭荒原的灾难,这次连饿鬼都敢蹭了,这次还敢把事全揽在他们身上,成了他们那个圣母的功劳。” 他冒死捞回来的锦岚山,对应经文里的圣山。 他辛辛苦苦种树,当做饿鬼的栖身之所,布施饿鬼,也对应了经文里的圣母为饿鬼们的赐福。 这么一想,余子清放下经文,抬头看着恻恻,一副我悟了的表情。 “你说,有没有可能,这圣母就是我自己?” 第四十三章 尝试寄生的蛀虫 说真的,余子清从未想过,白阳邪祀蹭热度的速度会如此之快,这才没几天的功夫,他们竟然就修改了经文,刊印成册,派发到了最底层的教徒。 在这个世界,有这种执行力,你干什么都不好啊,哪怕圈地建国,发展个几百年积累底蕴,最后反推大乾,都未必一点希望都没,何必非要去走邪道。 想到之前有饿鬼汇报过,有人靠近过槐树林,也有人试图从没被槐树林围起来的地方靠近锦岚山,余子清便差不多明白,这些家伙改写经书,也不是凭空想象的,还真的是实地考察过。 张冠李戴也戴的有理有据,挺有水平,因为这里,真正的强者,现阶段是肯定不敢来的。 他们到处喊这里是他们的圣山,高层的人不会信,也不敢来,底层的人信了也来不了,没法证伪,那我说的就是真的。 余子清越想越气,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偏偏对于他来说,这还不是普通的锅。 万一真的有不少穷苦百姓,对这种话深信不疑,万一他们真的饿死了,那种根深蒂固的虔诚信念,在他们化作饿鬼之后也不会消散,反而会将饿鬼之王与白阳圣母重合。 到时候,可能在这些饿鬼的心中,饿鬼之王就是白阳圣母,白阳圣母就是饿鬼之王。 这不是单纯的蹭热度,抢热度,这是要从根本上刨了余子清的根。 余子清以后但凡饿死一次,那苏醒的毫无意识的饿鬼之王,便可能会被白阳圣母当做一个很强的无主躯壳,利用现在开始的布局,撬开了一丝漏洞,再同样以一些底层饿鬼虔诚的信仰为桥,真正的和饿鬼之王合二为一。 到时候,他余子清就彻底打出了吉吉。 这些蛀虫,要从最底层,一点一点的啃噬,直到吞噬掉这新的道。 这些邪道,对神朝危险不大,因为在这个世界,伟力归于自身,把握所有上层力量和资源的神朝,从底层将其掀翻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 但对余子清就危险了。 “恻恻,跟那位顾天心姑娘多聊聊,人家贴心的送来情报,虽说也可以看做试探,可摆在明面上的阳谋,我们知道了一些事,就不能不当回事。 准备一下,接下来,我们可能要去大震了。” “呃,少爷,我们之前不是讨论过,去大离最合适吗?”恻恻有些愕然,怎么忽然变卦了,这是讨论了个寂寞。 “跟大离保持联系,不能断,只是我们现在要去大震而已。 有蛀虫,要寄生我们的道,然后取而代之,我最清楚,对方还真有希望成功,希望有多大,已经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杂碎真的有可能做到。 这些胆大包天的家伙,都已经敢派一些小喽啰在附近活动了,还有什么是他们不敢的。 他们跟神朝不一样,神朝不敢冒险,是他们手里掌握的太多,他们占据着高位,大的变动会让他们有跌落高位的风险。 可这些杂碎,跟神朝相比,他们除了一条命之外,一无所有,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余子清沉着脸,他不怕自己死了,他是怕自己的身份,被这些邪道发现了,以自己的实力,恐怕连自杀都做不到。 他怕自己死后,这些邪道,占据了他的道,占据了他的身,占据了他的名,杀他挚友,杀他亲朋,再去做一些他不想做的事情。 那真是死不瞑目。 现在唯有,当寄生虫开始尝试着寄生的时候,就果断点,想想办法,怎么把他们弄死。 不然等到寄生虫已经寄生到体内,与血肉化作一体的时候就晚了。 听明白了余子清的意思,恻恻大为惊喜。 “少爷的意思是,愿意走饿鬼之道了?” “我可以不走这条路,你们都可以走,但唯独不能让外人从我这抢走,也不能从你们那抢走。” 恻恻立刻行大礼,满心欢喜,心甘情愿的叩拜。 哪怕余子清现在是人身,但他也完全可以兼修饿鬼之道,而且也是目前为止,唯一一个可以以人身修饿鬼之道的活人。 缺点是他如今不是饿鬼之身,一日一阶的创道者神话,别想了。 优点嘛,毕竟身份在这摆着,进度会比一般饿鬼快很多,哪怕现在根本没有饿鬼之道的修行法门,余子清自己根据曾经烙印在他神魂上的印记,慢慢推导,那也比一般饿鬼本能的修行快。 而且严谨点的说,别说太满,那也是几乎不会出错。 他也有炼神之道的道路感应,老羊这甚至还有人身修鬼道的法门,可以给他参考。 自己走一条前所未有的路,的确不是不可能。 接下来的时间,余子清一方面继续种树,无论如何,都要先把“圣山”包围起来,老家不能被人偷了,无数的饿鬼栖息在此地,只要真正的强者不来,谁也硬闯不进这数百里槐树林。 要是想飞进去,飞进了炼气禁地,面对一村子体修,还有无数包围着的饿鬼,那画面一定很有意思。 一个月之后,余子清带着恻恻、巫双格,踏上了前往大震的旅程。 还未走出荒原,一道流光从天空中落下,这是顾天心给恻恻的新书信。 一封起码需要烧掉八九万灵玉的昂贵书信,老羊每次见到了都要骂一声败家子。 有这钱,还不如租用一下大乾的鲲游,反正又不是什么机密的信件,一般的鲲游,送一次信,压根用不了这么多钱。 要是能摸准鲲游喜好,给它顺毛撸舒服了,让鲲游私下里免费帮忙,或者便宜点接个长期私活,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至于每一次都烧掉一柄高阶传讯飞剑么。 妈的,败家子。 “少爷,天心说她已经回到了大离,大震的情况不太稳定,而且,大震也没有学大离广施仁政的想法,白阳邪祀在那边挺活跃的,弄不好要搞出来大事情。” 恻恻说到这,看了看余子清的脸色,继续道。 “而且,他们新改了经书,再加上不断布施,教徒发展的很快,大震南部边境,已经有教徒敢在白天,招摇过街了。” 余子清面色不变,点了点头。 “你回信吧,就说我们开春之后,去大离拜访,而且,人家每一次送信都会给你带小礼物,你也回个礼吧。”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了布施圣器,又取出一个玉瓶,倒了半瓶甘霖在里面。 “取一只经常有人用的碗,将饭平铺满,添加几滴甘霖,插三支线香,捏布施印,诵布施咒,能积善德,平自身戾气,化心中魔念。” “少爷,这……至于吗?”恻恻有些不解,这礼物可不是一般的贵重。 因为目前为止,根本没有布施饿鬼的法门流传出去。 这法门也是余子清创出来,尽量降低布施门槛的结果,按照余子清的想法,他想要将门槛降低到,让凡人都可以布施开过口的饿鬼。 而给这种回礼,一定程度上,也相当于告诉对方一些信息了。 “有来有往,才有交情,也不会让人看低,这些人情世故,你应该比我懂的多,你只是因为我,顾虑太多。 不用顾虑那么多,不提其他,哪怕仅仅只是闺中密友的交情,你也应该回个像样的回礼了。” “多谢少爷。”恻恻微微行礼,表示感谢。 玉瓶随着恻恻的书信飞走。 大离这边的联系,肯定不能断了,至少目前为止,大家还都是挺愉快的。 那边告诉他们的情报,已经不少了,而且还不停的烧钱,来维系这种联系。 平心而论,在对方不知道他余子清,不知道他究竟是谁的时候,能这么做,已经是非常有诚意的交朋友了。 换算一下就是一个女性土豪朋友,为了给你联系,次次花几十万的邮费,还附带几十万的礼物,再加上大量有钱都买不到的珍贵情报。 而这边只是一个偏僻小山村村霸少爷的侍女。 你要说着都不算有诚意的交朋友,那就真不知道什么叫有诚意了。 余子清次次都会看信件,当然,不是偷看。 他又不傻,哪里看不出来,抛开其他的目的和想法,顾天心也是真心和恻恻交朋友的。 他也从来没想过,让恻恻一直待在他身边,当一个工具人管家,恻恻有朋友,他其实也很为恻恻高兴。 至于一直跟着的闷葫芦巫双格,算了,这家伙到现在说话都不利索。 要不是因为饥饿的后遗症还在,这次出门说什么都不会带这头倔驴。 而二憨没带,其中一个原因,是这货太典型了,简直就是个喜灯祭司诱捕器,没有一个喜灯祭司发现他之后,能强忍着不把他变成白袍道兵。 还有一个原因,则是里长说,这家伙什么都不会,只会炼体,而且最简单的稍稍收敛气息也不会,炼体吧又太弱了,不到脱胎境,甚至神通境,就不让他出门。 而村子里的其他人也一样躺枪,只会傻乎乎炼体的,不到一定境界,就老老实实干活、炼体,不然的话,挖矿挖的老死在村子里,都不准出门。 老羊倒是想跟着,但他修行到了关键阶段,不能奔波,最后,还是轻装上阵,就余子清带着恻恻,顺带着还有非要跟着的巫双格。 这阵容,肯定不会引人注目。 这边顺着荒原和大离的交界线,一路北上,进入大震。 余子清立刻察觉到气氛完全不一样了。 被硬生生踩出来到大道上,一直能看到人,向着大离迁徙。 但是沿途,还不时的能看到一个凡人教徒,正在尝试着给那些平民洗脑,将他们拐走。 进入大震境内八百里,余子清便察觉到,好像不太对劲。 这里已经有一点,曾经荒原上灾难初期的景象了。 第四十四章 最虔诚的一家人 鎏金的法坛,火蚕丝的绸缎,金刚铜炉,安神线香,一大堆的奢侈东西的中心,摆着一只普普通通,还有划痕的瓷碗,里面满满的一碗白米饭。 福伯面色肃穆,小心翼翼的拿出一个玉瓶,滴了五滴甘霖,再加上一些对鬼物极有好处的地穴凝露,看起来一碗普通的白水泡饭就做好了。 他很是郑重的换了一身干净的新衣裳,棱角都熨烫的十分平整,然后以自身阳气点燃了线香,将其插入米饭碗里,手捏布施印,口诵法咒。 “夫天地生凡财物,已属于人,使其无根,亦不上着于天,亦不下着于地。物者,中和之有,使可推行,浮而往来,职当主周穷救急也。” 法坛前方,是一条长长的深渊,其内漆黑一片,阴气蒸腾。 伴随着施法开始,线香燃起的青烟,化作汩汩细流,汇聚成一条虚幻的溪流一般,没入到悬崖下方的漆黑深渊里。 只是片刻,便见峭壁上的碎石开始跌落,整个悬崖似乎都在微微颤动,大群的饿鬼,如同井喷,从漆黑的悬崖之下喷涌而出。 福伯的眼神微微一凝,但跟着,就强忍着打断布施咒,回去保护顾天心的想法,继续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吟诵法咒。 那些喷涌而出的无数饿鬼,密密麻麻的铺满地面,后方的悬崖里,还有源源不断的饿鬼冲出。 他们双手叠在一起,捧在身前,那散落的青烟,在其掌中凝聚,化作一粒粒热气腾腾的白米饭,被他们吃了下去。 福伯心中的担忧慢慢消散,亲身试验了恻恻给的信里说的内容,也没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他便摒弃了杂念,安安心心的布施。 他知道,这些饿鬼从何而来,心中自有一丝善意被激发。 等到线香燃尽,那些被布施的饿鬼,齐齐行礼道谢,福伯也露出了一丝微笑,揖手一礼。 这个时候,他已经没有什么功利心了,只是单纯的觉得做这件事很好,这是一件好事。 敞开心扉的那一刹那,他心中积累的杂念、戾气、魔意,这些可能在以后会化作他修行阻碍,化作心魔的东西,便化作一缕缕黑烟飞出,在饿鬼群里,变成了一个个人头大小的狰狞魔头。 这些魔头张牙舞爪的还没喊出什么呢,便看到那些多到足够将它们视线范围全部填满的饿鬼…… 短短两三个呼吸,幻化而出,连个实体都没有的魔头,便被饿鬼们撕碎吞噬。 饿鬼们也在这个时候,退回到了那漆黑的深渊里消失不见。 福伯愣愣的站在原地,感受着身心通畅,神魂如洗,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恻恻给的小姐的书信里,可没有详细解释过,只是提了一嘴,看起来就像是一句“你做了好事,心情会好”。 他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先亲自试验一下,没想到,在他诚心净意,只是想着单纯的做点善事的时候,那书信上所说的话,竟然就从一句客套话,变成了字面意思。 他的面色愈发郑重,他太明白有这种变化的意义了。 那些饿鬼本来就是底层的可怜人,大多数知道饿鬼的人,对他们的恶意就不大,会本能的将他们和其他鬼物区分开来,如今,这种区分恐怕会更大了。 而这就是余子清的本意,他没有意识的时候,也会有本能在,那些本能也是跟随着他的本心来的。 他最清楚,要为这些饿鬼找一条出路,不只是给他们开辟出一条饿鬼之道,从此有了不再挨饿的机会。 绝大多数的饿鬼都需要布施,但这件事你只依靠人的善意,是永远长久不了的,那种关系也永远是有先天落差的。 想要将一种关系,长期的稳定下去,就要在整体上将大家拉到一个层次上,有了一种微妙的利害关系,有来有往之后,那整体上的关系才会越来越稳定,越来越长久。 余子清需要所有的人,都可以在有心的时候,有能力,简单点的,偶尔给这些可怜的饿鬼布施一次,因为他不可能一个人给所有的饿鬼布施。 福伯亲自试验过后,在体验到远超预期的变化之后,立刻转头去给顾天心汇报。 这件事的影响,会很大很大。 …… “红日劫尽,白阳当兴!” 近乎嘶吼出来,语气中满是狂热的口号,在城中炸响。 余子清推开了客栈的窗户,向着外面看去,一队身穿白袍,手举白幡,看起来像是披麻戴孝的送葬队伍,在天色还未黑下来的时候,便已经招摇过市。 远处城门的位置,城门守卫,无精打采的缩着脖子,围在碳炉边取暖,看都没有看这边一眼。 城中也显得愈发萧瑟,街道上飘动的碎纸垃圾,稀稀拉拉,匆匆忙忙的行人,没有一个愿意多管闲事多看一眼,更多的只是远远避开那些教徒。 脚下这座城镇,虽然还算是边境地带,但距离边境线已经有近千里了。 不管大震的高层是不想管,还是压根没看到这里的情况,脚下这座城镇的掌权者,肯定是已经没有能力或者精力去管这些了。 估计没有一座城池的城主,会喜欢自己的地盘,会变得教徒横行,街市萧条,店铺关门的关门,商贩越来越少。 就如同余子清不希望他开辟的饿鬼之道上,有朝一日,会出现白阳邪祀这种的恶心玩意,他不需要饿鬼们为他做什么,但同样不想有人打着他的名义,诈骗完平民,又去诈骗饿鬼。 这事当然忍不了,要是搞不死这些邪道,那也有另外的方法一劳永逸,挖个大坑等着,坑死他们的圣母。 开始兼修饿鬼之道,就是想早日整出来一个反诈法门,直接利用自己的权柄,将其刻入饿鬼之道,以后谁利用饿鬼搞香火祭祀的路数,就反噬死那瓜皮。 还想着开始布局,尝试寄生? 我先整出来打虫药,路都给你堵死,到时候谁去尝试,谁就得死。 当然,这是最后的后手,还没弄好,也不影响余子清现在就去尝试着用另外的办法,把他们弄死。 关上窗,恻恻给余子清倒了一杯热茶。 “少爷,今天那个领头的人,已经修行入门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蛊惑的味道。” “你探查到什么了吗?” “城内不敢随意探查,我对域的掌控还不够,我怕几十里内有高手在,可能会被人察觉到,不过不用展开域,我也察觉到,城主府,有饿鬼,而且城内一个有点实力的修士都没有,这不太正常,这种不算重镇的边境城镇,起码也会有一个五阶甚至是六阶的高手坐镇的。” “能招来那个饿鬼么?” “他应该是被人困住了,晚上我跟巫双格一起去。” “好。” 到了晚上,那些白阳教徒更加猖狂,看起来就像是不眠不休,披着素色麻衣,吟诵着经文,从外面的街上走过,根本没有人敢在这个时候出去。 巫双格遁地带着恻恻,一起去了城主府。 偌大的城主府内,到了晚上,却死寂一片,只有聊聊几盏烛火亮起,巫双格带着恻恻遁地来到那个饿鬼所在的地牢。 里面无人看守,地牢里到处都是尸体,只有其中一间,有一个枯瘦如柴的饿鬼,被关在一座有密密麻麻符箓封印的牢房里。 “格格,看你的了。”恻恻指了指牢房。 巫双格单手虚抓,一个恭桶出现在他身旁,他揭开桶盖,一缕缕酱黑色的烟气涌出,渗透到那些闪烁着微光的符箓上。 霎时之间,符箓上的光辉急速闪烁,一息之后,所有的符箓都耗尽了威能,无声无息的跌落下来。 那饿鬼惊恐的蜷缩着身体,躲在角落里,恻恻步入牢房,缓缓的伸出一只手,抚摸在对方的脑袋上,那饿鬼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呆呆的看着恻恻。 片刻之后,恻恻叹了口气,一挥手,饿鬼便消失不见。 回到了客栈。 “少爷,那里的确有一个饿鬼,是城主府里的一个小丫鬟,被活活饿死在牢房里,一个多月以前,城主府就已经被灭门了,现在还在维持这座城池秩序的,肯定是冒牌货,这里的高手,在前段时间,不知为何,也都被调走了。” “白天的时候,我发现这里的四个粮店,关门了三个,最后一个还开着门的,还在卖的粮食也不多,我也问过了,价格比两个月前涨了两倍多,价格天天都在涨,这还是因为那个店的老板有些良心,不然他也关门屯粮了。” 余子清眉头微蹙,他遥望北方。 “大震肯定是出大事了,不然不至于这么久了,这里还无人问津,你给顾天心回信的时候,提一嘴吧。” “明天让巫双格出去,看看那些教徒,会不会把他带到他们的老巢。” …… 城中的一片破败草屋里,一个女人正跪伏在一本经书前,虔诚的念诵经文,她面色苍白,嘴唇都毫无血色,旁边的草席上,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男人,她的旁边,还有一儿一女,正跟着她一起念诵经文。 就这么硬生生的一口气念了四个时辰后,草屋被人揭开了草帘,一个身披素色麻衣的教徒走了进来,打量了一下草屋内的情况后,从身后取出巴掌大的一个碗,里面有半碗略稠的甜汤。 女人小心翼翼的走上前,眼神里带着敬畏,双手接过了陶碗。 看着碗里越来越少的甜汤,女人鼓足了勇气,问了一句。 “大人,今天我们总共已经念了八个时辰的经文,我也教会我的儿女了,我对圣母,绝对的虔诚,不知能不能多给点,我的孩子今天已经饿晕一次了,我的男人也病重了……” “说了全家都得一起侍奉圣母,念诵经文,那就得全家一起,你虽然最是虔诚,可我可不能在你这开了口子,不然那便是坏了规矩。”教徒耐心的解释了一句,然后又指了指那半碗甜汤,轻声道。 “这其实已经是给多了,很照顾你们了,但规矩就是规矩,我可不敢乱改……” 教徒离去,女人捧着半碗甜汤,将其递给那眼巴巴看着的儿女。 “你们去那边先吃吧,娘不饿,我去看看你们爹……” 儿女跟着念了一天的经文,早就饿到眼睛冒绿光了,想说让爹娘先吃,可手却已经不受控制了。 他们捧着半碗甜汤,蹲在草屋的角落里,一点一点的抿着。 那女人坐在草席边,看着上面病重的男人,伸手触摸上对方的脸,眼中带着泪光,神情里多了一丝癫狂。 “当家的,你也听到了,我们家是最虔诚的,平日里都是能吃到插筷子不倒的粥的,这些天就只能这样了,我不能看到他们俩饿死,他们还小,你应该也不想吧……” 说着说着,她的双手便划过男人的脸颊,掐在了他的脖子上,手中慢慢的开始发力。 她的脸上,有些绝望,还有些悲伤,最后化作了虔诚的疯狂。 不一会儿,她站起身,神情恢复了平静。 “你们俩没吃饱吧,我再去跟大人要点,我们全家都是最虔诚的,今天全家一起诵经八个时辰了,我们不应该吃不饱饭。” 第四十五章 我,秦始皇,打钱 片刻之后,女人跟着派饭的教徒回到了草屋。 教徒进来看了一眼,草席上躺着的男人,瞪大着眼睛,已经没气了,他的脖子上,还可以清晰的看到脏兮兮的手印。 “大人,我全家都一起侍奉圣母,吟诵经文一天了,按照规矩,应该有两碗粥吧,插筷子不倒的那种。” 女人的眼神有些平静,可藏在那平静之下的,却是癫狂。 教徒面色一肃,立刻点了点头。 “不错,刚才是我看错了,你们家,是我们这里最虔诚的教徒,过些天会有祭司大人亲自驾临,到时候我会向祭司大人禀报,到时候你们不只是能吃饱饭,说不定还会分到一栋房子。” 等到教徒带着男人的尸体离去,重新分到了的两碗粘稠的粥,也被一家三口分食了,最近十天,他们唯一一次稍稍有点吃饱的感觉了。 吃饱饭,女人立刻重新跪在那简陋的神龛前,喃喃自语的吟诵经文,眼里的癫狂和虔诚交织在一起。 她看着自己的儿女,呵斥道。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点来,感谢圣母赐予的粥。” …… 巫双格行走在大街上,街上行人稀少,满目萧条,偶尔有一个行人,也都是行色匆匆,似乎在惧怕什么。 走了一会儿,他想起了余子清的嘱咐,找了个街角坐在那里,神情有些呆滞,其实是在回想今天学的字,他生前记忆损失很大,现在说话时有些词都不知道怎么说,得重新学。 巫双格坐在街角温习功课没多久,那些在白日都敢行走在大街上的白阳教徒,便再次喊着口号招摇过市。 披着素色麻衣的教徒,很快就发现了巫双格。 口中念念有词的巫双格,也第一时间吸引了他们的注意。 有教徒走出队伍,来到巫双格身前,先喊了一声口号,看到巫双格没什么反应,只会不知道念叨些什么,顿时嗤笑一声。 “原来是个傻子。” “嘿,傻子,你识字么?” “啊?”巫双格一愣,点了点头:“识……识字。” “竟然识字啊,那跟我们走吧,管你饭吃。” 巫双格想到自己的任务,老老实实的跟着教徒,被他们带到城内一片到处都是草屋的营地。 进入这里,立刻能听到若隐若现的呢喃声,空气里满是臭气,也弥漫着一种莫名的癫狂气韵。 巫双格被安排进了一座草屋,里面有一个简陋的神龛,上面放着一本经书。 “既然识字,就照着经书念,每天都要不停的念,然后会给你吃饭,听明白了么?” “噢,我识字的。”巫双格点了点头。 教徒摇了摇头,看着有些神思不属的巫双格,转身离去。 “还真是个傻子,这年头,傻子竟然都识字了……” 俩时辰之后,派饭的推车嘎吱嘎吱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外面也有了动静。 “都出来吧,开饭了。” 巫双格走出草屋看了一眼,旁边的草屋里,走出一个女人,她的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一儿一女。 教徒推着车,站在那女人身边,大声称赞。 “李大嫂,还有她的女儿笨丫,儿子白狗,都是咱们这里最虔诚的,按照规矩,他们获得了面见祭司的资格。” 说着,教徒立刻又拿出两个大碗,盛了两碗粘稠的白粥,又给添了两片白花花的肥猪肉。 “他们家也获得了吃肉的资格,每天都有,这是圣母给他们的嘉奖!” 此话一出,周围那些衣衫褴褛的人,一个个面露羡慕,他们已经很久没尝过肉味了,更别说油水最多的大肥肉片子。 李大嫂端着饭碗,微微昂起头,高声礼赞,似乎获得了难得的成就感,很是骄傲。 巫双格第一天来,也分到了一小碗粥,他捧着小碗,蹲在门口,小口小口的抿着粥,只要是吃的,他都不舍得浪费掉,吃的很是认真。 教徒也看到了这一幕,满意的点了点头。 有了典型之后,他相信,这里肯定会选出来一个,甚至是几个,能被祭司大人选中的人,那都是他的功劳,之后肯定会被赐下法门,获得恩赐。 吃完饭后,草屋区的这些每天只会诵经的平民,获得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或者说,这个时候休息,不算不虔诚。 巫双格吃的很香,他是极少数可以自己想吃什么吃什么的饿鬼,当然,有人送他的食物,那自然是最好。 他的吃相很快就引起了旁边那个少年的注意,少年吃饭的时候,都觉得粥比平日里香了很多,也可能是今天粥里有肉的原因。 “我叫白狗,你叫什么名字?” “我姐叫我格格。” “你很久没吃饭了吧?” “恩。”巫双格想了想,认真的点了点头,他的确有半天没吃饭了,这些人给的粥虽然也很香,但没有少爷给的香,也没那么顶饱。 “我娘说,我们家是最虔诚的,每天要诵经七八个时辰,所以我家吃的最多,每天都能吃饱。” 白狗吃的稀里哗啦,那一下片肥肉,都只是咬一小口一小口,没舍得吃,等到粥吃完了,肥肉还有一小口。 他看了看捧着小婉,吃的很香很认真的巫双格,心中莫名生出一种感动。 “你是不是没吃过肉?” “嗯。”巫双格又点了点头,自从跟了少爷,的确没吃过肉,也不需要吃肉。 白狗看了看自己的碗里,剩下的那一小口肥肉,有些不舍,最后想了想,还是偷偷的将那一小口肥肉,飞速夹给了巫双格。 “你快吃了,别给别人说,你以后也要好好诵经,你也会有的。” 看着给出去的肉,白狗立刻有些后悔了,可给都给出去了,后悔自己太冲动了,也没好意思张口要回来。 “我只是看你吃饭特别香,感觉看着你吃,我都比平时吃得饱了,心里也有些欢喜,你可别多想,我下次可不会再给你了,你得靠你自己了。” “谢谢。”巫双格没有一点嫌弃的意思,很是认真的道谢,感念对方的布施。 他知道,这个叫白狗的少年,是个好人,若是少年会布施印和布施咒,他现在已经可以帮少年吃掉心中的坏东西了。 到了晚上,众人都休息,巫双格没入到地下,消失在营地里。 回到了客栈,看到余子清的第一时间,巫双格便拿出了恭桶。 “少爷,已经过了出恭时间了。” 余子清已经习惯,直接开摆,例行如厕之后,恻恻在一旁,问起巫双格今天的经历。 片刻之后。 “会有一个祭司来到这里么……” 余子清在想,要不要先想办法,宰个祭司出出气,他这次出来的根本目的,是化解白阳邪祀可能的寄生,亲身去底层开始了解是必须的,顺带着,能弄死多少白阳邪祀就弄死多少。 他不需要那些饿鬼为他做什么,白阳邪祀其实暂时也不需要,按照余子清的推测,他们需要的是一群虔诚到饿死,都毫不动摇的信徒。 这些被饿死的家伙,若是变成了饿鬼,虔诚也毫不动摇的话,就会真的给他们寄生的机会。 余子清的饿鬼之道,如同修道者的路一样,后来者谁都能走,仅仅只是理论上的话,那随便谁都有可能走到巅峰,只有开辟的这种道,创道者才有一日一阶的神话。 跟白阳邪祀这种需要祭祀香火,诵经侍奉,以全己身的道路,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按照老羊的说法,白阳邪祀,杀之不尽,灭之不绝,可历代白阳邪祀里,修为最高的一个,也只是抵达了九阶,还是刚刚进阶,便被围杀,死的惨不忍睹,神形俱灭。 那一次,也是白阳邪祀损失最为惨重的一次,过了几百年,都没有再见其冒头。 数十年前的那一次白阳邪祀出现,那一代的白阳圣母,刚刚抵达七阶,就惨死在琅琊院的一位院首手里。 没错,就是一位还未入道的修道者院首,据老羊说,跟他算是朋友。 这一代的白阳圣母死的更惨,死在那种上知天文下知地理的大佬手中,连一点精神念头,一点骨灰渣,都没有留下来,死的干干净净。 而如今这一代的白阳圣母,目前为止,还没公开露过面,显然上一代的教训,非常深刻。 他现在回想起老羊曾经说过的很多有关白阳邪祀的事,再加上现在的接触之后,开始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之所以这么相信老羊说的这些,就因为他一度怀疑,老羊当时在无中生友。 知道那么多细节,上一代的白阳圣母估计就是被他弄死的。 第二天,还维持着枯瘦状态的余子清,学着巫双格,蹲在了街角。 很顺利的,余子清也进入了草屋营地,那些教徒来者不拒,或者说,他们已经在满大街抓人了,抓到一个是一个。 “这个草屋只有一个傻子,你也住这里吧,记住了,每天诵经,才能得到圣母的恩赐,不够虔诚的,是得不到恩赐的。” 巫双格看到余子清,也没什么反应,早在余子清进入之前,他就已经感应到了。 余子清进入草屋,翻了翻简陋神龛上的经书,内容跟他手里的不一样,里面有用的小知识,统统没有了,只有神神叨叨,给人洗脑的经文,有关饿鬼的内容,再次多了一些,这一次甚至还多添加了一些细节。 白阳圣母创出了饿鬼之道后,本可以一日一阶,十二日后,化虹而去。 可圣母顾念天下受苦的教徒,到了第十一日,自行放弃,惨遭反噬,如今正在圣山之中沉睡。 有无数感念圣母的饿鬼,化作槐树,拱卫圣山,现在需要信徒们虔诚的诵经侍奉,圣母才能尽快归来。 余子清看着经文,感叹完这些杂碎跟进速度真快之后,便满头问号。 这些话听着,怎么这么像…… “我,秦始皇,打钱。” 第四十六章 这人有病吧? 这三流骗术的既视感,让余子清倒吸一口冷气。 抛开他们最擅长的蛊惑人心的能力,只说骗术,的确是有点低级了。 但结合实际情况,的确好用啊。 那些人都特么快饿死了,你给吃的,就让人家诵经,放到大半年前,余子清也快饿死的时候,他估计也愿意干,心态估摸着也就是当薅羊毛了。 可这个世界,这种羊毛可不好薅啊。 最初抱着这种心态的羊毛党,怕是不在少数,可最终,在一遍遍的诵经声中,他们被悄无声息的洗脑,直到最后,彻底失去自我,变成一个只知道诵经的虔诚狂信徒。 潜入到营地里,余子清都没敢去一遍一遍的吟诵那些邪异的经书,一直在摸鱼,暗中调查。 巫双格倒是看的认真,吟诵的也认真,吃饭也认真,表面上看比那些虔诚的教徒还虔诚。 可实际上,他看的认真,是在识字,吟诵的认真,也是在练习口语。 吃饭认真,那是天生的,也是饿怕了,吃饭积极,那是因为余子清瞎扯过一句,饿鬼法典第一条,干饭不积极,思想有问题,还被恻恻认真记录了下来。 看起来是很虔诚,可单独列出来,没一项跟那些教徒的要求沾边…… 他们要是真的只凭一本经文,就能把余子清都未必能劝得住的巫双格洗脑了,那他们的白阳圣母,早就纳天下所有人为教徒,把三神朝按在地上摩擦了。 余子清跟个混子似的,每天摸鱼,打探消息,不到两天,他凑过去聊的目标,就锁定在了几家最为虔诚的人家。 他和巫双格的草屋旁边那家,就有一个全营地最虔诚的女人。 这位李大嫂,虔诚到每天除了吃喝拉撒睡,剩下的时间全部都在诵经,连自己的儿女,都不怎么理了。 余子清见过李大嫂的次数屈指可数,可每一次见到,都能看出来,她已经失去自我,彻底沦陷。 派饭的教徒,再次推着小推车出现。 他看到巫双格便会露出笑容,给的粥都是熬煮的粘稠,都快成白饭的那种,他最喜欢看到的就是虔诚的教徒。 “来,傻子,多吃点。” 而看到余子清,瞬间就没好脸色了,余子清就是典型的薅羊毛摸鱼选手,想装虔诚,都会很容易被看出来的那种。 因为这种人,营地里很多。 只要冒着风雪,逃往大离,只要活着抵达,大离就会给他们土地,给他们粮食,这种消息,早已经传开了。 可在这里只需要诵经,不需要种地,不需要干活,就能有一口吃的,相比于去冒险,去辛苦劳作,他们宁愿待在这里。 教徒依然给稀粥,不让这些摸鱼的家伙饿死,因为总有一天,这些摸鱼选手,会越来越虔诚的。 众人开始吃饭,李大嫂的儿子白狗,依然跟巫双格蹲在一起吃饭。 他越来越喜欢这样了,看着巫双格吃饭的时候,他吃起饭来,都会觉得香很多,胃口大开,浑浑噩噩的心情也会好很多,耳边有时会听到的呢喃声,也会消失不见。 “白狗,你有想过以后吗?”余子清嘬着稀饭,随口问了一句吃白粥的白狗。 “以后啊,好好侍奉圣母,圣母会赐下房屋,我们就不用住草屋了。” “没想过去大离么?自己有一块地,可以种菜种粮食。” “为什么要去大离?”白狗满脸疑惑。 “……”余子清一时语塞,不知如何回答才能给他解惑。 入夜,营地里陷入了安静。 巫双格带着余子清回到了客栈,例行出恭,同时跟出去探查的恻恻汇合。 “少爷,白阳邪祀来的不止是一个喜灯祭司,还有一位地位更高的大祭司,他们察觉到了我的探查,但没发现我。 这一次白阳邪祀跟老羊前辈说的有点不一样,他们这次恐怕已经暗中发展很久了才冒头。 那位喜灯祭司便有五阶,而大祭司,还能在察觉到探查的瞬间,锁定了我的方向。 若不是我第一时间隐藏,恐怕数十里的距离,根本不足我逃掉。” “你这几天不要再随便展开你的域了。” “好的,按照我的探查,他们是一个城池一个城池推进过来的,最多三天,最少一天多,就会抵达我们这里了。” “大震这边发生了什么,查到了么?” “没有,但是我发现一个暗影司的探子也进城了。” “咦,你怎么发现暗影司的探子的?”余子清大奇,这些家伙,逃命、隐藏的本事那可是独步天下。 “他施展暗影大遁出来的时候,我还撑开着探查领域,而且他的特征特别好认。” “什么?” “他没有左臂。” 听到这话,余子清立刻来了精神。 这种特征,可太好找了,毕竟,暗影司的探子,正常时候,也需要伪装下身份,装作正常人的,他们又不是老鼠,一天到晚的钻在地下。 而今天营地里新来的人里,就有一个瘦了吧唧的年轻人,少了一只左臂。 这边正说着呢,巫双格从地下钻出来。 “少爷,营地出事了,开始召集人了。” 余子清立刻跟着巫双格潜回营地,走出草屋,外面已经燃起了火把,照亮周围。 隔壁草屋里的笨丫,胸口插着一根削尖的木头,躺在地上,已经没了生息。 旁边有一个披头散发的汉子,神情癫狂,身上和手上沾满了鲜血,此刻正被人按在地上。 派饭的教徒,面色难看的走来,当看到死的是笨丫的时候,脸色更加难看,这可是最虔诚的那家人。 李大嫂满脸悲痛,瘫倒在地上,口中急促的吟诵着经文,仿若这能让她的女儿回归圣山。 白狗呆呆的站在那里,跟随着母亲一起诵经。 周围的人,也开始无意识的跟着一起诵经。 一群人神情肃穆又癫狂,虔诚却又绝望。 派饭的教徒,同样口诵经文,抽出了长刀,一刀将那个凶徒的脑袋砍下来。 余子清感觉自己格格不入,此刻演的再像,都还不如那群摸鱼选手。 死了两个人,众人却没太大变化,各自回去睡觉,养足精神,明天继续为了自己的生计诵经。 第二天,余子清才弄清楚事情原委。 那个杀人者,他也认识,就是最虔诚的那几家之一。 因为白狗家是被认定为最虔诚的一家,每天吃饭都有两片,有时候甚至是三片白花花的肥肉,别的家都没有。 那个男人便在晚上,准备痛下杀手,杀了白狗一家,如此他家便是最虔诚的了,可以吃到白花花的肥肉了。 但最后,只杀了一个人,引起了动静,被教徒发现了。 余子清能明白那种心理,因为他也经历过绝望之后饿死,可是明白,也还是无法理解。 这里,已经快变成人间炼狱了,不,这里从一开始就是了。 这里已经不能待了,过两天就会有一个大祭司到来。 先搞出来点事,再逆着那位大祭司的路线去探查一下,他觉得自己已经隐隐把握住什么了,从底层开始,的确是最好的办法,这里的信息都是毫不遮掩的,这些信息正在一点一点推进他的猜测。 入夜,营地再次恢复了死寂,余子清已经准备离开。 他悄悄来到其中一座草屋,草屋内睡着的独臂年轻人,立刻第一时间坐起身,看到余子清之后,年轻人露出一丝笑容,连忙问道。 “大哥,你要干啥?我这可没有吃的,一点都没有,我白天就喝了一碗稀饭。” “我找你有点事。”余子清自顾自的坐在年轻人身旁,一只手搭在对方的肩膀上。 “本来呢,我是跟这些邪道有点恩怨,准备蹲一个喜灯祭司弄死,先出一口恶气,但谁想到,这次来的还有一个大祭司,万一弄不死他就暴露了,保险起见,只能先走了,走之前准备顺手端了这个窝点,现在想请你帮帮忙。” 余子清这句话没说完,那独臂年轻人的身体便开始虚化,余子清搭在他肩膀上的手臂,抓了个空。 然而,在他准备遁地跑路的瞬间,心头警戒大起,地下似乎有什么极为凶恶的东西,他敢遁下去,绝对死定了。 年轻人立刻放弃,散去了遁法,脸上的惊慌也消失不见。 他看了看自己消失的左臂,有这种明显的特征,他的确会比一般的暗影司探子难很多,对方是怎么发现他的,已经不重要了。 “你想做什么?” 余子清一只手按在对方的肩膀上,一脸和善。 “别紧张,只是想跟你合作,放心,不会损害你们的利益,同时也会帮你获取信息,咱们是互惠互利。 要是合作愉快,我还可以告诉你,怎么简单点,让你的左臂恢复,不用你慢慢积攒功劳,去兑换那昂贵的断肢重生灵药。 以你的品阶,短时间内肯定是没希望获得这种级别的灵药的吧。” “在下卿子玉,兄台如何称呼?” 年轻人沉默了一下,他知道,这个家伙说的不错,他肯冒险来大震,就是为了多积攒功劳。 “苏离。” “好,苏兄,预祝我们合作愉快,这次呢,离开之前,我会去宰了那些教徒,苏兄也看出来了吧,我只是一个体修,这处理首尾的手段,着实一般。 到时候希望苏兄这种洗地专业人士,帮忙处理一下,这种简单的事,对苏兄来说肯定是小菜一碟。” 苏离微微昂着头,难掩心中诧异,心态也有了些许变化。 你大半夜的,跑过来点明我的身份,还在地下埋下大凶之物让我跑不了,你有手段发现我,还下血本防止我逃,就只是为了让我干这个? 从业这么多年,从未遇到过,也没听说过,有谁抓住暗影司的探子,就为了让探子在他杀完人之后帮忙处理首尾。 这人有病吧? 第四十七章 不准嘲笑 本来余子清打算直接走的,可听到有个暗影司的探子,也潜入了营地,那他就有想法了。 他去干活,让暗影司的专业人士来洗地,保准不会留下什么线索,让人追查到他这。 就算退一万步,白阳邪祀的人查到什么,也只会觉得,地洗的这么干净,不是大离暗影司的探子,就是大震的无面人。 他一个普普通通的体修,哪来的本事能洗地洗的这么干净。 “少爷,你真的知道那个什么方法?”前去营地后方的路上,恻恻忍不住发问,她也挺诧异的。 “我怎么可能知道?”余子清果断摇头。 他怎么可能知道怎么让苏离的手臂恢复,苏离的手臂怎么断的他也不知道,而且他连类似情况用什么丹药都不知道。 “我的方法,他估计不会喜欢的,正常的方法我不知道没关系,但我知道谁知道怎么用低成本的办法,帮他恢复,而且不止一种,我也没骗他啊,我合作的时候说出口的话,可从不骗人。” 恻恻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少爷说的是,少爷说合作的时候,的确从不骗人,骗人就不合作了。” 余子清带着恻恻和巫双格,一起前往营地的后方,后方的一个宅子里,居住着那些邪教徒,他们才是真正的教徒,跟外面那些不事生产的人体诵经机器不是一回事。 等到余子清走远,一座草屋的阴影里,苏离悄悄探出了一双眼睛。 他有些沉默的看着远方,陷入了沉思。 对方的行事作风,虽然总给他一种脑子不正常的感觉,可他却没觉得对方是傻子。 他甚至都觉得,对方明知道他可能会跑,或者悄悄跟过来偷看偷听,才说出那几句话的。 他自觉看人挺准的,那个叫卿子玉的,说话的时候非常自信,他觉得这个卿子玉现在就有现成的办法让他的左臂恢复,只不过听他那意思,不是什么正经的办法。 而且对方自信到不害怕他跑,他跑了,卿子玉也会继续做现在做的事情,跑了就是他自己的损失。 苏离站在阴影里思忖良久,看了看自己消失的左臂,还是忍住了逃走的想法,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自从他在荒原,因为白阳邪道,丢掉了左臂,他便知道,自己在暗影司的价值大打折扣了,后续的结果也是如此,仅凭他之前积累的功劳,远远不足以换一枚最次的断续丹。 暗影司可不流行苦情戏。 他必须自己想办法。 这次来大震,一方面是为了追查情报,最好能挖掘到什么惊天大情报,立下大功,另一方面,多少有点找白阳邪道报复的意思。 思忖片刻之后,苏离便悄悄没入阴影,开始做洗地的准备工作,这方面,他的确足够专业。 余子清带着恻恻,大摇大摆的踹开了宅院的大门。 这些教徒,警惕心极差,似乎根本不害怕出什么乱子。 两个守夜的教徒,醉气熏熏的靠着墙壁,呼呼大睡,还没睁开眼睛,便被余子清一掌一个,当场拍死。 恻恻则飘了进去,开始寻找任何有价值的情报,书信、书籍、各种记载,统统都要。 片刻之后,中间的大屋里,聚集了七八个教徒。 余子清依次将他们带到旁边的屋子里审问,这些家伙,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骨气,所谓的虔诚,也是个笑话,随便给俩大逼兜子,就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 这也开始验证余子清的判断,这些家伙,地位越低的,洗脑越是严重,底层就是完全被洗脑的人体诵经机器。 一连问了三个,第四次,便是那个派饭的教徒。 “城里还有多少你们的人?都在哪?” “城主府还有俩,都是地位比我们高的,有三阶实力。”派饭教徒很老实,因为前面已经有三个人活着出来了,他们肯定已经交代了。 “那个祭司,什么时候来?” “祭司大人的行踪,我们都不知道,本来今天就到了,可昨天来信,说临时改了,晚个一两天再来。” 问了没一会,余子清便放弃了,这些家伙知道的其实不多,只知道他们自己的任务,重要的情报,他们都是不知道的。 他们在这里的任务,便是筛选出最虔诚的教徒,要是一家子最好,当家的是女的,那就更好了。 问完情报,余子清看了看一旁的巫双格。 “格格,去,撕烂他的臭嘴。” 巫双格连犹豫都没有,直接走过去照做,那教徒想要惨叫,却不知为何都惨叫不出来。 “我忍这个家伙好几天了,天天一口一个傻子。” “格格,你记住了,以后跟这次一样,办正事的时候,我们可以先忍忍,打不过的也都先给记下来。 可正事办完,或者等到我们能打得过的时候,谁嘲笑你是傻子,你就去撕烂他的嘴。 我和恻恻都没说过是傻子,你也不是傻子。 外人这样嘲笑你,更不行。” 余子清的眼里冒着杀气,他第一天的时候,就想当场打死这个派饭教徒。 从当时巫双格挖开地洞,捧着自己最珍贵的腐坏浓汤,送到他面前,让他吃的那一刻起,余子清就不允许别人说巫双格是个傻子。 他只是还没长大而已,已经很努力的在学了。 他明知道去下一个地方之前,干掉这些教徒,对大局没什么影响,也依然要打死这些教徒,就是因为在有能力的时候,他就忍不住了。 就这么走了,念头不通达。 端了这个窝点,有邪道来追,那就让他们追,这样反而更好,不打断他们的节奏,自己怎么顺藤摸瓜。 余子清摸了摸巫双格的脑袋,这个傻的可爱的家伙,只是在执行他的任务,根本没感觉到天天被这个派饭教徒羞辱。 巫双格可以没感觉,不在意,余子清有感觉,那就不能不在意了。 “记住了么?” “记住了。”巫双格愣愣的点了点头,有些懂,也有些不懂,但这不影响他记住这些话,然后照做。 片刻之后,余子清带着恻恻收集到的一堆资料,走出了宅院,那一座座草屋,依然安静到死寂,那些平民,已经很累很累了,累到晚上动静不大的时候,都醒不过来。 从他们进入这里的那刻起,就已经废了,现在开仓放粮,烧掉经书,第一个来阻止的,可能就是这些平民。 余子清叹了口气,他觉得的好事,可未必别人也觉得是好事。 苏离没有逃,他已经在外面做了各种收尾工作,等到进入宅院,看到里面的尸体,还是有些头大。 要是他出手,肯定不会弄的这般粗糙,这会增加处理的难度。 体修可真是麻烦,各种意义上的麻烦。 不过,这也有好处,因为低阶体修的数量,那是真的多,被拳脚打死,可不是一般的难查,再加个武器,那基本就不用查了,普通人都可以做到。 苏离心里念叨,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懈怠,专业性毋庸置疑。 等到苏离处理完,余子清也去清理掉了城主府的教徒,回来伸头看了一眼,他自己都找不到他出手的痕迹了,而且也不是把尸体处理掉了,只是看起来完全就是一个陌生的凶杀场景。 走出了城,不到半柱香的时间,苏离便从地下钻了出来。 “留下尸体没事么?”余子清问了一句,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没有怀疑的意思,我只是纯好奇。” “不留尸体,才更麻烦,放心吧,不会追查到我们的,甚至都不会查了。”苏离很是自信。 城内,有火焰在升腾,然后很快,火焰便熄灭,苏离点了点头,自信满满。 “我们走吧,这次是彻底不会有问题了。” “我们?你想跟我们一起么?” “你不是说要合作么,我猜你是去找这些邪道麻烦的,正好,我也跟他们有仇,再说,不跟着你,我怎么拿到我想要的信息。” “你可以留个地址,我在大离有熟人,到时候让人家帮忙给你送去。” “不,我跟着你们。”苏离很坚决。 这让余子清有些好奇了,这家伙之前还犹犹豫豫,一副随时要跑路的样子,现在怎么转性了? 不过,苏离愿意跟着一起,那就跟着呗,他敢出来活动,就不怕见人,特别是大离的人。 有个专业的探子跟着一起,做事还容易了呢,而且苏离这的情报,可一点都不少。 等到他们离去,一天之后。 一位大祭司,带着一位喜灯祭司,来到了这里。 营地里,依然保持着诡异的气氛,不见一个教徒,那些草屋里的人,却还在诵经。 喜灯祭司探查了宅院,看着那些被烧焦的尸体,便没有再看第二眼,而大祭司,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来过这里,他一直在草屋区看着。 看着那些麻木的信徒,他的脸上带着和煦的微笑。 “哪一家,是最虔诚的?” 大祭司缓缓发问。 立刻有两家人冲了出来,李大嫂一家,还有另外一家三口。 当看到对方之后,李大嫂的眼睛微微颤抖着,表情开始有些狰狞,她从袖中翻出了那根刺死她女儿的木刺,直接冲向了另外一家。 木刺刺入对方的胸口,李大嫂凶性不减,满面狰狞的大喝。 “白狗,你在看什么!” 白狗一个激灵,连忙冲出来,帮着李大嫂一起,当着大祭司的面,刺死另外一家三口。 白狗双手颤抖着,无意识的念诵着经文,而李大嫂满身鲜血,颤抖着站在原地,魔怔了似的喃喃自语。 “我家才是最虔诚的,我家才能吃到插筷子不倒的粥,我家才能吃到肥肉……” 而那位一直揣着手看戏的大祭司,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盛,他伸出手,缓缓的鼓掌,大声道贺。 “恭喜你,你证明了你对圣母的虔诚,你们一家人,都可以跟我走了。” 第四十八章 降临 “苏兄,你们平时办案子,追查情报的时候,都是这么枯燥么?” 刚刚从一座边境小城出来,余子清便忍不住发问。 这座小城,跟余子清之前进入的那座一样,几乎已经处于半瘫痪状态,这里也有草屋区。 而且这座小城也已经被白阳邪祀的大祭司光临过了,那位大祭司从这里的草屋区里,带走了所谓最虔诚的一家人。 这些天,他们马不停蹄,到处奔波,余子清跟着苏离学到不少东西,但追查情报的过程,那是真的非常枯燥乏味。 尤其是苏离这种地位不高的探子,那更是奔波劳累,还没什么特别有价值的线索。 正儿八经的高级探子,名字都不叫探子,人家叫暗影使节,有些甚至敢放在明面上,真的当成一国使节团的成员,去往大震都城。 那里有价值的情报,说是俯拾皆是,也不为过。 可惜,那种地方,苏离以前去不了,现在更去不了了。 跟着余子清忙活的这些天,他也开始发现一些问题了,愈发觉得,跟着余子清的路子走,可能真的发现了不得的东西。 就算没有这些,单单他观察到的,余子清一行三人,就是不小的收获,他总觉得这个自称卿子玉的家伙,本身就有问题。 很怪,懂不少冷门的东西,却又不懂很多简单的东西,行事作风更怪,跟他遇到的其他人都不一样。 但这些都不重要,只要能找到一个大情报,顺便报复白阳邪道,最后要是还能从卿子玉这,真的弄到恢复断臂的方法,他可以承受的方法,那一切都很完美。 卿子玉以前是谁,苏离觉得已经不重要了,至少现在是他的朋友。 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 他们跑遍了大震南部边境上万里,走遍了数十个城池,才惊悚的发现,白阳邪祀,已经将这条线占据的差不多了。 大震到大离的底层联系,几乎都被白阳邪道掐断了。 而跟着,他们又追查到消息,边境的兵力,都是被大震的高层调走的。 因为大震内部,发生内乱了,大震分东西两部,西部几乎没人,人都活跃在东部,现在东部的南北,却不知为何,发生了内乱,叛军来势汹汹,跟大震的平叛军,在中部打成了一锅粥。 至此,南部边境祸害平民的白阳邪道,谁还有心思去管。 哪怕苏离和余子清,根据已经查到的无数底层的信息,基本确定,这次的白阳邪祀,跟上一次不一样,他们绝对在暗中发展很久了。 不然不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悄悄拿下了大震南部边境上万里范围内的数十个城池。 现在只需变换城头旗,名义上和实际上,都会一同拿下,直接分疆裂土。 这消息,大震那些忙着争权夺利的人,恐怕也不会重视。 重视了也没精力管了,王位都有可能丢了,谁还管那些历来只祸害平民的邪道。 除非白阳圣母公开露面,而且已经有八九阶的实力了。 苏离将已经将查到的情报,传回了大离,可目前也还没收到回复。 “我们继续查,查查他们把那些带走的信徒,都带到哪了,肯定有大事要发生了。” …… 冰雪覆盖的雪山里,一位位身穿白袍的教徒,踏空而行,不断的进入一座山洞里。 山洞内部早已经被掏空,空间四通八达,非常大。 诵经的声音,化作呢喃之语,弥漫这里的每一寸空间。 所有被带到这里的虔诚信徒,在这里,都有单独的居所,每天都有饭食按时供应,但所有的条件好坏,都是需要那些信徒去竞争的,最虔诚的人,条件自然是最好的,每七天,最落后的便会被赶出去。 李大嫂和白狗,被安顿在一个小院子里,他们甚至都有单独的房间。 这么多天过去,他们家也一直没有沦落到最后一名,可随着淘汰出去,丢到雪地里自生自灭的人越来越多,他们距离最后一名也只差半个月了。 李大嫂的双目通红,诵经的时候已经不需要看经书,随时随地都在诵经,就算是睡觉的时候,也依旧在喃喃自语。 白狗比不了李大嫂,却也在所有清醒的时候,一直在诵经。 可就算如此,他们家也一样岌岌可危。 白狗到现在也依然想不明白,没有比他们家更虔诚的了,为什么每七天的排名,他们家依然落在了最后,岌岌可危。 派饭结束,白狗依旧喜欢蹲在门口,捧着碗吃饭,只是没有了那个傻傻的家伙在,看不到他吃的那么香,这饭菜虽然更好,感觉却没那么香了。 白狗吃完饭,正准备回去的时候,那位面带笑容,满脸和煦的大祭司,揣着手走了过来。 白狗连忙笨拙的行礼,而大祭司回应他一个温暖的微笑,给了他一丝鼓励。 白狗莫名的生出一丝勇气,叫了一声。 “大祭司大人。” “哦,白狗啊,有什么事么?”大祭司的笑容,愈发温暖和煦,让白狗的忐忑消散了不少。 “大祭司大人,我能问个问题吗?” “当然可以,为圣母的信徒解惑,是我的责任。” “我……我想问问,我的母亲,连睡觉的时候,都在诵经了,我也从不敢懈怠,天天睁开眼便都在侍奉圣母,为……为什么我们家一直排在后面?” 白狗满心忐忑,总觉得这是在质问大祭司,可这种疑惑,困住他很久了,让他越来越焦急。 “大祭司大人,是我们家不够虔诚么?” 大祭司含笑看着他,伸出一只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你是不是已经开始听到圣母的指引?” “好……好像是,我经常听到耳边有人在诵经,但是又不知道是谁。” “那这就不是你的问题了,你是个好孩子,你对圣母的虔诚,圣母已经听到了,并给予你了回应。” 白狗听懂了这句话的意思。 这是他母亲的问题。 “可是,我的母亲,可是这里最虔诚的人啊。”白狗有点急了,在他看来,这是最无可争议的一点。 大祭司的眼中带着一丝怜悯,缓缓道。 “是啊,你的母亲,是我见过最虔诚的人。 但是她的虔诚,都只是为了给你,给你们家带来饱腹的食物,带来暖身的衣裳,避风的房屋。 她最虔诚,却不是对圣母虔诚。” 白狗呆呆的站在原地,他有些不太理解,只是听懂了最后一句,心神受到了巨大的冲击。 可是他又相信,这位对人和善,人最好的大祭司,是肯定不会骗他的。 等他回过神,大祭司已经走了。 他失魂落魄的回到家里,看着有些癫狂,麻木诵经的母亲,看了很久很久。 他有足足半天的时间,没有再诵经,而他耳边浮现出的诵经声,却愈发清晰。 他那神魂落魄的表情,慢慢的消散,迷茫的眼神也重新汇聚了神光,满是坚定。 他离开了诵经的神堂,去母亲的房间,取出了那只染血的木刺,一步一步的走向神堂。 一边走,一边喃喃自语,眼神里的坚定,再也没有一丝动摇。 “母亲的虔诚不是对圣母,这是不对的。 我们家对圣母是最虔诚的,没有人可以比。 我们奉献自己的一切,不求回报,不求垂怜,只为了侍奉圣母。 我们家是最虔诚的。 我是最虔诚的……” 他走到了神堂,将那染血的木刺,刺入到他母亲的后心。 鲜血喷涌而出,将他的双手侵染,他耳边的诵经声,骤然变得宏大,充斥着震慑神魂的力量。 他的眼睛被鲜血侵染,已经看不到他母亲转过头时,那复杂的眼神,也看不到他的母亲,直接放弃了抵抗的样子。 而他也在这时,开始开口,开始诵经。 整个洞穴里,都开始响彻他的诵经声,癫狂之中,却充斥着庄严肃穆,神圣的不容动摇。 片刻之后,白狗手握木刺,走出了家门。 家门外,已经恭恭敬敬的跪满了一地的人,大祭司站在那里,手捧着一顶荆棘王冠,含笑站在那里。 而白狗的身后,不知何时,他的父亲,他的母亲,他的妹妹,甚至他之前所有已经死掉的家人,都全部出现了,他们跪伏在那里,向着白狗朝拜。 大祭司走上前,将荆棘王冠,加冕在白狗的脑袋上。 而后重新退下去,恭敬的双膝跪地,大礼参拜,脸上带着恭敬和喜悦。 荆棘王冠的尖刺,刺破白狗的头皮,刺入他的头骨,这可怕的剧痛,他却一动不动,任由鲜血从脸上流淌下来。 鲜血将荆棘王冠侵染成了血色,而后又化作了纯白。 那汩汩而下的鲜血,如同溪流,冲刷掉白狗身上的一切,他身上的污秽,他的长发,他的胡渣,他的衣服,他粗糙的皮肤…… 所有的一些都随之消失,那些鲜血便化作了一件血色的长袍,披在他的身上。 白狗微微闭着眼睛,新长出来的头发,自动盘成一个发髻,他的面颊如玉,肤若冰雪,微微泛着一丝白光,美的让人一看就生出亲近之感,却又让人敬畏,不敢靠近。 白狗缓缓的睁开眼睛,下方的大祭司,立刻激动的叩拜。 “属下刘鑫,恭迎圣母。” 第四十九章 够用就行,又不是写论文 白阳邪祀的大秘密之一。 历代白阳圣母,其实都不是女的。 而是男身女相。 这个秘密,只有真正的核心成员,而且必须是亲自迎接了白阳圣母降世的核心成员,才能知道。 一直以来挑选躯壳的时候,当家主母很重要,却也只是一个作为最后祭品的幌子而已。 为白阳圣母挑选降临躯壳,一直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只有在暗中发展到一定程度,又正值天灾人祸,他们才会冒头,只有这个时候,才能以最快的速度壮大信徒数量,再依托那庞大的数量,一级一级筛选,最终才有可能,找到适合圣母降临的躯壳。 这一次,正值天灾降临,他们本来是准备去大离的。 那里人口众多,距离发生过红日临空的荒原也近,远比备选的大震合适。 但这一次,大离的东宫失了智,竟然开始不计成本的收拢灾民,朝中大员,也立了军令状,亲自来赈灾。 刘鑫因此气的脸都白了,骂了好几天大离东宫有病,他们的辛苦谋划,就这样不攻自破。 甚至大离都不知道,他们已经把白阳邪祀数十年的努力,在不经意间,给锤的稀巴烂。 他们不得已,只能选择备选计划,来到了大震。 借天灾之势,动用了此前埋下的手段,挑拨离间,推波助澜,让本就如同火药桶,一触即燃的大震,开始了内战,他们则在大震边境,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速横扫数十城。 这里本来就有灾民,再加上北部因为天气、战乱,源源不断涌来的灾民,都被他们截留,这数量也未必比原计划少。 大祭司刘鑫,亲自游走诸城,就怕这备选计划,不足以筛选出来适合的躯壳。 所幸他们的运气还是不错的,找到了完全符合要求的一家。 那个叫白狗的少年,若是梳洗干净,减去杂乱的头发和胡子,再让粗糙皴裂的皮肤恢复,那便是天生的男身女相。 而那位李大嫂,就更符合要求了,亲手掐死了自家男人,就为了儿女能有一口吃的,这种人诵经之后,只会越来越虔诚,最适合作为最终降临的祭品。 终于,选定了合适的人选,带回来之后,稍稍引导逼迫一下,一切便顺利的完成了。 刘鑫甚至觉得,比上一次还要顺利的多,也更加完美。 圣母驾临之时,便有鲜血化衣,荆棘化玉的异象。 这一次,圣母说不定真的能冲击到十阶,甚至更高。 这已经是近千年来,最完美的一次了。 白狗缓缓的睁开眼睛,扩散的瞳孔慢慢回缩,无数妖异的符文,不断的浮动,而后缓缓的消散,化作虹膜的本色。 白阳圣母,降临了。 他看了看地上跪伏的刘鑫,眉头微微一蹙。 “你是……刘鑫啊?” 大祭司抬起头,脸上带着喜悦,连连点头。 “圣母,是我,我便是这一代的大祭司,距离圣母上一次降临,已经过去五十八年四个月零六天了。 属下一日不敢懈怠,日日筹划,就等着时机出现,便恭迎圣母降临。 如今正是时候,而且还是前所未有的大机遇。” 片刻之后,白阳圣母身穿一身白袍,头上带着的荆棘冠也随之消失,他披着长发,斜倚在矮榻上,便自有一种神仙临凡,威严与惆怅交错的感觉,那种让人想要亲近,却有不敢冒犯的感觉,只是这片刻的功夫,便已经越来越强。 刘鑫站在下首,微微欠身,讲述这数十年来的种种事情,这不是一时半会能讲明白的,刘鑫便先挑选最近重要的事情讲。 “自从荒原上出现红日临空的灾祸,属下便当机立断,明白这是我白阳圣教大兴的开端,果断开始动用此前的布置。 而正巧,大震北部,还有东西交汇之地,今年有雪灾、冻灾,气候异常,越来越冷,灾劫降临,大震内忧外患颇多,加上属下这数十年来,早就安插布置好的一些事情。 真真假假的情报,加上暗中推波助澜,大震终于开始了内战。 大震北部襄王部,与帝都震皇,想不撕破脸皮也已经没用了,因为下面已经开始,他们这叔侄二人,本就互相忌惮,如今断无回头之路了。 加之圣母此次降临,异象加身,正是我圣教崛起之时。” 白阳圣母神情波澜不惊,似乎并没有太过在意,他手里拿着一册经书,翻看到有关饿鬼的那几页,似是极有兴趣。 “这经文,是你改的吧?” “回圣母,是属下斗胆。” “先跟我详细说说这个……饿鬼吧。” …… 余子清看着身前长桌上,密密麻麻的资料,眼中闪烁的光芒,他觉得,他之前的一个大胆的猜测,真的越来越像是真的了。 带着苏离,办事的效率,的确高了不知道多少,找情报,去哪找,整理资料,等等一系列专业的事情,余子清、恻恻、巫双格,加起来都不是苏离的对手。 奔波多日,数十个城池,大批的资料,大批的口述,整个过程极为枯燥,但这个苏离,却都能处理的井井有条,效率也极高。 余子清自然有了点其他想法,他想挖苏离到他们这边来。 当然,现在不太合适,也没那条件,这个念头余子清只能暂时按下,先交个朋友也挺好。 他现在要忙手里的事,他觉得自己从那些高层都不怎么在意的底层平民开始追查的思路,好像正中命门了,要抓住白阳邪祀的小辫子了。 这些天钻了几十个草屋区,得到的信息,已经愈发让余子清相信,他那个大胆的推测,可能是真的了。 之前余子清就觉得,这些邪道在做的筛选,不只是简单的筛选虔诚的信徒而已。 现在就更加确定了。 他们更像是,在筛选炉鼎,或者说,失去自我却又愿意奉献的躯壳。 跟他之前推测过的寄生,整体路线,有很大的相似度。 而他们带走的那些人家,无一例外,当家的都是女人,下面的子女,多则四五个,少则两三个,但一定是儿女皆有。 而在之前的记录里,这些邪道也一直是喜欢一家子一起祸害,这个不是什么秘密。 研究一个邪道组织,就必须通晓他们的历史,有些东西的惯性,不是一代一代的迭代时,能轻易改变的。 余子清就在老羊讲述的繁杂历史里,找到了这个邪道组织的一些会被忽略的惯性。 就像一个王朝,更迭换代之后,还是一个王朝一样,这种惯性,会被这里的人习惯性的,当做理所当然的忽略掉,包括老羊这种老学究。 但余子清知道,一个王朝覆灭之后,真的不一定还是一个皇帝坐在王位上的王朝。 类似的惯性,白阳邪祀也有。 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看到的东西也就不一样了。 他看到每一代的白阳圣母,在历史记载里,都有一些被人当做理所当然的共性。 容貌绝美,圣洁不可侵犯,声音带着天然的蛊惑,行事风格,每一次都不太一样,却也有一些共性。 先说暴论。 他有个大胆的猜测,这一代的白阳圣母,可能还没出现。 这些邪道,在为他们的圣母,挑选躯壳。 而每一代的白阳圣母,可能在实际上,都是同一个人。 若不是这样,余子清想不明白一个很多问题。 为什么有那么多高手,前赴后继的要发展壮大白阳邪祀。 哪怕当代白阳邪祀覆灭,依然有高手潜伏起来,继续发展。 他不信那本破经书,能把白阳邪祀里所有的高层都洗脑了。 全部洗脑成失去自我,唯有绝对虔诚的样子,谁去发展,谁去做决策? 只有历代白阳圣母都是一个人,才能让白阳邪祀的高层,在完全清醒的情况下,依然让忠诚延续。 而且必须是篡位得不到,只有维持忠诚,才能得到他们想要的利益。 也能说明,为什么历代白阳圣母,都是在白阳邪祀出来冒头一段时间,壮大之后,才有过露面的。 同样,为什么那些教徒,如此在意虔诚的女信徒,就算没那么虔诚的时候,都会额外照顾,死男信徒的时候,都是直接丢掉尸体,可死掉一个虔诚的女信徒,立刻会勃然大怒,这自然关乎他们的任务。 甚至于,走了数十个草屋区,一次祸害女人的事都没有出现过,还有一些草屋区里的教徒,宁愿去外面逛窑子。 他可从来不信,那些一看就知道没有失去自我的教徒,一个个都是好人。 再加上数遍历史记载,没有一代的白阳圣母,是白阳邪祀的高层晋升上去的,都是在冒头壮大一段时间之后,一个陌生的白阳圣母忽然公开露面。 以上种种太多了。 当然,余子清也明白,他这些猜测,肯定不只是他有过这种猜测。 就算那些高来高去的老爷们,懒得低头看一眼低到泥巴里的平民,他们里的聪明人肯定很多。 他这种猜测有个很大的问题。 比如历代白阳圣母,神形俱灭的次数可不少啊。 还有琅琊院的一位院首亲自出手的那一次,必定是考虑的最为周全了,那白阳圣母怎么还能留下一线生机的? 话虽这么说,余子清还是挺坚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毕竟,就像老羊那样的家伙,不是照样有没见过的,不知道的么。 他天生就不迷信琅琊院首。 他现在就想想办法,找到那些被带走的虔诚信徒去哪了。 若他的猜测是真的…… 不,他才没有闲心去证明这个猜测是真的,然后昭告天下,再费劲吧唧的让天下人相信。 现在的情报已经够用了。 他只需要让人相信这个是真的,或者有人半信半疑,去试试,那就足够了。 他的目的是弄死白阳圣母,弄死他们所有的高层,又不是写论文。 你看,之前跟大离保持的联系,这不就派上用场了么。 苏离也可以将探查的原始线索,堆在一起,不给结论,交上去,暗影司的人只要不瞎,就能看出来结论,他们至少会派高手去探查吧。 于是,恻恻又开始写信了。 上来就是结论,没过程,没线索。 “我家少爷让我转告你们,历代白阳圣母,都为同一人,这一代的白阳圣母,即将在大震降世,躯壳为信徒献祭得来。” 第五十章 非主流观点 顾天心收到了恻恻的回信,很是开心,都已经一个月没收到了,上次恻恻说陪自家少爷出门办点事,就甚少给她回信了。 顾天心的确不在意什么地位门户,只是瞧对眼了,那自然开开心心交朋友了,几乎是无话不说,要不是有些事,的确需要福伯帮忙,而且有些东西,也的确要让福伯知道,不然的话,顾天心都不想让福伯看。 这一次打开信一看,顾天心便连忙叫来福伯。 “福伯,你看,恻恻姐给我的信。” 福伯只是看了一眼里面的内容,便脱口而出。 “不可能。” 跟着他看了看顾天心,沉声解释。 “我大离,有过一次记载,当时那一代的白阳圣母进阶元神,我大离也出了一位元神境的前辈参与围杀。 那一战大家都没有留手,当场将那一代的白阳圣母打的神形俱灭。 而当时在场的前辈中,仅仅元神境前辈,便有足足三位。 不可能有人能在那三位的眼皮底下,留下一丝一毫的生机。 那一代的白阳圣母,必定神形俱灭的彻彻底底。” 话说到这,福伯又沉默了,想到之前恻恻送来的那半瓶甘霖。 这种从未出现的东西都出现了,说不定真的有什么特别的能力,是他们不知道的。 他还真的不敢像以前那般确定了。 思忖片刻之后,福伯道。 “小姐,这次的书信,我要拿走了,等到用完了再还给你,可否?” “好吧,你用完了记得还给我。” 三日之后,大离东宫。 东宫太子与一位老者相对而坐。 她亲自给对面的老者斟茶,然后推了推桌子上的一沓子资料。 “大师父,劳烦您亲自来一趟了,我这有些疑惑,想请大师父解惑。” “殿下客气了,能让你拿不准,倒是少见了。” 老者乐呵呵的拿起资料看了起来,她则在一旁解释道。 “这些资料,是暗影司的一位探子,深入大震得来的,今天刚刚呈报上来。” “而这份书信,是另外一个可信之人送来的,写信的人,应当跟锦岚山有关系,不得不郑重对待。” 老者眼神一动,看了一眼那封信,他放下手中的资料,轻轻一挥手,那封信便飘在他面前。 老者并指为剑,轻轻在信件的表面划过,一丝微不可查的阴气浮现,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者眉头微微一蹙,想说什么,却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这种阴气,的确跟锦岚山有关,不过,殿下……” “大师父,大震有白阳邪祀肆虐,而我大离没有,我这还有一本白阳邪祀最新的经书,也是暗影司送来的,大师父应当未曾看过。” 老者打开经书看了几眼,看到有关饿鬼的内容,立刻停了下来,他抬起头,看着太子。 “大师父,我曾差人,给那边送过一本,本意自然是好意,然后这才没有多久,那边便送来了这么一封信,我觉得锦岚山禁地里的数百万饿鬼,恐怕都不太高兴。” 老者没有回答,立刻开始察看那些资料,他一目十行,看的飞快。 那些资料都只是第一手的线索,口供,根本没有整理,可老者只是扫了一遍,第一时间想到的,便是信件上的结论。 “大师父应当看完了,我的疑惑,便是想请问大师父,这有可能么?” 老者眉头微蹙,他的心态最近也有些变化,要是饿鬼出现之前,他必然是断然否定,可现在…… “我辈离火院的修道者,自是要与时俱进,不可妄下定论,只是天长日久,终究慢慢变成了自己曾经看不起的人。” 老者叹了口气,神情有些复杂。 “若是以前,老朽必定断然否定,可如今,老朽不敢说不可能。 那白阳邪祀,杀之不绝,如同蜚蠊,本就有些蹊跷。 我想起来,数十年前,离火院中,就有一位同僚,曾经探访各地,研究白阳邪祀相关,他当时便有推论,说下一次白阳邪祀出现,可能要不了多久。 只是当时,那一代的白阳圣母,连同大半高层,都被琅琊院的一位院首施计坑杀,包括那一代白阳圣母在内,所有人都神形俱灭,大家便都没人在意这种话。” 老者说到这,停了下来,告了个罪。 “殿下稍等。” 老者坐在原地不动,体内一道流光飞出,片刻之后,再次归来,他的手中,便多了一卷被封印的卷宗。 将其打开之后,老者很快找到了要找的内容。 “果然,数十年前,我离火院便已经有一位同僚,曾经做过类似的推论,只是当时无人在意。” 这话说的算是很委婉了…… 实际情况说直白点,其实是当时大家都觉得,这位同僚是个不跟主流观点走,标新立异的瓜皮。 而现在,近期被彻底颠覆过一次观念的众人,再看这份数十年前的推文,只能自我安慰一下,算是找回点脸面。 我离火院其实还是牛逼的,只是我们当时眼瞎而已。 东宫太子看着这些,也明白了老者的态度。 “大师父,您觉得如今这种情况,派谁去比较好?” “殿下已经有合适的人选了吧。”老者笑了笑,哪里还不明白,叫他来,其实只是要用他的身份来背书,这位素来有主见的殿下,早就有决断了。 “多谢大师父。”太子起身行礼道谢,然后从袖中取出一个玉瓶,还有一个玉简,放在桌子上,推到老者身前。 “大师父,此物名为甘霖,其内有二十滴,至于详细用法,大师父请看。” “竟有此事?”老者察看完玉简,悚然一惊,然后连忙将玉瓶推了回来:“这……太过珍贵了,老朽愧不敢收。” “大师父。”太子笑了笑,重新推回来:“您是从小就一直教导我的,这只是我孝敬大师父的,难道还要让我收回去么?” “这……”老者摇了摇头,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老朽的确太过需要此物,就厚颜收下了。” 等到老者离开,太子又拿出一个玉瓶,里面充其量也就还有一百多滴甘霖。 她也已经暗中偷偷试验过一次,对于修士而言,乃是真正的神物,对于炼神修士,和修道者来说,更是千金不换,无法拒绝的至宝。 而那些饿鬼,也因为此物,再也跟普通鬼物不一样了。 那些不吃人不害人的饿鬼,以后说不得还会被列入到法典之中,受法典庇护。 而掌握这种资源,有饿鬼之王在那里沉睡的锦岚山,真的很难再让人把他们当敌人…… 甚至于,她还在想,那饿鬼之王,真的在锦岚山陷入沉睡了吗? 想到这,太子的面色微微一变,立刻伸出一指点在眉心,将刚才这一缕念头拉出来,直接掐灭。 她站起身,对身旁的女官吩咐道。 “传个信下去,让阿福去一趟大震吧,同时,给西荒大将传令,大震南部边境,但有异动,让他在接到秘号传讯之后,立刻带人驰援,不必在乎大震那边的反应。 至于,暗影司…… 算了,还是别插手暗影司了,不然父皇怕是会不高兴。” …… “有钱可真好,顾小姐送的点心,可真好吃。 酥松适口,馅料柔软起沙,甜中带着浓郁的果香,偏偏一点腻口的感觉都没有。 就连这酥皮,明明五六十层了,却也能做到足够薄,也完全不影响口感,真不知道是怎么做的……” 余子清吃着点心,夸赞连连,不违心的说,这是他落地之后吃到的东西里,好吃程度仅次于牛肉干。 说起牛肉干,余子清就又想吃了,明明恻恻此前采购了不少牛肉和现成的牛肉干,可怎么弄,都跟他吃到的牛肉干不一样。 要不是亲眼看到了还没切的大块牛肉,他都怀疑那些牛肉都是假的。 再加上这些天,来到大震这个允许杀牛的地界之后,陆陆续续吃到了不少牛肉,余子清不得不开始思考。 有没有可能,当时他手里的牛肉干,其实才是假牛肉做的? 越想越有可能,毕竟,无论是大离还是大乾,亦或者曾经的荒原,牛对于平民来说,都是极为重要的资产,地位可能比家里的人还要高…… 这就有点尴尬了,他都不知道那个牛肉干是用什么做的,唯一可以排除的就是白肉,那些饿鬼不可能送他白肉。 他本来还想着,再弄点一样的牛肉干,自己吃也好,试试能不能化作转职证明也行。 现在连材料是什么都不知道了…… 恻恻在一旁,看余子清似乎挺喜欢顾天心顺带送来的一盒点心,回信的时候便夸了几句点心很好吃,上一次的米糕也很好吃,我这没什么好东西,只能送你一点点土特产,聊表谢意。 然后,拿了个小玉瓶,从自己的口粮里,小心翼翼的倒出来二十滴甘霖。 她可不像自家少爷那般大方,一次竟然给半瓶。 虽然这个东西对自家少爷来说不值钱,自家少爷也知道对外人的价值,那还是远远低估了其珍贵程度。 …… 荒原北部,一袭白衣的白阳圣母,与大祭司刘鑫,站在一个透明的光晕护罩里,遥遥望着远方的锦岚山,还有围绕着锦岚山的槐树林。 如今的槐树林,随着余子清当时的种植,再加上自己扩展,最窄的地方,都已经有数十里。 荒原禁地锦岚山,已经名副其实,连那些不明真相的修士,路过的时候,都是绕道走。 看了良久,白阳圣母点了点头。 “我们走吧,你改的经文,改的很好,可以继续了。” 第五十一章 忽然的截杀 “苏兄,你要回大离了么?” “刚接到命令,我上交上去的情报,已经被重视了,接下来的事情,便与我无关了。 因为我接到的情报,大震这边,至少有一个大祭司,三位喜灯祭司,道兵至少有三百。 而有大祭司在,必然会有护教护法四人,这些护法才是真正的杀伐高手。 我只有气海境,也并不擅长杀伐之道。 接下来可能会出现的战斗,不是我能参与的。” 苏离看了看自己缺失的左臂,说的很坦然,他的身份,也并不是太依赖战力。 “那好吧,就预祝苏兄你一路高升,至于苏兄要的东西,你放心,我会找人给你送回去的。” 苏离没有多问,跟着余子清一起探查这么久,他也看得出来,余子清真不是在诓他,说会给恢复左臂的方法,就一定会给的。 “下一座城池,就有暗影司的据点,我会在那里交接完回大离,卿兄你多保重。 虽然我不知道你跟白阳邪祀有什么恩怨,不过,还是要多嘴一句。 卿兄你最好不要插手了,按照我得到的情报,那些邪道里,如今可能已经有七阶的强者了。 六阶到七阶,差距会远远比其下境界大的多,那种级别的冲突,不是我等可以插手的。” “放心,我这人跟你一样,不擅战斗,我心里有数,不会傻乎乎的冲到他们老巢,跟他们交手的。” 余子清笑的很真诚。 举目望去,下一作城池已经遥遥在望,分别在即。 忽然,那座已经可以清晰可见的城池,骤然变得模糊,好似有一层薄雾将其遮掩。 再一细看,不是城池被遮掩,而是他们被遮掩了,周遭的一切,都变得模糊,目力所及的极限,也只有三四里的距离了。 “少爷,有人埋伏。” 话音尚未落下,恻恻的探测领域,便已经先一步扩散了出去。 薄雾于恻恻的探测领域有些冲突,一圈圈涟漪,在那些雾气之中浮现,一个人形虚影,也在此时显现了出来。 那虚影缓缓的走出薄雾,慢慢化作一个消瘦的男人,他一身黑袍,满脸刺青,几乎遮住了每一寸皮肤,瞪大的眼睛里满是血丝,表情充满了邪异。 这人看了一眼四人,嘴角咧开一个夸张的弧度。 “死!” 声音落下,便见一股摄人心魄的压迫力,骤然出现,几人的意识神魂,都仿若被人拿捏着,庞大的无形压力,让他们的意识和肉身,似乎都出现了隔阂。 “六阶炼神,快……跑。”苏离的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脸色越来越红,飞速的化作了绛紫色,他的七窍之中,也开始有鲜血渗出,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余子清全身的气血,仿若在燃烧,涌动之时,其中几个死窍之中,渗出一丝丝微弱的力量,混杂在气血力量里,让他死死的抵挡住那种可怕的压力。 而恻恻已经飘在半空,仿若被一只大手捏着,巫双格也是如此。 噗嗤一声,恻恻的体内,一根锁链冲出,混杂的力量刺破了封锁,完整版绝望深渊强行显化,吞噬周围的一切。 瞬间,众人所在的位置,便出现在了绝望深渊里,无尽的绝望,化作蒙蒙细雨,腐蚀人的意志。 这个时候,众人才看到,一只只透明的大手,从那个刺青脸身上延伸出来,捏住了几人。 那些细雨滴落之后,飞速的将那一只只透明的大手腐蚀。 刺青脸眼神一凝,周身立刻涌现出力量,将那些酸雨抵挡在外。 余子清的眼睛仿若有火焰浮现,他一挥手,便有一个麻袋凭空出现,飞向了刺青脸。 刺青脸动也没动,便见一股无形的力量,当场将那个麻袋捏住,定在了半空中,此刻他还能看到麻袋上写着四个大字,此面向敌。 然而下一刻,麻袋却骤然从内部爆开,一道光晕伴随着密密麻麻的尖刺,无差别的向着刺青脸所在的方向轰去。 那一根根明显萃了毒的金属尖刺,自动停在了刺青脸身前三尺的地方,密密麻麻的仿若一面刺墙。 伴随着麻袋炸开,也有细细的粉末,散落开来,弥漫这里每一寸角落。 只是看了一眼,刺青脸便知道,那些东西全部都是毒药,一麻袋的毒药。 刺青脸的嘴角浮现出一丝笑意。 “别挣扎了,这些小把戏,没有用的,本座只是顺路,将你们除掉而已,你们乖乖受死,别闹。” 然而,挣脱了束缚的余子清,却对着那漫天的迷神药长吸一口气,顺带着拿出一小包新的,胡乱的连同包着的纸都一口吞了下去。 大量的迷神药,被他连吸带吃,纳入体内。 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迷神药能让对方中毒,这东西吃到的效果才是最好的,吸入次之,只是接触,效果很一般。 但是那一次,有俩傻货把迷神药当饭吃了之后,余子清就发现,他们的表现不太正常,看到他的时候,跟看到其他人,完全是俩状态,最后到死,似乎都怕的不敢反抗。 那个时候,别人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可余子清却知道,那俩家伙,肯定是真的看到了什么。 锦岚矿场里生长出来的锦岚菇,制作的迷神药,有一种其他迷神药没有的特点。 后来亲身试验研究之后,余子清才明白,这个东西只要吃的足够多,五感的确会严重错乱,可是却也会大幅度的提升另外一种不属于五感的感知力量。 炼神之道,凝神、聚意、显魂,余子清这三个阶段的进境很快,或者说,一直都是同步进行的,饿鬼之道也是如此。 此刻,当他吞下了一整包足够当饭吃的迷神药之后,他眼中的世界,便开始发生了变化。 大地变成了漆黑的岩浆岩,天空扭曲成了梵高的星空,稀稀拉拉的草地,化作一只只干枯的人手。 而对面那个刺青脸,身形扭曲膨胀,化作一个躯干上长着无数痛苦人脸的巨大怪物,他的四肢消散,化作无数狰狞触手,让人一看就恶心的吃不下饭的那种。 余子清看了看自己,一切正常,甚至体内的气血越来越强,意识也愈发清晰,他甚至有种感觉,自己可以靠着双拳,打爆对面那个怪物的身体。 他脚下发力,身体破开空气的阻碍,直冲而去。 然而,此刻,那刺青脸的脸上,却带着一丝震惊。 “什么鬼东西?” 他看到一个眼睛里冒着红光,嘴巴咧到耳朵根,全身都涌出了黑油污,然后凝聚成一副包裹全身的黑鳞甲的怪物,直接靠着蛮力,破开了空气,向他冲来。 天空中不断洒落的酸雨,落在这个家伙身上,那能腐蚀人意念的绝望之意,却让这个家伙的气息不断变强。 他的神念闪动,不断的阻拦,那个家伙却仿佛能提前感知到一般,轻轻松松的躲开。 而在余子清眼里,他看到的却是数十支触手,交错着落下,触手上还浮现出一张张长满尖刺的大嘴,向着他撕咬。 近身近不了,余子清只能挥动着双拳,一拳一拳的轰开那些触手。 他轰碎一条,便会出现更多,紧跟着,他听到那个怪物不知在嘶吼什么,那一条条触手的尖端,化作了泛着金属光泽的尖刺。 尖刺带着大片的残影,无差别的袭来。 余子清不断闪躲,硬抗了几下之后,觉得挺一般的,便继续一路向前莽,他知道对方是个纯粹的炼神修士,那就先打烂他的肉身。 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刺青脸的脸色越来越凝重,他以神念凝聚,凝实之后,施展秘法,明明都刺穿了对方身上的古怪鳞甲,瞬间命中这个古怪体修周身死窍,却都被一股极强的力量强行顶住了。 他那一双拳头,蕴含着极为古怪的扭曲力量,连他的神念都能扭曲崩碎。 吟诵魂咒,直接轰击对方的神魂,却如泥牛入海,根本没有命中的感觉。 他知道,自己托大了,本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顺手任务,没想到却遇到了难缠的古怪家伙,这家伙用的不知道什么法宝,对于神魂秘法的抵抗能力极高。 再加上那种让他感觉异常别扭的扭曲力量,他甚至都觉得,他根本就没命中对方的神魂。 还有那个女人,竟然还掌握着一个古怪的域,更是麻烦。 那淋漓细雨,此刻已经变成了瓢泼大雨,绝望之意充斥这里的每一寸角落,不断侵蚀他的意念。 眼看那古怪的体修越来越近,刺青脸手捏印诀,一指点在眉心,一指向着那体修一指,蒙蒙微光,化作一寸,凝聚成一根肉眼可见的细针,瞬间命中对方的眉心。 但就在他凝聚秘法,全神贯注的瞬间,他一直没注意到的巫双格,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 巫双格出现在他的身后,手里捧着一个恭桶,直直的向着他的脑袋上扣来。 恭桶之内,喷涌而出的酱黑色气息,污染崩碎他周身遍布的防护,让他身上的防护法宝,一息之内便耗尽威能。 若是平时,一息的时间,足够他捏死巫双格几十次了,可现在,他凝神贯注,施展一门威力极大的秘法,力求能一击将那怪人的神魂钉死。 一息,足够改变一切了。 那恭桶失去了阻碍之后,重重的扣在了他的脑袋上,伴随着的巨力,更是让他的身体,向下矮了半截。 下一刻,那个眉心还插着细针的体修,一拳轰来,拳头上附带的扭曲力量,直接撕碎了他身前的一切防护,当场洞穿了他的胸口。 这个时候,他才看清楚,那根细针,被扭曲的力量左右,根本就没插在对方的眉心…… 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化作无数符文,轰击在黑铠怪人身上,想要留下点东西。 谁曾想,那些符文接触到黑色的铠甲之后,立时被扭曲崩碎,仿若有一只大口,直接将那些东西吞噬掉。 事不可为,他便果断放弃,体内一个沾满了酱黑色气息的阴神飞出,却在瞬间被那深渊里飞出的数条锁链,死死的缠在原地。 伴随着酱黑色气息的侵蚀,他的阴神越来越弱,锁链束缚的也越来越紧,锁链的一头,慢慢的插入他的阴神里,将他的阴神死死锁住,而后一点一点的拉入后方的深渊里。 …… 余子清看到一个饿鬼,手里捧着一个闪烁着光辉的金色大桶,从天而降,那金色的大桶,不断扩大,直接将这个体型巨大的怪物扣在里面。 他知道这是巫双格等了半晌,终于找到机会了,那还不趁你病要你命,一拳一拳打碎那怪物身上的脸,最终发现了一张布满刺青的狰狞面孔,一拳轰碎了这张脸。 他看到怪物扭曲的身躯崩碎,体内飞出一个小一号的怪物,被深渊里深处的一根根烧成了红色的锁链洞穿,一点一点的拉入那燃烧着血色火焰的深渊。 直到彻底坠入深渊,余子清知道,终于结束了。 他伸出一只手,抓向自己的脑门,一点一点的将那根插在他头骨上的尖刺,慢慢拔出来。 而后静静的站在那里等着。 片刻之后,他看到那个金灿灿的大桶摆在他面前,果断坐了上去,天空也立时落下一块块漆黑的石板,将他包裹在里面。 随着体内的毒素慢慢消散,余子清眼中看到的世界,也开始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身旁布满符文的漆黑石板,也化作了普通的泥土墙。 身下那绽放着金光,一看就不简单的法宝,也重新变成了木恭桶。 结束了排毒,余子清提起裤子,走出了临时厕所。 外面下的大雨也消失了,巫双格过来收走了恭桶。 地上躺着那个刺青脸的尸体,胸口被开了一个脑袋大的洞口,死不瞑目。 而恻恻的脸色有些苍白,正在收拢刺青脸留下的遗物。 远处,苏离微微张大着嘴巴,呆呆的站在那里,脚边落了好几把飞剑,他到现在还没回过神。 余子清揉了揉脑袋,他兼修的饿鬼之道,跟炼神之道,有异曲同工之妙,糅合一起来一起兼顾着走,表面上炼神之道,内里是饿鬼之道,反而最顺畅。 反正以前又没有人以人身修饿鬼之道,怎么做还不是他自己摸索,他觉得舒服,那就能走。 凝神、聚意、显魂这三阶一起修,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因为他的感觉之中,他修饿鬼之道,这三阶都是一起的,而且只有到了第四阶,对应炼神的阴神境时,他才有可能以人身动用饿鬼之道的力量。 所以,到目前为止,一个饿鬼之道的术法都还没开发出来,现在也只是借助迷神药,强行拔高第六种感应力量,借用一点他还远没掌握的力量,再加上体修的力量硬莽。 这同样也是目前为止,余子清摸索出来的最强的一种,能激发饿鬼之道力量的方法。 开打之前,先吃一包迷神药。 余子清看了看地上的尸体,继续揉着有些发懵的脑袋,牢记这个家伙用命给的教训。 你说你一个纯粹的三魂境炼神修士,六阶修士,就算不如七阶那样,已经开始对下碾压了,那也算高手了,你说你装什么逼啊,上来就开大,那他们四个肯定会在第一时间全部被秒。 炼神修士,诡谲难测,防不胜防,多少人都被炼神修士越阶阴死。 你倒好,非要装一下,有点大意了吧,就多给了那么一句话的时间。 这下正好被饿鬼之道天克,被近身反杀了吧。 余子清只带了恻恻和巫双格出来,可不是随便选的人。 恻恻开启绝望深渊,添加己方有利地形,加状态加持,巫双格抱着恭桶伺机准备,余子清只管莽,只管把看到的怪物活活打死就行,别的什么都不用管。 这就是目前开发出来的配合,简单粗暴,适合余子清这种没有战斗经验的人,但是呢,非常好用。 尤其针对炼神修士专门打过配合训练。 余子清看了一眼面色不太好的恻恻,递给她一瓶甘霖。 “喝点吧,会舒服很多。” “少爷,那个家伙的阴神,还被困在深渊里。” “没问题吧?不会被他跑出来,或者被感应到吧?” “不会,他的阴神也被浸染,只会越来越弱,要不了多久,他就会阴神衰竭而死。” “那就行。” 简单的聊了几句,余子清来到苏离面前,这家伙脸上的震惊,到现在还没完全消退,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别看了,这家伙肯定不是来杀我的,我在外面一个认识我的仇家都没有,如此目标明确,还在这个地方截杀,还要先将我们困住,不被人发现,你觉得呢?” 苏离沉默了一下,有些无力的叹了口气。 “卿兄说的对,他肯定是来杀我的。” 恻恻这边整理出一些遗物,拿着一个令牌走来。 “少爷,这个家伙是七楼的人,而且是七楼的高层。” 余子清看向苏离,苏离面色复杂,他第一时间想了很多。 他接到命令,即刻回去复命,而这附近千里,目前就只剩这一个据点了。 从那时候起,他的行踪就等同于暴露了。 “卿兄,此次是我连累你了,多谢你救命之恩,这次的事,一定不会这么算了,我以后必定会给卿兄一个交代。”苏离一脸郑重,揖手长拜。 余子清笑了笑,走上来拍了拍苏离的肩膀。 “你说这话就见外了,他要杀我,我就宰了他,是不是被你连累,结果不都一样,再说,现在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那你就小看我了。” 说到这,余子清话锋一转。 “苏兄你是暗影司的探子,而这个家伙是七楼的高层,七楼是个什么玩意,你肯定比我了解的多。 我都能猜得出来,你们暗影司,可能出现叛徒了,你应该不会不明白吧? 而且,你前脚刚送回去一堆资料,后脚就有人要杀你,这是在怕什么啊?” 苏离讷讷无言,无力反驳。 暗影司的探子,单独出任务的时候,顶多有几个暗影司的高层知道他们去的大概范围,具体行踪,那就只有自己知道,全程保密,甚至都不用汇报。 只有结束任务,回去复命的时候,他具体的行踪,才可能会被人知道,而且也仅仅只限于那几个暗影司高层。 反应速度如此之快,那现在唯一的可能,就是不仅仅只是暗影司出了叛徒。 而且那叛徒的地位可能还很高。 七楼虽然一直都是到处贩卖情报,惹到了不少人,一直没被灭,也是因为这些家伙,一直跟遁地老鼠似的,藏的很深,实力也不太强。 他们哪来的能力,去渗透到暗影司。 暗影司每年的审查,那叛徒怎么可能次次都糊弄过去。 他觉得,可能不是对方背叛了暗影司,而是七楼真正的掌控者,可能就是暗影司的某个窃居高位的人。 而这个人,觉得他知道的东西,可能不止递交上去的情报那么多,觉得他知道的更多。 为了保险起见,自然要杀他灭口。 他虽然是可以单独出任务的暗影探子,可在暗影司的地位,还真没多高。 纵然死在外面,还是死在他国,暗影司的高层,有的是办法,可以光明正大的掩盖过去。 可他却不明白,为什么要杀他灭口。 因为递交上去的那些资料吗?只要杀他灭口,那岂不是坐实了资料是真的,有人狗急跳墙了。 还是…… 就是为了让那个资料坐实,才必须要杀了他。 他死了,再借机说有人狗急跳墙? 苏离脑海中,诸多想法不断浮现,他见多了暗影司的手段,能想到很多,此刻却无法确定,到底是什么了。 “苏兄,看来你回去复命,怕是有点难了。”余子清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看出来了,苏离现在的处境,有点艰难了,他活着,对于某些人来说,是个大麻烦。 从那个七楼的炼神修士,蹲在这截杀的那一刻起,苏离其实就不可能活着。 偏偏有他们三个跟着苏离一起同行。 看着苏离失魂落魄的样子,余子清大概也能感受到一点,大离内部,也是错综复杂的很呐,那个谁都知道,最不可能出现问题的暗影司,现在都出现问题了。 他们的内部斗争,可能一点都不比如今大震真刀真枪的激烈程度低,而且可能还更加危险。 就像苏离,可能就是被当成一颗棋子,随意的处置了。 他现在改想法了,不想挖人了,他只想交个朋友,好朋友。 这样的话,就得想办法让苏离活下来,再将苏离慢慢推上暗影司的高位。 莫名其妙的被人截杀,当然不能这么算了。 苏离恐怕更不会这么算了,他必定会用一切办法,挖出那个人,然后弄死他。 第五十二章 最初的愿景 “恻恻姐,你上次说你在大震办点事,正好家里在那边的生意出了点问题,福伯要赶过去处理。 你现在大概在哪?看看远不远,不远的话,我让福伯给你带点点心。 哦,福伯说,上次你送的礼物,对他帮助很大,也要谢谢你。 就是你上次送我的那个礼物,我分给了福伯一点。 福伯说,远不远都没关系,既然恻恻姐和你家少爷喜欢,那就一定要多送点的。 之前用传讯飞剑,带不了什么,这次正好有机会,一定要多带点。” 看完顾天心的来信,恻恻将其递给余子清,而后自然的走到余子清身后,伸出双手帮余子清轻按太阳穴。 每一次余子清把迷神药当饭吃都会这样,哪怕有巫双格在旁边看着,可以在实验或者战斗结束之后,第一时间让余子清排毒,可是迷神药已经造成的伤害,却不会随着毒素排出就消失了。 也就是余子清在炼体,而且先开了所有的死窍和奇窍,抗性高,身体内外的韧性也高,恢复的也快,再加上有炼神,才能扛得住短时间内五感严重扭曲,灵感直线攀升。 可惜这种方法,也只能现阶段当当底牌用,后遗症不小,用的多了,可能会造成不可逆的伤害。 而且,迷神药的库存,也只剩下三麻袋了,在老羊重新种出锦岚菇之前,这就是这世上最后的特殊锦岚迷神药,这让余子清很没安全感。 毕竟,在他的设想里,开打之前,绝望深渊展开,再加上一个人为的迷神药领域,主场优势拉满。 要不是巫双格的法宝,威能着实没法控制的精细,余子清都想狠下心再加一层。 余子清拿着信件,打眼一扫,略有些惊讶。 “嘿,反应这么快么,没想到来的人还是福伯。” 余子清只是给了一个结论,没论据,没线索,什么都没有,他们竟然也信了。 时间这么短,那就只说明一个问题,做决定的人,看到那封只有结论的信的同时,也能第一时间看到苏离送去的资料。 按照苏离介绍过的暗影司的一些不算秘密的运作程序,还有介绍过的大离朝堂上,和朝堂外的大概势力划分。 余子清大概已经锁定了,顾天心和福伯背后的人是谁了。 不是大离的离皇,就是大离东宫。 不是这俩人之一,不可能第一时间就能看到那份明显事比较大的资料,也不可能这么快做决定,然后派出一个至少七阶的大修士来。 这已经快到跟暗影司的动作差不多了。 发生截杀,到后面收到书信,就是前后脚的事。 恻恻曾经见过那位福伯,能让她隐隐察觉到强的有点过分,那无论对方修的什么,必定不是七阶以下的人。 修行之路,真正开始有翻天覆地的变化,一阶比一阶难,每一阶都有本质的变化,就是从六阶到七阶开始的。 从这里开始,便可称之为大修士。 炼气的洞虚,炼体的无垢,炼神的阳神,是生命形态的改变,和修行之路跃迁。 在此之前,都可以算是按部就班,脚踏实地,一步一个脚印的前进,本质上只是快慢和底子的区别,但到了七阶,会变得越来越难,因为后面的每一步,都是双脚离地的跃迁。 每一步,也都会卡死无数人。 那些修道者地位高,其中一个原因便是正常情况下,只要开始入道,炼气或者炼神,就没有一个会卡在七阶之前的。 还有之前遇到的那位七楼高层,他若是已成阳神,就算肉身被打爆,单靠阳神也能一只手把余子清他们几个秒杀,当然,他要有这实力,也不会被打烂肉身。 来的人是那位福伯,已经算是非常重视了。 一般情况下,大修士不会随意单独派出去的。 而在没有拿到具体情况之前,大离那边更不可能派出更强的人,出现在大震境内。 如今来一个七阶,就已经有点扎眼了。 当然,余子清也明白,为什么来的人是那位福伯。 因为要见他。 熟人,好见面,好说上话。 他慢慢给出的一些线索,让恻恻送出去的甘霖,足够他们做出很多推测了。 到时候,跟这位福伯见上面,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开始接触。 恻恻跟顾天心的联系,只能算她们私交的同时,身后的人,稍稍做出了一点让对方感受不到恶意的小试探。 余子清思忖再三,让恻恻回了信,给出了大概的范围,到时候人到了,再另外约见面地点。 他准备先休整一下,又一次引出饿鬼之道的力量,他有了点新的感悟,之前琢磨的一点事,也有了头绪,可以再琢磨琢磨,顺便继续修行一下。 没有了锦岚菇,可是出来之后,别的资源获取难度也低的多了,体修能用到的低阶进补之物,哪怕如今的局面,其实也能买得到,只是比平日里贵而已。 这也不是问题,本身就有不少财物,那位七楼的高层,遗物里留下的东西,财物资源之类的更多,算是发了一笔横财。 但目前为止,那些东西都还不敢拿出来,就怕那些东西里,会有几件留下线索或者印记,现在这些东西正在恻恻的绝望深渊里接受清洗,不管上面有什么印记,留下什么意念,只要时间足够,能都洗掉了。 要不是那些东西还要留着自己用,让巫双格去处理,速度会更快。 上一次被压制,余子清就察觉到,他的几个被气血之力填满的死窍,在遭遇打击的时候会被动涌现出一种异力,让他对炼神修士的压制,抗性大大提高。 以前没有先开普通窍穴,而是先开死窍和奇窍,甭管有用没用都先开了,现在终于感觉到有点作用了。 那些被先行开启的死窍,可能不会让他有特别的力量,但起码现在看来,防御是越来越强了。 有了实战检验,余子清就更不想着急着进阶血海境了,他现在要将七百二十个窍穴,全部冲开了。 不求能有什么特别的变化和能力,气血更强更雄厚,各方面的防御抗性更强,也足够了。 他猜测那些死窍和奇窍,可能每一个,都会对应着一种抗性,但体修高手本来就少的可怜,研究这个的人就更少了,从老羊就能看出来,琅琊院那些酷爱研究的修道者,对体修是有多看不上眼…… 没人研究,没现成的吃,余子清就自己来,先点了全抗性,以后境界越高,那抗性也会自然而然的越来越强。 会拖慢点进阶速度,那也不算亏。 这世界还是太危险了,他不知道哪天会不会忽然有人再蹦出来,仅仅因为看不顺眼就要打死他,亦或者以后敌人越来越多,会不会有敌人费尽心机,做足了准备,埋伏他一手。 那就只能提前准备,先点了全抗性,叠甲就叠到极致。 不死才有机会反击。 服用灵药,进补丹药,靠着水磨工夫,一点一点的重开窍穴,炼体累了,就以炼神的方式,修炼饿鬼之道。 凝神、聚意、显魂,三阶同时进行,他已经慢慢的察觉到,他的神魂若隐若现,已经有点饿鬼的气韵了,而且跟普通饿鬼完全不一样。 待在城中修行,算是出门之后难得的休整。 苏离没有回去复命,却也天天见不着人。 这次的事,对苏离的打击不小,一直以来被灌输的理念,出现了崩塌,他虽然知道,现在回去,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可能也不会死,可心态没有平复下来之前,他根本不敢回去。 子时,余子清结束了例行的修行,就看到恻恻已经在一旁等候着了。 “少爷,我感应到,城中有饿鬼出现了,就在草屋区。” “走,过去看看。” 片刻之后,他们悄悄来到了草屋区附近的一座高楼顶上,俯瞰那片死寂的草屋区,余子清一眼就看到,草屋区的边缘,一座新坟里,一个饿鬼从里面爬了出来。 那饿鬼爬出来之后,茫然无措的站了好久,才如同本能似的钻进的边缘一座破败的草屋里,坐在那简陋的神龛前,嘴巴一张一合,他念不出声,却也是在诵经。 余子清沉着脸,静静的看着,良久之后。 “走,我们回去。” 回去之后,恻恻立刻撑开了绝望深渊,将余子清和巫双格纳入其中。 余子清站在那里,沉思良久。 草屋区开始饿死人了,这种现象是不正常的。 按照白阳邪祀一贯的行事风格,还有历史记载,他们最起码是不会让信徒饿死的,尤其是那些人体诵经机器饿死。 这是他们收拢灾民,最直接最有利的手段。 现在出现这种情况,那绝对不止这一处,而是很多地方都已经开始了。 他之前的推测,开始向着最不好的方向发展。 白阳圣母除了要那些人体诵经机器的祭祀香火,也还想要饿鬼的香火了。 “恻恻,我已经有了点想法,而且上次引动饿鬼之道的力量,我也尝试过了,我觉得八九不离十了。 但现在有个问题,你说我是现在就试试,还是再等等?” “少爷,我听不太懂。”恻恻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那白阳圣母要的是香火愿力,走香火神道,理论上,无论是谁,只要诚心祭拜她,她都会获得对应的力量。 她现在已经出招,想要将触角渗透到我们的饿鬼之道,要是一般情况,还真没人能拦得住她。 毕竟,饿鬼之道,如同炼气、炼体、修道之类的一样,也是众生平等,谁都可以走。 可我要是现在下黑手,呸,我要是现在阻拦她的邪恶计划,可能效果一般。 毕竟,那些诵经机器化作饿鬼的数量,应该很少。 要是我晚点再在饿鬼之道上铭刻一个补丁,她应该已经得到了不少从饿鬼那得来的香火愿力。 到时候积累的反噬若是足够激烈,说不定还真有一丝机会,能当场将她反噬致死。” “少爷做主便是,对付这等邪道,便要将其打的永世不得翻身。”恻恻的杀气很重,只是听到那白阳圣母四字,就会身心不适。 余子清摇了摇头。 “我忘了你不是饿死鬼转职来的,你可能没有太深的感受,理解不了我的纠结。 锦岚山周围那数百万饿鬼也好,还是饿鬼之王也好,其实都不希望再有新的饿鬼出现的。 最好有一天,这天下再无一个新的饿鬼出现,旧的饿鬼也随着时间慢慢消亡,饿鬼之道也因无人再走而消失,才是饿鬼,还有饿鬼之王,最初最单纯最美好的愿景。 我若只是为了反噬白阳圣母,大概率还反噬不死。 便如此坐视数百万,甚至上千万的饿鬼出现,那我与那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白阳邪道,又有什么区别? 他们没有底线,我们不能没有,这也有违初衷。” 第五十三章 铭刻不祥 余子清理解恻恻无法感同身受,可他却能感同身受。 他已经活活饿死两次了! 现在看到有人被活活饿死,便会从内心深处感觉到难受和不适。 再怎么样,人也不应该被饿死。 若因为天灾,有人饿死了,余子清无能为力,也只是心里不好受。 可要是被人为饿死,他还有能力立刻堵上这条路,却不去做,他已经可以预见,接下来几个月,可能就会有更大的人为灾难出现,到时候可能就会有几百万,甚至几千万的人被活活饿死。 甚至可能还不止。 一是作恶远比救灾容易太多太多了,只需要什么都不管就足够了,那些人的内心都不会有丝毫波澜。 二也是因为大震这边的人口,比曾经的荒原,多的可不止一个数量级,后面添两个零都未必够。 那人间炼狱的场景,会远远比当初的荒原,还要可怕的多。 无论是他的身份,还是他本身的观念,都不想再看到更可怕的人间炼狱。 以如此代价,却还大概率没法彻底反噬死白阳圣母,余子清就更不愿意了。 思虑良久,余子清叹了口气。 他跟那些没底线没人性的邪道不一样,他再怎么想狠下心,也还是做不到。 余子清拿出一小包迷神药,慢慢吞了下去,他的五感开始被扭曲,第六种感知开始被直线拔高。 他伸出手,看到了自己身上涌出的黑油,随着他的想法,在他的身前凝聚成一册巨大的黑书,黑书通体漆黑,表面无字,如同一片片纯黑色的页岩,一页一页的堆积而成。 他翻开空白的第一页。 伸出一根手指,咬破了之后,以鲜血在第一页上书写。 “饿鬼的香火,任何生灵死灵(包括饿鬼本身),任何物品,都无法吸纳,纳入者,觊觎者,神魂、意识必被侵染,永世不得超生。” 书写的难度越来越高,每一个字似乎都重若千钧。 这个时候,余子清就有点后悔,当年没好好学习文言文,不然的话,现在起码能少写一半。 而恻恻和巫双格,却看到余子清一身包裹全身的黑色鳞甲,站在那里伸出了左臂,又伸出了右手的利爪。 他右手食指的利爪,刺破了左臂,在自己的血肉上,以未知的符文,书写出一个个字迹,他的手都在颤抖,似乎越来越艰难,最后还是咬着牙,低吼着,硬撑着写完了最后一个字。 那些字迹书写完成之后,鲜血伴随着黑油,蒸腾而起,化作一模一样暗红色符文。 这便是代价。 哪怕饿鬼之道是余子清开辟,但这是众生平等的道,人为在里面添加私货,哪怕是维护饿鬼,也必须要付出代价。 只不过他有一个身份是饿鬼之王,这个代价,他付得起。 伴随着鲜血流淌,余子清身前,骤然浮现出一条森罗大道的虚影,一路延伸到天际之上。 那一个个暗红色的血迹符文,如同一颗颗散发着浓重不祥气息的流星,坠入到那条森然大道里,重重的印在大道上,与那条大道融为一体。 恻恻跪伏在地,流着泪,恭敬的行大礼。 她虽然知道,这也未必是最有利的选择,但这却是她最心悦诚服的结果。 她知道,以后再有类似的情景,她的少爷,她的王,也绝对不会抛弃她,让她去牺牲。 虽然她随时都愿意去牺牲,却也丝毫不影响,她内心此刻真正的感受。 而巫双格,则是泪如雨下,跪伏在地,重重的叩首,他的少爷不喜欢,他也要,他只知道这样表达自己现在的感受了。 伴随着一颗颗暗红色的不祥流星,重重的坠入森罗大道的虚影。 远在锦岚山,无数被余子清亲自布施过的饿鬼,全部走了出来。 他们仿佛都看到一条森罗大道浮现在他们心中,他们的王正用鲜血在维护他们,为他们设下一条铭刻在饿鬼之道上的绝对禁令。 他们不知道该如何表达,也不知道该如何报答,只能整齐划一的叩拜,对他们的王表示敬重和谢意。 锦岚山的雪地里,两个打的空气爆鸣阵阵,速度快到看不清的人影,骤然停了下来,一起看向那些饿鬼。 其中一人,身体消瘦,面容苍老,却精神矍铄,赤裸着上身,一身古铜色的腱子肉,浑身热气蒸腾,仿若一个火炉。 而另外一人却是一头人立而起山羊,他足有三丈高,全身肌肉虬结,如同磐石,根根毛发如同钢刺,全身都是凶煞之气,彪悍之极。 活动完筋骨的二老看了看那些饿鬼,又顺着饿鬼朝拜的方向望去,两人对视一眼。 里长穿上了衣裳,身体重新变成那苍老消瘦的样子,捡起拐杖,慢吞吞的走向村子里。 “我去看看村子里有人偷懒没有,偷懒可不行啊……” 老羊的身体也开始缩水,重新化作一头枯瘦的老羊,他四蹄着地,嚼着一片菜叶子。 “恩,正好,我也去看看我的菜地,看看都长出来没,还有锦岚菇恢复生机没有……” …… 铭刻完成,余子清的身子一个趔趄,恻恻瞬间便出现在他身旁,扶着他的身体,巫双格也立刻第一时间拿出恭桶,让余子清坐了上去。 片刻之后,余子清眼前的世界恢复了正常,他抬起手,看了看自己的左臂。 上面有一个符文标记,他认识这个字,是个“禁”字,而这个符文印在的地方,正好是的一个死窍的位置。 这是一个死禁,便是他也无从更改。 “恻恻,有吃的么?我感觉好饿……” 恻恻破涕为笑,连忙拿来些吃的。 “多着呢,少爷随便吃。” “幸好上次引动的时候,已经有所准备,这些天专心修行,进境不慢,不然的话,还真不好完成。” 余子清也不讲究了,就坐在恭桶上,不停吃东西,平复腹中奔涌咆哮,快要逼疯他的饥饿感。 片刻之后,众人从绝望深渊走出来,恻恻扶着头疼欲裂的余子清去休息。 余子清躺在床上,陷入了沉睡,他的各种消耗都非常大,入睡很快。 直到快睡醒的时候,才忽然做起了梦。 他梦到了白阳圣母,是一个极美的女人,然后这家伙看着余子清嘲笑,周遭无数的饿鬼都在向着她朝拜,她的力量越来越强,然后笑的更加猖狂。 然后忽然,她吸收掉的香火愿力,全部转变的性质,虽然没将她当场反噬死,却也将她也从一个难以用言语表述的美人,变成了一个皮肤粗糙,脸上长满鸡眼,全身都是脓包,腿肿的比腰还粗的丑逼。 余子清当场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就笑醒了。 坐起身,揉了揉昏沉的脑袋,随手拿起一旁恻恻早就准备好的点心,吃着点心哼着歌。 反噬不死就不死吧,反正这种方法,本来就很难一次弄死她,除非那白阳圣母所有的香火祭祀,全部都来自于饿鬼,才有可能一次将她反噬死。 …… 数日之后。 “圣母,各个据点,都已经有饿鬼出现,也已经将他们全部都带来了。” 刘鑫面带恭敬,汇报着最新的情况。 白阳圣母抬了抬眼皮,点了点头。 “做的很好。 如今神道式微,便是大乾的神道之位,也都沦落到需要乾皇敕封。 这些年你能提前布置如此多后手,你做的很好,比上一代的大祭司要好的多。 待我点燃神火的那天,身旁必有你一席之位。” “多谢圣母垂怜,属下必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你修行的白阳圣典已经到七阶了吧?” “回圣母,属下愚钝,今年才进阶七阶。” 白阳圣母想了想,伸出一只手,点点萤火微光,从空气里浮现,不断的汇聚到她的掌心。 而后慢慢的化作一颗米粒大小,形如白玉的晶莹宝石。 白阳圣母轻轻一抛,这颗晶石便自动飞到刘鑫手中。 “抽点时间修行吧,七阶,还是差了点。” 刘鑫捧着晶石,脸上带着喜色,连忙行礼道谢。 照例喊完口号之后,他缓缓的退去。 走出白阳圣母的居所,刘鑫微微弯着的腰身,便重新直了起来。 他面带和煦的微笑,回到了自己的居所。 到了修行的房间,他立刻趺迦而坐,双手捧着那粒晶石,开始修行之后,原本进境缓慢的境界,便随着晶石的力量,不断被拓展开。 一个时辰的时间,修行结束,那粒晶石小了一圈,而他这一个时辰的修行,却也抵得上往日月余苦修了。 他的天赋一般,根基也差,当年加入了大乾的一个宗门,当时便被下断言,除非有天大机缘,不然这辈子都难以跨过六阶到七阶的大门槛。 而如今,他已经进入了七阶,修为进境,甚至比之前还要快。 白阳基地里,众人已经做好了准备。 那些已经失去了自我,被洗脑的只有本能,化作饿鬼之后也没恢复自我的信徒,已经被聚集在一个祭祀之地了。 这里有最好的祭祀场地,最完善的程序,最好的香烛,也有最合适的主祀人,能最大限度的引动香火愿力。 只要成功,他们以后都不用担心没有香火结晶用了。 因为饿鬼,可比人好管理多了。 想要掌控数百万不事生产的人口,耗费的资源,哪怕只是普通的粮食,那也是个庞大的数字,需要暗中准备很久。 还需要给那些人口准备居所,管他们吃喝拉撒,防备着别整出大疫,不然一个弄不好就会大量损失人口。 要是数千万人口,他们根本没有那个能力去掌控,也没能力去供应最基础的吃喝。 但饿鬼就不一样了,他们甚至连粮食都不需要提前准备。 同样的资源,他们可以供应十倍、百倍、千倍的饿鬼。 有捷径怎么可能不走。 现在就是走捷径的起始。 白阳圣母走上前台,含笑看着下方密密麻麻的饿鬼,那些饿鬼便立刻本能的明白,这就是白阳圣母。 他们诚心的诵经,不断的祭拜。 刘鑫则走上前来,主持祭祀。 袅袅升起的香火,与最单纯的愿力融合,化作最纯粹的香火之力,不断的向着白阳圣母身上汇聚。 他摊开双手,像似在拥抱那些饿鬼信徒,不断的将香火之力纳入体内。 然而过了没多久,祭祀还没有结束,当那些积攒下去的香火之力,开始源源不断的化作他的修为,推动他的境界前进时。 异变出现了。 所有的香火之力里,骤然浮现出浓重的不祥气息,与那些香火之力融为一体。 或者说,是香火之力本身,化作了不祥。 第五十四章 不会吧,不会吧 庞大的香火愿力,毫无突兀的转化成了不祥,仿若那些香火愿力本身就是不祥的化身。 白阳圣母脸上的笑容骤然停滞,紧跟着他眉头微蹙,仿若承受着巨大的痛苦,不祥的气息,从他的体内浮现。 他不知道为什么会发生这种情况,以前可从来没有生灵香火化不祥的情况出现过。 便是大乾敕封的那些小小土地神,也能接受鬼物供奉,他就更没有可能不行了。 一般凡人化作鬼物的几率太小,遭受酷刑而死,怨气冲天,刻意为之,倒是机会挺大,只是化作鬼物之后,也不可能有什么虔诚可言,更难以控制,就算有香火愿力,那也是完全没法用。 若非如此,他们早就去用其他法子了,一直收拢凡人,那也只是因为这个数量庞大,还好控制而已。 现在有更好的饿鬼,而且只要是饿死的人,以前化作饿死鬼的几率有多高,现在化作饿鬼的几率就有多高,他们当然要尝试饿鬼了。 不求能比凡人更好,只要提供的香火愿力,不比凡人差的特别多,那他们会立刻改变策略。 如今大震天灾、战乱,以大震庞大的疆域面积和人口基数来说,饿死个几百万人,实在是太正常了。 要是再推波助澜,暗中下下黑手,今年就饿死个几千万人,也不是不可能。 然而,他们丧心病狂的期待,终究在刚刚踏出第一步的时候,就迎来了当头一棒。 因为余子清早就看穿了这些毫无底线的家伙,若是吃到了甜头之后,后面会有多丧心病狂。 余子清不想看到数百万,数千万饿鬼出现,那代表着更多数量的人,失去了生命。 所以,付出了点代价,也要先阴他一手。 白阳圣母身上的不祥气息,不断的渗透出来,可是那些生前已经被洗脑的失去自我的饿鬼,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们还在诵经,还在以最虔诚的状态,给白阳圣母供奉香火愿力。 大祭司刘鑫倒是察觉到不对劲了,那种不祥的气息,让他本能的感觉到厌恶,继而变成一种沾染了就会死的大恐怖。 祭祀程序,被强行打断。 因为主持祭祀的大祭司刘鑫,宁愿遭受点反噬,也要跑路了。 他怕了,他的神魂在颤抖,身体也在抗拒,他本能的知道,他只要敢沾染一点,他不死也废了。 白阳圣母一身白衣,开始出现了污垢,如同白玉般无暇的皮肤,开始失去光泽,如同神祇临尘的超凡气质,也开始跌落尘埃,坠入污泥里。 不祥的气息,不断侵染他的一切,让他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个个细小脓包,腋下生臭。 他的脚底也开始散发出恶臭,流出脓水,带着光晕的头发,也开始失去了光泽,大把大把的掉落。 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便飞速攀升到四阶的修为,此刻也开始直线跌落。 他咬着牙,虹膜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浮现,他满脸狠厉的伸出一只手,摊开掌心。 那些被他纳入到体内的香火之力,被强行汇聚,不断的凝结。 只有这样,他才能祛除那些他主动吸纳的香火之力。 他的修为不断跌落,跌倒了三阶的时候,一缕缕暗红色的香火之力,在他的掌心彻底凝聚,化作一颗黄豆大小的香火结晶。 他体内残留的部分,被全部凝聚到这里。 就在他松了口气,觉得饿鬼的香火之力吸收不了,但是却可以凝聚成结晶,一样有很多妙用的时候。 那颗刚被凝聚出来的暗红色香火结晶,骤然爆开,白阳圣母的一只手被当场炸碎,人也跟着化作一道残影倒飞了出去。 一道充斥着不祥气息的涟漪,横扫而去,此刻,这里但凡还有吸纳饿鬼香火的人,有一个算一个,统统都得遭到反噬。 基地内一阵鸡飞狗跳,有教徒想要表功,连忙去挖开碎石,准备将白阳圣母从坍塌的地方挖出来。 然而,他们刚刚接触到白阳圣母,白阳圣母体表的脓液,便化作了不祥的气息,将他们也侵染。 他们因为白阳邪祀而得到的力量,此刻便如开闸放水,修为直线暴跌,直到一路跌破极限,将他们从这里获得的力量全部都溃散之后,那些不祥的力量才好似失去了目标,消失的无影无踪。 低级的教徒,前赴后继,可他们沾染了那些脓液之后,无一例外都是这个结果。 而高级的教徒,那些喜灯祭司,却都躲得远远的,大祭司刘鑫,更是跑路第一名,到现在还没出现。 最终,还是全身都长满脓包,头顶生疮,脚底流脓,腋下生臭,全身都脏兮兮臭烘烘的白阳圣母,自己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站在原地,喘着粗气,眼睛里冒着骇人的凶光,心态炸裂。 他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饿鬼的香火愿力,竟然完全不能用,用之不祥,甚至都没办法凝聚成香火结晶。 断腕处的鲜血,还在不断流淌,他狠下心,张口一吐,自废修为,彻底将这些天吸纳的香火愿力,所得到的所有力量,统统废弃掉。 重新化作一个凡人,他身上还在飞速长大的一个个脓包,才停止了成长。 但是已经长出来的脓包,生出的毒疮,却也没有消失,身上的恶臭,也没有消散。 “属下救驾来迟,还望圣母恕罪。” 看到没什么大问题的刘鑫,第一时间不知道从哪蹦跶了出来,立刻跪伏在地请罪。 他看了看周围的教徒,厉喝一声。 “还都愣着干什么? 你们无法触碰,难道不会找那些凡人信徒来么? 这是他们一辈子都难得一次接触圣母的机会。 快去,要擅长照顾人的。” 刘鑫飞速的指挥,让这里的混乱恢复了秩序。 不一会,就来了十几个凡人信徒,清一色的中年大妈,一看就是那种会照顾人的老妈子。 白阳圣母被抬回去照顾,为他的断腕止血。 而剩下的教徒,开始恢复这里坍塌的部分,恢复这里往日的样子。 “大人,那些饿鬼怎么办?”一个教徒战战兢兢的发问。 “还能怎么办?全杀了。”刘鑫目露凶光,脱口而出,但是说出来之后,他又立刻摇了摇头:“等一下。” 他看了一眼现在还在诵经的饿鬼,想到刚才的事,依然心有余悸,心神狂跳。 稍稍思忖之后,他对教徒挥了挥手。 “哪来的,全部送到哪去吧。” 他是有点怕了,更怕现在敢动手,灭了这些饿鬼,也会出现可怕的异变。 “通知下去,别让那些信徒饿死了,注意一下,天气也冷了,也别让他们冻死,更别生出什么疫病,每一个营地,饿死一个信徒,便惩戒那营地的一个教众。” 大祭司刘鑫行走在基地内,看着那些因为接触到圣母,便也被不祥侵染,变成废人的一群教众,本能的离他们远了些,只是看着,就觉得背后一阵凉意直冲后脑。 稳定这里之后,他立刻来到白阳圣母的居所,这些虔诚的信徒,做起事来,虽然战战兢兢,却都无比认真。 白阳圣母身上的每一个脓包,都被刺破,放出脓液,还有专业的大夫,知道要给包扎的绷带消毒,片刻之后,白阳圣母便被包成了粽子,静静的躺在那。 被打回了凡人,又身受重创,少了一只手,他却平静了下来,静静的看着刘鑫。 刘鑫知道,方才他第一时间避开的行径,多少有点不太合适…… “圣母,属下这里有一粒珍藏的断续丹,正要献给圣母。” 他取出一个被符箓封印的玉盒,双手捧过头顶。 “不用了,你自己留着吧。” 白阳圣母淡淡的回了句。 “你去处理好城中信徒的事吧。” “回禀圣母,属下已经全部安排好。” 白阳圣母点了点头,缓缓的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刘鑫行了一礼,缓缓的退了出去。 等到刘鑫走后,白阳圣母睁开眼睛,望着外面,眼神平静。 他知道,在圣教里,绝对的忠诚是不存在的,大家只是因为一个共同的利益,才汇聚到一起。 而且,只有他才能带领这些教众,获得那些利益。 不然的话,他第一次死了之后,恐怕就再无降临的机会了。 而现在,他也没有什么可用的人才了。 数十年前那一次起事,损失太大了,他连同当时的大祭司、四大护法、八大祭司,一众最强的白阳道兵,统统被一人坑杀,尽数被活活炼死,神形俱灭。 而数十年的时间,也太短了,短到根本不足以暗中发展出什么有力的力量。 不然的话,何至于当年逃跑的刘鑫,都成了大祭司。 那刘鑫当年虽然仅次于八大祭司,其实也就是个普通祭司而已。 但不得不说,区区数十年,发展成这样,暗中布置良多,这个刘鑫干的算很好了,的确是个人才。 只是那见势不妙,立刻逃跑的臭毛病依然没有改。 而远在万里之外的一座小城里。 余子清遥望着西面,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他左臂上的那枚化作细小纹身的符文,也在微微亮起光华。 感应了片刻,余子清失声大笑。 “不会吧,不会吧,这才没几天啊,怎么就有人遭到反噬了啊?” “呃,等等,这一定是有俩人被反噬了吧,总不至于,是有人被反噬了两次吧?” 第五十五章 跟我去见个人 余子清今天心情不错,整个脑壳都在疼的头疼,今天都变成了偏头疼。 本来只是狠不下心,用数百万上千万的人命,去坑白阳圣母一波狠的,那就一咬牙,在他们开始之前就先把路堵死。 万万没想到,那白阳圣母还挺谨慎,知道先用少量的饿鬼做个皮试,结果就是没想到,她对饿鬼供奉的香火严重过敏。 让余子清更没想到过的是,那白阳圣母竟然能在极短的时间内,遭到两次反噬。 余子清都是懵的。 笑的下巴都快脱臼了。 还真有人踩到狗屎之后,再赶紧尝尝万一是巧克力酱么。 那个白阳圣母,什么情况啊。 余子清满心好奇,怕是没法满足了,只能跟恻恻说说,当个笑话,没事了拿出来笑笑,说不定还能缓解一下偏头疼。 他现在正在这修养,每天除了例行修行之外,就是吃吃吃。 恻恻大管家,已经严禁他现在再出去到处跑了,这么短的时间内,吃了两次迷神药,短时间内已经不能再吃了,再吃下去,可能真的彻底没法恢复了。 偏头疼,双眼判断物体距离会误判,嗅觉紊乱,吃甜食都能吃到苦涩味,再加上耳边时常有耳鸣,这已经是很严重的情况了。 巫双格的伴生法宝,也只能排毒,没法疗伤,全靠余子清现在的体质好,才能顶得住。 想恢复,也只能靠着余子清慢慢炼体,不断开辟窍穴,增强身体,然后自行痊愈。 要说唯一的好处,估计也就是饿鬼之道的修行,愈发顺利,灵感可能也永久性的提高了一些。 在这修养,另外一个原因,则是要等那位福伯抵达。 无论这位福伯背后的人,是离皇还是大离东宫那位,其实都差不多。 抛开那些没什么存在感的小国,大震、大离、大乾之中,皇帝和太子、皇子之间最和谐的,就是大离了。 东宫监国,离皇给的权限极大,绝大部分的事,大离东宫都可以自行决断,不但东宫属官,可以由东宫自行安排之外,一些品阶低的官员的任免,都开始放权给这位大离太子了。 要说这位离皇有多信任多宠爱这位太子殿下,余子清是不太信的,历朝历代的帝皇,对皇子一点防备都没有的,从一开始就认定就是你继位,而且自上到下毫无争议,那是真的不多。 主要的原因,还是离皇的其他皇子,一个个都太废了,被他们的这位姐妹,压的喘不过气来。 后出生的皇子,从他们出生就开始仰望着他们皇姐的背影,而且差距越来越大,大到背影都看不见了。 那些先出生的皇子,也只能看到这位小妹一骑绝尘,冲天而去。 差距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这些皇子跟东宫的关系,竟然都出奇的和睦。 九阶的炼气强者,三位师父,全部出身离火院,其中两位已经入道。 她年少时曾亲自入军,领兵三十载,跟大震和大乾都交过手。 也曾在刚刚进阶九阶的时候,亲自闯过一个大禁地,将大离八大宗之一玄天剑宗,上代宗主死后,遗留在禁地里拿不回来的玄天剑种带了出来。 后来更是得到了大离镇国之器,朱雀之魂的追随。 哪怕是个女人,到了这种程度,离皇也已经无人可选,只能选她为东宫太子。 朝野上下,也已经无人敢反对。 只要敢反对的,那一定是别有用心,准备在大离掀起内乱。 甚至那些皇子,一个个都老实的对皇位没了想法,你想推哪个皇子,你推半步,他就立马退两步,那是真的想都不敢想了。 至此,毫无悬念了,自然是一派和谐的景象,父慈女孝,手足情深,满朝称颂。 数十年前,大乾那边还有点想法,试了好几次,说要迎娶当时还没入主东宫的太子,聘礼丰厚,再加上大离大乾永结同好之类的厕纸。 现在,大乾朝堂上,都没人敢再提类似的提议了。 正因为这种难得的和谐景象,余子清才敢跟他们接触,也不会太在意,福伯究竟是离皇的人,还是东宫的人。 还有个原因,他对大离会不惜血本,在大离西部救灾这件事,有天然的好感。 这也是他愿意接触的重要原因。 抱着一盘点心慢慢吃的余子清,一抬头,就看到风尘仆仆的苏离回来了。 他给苏离倒了热茶,又把手中的点心盘放在桌子上。 “吃点东西,喝点水,又出去了这么多天。” “没事,习惯了,有点事做,忙起来,反而能冷静下来思考。”苏离喝着热茶,幽幽叹了口气。 聊了几句,苏离一挥手,数枚玉简,出现在桌子上。 “这些都是你要的资料,实在是太多,也太过详实,我就全部记在玉简里了。” “没遇到什么麻烦吧?” “没有,这些事都很简单,只是繁琐了一点而已。” “那好,多谢了,你也休息休息吧。” 苏离没有回暗影司复命,心态出了点问题,他现在回去,想要当做什么都没发生,根本不可能,到时候想不死都难。 所以余子清请他去帮点小忙,去追查点事,给他找点他最擅长的事情做,也让他慢慢的平复心情。 “苏兄。” “嗯?”苏离停下脚步,有些疑惑的回过头。 “苏兄想过一个问题么,你想当做什么都没发生,可是事情的确发生了,你到时候却不上报,这本身就是问题了。” 苏离的眉头微蹙,他沉默着没说话。 他只是下意识的想要逃避,却又不想从他长大的暗影司逃走,就只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了。 “我这几天会见一个人,苏兄到时候只需要在场就行,你什么都不用说。” “卿兄,你这是……” “苏兄,你信我一次,咱们一起做了这么多事,我是肯定不想看着苏兄你遭遇不测的。” 苏离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没有再追问什么。 他知道自己如今的处境,也知道余子清对他已经是仁至义尽,甚至只是跟他待在一起,都是冒着很大风险。 两天之后,恻恻收到了传信,福伯已经到了大震地界。 福伯没有问你们在哪,而是直接给出一个地址,说他最近可能都会待在那里处理家族的生意,实在是杂务繁琐,脱不开身,你们有空的时候,随时可以过来坐坐,实在不好意思云云。 余子清明白,这不是那位福伯不礼貌,送礼物还要让人去拿,而是很会做人,先给出自己的具体行踪,把自己先放到明面上,这是在表示诚意,减少猜疑。 在前些天,经历了苏离行踪暴露,导致被截杀的事情之后,余子清更能明白这点。 “恻恻,苏兄,我们该出门了,人家已经表示诚意了,我们便不能让人家等太久了。” 众人收拾东西,准备离去。 恻恻找到了巫双格,伸出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格格,我们这次是去见一个真正的高手,我们肯定是打不过他的。 少爷虽然心里有数,没有说出来,但我们却要明白,防人之心不可无,要时刻保护少爷的安全。 有任何情况不对,你就将你恭桶里的东西,直接炸出去,然后带着少爷先跑,回村里。 明白了么?” “我明白了,恻恻姐。”巫双格郑重的点了点头,他伸手一翻,身旁出现了一个恭桶:“少爷排的毒,跟正常人……不对,我不是说少爷不正常,反正,反正就是跟普通人不一样。” 恻恻揉了揉他的脑袋,笑的眼睛都弯了起来。 “我明白,那是我们少爷厉害啊。” …… 一日之后,余子清一行四人,来到了大震东部的一座大城,名曰新宇城。 余子清前些天待的那座小城,理论上就是属于新宇城管辖的。 如今这座大城,也跟其他城池一样,很多力量都被调走北上平叛了。 新宇城的城主游新宇,手里的兵力,暴跌过半,哪里还有余力去管下面小城的死活,甚至于,有白阳邪道收拢灾民,没搞出大疫大灾,他便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余子清四人到了城门口,这里就多了盘查,只是这例行的盘查刚开始,看到恻恻手里拿出一块令牌之后,那守城的守卫,立刻笑脸相迎,不但不盘查了,听闻余子清四人似乎不太熟悉,还立刻派了个人带路。 到了地方,带路的城门卫,带着一块恻恻给的灵玉,千恩万谢的离去。 余子清抬头看着前方的六层高楼,门头上挂着一块牌匾,上书:振兴商行。 商行内进进出出的人不少,内部也有不少人在采购东西,生意看起来还不错,而且人来人往,一切都井井有条。 就是看到不少货架上,货品缺失了不少。 看来他们这还真是滴水不漏,说是生意上的问题,还真的有点问题,生意好,供货却出问题了,能不急么,这种情况,有心人再怎么查,也都是这么回事。 这边进门,立刻有人来,问也不问便开始带路。 一路来到了最高的六层,进入其中一间房时,就见一位头发花白,看起来慈眉善目的老者,已经起身迎接了。 “多日不见,恻恻姑娘,依旧风采照人。 小姐托我带个话,务必让我第一时间带到。 恻恻姑娘若是得空,一定要去大离坐坐,我家小姐已经在苦练白案,到时候亲手做点心请你们品尝。” 第五十六章 接触 “见过福伯,顾妹妹太客气了,若是得空,自然登门拜访。” 恻恻见礼,然后立刻将手中捧着的木盒递过去。 “福伯,这是我家少爷的见面礼,粗野乡村,只有点土特产,还望笑纳。” “土特产好啊,现在最少见最珍贵的便是土特产了,我便不客套了。” 福伯笑的很开心,他当然不会嫌弃,普天之下独一份的土特产,有钱也买不来的宝物,他都不忍心去客套。 他收下了见面礼,便主动走上前。 “这位便是卿少爷吧,耳闻多日,今日一见,的确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 “福伯客气了,在下卿子玉。”余子清客气的见礼。 只是一个见面,余子清便大概明白对方有没有诚意。 洞虚境的高手,能起身迎接他这个三阶体修,便已经是极大的礼遇,毕竟,这个世界,还是靠拳头说话的。 你要是个十阶大佬,哪怕你的身份只是个乞丐,那你现在闯到皇宫,吐离皇一脸吐沫,说为啥皇城脚下不让行乞了,离皇也会陪个笑脸,保证你立马可以继续去那行乞。 福伯这也是暗示,他们准备如何对待双方的联系。 简单说,很给面子,表示我们很有诚意。 也表示,你此刻代表着锦岚山,是锦岚山在外的话事人,而我在我的势力里,却不是对等地位,所以,哪怕我是七阶,我也会主动起身迎接你。 但也仅此而已,因为高手本身就是地位。 余子清明白这些,同时也确定了另一件事。 这些人现在无论是在记录还是在各种动作里,都坚定的认同饿鬼之王就在锦岚山沉睡。 可是实际上,站在足够高位置的人,都当这句话是扯淡,却又不得不认同的扯淡。 这才是对方愿意给余子清礼遇最重要的原因。 说到底还是拳头大。 大到明知道你出不了手,也还是忌惮。 寒暄了片刻,福伯看着余子清的样子,伸手一翻,取出一个玉盒。 “恕老夫多言,老夫看卿少爷似乎有恙在身,老夫这有些养身的丹药,现在也用不上了,便赠予卿少爷补补身子,还望莫要嫌弃。” “福伯客气了,只是一点小伤而已。” “哦?卿少爷这是受伤了?” “前些日子遇到了个疯子,满脸刺青,也不知是哪里的刺配逃犯,拦住我等便要喊打喊杀,那疯子实力还不错,弄的我到现在还天天头疼,不知何时才能好。” 余子清揉了揉脑袋,看了一眼恻恻。 “恻恻,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 “少爷,我们忘了问他名字了,不过我猜他叫七楼,他身上带着个令牌,上面刻着的应该是他的名字吧。” 余子清回过头,继续道。 “哦,对,就是叫七楼,名字还怪怪的。” 福伯的眼皮微微一跳,心里骤然一个咯噔。 七楼…… 脸上全是刺青,实力还不错。 他大概知道是谁了。 曾经露过几次面,跟大离的某些人做情报交易,座次排序是七楼的第四把交椅,炼神六阶。 他曾经有次被追杀,却反过来刺杀了四个同阶的追杀者,伤到了一位七阶炼气修士,扬长而去。 这种家伙,却死在眼前这几人手里了? 修为最高的不过四阶,还是个不擅长战斗的暗影司探子? 而剩下三人,整齐的三阶小修士。 从苏离一进门,他就在跟资料上对上号了,那断臂特征着实明显,他这次来,其中一个目的,便是要尝试一下,从苏离这再了解一下情况。 没想到,苏离竟然跟余子清这些人走在一起了。 而且之前还被七楼的人截杀。 这几句话里,福伯便捕捉到了庞大的信息量,每一种都让他震惊不已。 “福伯,怎么了?你认识那个被流放的疯子么?” 福伯回过神,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一脸严肃。 他才不管余子清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他都得照实话说一遍。 “卿少爷,我能看一眼那个令牌么?” “恻恻,拿出来给福伯看看。” 福伯拿着令牌,摸索了一下,打量了几眼,彻底确定了,就是七楼的四号人物,惨死在了这几人手里。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个人是七楼的第四位次,七楼是一个贩卖情报的势力,一直躲躲藏藏,这个人也一直藏的很好,没想到如今死在了大震。 卿少爷可要小心点了,这些家伙,素来不喜正面交锋,酷爱下黑手。” “那我可得想个办法,把他们全部打死了丢槐树林里当花肥了。” 闲聊了不一会,福伯便先安排人接风。 余子清也没什么吃相,满桌子菜,就没一个他不喜欢的,说真心话,这的确是他落地之后,吃到的最丰盛的饭菜,甚至还奢侈到有三种酒。 饭后,恻恻他们被安排住下,余子清则跟着福伯去了书房单独谈。 到了这里,余子清就懒得继续寒暄,直入主题。 “福伯这次来,是一个人来么?” “卿少爷,目前只有我一个人来,但若是找到点什么,就不一定了。” “我可以告诉你一个确切消息,白阳圣母已经出世了,大概在西面,据此地万余里。 你们若是想要将其铲除,就最好尽快,若是还想等等,那你们若是找到具体位置了,请务必告诉我。 这些邪道惹得我家里的人都不太高兴,所以我只能尽快去踏平他们的基地。” “不至于,不至于……”福伯心头一跳,连忙拦住。 真让锦岚山禁地那数百万饿鬼出山,估计谁也兜不住底了。 他是真没料到,这位的火气这么大。 恐怕上面的人,也没料到锦岚山的反应会这么大吧。 “卿少爷稍安勿躁,那白阳邪祀乃是天下公敌,大震、大离、大乾,包括天下各门各派,早有约定,若是发现白阳邪祀为祸,众人皆有责任将其铲除。 如今这一代的白阳圣母出世,那自然是要趁早将其灭杀,以防其做大,难以灭杀。 卿少爷既然有了大概的位置,余下之事,卿少爷便不必担心了。 那白阳邪祀聚拢凡人,只要有了大概位置,便再难隐藏,很快便可锁定其位置。” 上面的一个小小的试探,现在自然要有首有尾,先去灭了那些白阳邪祀。 再说,这一代的白阳圣母出世,无论之前给的结论是真是假,现在都得去灭杀当代的白阳圣母。 所谓公敌之说,的确是真的,只是这个约定嘛,大多数时候,都是只要不损害我的利益,我便懒得去管。 福伯对此最为清楚不过,若是往日,白阳邪祀在大震肆虐,大离多半也是抱着看热闹的心态,蹲在旁边看热闹,这一次有了东宫主事,态度就明显不一样了。 若是站在下属的角度,那他只能听从吩咐,做好上面交代的事情。 但到了他这个级别,就算是上面的人,其实也很少会让他做他不想做的事。 这次派他来的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仅仅站在个人角度,他也很恶心那些白阳邪道。 完成了接触,福伯便开始给上面写信汇报情况。 “回禀殿下,属下见到了锦岚山禁地的卿子玉。 仅属下个人所见,此人一点都不像是偏远山村出来的人,亦无积贫乍富之感。 若非他吃相……极有特色,许多寻常饭菜都似从未见过,也完全不似伪装,属下都有怀疑他并非那锦岚山之人。 言谈举止,不经意间的行为做派,都不似粗鄙村夫。 属下与其交谈数个时辰,也明显察觉到,他之见识与想法,也非一朝一夕积累。 属下有一妄言,那锦岚山禁地之人,在此前就已极不简单,如今怕是才不得不冒头而已。” 福伯写了大半个时辰,事无巨细的记录下所有的点点滴滴,就怕他自己主观上会有偏向,客观事实作为主要,最后再写上自己的见解和猜测。 记录完成,他握笔检查,看看是否有遗漏。 这时,一个三寸高的小人,爬上了桌子,小人生的小圆脸,头梳圆髻,扎红色发带,一身朱红色大袍。 小人看着福伯握笔沉思的样子,急的跺脚。 “喂,你写完没有? 再晚我就赶不上茶膳司今天的茶点了,今天可是廖师傅每月一次亲自出手的日子,错过了就得等下个月了。 下个月要是我没任务,可就吃不上了,你倒是快点啊。 这般磨磨蹭蹭,花都开谢好几次了!” 福伯露出一丝微笑,放下笔后,客气的揖手一礼。 “驿马大人,毕竟是呈于殿下的,容不得丝毫马虎,还请大人稍后片刻。” 想了想,福伯取出一个玉瓶,小心的倒出一滴甘霖,将其递给驿马。 “这滴甘霖,便赠予驿马大人了,还望路上一定要小心谨慎,务必要亲手呈于殿下。” 驿马嗅了嗅鼻子,顿时眉开眼笑,也不急了,他捧着那滴甘霖,将其收于袖中,而后盘腿坐在书架上,乐呵呵的摆了摆手。 “没事,我不急,吃不到就吃不到,下个月吃也行,给殿下呈报的东西,那是不能马虎,你慢慢来,不急不急。” 第五十七章 驿马官 驿马,乃是大离特有的精怪。 大离特有的烈焰龙马,死后的待遇跟士兵一样,而且还有特定的安葬之所。 大离专门划出一片区域,作为那些服役立功战马的墓区,最初的时候,这本是安抚境内异类的举措之一。 未曾想,天长日久之后,有精怪于那烈焰龙马的骸骨之中孕生,此精怪虽说无甚战力,羸弱不堪,但只需成年,便有日行三千里,夜行六千里之能。 后来便被列入法典,归化为大离子民,还有些被封了官职,专职驿使,有重要的加急消息,都会差遣驿马送信。 这些精怪的地位很高,杀驿马等同于杀官,若是杀了送加急信的驿马,被追查到,那便是夷三族起步的大罪。 加之这些精怪,除了爱吃之外,也没什么心眼,大家对他们都很包容。 福伯同样也是如此,对驿马官的做派早就习惯了。 越是心眼多的,见得多的,活得累的,就越是喜欢这种没心眼,还不惹人嫌的家伙。 要不然,他也不会如此大方。 等到福伯整理好信件,驿马伸出手抓住信件一脚,那厚厚的信件,便迅速缩小,被其揣入袖中。 他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 出了福伯的房间,驿马忽然嗅了嗅鼻子,循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熟悉味道,来到余子清的房间,顺着门缝一瞧,立刻瞪大了眼睛。 他看到余子清手里拿着一个大大的木碗,正给恻恻倒甘霖,满满一个玉瓶的甘霖! 他一直跟着大离东宫,曾经见到过这个东西,也知道这个东西,对东宫,还有离火院的大佬,都是了不得的至宝,一个个都宝贝的恨不得加三层锁,再给知道的人下个缄言咒。 他不懂这是什么,却记住了这个东西的香味,一定非常好吃,就算忍着不吃,这个东西也一定可以给他换到很多很多他喜欢的东西。 未曾想,这种都是一滴一滴算的宝物,现在竟然是一整碗的出现。 看了一眼之后,驿马官忍住了去套近乎的想法,还是任务要紧。 算了算时间,以他驿马之中佼佼者的身份,三四天应该就能一个来回,不,三天零两个时辰之内,肯定能一个来回了。 这么一算,驿马官立刻消失在原地,化作一道虚影,飞速的向着大离奔去。 余子清心生感应,看向门外,却什么都感应不到了。 “恻恻,你感应到什么了吗?” “没有,少爷,需要我……” “不用了,我们在别人的地盘,撑开你的探查领域很不礼貌。” 余子清看了一眼门外,他可不会当做自己的错觉,刚才肯定是有人在门缝里看了他一眼。 他兼顾炼神和炼体,肉身感应极强,灵感也足够高,神魂也即将显化,不可能出现这种错觉,只是他没有感觉到有威胁而已。 稍稍思忖之后,余子清拿出一些东西,做了一些简单的纯手工陷阱,没有用到一点其他力量,预防被感应到。 第二天,福伯就不见人影了,是这里的掌柜在招待余子清一行人。 吃完饭,苏离跟余子清在后院喝茶,余子清问道。 “现在你明白为什么要带你来了吧?” “明白了。”苏离放下茶杯,沉声道。 “这家振兴商行,在大离并不出名,主做对外的生意,顾家在大离也不是什么出名的大家族。 我曾经看过一眼顾家的资料,这个家族的实力,在大离也只是第二梯队,为人低调,自然没什么名声,当时我能看到那份资料,也是因为福伯这个七阶大修士。 洞虚境的高手,哪怕是因为修行出了问题,进阶无望,肯放下身段,在一个二流家族里当管家的,那也是少之又少的,哪怕那位顾家家主曾经对他有恩。 如今看来,这顾家恐怕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你不怪我擅作主张便好。”余子清笑了笑,给苏离倒了杯茶:“我看得出来,你心绪难平,不知该如何选择,我便推你一把,你应当也知道,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又不想离开从小长大的暗影司,那便只能如此了。” “我明白,其实我今天就想当面谢谢卿兄。”苏离拱了拱手。 昨天,他便看出来了,这个福伯背后,肯定是有地位甚高的人。 也从交谈之中,猜到了余子清一行人,来自于锦岚山禁地,可不是什么偏远小山村。 他在暗影司这么多年,再一琢磨,此刻哪里还不明白,福伯背后的人,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高。 再加上此前朝廷那边,忽然开始不惜血本赈灾之类的消息…… 种种线索堆到一起,他便明白,锦岚山禁地这边,已经开始跟朝廷接触了。 而绕开了暗影司的接触,他便笃定,肯定不是离皇,而是东宫那位。 余子清这是给他找了一条生路。 乍一看,跟东宫有联系,似乎挺犯暗影司内部的忌讳,可那也要分情况,东宫那位的地位,可以说是稳的就差当场登基了。 只要没有直接接触,面子上说得过去,那谁也不会说什么。 就算是之前暗影司想要他死的人知道了,那也不敢再对他下黑手。 不然这就是给自己找不自在,在未来新皇的黑名单里留名。 他苏离的命,肯定是抵不上这种代价。 如此情况下,不隐藏不遮掩,就说自己被七楼的人截杀,回去之后,他也没有性命之虞,而且大概率会晋升。 他知道,自己欠的人情,可是越来越多,越来越大了。 不过不影响,记在心里便是,他和余子清被截杀的仇,都是一回事,不欠人情他也会追查出暗影司的叛徒,将其手刃。 他也想尽可能的帮回去一些,所以这些日子,没有回暗影司,他便一直在忙余子清的私活,帮余子清去追查一大堆极为繁琐的情报,全部都是跟凡人有关。 说实话,是挺麻烦的,要跑的地方很多,危险虽然低,可比调查白阳邪祀还要麻烦。 他不懂为什么,也从来没问过,余子清要,他就去做了。 …… 白阳邪祀最近的士气有些低迷。 亲眼目睹了白阳圣母遭到反噬,那种天生迷惑人的神韵消散,化作一个满身脓包的怪物,那些教众没点反应才奇了怪了。 白阳圣母的伤势恢复的很慢,不祥香火造成的伤害,哪怕他当场散功,也不是那么容易恢复的。 现在不断收集到的新的香火之力,都是用来磨灭盘踞在伤口的不祥气息,虽说会严重拖累修为进境,起码人还没死,而且还能恢复。 这一次降世也不算失败,而且也不是最惨的一次。 近万年前的时候,他在海的那一边降世时,惹到了当时的一位狠人。 他的教徒为他选择的降临之体,是一位狠人的云孙,而且是隔代继承了天赋的云孙,当这位狠人云游回来,听说在他放弃了很久之后,终于出了一个有同样天赋的云孙时,他这位宝贝云孙,已经成了白阳圣母。 那一代的白阳圣母,被活活折磨了八十年,肉身才死去。 而其神魂也被拉出来点了天灯。 那位狠人研究了一百多年,折磨了他一百多年,确信他根本不是普通的夺舍之后,真正的折磨才刚刚开始。 这位狠人,亲自掌管那时的白阳邪祀,每一次都会以最快的速度,再次将白阳圣母拉下来降临。 然后重复最初的折磨,各式各样的拷打,想要拷问出来他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拷问不出来,便自行研究。 如此反复,折磨了他足足五世,他的真灵,他的意识都快要扛不住了,此前降世的记忆都开始大量消散时,这种折磨才终于结束了。 因为那位狠人在他身上浪费了太多时间,进阶时没扛得住劫难,陨落了。 自那之后,白阳圣母便赶紧亲手灭了那边的一切,断绝了所有的联系,花费了一世的时间,毁灭了狠人留下的各种记录,而后远渡重洋,九死一生,来到了脚下这片大陆。 从此开始在这边搅风搅雨。 在这边,终于没有外人曾发现他的秘密,因为现在,他每一次降世的躯壳,全部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凡人,而这边的人,也从来没重视过那些凡人。 但是这边也有坏处,强者的数量有点多,还有三个大神朝,而且现在连饿鬼都出来了,饿鬼这边的水似乎更深…… 他在思考,要不要改变一下策略了,多次的失败,已经让他明白,在这里,他前期都会很顺利,但是离成功越近,实力越强时,其实距离失败,距离死亡却也更近了。 …… 数日之后,余子清正在修行,他忽然睁开眼睛,看向窗户边。 他做的小陷阱有一个被激发了。 一个三寸高的小人,僵硬的站在窗边的桌子上。 窗外,巫双格抱着已经打开盖子的恭桶,那盘踞在恭桶内的黑的发黄的烟气,一看就极为危险。 而小人头顶,还挂着一个麻袋,上面写着。 “这是一包可以让整个城池的人都中毒的剧毒,解药暂时没材料做了。” 只要他动一下,那个麻袋似乎就要跌落下来。 驿马官鼻子一嗅,便知道,这东西吃不成,肯定是毒药。 而且以他的速度,似乎也没法在麻袋跌落之前跑出城,他可不敢去赌这毒药会不会在瞬间扩散到全城,想了想算了,而且他也没必要跑。 余子清看着小人,满眼好奇。 “那天就是你在门缝里偷窥的吧?” 第五十八章 一封家书 “我那只是路过的时候,看了一眼而已,就看了一眼,不算偷窥!”驿马官的表情有些窘迫,赶紧狡辩。 “少爷,这个应该是大离的驿马,专职驿使,很出名的精怪,而且看他这装扮,应该是有品阶的驿马官。” 余子清上下打量着驿马官,这还是他第一次见到精怪,而且还是有官位有品级的精怪。 这大国风气,的确跟小地方不太一样。 “之前就听说过,大离有种很出名的精怪驿使,能媲美大乾的鲲游,没想到今天能见到活的。” 余子清的话音刚落,就见那有些尴尬的驿马官立刻急的跳脚。 “你骂谁呢?谁跟那些傻子一样了,我们可比那些大傻子强多了,南傻蛋,北聪明,没听说过么?我们根本不一样。” “我又没见过鲲游,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也是听别人说的,是夸你们厉害,不对么?” “这……”驿马官想了想,想反驳, 不知该如何反驳,反驳了岂不是说他不厉害了。 余子清看着眼前的圆脸小人, 心情都好了不少, 总感觉像是在逗小猫。 “你先别管其他了, 先说说,你偷偷潜入我房间, 想要干什么?大离的驿马官,难道都是鸡鸣狗盗之辈么?” “我没偷偷的,我是看着你窗户开着, 我就走进来了,给你挥手了,你没看见,那不能怪我!”驿马官继续狡辩。 “哦,那我去问问福伯好了, 既然驿马官不都是鸡鸣狗盗之辈, 你肯定是了, 不告而入, 谓之贼也。” “好吧好吧,你别告诉他……”驿马官叹了口气, 坐在桌子上。 “我说实话, 我上次路过你门口,闻到了甘霖的味道,然后阿福老伯送我的那滴,我本来准备去换别的东西,却被我一不小心吃掉了,我去送完信, 没事做了, 就想来问问你,能不能跟我交易一点。” 说着,驿马官在自己的大袖中掏了半晌,掏出来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 有灵药,有点心,还有灵果,全部都是吃的…… 掏出来之后,堆在那里,眼巴巴的看着余子清。 “我就这么多了,这些东西很贵的,能不能用这些跟你交易三滴……不, 两滴, 实在不行,一滴也行!” 余子清没关注那些一看就价值不菲的灵药灵果,而是问了句。 “你们平日里,没有任务的时候,都这么闲么?” “的确挺清闲的,没有必要,无需八千里加急的信件,都不用我们去送的,我们平时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只要不触犯法典,暗影司的狗鼻子都不看我们一眼。” “哦,这样啊……”余子清摸着下巴,盯着驿马官笑了起来。 “你想做交易,也行,你帮我送一封信行不?送一个来回,一滴甘霖,可以先给钱,你后送信,怎么样?” “这……”驿马官坐在桌子上,双手支着大脑袋,一脸苦恼。 “你帮我送个信,总不至于触犯法典吧?” “这倒不是……”驿马官一脸纠结:“是我们有官身,拿了俸禄,不能随便帮人送信,被知道了会很麻烦的。” “不是在大离境内送,是送到荒原, 而且,你觉得福伯的甘霖是谁给他的, 我跟他们可是非常友好的合作伙伴,你帮我送一次家书,他们总不至于说不行吧?” “家书?”驿马官的小脑袋瓜,终于捕捉到了关键词, 立刻点头同意:“家书可以,但是,荒原很冷的,得加钱。” “送两个来回,算你三滴甘霖。” “成交。” 这边刚成交,余子清便已经准备好了一滴,交给驿马官。 “先给你一滴,算预付的。” “行。” 什么都没干,先得到了一滴甘霖,驿马官顿时眉开眼笑,开心的答应了下来。 恻恻在一旁掩嘴轻笑,自家少爷可真是够坏的,两次三滴,这不是明摆着,还有下一次么,有了下一次,那自然是长期合作了。 余子清这边提笔写信,用他那丑的非常有特色,难以模仿的字迹,书写出来的东西,书法越好的人,恐怕就越是难以模仿出其中神韵。 出来这么久了,给家里报个平安是必须的,说一下最近的事,再问候一下村里人,也是应有之义。 以前是没条件,恻恻的传讯飞剑,也是单线联系,就算是飞鸽传书,那也得让信鸽先认识路的。 扬扬洒洒写了好几页,恻恻将其折起来塞进信封里,封好之后,递给了驿马官。 “你认不认识路都没关系,你去荒原之后,只要找到一大片槐树林,将信扔进槐树林,就说是恻恻让你送的信,你就不会有危险,当然,你最好不要直接闯入槐树林,那会很危险。” 驿马官将信揣进了大袖里,拍着胸脯保证。 “放心,保证送到!” “这我信,驿马官的信誉和能力,举世无双。” 驿马官被这句“无双”捧的眉开眼笑,当场就拍拍屁股站起来。 “我现在就去。” 话音落下,驿马官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那小短腿交错的速度极快,每一次落脚,大地便仿若在他脚下压缩,一步便是百丈,短短几个呼吸,便已经冲出了城池。 一日之后,便已经奔行在荒原茫茫大雪之中,那一朵雪花即将落地的瞬间,驿马脚踩了上去,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雪花却还没落地。 一日半的功夫,他便看到前方有一片横在大地上的槐树林。 来到槐树林的边缘,驿马官取出信件,将其丢入槐树林中,大喝一声。 “这是恻恻姑娘托我送的家书。” 信件飘落到槐树林里,便见其中一颗槐树里,伸出一只枯瘦的手爪,接触到那封信之后,立刻感应到信件上,附着了一丝恻恻的气息。 信封重新落下,地面上厚厚的落叶层,此刻仿若流沙,将那封信吞噬掉。 信件在落叶层之下,飞速窜行,百里宽的槐树林,两炷香的时间便穿行了过去。 另一边,正在雪地里挨打的二憨,重重的砸到了槐树林边缘,周遭十数丈的大地,骤然凹陷下去,化作一个大坑,二憨正捂着肚子躺在坑里哀嚎。 忽然,槐树林里,飞出一封信,飘落在他身上。 二憨一愣,也不哀嚎了,拿着信件看了一眼,立刻一个鲤鱼打挺,从大坑里蹦了上来。 “阿爷,别打了,我哥来信了。” 里长满身腱子肉,身上的气血,已经浓郁到化作阳气之火熊熊燃烧,飘落的雪花,还没靠进到里长百丈之内,便已经升华成水汽。 看着里长健步走来,二憨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哆嗦。 他这辈子恐怕都等不到比里长强的那天了。 老羊在这里搞研究,几百个人作为参考,早就有了结论,把此地的锦岚菇当饭吃,积累的越久,养身拳法练的越久,那无形的积累就越是可怕,开始炼体之后,就像修道者入道一样,进境也越是可怕。 而里长别看年纪很大了才开始炼体,可他是村子里活的最久的人,他这辈子都是在村子里,这辈子都是在用锦岚菇当饭吃,白嫖玉化墓的力量养身也养了一辈子。 那种吃了一辈子苦,被困在这里一辈子,才换来的可怕到令人发指的积累,在有了完全合适的炼体法门,因为年老而衰败的气血在慢慢恢复之后,才开始真正的展现出让人瞠目结舌的威力。 什么炼体天才,统统连弟弟辈都算不上,最高也就是儿子辈。 刚开始的时候,二憨的进境还是最快的,可现在,里长的进境才是最夸张的,整个村子里,现在只有化妖炼体的老羊,还有皮糙肉厚的二憨,才能跟里长活动下筋骨。 村子里那些年老体衰,曾经遭受苦难越多,在村子里生活越久的人,无形的积累就越是可怕。 再加上吃过苦,受过难,也深切的知道,没自保能力,死都不知道死在谁手里的憋屈。 村子里的人,一个偷懒的人都没有,也空前的团结,里长安排的任务,也没人偷懒了。 因为懒汉,早就死完了。 里长拿到书信,没有再锻炼二憨,他脚下一动,身形便破开空气,裹挟着音爆声消失在原地。 二憨捡起地上的拐杖,呆呆的望着已经消失的里长,有些绝望,他算看出来了,刚才里长揍他的时候,已经手下留情了,而且比上次留的还多…… “阿爷,你的拐杖忘了拿了……” 这么久了,一直不知道余子清在外面是什么情况,好不容易有消息了,里长也懒得维持往日的人设了。 回到了村子里,信件和老羊一起打开。 先看了一眼那极具特色的字,老羊立刻点了点头。 “没错,是子清亲笔。” 继续看内容。 “里长,老羊,好久不见。 二老还好么,村子里还好么? 我在外面挺好的,修行进度很顺利,我也没受过伤。 事情也办的还算顺利,我这边也跟大离的人接触上了,目前接触的还算顺利,再加上大离这边也准备出力了,可能要不了多久,就能办完了。 二老看看村子里需要什么,我办完事情回去的时候,给带回去,或者我托人送回去。 吃的还够么?不够我再送回去一些,有备无患。 哦,这次我是托了一位驿马官送信,二老要是有回信的话,可以直接交给他,我已经付过送信钱了。 顺便,我还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老羊。 第一件事呢,我有个暗影司的朋友,施展过血遁之法,现在少了一只手臂,而且他很穷,买不起断续丹之类的丹药,那还有什么便宜的办法能恢复吗? 第二件事,想请教一下老羊,有关夺舍的一些方法和特征……” 第五十九章 里长的淳朴观念 余子清说了很多最近的事,也说了自己有关白阳邪祀的猜测,老羊一看就明白余子清为什么要问。 看完信之后,里长在旁边研墨,老羊用蹄子夹着一支笔,开始扬扬洒洒的书写。 恢复手臂的方法,的确有不少。 要是九阶体修,断臂顶多算是小伤,自己就能恢复。 或者在之前就觉醒过对应的神通,这种伤势也是小问题。 其实要是余子清说的那个朋友,不介意换个种族的话,其实特别容易,直接饿死,立马就能恢复,饿鬼之道目前来看,还是挺有前途的,第一批走的人,虽无前人经验,但只要不走岔路,必定前途无量。 不过余子清既然问他了,那就很显然那个断臂的家伙,目前可能不太想换个种族。 老羊想了想,开始给书写断臂重生的方法,最好的当然是服用断续丹,品阶最高的断续丹, 长出来就能跟原来的一样,可惜不适合穷人, 那就只能写经济适用版。 扬扬洒洒的写完四五种之后, 老羊继续书写夺舍九法, 囊括所有有记载的类型,当然, 这个只是介绍,没有具体法门。 具体法门他的确知道几种,只是不敢随便写出来, 这种法门是禁忌,容易惹到事。 夺舍的法门不敢写,可防夺舍的那就随便写了,这种东西,在大乾琅琊院, 有几种防御法门, 都敢拿出来当教材用。 余子清出门这么久, 好不容易来一次信, 请教他一次,老羊赶紧使出浑身解数。 在村子里, 可太寂寞了, 这些村民什么都好,就是无关的东西,都不太想关注,哪像余子清那般,好奇心重的,恨不得把他脑袋里有用无用的知识全部复制一份。 以前这么好学的人倒是见得多, 有时候他还有些烦, 现在在村子里一个都没有,反而觉得浑身不舒服。 尤其是村子里这些家伙,无用的知识,是听都不想听,天天就知道炼体,打架,挨打,挖矿,吃饭…… 他一身所学,除了最不擅长的炼体,竟然都没什么用武之地了。 唰唰唰的写完, 老羊觉得还不过瘾, 又附上一些他觉得余子清可能会用到的东西,再附带几门,他觉得以余子清的水平,也能修成,威力大好入门的秘术。 至于这些秘术,消耗大、可能会有点副作用,对于余子清这种体修来说,问题不大。 炼气炼神的秘术都给加上,最后再给加了些武道真意的修行法门…… 出门在外,没吃到苦头那是不可能的,多给点保障是应该的。 里长在旁边看的眼皮直跳,老羊这是要干什么? “你费那事干嘛?还不如早点把锦岚菇种出来,让他好好炼体,早日进阶到不死境,到时候什么秘术都不用练,谁也打不死他。” “呵呵……” 老羊皮笑肉不笑,懒得跟这种老村民掰扯。 九阶体修? 想啥呢,修士数量最多的大乾,现在就一个九阶体修,而且还不是大乾朝廷的人。 里长摇了摇头,自顾自的抽空继续炼体。 里长见识不如老羊,知识储备不如老羊,但是有些事情上,却远比老羊专注。 自从他衰败的气血慢慢恢复之后,老羊说,他这一生的积累,已经可以类比成可以正常入道的修道者的积累了, 起码能毫无阻碍的进阶到七阶, 八阶、九阶也不是不可能。 自此,里长就有了一个很单纯的想法。 好好炼体, 有朝一日,进阶不死境体修, 要是能更高,那自然更好。 以前荒原还正常,他的年纪也没这么大的时候,外面的村子,有谁欺负了他村子里的人,他就先去把对方村子的里长锤一顿,对方就老实了。 现在看起来不一样,里长却觉得本质上还是一样的,要是余子清在外面受欺负了,他不知道具体情况无所谓,只需要过去把对方势力里最强的、地位最高的那个人锤一顿就行。 所以现在里长的修炼热情很高,也耐得住寂寞和枯燥,心境平和,不骄不躁,这心态远不是小年轻能比的。 修行了没一会儿,老羊奋笔疾书也结束了,里长将信件整理好,看着老羊喷出一口煞气,将信件封闭,他拿着信件便消失在原地。 里长没让槐树林里的饿鬼送,他要亲自过去,见见送信的人。 槐树林厚厚的落叶层,在里长靠近之后,立刻自动散开,露出一条路。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迅速的在槐树林里穿行,所过之处,有些饿鬼还专门控制着槐树,从地上拔出根系,往旁边挪一挪,给里长让开路,省的被这种人形泥头车撞碎了,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片刻之后,气血奔涌的里长出现在槐树林的边缘。 驿马官还在这里等着,盘算着第一次一滴,第二次送就是两滴,那下一次可不就赚了么。 正想着呢,便见槐树林里的槐树,急匆匆的拔出粗壮的根系,向着旁边挪了挪。 过去没几个呼吸,便见槐树林深处,红光湛湛,浓烈到燃烧起来的气血之力,让周围的温度直线飙升。 驿马官一眨眼,便见一个消瘦的老者,出现在了槐树林外面。 老者左右看了看,看到地上的驿马官,立刻露出一丝笑容。 “这位便是驿马官吧,有劳了。” 里长将信件交给对方,然后又拿出一个盒子。 “这里有点刚炸出来的小玩意,是我们这的特产,别的地方没有,阁下可以尝尝鲜。” 驿马官的脑袋上开始冒汗,一是热的,二是被吓的。 被一个气血之力如此浓郁的体修近身,而且这么近的距离,他短时间内爆发的极限速度,可能还不如对方。 当然,他不是觉得对方有恶意,而是对方的头发丝无意间碰到他,他可能就得死。 “不劳不劳,应该的。” 驿马官拿了信件,再顺手将盒子塞进大袖里,一句话不敢多说,瞬间消失在原地。 里长还想再客套两句,驿马官却已经跑了,他看了看自己,想了想老羊介绍的驿马,觉得自己可能是有点心急,吓到对方了,下次还是走慢点,客气点,总是没坏处的。 …… 一天多之后,驿马官再次返回,将信件送到余子清手里。 信还没看,余子清便爽快的先给了两滴甘霖。 “有劳了,这算预支下次的。” 驿马官眉开眼笑,立刻忘了之前的惊吓,没干活先拿钱,放到谁身上都是很愉快。 想到以后还有,驿马官张口将这两滴甘霖也吞了下去。 霎时之间,便见他眉头微蹙,小脸都挤到了一起,而后哕的一声,张口吐出一团黑水。 黑水落地之后,化成一个圆球,翻滚着蠕动,几个呼吸之后,那黑水慢慢凝结,就见其表面,忽然破开一个洞,一只小小的黑蹄子从里面探了出来。 紧跟着,一头不到一寸高,枯瘦漆黑的小马驹,从里面钻了出来。 小马驹站起身,围绕着驿马官左右奔腾了一圈,又冲到余子清身边,踩着余子清的腿,竖着奔行上来,绕着余子清的肩膀来回奔腾,还不时的蹭蹭余子清的脸颊。 余子清伸出一根手指,那漆黑的小马驹便立刻拿脸蹭他的手指。 想了想,余子清又拿出一滴甘霖,伸出一根手指,递到小马驹面前。 小马驹来者不拒,吸溜一口便将那滴甘霖吞下,原本不到一寸高的身体,也随之长大了一点点,肚皮都撑得圆滚滚的。 吃饱了,那小马驹便立刻跳了下来,重新回到驿马官身边,静静的靠着他卧下。 驿马官摸着小马驹的脑袋,笑的见牙不见眼。 “我也有马了,回去就得升官,想吃什么吃什么。” “下次帮你送信不收钱,免费一次,不,两次!” “你们还有伴生坐骑?”余子清大奇,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点,老羊都没说过。 “当然有了,不然为什么叫驿马,每个驿马都有可能拥有自己的伙伴,只不过以前,只有我们族长有,现在我也有了。” 驿马官笑的现在都还合不拢嘴,他走到余子清身前,一只手骤然化作了马蹄,印在了余子清的手臂上,留下一个印记。 “你下次想要让我帮你送信,你就用这个召唤我,我感应到了,会立刻赶来,现在我得回去了。” “好,恭喜你啊,你也有马了。” 驿马官将初生的小马驹收起,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路回到了大离,来到了东宫,东宫太子正在看书。 “殿下,你召唤我,要送信么?” 东宫太子打量着驿马官,目光一凝,便见驿马官的大袖里,一直漆黑枯瘦的小马驹跌落了下来。 “咦,你也化生出伴生坐骑了?” “侥幸,侥幸,遇到了个很好很好的人。”驿马官顿时忍不住了,笑的掩不住嘴:“殿下,你要往哪送信?” “送信的事不急,你先给我说说怎么回事?” 驿马官也没隐瞒,就说了余子清让他帮忙送一封家书的事。 “你没有进入锦岚山禁地,但是见到那里的人了?” “见到倒是见到了。”驿马官很老实,跟着就摇了摇头:“不过殿下,我只是帮卿大哥送家书,我见到谁了,可就不能说了,送到哪了是你自己猜的,跟我没关系……” 驿马官说着说着,就有些窘迫,扭捏的道。 “你能不能不要问我了,再说我觉得对不起卿大哥了。” 太子笑了笑,伸出一根手指,点了点驿马官的小脑袋。 “你呀,这就被人收买了啊,好吧,我不问了,不过,下次你帮他送家书,可必须得空闲的时候,规矩不能坏。” “这个我当然明白,我可是大离的驿马官。”驿马官连连点头。 太子笑着摇了摇头,她可不会跟这些小家伙较真。 她也明白,驿马一族,第二个伴生坐骑,对于这些小驿马的意义。 驿马一族的族长,是从一头活的很久的烈焰龙马王的骸骨上孕育而生,伴生坐骑天马,也是耗费了一丝真龙精血,才化生而出。 眼前这个驿马官,没当场抱着大腿不撒手,受到召唤,还肯立刻回来,已经是心思很单纯了。 “好了,你替我送一封密信,给西荒大将。” 第六十章 正餐 余子清在这里住了十天了,福伯没见人影,这里的人,倒是照顾的颇为细致,一个比一个客气,余子清也不好多说什么,问起福伯的时候,都说出去跑业务了。 最近北边内战打的热火朝天,生意不太好做了,不少材料的供应,都需要重新找新渠道,福伯就是去干这个了。 这些人很显然都是顾家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他。 余子清也没着急,白阳圣母刚刚遭到两次反噬,就算没死,短时间内也成不了气候。 锦岚山的家书收到之后,余子清也就没那么急了。 家里一切安好,里长管理的井井有条,外围也有槐树林包围了一圈,遮了个严严实实,就算是那些高来高去的修士,偶尔出现在荒原,也都是绕着那片禁地飞。 听人劝的人终归还是多一点。 家里没什么问题,余子清便安心修行,研究老羊送来的一大堆东西。 帮苏离恢复断臂的几种经济适用的方法, 也已经全部给苏离,他自己看看哪种他能用, 反正讲究性价比了, 多少都有点缺点, 恢复的速度也没那么快。 余子清自己则研究老羊给的资料,各种适合他的秘术, 还有有关夺舍的一些讲解。 他想做一下参考,毕竟,若他的猜测是真的, 那白阳圣母降临的方法,肯定不是老羊说的其中任何一种。 不知道是怎么降临的,那也要先知道不是怎么样的,才能有一个基础概念。 …… 大震东西交界之地,一条贯穿南北的横断山脉, 将西部的寒风阻拦, 让寒风顺着横断山脉, 一路向南吹, 落入荒原。 白阳邪祀的基地,就在这片被冰雪覆盖的山脉里。 福伯飘在高空, 凌空而立, 周身一道符箓静静的飘在那里,将他所有的气息全部遮掩。 俯瞰下方的群山,依稀能看到两座高峰中间的山坳底部,有几个身穿白袍,兜帽遮面,近乎于周围环境融为一体的人。 在余子清给出了大概范围之后, 福伯就已经猜到, 这些白阳邪祀的驻地,现在必定是在横断山脉里。 只有这里,人迹罕至,范围更是大到贯穿了整个大震南北,将大震分成了东西两部分。 想要在这里藏人,在往日都非常容易,更别说大震此刻还在打内战,这里就更安全了。 若只是如此,福伯还没这么容易找到,但那些白阳邪祀此前收拢凡人,也带走了不少人, 想要找到点蛛丝马迹, 指引下方向,就容易多了。 地毯式搜索,只花了十天,福伯便找到了这里。 找到了他也没有急着动手,消息传回去之后,便一直在这里盯着。 他谨记自己的任务是什么,只需做好自己的事即可。 同一时间,大离西部。 西荒大将接到了驿马官送来的东宫密令。 开篇呢,自然是嘉奖,他配合户部左侍郎,赈灾的效果很好,如今大离西部,灾情稳定,人心思安,向南一点的地方,已经稍微暖和点了,那些被安置的平民,已经开始开垦荒地,等着开春了就播种。 初步安定下来之后,后续的管理就不需要他们西荒军坐镇了,各级官员,各地县令,都能处理的了。 现在他有了新任务。 立刻带兵,前往大震与大离边境。 大震南部边境数十城,都已经沦陷于白阳邪祀之手,白阳邪祀乃是天下公敌,如今在大离边境附近搅风搅雨,大离自然不能袖手旁观。 如今便要他火速前往边境,剿灭白阳邪道。 西荒大将看着这道命令, 神情有些怪异。 大离西部,接壤荒原, 如今荒原已经成冻原,活人都没几个了,西荒军在这边驻扎,除了之前赈灾之外,继续让西荒军摆在这,也是浪费兵力了。 而大离东部、南部、北部驻扎的兵力,都是不能轻易动的,如今唯一一支足够规模,还能调动集团军,就是西荒军。 再怎么调动,也不会影响到其他。 而西荒军这些日子的调动,从上到下,早就活动开筋骨了,粮草齐备,装备锋锐,那些因为赈灾,事情繁琐的早就想找点人干一架的将士们,士气也足够。 他正想着呢,就见那瘦了一圈的户部左侍郎,捧着一卷密令进入了营帐。 “将军,我刚接到殿下密令,要我协助你去赈灾,收拢灾民,这赈灾不是已经差不多结束了么,还要去哪赈灾?我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西荒大将哈哈大笑,哪里还不明白。 他们的殿下,之前是让他们在这边练练手啊,熟悉了赈灾的流程,立刻再做同样的事,那自然是得心应手。 刚才还在琢磨,这去打白阳邪祀干什么? 那些邪道去祸害大震,大震都不管,我们去管什么。 现在懂了。 大震南部边境,东西绵延万里之地的数十城,若是再算上那些小城,恐怕都有数百城了。 这些地方现在都沦陷于白阳邪祀之手,我们去打了,那也是从白阳邪祀手里抢来……啊呸,是解救出来的。 你大震忙着打内战,无心管那些平民死活,也不遵守公约剿灭白阳邪道,如今邪道愈发猖獗,那我大离有些担心自己边境的安危,又是遵守公约的仗义出手,便是绝对的正义,谁也说不出什么不对。 这不,此前就不惜血本,调来的足够多的粮草,连户部左侍郎都亲自在这里坐镇。 粮草问题不用担心,后续拿下那些城池之后,安置灾民也不用担心,这段日子里,熟悉整套流程的小官小吏,那也足够多了,拉过去就能直接用。 西荒大将大笑不止,他就知道,殿下给他加担子,那也是在给他机会。 现在真正的机会来了。 开疆拓土。 那南北至少五百里,多则上千里,东西更是跨越万里的疆域。 千载难逢,而且难度极低,代价极低的机会。 “我的侍郎大人啊,殿下可是真的看中你啊,老尚书年事已高,我看恐怕要不了多久,我就该称呼你一声尚书大人了。”西荒大将猛拍对方的肩膀,哈哈大笑着将手中密令,让他一看。 这左侍郎只是一看密令,脑海中无数信息一过,立刻惊喜不已。 “将军,这是……” “开疆拓土的功劳啊,大人,我就说了吧,你此前勤勤恳恳,做好了这里的事,殿下肯定都看在眼里的,这不,来了!” 西荒大将大笑着走出营帐,声如惊雷,在大营里炸响。 “全军集结,拔营,北上,剿杀邪祟!” 战鼓敲响,号角呜鸣,早就想找人干架的西荒军,以最快的速度,在各地集结,快速北上。 三日之后,本就在西北部赈灾的一些西荒军,便已经进入大震境内。 剿杀白阳邪道的口号,喊的震天响。 五日,大部队还未进入大震,先头部队,便已经连下十五小城,三座大城。 大震的大军,如今正在中部打内战,这些边境城池本就防御松懈,城中修士也被调走了不少,再加上邪道肆虐,对上早就想找人干架,各方面状态都在巅峰的西荒军,自然是摧枯拉朽,不堪一击。 所以,西荒大将当机立断,大胆改变了策略,变得更加激进。 十日,大部队分散成若干股,拉长分布到数千里范围,同时跨过边境,杀入大震境内。 那些小城之中,本就没什么力量了,全靠白阳邪道,收拢大量平民,才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 再加上那些白阳邪祀分散来的力量,也都是不堪一击,哪里能挡得住西荒军的攻势。 很多城内的白阳邪道,更是战都未战,便闻风而逃。 …… 余子清正在修习一门新的炼神秘法,威力大,好入门,但是对身体负担比较大,他最喜欢这种。 正在修习,便忽然听到震天喊杀声。 来到楼顶向着城外一看,便见城外天空,兵煞密布,隐隐化作恶虎咆哮之相,一杆大旗,闪耀着光辉,飘在阵中。 “这是……西荒军的军旗?” 余子清一脸愕然,大离的西荒军怎么忽然跑到这了? 这些家伙,不是在大离西部帮忙赈灾的么? 更让他惊愕的还在后面,西荒军的喊杀声刚刚响起,便见城门的位置,城主游新宇,带着城中的一众高层,打开了城门,去迎接西荒军。 “白阳邪祀肆虐,我新宇城不堪其扰,旗下六座城池,尽数沦陷白阳邪人之手。 我身为城主,日夜难寐,寝食难安,只是我等力小势薄,实在是无能为力。 如今大离牢记公约,肯不惜耗时耗力,剿灭邪道。 我新宇城城主游新宇,自当亲开城门,迎接此正义之师。” 城主的声音响彻全城,悲痛之中,带着铿锵,每个字似乎都打了正义之戳。 哪怕新宇城里,其实根本没有白阳邪祀的人…… 余子清站在楼顶,静静的看着西荒军进入城池,大道边,还有不少平民第一时间出现,也不知是安排的,还是主动的来的,反正都在夹道欢迎西荒军。 余子清琢磨了半晌,算是琢磨出点味儿了。 难怪那福伯消失了这么多天,依然没点动静。 是他格局小了。 老想着弄死个白阳圣母就算了。 大离那边可从来没想着只弄死个白阳圣母。 脚下的新宇城,已经快到大震南部边境的最东边了。 西荒军能出现在这里,起码就证明了,从这里往西走,绵延万余里之地的城池,恐怕都已经落入西荒军之手。 而大震还在北部打内战打出了狗脑,估计也没精力来管,而且这才过去几天啊,竟然就打到这了,恐怕大震也反应不过来。 再加上西荒军调走,大离西部就没了防备。 这多少也是有一丝给他看的意思,你看,我大离根本没有在西部驻大军,根本没防着你们荒原。 而其他地方的大军却不动,时刻防备着其他人,预防万一。 荒原有没有能力攻入大离西部,这是一回事;大离会不会在西部驻兵,那是另外一回事。 这么一琢磨,余子清才觉得,他之前着实小看了大离东宫。 人家从一开始,就顺手办了很多事,做了很多准备。 如今,开疆拓土,吃下的这一大口肥肉,才是真正的正餐。 第六十一章 诸位稍等片刻 余子清知道,新宇城从今天开始,就不再是震皇的小弟了,而是投入了大离的怀抱。 他看着西荒军进城,纪律严明,接管防御,开始肃清城中的不稳定因素,往日里没人管的,什么逃犯,什么邪道,统统都被拉出来,当众念了罪名,当街斩首。 斩首的人都是大离带来的刽子手,用的也是神朝法器。 这一刀下去,当场神形俱灭,别想着有变鬼的机会。 而且余子清也发现了,他们挑选出来的,全部都是罪大恶极,最能激起民愤的那种,听听刑场上的叫好声就知道。 紧跟着,第二天,便有大离的底层小吏入城,有条不紊的安排接纳外面的灾民。 大量的粮食,衣裳,取暖的火炭, 都能在当天就供应上。 余子清看了个全程,一座边境大城, 不算一州首府, 那也是仅此首府这个等级的。 而从西荒军入城, 再到后续各种官吏进驻,资源运送, 一切井井有条的完成,从上到下,完全掌控一座大城, 收拢灾民数万。 他们仅仅只用了三四天的时间。 从最底层的士兵,再到那些没有品级的小吏,每个人似乎都如鱼得水,都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这就有点可怕了。 余子清仔细回想了一下,当时那位东宫不惜血本赈灾, 不少人都觉得这位东宫之主, 着实有点任性。 如今看看满城的熟手, 余子清哪里还不明白, 这些人全部都是在大离西部赈灾时锻炼出来了。 早已经有自上而下的全套处理方案,不然怎么可能效率这么高。 甭管后面大震再怎么扯皮, 这个血妈亏, 肯定是吃定了。 被吞下去的疆域,绝无可能再吐出来了。 而且名义上,这次大离的行动,还是正义之举,师出有名,完全不针对大震。 后面大震再怎么想要回领土, 也不能摆在明面上说大离你来讨伐白阳邪祀是不对的。 余子清笑了笑, 转身回了房间。 此前第一次听说大震打内战,已经在中部打出狗脑的时候,就曾经想过,大离会不会趁火打劫。 没想到还真有,只是跟他想的简单粗暴发兵抢地盘,完全不一样。 听听外面喊的,到现在还在说讨伐白阳邪道呢,提都没提“大震”这俩字。 余子清估摸着,据说是出门跑业务的福伯,差不多也该跑完业务回来了。 既然打着讨伐白阳邪祀的名义出手了,那肯定是找到正主了, 就是不知道现在弄死白阳圣母了没。 想想还怪可惜的, 他特别想去抓到个活的白阳圣母,让他研究一下。 看看那个家伙,到底是每一代都不一样,还是每一代都是一个人。 若从头到尾都是一个人的话,她到底是怎么夺舍的。 想要研究,恐怕就只能等下次白阳邪祀冒头的时候了。 …… 横断山脉。 大祭司刘鑫又准备跑路了。 他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他们控制城池,收拢的数百万人形诵经机器,仅仅只用了不到半个月,便全部被大离给端了。 那些被洗脑的人形诵经机器,再怎么虔诚,饿到抓心挠肝,整个人都快疯了的时候,什么圣母,都没一碗没几粒米的稀饭好使。 白阳圣母接收到的供奉香火,每天都在暴跌。 有极为虔诚的人,但那只是少数,绝大多数的人,其实都是因为每天两餐,才能稳得住。 现在那些大离的人来了,给开出个条件。 想吃饭,简单。 别诵经,出来干活,听候安排,每天两餐,比之前的还好。 这还用想结果么? “圣母, 我已经得到消息,大离的西荒大将, 亲自赶往横断山脉了。 他们肯定是已经知道我们的驻地在哪。 圣母有伤在身, 我等不如先战略转移, 等到圣母伤势恢复了再行东山再起? 大震正在打内战,我们有的是机会。” 刘鑫吸取了上次的教训, 跑路前先来温候一声白阳圣母,要是能一起跑路,自然是最好的。 没有白阳圣母赐下的香火结晶,他修行的速度,近乎停滞。 由奢入俭难,他已经很难再回到此前苦修的日子了。 白阳圣母伸出手,一圈一圈的揭下身上包扎的绷带,露出那满是毒疮疤痕的脸,躯干上也凝结了大片大片散发着臭气的血痂毒痂。 此刻他的身上已经看不到任何往日的气质,就如一个重病在身的普通人一样。 “你走吧,保留好有生力量。 若是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回应你的。” 白阳圣母定定的看着刘鑫,神情平静。 他并没有放弃,这一次降世的非常完美,契合度比之前都高,很有希望在这一世,冲击到十阶。 只要到了那个境界,他便不惧三神朝的围杀,有足够的时间慢慢磨。 因为他会远比那些强者活的更久。 刘鑫还想客套两句,可看白阳圣母的样子,他便知道,白阳圣母不是跟他置气,是真的想让他先走。 很快,刘鑫便消失了。 他悄悄带走了几个心腹高层,剩下的就让他们继续驻守在这里。 白阳圣母走出了自己的居所,稍稍一动,身上已经结痂的地方,便再次有裂开的,里面的脓液依然没有彻底消失。 他穿着麻布长袍,兜帽遮面,悄悄来到其中一个信徒的居所。 这里只剩下一个老妇人,还有她的女儿,白阳圣母自顾自的走到老妇人身前,一手一个,抚摸着俩信徒的脑袋。 “娘啊,小妹,我是阿晓啊,你们不记得我了么? 我回来了,还给你们带了白粥,加了点雪里红,用油和盐拌过的。” 老妇人和那少女,神情从恭敬,慢慢的变得恍惚,而后变得有些激动。 老妇人老泪纵横,一把抓住他的手。 “阿晓啊,你去哪里了,我找的你好苦啊,你怎么变成这样了?怎么病的这么重? 你快跟我一起诵经,到时候让圣母赐福,帮你治好病。” “我没事,我给你们带了吃的,娘你快吃吧,小妹你也吃。”白阳圣母端着一碗白粥,上面撒了一点点泛着油花的碎菜。 这边吃着白粥,而另一边。 刘鑫带着的人想悄悄溜走,却被一直蹲守的福伯拦住了。 福伯凌空而立,手里出现一把黑漆漆的长刀,长刀之上黑气缠绕,往日里慈眉善目的福伯,此刻却是眉眼倒竖,眼中凶光四射,一身黑气蒸腾,霸道凶狠。 开口之后,却依稀还有点往日那很是客气的样子。 “尔等是西荒大将的功劳,我不太好将尔等斩杀,功劳于我也无用,他马上就到了,劳烦诸位稍等片刻……” “哪来的魔头……” 一个祭司刚开口,便见一道乌光一闪。 他身后的一座山头,被一道刀罡硬生生的劈成了两半。 而这祭司,连同他手中的诡谲法宝,都一同被剖成了两半,他的尸身断面如焦炭,尚未跌倒,便骤然崩碎成齑粉。 眨眼间,神形俱灭。 杀了人,福伯身上涌动的魔气更盛三分,他的眼神愈发凶厉,长刀之上缠绕的黑气,化作一条乌黑的毒蛇,嘶嘶吐信。 他轻吸一口气,压制着冲动,缓缓道。 “本来我已再无寸进可能,如今有了再进一步的机会,乃是受人恩惠。 我这恩人呢,跟尔等有些许仇怨,尔等可别给我机会。 不然的话,我便只能名正言顺的将尔等斩于刀下了。” 福伯本身修行的便是魔道的炼气法门,曾经一时不慎,走火入魔,被救回来之后,也因魔念已盘踞心田,再也没法正常修行。 若再继续勇猛精进,此后必定再次走火入魔,仙神难救。 这些年都是靠着东宫赐予的宝物,压制魔念,才能苟且保命。 余子清送的甘霖,给了他重新开始的可能。 他看余子清为何如此顺眼,第一次见面,看到余子清身体有恙,便贸然送灵丹,东宫为何要让他来,这些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 只是让他来探查,却也严令不用他出手,也是因为他还没彻底恢复,怕他出手之后再出问题。 福伯能遵守命令只探查,可真遇到事情了,总不能挨打不还手吧。 福伯从来没在余子清那提过这些,可他也愿意,在有机会的时候,替余子清宰了这些邪道,权当替余子清出一点恶气。 而且,这些东西,回去了之后,他也没打算说。 受人大恩,给予些许回报,做出来就行,不用说,这点回报,说出来自己都嫌丢人。 现在他已经有些忍不住了,他是真的想宰了这些一看就知道地位不低的邪道。 刘鑫躲在众人中间,看着福伯的状态,心神狂跳。 打什么打? 他拿头去跟一个入魔了还能保持理智,而且还兼修过刀道的洞虚修士打? 这种疯子,跟战力凶猛的纯剑修干架,谁输谁赢都不好说,若是入魔太深,同阶剑修估计都不是他对手。 对面这家伙疯了,他还没疯呢。 这种家伙,只要出手,入魔便会深一分,而同时实力便会更强一分。 只要出手,最多十个呼吸,这个魔头就能把他们所有人全剁了。 一旦失去了理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让驻地里连一只活着的耗子都找不到。 刘鑫悄悄瞥了一眼身旁的两个心腹,一声大喝。 “一起上。” 话音落下,那一盏盏惨白色的灯笼骤然亮起,大批的白阳道兵凭空出现。 同时,对面的刀光也随之亮起。 在那刀光斩杀两个祭司的瞬间,刘鑫手中出现了一个卷轴,将其撕开之后,一道遁光将其包裹着,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个呼吸之后。 福伯收起了长刀,身上的魔气慢慢收敛,他看了一眼雪地里的碎尸,长叹一口气。 “哎,到底还是没忍住……” “只可惜,让那个家伙跑了。” “大乾的虚空大遁符箓,他们竟然都能搞得到,我也不算失手。” 第六十二章 凡尘 符箓按照形式分有很多种,一般情况下,只是一张黄表纸模样的,大都是最基础的符箓,或者是同品阶里威力最低的。 而卷轴模样的,以品阶论,都没有四阶以下的,同品阶的符箓里,卷轴模样的符箓,威能基本都是最强的。 当然,这只是普遍情况。 你要是有一块鞣制好的,真龙腹部的第二层腹皮,随便裁一块出来,随便制个符箓,那也肯定比同阶的其他形式的符箓更强。 虚空大遁符箓,还是卷轴形式的,在大乾都只有极少数技艺足够,修为也足够的强者,才能制作出来。 而且从来都是没有公开在外出售过的,能揣一个防身的人,地位、身份,都是足够高,地位不够高的皇子,手里都没有。 福伯自然也想不到,区区一个邪道高层, 竟然如此神通广大,能搞到了一个虚空大遁卷轴。 认出这个东西之后, 他便直接放弃追踪。 遁走虚空, 数息之间, 便能跨越数千里到万里之遥。 最重要的,使用者自己都不知道会传送到哪。 这东西纯保命用的, 缺点有时候也会变成优点。 阿福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天上数艘飞舟飞来。 西荒大将站在船头,哈哈大笑。 “阿福, 刚才我还在想,隐隐感应到有魔气升腾,该不会是你忍不住出手了……呃……” 西荒大将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到地面的雪地上,散落着一地的碎尸。 再看看阿福, 神平气和, 身上一点魔气都见不到, 揣着手一团和气, 明显不像是入魔的样子。 “这些人可能提前知道你要来了,闻风而逃, 又想杀我灭口, 我只能被迫出手,将他们斩杀了,可惜还有一个邪道逃了……” “没事,没事……”西荒大将干笑一声,连连摇头。 阿福出手之后,还能维持现在的模样, 要么传闻不符, 要么就是阿福的伤势恢复了。 他觉得后者的可能明显会高很多。 不管怎么样,他都不想去计较抢了几个人头的事了。 他这次的功劳足够多,足够大了。 西荒军为了加快速度,不让这次的表面目标逃脱,专门调来了几艘飞舟运送兵力。 不然的话,疆域抢了,白阳邪道的驻地都没给端了,那名义上就不太说得过去了。 这可是重中之重,之前阿福一直在这里盯着,就是生怕这些人转移驻地了。 逃几个人没事,大本营给他掀翻了才最重要。 “上!” “反抗者, 格杀勿论!” 一个个将士从飞舟上落下, 从四面包围白阳邪祀的驻地,飞舟四散开来,在远处巡逻,预防那些邪道有其他的出口可以逃走。 面对从天而降的将士,白阳邪祀的反抗很激烈,摄人心魄的诵经声,化作喃喃低语,侵蚀人的意志,想要迷惑那些将士。 然而这次被西荒大将带来的,全部都是百战精兵,一身兵煞浓郁之极,一个个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聚集在一起,煞气冲霄。 这些百战将士的意志之坚定,绝对吊打大部分修士了。 别说这些邪道了,就算是白阳圣母亲自出手来洗脑迷惑,都未必有用。 失去了最擅长的手段,那结局就注定了。 鲜血在挥洒,惨叫声不绝于耳。 刘鑫已经跑路,带走的心腹也全部惨死,驻地里剩下的人,就只有一些祭司,或者地位更低的邪道,他们多少都是有点被洗脑了。 亦或者想要投降,也没那么果断的,统统死的凄惨。 那些将士可不会犹豫,只要有一点反抗动作, 没有立刻趴在地上投降,统统立刻击杀。 一个时辰之后, 庞大的山腹空间里,已经见不到一个还站着的邪道。 大批被洗脑的凡人信徒,被带了出来,只是活着的也只有一个月前的一半了。 有些是被邪道祸害,这里面就包括了当时见到过白阳圣母遭到反噬,或者知道白阳圣母惨状的人,统统都被提前灭口了。 也有些彻底失去了自我,疯了似的攻击西荒军的将士,被当场击杀。 如今剩下的这一半,数量也还有近万人。 之所以花费了一个时辰的时间,就是因为这些凡人。 西荒军只是看了一眼那密密麻麻的凡人,就一阵头大,赶紧对旁边的亲兵挥了挥手。 “快,去请我们的侍郎大人来,我的活干完了,接下来是他的问题了。” “那什么白阳妖女找到了么?” “大人,没有找到,可能是逃了。”亲兵立刻回了句。 他们基本已经掘地三尺了,任何一个角落都没放过,任何一个活人也都没错漏,统统都用带来的法宝验了一遍。 没有一个是符合白阳圣母特征的。 长的稍微漂亮点的,哪怕是凡人,都着重验了三遍。 邪道的尸体,也是一个都没漏掉,全部都捡了出来验证。 “此前我遇到的一个邪祀高层,手里有一件虚空大遁符箓。”阿福在旁边补了一句。 一个邪道祭司都有,白阳圣母自然也应该有,或者有更好的保命手段。 西荒大将没太在意,跑了个白阳圣母,威胁也不大,根基都给她挖了,她要是不露头还好,露头了必死。 他这次的任务已经很完美了。 西荒大将不甚在意,但是阿福却有点耿耿于怀,有点后悔没冒点险,全力出手,直接将白阳圣母活捉或者斩杀了。 这边过了一天多,户部的左侍郎带着人姗姗来迟。 那些凡人是肯定要安顿的。 还是老套路,愿意干活,服从安排的,有饭吃,宁愿饿死也要继续诵经,不服从安排的,那你随意。 担惊受怕,受冻挨饿了一天,足够这些信徒恢复点理智了。 近万人的队伍,开始被分流,他们会被就近安排到一座座小城里。 到时候会给他们分土地,给他们口粮和种子,让他们在开春之后耕种。 凡人的队伍里,一个穿着长袍,兜帽遮面的丑八怪,一手扶着老妇人,一边跟着队伍在雪地里艰难前进。 任凭那些人怎么想,都不可能想到,白阳圣母跟记载中完全不一样。 一个是容貌绝美,天生就带着迷惑人的神韵,一举一动都犹如神祇谪尘的倾城女修,实力强横。 一个是满脸毒疮,浑身臭气,病重的凡人男子。 白阳圣母回头看了一眼,眼神冷冽。 刘鑫带着人跑了,而剩下的教徒里,知道他情况的,全部都是死忠。 死忠是不可能投降的,现在也死完了。 甚至那些照顾过他的凡人,知道内情的,也统统死完了。 他如今的样子,便是最完美的伪装,可以轻易的离开这里,根本不需要跟着刘鑫亡命天涯。 被打落了凡尘,也有好处,他现在可以在最底层重新慢慢的发展,重新走走他已经许久许久没走过的路。 …… “福伯,你出去谈采购,谈妥了么?” “谈妥了,新找到了几个可以提供材料的地方,价格虽然贵了点,不过考虑到大震在打内战,其实已经很不错了。” 福伯乐呵呵的回了句。 余子清暗暗撇了撇嘴,现在福伯回来了,那就证明白阳邪祀这一次的冒头,已经被按下去了。 想想也对,那白阳邪祀在西边势力大点,各种信众也更多,而且西荒军就是从西边进入大震的。 如今他所在的,东边的新宇城,都已经被大离牢牢把控了,白阳邪祀不完蛋才怪。 两人一边寒暄,一边走向了书房。 进了书房,福伯立刻轻叹一声。 “西荒大将亲自带兵,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白阳邪祀的各个驻地,统统都被连根拔起。 只是最后,白阳圣母也没找到,而且还跑了一个祭司,现在也确认是大祭司。 终归是有了瑕疵。” “其实很不错了,那白阳圣母没了供奉,就算没死,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相反,她现在没死,可能处境更难。”余子清反过来安慰了两句。 他看的出来,福伯也是真的挺厌恶那些邪道的。 而大离那些人,更在意的,恐怕就是军功、疆域…… 到了如今这个地步,大离的目的其实已经完成了。 后续的追捕任务,应该就会落到暗影司的头上。 这里已经变成了大离的疆域,为了彻底消化掉这里,接下来一段时间,这里必然会有大量的暗影司探子活动。 而苏离,应该也要回去了。 暗影司里的叛徒,肯定不会让苏离还在这里活动的。 果然,第二天,苏离就来跟余子清告别。 “卿兄,我要回去了。 暗影司来了不少人,我也汇报过了之前的事,就说最近一直在顾家的振兴商行养伤。 今天接到了命令,必须回去复命了。” 余子清看了看苏离的肩膀,空空荡荡,其实里面已经长出来一点血肉了,想要重新长出来一只手臂,那可得好一段时间了。 “回去就回去吧,记得保重。 人活着,才有其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你最好找一门适合你的,基础点的炼体法门,稍稍练练,入门就行,壮大点气血,也能恢复的快一点。 至于其他,我就不说了,你肯定比我懂。” “卿兄,你保重!有任何事情,托人传个讯即可。” 第六十三章 地毯式排查 苏离离开,走之前悄悄给余子清留下了很多资料。 虽然都不是什么机密的,却能让余子清对大离境内的各个势力有足够的了解。 看那些字迹就知道,是苏离慢慢手写下来的,也不知道写了多久。 光这些资料,就足够余子清看很久了。 以后跟大离的人接触的时候,不说能提前知道对方喜好什么的,起码能保证不踩雷。 比如,类似于在驿马官面前,把他们跟鲲游并列。 这也就是驿马官心思单纯,要是放到人的身上,第一印象就崩了。 说不定人家转身就骂你土包子瓜皮,跟人第一次见面接触的时候,最基本的忌讳都不知道,那肯定没什么实力,更没诚意。 这些资料,余子清自然要好好了解一下。 过了几天,福伯陆陆续续给余子清讲了事情最新的发展。 白阳邪祀的大祭司刘鑫,没了踪迹,彻底消失。 而白阳圣母更是从头到尾都没有丝毫蛛丝马迹,仿若根本就没出现。 拿下的城池,如今也基本安稳了,白阳邪祀的反抗力量,已经被踏平。 倒是大震里,有零零星星的反抗力量出现, 很快就被掐灭。 平民由那些经验丰富的专业团队安置,基本都很平稳。 按照之前在大离西部赈灾的经验来看, 最多两三个月, 就会彻底恢复平稳。 当那些平民开始耕种, 有了自己的土地和财产之后,那没有谁比他们更希望安稳了。 “福伯, 问你个事,从白阳邪祀的驻地里,带出来的那些凡人, 你都知道安顿在哪里了么?” “这个倒是不清楚,不过我可以去问一下,很容易拿到资料。” “那就劳烦福伯了。”余子清拱了拱手道谢:“还有,不知福伯接下来忙么?” 福伯神色一动,立刻道。 “家族的生意已经安顿好, 比我预想的快很多, 余下之事, 此地掌柜能处理,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可能会回去吧。” “是这样的, 我也要离开此地了, 去办件事,但是我如今只是个归窍境体修,我担心会出意外。 想劳烦福伯陪我们一起走一趟,有福伯这等大修士压阵,我也能安心点。” “哦,原来如此, 我近期的确无甚要事, 陪你走一趟也无妨,你是要去做什么?” “等福伯拿到那些资料就知道了,现在我其实也不敢确定。” 一天之后,福伯便拿到了余子清要的资料。 从白阳邪祀的驻地里出来的凡人,为了预防他们聚集在一起,容易再次被煽动,便将他们分散开了。 近万人,分散到上百个小城里,而分到每个小城的人,再继续分散到下面的乡村,就算有个别曾经的信徒, 还想搞事情, 那他们连村子都翻不起来。 到了村子里,给分了地,分了粮食、种子、农具,要是不好好干活,还想着不事生产只会诵经,那么,村子里的人就会教他们做人。 那位户部的左侍郎,做事极为妥帖认真,这些凡人,都全部登记造册,定下户籍。 如今资料直接拿来就足够了。 余子清跟福伯一起,带着恻恻和巫双格,一路走出了新宇城。 从新宇城开始,一个城池一个城池的走过去。 他要把那些从白阳邪祀的驻地里,出来的所有凡人,统统都见一遍。 大离的人以为白阳圣母跑了,或者是这一代的白阳圣母根本还没出现。 余子清就不信。 白阳圣母肯定是出现了,而且还被饿鬼的香火之力反噬了。 越是了解了这些邪道,余子清就越是坚信自己的判断。 那个大祭司刘鑫,数十年前便是自己跑路了才活了下来,如今他再次跑路,也好无意外。 大乾的虚空大遁符箓有多珍贵,余子清可不信福伯他们,能有老羊这种曾经亲自经手过的人了解。 这种珍贵的符箓,每年的产量精确到个位数,最少的时候,一年才有三个。 材料珍贵,而且还得看制作此符箓的大佬, 有没有空, 有没有状态, 想不想制作, 全部都满足了,那也不是每次制作都成功。 最终的成品,赏赐或者分给谁了,在琅琊院内部,暗中都有记录的。 那些邪道再神通广大,也绝对不可能搞到第二个。 要是他们有俩,消息传出,琅琊院就得先炸锅,肯定有大人物要倒大霉。 因为能拿到这个东西的,无一不是大人物。 他不信遭到两次反噬的白阳圣母跑了。 在听说了驻地里的那些邪道,尽数被灭杀,现在还活着的,就只剩下那近万凡人之后。 余子清就生出个念头。 易地而处,手下那个有跑路前科的大祭司,先一步跑路了。 自己要是白阳圣母,那自己就只有两条路可走。 一,直接自缢,等着重开。 二,混在那些凡人里逃出去。 考虑到白阳圣母刚刚遭到反噬,她想要化解反噬,最直接的办法,就是散功重修,而这对于走香火神道的白阳圣母来说,只能算是小问题,大不了重修。 这种情况,想要混入凡人里,应该会很简单。 但怎么瞒过去,余子清就猜不到了。 按理说,记载之中,历代白阳圣母的形象和气质,都是非常扎眼的。 也可能是她散功之后,气质没那么扎眼了,也有可能是遭到反噬之后,会改变她的气质。 至于香火之力反噬有什么后果,余子清也只确定会非常凶猛,神魂都会遭受反噬,具体是什么样子,他也没看到过第一只以身试法的小白鼠,自己也不知道。 想要知道自己的猜测对不对,亲自去验证一下就行了。 他现在就要用最笨的办法,去一个接一个的,亲眼看看那近万凡人。 只要他亲眼看到,就一定可以判断出来,谁遭受了饿鬼香火之力的反噬。 福伯不知道余子清要干什么,只是跟着一起,权当出来散散心,顺便护住余子清。 他还是挺乐意的,因为他的状态越来越好了。 又去布施了一次饿鬼之后,他心田中的魔念,越来越少,如今正常的修行,已经没什么大碍了。 就算是需要出手,全力交战半个时辰,应该没什么问题。 就算出手时间长了,情况再次恶化点了,那也能重新恢复。 余子清按照户籍名单,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走过去。 近距离亲眼看到名单上的那些凡人,将他们一个接一个的排除。 一晃三个月的时间过去了。 余子清从东边的新宇城,一路走到了最西边的边兰城。 一路行来,一无所获。 余子清笑的有些无奈,他觉得自己可能猜错了,白阳圣母早跑路了。 不过就剩下边兰城下辖的十三个村子了,既然来了,就全部探查完。 行百步者半九十,做实做全套。 …… 牧羊村。 白阳圣母端坐在高台上,下方所有的村民,都在叩拜称颂,诵经不断。 最前方的一人,便是这里的里长。 他本来是应该从严管教分来的前信徒的,此刻他却带头诵经。 白阳圣母身上的毒痂依然没有脱落,可他的实力,已经在慢慢恢复了。 一个时辰的诵经供奉结束,那些虔诚的村民,便立刻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继续去照顾田里的农作物,彼此之间,有说有笑,家长里短的。 而白阳圣母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扛着个锄头,走向下一座村庄。 曾经,他便是这样,亲自出手,一个一个的洗脑,发展信徒,在最底层里,小心苟着,慢慢发展,慢慢壮大。 后来再也没用过,也甚少亲自出手,也只是因为简单粗暴的洗脑,发展大批的诵经机器,效率最高最快而已。 白阳圣母脚下速度极快,来到下一个村子,继续接受供奉香火,一个时辰就走。 虽然麻烦,却也不会引人注意,村子里也不会变得不一样。 他亲自耗费力量洗脑的凡人,可不像那些诵经机器一样,会失去自我。 白阳圣母离开了没一会儿,余子清一行人便从村子的另一头,进入了牧羊村。 “老丈,我问你个事,之前分到你们村子的李大娘一家,住在哪?” 田间耕作的老者,看着余子清等人身上干净整洁的衣服,有些畏畏缩缩。 “老丈你别怕,我是咱们曹县令派来的,那些新分来的村民,住的时间够三个月了,就可以分到粮食和农具,要是表现好的,还能分到一头驴,我是来看一看,登记一下。” 说着,余子清一挥手,地上便多了一麻袋粮食,还有几样带着锈迹的农具。 田间的老者一看,给的都是不怎么好的农具,反而就信了,立刻从田里走了上来。 “走,我带你们去。” 老者这边刚带着余子清他们离开,田里立刻有一个年轻人,也丢下了农具,飞速的冲出了村子。 到了村子里的一处泥土房,家里只有一个年迈的老妇人。 不一会儿,老妇人家去干活的女儿也回来了。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这个看起来挺清秀的瘦弱小姑娘,就是个普通人,脚上沾满了泥土,眼睛里还带着一点即将拿到粮食的喜悦。 余子清给他们留了一麻袋粮食,两个带着锈迹的农具。 这家的长子,出去干活了,还没回来,余子清也没准备再看了。 正在他刚走出这家的土院时,他的脚步微微一顿,瞥了一眼自己的左臂。 那个死禁符文,终于生出了一丝微弱的感应。 但是感应的地方,却不是院子内,而是院子外。 他看到村道上,有一个皮肤黝黑的少年,正向着这边快步走来,他满脸疮疤,裸露在外的手臂上,也布满了血痂和疤痕,乍一看就像是曾经被重度烧伤。 他越是靠近,余子清的感应便越是明显。 余子清都懵了。 是这个人? 还是个男的? 第六十四章 我不是要杀你 严谨点说,余子清只能确定,被饿鬼的香火之力反噬的人,就是眼前之人。 虽然可能被反噬的人,也只有白阳圣母。 念头疾转之间,院中的那位少女,便已经对着这位少年挥了挥手。 “哥,城里给我们发粮食了。” 白阳圣母站在原地,人有点麻了。 刚才村子里的人,去给他报信,说是城里来人了,他便立刻赶了回来。 原本的边兰城,只是一个小城,现在按照大离的规划,应该叫做县。 每个月县里都会来人,不仅仅是考察一下他们这些前信徒,更主要的还是考察一下村子里的耕作情况,协调村与村之间经常会出现的抢水争端。 他其实并没有太在意,走个过场就行了,他不在,反而可能会生出事端。 只是没想到,这次不一样。 领头的这个年轻人,实力平平,看其气血涌动,应当是体修, 这个实力的体修,只能当个县城小吏, 倒也正常。 可是那年轻人身后站着的老者, 气息内敛之极, 却给他一种极度危险的感觉。 他不知道对方是不是看穿他了,可他已经别无选择, 只能跟往日一样,希望别被看出来破绽。 “你就是李大娘家的阿晓吧?” “是我,大人。”白阳圣母装的有些畏缩, 点了点头。 “我听里长说了,你们家的表现不错,除了粮食和农具,你们家还能有一头毛驴,一会儿就跟我们一起回县里吧, 去把你们家的毛驴带回来。” 余子清没当场戳穿, 自顾自的拿出笔, 在本子上的名单上, 打了个勾。 外人自然是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 继续在村子里转了一会儿,视察了一下其他几家新搬来的前信徒, 余子清才晃晃悠悠的出了村。 这个阿晓, 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去县里领毛驴的事,自然也落在了他的头上。 一切看起来,都很平常,跟前几个月没什么区别。 只是走在路上的时候,福伯已经有意无意的, 将自己插在余子清和那个阿晓的中间。 走出村子没多远, 白阳圣母忽然道。 “大人,我们好像走错方向了,去县城不是走这边……” 余子清忽然停下脚步,叹了口气。 他倒是想把白阳圣母绑回去,找老羊一起研究,但现在看来,这家伙还挺警觉,也没打算继续演了。 一旁的恻恻听到余子清的叹息,立刻将绝望深渊具现出来,巫双格也已经打开了恭桶盖子。 一根根粗大的锁链,从深渊和地下窜出, 瞬间将这个阿晓束缚在原地。 余子清转过头, 看着一脸惊愕的阿晓。 “本来想带你去个地方,不过看你这样子,我就知道我强行带你走,也没法把你活着带到地方。” 能让白阳圣母这种货色求死不能,那可比直接干掉他难太多了,他们几个都没这种实力加技术。 “大……大人,这是哪?”阿晓一脸惊恐,说话都变得结巴。 余子清没理他,让他继续先演着,自顾自拿出一枚玉简,在里面按照姓氏比划排序,仔细寻找了好半晌,终于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找到了。” 李阿晓,出身大震南部,毛屯城,大鹅村,十六岁,身高四尺二寸,左眼睛在七岁时受伤,十五岁因家中田地绝产,举家逃荒…… 余子清看了好半晌,全部都是这位李阿晓的详细资料。 这些资料,全部都是苏离帮忙弄来的,详尽之极。 每一个草屋区里,被那些邪道祭司带走的家庭,其家中每一个人的详细资料, 苏离都给弄到手了。 这其中有多繁琐,调查有多困难, 余子清大概也能想象到一点,让他去调差,他是肯定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苏离什么都没说,全部都给他找到了,按照他的要求,要多详细有多详细,甚至对方几岁偷邻居家的鸡,几岁偷看寡妇洗澡之类的消息,打听到的一切,统统都记录了下来。 更别说体貌特征之类的,有些甚至还有简略的画像。 而很显然,眼前这个身高至少四尺八寸的家伙,根本不是记录里的阿晓,真正的阿晓,绝无可能在逃荒这半年时间,个子猛蹿了六寸高。 余子清确认完资料,眼前这个阿晓还是不死心,还在继续演。 可当余子清问出下一个问题的时候,他便明白,他彻底暴露了。 “我想问你个事,你要是回答了,我给你个痛快,或者你给表演个自毙也行。 你们这白阳圣母,到底是每一代都是一个人呢,还是每一代都是新选出来的?” 一旁一直沉默着的福伯,此刻都有些震惊。 “你说,他就是白阳圣母?” “不可能错的,我十成十确定,他就是白阳圣母。” 除了白阳圣母,不可能有第二个人遭到了饿鬼香火之力的反噬。 要是余子清早知道反噬会有什么效果,白阳圣母到现在还没彻底恢复,他哪用得着废这么大力气地毯式排查,直接让大离的人,找个满身疮疤的人就行了。 白阳圣母一言不发,眼中的惊恐也消失,他只是平静的看着余子清。 他根本不怕死,更不怕折磨。 死了也只是重新开始而已。 余子清也没打算拷问,他知道不会有任何效果的。 在余子清的理解里,白阳圣母无根脚,是直接降临的,他跟第四天灾直接降临在人物身上,还是挺像的。 你见过哪个第四天灾的成员害怕人物死亡?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坦然赴死,重新来过,然后便是不复仇成功就永无休止的报复,例如一个女武神死个几十次,毛毛雨而已。 所以余子清也清楚白阳圣母的心态,只要不暴露出他最核心的秘密,其他的折磨、拷问、死亡,统统都是洒洒水。 而这种情况,余子清也根本不可能凭空追查到白阳圣母的来历底细。 他最初的来历和底细,跟如今的白阳圣母,是完全断层的,没有一丝线索的联系,绝无可能追查到。 余子清这一次追杀白阳圣母的目的,也从来没想着一劳永逸,他知道,那根本不可能,太不现实了。 他只想尝试出来,怎么激发自己的能力,能杀他这一世。 只要成功一次,哪怕没有永绝后患,那么下一次白阳圣母再降世,他也能用同样的方法,再次弄死白阳圣母。 “福伯,我实力有限,现在要做一些事情,需要你帮忙了。” “无须客气,尽管吩咐。” “我想看看他的神魂,却不让他死,福伯能做到么?” “这不太好把握,我出手他可能会暴毙。” “尽管试试,死就死了。” 福伯走上前,一手按在白阳圣母的额头上,掌心骤然涌出一股力量。 霎时之间,便见白阳圣母的脑后,一个人形虚影被强行击出。 那人形虚影,如同白阳圣母一样,已经不成人形,体表遍布疮疤。 转瞬之间,白阳圣母闷哼一声,神魂重新归位,他的瞳孔有些涣散,显然这一下不太好受。 眼看白阳圣母,哪怕现在是个弱鸡,依然韧性极强,余子清便放心折腾了。 按照老羊给的资料,余子清一个接一个的粗暴验证。 不是神魂夺舍。 不是神念夺舍。 不是印记夺舍。 …… 几个时辰之后,白阳圣母已经不停的翻白眼,神思涣散,看起来就剩一口气了。 跟老羊说的一样,现有记载的所有夺舍方式,都不可能是白阳圣母夺舍的方式。 也难怪之前所有人一直都认为,白阳圣母每一代都是选出来的新人。 这也跟余子清拿到夺舍资料之后的猜想一样,从肉身,到神魂,到血脉,所有能找到的东西,都是原装的,没有一点入侵痕迹。 所以余子清换一种独属于自己的思考方式,却能找到一种符合他状态的情况。 他病了。 若一个凡人,最普通的人,抛开什么神魂夺舍,元神夺舍之类,所有有关夺舍的东西,但他的意识却忽然换了一个人,这叫什么病? 分离性身份识别障碍。 或者叫多重人格障碍。 只不过只是一次人格复苏,便再也转换不回去了,一方太强,强到另外一个人格再也不可能苏醒。 白阳圣母降临的时候,原主必定还是个凡人,而他降临之后,也必然还是凡人。 整个过程,都是在凡人状态完成的。 那发病之前所有的东西,所有超出凡人范畴的一切,都可以统一看做可能会引发原主发病的诱因。 直接抛开白阳圣母去看,最终的结果,便是原主,一个凡人,病了。 白阳圣母被锁链锁在原地,艰难的抬起头,看了一眼余子清,嘴角扯出一丝笑容。 “你这点小手段,太粗糙了。” “你还有什么手段尽管来,千万别客气。” 他没承认自己在不断的降临,可这话里话外的意思,却都在威胁余子清,这次死了,那下一次,他一定会来报仇的。 余子清笑了笑,没在意,他继续拿出玉简,察看苏离给的资料。 看完一个人的资料,便抬头看一眼白阳圣母。 他现在在尝试,找出来白阳圣母肉身和神魂的原主人,究竟是谁。 而所有可能是这个原主的人,他们的资料,余子清手里都有。 他非常确定正确答案是其中之一,只需要对上号就行了。 然而看了没多久,看到白狗的资料时,再次抬头,将白狗的身份,认定在白阳圣母身上的时候,他便察觉到。 怀中锈剑缝隙里的锈迹,开始慢慢脱落了。 余子清抬起头,静静的看着白阳圣母,将玉简收了起来。 他曾经亲眼见过白狗,也接触过,哪怕白狗变成如今这幅鬼样子,他也绝对不可能一点都认不出来。 他想起了有关白阳圣母的历史记载,他有天生的迷惑人的能力,如今看来,这种能力恐怕还有被动效果。 就算没有毁容,站在他面前,他恐怕也不会再认出对方就是曾经的白狗了。 他眼睛看到的,感知感知到的,都可能会欺骗到他,但判定不会。 他对白阳圣母的了解,远远不足以触发判定,按照余子清的估计,信息完整度,连百分之五都不够。 但,白狗的信息却远远超过了最低判定限度了。 他有白狗所有的资料,从小到大,有什么亲人,有什么朋友,年少时干过什么事,家里有几亩地,种过什么,读过什么书,学识如何,跟谁家定亲,甚至也亲自接触过白狗。 而余子清现在也知道,哪怕白狗永远都不可能再回来,但他也可以在另外一种体系中判定,眼前的人就是白狗,他只是得病了。 肉身是白狗,神魂是白狗,眼前这个人的一切都是白狗,唯独意识不是。 但白狗才是最初的人格,所谓的白阳圣母,不管他多强,他都是副人格。 而余子清现在做的一切,包括判定,都只是针对白狗而已,与白阳圣母无关。 这便是余子清这次要实验出来的,以后也可以重复用的方法。 我不是要杀你这个无根脚,无姓名,无痕迹,凭空出现的白阳圣母。 我要杀的,只是在这个世界有根脚,每一步都有痕迹,如今只是得了病的白狗。 第六十五章 你可千万快点来 余子清从怀里拿出了满是锈迹的短剑。 握在手中,短剑之上的锈迹,化作齑粉,缓缓的飘落。 余子清的气势缓缓提升,他本就即将显魂的神魂,此刻也开始显化,化作了饿鬼之相。 黑气自他的神魂之中涌出,化作浓郁到凝为黑水的阴气溢出。 短剑上的锈迹完全脱落之后,缓缓化作一柄通体乌黑的长剑。 剑首是一个张大嘴巴咆哮的饿鬼脑袋,剑柄是扭曲的四肢堆砌而成,护手化作两个十字抱胸,怒症双目的狞笑饿鬼,而那剑身之上,密密麻麻的诡异符文堆砌,散发着浓重的诅咒气息。 这一次的境界提升不多,如今顶多有五阶,可是引动出的力量,却是饿鬼之道的力量。 余子清举起手中长剑,看着白阳圣母笑了笑。 “拷问你似乎也没有用,也好,那你就去死吧。” 白阳圣母死死的盯着余子清,瞬间就感应到,余子清身上的力量,绝对是属于饿鬼之道的力量。 他也露出一丝笑容,笑的极为猖狂。 “哈哈哈……” 笑完之后, 他咧着嘴,问了句。 “你叫什么名字?” “不用理他。”福伯立刻对余子清回了句。 余子清笑了笑。 “没事, 福伯。” “听好了, 行不更名, 坐不改姓,我叫卿子玉, 我等着你下辈子来弄死我,你可千万快点来,不要等到我成强者了, 你才再次降临,那时候我一只手就能把你再次碾死,那多无趣。” “好,卿子玉,我记住你了, 要不了多久, 我会回来找你的, 你可千万不要先死了。” 白阳圣母也笑的极为开心, 在对方不知道怎么做的,认出他的那一刻, 他就知道, 自己死定了。 但是在死之前,却看到了有人能以人身走饿鬼之道。 有这种收获,现在死,反而更好。 “那我求求你,快点吧,我等着你来杀我, 千万别怂。” 余子清觉得仇恨拉的差不多了, 便再无犹豫。 一挥长剑,便见手中长剑化作一道流光,从白阳圣母的囟门插下,大片的黑水涌出,将他淹没。 待那些黑水冲刷而过之后,白阳圣母已经彻底消失在原地,只有一柄长剑,插在地上,剑首上的饿鬼脑袋,闭上了嘴巴,护手的两个抱胸饿鬼, 闭着眼睛低着头, 他们一起微微颔首,向着余子清行礼。 这一代的白阳圣母,就这么神形俱灭了,骨灰都没有留下。 余子清一挥手,长剑自动飞入他的手中,被其收起。 一旁的福伯,眼中满是惊愕,他有太多的不解。 为什么余子清能认出这个人是白阳圣母。 为什么余子清能以人身修饿鬼之道的力量。 而最不解的是,余子清为什么愿意在他面前,动用这些力量。 他毕竟是大离的人,这种辛密,并不适合让他知道。 这种爆炸性的情报,他若是不告诉东宫,便是对东宫不忠,若是告诉东宫,便是对余子清不义。 一时之间,福伯内心满是纠结,心中魔念立时蠢蠢欲动。 忽然,他心中蠢蠢欲动的魔念,瞬间安静。 福伯回过神,余子清的一只手,已经按在他的肩膀上,对他笑了笑道。 “福伯,你怎么了?” 看着身上涌动着饿鬼之道力量的余子清,福伯叹了口气。 “没事,只是以前的旧伤,有点复发了。” “福伯, 多谢你这一路护持, 要是没有你在, 我还真不敢随随便便来挖出白阳圣母。 谁知道这妖人, 到底是什么实力,还有什么压箱底的手段没有用。 只是没想到,这妖人竟然如此之弱。” “卿少爷太客气了,我这什么都没有做,全靠卿少爷聪慧,才能找到隐藏的白阳妖人。” 福伯暗暗苦笑,立刻明白余子清这话的潜台词。 余子清肯让他跟着,那这一路上发生的所有事情,就没有瞒着他的意思,自然也就没有瞒着他身后那位东宫太子的意思。 倒是他钻了牛角尖,一时不查,差点又被心中魔念找到机会。 余子清笑了笑,自顾自的坐在一旁,趁着力量还未散去,细细感应。 以前他兼修饿鬼之道,全靠本能的知道,怎么走是对的,怎么走是错的,而这只是一条绝对不会错的笔直主干,也只是修的境界而已。 现在在清醒状态下,引出了饿鬼之道的力量,那他自然要好好感悟一下。 这都是在给他指出未来的路怎么走,怎么在主干之上,爆出新的芽点,长出新的粗壮的枝条,而这就是饿鬼之道的功法、秘术之类,从主干上延伸出的东西。 片刻之后,力量散去,余子清恢复了原样,恻恻便散去了绝望深渊,众人也回到了乡野小道上。 三个多月的地毯式排查,到此也终于结束了。 福伯唏嘘不已,他遥望着南方。 “事情办完了,我也该回去了,不知恻恻姑娘,可有什么书信,需要我带给小姐?” “劳烦福伯了。”恻恻将准备好的书信,交给了福伯,又拿出了一个玉瓶,双手递给福伯:“福伯,莫要推辞。” “这……多谢恻恻姑娘,多谢卿少爷。” 众人与福伯分别后,站在大道中央,回望四方。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要回家么?” “回是肯定回的,不过先不急,先找个地方歇歇脚吧,几个月了,我看你们也都累了,我也累了,我现在就想泡个澡,好好睡一觉,回家肯定也要带不少东西的。” 余子清笑了笑,补了一句。 “然后,就等着白阳圣母再次降临,等着他来杀我。” 福伯夸他聪慧,他都不敢承认,他知道自己并不是多聪明的人,只是因为有些跟这里人不同的思维方式,而且也足够勤快,做足了准备,也肯耗费时间,俯下身亲自去做。 这里的修士,他们的思维方式,注定了他们不会去走到底层,一个一个的探访,一个一个的去收集上万凡人的喜怒哀乐,知晓他们曾经为什么受伤,什么时候去偷邻居家的鸡,什么时候婚丧嫁娶,什么时候活不下去了…… 更别提,再准备好粮食和农具,一个一个的接触,准备好说辞,在探查的时候,顺便给对方苦难的生活里点亮一点点喜悦和亮光。 大离登记造册,给他们户籍,让村子里的人盯着,也只是为了预防其中有邪道的顽固分子。 不会有人在意,谁家死了男人,谁家死了儿女,谁家没有余粮了。 正因为如此,白阳圣母从不觉得自己会暴露,听说县里来人时,还敢回来。 甚至余子清能追踪到白阳圣母,大离其实能更容易的做到的。 只要深入底层,不辞繁琐,大范围的排查,他们其实能很轻易的挖出来,那个叫阿晓的家伙,其实是假的。 那些凡人的信息,对于手段极多的修士来说,根本就是不设防的,就算是凡人,肯花费时间去查,慢慢的也能查到这里。 那个时候,就算他们不知道化名的阿晓,就是白阳圣母,他们发现疑点之后,也能确认这是个邪道余孽。 白阳圣母最终还是得死。 田里耕作的老农,看到身上干净,衣服整洁的余子清时,露出的那种畏畏缩缩的表情,余子清这一路已经看的太多了。 他深刻的明白,自己这次为什么能赢。 自己只是肯花费时间,用笨办法而已。 所以,飘不起来。 还是没安全感。 这炼体还得炼,甲还是得叠,这是重中之重,饿鬼之道还得修行。 什么时候,谁也打不死他,才能稍稍放松下来点。 也不对,还是得自己也弄不死自己的时候才行。 …… 大祭司刘鑫,遥望着远方,神情有些愕然。 他的心头,仿佛忽然空了一块,一种怅然若失,让他忍不住痛哭流涕的失落感,山崩海啸似的涌上心头。 “圣母,陨落了?” “怎么可能,这都几个月了……” 他都已经准备好,从备选方案里,再选一个,等着什么时候,风头过去了,便将白阳圣母接回来。 没想到,这怎么就忽然陨落了? 一切又要重新开始。 他修行的速度,也要重新一落千丈。 他与白阳邪祀,一荣俱荣,他身为大祭司,白阳邪祀信徒壮大之后,哪怕没有白阳圣母赐予的香火结晶,他的修行速度也比之前的数十年更快。 他卡在了六阶数十年,就是因为实在难以忍受,进境龟速,六阶到七阶的大瓶颈,如何都跨不过去,如此才会在荒原劫难发生之后,立刻抓住机会,开始搞事情。 如今,又要重来,那脸色是难看的跟吃了苍蝇似的。 沉吟良久之后,他张口一吐,一个紫金色的戒指出现在他手里。 戒指的造型很简单,紫金色的金属戒圈,加一个三角形的戒面,中心镶嵌着一颗幽黑色的宝石。 他带上戒指,闭上了眼睛。 那戒面不断的蠕动,化作一个七层高塔的形状,宝石则在宝塔的底层入口处,化作了一个幽黑的漩涡。 刘鑫的一缕神魂意识飞出,从那个漩涡里钻了进去。 他的这一缕神魂意识,在宝塔内部显形,化作一个看不到五官的人影,顺着宝塔一层一层的向上走。 一路走到了最高一层,空荡荡的空间内,只有七个矮几和七个蒲团。 他自顾自的在第三个蒲团上坐定,静静的等候着。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见最高层的楼梯口,一个漆黑的人影走了上来。 第六十六章 七楼与回家 来人坐在第二个席位上,看了一眼刘鑫。 “三号,何事非要我亲自前来?留言不可?” “二号,这一代的白阳圣母,陨落了。”刘鑫的语气很平静,平静的一点波澜都没有,一点都不像在白阳圣母面前的那位大祭司。 二号的黑影,坐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在消化这则消息。 片刻之后,二号缓缓的开口。 “你想知道什么?” “我想知道,这一代的白阳圣母是怎么死的。” “我会帮你查,但是你能付出什么情报?上一次给你的情报,你还没有还我一个情报。” “大震太子,于三天前陨落了,震皇以镇国玉玺,压制住了气运震动,短时间内,消息不会公开传出来了。” “大震太子死于襄王之手?” “不重要,重要的是,太子代父出征,剿灭叛军,却死于阵前,他统领的三万先锋大军,全军覆没,这个情报足够了么?” “足够了, 三日之内,我会替你查清楚你要的情报。” 做完情报交易, 二号没有立刻离开, 而是继续道。 “我这还有个消息, 可以免费告诉你。” “嗯?”刘鑫有些意外,大家面对面互换消息的时候, 免费的可是很少见的。 “七号死了。” “他死了?怎么死的?什么时候?” “几个月之前就已经死了,他的戒指,也不见了, 我一直在等新的七号出现,可是等了几个月,依然没有见到,甚至呼唤,都毫无反应。” “我知道了。” 二号说完这些之后, 便起身走下了楼。 刘鑫坐在原地, 静静的思索。 他在数十年前, 得到了这枚戒指, 也知道了,这是一个交换情报的松散组织, 名叫七楼。 当然, 这个七楼,跟外面传的七楼,不是一回事。 外面传的那个贩卖情报的七楼,是外七楼,其实是他们内七楼的一部分成员,专门创立出来的。 一方面, 在外面有眼线, 有情报组织,的确能补充一些情报。 而另一方面,有些人在交易情报的时候,也的确需要一个情报来路。 外面的七楼,就是情报来路的马甲,丢在外面迷惑视线,关键时刻还能当挡箭牌用的。 内七楼的成员,大家都是互相不认识,也不知道对方是谁,做情报交易,也从来不见面。 哪怕天长日久之下, 大家对对方的身份, 都有了一些模糊的猜测,大概在哪个范围,其实心里都有数,大家也还是心照不宣,从不提起。 就像之前,二号曾告诉过刘鑫一个情报,大离对白阳邪祀下手了,西荒大将亲自赶往横断山脉。 二号没点明他的身份,可如此有针对性的情报,要说二号不知道他是谁,怎么可能啊。 至于外七楼的成员就复杂的多了,而且那些成分复杂的家伙,也从来不知道,还有一个内七楼。 他们都认为自己就是七楼,没有什么内外之分。 外七楼平日里管事的人,便是内七楼的七号,几个月之前就死了。 刘鑫对此却一无所知,因为往日里,大家有时候几个月不联系也很正常,有的人两三年都不冒一次泡。 他虽然也是外七楼有座次的成员,可外七楼的运作,以他明面上的身份,不太好参与进去,顶多偶尔从七号那弄点情报。 除了他之外,其实内七楼里,其他五个人, 都不是外七楼的成员。 那五个人,都不愿意跟外七楼有接触,他们一个比一个谨慎。 而当初刘鑫只是接触过两次, 就知道七号不是什么好货色, 更不是什么名门正派的人, 而且还有野心,于是刘鑫便怂恿着创立了外七楼。 其他五人的确知道这事,可这事对大家都有好处,叫同一个名字,都是情报组织,情报大家都可以拿,真出什么事了,那大家就都摘出去,让七号和外七楼去背锅。 七号自己必然也清楚,可是他还是干了。 这种大家都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松散组织,当然不可能有什么相亲相爱,互相信任。 唯一可信的地方,便是大家做交易时,都不会给假情报。 而这也是因为这个七楼戒指本身原因,这戒指不知是何人锻造,催动之时,幻化出的那七层高塔本身,便是一门固化的大神通,没人能在这里故意交易假情报。 刘鑫现在还在思索,七号死了,他要不要去接手外七楼。 外七楼如今虽然都不是什么好货色,名声也很差,想弄死他们的人一抓一大把,可外七楼的情报却搞的有声有色,组织成员一个个也藏的挺深。 得罪的人再多,找外七楼买情报的人,那也是从来没少过。 成员的联络方式,他也是都知道的,这是七号在他这里备案的,就是为了预防有一天,万一两人之中有谁忽然陨落了,另外一个人,还能知道如何联系下面的人,让外七楼不至于在一夜之间崩溃了。 更不至于失去了对外七楼的掌控。 而二号免费告诉他七号死了,未尝没有让他去接手外七楼的想法。 再考虑到如今的情况,圣母又死了,刘鑫就有点忍不住了。 离开七楼,意识回到身体,戒指的戒面化作的七层高塔,重新化作了一个三角,刘鑫将戒指取下,重新纳入体内,以真元温养着。 思来想去,刘鑫还是决定接手。 有一点,他跟七号一样。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只要能达到他的目的,什么名声差,干脏活,捧圣母臭脚,都不是事。 …… “还是家里舒服啊,这天然的冷气,加上浓郁的阴气,吸一口,简直神清气爽。” 站在槐树林外,余子清长吸一口气,一声感慨。 槐树林里厚厚的落叶层,自动汇聚,组成一艘小舟的样子,等着余子清登上去。 “不用,我自己走进去就行。” 余子清挥了挥手,迈步进入了槐树林。 落叶层懂事的给余子清让出一条路。 出门多日,又是打架,又是地毯式排查,几个月的时间,他是真的挺想这里的。 遇到的事多了,才越发感觉,自己的学识太少,中间还得请老羊远程协助。 这次说什么都得好好学习,系统性的好好学。 这边尚未走出槐树林,余子清便听到阵阵爆鸣声传来,他还以为出什么事了,加快脚步冲出槐树林,向着远方一看,顿时一脸愕然。 远处,一头足有三丈高,通体漆黑,毛发泛着金属光泽的山羊,人立而起。 浓郁的凶煞之气,与妖气混杂在一起,如同狼烟,冲天而去。 羊蹄落下,便见大地之上,一道粗大的裂缝,绵延数百丈。 而与之相对的,另一边。 一个全身都燃烧着赤红色火焰的人影,速度快的只能看到一抹红影,所过之处,积雪瞬间升华成水汽。 那看起来瘦小的人影,竟然反过来压制了那个形如大妖的黑山羊,一拳一脚,爆鸣阵阵。 余子清只是看了几个呼吸,这俩便已经将里许之地,打的碎石乱飞,尘埃与水汽一起升腾而起。 “我们出去了多久?”余子清回头问了恻恻一句。 “少爷,我们只出去了不到半年的时间。”恻恻回了句,目光却依然盯着那俩人,脸上也是一片愕然。 “我还以为我们出去十几年了……” “简直离谱,这才几个月啊!我的三阶炼体,都还没完成呢!” 余子清震惊不已。 老羊就算了,这老家伙,之前肯定早就可以入道了,他没入道,估计还想多积累点底蕴。 就算匆匆化妖,毕竟底蕴在那摆着呢,进境快其实也正常。 但是里长这什么情况? 进境比老羊还快。 竟然还能压制着老羊,哪怕二人只是纯拼肉身,也够离谱了。 正当余子清准备喊一声的时候,二憨扛着个一人多高的大锤,低眉顺眼的冲到余子清面前,压低了声音道。 “子清哥,你回来了啊,别喊,千万别喊,让他们打。” “这是怎么了?” “羊伯说,我阿爷进境太快了,他这样有点危险,不能只炼体,必须得多与人对战,活动筋骨,也能将修行的进度消化掉,不彻底沉淀下去,会很危险的。” “嗯?”余子清瞥了一眼二憨:“还有呢?” “你现在喊了,我阿爷肯定停手了,一会儿羊伯回去照看他的菜地,我阿爷肯定就拿我练手了。” 说到这,二憨苦着脸,伸出一只手。 “五次!这个月,我阿爷有五次差点把我打死。” “你这不是好着么?” “羊伯说我身体好,也没吃过丹药,疗伤丹药的效果特别好,每次都能让我在第二天就下床。” 余子清张了张嘴,不知道说什么了。 他还是头一次知道,体修进阶太快了,竟然也会有危险,每天涨个知识。 “你拿个大锤干什么?” “一会儿我得去把他们打碎的地方,敲平整,敲结实了,什么时候我敲出来的地皮,他们打不碎了,就不用我干了。” 他们在这等了片刻,那边的战斗也结束了。 里长穿上了衣裳,一手拄着拐杖,一手托着俩石球在掌心旋转。 “哈哈哈哈,子清回来了啊。” 里长刚笑出声,他掌中的石球,便被其捏成了粉末。 老羊恢复了往日的样子,斜了一眼里长。 “你又捏碎了,这几天还是别修炼了,什么时候石球不捏碎了再说吧。” 第六十七章 战利品 余子清看着里长如今的样子,头发虽然还是白的,可是脸上的褶子,却已经消失了不少。 哪怕气血平复之后,看起来依然是个老人的模样,精气神却截然不同了。 有这种外在的表现,问都不用问,余子清就知道,里长已经脱胎境了。 炼体五阶,脱胎境。 算算时间,不到俩月一阶。 再看看二憨,虽然境界还没到四阶,可是他开启的窍穴估计比自己还多,再加上先天身体条件就好的可怕,天赋也好的可怕,能在出手没轻重的里长手里不死,估计一般的四阶体修都没这本事。 余子清暗暗砸吧了下嘴,觉得自己当初让全村一起炼体,绝对是造孽了。 这事绝对不能让外人知道。 当初想的是全村的体修,起码生存率能提高点,却也从来没想过,百年之内,这里就能成气候。 如今看来,不用百年,三年之内, 村子里就能出现一位七阶以上的体修。 十年之内,村子里六阶的体修也得有好几十个。 真到了百年, 当初带着全村一起炼体的人, 必定会被外面的人在背地里疯狂诅咒。 锦岚山禁地, 到时候不考虑饿鬼之王,也会名副其实。 里长捏碎了石球, 立刻熟练的拿出两个铁球,继续放在掌中转,不时的能听到那俩铁球摩擦时的痛苦嘎吱声。 老羊在旁边叹了口气。 “你还是先用铁球吧, 什么时候俩铁球贴在一起转时,没有声音……算了,什么时候俩铁球不变形了,你再换石球。” 进阶太快,力量提升太快, 对力量的精细掌控, 自然出现了问题。 要不然也不会没轻没重的, 差点把二憨打死。 上一次, 里长有一拳对力道的掌控出了点问题,一拳打断了二憨两只手臂, 八根肋骨。 要不是二憨这个怪胎, 先天条件好的可怕,现在估计还躺着呢。 里长也知道自己的情况,主动离所有人保持至少一丈的距离,他还真的挺怕一不小心把谁碰一下。 回到村子里,例行的大聚餐,自然是少不了的。 余子清带回来了东西里, 吃的东西是最多的, 各种肉、茶、粮食,冻不坏的果蔬,虽然东西不少,但是在已经只剩下冬天的荒原,这些东西,短时间内不可能坏掉。 低阶的灵药、进补的灵丹,余子清也带回来了不少,能用的钱,用不上的资源,全部都换成了这些能用到的资源。 锦岚菇还没种出来,村子里需要这些东西。 一顿烧烤大餐结束, 村子也恢复了平静, 大家该干什么就干什么。 余子清跟老羊和里长,大概说了说外面的事,回到家了,余子清也没什么隐瞒了。 被截杀的事也说了,花费几个月时间,一个一个的排查,找到了隐藏起来的白阳圣母,顺便将他宰了的事也说了。 里长听着余子清的诉说,手里的铁球,都捏碎了三对。 整个村子里,他唯一不舍得揍的人,就是余子清,其他的人,连厨房的大妈,都挨过里长的拐杖。 没想到,余子清在外面竟然被人锤了,听到锤余子清的人已经死了,里长的拳头才放松了下来。 “干得好,谁欺负你,就锤死他,让他再也没机会锤你。” 老羊已经不知道叹了多少口气了,里长的脾气跟实力一样,涨的有点快。 这边说的差不多了,老羊就赶紧让里长回去练习控制力道,他把余子清留下,说是要教东西。 话是这么说, 等到确认里长走的很远了,老羊才道。 “你这次如此羞辱白阳圣母, 他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下一次他降世,必定会疯狂的报复你。” “我知道。”余子清神情平静:“我就是怕他沉得住气,到了修为进阶到八阶九阶之后, 才来找我麻烦,所以,我不但激怒他,试图让他沉不住气,也额外给了他一个沉不住气的理由。” 余子清没有说自己为什么有自信,他不敢说出来,这是老羊教导他的。 说出来了,同样的方法,下一次可能就会没用了。 老羊沉默了一下,看余子清的样子,也明白,余子清不是乱来的。 “你没把他带回来也是对的,你不能让他知道村子里的情况,他若是知道了,下一次必定会对这里下黑手。 这里是我们的根基,不能出问题,起码现在,这里还承受不了太大的打击。 未来可期,但不是现在。” “重新种出锦岚菇的事,我也已经有点头绪了。 这里特殊的锦岚菇,除了需要这里特产的锦岚矿之外,还跟那座玉化墓有关系,更需要引动出一些地火岩浆在地下流淌。 不然的话,就算是再长出来,也没有了以前那般特殊了。 这些你不需要多管,我会处理。 接下来一段时间,你也别出去了,老老实实在村子里修行。 什么时候进阶血海境,炼神也到了阴神境,再说其他吧。 至于秘法……” “我要防护的秘法。”余子清立刻补了一句。 有二憨这个活生生的例子在,余子清现在越来越喜欢叠甲了。 那七百二十个窍穴,每一个必定都有自己的作用,数量越多,抗性越高,而且从二憨的情况看,恢复力似乎也越高。 毕竟,二憨那可怕的恢复力,根本不是先天体质壮能解释的。 进境慢无所谓,先叠甲到高出自己两个境界的人,也打不死自己。 这边跟老羊聊完,走出门看到一直等候着的恻恻,余子清才忽然想起来件事。 “噢,对了,老羊,还有点事,需要你帮忙。” “恻恻。” 恻恻立刻展开绝望深渊,将余子清和老羊纳入其中。 绝望深渊的一角,堆着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还有没打开的储物袋。 “这些东西,是当初被那个七楼的修士截杀时,他死后留下的,一直放在恻恻这里,接受冲刷清洗。 但我觉得,那个人是六阶炼神修士,说不定会有什么特殊的隐秘手段,我们发现不了,也冲刷不掉。 他的遗物,就一直堆在这里,我也从来没敢拿出去。” 老羊走上前,拿起储物袋一看,上面的印记被冲刷的干干净净,什么都没有,随意一探,里面的东西便全部被丢了出来。 恻恻立时调出细雨,不断冲刷那些东西。 里面的灵丹、灵药不少,各种材料,法宝也有,玉简竹卷,书册铁书,再到灵玉,应有尽有。 老羊仔细的一一查看,最后拿出来四样东西。 一卷竹简,一个玉简,一个戒指,一瓶灵丹。 “这卷竹简,表面上看,是一门锻炼阴神的法门,实际上狗屁不通,应该是其他的内容伪装的,你说那个家伙是七楼的高层。 那这卷竹简内记载的,很可能就是他联系下面人的花名册。 这七楼,之所以隐蔽,藏的够深,就是因为他们所有的成员,全部都是单线联系。 曾经陆陆续续的,也有一些人被抓,但他们根本不知道太多。” 说完,老羊指了指玉简。 “这里面记载着一个炼神的法门,有前六阶,可是这个法门被人暗中修改了一点,变成了个坑人的法门。 谁练谁倒霉,修炼的越深,离死就越近,修炼正常法门的那个人,可以轻松控制修炼这个错版法门的人。” 说着,老羊拿出一个新的玉简,唰唰唰的在里面铭刻了半晌。 “这个是正常的法门,你不要修炼,可以看看,对照着参考一下。” “至于这瓶看起来是进补的丹药,其实也是毒药,配合那个错版法门用的。” 说到这,老羊看了看最后剩下的那枚戒指。 看起来很简单的戒圈,三角形戒面,加一颗宝石。 “至于这枚戒指,我有点看不透,材料特别好,应当是九阶的坠星紫金,而且必须是运气好,在九天之上采集到的才行。” 他伸出一只蹄子,点在那枚戒指上,霎时之间,便见那戒指上的宝石消失,戒面不断变化,化作一座微型的七层高塔,高塔的一楼入口,一个漩涡浮现出来。 老羊的眼神微微一凝,细细感应了片刻,抬起蹄子,那戒指便重新恢复了原样。 “我好像有点明白,这个东西是什么了。” “什么宝物吗?” “对某些人来说,算是至宝。 这个东西的材料,当初被人采集到,炼化之后,分成了数份,每一份之间,都会有一种天然的联系,这种戒指应该还有好几个。 有强者将两门大神通,固化在上面。 一门是催化出那种天然的联系,让那七层塔内形成一个空间,可以让两个戒指的拥有者在里面联系。 第二种大神通,看这个七层高塔的形状,还有其上铭刻的一些符文,我觉得像是已经失传的真言宝术,而且是修行到最高层次的七层真言宝术。 当初制作这个戒指的强者,修为至少九阶打底,真言宝术也修行到最高的七层,而且还是一位精通符文、炼器的顶尖大师。 再加上那些符文的变化,跟现在的差的不太多,这么一算的话,唯一一位符合这个条件的,要追溯到八千年前。” 第六十八章 铁靠山 余子清听着老羊的解释,肃然起敬。 这知识面简直可怕。 失传的秘法里,显化出来的符文,他都能认出来一些。 老羊此前当修道者,究竟是修了几百年? 只是想想这点,余子清就再次忍不住感觉到可惜。 老羊要是正常入道,进阶九阶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吧。 这种话题,余子清也只敢心里想想, 没敢说出口。 “八千年前,那这位大佬还活着吗?” “死了,本来以他的实力,活到现在不太难。 就算是寿尽而终,他其实也能再来一世。 但是他晚年有了新的想法,不想重来一世, 他想要以器身换掉衰败的血肉之身。 最终元神崩灭,死的彻底。” “为什么?”余子清不理解,元神境的大佬,丢掉肉身,也死不了的,总不至于换个法器肉身,就死了吧? “你以为那等大师,只是随便换个法宝肉身吗?” 老羊嗤笑一声。 稍稍停顿,继续说的时候,他的语气里便带着尊敬。 “那等大师,行的便是常人不敢做,没做过, 不能做的极限, 若只是元神换个肉身, 他自己都会耻笑自己。 那核心其实还是元神。 他自碎元神,自崩意识, 最终的结果,便是想要在换了器身之后, 不留丝毫弱点。 从此之后, 以器身行走, 还能无视所有的炼神秘法。 哪怕他最终失败了,我等后辈,也必须要保持足够的尊敬。” 余子清连连点头,这等牛人加狠人,必须得尊敬。 老羊瞥了余子清一眼,继续道。 “那位大师陨落之后,却也不是毫无收获,他曾留下炼器法典三卷。 其中一卷便在琅琊院,里面记录着他最后的想法和一部分成果。 如今大乾琅琊院里的镇院至宝之一,琅琊石俑,便是我等后辈,在前辈研究的基础上研制成的。 九阶石俑傀儡,拥有自身的灵智,却无神魂,无高阶法宝特有的元灵,可以无视同阶所有的炼神秘法、法咒、诅咒,甚至连炼神修士最基本的探查手段,都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余子清赶紧表示你们牛逼。 心里却琢磨着,其实还是因为你们这些修道者都怕死吧。 专门研制出来的这尊琅琊石俑,你要说不是专门针对那种最喜欢下黑手,还能杀人于无形的炼神修士,谁信啊。 大大方方的摆在那里,让其天天巡视,不是为了震慑,谁信呐。 这就相当于一个无弱点的九阶体修,哪怕只是一个弱九阶,也没有哪个炼神修士敢去琅琊院附近放肆。 再配套点其他的警戒措施,想搞事的人,怕是还没看到琅琊院的影子,就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老羊伸出一只蹄子,将那个戒指往余子清这推了推。 “你拿着吧。” “给我干嘛?” “我猜这个东西,才是七楼真正的核心,真正辛密的情报,都是利用这个交易的,所以一直没人能追查到他們。 炼神四阶阴神境、炼体六阶神通境、炼气六阶化神境,只要达到这个要求,就可以用了。 你修行的与众不同,神魂稳固,也快到阴神境了,应该也可以用,可以试试投入一丝神魂力量进入其中。 七层真言宝术之下,哪怕只发挥出最基本的威能,进入其中之后,也没有人能说一句谎话的。 要不要接触其他的戒指持有者,你自己做决定。” “你拿着吧,给我干嘛,我知道的辛密情报,基本都是不能交易的,再说,不能说谎话有什么用,你们这些大佬,哪个不是说真话骗人的?” “……”老羊砸吧了下嘴,无言以对。 “还有,这个戒指的上一任,死在我手里,应当不是什么特别难查的事情,我现在只要进入这座七层高塔里,对方想知道我是谁,也不是很难吧?” 老羊看着余子清,嘿嘿的笑了起来。 他上下打量着余子清,满眼的笑意,而后点了点头,似乎很满意。 “不错,不错,装的挺像的,乍一看还非常谨慎,能忍得住诱惑,很好。” “我这人没安全感,一向都是比较谨慎的。” “不过,我怎么觉得,你现在就是为了把自己放到明面上?就是为了让人知道你的存在?” “……” 余子清脸上的笑容收敛,很认真的看着老羊。 “很容易看出来是故意的么?” “不了解你的,肯定看不出来你故意的,你留下的线索,都是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抹去的线索,你已经很谨慎了。 有那个暗影司的探子帮你处理首尾,而且我听你说的那个福伯,他也一定会帮你处理一些,处理不掉的,他也会帮你背锅。 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做,不过,我也觉得,我们锦岚山,明面上要有人,是对的。 你露出明面上的实力,也是对的。 你明面上只是一个体修,就算有人怀疑到你,也不会认为戒指的使用者是你。 神通境体修或者阴神境炼神,一般情况,可没那么容易修成的。 只是,你站在明面上,会比较危险。” “这世上哪有不危险的事,尤其是有些时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还有时候,就如同蝼蚁,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余子清神情平静,语气却很坚定。 “我知道,所以,里长的气血恢复之后,便如魔怔了一般,苦修不辍,数月时间,便已经五阶。 我若是不拦着他,他现在已经六阶了。 他很着急拥有实力,我们都很着急,但是有些事,是不能太急的。 我现在看到他,都觉得害怕,再继续下去,他可能真成了第一个因为进阶太快而陨落的体修。 你去劝劝他吧,我的话,他虽然听,但是却有自己的想法。 你的话,他是一定会听,也会照做。” 老羊自己其实也很着急,但是他也知道,自己是最不能急的人。 他急了,锦岚山最后的保险绳就断了。 余子清离开,老羊看着他的背影,眼神有些复杂。 他是最了解余子清的人。 他也知道,没有被逼迫,没有危险的时候,余子清很安静,会沉下心来学习、研究,哪怕是个菜谱,都能认真的研究很久,一个食物,也能去实验出花样。 没有一个正常修士,年轻的时候会去做这么多“不务正业”的事。 第一次见到余子清的时候,他愿意去教这个连语言都不会,字也不认识的年轻人,就是因为他看出了余子清很多特点。 像年轻时候的他,而且没有那种为了向上爬不择手段的疯狂野心。 但余子清跟他也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的顾忌多,余子清不一样。 有危险的时候,余子清比谁都疯狂,他被逼急了,是真的什么都敢做,什么都敢赌。 老羊回过神,看了看旁边的桌子。 上面的四样东西,全部都被余子清带走了。 他笑了笑,摆出一个架势,身上的妖气与煞气涌动,一身白色的羊毛,也开始化作了黑色,吞吐之间,妖气与煞气一点一点的融合,在其身前化作狂风,让其看起来恍如大妖。 另一边,余子清来到了里长的房间。 里长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着眼睛,两只手里,各有两个铁球,正在飞速的旋转。 似乎察觉到什么,一个分神,他左手的俩铁球,忽然被其捏扁。 睁开眼便看到余子清走来。 里长露出笑容,指了指丈许之外的一块石头。 “坐那吧,我这能用的东西,都被我毁的差不多了,就让二憨搬几块石头凑合一下吧。” “里长,其实,你不用这么急的。” “老羊让你来劝我的?”里长笑呵呵的,哪里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是,也不是,我是真不希望看到您出事,您老可是咱们村子的定海神针,所以我必须来劝劝您。”余子清说的很诚恳。 “我都懂。” “我也明白,您老人家肯定是比我懂,我听老羊说了,上次接到我的信之后,您就越来越急了。 我也知道老羊肯定给您说了,您老人家的积累无比雄厚,最少也是七阶打底。 但是呢,我说句托大的话,炼体这方面,我懂的肯定比村子里所有人都多。 仅仅炼体,有些地方,我懂的,老羊都未必懂,我就知道哪个死窍,开辟之后,会对炼神修士的压迫产生抗性,老羊肯定不知道。 我也知道,根基越是扎实,前途就越是明亮,就像二憨,同阶的时候,您老人家未必是他对手,这我没说错吧?” “不错。”里长点了点头。 “所以,里长啊,我给俩选择,看您怎么选。” “你说。”里长点了点头,他就是能听得进去余子清的话。 “要么,一年之内进阶七阶,而后花费五十年,也未必能进阶八阶。 要么,一年之内,再也不勇猛精进,而是彻底夯实基础,把对力道的掌握,对身体的控制,能做到在枯叶上绣花,而树叶却不碎的地步。 然后五十年之内,很大希望进阶九阶。 到时候,谁在外面欺负我了,我回来告状,就请您老人家就去把他们的头锤烂。 您选一个吧。” “那我还是先停停吧。”里长自然毫不犹豫的选了后者。 “里长,那咱可说好了,我这两年可都会待在家里,盯着你的。” “说好了。”里长乐呵呵的转着手里的铁球,这会儿,那铁球转的飞速,也听不到难听的摩擦声了。 老羊看人很准,他早就看出来了,里长不是不懂,里长这是心病。 余子清完好无损的回来了,里长的病就好了大半。 再让余子清去劝两句,这病就全好了。 心态也放的平稳了。 道理谁都懂,就看谁去讲了才有用。 从里长这出来,余子清也的确打算在家好好学习,好好修炼两年。 他也的确有盯着里长的意思。 回来听老羊说了里长的事之后,余子清当时就一个念头。 说什么都要把里长劝住了,然后等着过些年,背后就有可能站个九阶体修大佬当靠山。 还是那种靠着贼爽的铁靠山。 第六十九章 这不巧了么 余子清在外面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有关九阶体修的传说了。 就比如大乾,明面上,被人知道的九阶体修就一个,而且既不效力于大乾朝廷,也不是琅琊院的成员,甚至严格说,这位大爷还不是宗门的人。 这位只是在一个宗门里挂名了个供奉, 只拿钱不干事的那种。 没什么后顾之忧,自身又是不死境的体修,那是真的谁都不敢随便去招惹。 大乾东部沿海,到今日还流传着一个翻江倒海的传说。 那是近千年前,东海的黑蛟龙王, 不知道怎么的, 把这位大爷惹毛了, 这位大爷跟黑蛟龙王打了足足三年,不眠不休。 从海岸线数百里,到深入东海近万里,这一大片范围,都是他們的战场,当时近里海域,海浪翻滚,终年不休,战斗余波引起的,大大小小的能上岸的海啸,一年都有二三十次。 那位天生蛟龙,肉身强横, 天生就堪比体修的黑蛟龙王, 和这位大爷, 其实是谁也打不死谁的,但是这位大爷就硬生生的耗了三年,以人身把一头蛟龙王给活活耗的气血枯败,妖气枯竭。 最后这位大爷单手拎着黑蛟龙王的尾巴, 将其从海里拖到了岸边,众目睽睽之下,将那黑蛟龙王扒皮抽筋,蛟魂都给他当众捏碎了烧成虚无。 那叫一个凶残。 自此之后,以扒皮海岸为中心,向海里延伸的万里海域,一头四阶以上的妖怪都见不到了,连普通渔民,都敢在近海捕鱼了。 乾皇还专门给封了个爵位,虽然这位大爷都没鸟乾皇,海边的渔民给这位大爷立生祠祭拜,大乾自上到下,也都实力装瞎。 后来为了挽回点面子,大乾礼部还悄悄给补了一道手续,专门说明,扒皮海岸的生祠是完全合规合法的,不属于未被批准的淫祠邪祀。 这就是高阶体修大佬的威慑力,叠甲叠出质变之后的样子。 别看那些自恃逼格甚高的炼神修士,越阶杀人跟玩似的,可反过来,要杀他们,那法子也多了去了。 余子清的目标,就是那种体修大佬。 这个目标短时间内实现不了,那有个同样的大佬罩着自己也行啊。 到时候挨锤了就回来告家长,自家长辈嘛,不丢人。 所以,余子清对里长的修行和心理健康,异常重视。 现在真的就哪也不去了,就蹲在村子里,每天都去监督着里长。 二憨都快感动哭了,现在里长每天也不锻炼他了,整日乐呵呵的练习那枯燥的精细掌控,活动筋骨的时候,也是找老羊。 村子里的其他村民,也放缓了修行,整个村子的焦躁感,瞬间消失不见。 老羊除了每天的修行之外,就是钻地洞里种蘑菇,再尝试着种其他灵药,顺便开始利用余子清带回来的材料,绕着锦岚山一圈,开始布置大阵。 这个不是一天两天能完成的,先布置一圈警戒大阵,后面再慢慢添加,慢慢组。 在难得的平静里,就这么过去了三个月。 大震的内战还在打,而且打的愈发激烈。 大离吞下去的那些疆域,吃的那叫一个舒服,什么代价都没付出。 如今那些疆域都消化的差不多了,打着的名义,却还是剿杀白阳邪祀。 最搞笑的还是大震,派出了使节团,出使大离来扯皮这个事,可最后到了大离,竟然有两个使节团。 这俩使节团一个代表震皇,一个代表襄王,俩使节团到了大离,还没扯皮几句疆域的事呢,自己就先吵起来了,吵着吵着又打起来了。 这笑话闹的沸沸扬扬,连顾天心给恻恻的信里,都专门当笑话讲给恻恻听。 大乾最近也不太平,对外很安静,内部争斗却也是热火朝天,乾皇最近闭关,下面的皇子,都恨不得趁机把其他跟自己争的皇子全部弄死。 福伯两个月多前,也传来讯息。 福伯说,让余子清见谅,东宫在论功行赏,诛杀白阳圣母的功劳,他厚颜揽下了,因为东宫奖励的东西他很需要什么的。 当然,余子清看到这消息,就自动给翻译成:有人在查白阳圣母怎么死的,锅我背了,首尾处理了,但是你还得自己小心点。 这几个月没出门,余子清对外的联系,都是跟福伯联系的,消息大多也都是从福伯这来的,对外面发生的事也不是一无所知。 按部就班结束了一天的修行,余子清第一次拿出了那枚三角戒指。 他很能忍的住,拿到的战利品,能扔到绝望深渊几个月,最后知道是什么东西,没什么安全问题了,也还能忍几个月。 他的确想要透漏出去一些自己的消息,但不能让人看出来他有点迫切,最好还是让人觉得他遮遮掩掩,非常谨慎。 就算最后得到了情报,也会认为是自己聪明,抓住了一点点小线索,小尾巴,才查到的情报。 半年多以前,被这枚戒指曾经的拥有者截杀,余子清想了很多,如今看到这枚戒指,他的想法就更多了。 现在,也是时候进去看看了,会会其他的戒指拥有者了。 当他激活这枚三角戒指的瞬间,他便看到那座袖珍的七层高塔,在他的眼前不断变大,如同一座真正的高塔一般。 他念头一动,显化出的神魂上,立刻分出一丝力量飞出,没入到高塔一层的漩涡里。 他的那一丝神魂力量,在第一层里显化,化作一个枯瘦如柴的饿鬼模样,紧跟着,随着余子清的念头,他的身形慢慢的变成一个正常人的轮廓,只是看起来却如同一个黑影,五官都看不到。 高塔内部,看起来空间挺大,四面的窗户全部是封死的,墙壁和柱子上也几乎全都是古老的符文密布。 唯有入门之后,正对着的一面墙是空白,等到余子清走进,那空白的墙上,立刻有大片的符文从边缘浮现,而后密密麻麻,填满了九成九的范围。 中间有一枚单独的符文,在看到的瞬间,余子清便明白这个东西是干什么用的。 他手里的戒指,对应的便是这座高塔的第一层,标号是七,第七席位。 一楼既归属于他,也是其他人公开留言的地方。 现在他只要将自己的印记印在一楼,就能真正拥有这枚戒指,第一层也会归属于他,其他人可以在这里可以给所有人留言,也可以单独给他留言。 余子清接受这种东西,接受的很快。 大概可以算是用户昵称和头像,留在上面的印记,也可以看做是后台的真名嘛。 昵称自然就是固定的七号了,现在就要留下印记了。 他站在那面墙前面,思索了片刻,直接显化出神魂的饿鬼之相,呲牙露出一个看不出是笑的笑脸,印在了墙壁中心的位置。 看着墙壁上的符文消散,恢复了白墙之后,又有大片字迹浮现出来。 墙的左边,是公开的,谁都可以看,右边则是专门留给七号的,只有一楼的层主七号能看到。 余子清觉得当年那位大师,还是挺会玩的,论坛和私信功能都开发出来了。 他的成果应当挺多的,这些成果现在被人记住的恐怕不多了,后辈弄出来的成品,出名的也都是为了打打杀杀。 这位大师最被人铭记的事,反而是他最后一次失败的尝试,想想还挺让人唏嘘的。 以后自己借鉴一下这个戒指,要是能大幅度降低成本,不说研究出来一样的,阉割九成九,只要能保留核心的论坛和私信功能,那自己真的是躺着都能挣钱。 不,论坛和私信功能,还得分开了卖。 余子清先看左边的墙壁,上面的内容不多。 “需要银湖禁地的地图,四号。” “需要饿鬼甘霖的获取方式,或者成品亦可,可约定交易方式,五号。” “需要扒皮大佬最近一年的大致行踪,六号。” 内容是书写上去的,每个人的字迹都不同,后面的印记应当是自动浮现的。 当看到最后一条,余子清立刻笑出了声。 这位扒皮大佬,就是大乾的那位不死境体修,私下流传的绰号就是这个,但是那位大佬自己也不在意,被人当面叫这个绰号,都会乐呵呵的应下。 至于对方真名,这个六号就算是知道,恐怕也不敢随意的在这里写出来。 继续右边的私信,密密麻麻好多条,都是给原来的七号的,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但是到了最后一条,却是给新来的七号的。 “欢迎你,新的七号,有需要情报的,尤其是大震范围内的情报,可以在五楼给我留言,情报换情报,三号。” 看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而最上面的内容,似乎还有一部分被后面的覆盖了,余子清伸出手触摸到墙壁,轻轻向下划拉了一下。 一枚枚新的符文出现,右边墙壁上的内容,模糊了一下,便如同余子清所想的一样,所有的内容都消失了,显示出了上一页已经被覆盖的内容。 余子清没顾得上这种变化,他的目光已经被上面的一条内容吸引了。 “七号,你最近在大震南部吧,有一点小事,需要你顺手帮个忙,时间比较急,请你在两天之内,帮忙杀一个四阶的炼气修士,他还有伤在身,你到寒烟城西门外的凉亭,那里有资料。 我这有一条情报,可以作为报酬,下一次见面面谈,二号。” 余子清看着这条应该被覆盖的留言,忽然笑了起来。 这不巧了么,这个寒烟城,就是当初他们被截杀的那座小城。 第七十章 二十六滴甘霖 余子清怎么也没想到,在这里,竟然碰到了买凶杀人的家伙。 大概脑补了一下当时的过程,这个二号,知道了苏离已经要回去复命,有了明确的行踪,再加上时间有限,而且当时可能也没联系上七号, 就给留了言。 因为看得出来,他们平日里重要的情报交易,都是面谈的。 而这个七号,杀个苏离,的确不是什么难事, 正常情况, 对于曾经的七号来说, 还真是一件顺手就做了的小事。 以此换一条情报,那个七号不可能不干的。 恐怕当时那个二号,也从来没想过七号会失手吧。 后来七号还真的失手了,这个家伙就来顶贴,把前面的内容全部覆盖了。 而且这个家伙,恐怕也不知道,其实这面墙,还可以显示出被覆盖的内容吧,人家只是看着像白墙而已,又不是真的白墙。 余子清伸出手,触碰到白墙, 随意的上下左右滑动, 摒弃了显示上一页内容的想法之后,这白墙果然纹丝不动了。 余子清不知道是该笑呢, 还是该无语, 自己能发现这条线索, 竟然是因为那些人没玩明白。 他再次划动白墙, 继续显示七号的私信,其他人给这个家伙留言的信息是真的多,每个人要的信息都不一样。 而且很多时候,那些人只是要信息,却没有给情报。 可能是他们真的觉得这里很安全,有需要的时候,留言都没什么遮掩,要什么都描述的很清晰。 翻到第八页,再也翻不动了,可能缓存就这么多了。 继续试试翻动左边论坛墙上的信息,依然也只有八页。 详细看完这些信息,给了余子清很大帮助,他已经能看出来不少东西了,毕竟每一面墙上的内容可一点都不少。 比如,那个七楼,就是曾经的七号掌管的,探查的消息,很多都是免费给其他的戒指拥有者,情报的内容也都没有牵扯到太过隐秘的东西,但是范围广,很繁琐。 这些戒指的拥有者,跟外面盛传的七楼,其实没多大关系。 根据这足足八面墙的留言,加上八面墙的私信,余子清也大概能对其他几个人所在的地方,有个大概的猜测。 一号可能是在大乾的,因为从那八页墙里的留言看,他几乎没要过大乾的情报,要的都是大乾之外的。 二号在大离,而且可能是暗影司的高层,这个是余子清之前就推测的。 三号在大震,这个是他自己说的,他对大震的情报,了解的很多。 四号可能是个到处跑的混子。 五号可能也在大离,而且身份地位不低,还有很大可能是东宫的铁杆支持者,不然他不太可能知道甘霖的事,毕竟听他的口气,应该还知道了甘霖的效果,知道怎么用。 那个甘霖,正常人族当灵药服用的话,除了美味,顶饱,目前也没别的作用了。 而六号,可能是在东海,还可能是个准备来陆地的大妖,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这么关注扒皮大佬的行踪。 陆地上的人族,也没几个会关注扒皮大佬,也不会怕他,那位大佬在平日里,可不是什么坏脾气的人。 也就东海的妖族,心理阴影面积才会大到,出个门都得先问清楚那位扒皮大佬在不在附近。 余子清琢磨,那位扒皮大佬在东海妖族的心里,大概就跟人族这边用来吓唬小孩的吃人妖怪一样,从小被吓到大,而且还是真事,不是故事,这些小妖长大之后,心理阴影面积不大才怪。 余子清继续登上二楼,二楼也有一面墙壁,只是这面墙,他一个字也看不到,这里是六号的私信墙。 一路走到了七楼,这里除了私信墙之外,还有七个矮几,七个蒲团,面谈的时候应该就是在这里。 那矮几和蒲团,其实也都是大神通具象的一部分,坐在那面谈,大家都能稍稍放心一点。 余子清没坐上去,而是直接下楼,重新来到一楼,将论坛墙和自己的私信墙上的所有内容,全部印入这一缕神魂力量里,转身离开了高塔。 睁开眼睛,余子清找来老羊。 “屏蔽法阵,能布置么?最好高级点的?” “有现成的。”老羊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一路带着余子清来到一个地洞。 “靠谱。” 进入老羊早就备着的屏蔽法阵之后,余子清立刻拿出一个新的空白玉简,将刚才的内容全部拓印进去。 好习惯要保持,他记在脑子里的,以后可能会因为其他原因,忘记了,或者想不起来了,只有提前记录在案的,才最保险。 这些都是重要的情报,不仅是能分析一下其他人的情况,以后说不定还能用上,现在就当做情报储备了。 余子清将记录好的玉简丢给老羊,又将刚才所见给老羊说了一遍。 “你先看看。” 老羊看的很慢,看一会就思索一会儿,一炷香之后,老羊放下玉简。 “原来如此啊,拥有戒指的人,其实才是真正的七楼成员。 你推测的跟我想的差不多,信息太少,我无法确认他们到底是谁。 我看他们其实也没有隐藏自己在哪个范围的意思,毕竟只是确认一个神朝的大范围内,意义不大。” “恩,我知道,其实这也是一种自曝,告诉其他人,在这个范围内的情报,可以找他交易。” “能得到戒指,还能进去的人,多少都是有点实力的,你别看四阶阴神境就能用,其实炼神的修士本来就少,需要珍惜的资源,需要合适的法门,还需要有长辈指点。 像你这样的野路子,修炼神的法门,能活着修行到阴神境,还没把自己炼死,也没疯掉,其实非常非常少的。 所以,能进入其中的人,多少都是能拿出来足够价值的情报做交易的。” 余子清干笑一声,在别人看来,他的确是野路子,当然,他能这么走,还没把自己玩死,可不是运气好,是他提前有过体验,会本能的知道怎么做是错的,会把自己玩死。 那种什么都不懂,闷头莽的纯正野路子,还能无灾无难的修行到高阶的炼神修士,纯属气运宏天的稀有动物。 那种走路摔一跤都能捡到钱,闭眼蒙答案都能全对的家伙,不炼神,炼气也一样能顺风顺水。 “我是想让你给我参谋一下,我怕我的见识不够,做交易的时候被人蒙了,人家随便拿个垃圾情报,就把我糊弄了。” “嘿,你这家伙,还能被人诓了?”老羊哈哈大笑:“想说什么就说。” “是这样的,我看那个五号不是想要甘霖么,我这其实挺多的,但是吧,我知道这个东西价值很高,恻恻还是说我大大低估了其价值,因为在我心里,这东西再值钱也不珍贵。” “换倒是可以换,你不是早有想法了么?这东西你也不会一直全部自己捏在手里,你想换什么?” “我想换一卷虚空大遁卷轴。” 余子清脱口而出。 饿鬼甘霖他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全部捏在自己手里。 这个东西是饿鬼的圣物,布施饿鬼的时候用上,会有一些特别的效果。 抛出去一些,一方面是给饿鬼抬地位,给饿鬼一条生路,另一方面,自然是当做珍惜资源,给自己换来一些自己能用到的东西。 有人要,只要出的起价,他都会考虑考虑。 余子清对其定位,就是一种特殊的灵药。 至于想换虚空大遁卷轴,也是因为听说白阳邪祀的那个大祭司,跑路的时候就用了一个。 他要说不想要一个防身,纯属骗鬼,鬼都不信。 再一个原因,也是为了抬高甘霖的身价,送出去的就算了,既然是交易,那必须先狮子大开口,给找一个价值对标的东西。 老羊愣愣的看着余子清,半晌没有说出话来。 “你还记得虚空大遁卷轴,有多珍贵么?” “再珍贵也是人制作出来的可再生资源,而且不止一个人可以制作,而甘霖,是普天之下独一份,老羊,你可别说你没试过?” “……”老羊张了张嘴,又闭上了嘴,良久之后,他点了点头:“你准备怎么换?” “五十滴,换一个虚空大遁卷轴,怎么样?” “多了,喊价二十六滴,有整有零,交易成功,最多给三十七滴。” “……” 余子清一脸敬佩的拱了拱手,表示受教了,自己还是太善良了。 巫双格喝一口都不止这个量了…… 跟老羊商量完,余子清也没急着去。 他找到里长,说出来一段话,让里长以手指直接刻在了石头上。 那字迹刚劲有力,力量感简直扑面而来,充斥着一股舍我其谁的霸道神韵。 余子清看了看,眉开眼笑的夸了里长半晌,让里长以后没事了可以练练字,也是修行的一种。 进入了七楼,他没有去召唤五号,他根本不想面谈,就怕留下破绽,给留言就行,大家线上交易,我打出来每个字之前,都可以找一堆人来参谋。 所以,他来到三楼,念头一动,将里长刚才写的那行字,连同笔迹在内,一同复制上去。 神魂力量显化的好处,这不就体现出来了,他可以将神魂感受到的神韵,完整的复制在墙上。 “二十六滴,换虚空大遁卷轴一卷。” 第七十一章 交易 要是余子清能肉身进来,他就肯定不会考虑亲自书写留言了。 他那个字,实在是太有特点,余子清估摸着,实力稍微强点的修士里,就没有一个能写出那种神韵的字。 现在是神魂力量具象,那能不面谈就不面谈最好。 只文字交流,我连字都特么找了枪手写, 就不信你们谁还能知道我线下的身份是人是鬼。 余子清这边留言完,立刻走人。 他刚走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一个黑影,进入了高塔内。 对方一路来到三楼,看着私信墙上新出现的留言,有点意外。 “二十六滴,换虚空大遁卷轴一卷。” “这个新的七号……” “怎么不去琅琊院抢啊?” 话虽这么说,他站在那沉思了一下,还是来到了七楼,坐在了第五席位上,对余子清发出了召唤,他想跟这个新的七号面谈一下。 既然这个七号这样子留言,那么他就肯定能弄到二十六滴甘霖,不管他手里就有, 还是有把握弄到,都不影响。 他坐在那里召唤了好半晌, 七号都毫无反应。 余子清当然看到了七楼戒指在闪耀, 那是有人在召唤他, 他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 一炷香的时间竟然就来了, 看来那个五号很急啊。 如此急切的需要甘霖, 想来是有人走火入魔了,而且情况不太好,别的方法效果也不太好。 五号等了很久,都没有回应,他叹了口气。 重新来到一楼,给余子清留言。 “二十六滴太少,抵不上虚空大遁卷轴的价值,一百滴。” 完事之后,他想了想,又来到七楼,开始召唤一号。 一号也没有鸟他,他只能给一号留言。 “一卷虚空大遁卷轴,同等价值的宝物,五号。” 他沉思了一下,又加了一句。 “额外加一条情报。” 五号留言完,没有立刻走,他在这里硬生生的等了两个时辰,发现依然没有任何人进来之后,他叹了口气, 转身离开。 一直到了第三天,余子清才进来看了一眼。 他的私信墙上已经多了三条留言。 “二十六滴太少,抵不上虚空大遁卷轴的价值,一百滴。” “七号,看到了请尽快回复,我的确有急用。” “一卷虚空大遁卷轴,八十滴甘霖,你可以召唤我,随时可以确定交易。” 余子清看着这个留言,觉得自己太像一个奸商了。 例行找老羊商量了一下,又找里长写出一行字,余子清再次进来,给五号留言。 “一口价,三十七滴。” 这一次,不过数十个呼吸,余子清便感觉到有人在召唤。 这般急,看来他們控制走火入魔的方法,已经不太管用了。 而且,这般爽快的答应了他的狮子大开口,还真的给搞到一卷虚空大遁卷轴,的确是神通广大了。 想了想,余子清觉得吊吊胃口,利益差不多就得了,再拖下去,万一拖到对方用不上了,不但换不来他心心念念的虚空大遁卷轴,还把人得罪了。 眼看召唤还在继续,余子清飞速进入其中,他没有登上七楼面谈,而是给五号留言。 “七日之后,大离帝都,正午时分,繁花楼五层,正西面窗的那台桌子。” 留言完毕,余子清便直接离开。 五号感应到之后,第一时间冲下来,却什么人都没见到。 他看着那行刚劲有力,力道气韵近乎扑面而来的字迹,隐隐感觉,短短数日功夫,这人的字迹似乎有点内敛了。 这不是弱了,而是更强了。 他看着字迹暗忖,这个新的七号,进步的速度着实可怕,能进来至少是境界稳固的六阶体修。 看着几日的字迹变化,这个七号还极有可能是刚刚晋升了一个大境界,还不太稳固,这底蕴着实深厚的可怕。 说不定不是六阶进阶七阶,也有可能是七阶进阶八阶。 不由的,五号的信心就足了不少,能进阶到七阶的体修,必定不是什么无背景的无名之辈。 而且交易的地点还在大离帝都,正合他意,他便默认了交易地点。 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老羊,有点纳闷的问道。 “老羊,你不是说虚空大遁卷轴很珍贵么,那个可能在大离的五号,竟然真的答应了,而且他还真的搞到了。” 老羊沉默了片刻。 “他绝无可能这么容易搞到,除非他本身就有一个,要么就是,你忘了那个一号了。” “一号?” “一号肯定是大乾的人,若是五号从一号那换来的虚空大遁卷轴,这个一号要么是琅琊院的某位院首,要么就是朝廷的那少数的顶尖大官,或者是那几位有资格争皇位的皇子。” “那我下次我去找一号试试,一个虚空大遁卷轴还是不太保险。” “……” 老羊砸吧了下嘴。 “你赶紧好好的吧,一件的话,琅琊院还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的确有人会赐予晚辈,也有人偶尔会暗中交易。 可你这种外人,还不是成名的顶尖强者,手里要是有两件,被人知道了,琅琊院必定追查到底的。 不管那个一号是谁,他都不敢在几年内,暗中交易出去两件的。 尤其是近些年,琅琊院的虚空大遁卷轴,制作成功的数量很少。” “那你会做么?”余子清还是抱着一丝奢望。 “别想好事了,知道怎么做,也做不出来,制作这种卷轴,不提技艺要求如何高,最起码也要九阶实力打底。” 余子清叹了口气,有些惋惜。 跑路的宝物,揣十个在身上,他都不嫌多。 他抬起手臂,点了点那个马蹄印记。 他自然不会亲自去交易,这种交易,他也不会从福伯那边走,那最好的选择便是驿马官了。 他跟那个小家伙的交情,可比他想的还要深,而且,这种小家伙,在老羊这种老家伙心里,竟然都有很好的口碑。 余子清静静的等着,顺便在东面的槐树林里,修了一个凉亭,以后用来接待外面的人。 两天之后,驿马官出现在槐树林外面。 槐树林下的厚厚落叶层,自动给让开一条路。 已经在凉亭里等候的余子清,看到驿马官的样子,顿时笑出了声。 “你这是干什么?” 驿马官背着那头漆黑枯瘦的小马驹,小短腿交错,速度极快。 驿马官进入凉亭,跳到石桌上,将背上背着的小马驹放下来,那小马驹立刻撒丫子跑到余子清的肩膀上,贴着余子清的脸颊蹭。 “小黑不喜欢进袖中,它觉得太黑了,它不喜欢,我又不想丢下它自己出门,就只能背着它喽。” 余子清笑的合不拢嘴,真是活得越久,越长见识了,还真有人背着马跑的。 随手取出一滴甘霖,喂给疯狂示好,想要蹭饭的小马驹。 小马驹吃的肚子浑圆,立马翻脸不认人,回到了驿马官身边趴着。 余子清又取出三滴甘霖递给驿马官。 “我有点东西,需要你去送,然后再拿点东西回来,这次算你送两次。” 余子清取出一个玉瓶放在桌子上。 “这个,是给饿鬼布施用的甘霖。” 说着,又拿出一个玉简。 “这个是免费送的布施仪法,加上布施咒和布施手印。” “这两句,你到地方之后,可以告诉接收的人,其他的,就什么都不要说了。” “我懂我懂,我连殿下都没告诉过,驿马铁律,身可死,信不可泄露。”驿马官拍着胸脯保证。 余子清笑着点了点小驿马的脑袋。 “要是因为我让你送信,你遇到了危险,你知道什么就说什么,不用担心泄露我的信息。 对于我来说,那些信息,可远比不上你的小命。 人活着才有其他,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无论任何事,你先保住你的小命。” “啊?可是……”小驿马呆呆的抬起头。 “记住了么?” “哦,记住了。” 小驿马不知是想到了什么,背着小马驹上路的时候,回头看了看跟他挥手告别的余子清一眼,深吸一口气,瞬间消失在原地。 走到路上,驿马官侧着脑袋,看了一眼小马驹。 “小黑,他是个很好很好的人,我遇到的最好的人,你下次能不能不要骗他的甘霖了?这不太好。” 小马驹打了个响鼻,侧着脑袋装没听见。 “你要是再骗他的甘霖,我下次出门就不带你了。” 小马驹吓了一跳,连连点头应下。 “好,我就知道小黑你最听话了。” 驿马官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消失在原地。 到了约定时间,大离都城,繁花楼里面空空荡荡,今天一整天,整座繁花楼都被人包了下来。 只有五楼的西窗边,坐着一个中年模样的男人。 他算了算时间,应该已经到时间了。 正在想到底是谁来交易的时候,便见桌子上一个残影由虚转实,一个驿马官站在了那里。 驿马官出现之后,立刻取出一个玉瓶和一个玉简放在桌子上。 “这是给饿鬼布施的甘霖,玉简里是免费送的布施仪法,布施咒和布施手印。” 中年男人压下心头的震惊,他无论如何都没想到过,来交易的竟然是一个驿马官。 原本想要说的话,问的事,全部咽回了肚子里,他连忙取出一个玉盒放在桌子上。 驿马官将玉盒收入袖中,一个字废话都没说,瞬间消失在原地。 第七十二章 半人半魔 中年男人拿到甘霖和玉简,立刻走下繁花楼,乘坐着一艘玉辇,飞速的离开了帝都。 出了帝都三十里之后,已经有一艘飞舟悬在半空等候着,中年男人登上飞舟之后,飞舟立刻全速飞走。 这个时候,他才有空看一看玉瓶和玉简。 利用戒指的交易, 再加上送货的人是驿马官,他压根就没怀疑过,这种情况,对方会坑他区区一卷虚空大遁卷轴。 打开玉瓶,嗅到那种独特的香味,他便知道,绝对是真货。 再看其色泽如琥珀,略显粘稠,似油脂,无一丝杂质。 中年男人有些意外,这竟然还是没有被稀释过的顶级甘霖。 没错,他们之前得到过一些甘霖,但是都是被稀释过的, 就这还是他厚颜去求了东宫太子,太子才勉为其难的赐给他了一些以灵液稀释过的甘霖。 念头再一扫,发现里面竟然有三十八滴, 中年人顿时大为惊喜。 再扫了一眼玉简,里面有全套仪程, 需要用到的手印, 还有布施咒, 应有尽有, 还特意在最后补了一句,心诚则灵。 “竟然是最顶尖的甘霖,而且还多给了一滴。” 再加上那种能最大限度发挥出布施效果的玉简,中年人心里对七号的好感,蹭蹭蹭的往上涨。 难怪那七号一滴一滴的,精确的这般详细,凑个整数都不给,口气都有些不太好了,一副你爱要不要的样子。 原来人家给的是最顶尖最好的甘霖。 这么一算,说三十七滴,给了三十八滴,其实要比他要的百滴甘霖还要多,还要好了。 这个七号着实是个厚道人,只要了一卷虚空大遁卷轴,怎么都算不上狮子大开口。 看到他在公共墙上的留言,便主动来给他做交易。 想来也是因为新来的,所以这是有交好的意思在里面了。 想到这些天,背地里暗暗骂了那个七号不知道多少次, 中年人就觉得臊得慌,他着实是误会人家了。 毕竟,甘霖这种东西,知道的人不多,却极为抢手,修为越高的人,越是需要,离火院的那些修道者,更是把这个当做保命的刚需品。 奈何数量太少了,太过稀缺,能搞得到,就已经算赚大了。 中年人脸上的忧色,彻底消退,多年受到的教导,喜怒不形于色,也已经抛之脑后,现在笑的嘴都合不上。 远在锦岚山的余子清,怕是做梦都想不到,这世界,一奸还有一奸高。 他已经觉得自己奸商到自己都不好意思,差一丝就应该被吊死的地步了。 他是肯定想不到,五号说的一滴,是被更奸商的家伙,稀释过后的一滴。 他这三十多滴,以灵液稀释过之后,少说也有三百滴了。 以至于五号现在发自内心的觉得,七号就是为了交好他,而且人也特别好,是个典型的实诚厚道的体修大修士,这才只要了一卷虚空大遁卷轴,纯属意思一下。 中年男人的飞舟,以最快速度超负荷运转,一日之后,终于抵达了大离西北边境附近。 一处巨大的大地裂缝处,已经停了三艘飞舟,这里就是大离境内,已知的最大的饿鬼聚集之地。 那裂缝之下,勾连着被称之为深渊的地方,曾经这里是需要大离重兵镇守的地方,那深渊之中妖魔异类,种类多如繁星,数量也多的可怕。 此前不时的就有妖魔等异类,从这裂缝之中爬出来,与镇守在这里西荒军交锋。 西荒军镇守的大离西部,境外其实一直没什么敌人,但西荒军却一直整体彪悍,战力凶猛,便是因为每个将士,都要轮着到这里锻炼。 如今算是用不到西荒军镇守了,因为那些妖魔遇到了数量更多的饿鬼。 西荒大将对锦岚山禁地,一直颇为忌惮,严令手下的人,连荒原地界都不准踏入。 很大原因就是当初西荒大将,曾经亲眼看着铺天盖地,犹如潮水一样的饿鬼冲来,将他们觉得数量多到杀不完的妖魔,给全部撕成了碎片。 那些饿鬼仅仅只是冲入裂缝,就花费了足足一天,才全部冲进去。 他已经不知道冲进去了多少饿鬼,但那天之后,他就知道,他从此之后再也不用镇守在这里了。 曾经觉得数量如同蜚蠊,杀之不尽的妖魔鬼怪,如今在这个裂缝里,一个都找不到了。 他到现在甚至都还不明白,那铺天盖地的饿鬼,为什么要冲进去,那天他看到,那些饿鬼根本没有理会西荒军的人,一个个跟疯了似的。 拦着他們去路的妖魔,简直就是他们的杀父仇人,一拥而上把妖魔撕碎了还不算完,一只完好的爪子,都要给你再撕碎了。 是因为深渊那边阴气重,觉得气候适宜生存吗? 后来西荒大将还笑称,深渊那边肯定是有什么绝世大瓜皮,把这些刚出世的饿鬼惹急了,都急着去报仇。 当然,这种未解之谜,真实的原因,他们恐怕永远都不可能知道了。 如今这里已经成了最大的,可以布施饿鬼的地方。 锦岚山禁地不算,那地方没人敢去。 距离悬崖边数十里的地方,已经建成了一个小镇,悬崖边也有一座没有神像的庙宇,都是为了布施饿鬼做的配套设施。 不吃人,不害人,还能对人有好处,类似的物种,早就有完善的应对策略。 中年人抵达之后,立刻唤来人,将玉简交给对方。 “按照上面的要求,快点布置好。” 中年男人进入另一座飞舟,里面有一个半边身子束缚着黑色铁链的老人。 老人的左边脸颊上,布满了一缕缕诡谲的魔纹。 右边脸上书写着红色的符文,充满了道韵,与左边脸的魔纹对抗。 他的表情,一边阴狠,眼神森然,一边平静,眼中满是刚毅。 左边的身子刚想动,便见那漆黑的锁链上,密密麻麻的符文浮现,将其强行镇压下去。 “爹,我已经拿到了,最好最顶尖的甘霖,足足三十八滴,再加上那位附赠了我全套仪程,布施咒和布施印,你这次一定能好起来的。” 老者左边的脸,表情愈发阴狠,眼神里杀意沸腾,而右边的脸却笑了起来,直接给他传音。 “竟然是最顶尖的甘霖么?你做的很好,记住不要亏待了人家。” “爹你放心,孩儿省得。”中年男人也稍稍放松了一点,他想了想,专门提醒了一句:“爹,那位专门提醒我,心诚则灵。” “不用你废话,我们家到了你这一代,就没吃过什么苦了,你爹我小时候,可是在泥土里跟野狗抢过食的,我最清楚那些饿鬼为什么会变成饿鬼。” 老者传音完毕之后,左边的脸颊近乎扭曲的眼眶裂开,那束缚着他的锁链上,符文亮起的光芒刺目无比。 可他如何挣扎也没用,有老者清醒的意识在跟他争,他根本挣脱不开锁链,甚至动一下都难。 片刻之后,法坛准备好,动弹不得的老者,被人抬到了法坛前。 正在中年人想去帮忙的时候,忽然看到那老者的右手,突然出现了一根足有半丈长的乌黑尖刺。 “这个时候还不死心?” 老者右脸上,狠辣的表情一闪,便见他用那根尖刺,直接将自己的左脚刺穿,死死的钉在原地。 而后他一右手不停,又拿出一根,刺穿了左手,将尖刺钉在了地上。 转瞬之间,便见老者的左边的手脚,小腿大腿,手臂,左腰,统统都被一根根乌黑的尖刺洞穿,尖刺的一端钉在了地上。 那尖刺与地气相连,加上锁链束缚,左边彻底无法动弹了。 左边的脸还在挣扎,还想嘶吼怒骂,可是无论如何都已经无用了。 之前老者还珍惜这是自己的身体,如今,他就怕被压制到左半身的魔意搞事情,以至于功亏一篑。 “爹……” 站在远处的中年人,忍不住喊了一声,飞速的走上前。 “滚一边待着去。” 老者的右手,一挥大袖,便见那中年男人倒飞了出去。 老者取出玉瓶,将三十八滴甘霖,全部加入到布施的食物里,右手搓燃了线香,插在上面,手捏布施印,口诵布施咒。 他起于微末,一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侥幸没有被饿死,一路摸爬打滚,闯下了偌大家业,后来更是被封为单字国公,林国公。 他比这些后辈,更懂得,饿鬼为什么是饿鬼,更明白,对曾经的饿死鬼来说,可以变成饿鬼,已是不幸之中最大的幸事。 不用人说什么心诚则灵,他也知道该怎么做。 伴随着老者的布施,那巨大的漆黑裂缝深处,密密麻麻的饿鬼从下面爬上来。 铺天盖地的饿鬼,铺满了悬崖峭壁上的每一个角落。 那些饿鬼看着飘动的轻烟,隐约似乎看到一个人影,看着他们。 “吃吧,这是我,分给你们的,只能由你们来吃掉,无须客气。” 每个饿鬼,立刻本能的明白,这是他们的王,赐予他们的食物。 他们齐齐向着那不存在的人影行了一礼,然后捧着双手,享受那些在他们掌中浮现的食物。 最基础的,却是最能饱腹的食物。 随着饿鬼吃完,老者左半边身子上,也开始飘出一缕缕黑气。 那些黑气似乎还不想走,可是却有无形的力量在撕扯着它,那些饿鬼齐齐一声怒喝,黑气便忽的一声全部脱离。 就这,它还不怂,不想着赶紧逃走,反而主动汇聚成一团,显化出一个人形,一脸阴冷的看着老者,还不死心。 然后…… 刚吃饱的饿鬼们,立马不高兴了。 哪来的魔头,我们才刚吃饱,你就跳出来打脸是吧? 第七十三章 关键的一手棋 一个个饿鬼,慢慢的站直了身体,挺起了胸膛,目光冷冽的盯着那个具象化的魔头。 哪怕这个魔头比之前遇到的强的多,可这种魔念所化的魔头,无肉身,无神魂,属于被饿鬼天克的被捕食者。 如今这般嚣张, 那饿鬼们就忍不了了。 上一次饿鬼之王现身的时候,就有个不知好歹的魔头,竟然敢直接挑衅饿鬼之王,直接被烧了老巢。 饿鬼之王没有继续理会,但当时这里汇聚了大批饿鬼,这些饿鬼本来是准备赶往荒原的。 可是在感应到饿鬼之王的怒火在燃烧之后,正好就发现这里有一个通道,那边传来了燃烧的血焰气息,那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这些饿鬼当场就冲了进去,撕碎了拦路的妖魔鬼怪,准备冲过去把那个挑衅的魔头给扬了。 可惜,等不到他们过去,那边的魔头老巢,都被烧了, 火焰到现在还没熄灭。 后来发现那边环境挺舒服的, 便顺势在那边住下了。 也就偶尔有人开法坛布施的时候,这些饿鬼才会出来。 撕碎个魔头打牙祭, 权当是吃零食了。 正如此刻,大批的饿鬼, 如同洪流一样冲来, 一个个比肩接踵, 争先恐后的压来。 只是一个眨眼, 那个足够凝聚成人形的魔头便被淹没。 每一个饿鬼一爪子抓去,都会抓下一缕黑气,庞大的阴气盘旋着将其包围在其中,不断的旋转。 魔头对人族最难缠的地方,对饿鬼都仿若不存在,它只能疯狂的挣扎,什么事都做不了。 没有一个饿鬼贪爪,一击即走,速度极快。 只是几个呼吸,那魔头便有点慌了,立刻崩碎成漫天黑气,准备先逃走再说。 可是他这招也就对人族有效,面对这铺天盖地,汇聚成一个巨大阴气巨球的饿鬼来说,反而是自寻死路。 只是片刻,便见众多饿鬼散开,每个饿鬼手里都有一团黑气,被他们张口吞了下去。 撕碎了魔头,布施也结束, 饿鬼们便如退潮一般, 很快就全部退回到那深渊裂缝之中。 而那个将自己半边身子钉在地上的林国公,这个时候才轻咳一声,身子软了下来,全靠那些尖刺支撑才没有倒下。 中年男人连忙冲上来,旁边也立刻出现几个高手,镇守在周围。 中年男人将林国公扶着,将那些尖刺一根一根的拔出来,老者的身体上,血流如注,可是脸上的表情却满是轻松。 “没事,小伤而已,这些镇魔锥你可别扔了。” 中年人连忙拿出丹药给老者喂下,看着老者左半边身子,血肉都有些萎缩,焦急的不行。 “稳重点,你爹我当年受过的伤,可比这严重多了,双腿丢过两次,手臂也丢过一次……” “爹,我知道,你都说过不知道多少次了,你快别说话了,先歇歇再说。” 老者看着中年人焦急的样子,笑了笑,不再说话,任由人照顾他。 人老了,就喜欢回忆过去,给儿孙们讲述当年的事。 他如今拥有林国公的爵位,靠的不仅是他自己的努力,他很清楚,更重要的是,当年在背后推着他的老兄弟们。 一路走来,不知多少人,已经倒在了路上,让他这个当年最差的小兄弟活了下来,如今还贵为国公。 那些愧疚、不舍、不安、怀念,曾经的恐惧、绝望、痛苦,再加上陈年旧伤拖累,终于,在他的思绪偶尔没那么清晰,如若磐石的意志偶尔开小差的时候,化作了心魔潜藏。 他若是冷血点,认为一切都是靠自己,一将功成万骨枯是活该,可能就不会让那心魔暗藏这么多年,如今彻底爆发。 若不是因为如今家大业大,放不下儿孙们,若不是因为这辈子就从没想过投降。 他真的想就这么死了算了,早点去见老兄弟們。 他只是不想死在魔头手中,死了还要为祸,死了也是因为投降而死。 林国公被一群人有条不紊的救治,等到将他抬进了飞舟,中年人就忍不住了。 “爹,你醒醒,爹?” “叫个屁。”林国公睁开眼睛,看了一眼自己的大儿子,也是最孝顺的儿子:“我说没事就没事了,现在只是小伤。” 他看了看其他人。 “你们都出去吧,我没事了,天霖留下。” 等到人都走出去了,宫天霖立刻一挥手,袖中一块白玉笏板飞出,悬在半空中,宫天霖在白玉笏板上一点,一个禁字便浮现出来,无形的波纹扩散开,将这里与外界隔离开来。 “爹,你要跟我说什么?” “我走火入魔,被心魔所趁,这种事是瞒不住的。 你平日里做事极为稳妥,最近却是有点关心则乱了,当然,为父不是怪你。 你记住了,接下来为父不会露面,但是若是有人问起,你便说我情况很好,已经恢复了不少。 我大离朝中局势,虽然远比大乾好,却也不是和和气气的。 最近大震内战,大乾内斗,他们自然不想看着我大离安稳。 这几个月,朝中也有人有点其他想法了。 为父执掌北境大军,若是有人有什么想法,从为父这下手,也是理所当然。 太子殿下目光长远,这几个月找了由头,专注北境xj域的事。 陛下也越来越少过问政事,你应当明白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暗中的人怕是要忍不住,新皇登基前后这段时间,就是他们最后的挣扎。 上一次,殿下赐予你了一些甘霖,恐怕殿下自己的也不多了,不然不可能稀释着用。 为父要为你们考虑考虑了,现在,找机会挖出那些藏在暗中,准备祸乱大离安稳的人。 就当是给殿下登基的献礼了。” 林国公说了很多,宫天霖在一旁静静的听着,全部记在心里,眼看他的父亲没有大碍了,他也平静了下来。 几个月前,他父亲的情况忽然恶化,如今回头看去,结合他父亲现在说的话,还有最近的局势。 再想想,半年前,意外得到一个消息,父亲的一个故人,还有一个后人,那后人手里还有一件故人的遗物。 结合起来一串,宫天霖的眼里就有了杀机。 不需要确切的证据,他便知道,今日之局面,必然是有人暗中下黑手,推波助澜的结果。 他也明白他的父亲要先藏拙,先引出后面的人,再在关键时刻,一击必杀。 同时,也要藏着他们弄到了足够的甘霖。 “别管人家是不是跟你交易的,能交易给你,便是极大的人情,你要记下来。” “爹,我懂。” 只用了区区一卷虚空大遁卷轴,便让他们家的顶梁柱稳固住,没了坍塌的风险,他们的确赚大了。 就算那个七号不知道这些内情,但仅仅只是交易也能看出,七号是个厚道的体修大修士。 以目前的局势看,他爹若是死了,大离北境大军的帅旗,自然是易主了,而他这个吏部尚书的位置,恐怕也坐不住了,到时候,他们家的衰败,便是注定的结果。 十年之后,还能活下来一些人,血脉没有断绝,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想到这,宫天霖立刻拿出了戒指,给七号留言。 “多谢,算我欠你一个大人情。” …… 余子清还没拿到驿马官送来的跑路卷轴,但他已经先一步拿到了福伯送来的情报。 大离范围内,有能力弄到一卷虚空大遁卷轴,又急需甘霖救治走火入魔,而且还知道甘霖,弄不好还已经试过少量甘霖。 根据这点情报,只需要问一下福伯,大离境内有地位有实力的人里,有谁走火入魔了,就基本确定五号是谁了。 目前流落到外的甘霖,基本都是从福伯这经手的。 那些数量,他也必定会上供给东宫太子一些,所以他肯定知道这个人是谁。 而且他也一定会告诉自己。 打开一看,余子清的神情就有点怪异。 走火入魔的人,竟然是林国公宫厚。 当初将锦岚山烧的跌落虚空的宫泽,便是出身这个林国公家族里的一个旁系。 虽说按照大离的氏族分布来看,这个宫泽跟林国公除了是同姓之外,基本没什么关系,顶多说他们在五千年前,甚至一万年前,有同一个先祖,但余子清还是感觉怪怪的。 这个林国公的情况,的确不算好。 当初锦岚山归来时,便被人挖出来这是宫泽和大乾的人引起的这一切,有人拿着那个宫泽,攀咬林国公。 偏偏以林国公的身份还不能说,他们那一系关我屁事。 在他娘的几百辈人之前就分家了,老子小时候快饿死的时候,也没吃他们这一系一口米,后来老子发达了,他们修族谱的时候,硬要蹭一下,非说大家五千年前是一家。 真要这么算的话,离皇都是他林国公的血亲。 这事当时闹的沸沸扬扬,后来因为牵扯到锦岚山,被离皇强行压下去了,甚至还杀了个冒头咬人的御史。 最近林国公走火入魔的消息暗中传开了,又有人想针对林国公。 而偏偏林国公是执掌北境大军帅旗的人,而北边才刚刚吞下了一大块领土。 而且,林国公的大儿子,还是吏部尚书,吏部天官,这个位置更是牵一发而动全身。 就算是局外人,余子清看到这些情报,也能看出来,这局势有点微妙了。 他只是很单纯的想搞到一个逃命卷轴。 如今看来,他的举动,好像无意间,成为了左右大离朝局变化的关键一手棋。 再看看五号给的留言,乍一看,非常不冷静,直接说欠一个大人情。 好像也不难理解了。 第七十四章 先稳一手 也就是说五号,应该就是林国公的家人,这个时候,还肯费尽力气,想要救林国公,再加上对方说话的态度,每一次出现的时间,他应该是林国公很亲近的人。 大概率是林国公的几个儿子之一。 只有他们才能这么快就做出重要的决定和承诺。 余子清将大离的内部局势变化记在心里,这些事现在对他没什么影响,但对他以后要做的事,就有影响了。 因为七楼的二号,应该是大离暗影司的某个高层。 苏离回到大离之后,果然跟他预想的一样,非但没有遇到危险,还升职了。 手臂也在慢慢的长出来新的,以后肯定是能恢复的。 苏离要找到他想找的暗影司叛徒,然后手刃对方。 余子清想的就单纯的多了,早晚要把那个二号弄死。 他才不管这个二号本意是想杀苏离,当他做这个决定的时候,那跟苏离站在一起的,甭管是什么人,就都在他的猎杀计划里了。 你想弄死我,却被我扛下来了,我没死,那我就先记你一笔,以后有机会就弄死你,非常合理。 当知道二号就是截杀者背后的人之后,余子清便已经列出来列表了。 代号:二号。 真名什么的都未知。 如今意外跟林国公有了点人情,那就先记下,五号既然肯在大家谁都不认识谁的情况下,说出欠你人情的话,那自然就不是薄情寡义之辈,以后可以慢慢接触,聊聊交情。 人情什么的,你要是明晃晃的拿出来用了,就没什么交情了。 而且,余子清也准备多找俩甘霖代理商了。 目前跟福伯背后的东宫,相互之间的联系,还算愉快。 不过,他实在是不想让那种走一步看三步,做什么事都有目的的人,变成唯一的渠道。 更别说对方还是大离神朝的东宫太子,注定会登基的人。 友好交流,行,唯一渠道让她拿了,还是算了。 那位太子要是手握一种珍惜的独门资源,不玩出十倍百倍超越那资源本身的效果,可就白瞎了余子清之前高看她一眼了。 正好这个林国公,之前也不是东宫的人,他这种地位,手握大军,就注定了他只能忠于离皇,以后东宫太子登基了,也会忠于她。 现在嘛,就当一个备用的开拓渠道了。 大家聊的要是可以,继续交易也行。 就按照三十七滴,一卷虚空大遁卷轴的价格来,第一次交易,多送的一滴,不算。 两天之后,槐树林里的凉亭里,驿马官背着小马驹来了。 他将一个玉盒放在桌子上,一只手死死的搂住小马驹,不让小马驹去余子清那骗吃骗喝。 余子清笑了笑,再次取出一滴甘霖放在手指上,递到小马驹的嘴边。 小马驹伸长了脖子,长长的舌头一卷,便将那滴甘霖吞下,然后闭上眼睛趴在那,根本看也不看驿马官,把驿马官气的跳脚。 “你这小马驹看起来长大了一点了,我倒是想看看,它长大之后的样子。” “你下次能不能不要给小黑了,它都学坏了。”驿马官有些不好意思。 “没事,它长大了,就能背着你跑了。” 那小马驹连连点头,之前答应了驿马官归答应了,但是送到嘴边的,不算骗吃骗喝。 “那我下次不收你钱了,说好的免费送两次的,还是收了钱。” “没事,那两次先存着,以后再说。” 逗了一会儿驿马官和小黑马,送走了他们,余子清才打开了玉盒。 玉盒之内,有一卷尺长的卷轴,看其材料,像是兽皮,又像是人造的材料,不知道是什么,上面还贴着封印符箓,预防卷轴提前启动了。 用起来也很简单,随便动用一点力量激活就行,真元也好,气血也行,实在没力量激活,撕开一个角也行,这东西凡人都能用,安全性很高。 毕竟,最初就是那些修道者自己留着保命用的。 拿着玉盒,余子清找到老羊。 “老羊,来鉴定一下,真的假的?” 老羊只是瞥了一眼,就点了点头。 “真的。” “你不多看一眼?” “不用看了,肯定是真货。 而且还是十年之内制作成的,威能没有一点流逝,你只要用了,应该会给你传送到万里之外。 我也知道你想问什么。 不会给你传送到天上,也不会到地底,更不会给你传送到危险的地方。 虽然说的是随机传送,但安全性不用担心。 这种威能完好无损的,你心里想一个大概的方向,那传送的基本大方向就会偏差的太离谱。” “咳,我有什么可担心的,那些修道者都敢用来保命的东西,我当然也信任了。” 余子清讪讪一笑,将其收了起来,放在随时能拿出来的地方。 他就是随便问问,真到了需要虚空大遁卷轴保命的时候,哪还会管其他啊。 老羊这人啊,有些事你心里知道就行了,说出来多没意思。 搞的他好像多怕死似的。 “对了,你的蘑菇种出来了么?” “没,正在地底探查,锦岚山的地气已经与大地连通,现在只要想办法牵引一点地火支脉,将其稳固下来,从地底流过,说不定就能重新种出锦岚菇了。” “行,那你加油,我去修炼了,最近感觉要晋升阴神了。” “你抽空可以让人帮你关注一下白阳邪祀的消息。” “嗯?”余子清有些不解:“这才几个月而已,这么快么?” “他们那个大祭司,别看他在一众顶尖高手里不起眼,但七阶便是大修士了。 数十年前,白阳邪祀里一众高层,尽数陨落,几乎死完了,他没死。 仅仅数十年后,他便在极短的时间,让那白阳邪祀成了气候,让白阳圣母降临。 最后邪道都死完了,死的人比上一次还多,他依然没死。 你可千万不要小看这个人了。” 老羊说的很郑重。 “我知道,我可从来没小看那个人,在我心里,他可比什么白阳圣母难缠多了。 短短数十年内,做足了准备,而且每一次遇到事情,都能活命逃走,这本事可跟实力没太大关系了。 我甚至都觉得,他肯定还有后手准备。 下一次白阳圣母降临的速度,比我预想的十年,还要快。” “你准备怎么做?”老羊有些好奇,但跟着又摇了摇头:“算了,你还是别说了。” “放心吧,我有准备的。” 例行修行,炼体已经开了窍穴六百八十多个了,他剩下的窍穴,开辟难度都不高,最难的早就开辟了,归窍境的修行已经快完成了。 而炼神为表,饿鬼为里的炼神修行,进度更快一点,马上就要完成前三个境界的修行,进阶阴神境指日可待。 一切都很顺利。 同时,余子清也希望,那位大祭司刘鑫,再次让白阳圣母降临的行动,也能同样顺利一点。 真等到十年二十年,甚至是几十年上百年之后,他可能就会因为太强了,错失把这些恶心人邪道彻底从根里铲除的机会了。 那时候,只能一次又一次的把冒头的白阳圣母捏死,有什么意思,只是想想自己的整个修行之路上,都有人在恶心自己,余子清就觉得身心不适。 所以,趁着实力弱,冒险也要找机会,把他们彻底铲除。 结死仇了,那就最好往死里弄,彻底弄死为止。 希望他们快点吧。 那个大祭司,准备这么多,总不至于连个备用计划都没有吧。 …… 刘鑫当然有备用计划。 保命的备用计划一大堆,为白阳邪祀准备的备用计划也有。 他也想尽快让白阳圣母降临,没有了香火结晶,修行速度太慢了,让他有些焦躁,正好白阳圣母临死之前也传出过一个模糊的意愿,想要以最快的速度降临。 那刘鑫当然要遵从他最敬爱的白阳圣母的意愿喽。 他交换来的情报,白阳圣母死在了大离西北角的边兰城,死于一位名为林福的魔道修士手中。 当然,死于谁之手,刘鑫其实并不是很在意。 他在意的其实是边兰城的那些村民。 白阳圣母躲藏的地方,所能接触到的凡人,必定全部都接受了白阳圣母的亲自洗礼,这些都是最忠诚的班底。 于是乎,为了防止被人追踪,刘鑫花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慢慢布局,将那里所有的村民,全部都悄悄带走。 为了带走这些人,他可是花费了不小的功夫。 毕竟,这些凡人,在暗影司的眼里,都是毫无隐私,毫无秘密可言的,若是肯动用暗影司的神朝法宝,追踪一个凡人,连力量都无需消耗太多,更别说什么代价了。 暗影司的首尊,若是肯亲自动用暗影司的暗影大鉴,又肯付出足够的代价,甚至可以映照出一个凡人一生的倒影。 可这些凡人又是最核心的忠诚班底,刘鑫又放弃不了,只能花费点心思了。 新的基地里。 依然是冰天雪地,这里看起来像是一个普通的牧民村落,放牧的不是牛羊马匹,而是驯鹿,这里的气温太低了,寻常的牲畜根本扛不住。 被刘鑫带来的死忠信徒,除了要适应这里的生活,每天也都会在固定时间,诵经祭拜白阳圣母。 这里是大震的北部,曾经的备选方案之一,如今大震中部正在交战,这里绝对不会有人来的。 而刘鑫也没打算上来就爆信徒,他现在可没那么多资源供养几百万人了。 先稳一手,按照白阳圣母的意愿,先想办法让他降临,降临之后,可以先搞点香火结晶,然后再慢慢发展信徒。 第一个饿鬼道神通 刘鑫走出了毡房,门外的牧民,见到他之后,立刻微微欠身行礼。 这里的牧民,以狩猎和放牧为生,名义上虽然都是大震子民,可是大震却甚少关注到这里。 这里实在是太北了,冰雪终年不化,粮食完全没法种植,那些常见的牲畜也很难养,只能养这里本来就有的驯鹿。 这里与外界的联系甚少,而这也是刘鑫盯上这里的原因。 他从数十年前,每年都会来这里待一段时间,数十年的相处,一点一点化解了这里原住民的抗拒,教给他们文字,教给他们能改善生活的东西。 几十年下来,这里的人婚育的年龄低,寿命也都不高,最初那一代的人,基本全部都死完了,现在还活着的少数几个,都是数十年前的幼童。 一代一代的洗脑下来,如今这里的人都将他当做圣师,是传说中驾驭着极光的仙神的使者。 每一次极光出现的时候,都是那位被尊称为白阳圣母的仙神,在降下启示。 “圣师,您觉得时机快到了么?”一位皮肤黝黑的妇人,一脸虔诚的发问。 “时机没有到,但圣母刚刚降下启示,灾难即将降临。”刘鑫一脸的和善,温声细语,只是那眉宇间,还带着一丝犹豫,一副难以启齿的样子。 “圣师,需要我们做什么?我们对圣母的虔诚,无人可以比拟。”妇人的语气非常坚定。 刘鑫犹犹豫豫,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大批的牧民汇聚到刘鑫的毡房前,跪伏在地。 “圣师,请您一定要告诉我们,如何度过劫难。” 片刻之后,背对着众人的刘鑫,长叹一声,转身看着众人。 “劫难无法阻止,唯有提前请圣母降临,才能带领我们避开劫难。” “只是,提前的话,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圣师,我等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包括我们的生命。”一众牧民齐声高喝。 就在牧民在冰天雪地里请愿了足足一个时辰,都有人冻的浑身颤抖的时候,刘鑫的声音传来。 “阿布一家进来吧。” 那位皮肤黝黑的妇人,带领着儿女进入毡房。 刘鑫一副悲天悯人的样子,脸上带着悲痛。 “提前请圣母降临,需要付出的可不仅仅是生命的代价,必须要血祭,才有一丝可能。” “圣师,我等早已做好准备。” 刘鑫看了一眼这家的少年,皮肤虽然略显黝黑,可是眼睛里却仿佛映照着璀璨的极光,灵性极高。 当初将这里当做备选,就是因为十几年前,他第一眼看到这个少年的眼睛,就确定了,他可以当做备选目标。 只是十几年过去,这个少年长疵了。 再加上此地的人口基数太小了,只能沦为备选之中的备选方案。 如今,这已经是备选方案里最好的了,起码灵性极高,洗脑也彻底,虔诚也不用怀疑。 三日之后,搭建的简陋祭坛上,刘鑫穿上了自己的大祭司长袍,亲自举行祭祀。 少年换上了一身他从来没穿过的白色长袍,手握一把结束了无数驯鹿生命的屠刀。 他的母亲和妹妹,跪伏在地,一脸虔诚的引颈受戮。 祭坛之外,所有的牧民都跪伏在地,虔诚的诵经。 从来没接触过外界,从几代人之前便开始被洗脑,如今的少年,此刻根本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他仿佛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 他的屠刀,毫不犹豫的捅进了家人的胸膛。 鲜血顺着祭坛上的纹路流淌开来,血祭献祭仪式开始,刘鑫高声疾呼,配合着仪式,要尽最大的力量,提高降临的成功几率。 少年手握弯刀,眼中绽放着光芒,遥望着远方的极光,口中吟诵着已经刻入骨髓的经文。 半个时辰之后,便见天边的极光微微闪烁了一下,少年仿佛受到了指引,嘶声力竭的诵经,更用屠刀刺破自己的胸口,任由鲜血淌下。 忽然,少年的诵经声微微一顿,化作了摄人心魄的低吟。 刘鑫顿时大喜,虽然艰难了点,但终归还是成功了。 他跪伏在地,静静的等候。 又是半个时辰,少年再次睁开眼睛,没有了上一次的异象,他却仰天大笑。 “卿子玉,你等着吧,我又回来了。” 他张开双臂,吸纳所有的香火愿力,当场进阶到一阶。 片刻之后,暖和的毡房内,白阳圣母坐在上首,将一粒香火结晶抛给了刘鑫。 “虽然勉强了点,不过半年之内,你便做到这种地步,你果然是个人才。” “圣母见谅,实在是时间太短了,属下为了最快的请下圣母,这已经属下准备了数十年里,最好的躯壳了。” “无妨,这具躯壳的神魂灵性极高,我很满意,比上一次还满意。” 白阳圣母的心情特别好,他也特别满意。 他看了一眼刘鑫,脸上的笑容收敛。 “我知道你所求是什么,你也知道我所求是什么。 如今有一个前所未有的机会,错过了,可能便再无这种机会了。 我希望你能明白,不必再在我面前装作恭敬了。 我要你不惜一切代价,完成一件事,成功了,我保证给你足够你修行到十阶的香火结晶。 这一次若是我们还未成功,以后恐怕也不可能再成功了。 以前三神朝前期不会在意我们,但是只要我进阶到九阶,他们便会强行将我击杀。 但现在,这里有人知道我在不断降临,只要圣教公开露面,他们便会立即将圣教剿灭。 他们不会想到我会这么快降临,所以我们才会有这最后的机会。” 刘鑫不为所动,脸上的表情依然恭敬,他跪伏在地。 “圣母请吩咐,属下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惜一切代价完成圣母的吩咐。” “我要一个人,他叫卿子玉,我便是死在他之手。 当时杀我的时候,其他两个人,我看不穿他们,只是感觉很怪异,但他的身边还有一个魔道修士,这个人应该是大离的人。 我要你找到卿子玉,把他带到我面前,活着带到我面前。” 白阳圣母的眼神里带着炽热的光芒,他的嘴角不受控制的咧开。 “你知道吗,当我看到那个卿子玉,竟然以人身修成了饿鬼之道的力量时,我有多么惊喜吗。 我恨不得当场死在他手里,然后再以最快的速度降临。” 刘鑫豁然抬起头,目中也露出了震惊的光芒。 “以人身修饿鬼之道!” 瞬间,刘鑫便明白了其中的意义。 意味着他们已经放弃的,利用饿鬼做文章,赶上这个前所未有大风口的想法,可以重新提上日程了。 “其实不要这个卿子玉,也可以,你若是能找到其他方法,能以人身走饿鬼之道的方法,也可以尝试一下。 但最好,还是这个卿子玉。 我敢肯定,就算还有人能以人身行饿鬼之道,走的也不可能比这个卿子玉远。 饿鬼出现才没多久,他杀我的时候,便已经展露出了至少五阶的力量。 刘鑫,你明白了么?” 白阳圣母死死的盯着刘鑫,往日的平静已经彻底消失,他的目中满是骇人的凶狠。 这不只是复仇,更是机会。 “不惜一切代价!”刘鑫沉声应了一声,起身之后,立刻离开了这个村落。 这次,他也是认真的,不惜一切代价。 …… “凝神、聚意、显魂,三位一体,这便是饿鬼之道的第一阶段。” 余子清随意的趴在地上,一只手臂举起,竖起一个中指。 这是他第一次饿死时的姿势。 而这也是他觉得此刻最契合最舒服的姿势。 他要进阶四阶阴神境了。 脑中虚无的识海中,一个模糊的神魂,彻底显化成型,凝聚成阴神,外相便是最普通的饿鬼形象。 蜷缩成一团的阴神,缓缓的舒展开身体,跟余子清一个姿势,随意的趴在那里,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纯黑色的眼睛里,仿若有一个漩涡在旋转。 阴神举起的那只手上,中指的指尖,一团仿若黑油的黑火,忽的一声凭空浮现,静静的悬在那里燃烧着。 余子清静静的感受那团黑火,这是他进阶阴神之后,自然而然的觉醒的第一个饿鬼之道神通。 至于其他的秘法秘术,都是要他自己研究创造的。 细细的感应了片刻,余子清睁开眼睛,神情有些怪异。 他的确没料到,真正的踏足饿鬼之道的修行之后,竟然还能觉醒神通,而且,还是一个极为稀少的诅咒类神通。 饿鬼之道的修行,进阶阴神境才算真正的开始。 毕竟,饿鬼之道,其实算是鬼道。 他抬起右手,中指上,一团黑色的火焰凭空浮现,散发着浓重的诅咒与不祥的气息。 “就是不知道,谁会当第一个小白鼠,来试试这门神通的威能。” “要是我能选,我希望所有的白阳邪道,都能成为这个小白鼠。” “到时候我还能分出对照组,对比一下效果。” 第七十六章 排毒养颜(求首订) “子清,你才回来一年,又要出去么?” 里长抓住余子清的手臂,脸上带着不舍。 “里长,你又停了。”余子清指了指里长的手。 里长放下手,取出一片巴掌大的半枯树叶,另一只手捏着一枚绣花针, 只看到那穿着细线的针在枯叶上上下穿行,里长的右手化作残影,不断的上下翻飞。 短短几个呼吸,便见那半枯的树叶上,已经绣出了半片叶子的形状。 忽然,那片树叶骤然崩碎, 线也乱成了一团。 里长叹了口气, 将其收了起来。 “我已经在好好练了,你才刚刚回来一年,前几天才进阶血海境,你天天说我,你咋也沉不住气,坐不住窝呢。” 余子清之前瞎胡扯的话,里长当真了,为了练习力量的精细控制,如今真的已经能在半枯的树叶上,以那夸张的手速,绣出半片树叶了。 这种力量的掌控,已经非常离谱了。 其实本来余子清只想着让他慢慢绣, 不说能练到举轻若重的地步, 能别把针捏断,线扯淡,枯叶捏碎就行。 现在他这手都整出残影了, 什么枯叶能扛得住这种速度的冲击? 关键那么快的速度, 半枯的叶子,竟然还能扛几个呼吸。 余子清现在都不敢提这茬事,只是说练的很好。 “里长,我是真的有事情,其实我在家里待了一年,就是为了盯着你,你可是咱们村子的顶梁柱。 要不是为了这个,我三个月前就要出去了。” 到了昨天,就是他回到村子满一年的日子。 回村之后,慢慢修行,按部就班,稳扎稳打,炼神几个月前就已经阴神境了,而炼体,靠着水磨工夫,前些天也终于把所有的七百二十个窍穴全部开辟。 而后自然而然的进阶到了血海境,根本不用他去冲击,七百二十个窍穴内的气血力量,便自动喷涌而出,开辟了下丹田的血海。 三个月前的时候,福伯便给他传了信,发现了白阳邪祀的行踪,而且当时还有人跟那个大祭司刘鑫打了一架。 后来暗影司的人,也在大离北部新的疆域里,发现了那里不时的有人失踪,有些偏僻的地方,整个村子都不知道在何时消失了。 有些村子,表面上看是遇到了滑坡,整个村子都被掩埋,其实也就表面有几具尸体,全部挖开之后,里面一具尸体都没有,村民全部都消失了。 暗影司的人,试图用法宝去追踪,也追踪不到了,有高手处理过了,痕迹全部被污染。 为此还杀了几个本来应该每月都巡查一遍,却玩忽职守的小吏。 当时,余子清就猜测,刘鑫应该是又准备搞事情了。 但是当上个月,顾天心跟一堆富家小姐聚会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聊到了福伯,又不知道怎么的聊到了卿子玉。 顾天心有时候是挺天真的,但是天真又不是傻子,回去之后,她便第一时间就告诉了福伯。 因为顾天心跟恻恻的信件里,从来就没出现过卿子玉这三个字。 只要出现,就是少爷,或者卿少爷。 就算是福伯,跟她提起的时候,也都是称呼卿少爷。 顾家的家教很好,直呼人大名,乃是很不礼貌的行为,与人交谈时提起,也不会直呼大名,顾天心自然知晓这些。 所以,她从头到尾,就从来没听说过卿子玉这三个字。 但是在那聚会上,她都不知道怎么聊的,聊到后面,她便很自然的知晓了卿子玉,仿佛是她告诉其他人的。 而以她的家教,在那种富家小姐聚会里,提起福伯已经是极限,因为福伯是她家里的人。 绝无可能提起福伯都很尊重的神秘卿少爷,再傻白甜,从小家里的人也教会了她什么该说,什么在外面不该说。 所以,等她反应过来,便继续装作不知道,回来之后,立刻告诉了福伯。 当天夜里,城外的一座庄园,便燃起了大火,里面藏着的几个暗通邪道的人,被挖出来活活烧死。 福伯便特意传信给余子清,告诉余子清这些事,让他小心点,有人在找他,而且还是邪道。 至此,余子清便知道,肯定是白阳圣母又降临了。 他比自己想的还要急不可耐。 急的连自己的尾巴,都快藏不住了。 刘鑫那么谨慎的人,竟然会被人发现。 而且为了找自己,竟然都摸到了顾天心那里套话。 卿子玉这个名字,可是自己亲自告诉白阳圣母的,跟邪道相关的人,能知道这个名字,就一定是白阳圣母告诉他们的。 看来,那个白阳圣母,对人身修饿鬼之道,是真的看重啊。 可惜,这瓜皮不可能找到第二个修饿鬼之道的活人了。 到现在,余子清自己还没整理出来,其他人也可以修行饿鬼之道的法门。 白阳圣母想要找到这么一个人,就只能找他。 余子清还怕白阳圣母能沉得住气,不急着复仇,先苟一手。 所以,余子清多给他了这个理由,复仇加利益,他必定沉不住气了。 压根没有以人身修饿鬼之道的法门,余子清不说,白阳圣母又不会知道没有。 他只会看到有现成的成功例子。 按照正常逻辑,自然是先有法门,才有人能修成的。 这话是没错,这已经是现在所有人先天就默认的真理,就算是擅长研究创造的修道者,那也是先学习,在雄厚的积累之上,长出新的枝芽。 已经没人会想,在最初最初的时候,第一个炼气的人,第一个炼神的人,怎么可能有现成的法门,怎么可能有现成的知识让他们去积累。 从无到有的那一步,必然都是先摸索出成功例子,后面再整理归类,成第一本炼气、第一本炼神的功法。 很显然,没人会想到这些,因为没人会认为余子清这种弱鸡,是那第一个成功例子。 他们在知道余子清出身锦岚山之后,只会本能的默认余子清得到了大机缘,得到了法门。 余子清从来不提,就让他们根据现有的线索去猜吧。 现在,有人沉不住气了,他当然要再加把火,绝对不能让对方慢慢失去希望,又重新沉住气了。 走在雪地上,这次出来依然只带了恻恻和巫双格。 二憨倒是想跟着来,余子清不想让他跟着,里长也将其镇压。 原话是:还不到四阶的体修,出去添什么乱,真出什么事了,还得子清护着你,什么时候七阶了,或者打赢老子了再说。 “少爷,我们现在去哪?” “去大离,深渊大裂谷,布施镇。” 余子清遥望着东北的方向,从锦岚山出来,一路向着东北走,就能走到大离西北的深渊大裂谷。 那里现在已经出现了一座小镇,因为需要布施饿鬼,才出现的小镇。 别看那地方,简直是鸟不拉屎,可是有大离高层的意志,再加上已经来过好几个有权有势的人。 大离林国公,更是公开在那里露面,布施饿鬼。 别管下面的人知不知道内情是什么,跟风赶风口的人,都不会少。 仅仅一年,布施镇便已经初见繁华了,高手出现的概率极高。 而且这一年内,已经被大离的高层,以雷霆手段击杀了几十个修士,包括一个七阶大修士,被当众击杀,神形俱灭。 用了这种狠辣的雷霆手段,如今布施镇附近的环境好的不得了。 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出来,大离对这里有多重视。 谁在这里搞事,就让谁去死吧。 有这种大环境,余子清才愿意去那里。 “我们去那里开个店,然后等着人找上门。” “呃,开店?”恻恻有些意外,她想了想:“少爷,我们卖甘霖吗?” “不,排毒养颜的养生店。” 现阶段余子清可没打算公开卖甘霖,一是自身实力不够,公开卖,容易有危险,二是他要维持甘霖的高价值和稀缺性。 维持住高价值了,哪怕他拿来送人,都是价值极高的礼物,或者人情。 “格格最近不是说,他前三阶的修行已经完成,但是却迟迟进阶不了么?” “倒是有这回事……” “他的品阶跟他的伴生法宝,是息息相关的,他最近不是说,炼毒已经炼不下去了么?那我们就给他找更多的人。 清一色的修士,那些家伙,就算是没中毒,平日里一个个的,把丹药当饭吃,体内恐怕早就积攒了大量的丹毒。 我们收点钱,让格格的伴生法宝晋升一下,顺便当做好事了,帮他们排排毒。” “多谢少爷。”一旁闷不吭声的巫双格,连忙道了声谢。 他最近的确有点发愁,因为他的伴生法宝,晋升不了,毒素不够,秽气不足,他把整个锦岚村的人都祸祸了一遍,依然不够,因为村子里的人,就没吃过什么丹药,也没中过毒,一两次就没毒了。 伴生法宝卡住了,他也被卡住了,怎么都晋升不了。 “排毒店么,倒是挺适合的。” 恻恻若有所思,她的晋升不麻烦,她的域,不是转职饿鬼后伴生的,是被饿鬼之王强行剥夺出来,硬塞给她的,晋升完全不受掣肘,反而晋升之后,会让绝望深渊跟着提升。 “错,是排毒养颜!”余子清认真纠正了一下。 第七十七章 找到你要找的人了(二更) 村子里那些夯货,真是山猪吃不惯细糠,巫双格天天追着他们,帮他们排毒,一个个的表情都跟严重便秘似的,一两次就受不了了,看到巫双格就跑。 以后他们想要这种好事都难了! 与其给好处, 免费的,还得哄着,余子清当时就做了决定。 以后收钱,说什么都得收钱,还不能便宜了,而且还得预约,拉个屎都要给你搞出逼格,得让其他人掏钱求着才行。 排毒只是基础, 硬核业务, 但说实话,巫双格的伴生法宝,现在品阶有点低,不太好吹的太过了。 那宣传就往养颜靠,反正排除毒素了,身体好了,内平衡稳固了,元气充盈,最后的结果里,都有养颜的效果。 甭管哪个世界, 只要你有效果,女修的钱,就没有不好赚的。 而只要有效果, 效果好,那根本不愁宣传不出去。 巫双格天天发愁, 他的伴生法宝里毒素不够, 秽气不足, 晋升不了。 以后他就等着发愁人太多了吧。 这排毒养颜的养生店, 暂时先开到布施镇,等以后了再开到大离的帝都,那边有钱有需求的人,从大年初一排到大年三十,都未必都能轮的上。 “恻恻,这么说,要是告诉你,来咱们店里,做一次排毒养颜的疗程,气色就会变好,人也会变好看,但是只需要花一点点钱,你愿意不?” 恻恻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她倒是不太需要,可是身为女人,思索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没有女人不想自己气色变好,人变漂亮的。 更别说,巫双格的伴生法宝,可是真的有用的,沉淀下来的丹毒,都能排出去一些。 四阶之下的丹药,本来用的数量就最多,丹毒也最大,积累也多,无论是谁来,都会有效果的。 等巫双格晋升了,伴生法宝跟着晋升,效果也会越来越强的。 说不定几百年之后,就算是中了九阶灵药的剧毒,巫双格也能给化解了。 这么一想,恻恻不由的摸了摸巫双格的脑袋。 “你啊,以后会越来越有福的,以后求着你的人会越来越多的。” 余子清点了点头,暗道。 何止越来越多,咱们这些人里,恐怕就巫双格会越来越有钱。 那排毒养颜的疗程,价格只会越来越贵。 可不像他的甘霖,以后只要开始公开卖,价格必定会跌的。 一行人来到了布施镇,说是个镇子,其实就是暂时规划了一条街道,两边盖着各种院子。 开始的时候,这鬼地方,随便盖,根本没人管。 后来此地的意义不一样了,大离才派人来提前规划一下。 而以镇子的中心扩散开,方圆三十里的地,都被林国公买下了。 要是其他有权有势的人来了,周围几百里都是荒地,你随便去建个庄园,也没人会说什么。 早些年的时候,除了洞天福地,其他地方的山川,随便什么宗门来建立驻地,开宗立派,大离都是欢迎的。 疆域太大了,荒地太多了,有人肯去开发荒地,大离官方一直都是保持着鼓励态度。 人多了,开发的荒地多了,大离的国运也会自然而然的提升。 布施镇这一片,其实也是如此,若不是此地意义比之一般的洞天福地还要大,压根不用经过朝廷。 余子清这边进入了布施镇,按照提前准备好的信息,来到了镇中心的一处院子里。 林国公派人驻扎的地方,也是被余子清戏称为售楼部的地方。 盖好的,现成的宅院,这里到处都是,有不喜欢的,也有现成苦哈哈组成的牛马队伍在这蹲着,想要什么,最多三天就给你整出来一套新的。 余子清买了一套现成的三进院落,坐北朝南,左右跨院都是花园,后罩楼还是个二层小楼,坐落在布施镇里,未来的核心地带。 价格也不贵,看样子那个林国公,现在压根就没想着赚钱,纯粹是在挑人。 管事的听说余子清要开一个排毒养颜的养生店铺,不太明白也听懂了排毒俩字,自然而然的认为余子清是个会炼丹会解毒的医师。 医师的地位可一点都不低,而且都是硬核角色。 林国公走火入魔之后,能扛那么久,就是靠着一位硬核医师,用困魔锁链,加上镇魔锥,再加上纹道纹,还有灵药,才能将成型的魔念,压制在半边身体上。 如今来了位医师,自然没什么可说的,随便给点钱意思一下,宅院就送你了。 反正这荒山野岭的宅院,对于一位国公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也不怕有人薅羊毛敢薅到国公府上。 目前敢来这里开店的,都是有真本事的。 管事的很热情,从家具到各种东西,全部给备了个齐全,听说余子清正对街的方向要当做店,后面住人,立马就调来了几个体修,手脚麻利的完成了改造,材料费都没要。 后面国公府里又来了个人,帮忙给布置了阵法防护,最后将控制令牌交到余子清手上。 一天之内,就住进了新宅院。 喝着热茶,余子清都有些纳闷。 那个林国公,到底想干什么啊? 要不是提前知道这里的政策,余子清都差点以为“卿子玉”这三个字特别好用了。 不过,不重要,自己只是找个地方,公开露面。 顺便给巫双格找个晋升的途径,毕竟,要是不管他,这憨憨整天追着人问,你要不要排毒,迟早要被人活活打死。 排毒养颜的牌子挂上去,余子清便不再关注了。 随缘吧,反正只要有一个人来,以后必定会越来越多的。 每天就是躲在宅子里,苦修叠甲,苦练秘法。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个月之后,福伯来到了布施镇,给养生会所捧场,顺便也成了第一个客户。 只是从单间里出来之后,福伯的眼神那叫一个复杂。 他做梦也没想到过,所谓的排毒养颜,竟然是给他准备个恭桶,让他进去拉一泡。 偏偏排毒的效果,好的可怕。 他体内积累的丹毒,因为入魔而积累的毒素,已经深入他的骨髓,如今却被排掉了大半。 莫名其妙的,感觉自己修行起来的时候,进境都不似之前那般窒塞,他感觉,自己可能真的有望进阶八阶了。 一想到他能有今天,全靠余子清帮他化解入魔,又帮他化解了一些早年积累的后遗症,福伯的心里就愈发复杂。 一个月的时间,养生会所的名声,就这么开始在暗地里流传开了。 毕竟,余子清都开店了,打开门做生意,自然没打算藏着掖着。 客人开始陆陆续续的出现,都是福伯介绍来的,只是他们出来的时候,眼神都跟当初的福伯一样复杂。 恻恻收钱收的开心,而且很多客人,都不是给的灵玉,而是直接给的珍惜资源,有些资源都是花钱都不好买的。 巫双格也很开心,有了新人的加入,毒素的积累,秽气的积累,基本已经到了进阶的边缘。 而余子清都没有管这些,他当了甩手掌柜,沉迷叠甲不能自拔。 …… 暗影司,已经升职的苏离,看着新送上来的情报,不由的战术后仰,将那份资料拿的远了些。 上面详细描述了,布施镇新出现的一个店铺,其主人是个特别的医师,主攻排毒,客人进去之后,只要坐在里面的恭桶上,就能排出体内的一些毒素,尤以丹毒最为有效。 而店主,名叫卿子玉。 俩店员,一个叫恻恻,一个叫巫双格。 他看着这份有味道的资料,想了好半晌,本来想要将其压下,但想到卿子玉都去公开开店了,便又放弃了这个想法,最终将其正常归类到奇人之中。 三天之后,一个人出现在暗影司的档案馆,拿出了这份资料。 他详细翻看了片刻,尤其是在“卿子玉”那一页,停留了很久。 第二天,苏离也出现在了档案馆查资料,他走过一排排书架,目光扫了一眼卿子玉的资料所在的那座书架,脚步没有停留,继续去找自己要的资料。 他看出来了,那份资料被人动过了。 他没有做出任何举动,隔了几天,到了每月一次的归档日时,他才顺手察看了一下出入这一层档案馆的人,只有三个人,有资格可以触碰到那份资料。 他默不作声的离去,一切依然跟以前一样。 他不确定,关注这份资料的人,到底是因为奇人而关注的,还是因为“卿子玉”这三个字才关注的。 但起码现在有了进展,他可以暗中先注意一下那三个人了。 …… “三号,你要找的人,我已经找到了。” 七楼的第七层里,二号和三号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 “你想要什么情报?” “我不要情报,我想要十粒标准大小的香火结晶。” 三号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定定的看着二号。 他的身份暴露,他并不是很意外。 这么多年的交易,再加上最近一年,有些事做的太急了,难免有了漏洞,被人抓住小尾巴,也很正常。 就像他其实早就猜到了,二号是暗影司的人。 良久之后,刘鑫缓缓开口。 “给你,你也用不了的。” 第七十八掌 掳掠(三更) 香火结晶,一种掠夺众生愿力,辅以香火之力,凝聚而成的神奇宝物。 用来修行,便似原本的困地行舟,每一步都艰难无比,骤然变成了顺风在江河中航行, 能航行多远,全看香火结晶的数量和质量了。 但是,纵然是大乾神朝那些比较出名的土地山神,也没有能力凝聚香火结晶。 他们接受到的香火祭拜,所化的香火之力,只能供他们自身修行。 白阳圣母便是当今世上,唯一有能力凝聚出香火结晶的人。 但限制也依然很大,只能是白阳邪祀内部, 而且是修行白阳圣典的人,才能使用香火结晶。 刘鑫肯去捧白阳圣母的臭脚,这个原因占了大半。 他没有别的更好的办法,可以继续在修行的艰难路程上,走的更远了,别的机缘,也根本不是他能插手的,而且他也没有那种抛开一切,不惜一命去拼一下的勇气。 如今被点明了身份,刘鑫也没有慌,他只是好奇,这个二号, 要香火结晶干什么? 没有修行过白阳圣典, 也就是被外人称之为邪典的功法。 是根本不可能用到香火结晶的。 若是外人能用, 白阳圣母何至于这般艰难。 刘鑫思绪转的很快,他立刻道。 “香火结晶可以给你,你要白阳圣典么?” 若是对方肯修习白阳圣典,他巴不得多给对方点香火结晶。 甚至,他现在已经开始思索, 暗影司里,谁的修行进度越来越慢,被卡着难有寸进,需要转修白阳圣典,配合香火结晶来晋升。 二号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若是有白阳圣典,自然是最好的。” “我可以给你白阳圣典,而且是白阳圣母亲自誊写的,其内蕴含的神韵最多。 再加上三十颗标准大小的香火结晶。 但是这样的话,你仅仅只给我一条情报是不够的。” “你还想要什么?” “我想请你,去抓到我让你找的那个人,将他送到大震境内就行,到时候会有人接应。” “三十颗不够。”三号果断摇头。 “为什么?” “情报,三颗。” “好,你说。” “你要找的那个人,来自锦岚山禁地,他若是出事,东宫也好,离皇也好,必定会让暗影司追查到底。 我们不知道锦岚山那边会有什么反应,哪怕那位可能再也不会醒来。 但那里还有活人,就没有高层的人敢赌,因为没人能承受赌输的代价。” “还有呢?再加两颗,你最好一次说完。”刘鑫很平静的继续加码。 “还有,他跟一位曾经入过魔的七阶魔修,关系莫逆,那位魔修前几天才去过那里。 他若是被带走,那谁去拦住那位魔修? 一位已经入过魔,却还没有死,而且还兼修刀道的魔修。 那就必须要一个擅长战斗的八阶大修士,才有可能拦得住他,不然八阶之下,谁去了都是给他祭刀。 我相信,他不会在乎再次入魔的。” 刘鑫听到这话,顿时沉默了。 修士入魔,本就是最典型的黑化强十倍。 这种本就擅长战斗的狠角色,魔修、刀道、入魔,这三者叠加在一起,同阶修士,便是觉醒了神通的体修对上,八成都是死的凄惨。 他还真的没法神不知鬼不觉的找来一个八阶大修士,去绑走那个卿子玉。 幸好,他本来就没打算亲自出手。 在听到了二号要香火结晶的瞬间,他就做好了准备,付出代价,让二号去做这件事。 如今二号肯跟他说这么多,刘鑫便明白,二号只是在讨价还价而已,并不是完全推辞了。 听说卿子玉来自于锦岚山禁地,刘鑫的很多疑惑便都解开了。 所以,他现在更想要这个卿子玉了。 因为外界,他一个修行饿鬼之道的活人,都找不到,甚至连功法,都找不到一丝半毫的线索。 至于锦岚山禁地,哪怕不知道里面的情况,他们也根本不敢去,实力差的去了,面对无数的饿鬼,那是铁送死。 八阶九阶的人,是纯粹的不敢去而已,不提他们会不会死在里面,他们都怕搞出事情,出来后被外面的人打死。 刘鑫也知道,二号不会在乎会搞出来什么后果的。 他若是怕了,就不会要香火结晶了。 这个事若被人发现,他照样得死。 至于那个战力彪悍的魔修,更是扯淡,暗影司的人,搞点小手段,引走一个人,那还不是轻而易举的事。 沉思了片刻之后,刘鑫道。 “五十颗,加白阳圣典全卷。” “只有这么多了,你想要更多也没有了,你就说做不做吧。” “算上刚才的情报费,五十五颗。”二号直接答应了下来。 “好,事成之后,你随时联系我。” 结束了交易,二人各自离开了七楼。 …… 余子清闭着眼睛,阴神手捏印诀,凝聚出一枚符文,印在阴神之后,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自从来到了布施镇,生意不多,也不用他忙活,每天的时间就更多了,除了偶尔去七楼戒指里转一下,看看有没有留言和论坛墙上的信息,大部分时间都在修行。 枯燥无味,他却乐在其中,每提升一丝,就多一分安全感,叠甲不能停。 走出了房间,站在二楼的栏杆上,遥望着无星无月的天空,余子清嗅了嗅空气中的凉风。 “天气不太好了啊……” 同一时间,顾家。 一个黑影潜入到顾家家主的房间,却被机警的顾家主发现,黑影第一时间逃走。 顾家之中,灯火一盏一盏的亮起,有人前去追杀,福伯没有贸然去追,而是第一时间出现在了半空中,手中一柄长刀凭空出现。 就在他挥出一刀的时候,另一个方向,顾天心的房间里,也有一个黑影,将已经被迷晕的顾天心扛起,悄悄离去。 就在黑影即将从后院离开顾家大宅的时候,他骤然加速逃窜。 下一刻,一柄长刀插在他刚才所在的地方,嗡嗡颤抖。 福伯眉头微蹙,紧追不舍,却又不敢用威力太大的招式,就怕伤到了顾天心。 可是以他的速度,追了数十个呼吸的时间,竟然也没追上对面那人。 他的刀锋上,一缕魔气浮现,长刀瞬间消失不见。 福伯脚下一动,身形仿若瞬移,瞬间拉近了距离,那黑影似乎没料到这招,第一时间加速,却不想他的前方,一柄与黑夜融为一体的刀锋,静静的悬在那里。 刀锋瞬间刺穿他的眉心,将其当场击毙。 福伯接住了跌落下来的顾天心,蹙眉看着地上的尸体。 生面孔,六阶修士。 他将尸体收走,带着顾天心回到了顾家。 将尸体丢在地上之后,他看着顾家主。 “六阶修士,生面孔,这种货色,不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进来,还掳走的小姐。 家主,家中出内鬼了。” 顾家主面色铁青的点了点头。 顾家素来低调,实力算不上第一流的大家族,那也不是吃素的。 家中阵法防备完善,守卫外松内紧,女眷住的后院,更是如此。 区区一个六阶修士,怎么可能如此轻易的潜入进来,还有时间迷晕顾天心,将其带走。 除了有内鬼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可能了。 顾家内部大动干戈,而同一时间,布施镇外五十里的地方。 一个暗影司的探子忽然钻出了地面。 “大人,我一直盯着呢,那个卿子玉一直在后院修行,而他的两个家臣,全部都在前院接待客人。” “做的很好。” 下一刻,便见探子的瞳孔缓缓的放大,眼中还带着一丝震惊和不解。 黑袍人缓缓的放下手,取出九枚暗红色的铁钉,钉入了探子的九窍。 他没有杀了这个探子,只是封了他的九窍,吊着一口气,只要不死,暗影司便不会察觉到这个人死了。 暗影司的人,在大离活动的时候,便利性实在是太高了,出现在任何地方,都是合情合理。 他信不过别的人,只能找到一个小探子,绝对能保密,探查的时候,也绝对不会有人去反向追查这个一看就知道是暗影司探子的家伙。 偏偏他最清楚,这种小探子,死就死了,除了暗影司的人,不会有人在意,甚至大多数时候,暗影司也不在意。 他拿出一个玉简,将其捏碎了,传出去一个信号,而后转身就走。 他不能在这种时候,还在这里出现。 今天晚上,他在距离这里百里之外的地方有事情做,他会在那里露面。 而动手的事,跟他没有任何关系。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黑影出现在养生会所的后方。 黑影伸出一只手,缓缓的接触到宅院的阵法防护,一缕缕乌光渗透出来,无声无息的瓦解阵法的防护,露出一个大洞。 他落地无声,行走若鬼魅,连风都没有卷起。 他无声无息的来到余子清的房间外面,一只手贴上去,房间的大门和防护,也都一起在乌光之中消融。 而房间内,余子清趺迦而坐,还在叠甲。 在这个黑影看到他的那一刹那,余子清便立刻生出了感应,睁开了眼睛。 霎时之间,黑影伸出一掌,那一掌仿若横跨了数丈距离,凭空按在了余子清的肩膀上。 强大威压,到了此刻,才终于释放出来。 第七十九章 我就是饵(四更) 在生出感应,看到这个脸上带着金属面具的人影的瞬间。 余子清的脑海中便浮现出大量的念头。 无杀意,无杀机,阴神感应和肉身感应加在一起,不会出错的。 这个人不是要来杀我。 若是要杀我,动手的瞬间,我不可能感应不出来。 当对方的手按在他的肩膀上时, 余子清便彻底确认了这点。 对方不是要来杀我的。 洞虚境大修士,还是个强洞虚,能潜入到这么近的距离,若是要杀我,我应该已经被秒了。 同样,若是他抱着杀我的想法,他也不可能如此轻松的潜入到这么近的地方。 炼神修士大都脆皮, 也只是说肉身弱而已, 炼神修士的防御手段多着呢,感应更是尤其敏锐。 余子清怎么说也已经阴神境了,不可能在对方看他一眼的时候,才感应到。 结论出来了。 对方要活捉自己。 自己在外面也没得罪过谁,想杀自己的肯定有,但是费这么大劲,要活捉自己的。 就只有白阳圣母了。 他一定会心心念念着自己千万别死,哪怕抓捕失败,他也不会让自己死了。 自己可是他如今唯一的希望了。 一念至此,余子清立刻双肩一抖,血海震颤,七百二十个窍穴内,所有的气血力量, 瞬间爆发。 整个后罩楼, 都被余子清散发出来的力量轰的飞了起来。 而对方的手微微一抖,便让余子清脱离了掌控。 那带着金属面具的黑袍人, 也没料到这一点, 但是他反应很快, 掌中乌光涌动,手掌又像是跨越了空间一般,诡异的出现在余子清的脑后。 乌光消磨了气血的力量,一掌拍在了余子清的后脑上。 下一刻,余子清眼皮一翻,倒在了地上。 就在黑袍人抓住余子清,准备离去的时候。 周遭的环境瞬间变幻,他眉头微蹙,对方要将他拖入域里,他正准备强行挣脱时候,却发现对方是将手里的人拖入域中。 他跟随着余子清一起,被拖入了绝望深渊之中。 恻恻目中凶光大盛,绝望深渊里,瓢泼大雨,哗啦啦的落下,无尽的绝望之意中,还有一股潜藏的凶恶之意,在慢慢复苏。 巫双格面色阴沉,直接一拳将他身旁的恭桶打爆。 漫天酱黄色的秽气与毒素,与那瓢泼大雨,混在一起,化作浪潮,呼啸而来。 黑袍人面沉似水,眼中也多了一丝凝重。 目标比他想的还要麻烦的多。 这家伙竟然是个四阶体修,而且气血强横的令人发指。 两个护卫,也一个比一个离谱,一个掌握着一座域,一个还存了一桶秽气与毒素,如今一口气全部爆发出来,他也不敢随意沾染。 他一手提着余子清,一手一抖,一面玉镜凭空出现。 那玉镜迎风见长,化作一面一人多高的巨大圆镜,圆镜之中,倒影出来的却是外面的景象。 他提着余子清,一步迈出,走出了绝望深渊,躲开了那漫天浪潮。 等到恻恻和巫双格,从绝望深渊追出来的时候,人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巫双格目眦欲裂,跟疯了似的,下一刻,恻恻的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别着急,先把你这里的秽气和毒素处理了。” “相信我。” 说着,恻恻的手中出现了一个木碗,里面撑满了甘霖。 “这是少爷之前让我保管的。” 巫双格喘着粗气,盯着恻恻看了两息,才一伸手,漫天碎片在他怀中汇聚,重新化作一个恭桶。 那些喷涌而出,如同浪潮的秽气和毒素,便全部倒卷而回,重新没入到恭桶之中。 “格格,你别冲动,相信我,相信少爷。” 恻恻忍着怒火,没有失去理智,她想起了之前,余子清给他说过的一些话,当时感觉很莫名其妙的话。 但是余子清又说,不是他想当谜语人,而是有些话,为了预防出纰漏,是不能提前说明白的,不然麻烦就大了。 “有任何事情发生,格格可以失去理智,你可千万不能失去理智,不然那会很麻烦。” “我现在是在钓鱼,钓鱼你懂吗?就是放个饵,等着大鱼上钩。” “你知道吗,这世上如今最不舍得我死的人,就是白阳圣母,比你的意愿都要强烈的多。” “你别不信,你愿意为我而死,我信,可你也就只能一次,可是你信不信,现在白阳圣母宁愿自己死十次,他都不舍得我死。” “木碗交给你,你先保管着,但是发生任何事,你都别用来做取甘霖之外的任何事。” “要是你们哪天起床,看到我不在房间里,找到我在哪就行了。” …… 这一次刚出门,余子清就不时的给她说了很多话。 她都一一记在心里,虽然很多,她依然是当做余子清偶尔的胡言乱语。 可如今,她却忽然明白了。 余子清就是在钓鱼,没告诉他们,没说清楚,是因为余子清自己就是那个饵。 她又想到了,刚才他们是听到了动静,才反应过来的。 少爷既然有能力闹出动静,做出反击,那身为一个四阶体修加上阴神境界,就没道理这么快便被人打晕活捉了。 更何况,她知道,既然少爷有机会做出反击,那就一定有机会用虚空大遁卷轴逃走。 “格格,关店,我们去追,追上去,查清楚少爷被带到哪了。” “记住了,什么事都要听我的,别忘了少爷之前怎么交代你的。” 巫双格抱着恭桶,眼睛发红,面貌都快要浮现出饿鬼本相了。 听到恻恻的话,他重重的点了点头。 …… 云层之上,一艘飞舟在急速前行,余子清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琵琶骨被洞穿,双手有枷手,双脚有脚链,拖着两个镇压了符箓的铁球,这是防止自己逃跑。 脑袋上隐隐作痛,很显然也被钉了一枚镇魂钉,防止自己的阴神逃跑。 一身力量被完全束缚住了。 而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黑袍人,就坐在他的对面。 “我们有仇吗?” 黑袍人不理他。 “看你这样子,我们应该是无冤无仇的。” “无冤无仇你抓我做什么?” “阁下好歹还是个七阶大修士,去哪都是有头有脸的人物了。” “怎么偏偏喜欢当狗啊。” “是不是给人家当狗,你还得说当狗都是你的荣幸呢。” 一直闭目养神的黑袍人,有点忍不住了,他睁开眼睛,低喝一声。 “闭嘴。” 话音一落,便见一道黄符飞出,贴在了余子清的嘴上。 落得清静,黑袍人便继续一言不发,闭目养神。 余子清也闭上了眼睛,他现在百分之百确定了。 不管这个人是谁,他都肯定不是白阳圣母的手下。 平日里,应该还是有地位的人,不然他不会生出怒气。 但同样,不管他是谁的人,他都会将自己送给白阳圣母。 明明生出怒意了,却只下了一道缄言符箓,甚至都没给他俩大逼兜子出出气。 因为这世上如此在乎自己的人,恐怕就只有白阳圣母了。 余子清说不了话了,也就没法试探了。 飞舟的速度很快,而且不太稳定,一路上抖的厉害,看样子是超负荷运转,运完这一趟,这艘飞舟的核心就得废了。 短短三个时辰,飞舟便落地了。 黑袍人拎着余子清走出来,旁边已经停了另外一艘飞舟。 刘鑫含笑站在那里,看到余子清之后,脸上的笑意就更浓了。 黑袍人将余子清抛过来,刘鑫也抛出一个储物袋。 黑袍人检查了一下之后,点了点头,一言不发的离开。 刘鑫不以为意,将余子清带上飞舟,冲天而去。 这艘飞舟里,人不少,还能听到丝竹之音,欢声笑语,飞舟的船头,也挂着一面余子清不认识的旗帜,看其图案风格,应该是大震某个权贵的族徽。 刘鑫拎着余子清,没有进入船舱,而是一路来到了船尾,从这里进入到飞舟的最下层。 到了地方,烛火通明,隐约还能听到飞舟核心的轰鸣声。 刘鑫扶着余子清,让其坐在一张椅子上,再贴心的将山岳符印在了脚链连着的铁球上。 “卿少爷勿怪,不得已用这种方法,将你请来,实在是我们圣母,想你想的茶不思饭不想。” 余子清嘲笑了一声。 “哎哟,你看我这,都忘了这个了,恕罪恕罪。”刘鑫揭下了缄言符箓,再给倒了一杯热茶。 “听说卿少爷以人身行饿鬼之道,在下贸然问一句,卿少爷可有功法么?” “我说没有,你信吗?” “不信。”刘鑫立刻摇了摇头。 “我说我只是饿死过一次,然后就能以人身修饿鬼之道了,你信吗?” “不信。” “你看,我说实话你都不信,那我真的给你口述一篇记载下来的法门,你敢信吗?” “……” 刘鑫想了想,摇了摇头。 饿鬼都是新出现的,饿鬼之道的法门,自然也跟其他大不相同,一点参考都没有,就算是给的是真的,他也不敢信。 “算了,听闻卿少爷喜欢喝热茶,我便专门准备了热水,卿少爷得罪了,我们的路程还有好几天,就只能在此委屈卿少爷了。” “不委屈,有白阳邪祀的大祭司陪着我,我有什么可委屈的。” 第八十章 苏离又晋升(五更) 刘鑫被点破了身份,也毫不在意,只是笑了笑,拱了拱手。 “在下刘鑫,目前是白阳圣教的大祭司,洞虚修士。” “锦岚山,卿子玉, 大祭司可要记好了,以后遭报应的时候别忘了。” “哈哈……”刘鑫大笑一声,笑声慢慢收敛,而后缓缓道:“卿少爷可真风趣。” “卿少爷,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了,自你登上这里的那一刻开始, 就不可能再有人能追上来了,也无人可以救你。” “万一呢, 人总不能放弃希望吧。” “没有万一, 我们现在乘坐的飞舟,乃是大震怀王世子的飞舟。 如今襄王与震皇交锋,正是最激烈的时候,一直冷眼旁观的怀王,两边都不会去得罪的,就算我们此刻横穿中部,也不会有任何危险。 更不会有人敢来盘查。” 刘鑫端起茶杯,饮了一口,神态轻松。 看到余子清不说话了,似乎知道说什么也没用了,刘鑫笑了笑, 就坐在不远处,自顾自的修行。 哪怕余子清此刻无法动用力量,甚至都拖不动那俩铁球,刘鑫也不敢离开,就怕出意外。 …… 另一边, 大震的南部边境, 巫双格站在地上,嗅了嗅鼻子。 “恻恻姐,少爷在这里落地之后,又继续向北飞了。” “做得很好,很聪明。”恻恻狠狠的夸了巫双格一句。 当时直接打爆了恭桶,那大雨和秽气毒素汇聚成的浪潮,虽然没有侵染到那个黑袍人身上。 但是却被巫双格操控着,沾染到了余子清身上一丝。 余子清用过几百次恭桶,甚至里面的主要秽气都来自于他,再加上他的身份标签。 这一丝力量,对余子清根本没有用的。 随着时间流逝,旁人也很难察觉到,就算察觉到了恐怕也不会在意。 但是,只要余子清不主动清除掉,那巫双格就能追踪到他。 如今确认的大方向,恻恻便拿出一柄飞剑,传出一个讯息。 …… 大离帝都,顾家的人,最近已经搬到了帝都居住,在帝都里,他们都能住在权贵聚集的地方,这里比较安全。 后院,林福拿着一封信走了进来。 “小姐,恻恻姑娘给你的信。” 顾天心打开信件一看,大惊失色。 “福伯,卿少爷出事了。” 林福拿着信件一扫,也是面色大变,跟着看到上面描述的内容,再加上那个时间,福伯的脸色一沉。 “小姐,信件我拿走了。” 半个时辰之后,大离东宫。 空荡荡的宫殿里,太子端坐在那里,看着飘在半空中的信件。 “所以,你是说,有人要针对那个卿子玉,为了预防你在附近,所以准备掳走天心,拖住你?” “回殿下,正是如此。” “呵……”太子轻笑一声,拖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片刻之后,她点了点头。 “也好,既然对方那么怕你,你就去吧。” 太子话音落下,便见宫殿后方,一道刀光一闪,一把杀气浓郁的凝为实质的明亮苗刀,插在了林福面前。 “这把刀是林国公当年的佩刀,名曰血饮,刀下亡魂难以计数。 正好林国公走火入魔了,这种杀气煞气太重的刀,他们家恐怕都再也无人能用了,我便讨了过来。 如今正好赐予你了,你去吧。” “多谢殿下。”林福走上前,单手握住了刀柄,周身魔气涌动,与那苗刀上的煞气和杀气对抗。 片刻之后,林福的双目微微一红,一缕魔气浮现,那苗刀立刻收了杀气和煞气,任由林福将它握在手中。 这种魔刀,最喜欢的就是入过魔的人,因为这种人会带着它大开杀戒。 等到林福离开,那个站在架子上烤火的半秃朱雀,有些不解的问了句。 “你把这把刀给他,你怕他杀红眼了?” “杀就杀呗,反正那把刀当年,饱饮了大震之人的鲜血,如今再去,杀他个血流成河,又有何妨。” 太子眼皮一抬,眼中带着杀机。 “有人不想我大离安稳,那就得给他们点教训。” “对了,之前绑走天心的人,查到了么?” 角落里,一个女官走出来,微微行礼。 “回殿下,查到了,只是一个触犯了法典,在逃的邪道。” “摆驾,离火宫,该去问候一下父皇了。” 大离崇火,离火宫便是离皇平日里修行、休息、办公的地方。 依例见礼,父慈女孝的画面,维持的差不多了,临走的时候,太子才说了正事。 “父皇,你手下的某些恶犬,可是越来越有自己的想法了。” 就这么一句,太子便行礼告退。 离皇沉着脸没说话,一旁的老太监,立刻凑上来,低声说了一会儿。 离皇的脸色更沉了。 上一次,苏离被截杀,这事没闹出什么波澜,但是你要说这件事,没人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因为暗影司不敢瞒着。 哪怕这种明摆着暗影司里可能出内鬼的事,那也不能瞒着离皇。 太子已经很给他面子了。 明里暗里的,从来没有露出过想早点继任的意思,甚至还专门私下里来拜见,很认真的说了两次,父皇春秋鼎盛,她不想那么早继位,现在当个太子已经很好了。 说真的,除了太子是个女子这件事之外,离皇对太子的一切,一直都很满意。 按照规矩,暗影司只能效忠陛下。 所以,太子也从未插手过暗影司。 如今来这里说那么一句话,已经是在挽回他这个父皇的颜面了。 他的狗犯错了,都没有动手去打他的狗,反而私下里来告知。 离皇越是对这个女儿满意,此刻对暗影司的火气就越大。 上一次苏离的事就算了。 如今这一次,一个由暗影司追捕的逃犯,能悄无声息的潜入城中,潜入顾家,掳走人家的女儿。 这话说出去谁信啊。 离皇自己都非常确定,就算暗影司的人没有直接插手,那最次也是暗影司的人放水了。 而且最让离皇不能忍的,是暗影司竟然有人配合邪道,而且还是去撩拨锦岚山禁地这种敏感的地方。 这事不能传开,消息必去压制住,不然会引起很不必要的麻烦和恐慌。 稍稍思索之后,离皇问道。 “暗影司的八大暗影使,有一个是不是年岁已高,气血已经开始衰败了?” “回陛下,是有一个,三年前,修为晋阶失败,如今气血已经开始衰败了。”一旁的老太监立刻回了一句。 “让他休息休息吧,算是给他个善终,拟旨,擢升暗影司苏离,继任空缺出来的暗影使,顺便再去内帑里,取些宝物赐予他。” “遵命,老奴这就去办。” …… “大祭司,你给说说,你们抓我干什么?” “你们圣母又活过来了?” “想报仇,直接杀了我多好,费这么大劲,你还得跟我一起,窝在这飞舟底仓里,不憋屈么?” 刘鑫睁开眼睛,忍不住心神触动。 若不是需要这个卿子玉的嘴,他现在就把这张嘴撕烂了。 足足一天,叭叭了足足一天。 他都有些后悔,把那张缄言符拿下来。 可若是再贴回去,岂不是说明他破防了。 算了,权当练练耐性。 寻常时候,还真的没这种机会。 能被一个人靠一张嘴,烦到他心神不稳,他的确得重视下自己的问题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 刘鑫都不理他了。 开始的时候,刘鑫还装的挺像的,一副稳如泰山的样子,没想到这才一天不到,竟然就装不下去了。 现在,余子清也愈发感受到,白阳圣母是有多在乎他,这一路上,他疯狂作死,无论是谁,除了将他限制住之外,竟然都不敢拷问他一下,实在受不了了,也都是闭口不言,当他不存在。 眼看从刘鑫这套不出什么了,他便闭上了眼睛,同时,阴神睁开了眼睛。 那镇魂钉也只是防备着他阴神出窍,舍弃肉身逃走,只是叠甲,倒也不影响。 片刻之后,刘鑫睁开眼睛看了一眼,察觉到那一丝动静之后,冷笑一声,继续闭目修行,根本不理会。 他才不怕余子清搞什么幺蛾子,别说还没挣脱束缚,就算是挣脱了,他也不怕余子清翻了天。 一晃十来天的时间过去。 飞舟之上,也开始偶尔能看到极光的时候,刘鑫带着余子清,从飞舟上跳了下来,回到了牧民的村落里。 这里的村民,顶多是看一眼,便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余子清进入一座毡房,便看到有个眼睛明亮,皮肤黝黑的少年,坐在那含笑打量着他,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 “卿子玉,我们又见面了。” “你还真记仇啊,这么快就降临,就为了报仇么?” 看得出来,白阳圣母这次的降临挺匆忙的,这少年一点女相都看不出来。 此刻的白阳圣母,也跟历史记载之中的每一次都不一样。 “不不不,你只是杀了我一次而已,我并不会因此报复你。” 白阳圣母摇了摇头。 “我只是需要你,需要你告诉我,你是怎么以人身修饿鬼之道的?” “我都告诉你们大祭司了,他都不信,你敢信么?” “你说的,我都信。” 第八十一章 两万零四百八十层(六更) 白阳圣母脸上的笑意越来越浓,看得出来,他似乎是真的很开心。 当他走上前,一只手搭在余子清的脑袋上,目光深邃,似乎窥见了余子清的阴神时,他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余子清被关在毡房内, 身体被两座山一样重的铁球拖的死死的。 白阳圣母走出毡房,亲自巡查,刘鑫则在布置祭坛。 “一切都准备好了么?” “回圣母,已经准备好很久了。” “好,明天就开始吧。” 冰雪之下的冻土,不知何时,已经被挖出来一个巨大的空间。 里面有一个白玉修成的祭坛,鲜血汇聚而成符文, 遍布祭坛四周。 余子清被带到了祭坛上, 束缚着四肢,摆出一个大字,刘鑫也在用毫无血腥味,却像是鲜血的材料,在余子清的身上不断勾勒出一个个诡异的符文。 三天之后,白阳圣母盛装而来,他含笑看着余子清,越看越是满意。 “你这是要用什么仪式,强行让我信奉你吗?” “不不不,你连阴神都已经修成,而且阴神都是饿鬼之相,又是四阶体修,如今我只有五阶,堪堪出窍, 自然是做不到让你这等修士, 强行信奉与我。” “那你这仪式是要做什么?” “当然是夺走你的一切啊。” 胜利在望,白阳圣母的心情非常不错。 “你要降临在我身上?” “不, 我无法降临在你身上, 我只是要夺舍而已,彻底的夺舍,你的肉身,你的阴神,你所有的一切,我都要夺走。” “你还能夺舍?”余子清似乎非常震惊。 “为什么不能呢?我降临在此人身上,我便就是此人,也可以看做一个正常的修士,而且我这具躯壳,灵性颇高,我已是五阶炼神出窍境,夺舍又何不可?” 白阳圣母看着余子清惊愕的样子,笑的非常开心。 这几天,这个卿子玉自忖只有他知道如何以人身行饿鬼之道,一点害怕的感觉都没有,嘴巴也不停,聒噪的不行,如今他这是终于怕了么。 白阳圣母根本不敢相信余子清说出来的是真的,一点错漏都没有的,再者,高级点的法门,以余子清的实力,根本没法口述出其中神韵。 所以从一开始,白阳圣母就没打算拷问。 就如同当初余子清从一开始也没打算拷问他,知道他什么都不会说一样。 白阳圣母翻手拿出一把充满锈迹的短剑,在掌心把玩,他看着余子清,有些好奇的问道。 “这就是你上一次杀我用的那把剑吧?” “我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却也没看出来这把普通的锈剑有什么特别的,能让你爆发出远超境界的力量。” “不过,你的依仗,现在已经在我手里了,你还有什么别的依仗吗?” 看着余子清不回答,闭上了眼睛,隐隐有阴神的力量浮现,似乎还在挣扎,白阳圣母不以为意的笑了笑,转身去做最后的准备。 片刻之后,刘鑫主持着祭祀,以血祭之法,加强威力。 鲜血燃烧,将所有的血色符文点燃,诡异的力量奔涌而来,冲击到白阳圣母身上。 白阳圣母站在余子清身前,在那些力量的加持下,他的血肉开始燃烧,肉身的一切,都化作了滋养阴神的养料。 等到他的肉身彻底枯萎时,他的囟门骤然炸开,一个散发着白光的阴神,从那里冲了出来。 同一时间,余子清囟门上钉着的镇魂钉,也被刘鑫拔了下来。 而白阳圣母的阴神,也在这时,抓住机会,从余子清的囟门冲入,进入到余子清的识海里。 刘鑫也在同时,将镇魂钉重新钉在囟门,防止余子清的阴神逃遁出来。 余子清的阴神趺迦而坐,手捏印诀,一枚枚符文,飞速闪烁,不断的出现。 当他的阴神睁开眼睛,便看到一个比他大了上百倍的白阳圣母,周身裹挟着白光压来。 白阳圣母伸出一只手,抓住他的阴神,一口塞进了嘴里,将余子清的阴神吞了下去。 彻底的夺舍,从这一刻,正式开始。 白阳圣母的阴神开始不断的消融余子清的阴神,欲将所有的力量都纳为己有,彻底吞噬。 然而,就在这时,余子清的阴神头顶,一圈圈光环浮现,密密麻麻的不知道叠加了多少层。 周身一枚枚符文浮现,一层一层的叠加在一起。 还有一缕缕黑气,从余子清的阴神上溢出,不断的向着外面扩散。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一切,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最彻底的夺舍,开始了,便再也不可能停下来,除非夺舍的人成功了。 最后这句不太严谨,应该说,是夺舍的人,和被夺舍的人,最后肯定是得死一个的。 他等这一刻,等了很久了。 不惜以身冒险,以身为饵。 这一路演的太累了,幸好他足够弱,对方才敢如此。 若是他太强了,怕是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了。 为什么回去有老羊教导,他这一年多,似乎什么都秘法都没学会。 为什么明明只有剩下的几十个普通窍穴待开辟,他还是花费了一年才全部开辟完成。 因为他在练别的东西,非常刻苦。 防备夺舍的符文,他叠了足足两万零四百八十层。 防御夺舍,守护意识的魂环,他也叠了两万零四百八十层。 除了这两种可以叠甲的,他还额外修习了六种防御夺舍的法门,可以抵挡琅琊院已知的所有夺舍的方法。 从最初的每个月才叠五层甲,到最后熟练到,每天都能叠数百层。 他为什么要修成阴神才敢出门。 就是因为修成阴神之后,自我意识凝聚,阴神凝聚,除非直接崩碎他的阴神,否则白阳圣母的那种洗脑方法,是绝无可能将他彻底洗脑。 而不彻底洗脑,白阳圣母也绝无可能降临到他身上。 那白阳圣母想要的一切,就只能走已知的夺舍方法了。 从上一次杀白阳圣母,余子清便专门给了白阳圣母迫不及待的理由。 他以人身修饿鬼之道,这一个理由便足够了。 白阳圣母曾经被饿鬼的香火之力反噬,他最是清楚那些饿鬼汇聚的力量。 不用供养,数量庞大,甚至可以很简单的创造出来更多的饿鬼,那是白阳圣母永远都无法拒绝的诱惑。 所以当白阳圣母发现无法吸纳饿鬼的香火之力,却又发现有人可以修饿鬼之道的时候。 按照他无数年来的做派,他一世又一世保存下来的庞大惯性,他唯一的想法,只会变成夺走。 夺走余子清的一切,然后以饿鬼之道的修为打底,再去吸纳饿鬼们的香火之力。 这是一条捷径。 因为,他不会知道,更不会去想到。 余子清为了防止出现漏洞,把自己去利用饿鬼香火之力的路,都给彻底堵死了。 别说修饿鬼之道了,就算是饿鬼本身,饿鬼之王,都绝无可能吸纳饿鬼供奉的香火之力。 以这些人,以白阳圣母无数年来的行事风格和想法,他是根本不可能想到这些的,你告诉他,他也不会信饿鬼之王怎么可能会放弃那些唾手可得的力量。 人和人是不一样的,白阳圣母觉得理所当然,余子清却不屑去做,不屑与靠着压榨那些本来就可怜的饿鬼,去获取力量。 还是一种根基不在自身的力量。 这些没有人知道的。 从一开始,余子清就知道,只要他走出锦岚山,就一定会有一天,出现如今的局面。 他只给了白阳圣母这一条路走,白阳圣母也会认为只有这一条捷径可走。 余子清觉得,上一次杀过白阳圣母一次,哪怕他还有同样的方法,还可以杀一次,他也不想再用第二次了。 他要一次性的将白阳圣母彻底铲除,将这个邪道彻底铲除。 受点罪,冒点险,疯一点,也是值得的。 因为只有千日做贼,哪有千日防贼,甚至是生生世世防贼的。 他总会有疏忽的时候,身边的人也总会有疏忽的时候。 就像这一次,余子清就没猜到,会是白阳邪祀之外的人,来抓他。 他若是不将白阳邪祀一次彻底铲除,以后的岁月里,他就可能会遇到无数次这样的事情。 每一天,都有这种不择手段,毫无底线的家伙,在暗地里盯着他,盯着他身边的人。 只是想想,余子清就觉得生不如死,以后的生活,每一天都会有瑕疵。 所以,哪怕是现在就死,也要彻底弄死他们。 弄死他们! 余子清咬着牙,八种防御夺舍的法门,他全部都精修了,两种能叠甲的,更是叠了两万多层。 除此之外,还有反夺舍的法门十三种,每一种,余子清都潜心修行过。 特别是其中一门,更是将其纳入到饿鬼之道的修行之中。 这种彻底的夺舍,会夺走对方的一切,从肉身到神魂,再到记忆,一切的一切。 那反夺舍,也是一模一样的反制。 此刻,光环与符文,层层叠加,抵挡着渗透吞噬。 那四散出去,无数饿鬼之道的力量化作的黑气,化作了无数的触手,反过来刺入到那些白光之中。 反夺舍,反吞噬。 符文在不断崩碎,光环也在一个接一个的崩碎。 第八十二章 追溯最初(七更) 白阳圣母的阴神,此刻也开始痛苦的皱起的眉头。 他的腹中,仿若被插了成千上万的尖刺,正在不断汲取他的力量。 他能感应到,余子清的抵抗出乎意料的强烈。 他也察觉到了,余子清丧心病狂的叠甲。 更察觉到,余子清在反夺舍。 他却什么都做不了, 只能先跟那些符文和光环做消耗。 随着反夺舍开始,余子清汲取到了大量的力量,同时,也仿若看到了白阳圣母的一生。 一幅幅画面在他的面前展开,他顺着那些画面逆行而去,他看到了白阳圣母降临时,便喊他的名字。 也看到了未降临之前, 这个普通牧民少年简单的一生。 直到这一世结束,画面便彻底消失。 余子清继续加大力度汲取, 跟时间赛跑。 周围的白色光辉慢慢暗淡了下去,他叠的甲,也消耗了上千层了。 等到消耗了两千层的时候,他终于破开了黑暗,终于挖掘到了白阳圣母上一世的记忆。 随着吞噬白阳圣母的阴神,他也随着记忆的画面,不断的向着过去奔去。 他看到了白阳圣母上次死在他手里,看到了他被饿鬼的香火之力反噬了两次。 一次是吞噬香火之力,一次是想要凝聚香火之力成香火结晶。 看到了他上一世降临在白狗身上。 他在不断的吞噬,不断的顺着画面追溯过去。 黑暗又出现,白狗这一世到了最初的起点,片刻之后, 又是上千层甲消失。 画面再次亮起,如同在倒放。 他看到了一个漫天大火,充斥视野的火焰。 周围全部都是白阳邪祀的高层, 他们在火焰里,被活活烧死,烧的神形俱灭, 烧成了虚无。 继续倒放,他看到了一个老者,站在一块大石上,一手捧书,一手握笔,神态冷峻,冷眼看着这些白阳邪道。 果然,真的是老羊这家伙。 坑杀一众白阳邪祀高层的就是他,他不了解白阳邪祀才有鬼了。 一路顺着画面逆行而上,看到那些犹如倒放的画面。 白阳圣母一世又一世,不断的在他的身旁飘过,他仿若就站在那里,冷眼旁观。 他吞噬的力量越来越多,同时看到的曾经,也就越来越多,也越来越清晰,越来越身临其境。 他也如同亲临现场,看到了白阳圣母进阶九阶的那一世,被一众九阶围杀的画面。 慢慢的,余子清沉浸在其中,了解的越来越多。 他觉得,自己快要了解到白阳圣母真正的来历了。 余子清的阴神上,叠的甲越来越少。 白阳圣母的阴神越来越虚弱,可是他的眼睛却越来越亮了。 他已经感觉到了,余子清反夺舍,吞噬他阴神的速度,赶不上那些防护手段破碎的速度了。 然而,白阳圣母也没注意到,他那散发着白光的阴神,光芒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 本来纯白色的阴神里,渗透进来的黑色,如同滴入的墨滴,不断的侵染他的阴神。 这也是防备夺舍的法门之一,争取时间,将自己的阴神分散,寄生潜藏在对方的阴神里,阻止夺舍彻底完成。 随着时间推移,过去了足足十天,余子清叠的两万多层甲,终于全部消散了。 此刻,余子清修成了其他不能叠甲的法门也开始一一生效。 他的阴神开始慢慢的融化,如同融化成了黑水,融入到白阳圣母的白色阴神里,慢慢的将白阳圣母的阴神,彻底染成了黑色。 但是在白阳圣母看来,他吞噬了余子清的阴神,将其彻底融入到自己的阴神里,取而代之。 只是他的却没有感觉到一点余子清的记忆。 按理说,彻底吞噬了阴神之后,连同余子清曾经的记忆,都会被他吞噬掉的,那些东西会自然而然的浮现。 现在却一点都没有,余子清的意识似乎也消失了。 余子清的意识,已经随着画面,彻底深入到了过去。 他站在那里,仿若整个世界都在倒退,展现出白阳圣母曾经的一切。 他能听到了虫鸣鸟叫,仿若亲临的,感受到白阳圣母曾经触摸过的一切。 一世又一世。 他都快忘了白阳圣母曾经降临过多少次了。 再一世,他看到了白阳圣母被一个看不到面容的人折磨,折磨了足足一世。 再一世,依然是这个人,在折磨他。 一连五次。 余子清这才知道,为什么白阳圣母什么都不怕,他以前经历过更惨的。 自己上一次只是排除夺舍,那点附带的痛苦和折磨,与这位折磨了白阳圣母好几世的狠人相比,着实连挠痒痒都算不上。 从这一世继续向前,余子清便看到了与之前截然不同的地方。 这里不是三神朝所在,那里的势力,那里的山川河流,跟脚下的这片大地完全不一样。 白阳圣母最初的时候,根本就不是他脚下这片大地的人,只是外来户。 谷紐&/span>  这余子清预想的不太一样,本质上却差不多。 余子清自己是穿越者,所以以己度人,非常清楚,若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断的降临,一世又一世,不知多少岁月之后,那除了他自己,肯定是没有人能再追查到他最初的来历,更不可能追查到穿越之前。 所以,余子清也知道,他不可能追查到白阳圣母最初的来历。 想要彻底杀了白阳圣母,就只有从白阳圣母这得到信息了。 而得到这种信息的方法,就像现在这样。 不断的深入,不断的回溯,追寻最初的起点。 …… 地面上,白阳圣母睁开了眼睛,他平静之中带着一丝喜悦。 刘鑫连忙走上前,解开束缚,取下镇魂钉。 “恭喜圣母,贺喜圣母!” 白阳圣母活动了一下身子,感受着身体的强大,忍不住发出了赞叹。 “好强的肉身,好强的饿鬼阴神啊。” “竟然开辟了七百二十个窍穴,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白阳圣母检查着肉身,感应到左臂上的死禁符文,想要触碰一下,却直接被弹开了。 那不知道是什么的符文,根本不让他触碰。 但是他隐隐能察觉到,那应该是饿鬼之道的力量。 夺舍出了点问题,他占据了肉身,吞噬了阴神,最后却没有找到丝毫记忆。 最重要的意识核心,也不知道是崩碎了,还是消失了,最终都没感觉到。 “圣母,饿鬼已经准备好了,需要……” “不,先养好伤再说。”白阳圣母果断拒绝。 他现在无比爱惜这具身体,有任何隐患,任何伤势,都要先养好,再让阴神稳固。 他的阴神,如今变成了纯黑色,有点模糊不清,像是饿鬼之相,又不像是,他要先等等再说。 已经成功了,就不急于这一时了。 他翻看着余子清的储物袋,里面除了灵玉,就只有一些低阶法门玉简,剩下的便是一些杂书,各地风土人情什么的。 然后就是那把锈剑。 他很确定,余子清上一次杀他的时候,肯定还不到四阶,但是当时他手握这把剑,却爆发出了五阶的力量。 但是他研究了很久,怎么看这把锈剑,也只是一把普通的锈剑,什么威能都没有。 没有吞噬到余子清的记忆,他也不知道如何激发。 只能慢慢研究了。 …… 周围的一切,愈发的清晰,余子清已经感觉到,自己此刻就仿若真的存在与这个世界,已经不再是一个旁观者了。 他甚至可以调转方向,察看白阳圣母记忆里画面之外的一切。 他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走到最初的起点了。 因为他看到,这一世的白阳圣母,小心翼翼的藏在一个偏僻的小山村里。 一个接一个的,慢慢的洗脑的一个个凡人村民。 他在这一个小村子里,待了足足三十年,才积攒到了四阶的力量,这时,他才敢迈出了第一步。 而这第一步,却也只是另外一个村子。 世界继续回溯,这一世结束,便是长久的黑暗和虚无。 这一次的时间特别长。 等了不知道多久,才重新亮起了亮光。 而这一次,显现出的世界,主角却不是白阳圣母了。 而是另外一个人。 跟随着这个人,余子清看到,神祇高居九天之上,稍有不顺,便降下神罚。 看到遍地的庙宇,遍地的神像。 看到了所有的人,每天都要花费大量的时间耕作求生,最后还得进入庙宇供奉,被当做机器一样,贡献那微薄的愿力,甚至香烛都得自己掏钱买。 饿殍遍地,民不聊生。 侍奉神祇的权贵,能得到大量的香火结晶,供以他们修行。 也看到,那时的,不用香火结晶修行的炼气士,如同老鼠一样,只要冒头,便会遭到无休止的追杀。 视角的主人,就是一个普通的平民。 跟其他人一样,努力耕作,填饱肚子,然后每天耕作完成,便来到庙宇,买一点昂贵的香烛,完成自己家每天侍奉神祇的任务。 若无特别的变化,他的一生,可能都是这样,日复一日,直到死去。 但是变化还是来了。 有一天,他看到一位,高高在上,散发着神光的神祇,周身燃烧着火焰,从天空坠落到大地。 那神祇的惨叫声,比村子里的猪被杀时,还要惨烈。 这一幕的冲击,终于让他麻木的眼神,有了一丝变化。 第八十三章 那只是一把锈剑(八更) 后来,这个叫起的人,知道了。 那位高高在上,如同大日一般,似乎是永恒的神祇,是被一位炼气士击杀了。 起很震惊,那些天天被追杀的炼气士? 但事实就是这样, 一位神祇陨落了。 起的心里开始出现了变化。 神祇竟然也会死? 而后,他离开了家乡,九死一生之后,终于在一次意外之中,见到了一个炼气士。 他被那个炼气士带走,对方告诉他, 凡人,也是可以修行的。 只要修行的境界足够高,足够厉害, 那么,便是神祇,也能杀掉了。 他们要掀翻这个世界,掀翻那些神祇,将祂们全部打落到尘埃里。 从此之后,再也不会有人骑在人族的头上,想杀就杀,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们要把那些视平民如蝼蚁,随意当街打杀,帮助神祇奴役平民的神仆,也全部拉下来活活烧死。 崇高的理想,让起大受震撼。 起加入了炼气士,开始了刻苦的修行。 然而, 他的天赋实在是不怎么好, 年纪也不小了,骨骼都已经定型, 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变成他仰望的强者, 可以飞到九天之上, 打杀神祇。 后来,炼气士与神祇的战争,慢慢扩大,炼气士开始落入了下风。 起开始有了一个新的想法。 他觉得炼气士可能是不行了。 既然打不过神祇,为什么不加入。 我们也变成神祇,那大家都是神祇了,不就有机会打过了么? 而且,我们肯定跟原来的老神祇不一样的,我们肯定会善待平民的。 没有人阻止起,因为所有人都在寻找破局之道,不到最后的成功,谁也不知道结果如何。 起开始了自己的研究。 很多年过去,他都一无所获,直到有一天,他梦到了天空中,代表着最高神祇的红色太阳落下,一轮白色的太阳升起。 他睁开眼睛,写下了“红日劫尽,白阳当兴”。 从这一刻开始,他便仿若开了窍,利用自己修炼的炼气法门,开始编撰新的法门。 既然为了这个世界,为了所有人,那自然要所有人一起出力。 若是有无数的人,如同供奉神祇一样,供奉一个人,这个人也如神祇一样,可惜接收那些香火之力,总有一天,会有一个人变成神祇。 他开始编撰,在书页上写下了自己的期望。 白阳圣典。 他一天一天的老去,白阳圣典编撰完成,可是这也只是一门比较好的功法而已。 岁月的流逝,让他焦躁,他开始变得越来越偏激。 后面的内容,也越来越离谱,变成了强行洗脑,统御无数的人,成就一人的邪道。 直到有一天,老去的起,再也无法拿得动笔,他看着眼前的书稿,满腔不甘,化作一口热血喷出,喷在了书稿上,气绝身亡,死不瞑目。 而慢慢的,那些侵染了他一生精气神,最后还有一口不甘的心血的书稿,与起一起,在他最后待着的山洞里,陷入了沉眠。 不知多久之后,那书稿之上,隐约有一丝灵性浮现。 上面的每个字,都好似活了过来,它们在不断的变幻,却也仅此而已了。 又过了很多年,一个调皮的幼童,进入了山洞里,发现了这些字迹会跳动,还能发光的书稿。 幼童将其带回了家,识字之后,开始将里面的内容读了出来。 很多年以后,幼童修行了白阳圣典,成了一个高手,血脉开始延续,修习白阳圣典的人越来越多。 最初的书稿,灵性也越来越强。 异变也随之出现了。 一代一代的传下来之后,这个家族的人,不知不觉的就被洗脑了,有一天,祭祀先祖的时候,将最初的书稿一起摆在上面祭祀。 书稿接收到了第一缕香火之力。 最初的灵性,也迈出了最关键的一步。 它,觉醒灵智了。 慢慢的,它的灵智越来越高,甚至可以感受到外面的一切时,它第一个能认出来,来供奉它的人出现了。 一个穿着小裙子,粉雕玉琢的小孩。 小孩慢慢长大,生的俊美无双,身为男子,却比女子还要美。 它很喜欢这个人,开始尝试着跟这个俊美的男人接触,开始了交谈。 时间对于它来说,没有什么意义,直到有一天,男子变成的老人,行将就木,它才第一次接触到死亡这个概念。 也知道了,它的本体,那最初的书稿,若是被毁了,它也就没了。 它有点惊恐。 然后,行将就木的老人,告诉它,重要的不是那本书,而是书的内容,是书的内容,化出的它。 只要内容不灭,有人记得,它就不会死。 于是乎,它开始向着这个反向努力。 很多很多年之后,这个家族被灭,书稿也流传了出去,知道白阳圣典的人越来越多,修行的人越来越多。 同时修习之后,没有分辨前后内容,而被洗脑的人,也就越来越多。 终于,有一天,最初的书稿,被毁掉了。 谷譏&/span>  它恐惧,绝望,但是最后,它却没有死,有一天,它仿佛听到了召唤。 最初的降临,开始了。 余子清追溯完了白阳圣母所有的记忆,更是追溯到他最初的来历。 比预想的还要久远,久远到竟然来自于上一个纪元。 如今还有零星记载的,上一个神祇高居九天之上的纪元。 余子清缓缓的抬起脚,一种无形的力量,在他的身上出现。 神韵天成,玄妙莫测,那完全不可揣摩的力量,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白阳圣母还以为他的力量,来自于那把锈剑,觉得拿走了锈剑,他最后的依仗就没了。 错了,余子清可从来没说过,他的力量来自于那把锈剑。 他的力量来自于自身的能力,只要获得足够的信息,便可以激发出对应的力量。 知道的越多,力量就越强。 只是这种力量,只有出手,才可能被激发。 若是不出手,余子清也不知道激发了没有。 但不是每一次获得了足够触发判定,最低限度的信息时,他都要立刻出手的。 他需要一个可以知道判定结果,但是却能选择出不出手的方法。 于是乎,他找到了一个。 那把锈剑,就是一把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锈剑,剑身和剑鞘都锈死到一起了。 而拔剑便是出手。 出手的前置,就会强制变成了先化解锈剑,让剑可以顺利的拔出来。 每一次的力量,都会分出一部分,先将那把拔不出来的锈剑,变成利剑,再变成强大的武器。 所以,当每一次余子清看到锈剑上的锈迹开始脱落,他便知道,完成了判定。 但是他还能选择不出手。 之后也能随时选择一个自己认为合适的时机出手,随时掌握主动权。 同样的,他选择一把锈剑,每一次出手,都要用到锈剑。 也是为了迷惑外人的。 让别人以为他的力量,来自于那把锈剑。 从头演到尾,就没人会知道他真正的力量来自哪了。 关键的时刻,这非常重要。 就如同现在,他利用反夺舍,深入了解了白阳圣母所有的记忆和最初的来历,这一次触发的力量,有多强,他自己都不知道了。 此刻,他仿若从一个旁观者,进入到了画面里。 可以顺着画面,继续向着过去走,走到他想要走到的地方。 他一路踏着过去的路,来到了起最后待的那座山洞。 看到了弥留之际,依然满心不甘的起。 “你是谁?” 起抬起头,看着余子清。 他忽然抬手,射出一道火焰,火焰化作绳索,向着余子清束缚而来。 然而,那火焰却穿过了余子清的身体,仿若余子清根本不存在。 “我是谁不重要。 我只是来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是,人族的修士,会将那些神祇,从九天之上拉下来,让他们消失在历史的尘埃里。 而坏消息则是,你留下的这些东西,反而会在下一个纪元,一个没有神祇骑在人头上的时代,变成为祸人间的大祸害。” 余子清伸出一指,点在了起的眉心。 一幅幅画面在起的脑海中浮现。 饿殍满地,饿死鬼铺天盖地。 饿鬼浮现。 只会诵经的诵经机器。 但是跟着,能看到良田铺满大地,能看到有人能吃饱饭,不用每天买昂贵的香烛,不用祭拜神祇。 甚至能看到,平民围观着作恶的修士,被当众砍了脑袋…… 一幅幅画面闪过,起的脸色忽而欢喜,忽而暴怒。 片刻之后,他抬起头,看着余子清。 “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 “我此刻的力量,其实已经足够彻底将它抹去。 但是我想了想,既然能做到,便来告诉你一声。 你一生的追求,便是将神祇拉下云端,哪怕你最后走了弯路,你的本心都是好的。 因为你这个时代的人,没人知道哪条路才是正确的。 但都在朝着自己认为正确的路前行,拼尽一切,耗尽一生。 我觉得我有必要在你的弥留之际告诉你,你们最终还是成功了,我不想你抱憾而终。 你最后的不甘,会变成了催化它出现的最重要的因素。” 第八十四章 抹杀(九更) 余子清此刻的力量,纯粹的力量,并没有多强,但是神妙却已经超出了他理解的范畴。 他想要用最彻底的方法,彻底铲除白阳圣母。 他也看到了那些为了崇高的理想,奋斗了终身的人。 所以,他想试试, 能不能用别的方法,彻底将白阳圣母抹去。 他能跟起对话,他不知道这是真是假,是真实的过去,还是虚幻的历史。 但不重要了,他只是想告诉他们,你们最终还是成功了,不用抱憾而终。 临死的这一刻, 依然带着希望。 起听到余子清的话,又哭又笑。 最终,他看了看面前的书稿,脸上带着不舍,又带着释然。 他抬起手,掌中出现了火焰。 这时候余子清开口了。 “重新看看吧,我想,没有人比你更了解了。 单纯的白阳圣典的确是一门好功法,在下个纪元都还在流传,有无数人曾经修行过,为你们的伟大事业奋斗。 如今,毁掉可惜了。 我想你应该知道,如何做才能避免那个东西出现, 避免他为恶。” 起很认真的点了点头,他重新看了一遍内容,用前所未有的心态和视角。 他挑出来后半部分, 将其一把火烧成了灰烬,又认真的修改了前半部分。 他的精神头越来越旺盛,面色红润。 等到彻底修改完,这门白阳圣典,就只是白阳圣典,只是一门正常的,但是比较好的炼气法门之后。 起仰天大笑三声,气绝身亡。 余子清的身体,也在这一刻,被重新拉回到画面里。 所有的画面,都在这一刻,掀起了波澜。 一种前所未有的风暴,顺着画面的最初,不断的向后蔓延。 余子清笑了笑,彻底退出了画面。 他方才的确可以自己出手,直接抹掉内容,可他还是费事了点,尝试着能不能让起这个最初的创造者,去做这件事。 这才是最圆满的。 白阳圣典功法本身没问题,有问题的是后半部分。 他不想起一辈子的成果,那种本来可以流传很久的成果,有很多正面意义的典籍,因为白阳圣母这种垃圾而被毁了。 一是一,二是二,他只想彻底弄死白阳圣母这些邪道而已。 …… 白阳圣母还在苦心潜修。 他治好了余子清身体的伤势,可是他的阴神,却一直模糊着,没法彻底变成饿鬼之相。 他不知道哪里出问题了,一直都是这样。 最后只能觉得,这是余子清最后的挣扎,最后阴了他一手。 忽然,他的眉头微微一蹙,阴神一阵震颤。 变成乌黑的阴神里,仿若有无数的尖刺在搅动,一丝丝白色开始在阴神浮现了。 那些黑色正在向着中心汇聚,速度飞快。 白阳圣母想要阻拦,却发现他的阴神在崩溃,他的意识都开始变得模糊。 他疯狂的挣扎,想要做什么,却什么都做不了,他的意识都开始变得越来越虚弱。 曾经的记忆,都在不断的流逝。 他不知道余子清做了什么,但是他知道这种感觉。 被人折磨的五世就是这样,到了极限之后,他的记忆都开始流逝,意识都开始模糊。 那些黑色汇聚的越来越快,强行从白阳圣母的阴神里剥离出来,汇聚到其中心。 化作了余子清那饿鬼之相的阴神。 余子清睁开眼睛,轻轻伸手向着两边一扯,白阳圣母的阴神,便毫无抵抗之力的被撕成了两半。 他伸手一抓,白阳圣母的阴神被凝聚成一团。 “你做了什么?你做了什么?” 白阳圣母惊恐的大叫,他体验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 他的意识不是在崩碎,而是无声无息的消失。 他无法理解这是什么力量。 余子清拿回了自己的肉身,重新睁开眼睛。 将白阳圣母凝成一团的阴神,随意的丢在地上。 看着他慢慢的消散。 “我什么都没有做,我只是说了一些话而已。” “你的存在,是对一些先辈的玷污。” 余子清察看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完好无损,白阳圣母暂时接管之后,保养的不错,伤势恢复的比他自己弄的还要好。 他就这么坐着,看着白阳圣母一点一点的消失。 如今谁也无法阻止了。 …… 大离帝都。 东宫太子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世界发生了一丝微妙的变化。 离皇也是如此。 修为足够高的人,都在这一刻,发现了世界发生了一丝变化。 太子第一时间出现在了离火宫,什么礼仪规矩都抛之脑后。 “父皇?” 离皇手握传国玉玺,闭目探查。 片刻之后,离皇伸手虚抓,一本书籍出现在他的掌中。 白阳邪祀的经书。 他打开书籍,神情便微微一变。 谷燋&/span>  他们都看到,经书上的字迹,正在慢慢的变淡,慢慢的消失。 甚至他们脑海中,刚才看到的那些字迹,都在慢慢的变淡,慢慢的消失。 如同时光的流逝,缓慢却无可阻挡。 那是一种什么都感受不到,却偏偏存在的可怕力量。 “这是……” 离皇和太子,震惊的不能自已。 他们不知道什么力量,能做到这种地步。 太子立刻从自己的库存里,拿出来之前留下的一本经文。 打开一看,里面的经文也是一样,字迹正在缓缓的变淡,缓缓的消失。 而她却感觉不到有什么力量,在左右这一切。 忽然,她看向了西方,看向了锦岚山的方向。 过了没多久,他们手中的经书,上面的字迹都消失不见了。 而他们的脑海中,也再也没有一丝半毫有关经书内容的记忆。 太子望着西方,神情愈发凝重。 “父皇,我觉得是,你呢?” “我也觉得是,这不是九阶甚至十阶,能有的力量,我看过古老的典籍记载,恐怕十一阶都未必有这种能力。” “从今天开始,白阳邪祀,彻底亡了。” 离皇听着太子的话,神情罕见的有些恍惚。 他们才刚知道不久,白阳圣母可以不断的降临,从来没想过怎么彻底将其铲除的时候。 白阳邪祀的根,就被人刨了。 他们的经文,都被人用大神通,从这片天地彻底抹去。 …… 同一时间,所有白阳邪祀的经文,所有人记忆之中的经文,都在无声无息的消失。 那些还在虔诚诵经的信徒,忽然卡壳。 他们忘记了经文的内容。 刘鑫在感觉到自己脑海中的经文内容开始消散的时候,他就慌了。 他无法理解,但是他知道,出大事了。 先跑吧。 他第一时间的冲出了驻地,恍若丧家之犬,疯狂的逃窜。 他不知道在逃什么,只知道要逃走。 余子清看着白阳圣母的阴神,无声无息的彻底消失,长叹一声,站起了身。 他走出毡房,看着外面的一切,惊慌的信徒,乱成一团。 但是一切似乎都没有改变。 余子清想了想,看来是他想多了,他并没有改变历史,也没有回到过去。 他激发的力量,好像也没有强到能顺着时光长河逆行而上,再改变历史的地步。 念头一扫,他看到了那些变成空白的经书。 有些经书内残存了一些内容,却也只是生活实用小妙招,普通的药方之类的内容。 有关邪道的内容,全部都消失了。 而他自己的脑海中,有关经文的内容,也都消失了。 激发的玄妙力量还未消散,他有一种无所不能的错觉。 他也明白自己干了什么,他刨了白阳圣母的根。 彻底抹去了白阳圣母存在的基石。 就是那些邪异的经文。 而白阳圣母的本体,其实已经变成了那些经文。 只要这世上还有一本记录着那些邪异经文的书,只要还有一个人念出了经文,那白阳圣母便永远不会彻底死去。 现在,那些经文全部都没了,被彻底抹去,干干净净。 余子清还是有些遗憾,不是真的回到过去了。 他的确是真心的想要在那些曾经奉献了一生,信念和理想最为纯粹的先辈临终时,在他们还没看到成功曙光的时候,告诉他们一声,你们最后真的成功了,不要抱憾而终。 不过,能告诉白阳圣母记忆里的起,余子清已经很满足了。 只是站在那里看曾经的史诗,就是一场洗礼。 眼看那种玄妙的力量,开始消退了,余子清念头一动,便捕捉到了已经逃到数十里之外的刘鑫。 他念头一动,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出现在刘鑫的身前,凌空而立,伸出右手,中指上一朵黑色的火焰浮现。 刘鑫看到余子清,立刻跪伏在地,神态惊恐而恭敬。 “属下刘鑫,拜见圣母。” “圣母,我……” 余子清俯瞰着他,摇了摇头。 “不用装了,我不是你的圣母,你的圣母早已经死的彻底了。 我说了,早晚会彻底铲除你们这些邪道。 也说了,你会遭到报应的。 这句话不是骂你的。 而是我修成阴神之后,觉醒的第一个神通。 名为报应。” 余子清屈指一弹,指尖那一团黑色的火焰,便慢慢的飘出。 刘鑫想要逃,身体却在瞬间被镇压在原地。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一团黑色的火焰,落在他的脑袋上。 忽的一声,黑色的火焰将其点燃,彻底将其包裹在内。 第八十五章 神通:报应(十更) 黑色的火焰熊熊燃烧,刘鑫跪在地上,发出瘆人的哀嚎。 他的皮肤开始干枯,血肉开始萎缩,在黑色火焰的灼烧下,他慢慢的变成了一直皮包骨头,腹部凹陷进去的饿鬼。 而从他身上蒸发的血肉, 他的力量,他的气血,他的神魂之力,全部伴随着黑烟,隐隐化作一张张面孔。 那些因为他而死掉的人,那些到死都在信任他的信徒。 随着刘鑫彻底化为一个皮肤漆黑, 皮包骨头的饿鬼, 那些逸散而出的黑烟, 在黑火的灼烧下, 化作一只只乌鸦,在天空中盘旋。 脚下的大地凭空隆起,化作一座孤峰。 刘鑫的身体,被束缚在孤峰上,日日夜夜都要承受着寒风侵蚀。 而那些盘旋在半空中的乌鸦,成群结队的飞来,啄瞎他的眼睛,吞食掉他的眼球,啄聋他的耳朵,吞食他的鼻子,再将他的舌头啄烂吞食。 那团黑色的火焰重新飞回到余子清的指尖。 感受着那种越来越弱,急速衰退的玄奥力量, 余子清没有耽搁,举着右手, 发出了自己的诅咒。 “这是你的报应。” “这也是我的诅咒。” “直接杀了你太便宜你了。 刑期一元, 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之后, 你若是还活着, 那便以饿鬼之身, 还你自由。” 余子清收起了黑火,指了指那些盘旋在孤峰周围,已经在孤峰之上落巢的黑色乌鸦。 “看到了么?那些都是曾经的信徒,给予你的信任。 你将他们彻底洗脑,让他们失去自我,纵然是死了,也依然在信任你。 不要哀嚎了。 他们是在帮你,每天啄瞎你的眼睛,刺聋你的耳朵,吞噬你的鼻子和舌头,便能帮你减少一天的刑期。 身为饿鬼,我给予你吃下食物的权利。 但是你每天也只能吃下,那些乌鸦蕴含剧毒的粪便。 不吃,你便去感受一下那无数的平民曾经感受过的饥饿之苦吧。 吃了,毒发之后,你也有一天的时间可以平静下来。 一元的时间,很快就会过去的。 托白阳圣母的福,我此刻的力量,正好能给予你一元时间的诅咒,同时,你也是第一个遭到报应的邪道。 你应该感到荣幸。” 余子清贴心的为刘鑫介绍了一下,省的他认为那些乌鸦是在折磨他。 那些乌鸦可都是死了也没找回自我的虔诚信徒,是发自内心的在帮他呢。 你瞧,那些乌鸦吃饱之后,拉的便便,都专门在固定的地方,替刘鑫存着。 等到刘鑫饿的受不了的时候,喂给他缓解饥饿之苦。 可惜刘鑫这个时候,可能已经听不到了。 他在哀嚎,在绝望的哀嚎。 余子清身上的奇异力量也在这时,彻底的消散了。 他落在地上,仰头盖在被束缚在孤峰上的刘鑫,露出一丝笑容。 这便是他觉醒的第一个饿鬼道神通。 诅咒类神通:报应。 他很满意。 非常符合他那朴素的观念。 这些邪道,就应该遭到报应。 原来他一直觉得,死的彻底,才是好的。 现在他觉得自己错了,不能太绝对。 有时候,想死都死不了,才是报应。 那白阳圣母是必须死的彻底,这个是没办法,余子清不可能留着他的。 但是要说为恶,大祭司刘鑫,才是真正的罪大恶极。 余子清见到的,所有跟白阳邪祀有关的恶事,都是以这个刘鑫为首的。 白阳圣母其实早就知道,刘鑫只是想利用他,获得修行的加持,获得香火结晶。 刘鑫天赋不好,根基也差,这辈子已经没机会了。 但是他若是能修行到九阶,甚至是十阶,他便有机会再来一世,那个时候,便有机会弥补这一世的遗憾。 他特别怕死,一有风吹草动,便第一个跑路。 如今也算是求仁得仁,很长很长一段时间内,他都不会死了。 他会活的远比一般的凡人长的多的多。 余子清一挥手,将刘鑫化作饿鬼之后,从身上跌落的东西拿了出来。 除了储物袋,还有一卷翠绿的竹简,一枚戒指。 拿起竹简打开一看,正是白阳圣典。 只是里面的内容,就只剩下白阳圣典了,后半部分邪异的内容全部都消失了。 失去了那些邪异的内容,此刻的白阳圣典,的确是门好功法,浩大光明,乃是正的不能再正的法门。 其内囊括了炼气、炼神的内容,秘法秘术,符箓丹道,都有涉及。 说是圣典,的确不算吹。 好好的法门,反而被邪道玷污了。 收起了竹简,余子清捡起那枚戒指,脸上带着一丝古怪的笑意。 谷鼺&/span>  七楼戒指。 又一个七楼戒指的拥有者,栽到了自己手里。 想起自己的判断,刘鑫应该就是三号吧。 想起当时,余子清刚进七楼,三号还给他留言。 大震这边的情报,都可以找他。 那个时候,余子清是怎么都不可能想到,刘鑫就是三号。 这个二五仔,除了七楼成员之一,白阳邪祀大祭司之外,在大震竟然还有一个身份。 余子清反夺舍,追溯过往的时候,可是看过白阳圣母的记忆。 这个刘鑫,跟大震的襄王,有不浅的关系。 甚至襄王举兵造反,大震如今的内乱,都跟这个刘鑫有关系。 为什么余子清说着家伙必须要遭到报应。 最近几年,从荒原,到大震,再到大离。 死掉的平民,说其中有一半都跟这个家伙有关系,都是往少的说了。 说他是恶首,一点不冤枉。 让他以一命相抵就算了,余子清都会念头不通达。 站在原地,余子清收起了所有东西,然后气血力量涌动,触碰到左臂上的死窍。 那个死禁符文没有阻拦他,他可以轻而易举的看到里面的东西。 他准备好的虚空大遁卷轴,提前准备的玉简,准备好的甘霖,还有重要的东西。 全部都在这个死窍的空间之中,被他的气血力量包裹着,飘在里面。 这是余子清之前专门打磨,拓展,强化,将这个死窍化作了藏宝物的地方。 别的人不敢说,但是被反噬过的白阳圣母,哪怕掌控了他的身体,也别想窥探到被死禁符文封禁的死窍里到底有什么。 翻手拿出一直被白阳圣母带在身边研究的锈剑,余子清有点想笑。 他竟然还不死心,竟然还认为这把锈剑有什么特别的。 唯一特别的地方,就是剑身和剑鞘彻底锈死到一起了,没救了。 正好,余子清也用习惯了,重新换个指示判定结果的工具,还真不太好找。 正当余子清拿出了虚空大遁卷轴,准备离开的时候,他看向了南方。 不多时,穿得厚厚的,戴着帽子围巾的恻恻,带着巫双格向着这边一路狂奔。 “恻恻姐,我就说了,少爷肯定在前面,我都闻到味了,那种味道错不了的。” 看着俩人的样子,恻恻的神情有些萎靡,巫双格身上还带着伤,显然这一路横穿大震南北,来到这里,吃了不少苦头。 余子清收起了虚空大遁卷轴,放弃了直接向南横穿万里的想法。 “少爷,你没事吧?” 恻恻先一步靠近过来,一边靠近,一边还拿出了木碗。 “少爷,你饿了吧,先喝点汤吧。” 余子清笑着接过了空荡荡的木碗,他看了一眼木碗,木碗之中,立刻有一缕缕甘霖浮现出来。 “现在确认是我了吧?” “少爷,这可是你之前教过我的。”恻恻也松了口气。 空的圣器木碗,只有在余子清手里,才会慢慢的浮现出甘霖。 若是被反噬过的白阳圣母,第一时间就会遭到反噬,他连碰都不可能碰到。 “我失踪多久了?” “少爷,你已经失踪一个多月了,我都没敢声张,家里人都不知道,我也没敢随意的召唤饿鬼。” “一个多月了啊,这么久了么,我感觉才几天,大震还在打仗,你们一路横穿过来,很不容易了吧?” “我们被大震的一个顶尖强者抓到了。”恻恻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 “我们进入大震境内半个月之后,遇到过几次危险,但是都被格格挡回去了,挡不回去的,格格也会带着我跑了。 但是之后,有人注意到格格的伴生法宝,将我们抓走了。” “他没为难你们吧?” “他认出了我们的身份,但是没为难我们,只是借走了格格的伴生法宝研究了一下。 然后今天,他不知道是怎么了,送了我们一堆东西,将我们送到了距离这里几百里的地方。 人也客气了不少,说是之前见猎心喜,想要研究一下,并没有恶意。 然后还送我们一块令牌,说在大震行走,会安全点。” 说着,恻恻将一块黑色的令牌拿了出来,上面还有好似还有一丝丝闪电在流转,但是人却感受不到闪电的力量。 “送你你就拿着吧。” 余子清总感觉那令牌上的力量,有种熟悉感,却不知道在哪见过。 他不认为是自己忘性大,他肯定见过。 思来想去,能给自己这种感觉,还是大震的强者,自己却丝毫印象都没有。 似乎就只有一个了。 余子清听说过,当时饿鬼之王出现的时候,似乎揍了大震的一个强者,就擅长御使雷霆。 不出意外的话,这令牌不是他的,那也是修习的同一种法门的强者。 ps:十更!加起来三万多字了,求订阅! 第八十六章 你想让我动手吗? 余子清笑了笑,今天恐怕有不少强者都被吓到了。 说真的,余子清也被吓到了。 他利用反夺舍和防夺舍的法门,将阴神潜藏在白阳圣母的阴神里,白阳圣母根本没法进行完全的夺舍。 因为这种强行卡夺舍进度的法门,是琅琊院数十年前才开发出来的。 余子清将其纳入到饿鬼之道的修行之中,就是最后的保险。 卡着进度不走, 余子清的反夺舍进度,却已经开始了,到了追溯过往开始之后,白阳圣母也已经停不下来了,到了追溯的后期,余子清估计,白阳圣母其实已经感应不到了。 他挖出来了白阳圣母的所有记忆, 追溯到了他的初始来历。 以此信息,能完成判定的力量, 余子清估摸着,至少是十阶以后,才能接触到的玄妙。 而这一次,也是余子清唯一一次,没有获得能感受到的实质力量,而是获得了妙不可言的玄奥。 这种典型的大神通,地图炮,自己都被吓了一跳,更别说其他人了。 一定程度上,这种看似悄无声息的手段,比那个没有意识的饿鬼之王的威慑力还要大。 这也是余子清想要的结果。 他是个弱鸡没错,他的村子,其实现在也很弱, 也没错。 锦岚山能被设置为禁地, 就是因为那里睡着一个能掀翻整个世界桌子的家伙。 那个大震强者抓了恻恻和巫双格, 却也没为难这俩饿鬼, 只是研究一下巫双格的伴生法宝。 也是因为忌惮, 他觉得没必要跟饿鬼族结死仇。 但是仗着实力, 却还是抓了恻恻和巫双格。 为什么又送了一堆东西,把这俩送出来,也是因为忌惮。 他必定是已经知道,有人用大神通,抹去了白阳邪祀的经文,直接刨了这些邪道的根。 越强的人,就越会忌惮。 大家又没有结死仇,没必要平白无故的把人得罪狠了。 余子清很满意现在的结果。 他的能力,是必须知道对手的信息越多,完成判定时激发的力量才会越强。 这是一个典型的遇强则强,遇弱则弱的能力。 遇到那种忽然的截杀,哪怕敌人只有六阶,都不算大修士,他的能力也几乎没有发挥的余地,很难当场收集完信息,完成判定。 甚至连对方的名字,都未必能当场知道。 不是每个人开打之前,都会给你先自报家门的。 多得是,杀人哪来那么多废话,先杀了再说的家伙。 但是对手越强,越有名气,越是成名的强者,他反而能慢慢的收集对手的信息,慢慢积攒,总有一天会积攒到足够完成判定。 因为这种成名的强者,一般可不会亲自下场,一路追杀,不杀了他这个弱鸡誓不罢休。 如今,先震慑一下,只要那种真正的强者,不疯了一样的亲自下场来杀他。 那遇到更弱的,他的自保能力,活命能力,只会随着时间,越来越强。 余子清可从来没指望过,能震慑所有人。 真结死仇的时候,谁特么还管你是谁,背后有谁,杀了你有什么后果之类的。 尤其是那些五六七阶的修士,多得是,我都无法晋升,寿数无多了,我哪管我死后会怎么样。 只有已经占据高位,掌握权势的人,才会惧怕那种翻天覆地的变化,害怕可能要付出的庞大代价。 对此余子清一直有清醒的认知,包括现在,他也从来没觉得没人敢动他。 该叠甲还得继续叠甲,该怎么样还得怎么样。 然后,现在忘记之前自己牛逼过一小会儿的事,继续认清自己还是个弱鸡,想想怎么从大震的北部,横穿大震,安全的回去。 再看看那个闪烁着雷光的令牌,余子清忽然笑了。 这位大佬,想的可真周到,通行令都给了。 他被人抓走的事,知道的人恐怕不少啊。 毕竟都一个多月了,却还是没人找到这里,巫双格和恻恻都被人带走了。 那些人就这么看着,等着,余子清是一点也不意外。 易地而处,余子清若是他们,就算是知道了这件事,也会装作不知道,然后躲在暗中,时刻注意着锦岚山的动向,看看他们会有什么反应。 毕竟,这事又跟我没关系,有人胆大妄为,抓走了锦岚山的大少爷,那也应该是锦岚山自己去营救。 只要事情没有超出掌控,那就任由其发展。 同样的事,那些手握权势的大佬们,又不是没干过。 白阳圣母数十年前那一世,到了七阶,才被老羊坑杀。 再往前,更是有一世,到了九阶,将要彻底失去掌控了之时,才有一堆九阶强者,将其围杀。 所以如今,他们就算是知道白阳邪祀抓走了余子清,先观察观察,试探试探,才是他们的正常程序。 因为他们其实都知道,饿鬼之王可能再也不会醒过来了。 看看事情发展,再做决定,应该还在掌控之中。 只是他们没想到,最后还是突然失去了对局势的掌控,突然间就被吓到了。 “少爷,我们要继续去那边么?” 恻恻指了指更北的地方。 余子清知道,指的是北边的邪道。 余子清摇了摇头。 “算了,那里其实没什么邪道,那些邪道上一次基本都死完了。 那里只有一些普通的信徒,都是一些被洗脑的普通人。 如今,连洗脑的经文都没了,找他们麻烦,没必要。” 他待在那里的时候,亲眼见到过那些牧民。 都是很淳朴的牧民,甚至他们都没有觉得他们在做不好的事情,虔诚的认为他们是在化解灾祸。 因为这里已经越来越冷了。 往年的时候,这里大部分地方虽然都是常年冰雪不化,却也有短暂的两三个月,气温会没有那么冷。 那是这里的春天。 那个时候,会有一少部分地方,少数山谷,或者河流,冰雪会融化掉一部分,露出土地。 有一些特殊的植物,会在这个时期,爆发出全部的力量,生长,成熟,孕育出种子。 那些种子也会落地地下,再被冰雪覆盖,等待着下一年的春天。 那是这里人短暂的丰收季节,能采摘到一些特殊的灵药,去换取一些其他的资源。 粮食、药物、盐巴、铁器等等。 但是现在,一年到头都是那么冷,往年冰雪会融化的暖和山谷,却一如既往的被冰雪覆盖。 对于这里生活的人来说,这便是巨大的灾祸。 能被狩猎的猎物越来越少了,艰难生存的植被也越来越少,放牧驯鹿也变得越来越难,今年产下的小驯鹿,已经死掉了大半。 再这么下去,他们就必须向南迁徙,不然他们扛不下去了。 而刘鑫便是利用这些牧民的恐慌,告诉他们,白阳圣母会带着他们战胜天灾。 无论如何,余子清都没办法对那些只是想求活的牧民下手。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向北走了一段距离,快到那片牧民驻扎的村落时,他挖出一块石头做碑。 用手指在石碑上刻下一行字。 向南迁徙则生。 将石碑伫立在地上之后,余子清带着恻恻和巫双格,转身离开。 他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以他们能相信的方式,告诉那些还在这里苦等灾难过去的人,不用等了,灾难不会那么快过去的,向南迁徙,才可能有活路。 这鬼地方,比如今的荒原还要冷的多,真不知道那些牧民,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转身离去,再次路过那座孤峰,依稀还能听到刘鑫的惨叫声。 挺好,很有精神,还能惨叫的出来。 余子清没有再去看他一眼,继续向南前进。 带着巫双格和恻恻,就没必要再浪费虚空大遁卷轴了。 一路前行,上千里地,都是荒芜一片,大雪覆盖了整个世界,寒风还是那么冷。 一路上,依稀还能看到一些牧民曾经活动的痕迹,还有一些背风的地方,还能看到破旧的毡房,里面存放的柴火。 但看看那些痕迹,一年之内,似乎已经没有人来过了。 继续向南走了两千里,才偶尔能看到一些,已经没有人的木屋,证明这里曾经有人长期驻扎,但如今,同样是很久没人活动了。 余子清依稀能辨别出,这里曾经有很多牧民活动,他们会在暖和的时候,追逐着水草,来这里放牧。 然而今年,这里就没暖和过,积雪也从来没化过。 路过一个又一个村落,看到一座座已经废弃的石城。 越来越多有人活动的痕迹,却再也看不到一个人。 余子清便明白,气候变冷,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 不止是荒原变冷了。 那些冷空气已经跨越了阻断大震东西的横断山脉,侵入到了大震的东部。 这里的人,已经被迫向南迁徙了。 谷葑&/span>  余子清有点明白,为什么刘鑫只是暗中推波助澜,就能让北部的襄王部,和南部的震皇打起来了,而且越打越凶,根本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如今大震局势的主要原因,根本不是襄王野心造反。 而是北部的人,在这种天气之下,已经活不下去了。 整个大震的人,几乎全部都生活在横断山脉以东。 如今整个北部的人,齐刷刷的向南迁徙,想要寻找活路。 但是南部,所有水草丰盈的牧区,所有适合耕种的良田,甚至所有方便灌溉的水脉。 统统都是已经有人占据了。 这不是一个部落,一个村子之类的迁徙,而是半个国度的人,一起向南迁徙。 南部的人,怎么可能让出那些自己赖以生存的牧区、良田、河流。 但是北部迁徙来的人,没有这些,他们也活不下去了。 最终的结果,只能是起冲突,开打。 下面的人,在这种大背景下,只会越打越凶。 襄王就算不愿意造反,也没有用了。 他会被裹挟着,进入到这种冲突之中。 最终,他不想坐以待毙,就只能揭竿而起。 造反。 余子清看到那些无人的石城,无人的村落,无人的破毡房,就彻底明白了。 这事,不用人推波助澜,最终也一定会变成如今的局面。 襄王也好,震皇也好。 他们都左右不了。 这是那千千万万的底层人,为了生存,为了活下去而战。 这事无解。 什么时候,人口消耗到,南部没那么冷的地方,那些牧区、良田、河流,足够容纳下剩下的人时。 那内战自然会结束了。 看着空荡荡的荒野,余子清忽然生出一种无能为力的感觉。 这种大势,他都能看明白,大震的人更不可能看不明白了。 然而,就算是看透了,也根本不是谁能阻拦的。 他忽然有点理解,为什么大震放任白阳邪祀搞事了。 继续向南走,一路前行了总共六七千里的时候,气温没有那么冷了,也终于能看到点露出地面的土地时,才偶尔能见到有人在近期活动的痕迹。 篝火的灰烬,尚未腐烂的牲畜骨头,被羊群啃食过,尚未长出来的绿草…… 到了这里,再次前行不远,余子清忽然停下脚步,闭上眼睛,细细感应。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看向前方。 “好大的杀气,好大的煞气啊。” “前面有人在战斗,距离我们至少还有上百里,但是在这里,我都能感应到那冲天的杀气和煞气了。” “少爷,我们要绕开吗?” 恻恻问了一句。 她知道,余子清肯停下感应,肯说这么一句,多少都有点要过去的想法。 “不用绕开,我感觉那气息里,有点熟悉的感觉,再近一点看看。” 前行数十里,余子清终于确定,肯定是福伯。 他对福伯的气息太熟悉了,哪怕此刻有魔气、杀气、煞气蒸腾,福伯的气息也依然能辨别出来。 福伯怎么会跑到如此深入大震的地方? 念头一闪,余子清看向恻恻。 “你告诉福伯,你们来追踪我了么?” “告诉了。” “好,我们过去吧,他是来帮你们的,也是来找我的,但是他也一样,被人拦着了。” 余子清笑了笑,却没有笑意,他有点不高兴了。 那些大人物没有义务来救他,他非常理解,易地而处,他也会这么做。 但是,有人拦住了恻恻和巫双格,这事可以算偶发事件。 现在又有人拦住了福伯。 两件事结合在一起,就不可能全是意外了。 事情的性质就不一样了。 变成了看戏的下场,还尼玛拉偏架。 别让自己知道,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的,不然咱们一报还一报,他下一次有什么事的时候,自己也去拉偏架。 福伯来救自己,余子清不可能袖手旁观。 他飞速的靠近战场,等到距离战场还有十里的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 天空中一个全身都被魔气笼罩的人,手握一把杀气、煞气冲天的苗刀,刀身之上的杀气和煞气,化作一条上千丈长的恶龙,盘旋在他的周身。 而周围分散着站着八个人,手持阵旗,组成大阵,化出一条条金光锁链,组成一张天罗地网,将福伯困在里面。 福伯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七阶顶峰,那苗刀每一次斩击,都能化作凝聚的刀罡,斩碎一部分锁链。 可是那些大阵所化的锁链,生生不息,砍碎了一层,立刻就能再叠加一层。 余子清估计,他们已经在这里很久了。 这里的大阵,已经布置的非常完善,八个掌控阵旗的人,也并没有多吃力。 不断的有大量的灵玉补充到阵法里,维持着阵法运转。 余子清迈步行来,天空中立刻又有一人落下来,拦在余子清面前。 恻恻拿出那块闪烁着雷光的令牌,随手抛给对方。 对方面色一变,立刻恭敬的伸出双手,接住了令牌,拿到手细细感应了一下之后,便微微躬着身,双手递了回来。 “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我要带走他。”余子清看着已经入魔的福伯,平静的道。 “大人,这……” 对方话没说完,余子清转身就走。 那人面色大变,连忙道。 “大人,误会,误会啊,非我等不愿意,而是此人已经入魔,我等只能将其困在此地,只要他出了阵法,便再也无法控制。” “你们不用管。” 说着,余子清迈步走向阵中。 他的阴神力量一动,包裹全身,他便如拾阶而上,一步一步的登上天空,一步一步的走向被天罗地网控制的福伯。 “你是自己老实点,还是让我出手? 让我出手,你可就没得选择了。” 已经入魔,被魔念控制的福伯,抬头看向余子清。 他看到余子清的面貌,慢慢的变成了一个饿鬼,也看到黑火开始燃烧。 就仿若一个周身都是黑油所化,燃烧着黑色火焰,双目里燃烧着血焰的人形东西,正向着他一步一步的踏空而来。 那魔念骤然想起了曾经,想起了他被撕扯出体外的一部分,想到了那填满他视线范围的无数饿鬼。 而如今,他看到了余子清,看到那显化出来的样子,便仿若遇到了天敌。 还是在那些天敌内部,都绝对是狠角色的存在。 听到余子清的话,魔念斟酌了一下,老实的退了回去。 退回去的时候,还顺便劝了一下那柄他看起来极为顺眼的苗刀小老弟。 “杀人以后有的是机会,现在差不多得了,再发疯下去,咱们以后都没机会杀人了。” 魔念主动退回,把肉身让给了福伯。 苗刀一看,哦豁,这狠角色大哥,竟然退的这么果断,那不怎么灵光的灵性,也有点明白什么叫现在不收手,以后都没机会了。 于是乎,苗刀上喷涌而出的杀气和煞气,也重新收了回去,化作一把明亮的苗刀。 福伯身上的魔气,慢慢的收敛,他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看到余子清之后,立刻松了口气。 “跟我走吧。” 余子清转身就走。 福伯看了看周围,念头疾转,默不作声。 那些布阵的人见到这一幕,都有点傻眼了。 一句话,让一个入魔的人恢复正常了? 他们看到余子清转身走了,不由的心头一紧,赶紧撤下了大阵,任由福伯跟着余子清离去。 一个敢阻拦,甚至敢问一声的人都没有。 ps:五千多字的大章。 第八十七章 赔礼,白纸(8k大章,谢魏某某人盟主) 天空中铅云密布,其下伫立着一座蕴含大量元磁铁矿的高峰。 那黑云之中雷光闪烁,源源不断的轰下一道道天雷,轰击到高峰顶端的平台上。 一个白袍壮汉盘膝而坐,一呼一吸,都仿若与雷霆交相呼应。 而他身前不远处的一座法坛上,一个断成两截的雷电形状的法宝, 飘在那里。 每一次天雷落下,都被那个法宝吸收掉,法宝的断口处,溢出大量的雷光,将两截法宝链接在一起,片刻之后又消散,如此不断的循环往复。 这时, 一个年轻人,从山路上顶着闪烁的电光,一路走了上来。 “拜见励祖。” 白袍壮汉缓缓的回过头,冷眼看了他一眼,挥手一个大逼兜子抽上去。 当场抽的年轻人吐出两颗后槽牙。 年轻人却连动一下脚都不敢,抽了左脸,连忙把脸摆正,等着抽右脸。 雷励看到年轻人的模样,哪怕知道,年轻人知道这样会少挨打,他还是收手了,没有再抽第二下。 “知道我为什么抽你吗?” “回励祖,因为孙儿不该太过跋扈……” 他的意思是, 不应该随随便便就把那俩饿鬼抓来。 但是他这句话还没说完,便见白袍壮汉, 又是一巴掌抽过来。 当场将他抽的向着侧面飞去,一头撞在了侧面的石头上, 头破血流,脸上的皮肤都被抽烂了。 年轻人挣扎着起来, 摇摇晃晃的走回到刚才的位置,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等到他眼前闪烁的金星消散,昏沉的脑袋也恢复的差不多的时候。 雷励已经站起身,走到他身前,俯瞰着他。 “雷誉,我抽你,是因为我看重你,但是你让我有点失望。” “孙儿明白,是孙儿愚钝。”雷誉沉声回了句。 “我抽你,不是因为你跋扈,也不是因为你鲁莽,而是因为你蠢。 对于强者来说,跋扈也好,鲁莽也好,甚至不聪明也好,都不是缺点。 蠢到都不知道为什么挨打,才是缺点。” 雷励这话已经很重了。 雷誉的眼中浮现出一丝惊慌,他开始不断的思索,他到底蠢在哪了。 之前有俩化作人形的饿鬼,出现在了大震境内。 那俩不断的向北前行,中间要穿过一段很长的交战区域。 中间自然不可避免的遇到了冲突。 然后,就有人发现了,其中一个人的法宝,能以秽气污染其他人法宝的能力,甚至阵法,都能被其秽气急速消耗力量,破开逃走。 而他最近探索的一个洞天,其内的阵法防护实在是太强了,他们一时半会根本不可能破开。 家里面精修阵道的修士,也坦言,那种看似古老,而且不是特别复杂的阵法,破绽反而更少,而且与洞天相连,他们根本没办法破解。 就算是强行破开一道缝隙,那也需要很强的力量,在一瞬间强行洞穿。 雷励这等九阶强者自然能做到。 可是雷誉可不敢开这种口啊,去探索一个洞天,竟然都回家搬出家中老祖,去帮你轰开洞天的大门? 像什么话啊。 在知道了巫双格有这么一个法宝之后,当然就起了心思。 抓那俩人的时候,也看到了那俩人战斗到激烈的时候,生出了饿鬼之相。 他却还是将俩人都抓了回来,只是没有为难他们俩而已。 本来想借助那个木桶法宝用一用的,却发现,除了巫双格,谁都没办法用,谁去接触,谁就等着被秽气和毒素污染吧。 那就只能研究研究了,谁想还没几天呢。 就出了那件大事。 他们家中封地里,有一些凡人家里存留的白阳邪祀的经文,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而看过的人,脑海中有关经文的记忆,也随之消失了。 这种把雷励都吓了一大跳的大事,自然会亲自过问。 他亲自下令让人去调查,得到线索之后,便直接联系了大离的高层,简单粗暴,开门见山的询问。 然后,他知道了,锦岚山禁地的大少爷,被人抓了,而且被抓到大震了。 他这个时候,稍稍一问,也知道了,他这个好孙儿雷誉,竟然抓了俩明显不是普通饿鬼,也明显是来营救的饿鬼。 紧跟着,过了不到俩时辰。 又知道了一件事,有个跟卿子玉私交甚好的魔修林福,准备从白阳邪祀手里营救卿子玉的时候,也被大震的人拦下了。 当时雷励就一个念头。 被人算计了。 他最是清楚不过,那种无声无息的可怕大神通,根本不可能是饿鬼之王的力量。 因为他曾经亲自跟饿鬼之王交过手。 被饿鬼之王一口咬断的法宝,现在还在修复中呢。 除了饿鬼之王,锦岚山禁地,竟然还拥有如此可怕的手段。 雷励已经看到一口黑锅从天而降,死死的扣在他头上了。 越是强大的人,就越是明白,那个大神通究竟有多可怕。 能从一个九阶强者的脑海里,无声无息的抹去一部分东西,没有任何一个同阶强者,有能力做到。 无论这是个强者的手段,还是某个法宝的力量,亦或者某种特殊手段才能施展的大神通,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有。 雷励现在真的想,当场抽死这个蠢到现在都还不知道自己错在哪的孙子。 哪怕这个孙子,其实已经是他的后辈里,最有天赋的一个。 “你是不是忘了,你是怎么知道,那个饿鬼的伴生法宝的能力的?” “记得,怀王世子告诉我的。” 雷誉说出口之后,豁然抬起头,一脸的不可思议。 怀王,向来是老好人的怀王,从不参加各种争权夺利的争斗,一直安安心心的发展,连私兵都没有多少。 怀王世子,也是一心修行,没事了就出去历练冒险,从不参加其他狗屁倒灶的事情。 他与怀王世子,乃是至交好友,从很多年前便经常一起去游历。 一起闯洞天,探福地,甚至一些小点的禁地,都去一起探索过。 他可从来没想过,怀王世子,会借他的手,去做一些事。 雷励脸色的怒色稍稍缓和了一些,他看出来,雷誉已经想明白了。 他缓缓的道。 “我得到了消息,有一个魔修,来到了大震,他是卿子玉的好友。 然后,正巧碰上了怀王的仪仗,听说是冲撞了怀王。 又不巧,久拿不下,双方陷入僵持,被怀王逼到入魔。 一个七阶巅峰,精修刀道的魔道修士,入魔了。 怀王根本解决不了,如今还将其困在那里。” 雷励的话说到这里,雷誉便彻底明白了。 还真的是那个谁都没怀疑过的怀王。 一面拦住了营救的强者,一面又借他的手,拦住了来营救的饿鬼。 若是正常情况,怀王,加上他们雷氏,还真没什么问题。 都可以说是碰巧出现的意外事件。 但现在,他们说不是故意拦截的,他们自己都不信。 正说着呢,雷励忽然抬起头,伸手凌空一抓,一枚玉简裹挟着雷光,从天而降,落入他手中。 看到里面的内容,雷励眉头微蹙,神情都凝重了一丝。 上面说。 卿子玉踏空而行,走到入魔的林福身前,只说了一句话。 你是自己老实点,还是让我动手? 林福的魔念便主动退去,那柄魔刀也主动安静了下来。 雷励一时之间,有点惊疑,他自忖,就算是他亲自去了,也没法一句话就让魔念惊退,让一把只知道杀人的魔刀安静。 什么时候魔头和魔器,都还能跟他们好好说话了? 他将玉简丢给雷誉。 雷誉眼中带着疑惑和震惊,他无法理解。 “在我大震,勾结邪道,是何罪?” 雷励问了一句,而后立刻摇了摇头。 “算了,既然勾结白阳邪祀那等邪道,又算计我雷氏,就杀了吧。 正好,怀王的封地里,都是上好的牧区,也有上好的良田和河流。 分给那些活不下去的人吧,也算是他做出点贡献。” 都知道怀王不养兵,只有一些亲兵亲卫,没什么大的野心,但是大家也都知道,怀王有钱,良田牧场良多,而且基本都是大震境内最好的那一种。 这些年下来,怀王慢慢买,慢慢积攒下来的良田和牧场,就更多了。 如今襄王和震皇打内战,怀王一直作壁上观,表明了态度,他跟以前一样,不参合这种争斗的事。 但是,两边谁要从他这采购粮食,那就是做生意,做生意可以继续做。 雷励伸出硕大的巴掌,按在雷誉的脑袋上,认真的教导。 “既然是误会,你就去化解一下误会。 这不丢人。 被人利用了而不自知,平白无故得罪人,却不肯低头,死扛着把人得罪死,再把黑锅背好。 那才是又自大,又蠢的不可救药。” “励祖,我懂了,多谢励祖教诲。”雷誉恭恭敬敬的行礼,将这些话牢记在心里。 “当时跟着你的,去抓人的,全部让他们滚到积雷山,过来看守修复雷芒。” 雷誉张了张嘴,想说当时跟着我一起,去抓了那俩饿鬼的人,不是普通护卫,是我二叔。 但经过了雷励亲自教导,他很明白这话要是说出口,就显得蠢了。 只能点头称是。 让他二叔来这里受罚。 弄不好,他二叔来了之后,也要被励祖抽一顿。 雷誉走下了积雷山,带着家臣,乘坐了三艘飞舟,急速飞出了驻地。 他站在船头,脸上的血痕消散了不少,可是那张脸,却还跟被蜜蜂叮了的狗一样,肿了两圈。 他没有服用丹药,也没有敷药,就顶着这么一张脸。 在雷氏,这是他的荣耀,他要让其他期待他犯错的兄弟姐妹,叔伯们,看到他这张肿的跟狗一样的脸。 就像他二叔,明明都已经炼气八阶,犯了错,却连被励祖亲自训斥,亲自教导的机会都没有。 顶多就是让他代为传达,让他的二叔,去积雷山看守法宝。 因为他二叔这辈子就这样了,别说九阶,在八阶之内,都很难在更进一步了。 人也不够聪明,所以最后才干了护卫的事。 而他,被励祖当做雷氏未来的扛鼎之人培养,才会犯错就挨打,犯蠢就挨打,挨完打还会耐心的指点他。 雷氏里众多族人,九成五以上的人,励祖连看他们一眼,知道他们叫什么的兴趣都没有。 只是他们姓雷,所以不让他们饿死。 有各种天赋的,也都会给机会,让他们去攀升。 雷誉他爹,都已经数十年没挨过打了,在雷氏,这代表着,他爹已经不被励祖重视。 雷誉拿着玉简,还有刚刚汇聚来的各种资料,他耐心的察看。 看完之后,其实依然没有什么证据。 一切都好似碰巧遇到的意外事件。 但不重要,他又不是来查案的。 他只知道,在所有人,包括他们自己,去看这件事的时候。 都是他们雷氏,配合怀王,拦下了去营救锦岚山禁地大少爷的人和饿鬼。 他们是跟白阳邪祀勾结,还是看戏的下场拉偏架,也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已经把人得罪了。 若是卿子玉出点什么事,那便是把人得罪死的死仇。 雷氏之人,向来敢作敢当,我做的就是我做的,老子不但大大方方的承认,还当面再吐你一脸。 我没这个意思,但是你敢利用我,让我们整个雷氏去把人得罪死,那我就杀你全家。 所以,之前雷誉已经送给恻恻和巫双格一堆的礼物,甚至将励祖送给自己的令牌,都直接送出去了,就为了让对方在大震境内行走方便点。 但很显然,励祖觉得这种遮遮掩掩,不说清楚,明明就是被吓到了,却还想死撑着,给自己留面子的做法,简直是纯撒批。 雷誉站在船头,反省了好一会儿,也觉得励祖抽的好,抽的对。 这误会若是不及时化解,他们雷氏就真的是被人利用了,还替人背黑锅。 三艘飞舟的速度很快,他没有直接去怀王的领地,而是先根据情报,追上了余子清一行人。 眼看还有数里的距离,雷誉便先一步跳下飞舟,孤身一人飞了过去。 落地之后,雷誉揖手一礼。 “雷氏,雷誉,见过卿兄。” 余子清有些愕然,不知道这个脸肿的跟严重过敏似的,眼睛都睁不开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情况。 “卿子玉,见过兄台,不知兄台这是……” 雷誉艰难的扯了扯嘴角,露出个怪异的笑容。 “卿兄见谅,冒昧拦下卿兄,实在是想当面道个歉。 不知,卿兄方便么,到飞舟上一叙,诸位一路劳累,也歇歇脚,喝杯热茶。” 余子清有点搞不明白,这家伙想要干什么。 但是看着恻恻沉着脸,巫双格怒视着对方,就差咬人了,他便明白对方就是抓走恻恻和巫双格的人。 看着对方这张肿胀的脸,明显还有手指印,余子清稍稍思索。 “兄台,请。” 谷庼&/span>  余子清一开口,便见雷誉对着身后挥了挥手,让中间那艘通体如同白玉的飞舟落下。 众人登上飞舟,雷誉煮着茶,给四人一人斟了一杯,而后一脸坦然的道。 “卿兄,这事其实是误会。” 他将最近在探索一个洞天,再到抓走恻恻和巫双格,然后又知道了是怀王拦下了林福的事,很坦然的都说了一遍。 他举起茶杯,道。 “听闻卿兄不喝酒,只爱热茶,我便以茶代酒,给卿兄道歉。 我自小被励祖看重,有时候的确太过自大了,也太过跋扈。 若是我发现恻恻姑娘和巫兄弟乃是饿鬼一族之后,没有因为顾忌面子死撑,也不会造成今日局面。” 余子清看着雷誉那张肿胀到眼睛都睁不开的滑稽脸,又看着他一脸坦然,却又极为认真的样子。 顿时有些明白,雷氏能这么多年,屹立不倒,族中出任朝中大员良多,却还能安安稳稳的独立于朝局之外,不是没有原因深层次原因的。 有这种家教,这家族怎么可能不兴盛。 人最怕的就是能认清自己,还有坦然认错。 余子清没有回答,而是看向了恻恻和巫双格,还有福伯。 他是可以自己拿主意,但他也要先看恻恻他们的态度。 雷誉立刻举着茶杯,看向侧耳和巫双格。 “恻恻姑娘,还有巫兄弟,此次是我孟浪了,我向二位道歉。 实在是巫兄弟的法宝,太过惊人,又正好有可能可以破开那洞天的大阵,我实在是见猎心喜。” 说着,他便拿出一个圆形的玉牌,和一个被封印的铁盒子放在桌子上推了过来。 “这个牌子,是脚下这艘白玉飞舟的控制核心。 这艘飞舟,也是天际宗最新出产的白玉飞舟,速度极快,阵法核心、防护,全部都是最新的。 而且是全新的飞舟,今天才第一次用。 船舱内,也已经放了八十万灵玉,足够飞舟正常使用十年。 这个算是给恻恻姑娘赔罪了,实在是不好意思。” 而后他又指了指那个被封印的铁盒子。 “这个是深渊凶兽大秽的内核,其内是高度凝结的秽物和毒素。 乃是家祖当年深入深渊所得,我等也用不上,也不知如何用。 如今便赠予巫兄弟,当做赔礼。” 本来到这就算了,因为林福的事,可跟他没什么关系。 但雷誉还是拿出一个玉瓶。 “林前辈乃是前辈,当年林前辈宁愿入魔,也不退一步,守住弱小妇孺的义举,在下钦佩不已。 这是一瓶来自清心宗,最好的醒神灵液,应当对林前辈有所帮助,还请笑纳。” 余子清沉默不语,暗暗感叹。 这个家伙,着实是个人才。 明明很诚恳,但是送出的东西,却都是每个人都会喜欢的,无形中还秀了一把实力。 这里面随便一样,就不是什么人都能得到的。 就如同脚下这艘白玉飞舟,那是有钱都未必能买得到。 至少他是肯定买不起的,他连里面库存的那些等着烧掉的灵玉都没有。 本以为还算小有资产了,没想到,就是给他一艘飞舟,他自己连油都加不起。 而那凶兽的核心,给巫双格,绝对能立刻让他的伴生法宝晋升,甚至下一次晋升的时候再用,应该也有足够了。 醒神灵液,同样是好东西。 曾经听说福伯入过魔之后,余子清也问过老羊,老羊说入魔一般都是没辙的,只能靠自己。 但是醒神灵液,却能在入魔之后,让意识清醒,有足够的力量跟魔念去争,起码给了一个机会,不至于入魔太深之后,自身便没了清醒的意识,彻底没救。 东西数量少,一人一件,但每一样都是下了血本了。 余子清看了看恻恻他们。 恻恻知道,对方之所以对他们都如此客气,肯亲自来道歉,肯定是自家少爷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 她虽然还很气,可也知道,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火候也差不多了。 再接下去,那大家就谈崩了,对谁都没好处。 而对少爷,对他们几个的坏处,显然更大。 也没必要树敌。 恻恻接过了那个玉牌,然后看了一眼巫双格,巫双格不情不愿的接过了铁盒。 “多谢雷少爷。” “恻恻姑娘,无须客气。” 林福一看这情况,也手下了醒神灵液,拱了拱手。 他只是来救余子清的,既然余子清没事了,其他的事,他其实并不是很在乎了。 因为,他入魔之后,已经把怀王的手下的强者,杀了个差不多。 七阶之下的没算过,但七阶大修士,他杀了八个。 要不是赶来支援的人,有一座能困住他的天罗地网阵,他当时就把怀王也顺手给一起砍了。 赔礼收下了,雷誉也暗暗松了口气。 明知道是有人暗中算计,余子清不想平白无故的树敌,遂了暗中之人的心愿。 雷誉也是如此。 大家都愿意谈,那就有的谈。 随着众人聊的差不多了,三艘飞舟,也一路南下,来到了大阵西南。 除了天边若隐若现的横断山脉,还依然能看到白色覆盖山峰。 大地上,几乎已经没有了雪色,绿草茵茵,植被茂盛,平缓的河流蜿蜒穿梭在大地上,依稀还能看到大群的牛羊,点缀在大地上。 这里跟大震北方那千里无人烟,冰雪久不化的场景,截然不同。 “卿兄,你看此地如何?” “风景如画,水草丰茂,是难得的好地方。”余子清如实说了。 “此地向南千里,都是如此,再向西南三千里,便是进入荒原了。 此次归根到底,还是我太过自负,才险些遭到歹人算计。 幸好卿兄吉人天相,不然我都不知道,我该如何面对励祖。 此地向南,千里沃土,其内有两条大河主流贯穿。 还有上好的灵田八百亩。 就全部当做赔礼,赠予卿兄。 还望卿兄勿要推辞。” 雷誉站起身,揖手一礼,很是郑重。 余子清也同样站起身,还了一礼。 “大可不必……” 哪怕雷誉这般大手笔,余子清的内心也毫无波澜。 这种东西,他根本没打算要,也没法接手。 这么大的面积,还在大震境内,赶紧拉倒吧。 以大震如今的局势,他拿到手,也守不住的。 总不能到时候,让雷氏来帮忙守着吧? 逗不逗。 俩人正在着谈着,其他两艘飞舟,已经悄悄飞走了。 不稍片刻,余子清便感应到,远处有人在交手,而且不止一个两个人。 神光在天边闪烁,杀气涌动,雷光闪耀,战斗还很激烈。 怀王的府邸里。 怀王坐在书房,面色铁青。 他对面坐着一个没有五官的人。 “雷氏直接对我下手了,你现在怎么说?” “你既然愿意做,自然就要承担风险,哪有只有好处,却没风险的事,如今又何必做出这般姿态呢?” 没有五官的人的笑声,有点刺耳。 他站起身,拍了拍衣袂。 “怀王,告辞了,祝你死的时候,能少点痛苦。” 怀王气的猛的一拍桌子,目眦欲裂。 “你们怎敢如此?” “你误会了,这真的是祝福,你若死在锦岚山禁地的高手手里。 你怕是要遭报应了,到时候想死都难。 能死的痛快,其实真的是一种福气了。” 没有五官的人很认真的给他解释了一下。 怀王阴沉着脸,重新坐了回去。 “我若是活不了,你知道我会怎么做。” “你想逼我杀你灭口么?”没有五官的怪人笑了笑:“你想多了,你想说什么,就随便说吧,只要你有机会说。” 怀王张开嘴,想要说什么。 但是一想到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他想要说的话,便仿若跟那张脸一样,变成了空白。 “这……” “后会无期。”没有五官的人挥了挥手,缓缓的消失不见。 而王府之外,轰鸣震天,激烈的交战波动,已经将这里的阵法全部绞碎。 他手下的高手,上次已经被那个魔头砍死了大半。 如今剩下的这些,恐怕也不可能是的雷氏的对手了。 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想说什么,也说不出来了,想写什么,但只要一牵扯到那个没有五官的人,想要写出来的内容,也立刻变成了空白。 最后,他将一张白纸,压在镇纸下面,就这么静静的看着那张白纸。 过了没多久。 他书房的大门被人踹开。 怀王面色平静,依然静静的看着那张白纸,不做任何反抗,看着刀锋落下。 他的脑袋飞起,残留的一丝意识,还看到了他的无头尸体,脖颈上鲜血喷涌而出。 从今天开始,大震再无怀王,再无怀王府。 …… “不止这里的千里沃土,怀王名下的所有土地、良田、牲畜,包括府邸,都是送给卿兄的。” 余子清听到这话,都有些震惊了。 雷氏的人,都是这样做事的么? 不至于,真的不至于。 “卿兄,这里就是灵田,可以种植很多灵药,此灵田品阶极高,是怀王花费大价钱大心血弄出来的。” 那些土地,都在微微放光,其内蕴含的灵气奇高,都是与土壤融为一体的。 除了天生的灵田,想要认为创造出来一块灵田,纯粹是拿灵玉烧,各种材料烧,烧的足够多了,就能人为制造灵田。 地里的不是土,全是钱。 千里沃土什么的,听听就行,但是灵田,他还真有点想法。 “兄台,这灵田,我就收下了,但是千里沃土,还是算了吧。 你若是真的要送我,那就以我的名义,给那些有需要的普通人吧。” “这……”雷誉有些意外。 他知道余子清不会要那些土地和牧场,但是也没想到,余子清都不要怀王府里的东西,而是只收下了一点灵田。 这数百亩品阶高的灵田,价值的确高,但也只是灵田。 想要在灵田上种灵药,再到最终的收获大于投入,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种不出灵药,灵田的价值,也就仅仅只是灵田而已。 “好,那就以卿兄的名义,安顿那些普通人吧。” 余子清转头看了一眼恻恻。 恻恻立刻明白,展开了绝望深渊,将那些灵田全部收入其中。 就在这时,一个身上还带着血煞之气,明显刚刚杀过人不久的护卫,从远处飞了回来。 “誉少爷,这是怀王最后留下的。” 护卫当着余子清的面,拿出一张白纸。 “他临死之前,没做任何反抗,一直盯着这张白纸。” “再没有了?”雷誉微微蹙眉。 “别的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找到。” 雷誉不解,他知道,若只是因为白阳邪祀,怀王没这么大胆子,肯定是有别的原因。 可是如今,却什么都没找到。 临死前一直盯着一张白纸,什么意思? 几人的实力,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就是一张最普通不过的白纸。 看不明白,雷誉却还是拿出了盒子,将那张白纸封存在里面。 余子清默不作声,也猜不透这是什么意思。 怀王既然肯引颈就戮,自然是知道自己的事情败露,而且成了雷氏用来化解误会的工具人。 可是最后,为什么宁死,还要让人注意到这张白纸。 大家都猜不透,看不明白。 但余子清却已经感觉到,这背后肯定是有人。 有人在推波助澜,有人在暗下黑手。 第八十八掌 有你这么干的吗?(5k) 余子清感觉有黑手,不是因为现在看到的情况。 而是他从大震的北部,一路走下来,所看到的那些景象,他便不由的联想到很多东西。 联想到了如今的荒原。 联想到他刚落地三天,荒原的灾难便开始了。 大日临空,毁天灭地, 之后正好快要入冬了,天气一天比一天冷,到了冬天来了之后,便再也没有离开过。 与如今的大震北部何其相似。 只不过大震的人,早已经习惯了冬天会很冷,再加上大震适合耕种的土地很多,是个放牧的草原也很多, 很少有粮食危机, 起码国内大部分人,不至于饿死。 他们多扛了一段时间,却也仅仅只是多扛了一年而已。 如果大震如今的局势,归根到底也是因为天气越来越冷,也是如同荒原一样。 那就可以说,从余子清落地三天之后开始,再到几个月之后被羊倌抓到当厨子,再到如今,所有一切的开端,归根到底,都跟当时荒原北部发生的灾难有关系。 余子清第一次遇到饥荒, 被饿死。 荒原中无数饿死的人。 大离西部的灾荒。 大震北部活不下去的人南下迁徙,与南部开始了争斗, 争夺生存的土壤,从而引起大范围的内战。 还有, 老羊化身为羊, 跟着羊倌来躲避追杀,最后宁愿不做人了,化妖走妖道。 回溯到过去, 指向的都是同一个事件。 余子清不知道,若是这些事都是因为同一个灾难引发的。 那是什么灾难,才能引发如此大范围的气候异常。 若是人为的,那起码也得有十阶甚至是十一阶的实力吧。 老羊从来没说过,问过一次,老羊也没理他。 余子清按照已有的信息,在简略的地图上,画出了一条等温线。 从荒原到大震,大概就是从西南到东北的一条线。 等温线的上方,都是一年中寒冷的天气,会长到无法完成一季耕作收割。 正好就囊括了荒原和大震北部。 而等温线下方,则是虽然天气整体变冷了,可是一年中,暖和的时间,却还是足够完成一季的播种到收获。 这里面就正好囊括了大离西部,还有大震南部。 至于更南的地方,忽略不计了,那些地方,往年河面上连薄冰都看不到几天,有些地方,甚至根本没结过冰。 余子清觉得,自己应该回去一趟,跟老羊好好谈谈了。 这边怀王被铲除了,余子清再三拒绝,那千里沃土没有要。 要不了,锦岚山没有力量可以守住这么大的范围,真要了,到时候必然会卷入到大震如今的内战之中。 那些快活不下去的人,会听上面人的话,不靠近这大片大片的沃土? 余子清到时候还真能把他们来一个杀一个么。 怀王府的财产里,固定资产,同样的道理,要了也经营不了。 其他的宝物什么的,他是没敢要。 他觉得这里面的水太深了,只要伸手拿了怀王府邸里的东西,不管多少,后面就一定会被牵连进去。 尤其是想想最后,怀王盯着一张白纸,死也要他们注意到这个,这事透着诡异。 直接将灵田挖走已经余子清贪心的极限了。 雷誉有些遗憾。 他是真心想把那些东西,全部送给卿子玉的,他就怕卿子玉不收。 只要收了,卿子玉就得在留下一部分精力,只要发展了,那就会慢慢的有了根基。 在大震有了根基,就不可避免的会跟他们雷氏有交集。 大家有了交集,友好接触之下,时间长了,交情自然也有了。 他们雷氏,他雷誉,跟锦岚山禁地的交情,也有了。 一个有饿鬼之王沉睡,而且还有一门可怕大神通的锦岚山禁地。 足以让雷氏郑重的结交。 而除开顶层的因素,下面又有卿子玉。 还有巫双格和恻恻这种特别的饿鬼。 他不知道是不是还有更多这种特别的饿鬼,若是还有的话,那饿鬼一族,就得重新将他们定位了。 反正横看竖看,交好都比把人得罪了划算的多。 真诚一点,坦诚一点,也容易得到好感。 雷誉知道,他跟励祖差的还有点远。 起码励祖就不会在意他之前在意的面子问题。 雷誉拉着余子清聊了很多,厚着脸皮也拉着巫双格一起进来聊。 临分别的时候,巫双格都觉得这个脸肿的跟怪物似的丑逼,没那么面目可憎了。 还让他用了一次恭桶。 雷誉用完之后,惊喜不已,听说余子清在布施镇开了店,他连连表示,以后没事了一定来。 余子清和恻恻都有些意外。 乘坐着飞舟,向着荒原而去,半路上,余子清还是没忍住,问了句。 “格格,你竟然愿意让雷誉用恭桶?还没收他钱?” 巫双格笑了笑,笑的人畜无害。 “我记下他的气息了,下次要是需要打死他的时候,我们就找到他,然后打死他。” “……” “你这伴生法宝,还能这么用的么?” “法宝已经晋升了。”巫双格一挥手,身旁出现了恭桶。 原本木头的恭桶,伴随着一丝丝光晕闪过,化作一个充满金属质感的黑色恭桶,上面还有一个狰狞的饿鬼浮雕,抱着恭桶。 余子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了。 那个雷誉要是知道这点,不知道还会不会跟巫双格称兄道弟了。 恻恻笑的直不起腰,猛拍巫双格的肩膀。 “我就说,我就说嘛,哈哈哈……” ……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一个没有五官的人,揭下了兜帽,遥望着天际之上,飞向荒原的白玉飞舟。 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这是雷誉那个小子太抠门呢,还是这个卿子玉不够贪? 怎么那么多宝物,那么多灵玉,矿石,卿子玉愣是一块都没带走。” 他盘算着,自己的实力,到底能不能靠近飞舟,做点什么…… 想到这,他身形一晃,身体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原地。 白玉飞舟上,林福向着后方的大地上看了一眼,却什么都没看见,什么也没感应到。 林福闭上眼睛,心田之中。 他的意识显化成型,他的对面,一个盘腿坐着,吊儿郎当的人形魔念,跟他长的一模一样。 只是这魔念就显得邪异异常。 “没发现么?” “什么都没有。”林福摇了摇头。 “真是废啊。”魔念躺了下来,单手支着脑袋,一手点了点自己。 “刚才肯定有一个家伙,盯着我们,而且对我们不怀好意,本大爷的感知,绝对错不了的。 只是那个人,肯定没有露出杀意而已,不然的话,小苗肯定比我反应还快。” 林福没有问小苗是谁。 他指了指自己。 “只有我,没有我们。” “不不不,我就是你,我是你心中的魔念所化的心魔,你我是一体的,不用分什么你你我我的。 我实话告诉你,要不是我惹不起外面的大爷,弄不好会死的彻彻底底,我才懒得跟你废话。” 林福面色不变,只是静静的看着心魔装逼。 心魔觉得没意思,翻身坐了起来。 “好吧好吧,骗不过你,我就是有点怕他,那些普通饿鬼,一次两次没法将我彻底弄死。 但是外面那个几个,我感觉我可能真的会死在他们手里。 你看,你跟他们关系这么好,我这不是来跟你打个商量么。” “哈……”林福忽然笑出了声。 一个心魔,一个魔头,竟然会提醒他有人盯着他们,不怀好意。 现在竟然还来好声好气的商量了。 “我若是对卿少爷开口,他一定会帮我的。”林福缓缓道。 “别……千万别,咱们有事好商量。”心魔吓了一跳,能像他这般,已经能成型成人形,甚至还有意识,也没有只知道弑杀夺舍主人,那可是非常罕见的。 所以,他有理想,他不想夺了肉身,玩命发泄乱杀,爽一把之后就死。 谷熑&/span>  “咱们打个商量,你看啊,你修的魔道,但是你哪有我这个魔头懂怎么修魔道。 你这天赋,进阶八阶怕是很难了吧。 就算到了七阶之后,天赋的作用减缓,你也不可否认,你曾经走过的岔路,留下的不可弥补的遗憾。 都会让你难以进阶到八阶。 我没说错吧?” “不错。”林福点了点头,这没什么可否认的,因为心魔肯定知道。 “那我们打个商量,咱们俩齐心合力,加上小苗,八阶之下,谁来谁死。 我呢,全力帮你晋升八阶,但是平时呢,一切意见都以你为主。 需要杀人的时候,你要以我为主,我去杀人。” 林福张了张嘴,刚准备说什么,心魔眼疾嘴快,立刻补了一句。 “你说杀谁,我们就杀谁,绝对不多杀一个,也不少杀一个!”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林福也不懂了。 “等到你进阶八阶化身境,你又修的刀道,到时候应该可以强行斩出一个化身吧?”心魔嘿嘿笑着搓着手。 “到时候,你就把我斩出去,然后咱们再断了联系,你走你的路,从此之后,你再无心魔困扰,哪怕你主动入魔,也再也不会产生心魔,多好。” “你要干啥?”林福有些不懂了。 “我去抱大腿。” “……” “你看我干什么?这天下修士,想杀我们,从来都是连同原主一起干掉。 现在出了个饿鬼一族,日子不好过了啊。 那个能让俩饿鬼跟随的狠人,绝对能在不伤到你的前提下,把我拉出来捏死。 我直接去抱大腿,只要他不杀我,这天下岂不是谁也杀不掉我了?” 心魔哈哈大笑,笑着笑着,看着林福的脸色有点不对,他便不再说什么,直接躺平了。 “反正条件给你说了,对你有好处,对我也有好处。 你要是还不信,那我们就一起立下天魔大誓。 这样大家都放心,你不放心我,我还不放心你呢。 最后你要是不愿意,那就赶紧让那狠人把我杀了吧,我这么活着也没什么意思了。” 心魔往那一躺,一副你爱咋咋地的样子。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林福也不知道该如何了。 数遍典籍,他也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情况。 斟酌了一下之后,他丢下一句话离开。 “我考虑一下吧,反正距离进阶八阶还早……” 林福是真的有点动心了,但他还是不敢信任心魔。 这事听着太不可思议了。 …… 等到飞舟飞远了,那没有五官的人,才再次缓缓的浮现出来。 “好可怕的感知力,入魔两次都没死的,果然都不简单。” 有林福在,他便彻底放弃了去做点手脚。 如今除非是九阶修士亲自出手,不然的话,八阶剑修也未必能拿下飞舟上的几个人。 算了算了,其实本来也只是想动点手脚,看看东西能不能被带到锦岚山禁地,他也只是想窥探而已,任何有威胁的,容易被发现的,他也不敢。 他也怕把锦岚山里大佬给彻底惹怒了,那大佬隔空把他,甚至把他身后的势力,都给抹去了。 …… 积雷山上有人在看守雷芒,雷励也终于得空了。 他行走在云层之上,脚下一踩云层,便有一道雷光闪过,他的身形也仿若化作雷光,向前窜行。 远远望去,就如同有一条细小的雷霆,在云层之上飞速的穿梭。 没过多久,他便来到了大震的北方,之前大震朝廷,几乎都没管过的地方。 他飘在高空中,看到地面上,有一个牧民的队伍,正对着一块石碑叩拜。 然后呼嚎着,驱赶驯鹿,一起向着南方迁徙。 “这字可真够丑的……” 雷励摇了摇头,很久很久没见过这么丑的字了,倒也新鲜。 看着那些在雪地里艰难前行的牧民,想到如今大震的局势。 雷励暗叹一声,他实力高又如何,还不是无能为力。 他也没法凭空变出来一大堆良田和牧场,能养活那数不清楚的平民。 大震现在急需的是粮食,又不是高手。 摇了摇头,他继续寻找。 很快就找到了雪地里的一座孤峰。 孤峰上,有一个饿鬼,好似与那孤峰融为一体,被死死的束缚在那里。 孤峰的峭壁上,有大群红眼睛乌鸦筑巢。 他来的时候,饿鬼的双目、鼻子和舌头,都已经消失不见了,整个鬼也仿若咽气了一般,一动不动。 雷励目光一凝,眼神里闪烁着电光。 他看出来了,这个饿鬼已经死了。 他站在高空,一动不动,就这么静静的等着。 等到新的一天,第一缕天光浮现,代表着生机的太阳光辉,照耀到那个饿鬼身上的一瞬间。 他便忽然猛吸一口气,忽然活了过来。 他的双目、鼻子、耳朵、舌头,全部都恢复了正常。 片刻之后,大群的乌鸦飞下来,啄食他的双目、鼻子、舌头,啄聋他的耳朵。 那凄厉的惨叫声,很快就暗淡了下去。 雷励的脑海中,自动浮现出俩字。 报应。 这个饿鬼,就在诠释报应这俩字的意思。 他甚至看到孤峰上浮现出一些诡异符文,只是阅读那些符文,他便自然而然的明白其中的意思。 知道这个饿鬼是谁。 为什么会被挂在孤峰上受罚。 看完之后,雷励都觉得,活该,甚至还想吐口痰再走。 他站得远远的,便能清晰的感应到,还有一种玄之又玄的力量,盘踞在那孤峰上。 那种力量让他有一种感觉,沾之必遭灾祸,从此再无寸进,自身气运也会暴跌。 这座孤峰就这么伫立在这里,什么防护都没有,谁都可以来看看,但是谁也不敢去碰一下。 至少雷励现在,连靠近那座孤峰都不想。 他轻叹一声,遥望向西南方向,那里是锦岚山禁地的方向。 大家都只知道那种抹去经文的大神通。 可是雷励却觉得,这个报应,对于一些人来说,才是最可怕的。 如今锦岚山禁地,还有那些饿鬼,已经开始慢慢的展露头角。 他之前也不知道是福是祸。 但亲自来这里走一遭,看到那座孤峰之后,他反而觉得,这世上,若是真有报应这种东西,挺好的。 …… 白玉飞舟的速度极快,锦岚山已经遥遥在望。 余子清还在琢磨,福伯孤身犯险,前往大震救他,最后还入魔了,险些命丧大震,都做到这种地步了,都到家门口了,他若是不邀请福伯进去坐坐,是不是有点不当人了。 然而,正当他要开口的时候,福伯却先开口了。 “既然你已经回来,我也该回去了,下次,我就在布施镇等你吧。” 心田内,心魔感知到前方的龙潭虎穴,都快吓尿了。 “林福,你他娘的还是人吗,有你这么干的吗? 咱们有事好商量,你把我带到饿鬼老巢干什么? 不至于,真不至于啊……” 林福听着心魔的哀嚎,叫的比杀猪还惨,再继续往前走,他觉得心魔就要疯了,就差跳出来强行抢了身体跑路了。 说话间,飞舟还在前进,林福揉了揉嗡嗡作响的脑袋,拱了拱手。 “后会有期,布施镇见。” 说完,他配在腰间的苗刀,便浮现出一道流光,将他包裹着,瞬间飞走。 余子清伸出手,一脸愕然的喊了一声。 “呃,福伯,要不来家里喝杯茶,吃顿饭再走?” 话音刚落。 余子清便看到,那苗刀上涌现的流光更盛三分,福伯身体上甚至还浮现出魔气,化作两对黑翅,让他的速度凭空快了五成。 第八十九章 三缄其口,混元金斗(7.4k) 余子清放下手,有点无奈。 看来福伯的确是真的有急事。 之前福伯说既然他没事了,就先走了。 后来又说好像感应到有人在窥视,有种不怀好意的感觉,就先护送他回来。 至于为什么是好像,福伯说他也不确定,保险起见, 只能当真的有。 当然,福伯这么说是因为他也不确定的心魔说的是真是假。 再加上那心魔就差赌咒发誓了,嚎的福伯头昏脑涨,说什么都不让福伯在余子清面前提起“心魔”这俩字。 福伯也不好说出实情。 如今到家门口了,福伯就走了,余子清也没多想,只当是福伯的确有急事。 哪里能想到是那魔念经过一两次小布施, 却没有趁热打铁,彻底将其铲除, 却让那魔念之中的戾气和怨念等等一众疯狂的部分,被强行剔除了不少。 如今这魔念已经成了气候,化作心魔,少了些疯狂,少了些戾气,多了些理智,多了些理想,跟以往的魔头大不相同。 一般情况下,魔念只要被压制回去,夺回了肉身,那只要福伯不再次引动, 魔念是翻不了天的。 再加上余子清也给了福伯足够的甘霖,他回到布施镇, 一次性用多点, 就能一次将魔念铲除。 余子清哪里会想到,其实只是一个怂到要死的心魔, 因为怕去锦岚山, 都快吓尿了。 见多识广,都入过魔的福伯都从未见过,从未听说过,余子清更不可能听说过。 到了家,巫双格先落地,先回去报个信。 余子清怕他就这么大摇大摆的开着白玉飞舟飞进去,会被村里的人给强行打下来。 老羊当年还是个凡人的时候,就能坑杀了那一代的白阳圣母加一堆邪道。 如今纯肉身都能跟里长练练手,再加上手里已经有一大堆材料,想打下一艘白玉飞舟,估计不难。 这么贵的白玉飞舟,毁掉了可惜了。 片刻之后,得到信号,余子清看到前方的半空中,隐隐有一层涟漪扩散开,半空中仿若有一个无形的防护裂开,给他让开了一条路。 “好家伙,老羊的阵法已经布置好了么?” 飞舟落地,老羊第一时间上来,飞速的从头到尾检查了一遍。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老羊从飞舟上跳下来。 “没什么问题,不过,你从哪搞到的白玉飞舟?我记得这东西,天际宗似乎是不往外卖的。” “你的情报落后了,这艘白玉飞舟,就是天际宗外售的。 这是大震雷氏刚买下的,然后送我了。” 老羊的神情有点诡异,他没有再开口问,他知道,最近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然的话,雷氏是疯了,会送这么一艘价值不菲的白玉飞舟给余子清? 余子清连飞舟需要的灵玉都烧不起。 余子清这么快就回来了,里长是最高兴的。 他一手拿着一片半枯的树叶,一手捏着小针,唰唰唰的在半枯的树叶上秀出一朵花来。 里长不是不想让余子清出门,他只是看到家里的崽完好无损的回来就高兴。 例行的大聚餐结束,余子清钻进了老羊布置的密室里。 家里的人还不知道外面发生的大事,余子清就给选择性的大概说了说。 当然,没敢说是自己故意钓鱼。 将自己一路上的所见所闻说完,他拿出三号七楼戒指丢给老羊。 “我多了一个,你拿着吧,以后有什么事了,我们也好直接联系。” 老羊没理会那个七楼戒指,他上下打量着余子清。 “以后有些事,你最好连我都不要透漏,出了密室,你就再也不要提起大神通的事了。 那个大神通,是锦岚山最核心的秘密之一,用一次代价极高,也极为困难。 下一次,你就不要再主动涉险了。” 余子清没说主动钓鱼,还说了是贼人惦记着他,他防不胜防。 这种话,老羊一眼就看出来,是余子清在瞎扯。 这胆大包天的家伙,疯起来的时候,谁也拉不住。 但事情已经过去了,顶多劝一句,再说也没用了。 “福伯回来的时候,说有人在不怀好意的盯着我,但是他又说没感应到人。 我可不信那种入过魔的大修士,会有什么错觉,我也从不信错觉。 再加上那个怀王,死时的诡异表现。 所以,怀王府的东西,雷誉说要送我,我一样都没敢要。” 老羊点了点头,赞同了余子清的谨慎。 “不用怀疑你的判断,这后面肯定是有人的。 大震神朝的局势跟大离和大乾都不一样。 震皇居中,但是很多地方,都是亲王的封地,也都是亲王来掌管的。 这就是为什么襄王能造反,而且能打了这么久还没结束的原因。 那个怀王,名声很大,一直都是在专心经营,是大震所有的亲王里,最富有的一个。 就算是震皇内帑的财富,都未必有怀王多。 雷氏在大震更特殊一点,因为有一个九阶强者,地位几乎等同于亲王,有些地方还会高于亲王。 这次出了这种事,雷氏出手绞杀怀王,大震上下,没人敢说什么的。” 老羊给余子清详细说了一下大震的各方势力。 余子清大概听明白了,简单说就是大震的权利,并没有那么集中,震皇的权利也没有那么绝对。 这事追溯原因的话,会是很久之前的历史遗留问题。 当时大震还没化作如今的大震神朝的时候,大震各地都有豪强,而且本身那边的人就比较彪悍,各自经营自己的地盘习惯了。 还有牧民也是追逐水草,少有长期固定下来的时候,管理起来自然也不如大离那般容易。 还有个原因,也是当初震皇的实力和势力,都没那么强势,再加上还有雷氏之流。 最终就演变成如今这样,各个封地自治权很高,而各个封地里的牧民们,也继续到处追逐水草。 这才有了自下而上的造反。 这些余子清了解一下就不太关注了,他现在有其他重要的问题想要问问老羊。 “老羊,我从大震北部走来,那里已经如同前两年的荒原一样了。 我都能看得出来,大震如今的局势,就是被气候这种大势逼的,别的人自然也能看出来。 别的人都以为荒原的是天灾,大震北部的也是天灾。 我也知道,气候的起伏变化是很正常的事,非人力可以改变。” “既然你知道,还想问什么?”老羊摇了摇头。 “按照记载,总会有一些年份,会比往年更冷一些,这种年份,有时候会持续几十年,有时候会持续二三百年,这都是很正常的变化。 只是这一次,这种寒冷的年份,比之前更迅猛一些一些。 几十年,或者一二百年之后,荒原的冰雪也会重新融化的。” 余子清抱着手臂,就这么看着老羊,他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 “老羊,你以前好歹也是个修道者,研究这研究那的。 你也天天教导我,要时刻根基新的线索,新的变化,来判断一件事。 你说,我现在信不信这种鬼话?” “……”老羊张了张嘴,没说什么。 “若是没有你,我不知道你以前是干什么的,不知道你为了躲避什么东西,甘愿化妖。 我也会认为如此大范围,而且时间持续这么久的气候变化,乃是天地自然之力,非人力能左右。 毕竟,若是想要以人力做到这一步,起码十阶甚至十一阶的修士才有可能做到吧。” “不错。”老羊点了点头。 “但我就觉得,这一切都是有人在推波助澜,才会造成这一切,我没说错吧?” 老羊抬起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着余子清。 良久之后,他缓缓的摇了摇头。 “我以前可能知道,但是现在,我真的不知道了。” 他张了张嘴,眼睛里仿若有一个漩涡,神魂波动开始剧烈。 霎时之间,一股无形的力量将余子清推开。 他看到老羊的嘴巴上,凭空浮现出三张神光汇聚而成的符箓。 那三张截然不同的符箓,交错着将老羊的嘴巴封起来。 符箓的两侧,还勾连着锁链,没入到虚空之中,神威浩荡,让人见了便不由的心中一凛。 “三缄其口!” 余子清有些震惊。 缄言咒,还是第四层的缄言神咒。 缄言咒有四个境界,第一个境界,便是普通的缄言咒,想学不是很难。 但是第二个境界,便可具象出一张实质化的符箓,针对固定内容,做出针对,不可说出口。 而第四个境界,便是三张符箓交错,最高层次的缄言咒,也被称之为缄言神咒。 堪比正儿八经的大神通。 中了缄言神咒,三缄其口。 不但再也无法将一些内容说出口,甚至脑海中有关这些内容的记忆,都会被强行封印。 这是已知的,最强的一种保守秘密的大神通。 中招的人,基本上都不知道自己中招了。 老羊忽然闷哼一声,瘫倒在地,他嘴上浮现的三张交错的神光符箓,也随之消失不见。 那种浩大的神威,所带来的压迫感,也骤然消失不见。 余子清连忙扶起老羊,老羊摇了摇头。 “我没事。” “这……怎么回事?” “我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中的缄言神咒。”老羊伸出一只羊蹄,眼神愈发复杂。 “自从我化妖,到了四阶,放弃了一部分化形,依旧只是借助玉化墓炼体,再加上凝煞。 我继续研究的时候,推测到了荒原北部的事情之后,才偶然知道,我不知何时,已经中了缄言神咒。 我若是没有化妖,我可能根本就不会知道。” 余子清震惊不已,他原本只是想从老羊这,问到一点线索,看看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 因为他感觉这局势,好像愈发复杂了,可能不止一股两股势力在参合。 没想到,现在却发现了大问题。 “你知道是谁,不,可能是谁做的吗?” 老羊摇了摇头。 “我以前只是一个凡人的时候,有人想对我下缄言神咒的话,那会非常容易。 但是,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可能是谁。” 老羊说到这,苦笑一声。 “据我所知,当今世上,根本没有人将缄言咒修行到了第四层,也没有人能施展缄言神咒。” “正常情况,只要有人修成缄言咒,有人用过,到了他修成缄言神咒的时候,琅琊院就不会不知道。”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代表修成缄言神咒的那个人,从开始修行缄言咒,就从来没有用过一次。” “直到他修到了缄言神咒的境界,才第一次使用缄言咒,而且是用在了我身上。” “真不是我不想告诉你一些东西,而是我一直都不知道怎么说,知道我发现我中了缄言神咒,在不断的排除之下,才隐约知道是哪方面的问题。” 余子清感觉有点麻了。 若是别人,根本不可能知道自己中了缄言神咒,知道了也不会知道被封印了什么。 只有老羊这种,知识面广到可怕的家伙,才能去做排查,看看自己缺失了那部分知识,那就知道了被缄言神咒封印的部分大概是什么。 “哪方面?这个能说吗?” “能说,只是早些年游历天下的见闻,但我也不知道,这部分为什么会被封印了。” 老羊也是一头雾水,他不知道缺失的这部分,跟后来的事有什么关系,完全联系不上。 说到这,余子清已经放弃了。 他不想再问了,也不想知道了。 现阶段,去接触能被缄言神咒封印的东西,着实有点危险。 谷闼&/span>  作死也要讲究策略的,他有时候的确有点疯狂,但又不是真的想死。 “算了,这事还是别说了,等我什么时候七阶,不,八阶了,再考虑考虑吧。” “说的对。”老羊也果断放弃。 实力不够的时候,就装作不知道吧。 不然,一个不小心,弄不好会被这太深的水淹死。 现在,还是一边积攒力量,一边接触友好势力,慢慢的壮大自身吧。 “哦,对了,雷氏送我的东西,我基本都没要,但是我把他们的灵田都挖回来了,我觉得这个东西肯定能用。” “你挖了什么?” “灵田的土啊。” “……” 老羊不知道说什么了。 余子清绝对是曾经受过大刺激,怎么一个手下,天天追着人拉屎,自己则去挖了人家的土回来,这村子里就没一个正常人了吗? “你不要么?” “要,为什么不要,有人烧钱烧出来的灵田,在荒原,也有的是可以种的灵药。” 走出了密室,老羊规划出一片地方,恻恻将灵田里的土,全部丢出来,卸在了规划好的地方。 一般的粮食,荒原是没法种了,太冷了。 甚至是一些灵米玉稻,都没法种,但还有很多灵药,可是非常喜欢这种冰雪天的。 雪化了,天气暖和了,反而种不出来了。 数百亩上好的灵田,足够让村子里的人,在锦岚菇种出来之前,做到进补的灵药自给自足了。 至于其他的粮食肉类,有了飞舟,以后想出去采购,也很容易。 毕竟锦岚山里压根没多少活人,需要的粮食也不多,采购很容易。 丢下了灵田里的土,余子清便不管了,剩下的事,他也插不上手。 之前的一些计划,也要继续按部就班的进行。 布施镇的养生会所,也要继续开。 巫双格的法宝,前景很光明,毕竟能按部就班晋升的法宝,放到任何一个势力里,都是得重视的。 尤其是这个法宝的晋升难度,可以说是非常非常低了,余子清想嫌弃都嫌弃不起来。 现在他就有一个针对性的计划。 “格格,你过来。” “少爷,你要出恭么?”巫双格立刻拿出了恭桶。 “不用……” 余子清有些纠结,连忙挥了挥手。 “我有个事想问问你。” “少爷尽管问。” “你这个法宝,能不能复制一些,或者生出一些小的法宝?” “啥?”巫双格一脸懵。 “我意思是,你能不能让你的恭桶,复制出来一些能力没这么强的,但是只要能收集秽气和毒素就行。” 巫双格双手触摸着他的法宝,皱眉苦思了半晌。 “可是我不会炼器啊。” “你就说可不可以做到?” “我不知道。” “那就去跟老羊学学吧,这很重要,关乎你以后的晋升,我现在在给你找一条晋升之路,你最好试着调整一下晋升的方向,尝试一下。” 眼看说不明白,余子清又找来老羊一起参谋。 “格格的法宝,只能他自己用,毕竟这法宝的威能嘛,有点特殊。 我现在有个想法,要是能分裂出一些阉割版的恭桶,只要能收集秽气和毒素就行。 不用这么方便,这么智能,也不用帮人排出毒素。 到时候,每个城池,前期都送他们一个,帮他们处理掉秽气和毒素。 然后巫双格呢,定期去收集。” “你要给每座城池都建个茅厕吗?”老羊一脸震惊,余子清这是受了什么大刺激? “你懂什么啊,这叫污水处理站,利国利民的大好事,再说,我哪有功夫去建那么多公厕?”余子清义正词严的纠正了老羊的说法。 严谨点说,这就是污水处理站。 “这污水处理站的核心,就是我说的那种,能从污水之中收集走秽气和对人有害的毒素的法宝。 到时候一个城池建立一个就足够了。 你知道多少疾病,甚至是疫病,都是因为卫生条件差引起的吗? 你们都知道大战大疫之后,要烧掉尸体。 我这便是抱着严谨的态度,来做的推演,绝对有效。 到时候,不知道多少人会因此受益,能少死多少人,多少人能少生病。 这绝对是大好事。” 老羊看着余子清一脸严肃,眼神认真而专注,立刻明白,余子清真不是疯了。 这的确是对谁都是一件大好事。 附带的,能让巫双格的法宝快速晋升,也只是附加的一点点小的好处而已。 “如果不需要帮人排毒,仅仅只有这点要求,的确不难。” 老羊郑重的点了点头,带着巫双格离开。 他只需要让巫双格弄明白,法宝之上天生自带的符文里,哪些是吸纳秽气和毒素的,就已经足够了。 余子清可一点都没开玩笑。 他需要锦岚山有一件自己的,有足够威慑力的镇山法宝。 这是每个大势力都有的。 抛开那只是一个恭桶,这件法宝只要晋升起来,那威慑力,绝对足够了。 别看现在嫌弃,等到进阶起来之后,大家就不会记得它最初是什么,只会知道以后那个响当当的名号。 尊重点,那叫混元金斗。 对,就叫这个名字,现在就给改名,谁也不能再叫其恭桶。 余子清信心满满,饿鬼的布施,他一时半会是没法普及到普通人那里了,甚至如今想要靠布施饿鬼,祛除魔念,也都还需要甘霖辅助。 他实在是降低不了要求了,不是他不想降。 但渗透到普通人生活里,现在就有了另外一个方式。 总有一天,巫双格他们这些饿鬼,也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一个神朝的帝都,余子清也能大大方方的展示自己修饿鬼之道,却什么都不用担心。 老羊的动作很快,有巫双格配合,他无法用混元金斗,也能分离出来一些符文。 几天之后,试做的简易版的污水处理器核心,很快就做好了。 将其对准了村子里用来腐熟发酵粪肥的地方,稍稍催动之后,立刻见到其中的秽气和积累的毒素,都被吸纳入试做的复制品里。 而让余子清意外的事也跟着发生了。 这里的臭味,都跟着消散了。 残留下来的东西,全部变成了腐熟好的粪肥,一点臭味都没有,甚至还相当于完成了杀菌的过程。 看起来就是一堆松散肥沃的黑土,堆积在那里。 余子清走上前,看了半晌,越看越像,他上辈子专门掏钱买的,腐熟消毒好的有机肥,就是这个样子,看起来像肥沃的黑土,而且没有异味。 老羊更是走上前,看这些有机肥,神情里带着一丝震惊。 他以前可是一个凡人,哪怕是修道者,也是个凡人,他也下过田,种过地。 也知道什么叫做肥水不流外人田,腐熟发酵好的肥料,对于农民来说,是很珍贵的资源。 肥料的好坏,直接关乎到农作物的产量的。 产量高点或者低点,在交完租子,或者交完税之后,有时候可能就是饿死和吃饱饭之间的区别。 “子清,我觉得我几天前误会你了。” 老羊干劲十足,锦岚山的防护大阵,都暂停继续布置完善了,一门心思的研究怎么简单点制作最简易版的混元金斗。 这种东西,没有一个农民,甚至没有一个城主,或者更高层次的当权者会拒绝的。 吸纳秽气和毒素,减少一些疾病的发生,避免一些疫病出现,顺便还能产出最好的肥料。 全部都是正面影响。 这些影响,也是锦岚山,是饿鬼,对外的正面影响。 任何有点远见的当权者,都会看到其中的好处。 而那几种好处堆积到一起,随着时间辐射开之后,对于那些大的神朝来说,便是国运的提升。 那三个大神朝,随便来一个,都不可能拒绝。 一个月之后,余子清再次离开,开始他的镇山之宝培育计划。 当然,对外的说法是,提升国运的计划。 布施镇,福伯接到消息,又来了。 他看着余子清摆在地上的金属恭桶,神情有些复杂。 “先看看我做的策划书。” 看到上面明晃晃的大字,福伯都不知道怎么说了。 简单粗暴:关于提升整体国运的一种方式。 这题目可不是一般的大。 看完里面的内容,福伯也认真了不少,他虽然看的不是太懂,可大概能看出来,没有乱吹乱说。 甚至有些地方,关于使用特种有机肥能增产多少,都是专门给说了未知,没有对照检验,建议做对比试验。 福伯一时半会也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福伯,咱们可是老朋友,这有好处,又利国利民的事,我第一个想到的可就是你啊。 不然的话,我现在在布施镇,我直接找林国公多好。” 听到这话,福伯立刻道。 “好,这份……策划书,我带走了,还有这个什么污水处理的法宝,我也带走了。” “别急别急。” 余子清一挥手,又摆出来九个。 “总共十个,算送你们的,尽管拿去实验,记得快满了换一个,不然里面吸纳的秽气和毒素,数量多了还是挺危险的。” 笑呵呵的送走了福伯,余子清立刻对恻恻道。 “第一个已经送出去了,再去给林国公府送几个,告诉他们怎么用,有什么好处。” “咱们现在就得广结善缘,以后说不定你们的地位,能跟驿马一族一样,受人尊敬,受法典保护。” 恻恻掩嘴轻笑,她实在没想明白,自家少爷,是怎么把这件事拔高到那么高的,而且似乎还真的挺有道理,能把人说服了。 …… 数日之后,大离东宫。 太子眉头微蹙,看着余子清画大饼的策划,再看看那个干干净净,形似恭桶的法宝。 有点整不会了。 “这……” “殿下,卿少爷为人一向靠谱,而且我看,他说的有理有据,也不是信口胡说的,若是真的,那的确是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福伯在余子清那怎么想的他不会说的,但是既然肯拿到这里了,就一定是说的好话。 太子当然看不懂那些,她连田地都没下过。 “去,将这个法宝,还有这份策划,交到离火院里,让他们去照着试试。” 她的确不太懂这些,但知道谁懂就行了。 若不是之前,添加甘霖布施饿鬼,有祛除魔念的神效,有了先例,她现在是真的不敢信。 法宝和策划书,被送到了离火院。 太子差人送来的,待遇自然跟那些骗经费的家伙不一样。 甭管信不信,有多离谱,都会立刻有人去照着做。 三天之后,太子听着离火院的人讲解,神情有些意外。 “你的意思说,目前来看,的确没有夸大?” “回殿下,目前推演,的确如此,甚至那些特别的肥料,都可以用来种植低级的灵植玉稻。” 第九十章 一次性法宝,等人(5.4k) 新的法宝,余子清总共也没送出去几个,哪怕这种粗糙的法宝,连复制品都算不上,不值钱,也并不难做。 但没有正品混元金斗拓印符文,外人也没法复制, 强行复制符文,也不会有那种效果。 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异想天开,很多人根本不会信的,会不会听完都是一个未知数,更别说照做了。 只给了福伯几个,因为他觉得福伯肯定会信任他,而那位太子, 就算不信也会让人去试试。 走上层路线,往下推广,自然是最快最方便的。 他都做好了规划,等人看到好处了之后,就开始卖法宝,前期可以便宜点。 而卖了法宝之后,那些人总要用吧,收集的秽气和毒素,他们又处理不了,还不是得让巫双格处理。 到时候也可以看着让那些城主之流,多少给点钱, 不能免费,免费的容易不珍惜。 只要铺开了,那混元金斗的晋升,就有无数的人来帮忙了。 这已经是余子清能想到的, 以最快的速度获得一个镇山法宝的方法了。 大势力的标配:强者,镇山法宝, 独有的可以外售的资源。 就像天际宗的飞舟,出售飞舟, 就让天际宗富得流油,门下弟子,几乎都没缺过修行资源。 锦岚山的甘霖,是必须控制量的,必须足够稀缺,才能换到高阶的资源。 这个污水处理法宝,就成了接下来可以大量出售的法宝了。 虽然跟飞舟相比,听起来是埋汰了点,不够高端。 但只要想到以后有一个镇山法宝,余子清就自动忽略了其他。 那些强者都以为锦岚山藏着什么可怕的手段呢,其实余子清最清楚。 目前锦岚山最强的俩人,一个五阶体修,一个五阶的山羊妖。 放到外面,那些九阶强者一个脑瓜崩就能弹死俩。 太没安全感了。 而一个不用担心晋升太快,晋升难度低,还能实实在在,时刻捏在手里的威慑物。 怎么可能因为有点埋汰这种理由就放弃啊。 所以余子清热情很高,也很有信心。 每天按时修行,按时吃饭,不用再继续花费大量时间叠甲,防备着夺舍之后,修行的进度,跟之前相比,可以算是一日千里了。 他现在只需要自己好好修行,不管外面的事,静静的等着就行。 …… 大震的内战,已经没那么激烈了。 因为,怀王死了,他名下大量的土地,都被雷氏以卿子玉的名义,放了出来。 本来怀王能看上的土地,不是最好的良田,就是最好的牧场,如今这大片的土地,涌入了大量活不下去的普通人。 跋山涉水,历尽千辛,迁徙到这里的人,看到那些良田牧场,不少人都在失声痛哭。 他们不是想跟着造反,他们只是想向南迁徙,找一条活路。 但是最后,还是被裹挟进去,成了造反的乱民。 如今有了活路,自然要感谢给他们活路的人。 卿子玉的大名,也开始流传开了。 雷誉站在飞舟上,看着地面上迁徙的人群,笑的很开心。 他的身旁,另外一个少年啧啧有声。 “四哥,这大好的名声,你就这么送给那个什么卿子玉了?” 雷誉面色微微一变,手却已经先一步抽了上去,当场将那少年抽的倒在地上。 雷誉俯下身,眼里带着一丝厉色。 “十八弟,你要是不会说话,就把自己的舌头割下来,省的以后闯祸。” 那少年委委屈屈的捂着脸,老老实实的问道。 “四哥,你为啥打我?” 听到这话,雷誉的面色稍缓。 雷氏的传统,有价值的人,才有被教导的资格,废物连被骂的资格都没有。 “你觉得襄王与震皇交锋,我们刚刚杀了怀王,抢了他所有的东西。 立刻就开始招揽人心,送出土地。 你觉得襄王和震皇会怎么看待我们雷氏?” 少年捂着脸,想了想道。 “会觉得我们不怀好意?” 雷誉点了点头,指了指地上延伸到天边的迁徙队伍。 “你知道这里有多少人吗?” “不知道。” “不知道就去查,就去问,若是励祖有一天召见你,问你一句话,你也说不知道吗?” 少年听到这话,立刻有些惊慌,连忙道。 “我现在就去。” 少年呼嚎一声,天空中立时飞来一只长着金色尾翎的妖禽,他从飞舟之上跳下,落在妖禽身上飞走。 几个时辰之后,少年重新飞回来。 “四哥,我问过了,一个月内,这里就能迁入了至少三千万人。” 说出这个数字,少年的脸上还是有些震惊,他的确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 雷誉望着下方,沉声道。 “他们只是在求活,若是没人管的话,往后一年,大震就会多出上千万的饿鬼。 这还只是被饿死的,因为战乱而死,冻死的,各种原因加起来。 可能会有两三千万人死亡,而接下来的十年。 我们大震的人口,也会暴跌数以亿计。 同时,也会国运衰退,妖孽横生,深渊之中的妖邪,也会趁机冲出来。 你以为那个时候,我们雷氏,还能作壁上观吗? 你以为你到时候还可以坐着飞舟,吃着大乾出产的灵果吗?” “会有这么多饿鬼么?”少年有些震惊。 然后,他看到雷誉的眼神,立刻微微闭着眼睛,等着挨打。 雷誉伸出手,却没打他,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望向锦岚山的方向,眼神有些复杂,他到现在都还清晰的记得。 那天那个傻傻的饿鬼巫双格,用一种极为认真的眼神看着他,给他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一个饿鬼,会想要这世上再多一个饿鬼,哪怕是我们的王,也不会希望。” 雷誉当时看着巫双格的眼睛,内心里大受震撼。 他第一次反应过来,他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不是每一个种族,都希望自己的种族壮大的。 他也反应过来,巫双格,曾经也是一个人啊。 所以,雷誉才会相信,那个卿子玉,是真心不想要那些土地,也是真心想送给那些活不下去的人。 无论从哪方面想,雷誉和雷氏,都不想要这种好名声。 这种好名声,在这个时间段,对雷氏只有坏处。 但是给了卿子玉,就只有好处了。 震皇也好,襄王也罢,都不会在意卿子玉的好名声,他们甚至会在公开场合,公开称赞。 因为雷氏可能会威胁震皇的统治,卿子玉不会。 哪怕雷氏没这个意思,震皇也不会觉得雷氏有想法,你也拦不住有人会这么觉得。 到时候有人再煽动一下,稍稍推波助澜,那些活不下去的所谓乱民,就可能会一股脑的冲向雷氏的领地。 雷氏管与不管都是大麻烦。 现在这样,多好啊。 皆大欢喜。 甚至大震的内部局势,都开始越来越平稳,很大可能在今年内就能平息。 雷氏又没有称王称霸的想法,自然不喜欢混乱。 雷誉也不喜欢。 励祖曾告诉过他,有目的,想要浑水摸鱼,趁乱搞事情,藏头露尾的鼠辈,才会喜欢别人家里混乱起来。 以这个为标准,判断对方是朋友还是敌人,会非常简单。 跟雷氏一贯的作风一样,简单粗暴,但是好用。 所以,雷誉现在就挺喜欢那个卿子玉,大家没有利益冲突,可以做朋友。 正想着呢,一道遁光从天空中飞来,他的一个护卫从遁光之中走出。 “誉少爷,卿少爷托人送来了点东西。” 护卫一挥手,甲板上多了十个金属材质,形似恭桶的东西。 雷誉接过护卫递过来的玉简,稍稍一看,神情有些愕然。 “这是卿少爷送的?” “是的。” 玉简里内容,跟送给大离的策划书不一样。 给大离的标题起的大,上来就要提升国运。 但是给雷誉的这个,就简单多了。 “大规模的迁徙,很容易死人的。 其中有一部分原因,就是人多了之后,吃喝拉撒,秽物满地,会超出大地自然化解的能力,自然会生出毒素。 谷蒞&/span>  人接触之后,再加上长期迁徙,每个人的状态都不好,很容易出现疫病。 最好固定一个地方,让人去如厕,这样能预防出现疫病。 牛羊马匹的粪便,也一定要及时的汇聚到一起。 这些法宝,是锦岚山的特产,能吸纳秽气和毒素。 顺便还能让那些牛羊粪便,人的秽物,变成没有毒素的上好肥料。 放牧这方面,你们肯定比我懂,一个地方如果过度放牧,就会变得荒凉。 但是人太多了,牲畜太多了,总不能不让吃吧。 到时候就可以省却堆肥的漫长时间,洒下肥料,让那些粮食长的更好,让那些被牛羊啃过的草场尽快恢复。 每一个法宝内存储的秽气和毒素有限,满了记得让人送到布施镇来,我们会处理掉。 没别的意思,只是一路从震北走来,见过太多,还是尽量少死点人吧。 你以后要是再买这种法宝,那可是要收钱的。” 雷誉看完玉简,不由的笑了起来。 他曾经接触过巫双格的伴生法宝,自然明白那些秽气和毒素,都是要给巫双格的。 但是也不影响他知道,余子清说的都是真心话。 减少疫病发生,加快粮食生长,加快草场恢复,的确也都是真的,余子清想少死点人,也是真的。 想了想,雷誉招来护卫,让护卫去处理。 那些法宝,也分出去了九个,剩下一个,他准备带回雷氏。 …… 离火院。 独立于帝都之外,占地面积极大,前半部分都是书院,后半部分才是诸多大佬做研究的地方。 今天,书院里新修了好几个茅厕,那些来求学的人,也不敢多问,问就是某个修道者在做什么新的研究。 更怪的他们都见过,这种干净又卫生,对大家提供方便,最重要的,不危险的,反而很少。 大家该做什么就做什么。 每天入夜,都会有人去清理。 一个月之后,一位院首看着面前的金属圆桶,一手拿着书,一手拿着笔,做着记录。 “三万人,一个月,所有的秽气和毒素,收集了半桶。” 特殊的肥料才区区一万斤冒头,若是用来做施肥,纵然这肥料效果奇佳,顶多也就种个十来亩。 书院的学子吃的都太好了,有些废寝忘食的家伙,为了节省时间,甚至直接吃辟谷丹。 太浪费了,还不如把法宝拿去给猪用,三万头猪,一个月起码能有百万斤的特殊肥料产出了。 这些肥料若是用来种稻谷,再过俩月都足够收获一季了。 一想到本来就少的法宝,浪费在这里。 一想到那些产出的特殊肥料,甚至可以用来种植玉稻,也不会把玉稻毒死。 百万斤的特殊肥料,再算上节省下来,烧灵玉得来的玉稻养料,还有产出的玉稻,起码又有几十万斤。 再算算…… 越算这位院首就越气。 “去,把这个法宝拿走,总共都没几个,留给那些还不如猪的家伙用,简直是浪费。” 跟在后面的弟子,面面相觑,不明白师父为什么忽然生气了。 几个弟子噤若寒蝉,也不敢问,他们跟不上师父的思路,是常有的事,反正这次他们又没招惹师父。 院首风风火火,一路冲出了离火院,直奔东宫而去。 路上的人看到这位院首,也不敢拦着,只能赶紧先去通报一声。 “殿下,你给的那个法宝,就不能多给几个吗?才九个,哪够用啊。” 太子沏好了茶,先斟了一杯,推给对方。 “黎院首,稍安勿躁,先喝杯茶。” “那法宝,离火院能制作出来吗?” “制作不出来,老刘那个废物,还说这么简单的法宝,让他制作,简直实在羞辱他。 嘿,你猜怎么着,一个月了,他还没制作出来。 他要是没这么废,我也用不着来找殿下了。” 太子笑了笑,毫不意外。 “黎院首,那法宝的确有大用吗?” “什么叫吗?当然有大用,殿下,你就说你这还有吗?” “没了,不过黎院首放心,我会第一时间,差人去买回来的,不知黎院首觉得多少合适?” “先来一万个吧。” “一万个?”太子有些震惊,大离的城池,都没一万个。 “要不三千?八百也行,不能再少了,再少就不够用了。” “好。”太子松了口气,立刻答应了下来。 离火院的这些人,还是这么语不惊人死不休。 上一次还有个院首,去找离皇,一开口便是十亿灵玉。 大离就算是有灵玉矿,也经不起这么祸祸啊。 只是这种法宝,卖的也不贵,太子才敢爽快应下。 但是看着黎院首风风火火的离去,太子才忽然笑了起来。 这黎院首是怕她不答应,这才漫天要价啊。 她要是再坚持一下,估计两三百个也行。 不过,算了,这种有好处的事,不在乎多几百个,以后可能还不够。 那种法宝的材料是不值钱,但符文和威能值钱啊。 …… 余子清最近很忙,下订单的速度,比预想的还要快。 雷氏下了三百个订单,大离下了八百个订单。 为了加快速度,加强点法宝的质量,余子清把外桶的制作,外包出去了…… 只保留了符文拓印,激活威能。 因为巫双格制作的法宝,实在是又丑质量又差,拿不出手。 两千个质量过硬的圆桶,很快就到手了,质量过硬,甚至能当盾牌使。 本来这只是器胚的熔炼,布施镇里接了这一单生意的小店,为了拉拢大客户,硬是给加强了防护,还能防止炸裂。 拓印完符文,激活威能之后,余子清便发出去了一千一百个。 顺便给他们说了一下,满了记得送来处理。 至于循环个几十次之后,法宝基本就报废,这种事大家应该都能理解。 毕竟又不是个人的法宝,天天放到气海里温养着。 最后剩下九百个,留着备用。 一个月之后,盛满秽气和毒素的法宝,陆陆续续开始有人送到了布施镇。 第一次,余子清将最初送出去的粗糙货色,全部换了回来,把空的新法宝送给对方。 留了一个,让巫双格再次试了试,确认里面的力量都可以被混元金斗吞噬,余子清便将其他的都封印起来,单独拿了个储物袋装着备用。 这不,镇山之宝还没成型,就可以先用上最典型的一次性法宝了。 他手里的锦岚迷神药,就那么多了,他还要留着备用,哪舍得当石灰撒出去。 现在多好,威力更大的有了。 别人肯定舍不得这么用,他们也没那么多法宝可以当炸弹用,炸一次的成本可是很高的。 余子清舍得,手里也足够多,以后只会更多。 他可没忘了,上次抓走他的人,可不是白阳邪祀的人。 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人,当时被恻恻和巫双格联手,逼着他使用了一面玉镜模样的法宝。 那法宝甚至可以从恻恻的绝望深渊里,映照出外面的世界。 有这种能力的法宝,必定跟烂大街的飞剑,不是一个档次,也肯定不会太多。 他没有将这件事告诉福伯,告诉了福伯,就等于告诉了大离东宫。 一方面,这么做多少有点求援的意思。 另一方面,是因为他觉得,那个戴面具的家伙就是大离的人。 所有人现在都还以为是白阳邪祀的人抓的他。 那个人自从他回来之后,再也没有出现过,养生会所里当时留下的痕迹,破碎的大门什么的,余子清都还悄悄留着呢。 他现在在等一个朋友,等那个火速晋升的苏离。 苏离最近很火,离皇亲自提拔,暗影司的人谁也不敢放什么屁。 至于朝堂上,更没人敢参合暗影司的事。 修为弱,境界低,那也不是事,离皇赐予了他不少宝物。 暗影司的人怎么看苏离不重要,他们但凡不是纯脑瘫,应该也能看出来离皇的态度了。 苏离这个暗影使的位置,坐不坐得稳,至少短期内,跟他的实力没多大关系。 暗影司的人,不想打离皇的脸,起码近期,都得老老实实的配合苏离,把苏离真的当暗影使。 余子清就等着苏离什么时候敢离开帝都了,然后必然会路过布施镇的时候,跟他聊聊。 他当了暗影使,应该能接触到很多情报吧。 第九十一章 光明正大的碰面,各自的调查(8k) “苏大人,这是新送来的资料。” 一个化神境修士,送来了数十个玉简,将其放在苏离的桌子上。 “有劳李大人了。”苏离客气了一句。 “苏大人客气了,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苏离看着对方离去,嘴角挂着似笑非笑的弧度。 他最近处于不爽和挺爽的叠加态。 他区区一个四阶气海境修士, 还是个残废,新长出来的手臂,虽然表面上看恢复了,可是想要恢复到最初的样子,那还是需要一段时间。 这还是因为他听了余子清的建议,辅修了一门基础的炼体法门,壮大了肉身气血,才能恢复的快了一点。 他这种情况, 却成了八大暗影使之一。 苏离自己都非常清楚,暗影司里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只敢背后里碎碎念的人,也多不胜数。 因为他的实力,他的能力,他的功绩,其实都不能服众。 当然,实力才是最重要的。 但是呢,那些人却没有一个敢当面说什么的,阴阳怪气的都没有,公务上也是正常配合, 也没有谁敢拖后腿使绊子。 能真正成为暗影司成员的人, 没有一个是铁瓜皮。 他们清楚的知道,暗影司跟大离其他的部门是截然不同的。 离皇点头,他们谁也不敢摇头。 甚至暗影司内部可能出内鬼了这种事, 他们别说瞒着了,拖延点时间都不敢,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就上报离皇。 苏离知道自己被提拔, 只是离皇在表达不满, 也是给暗影司的高层一个机会。 苏离也明白,离皇其实也没指望他能在暗影司里查出来什么。 不然的话,就算没有亲自召见,那也会让内侍给一道密旨。 其他人也知道,所以他们不敢不满。 暗影司的内部审查,从他晋升之后,就已经悄悄开始了。 这些天,有几个人明面上是去做任务了,实际上,他们已经被悄悄的关进了暗影司的阴暗死牢里。 连番审问,加上法宝配合,还真的查出来点问题。 苏离只是去看过一次卷宗,便再也不关注了。 那几个明显是替死鬼。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几个人根本接触不到有些情报,说抓到漏洞,悄悄潜入的,更是纯扯淡,是对暗影司其他人的羞辱。 就算怎么传出去的情报之类的内容,再详实,也是屁用没有。 暗影司的规矩森严,尤其对于情报,更是如此,一级一级的权限,限制极大。 就算他身为暗影使,进入存储情报的地方,也要严格登记。 什么时间进去,什么时间出来,去了哪些地方。 而一些存储重要机密情报的地方,谁进去了,看了哪些卷宗,看了哪个情报,什么时间,看了多久,都要严格的记录下来,再加上全程留影,拓印到留影石存档。 多年下来,暗影司的漏洞不断修补,哪怕不能说绝对不会泄露,却也基本能做到,出问题了知道找谁。 苏离当了暗影使之后,能接触到的东西多了,做出的判断也会更准确。 他现在十成十确定,出问题的人,至少是八大暗影使这个级别的人。 再往上,就算是暗影首尊,在尘埃落定之前,也不能说他没问题。 苏离深刻的明白,没人指望他能做出什么成果,他现在更像是一个标签。 所以,他现在在暗影司,什么重要的东西,其实都不参与,开会的时候,也很少发表意见,就算是做任务,也很明智的只揽下一些简单的任务。 大家明面上的相处,起码还过得去,大家也都觉得他起码知趣。 现在,苏离又接了一个新的任务。 送一批装满秽气和毒素的法宝,送到布施镇。 当那个被称之为污水处理的法宝,开始被重视起来,帝都已经开始用上了之后。 统计了一下帝都居住的平民的发病率,的确有开始下降了之后,这个东西就开始铺开了。 重要性开始提升,同样,也因为那个达到极限的法宝,的确挺危险的。 理所当然的,暗影司也要跟着一起去了。 按照程序,苏离让手下的人去护送,在他提前一个月就做出的布局下,很顺理成章的,那些人都找到了合理借口,接不了任务。 要么是有任务在身,要么是刚刚做完任务有伤在身。 反正都是去不了,都是正当理由。 所以,时间有限,危险物品,不能存太久,苏离只能无奈的,亲自去护送这批法宝。 数天之后,苏离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了排毒养颜会所外面。 恻恻去交接,巫双格去处理,而苏离则进入了后宅。 余子清已经泡好了茶,等着他了。 “一别多日,苏兄别来无恙啊。” 余子清斟了茶,挥手示意。 “卿兄的经历,可是比我精彩多了。” 苏离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呵呵的回了句。 余子清被抓走,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激怒了锦岚山禁地,禁地里不知是哪位强者,亦或者用了什么办法,发动了一门大神通。 这事,苏离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 他甚至连大震北境的孤峰都知道,暗影司里已经有了存档。 “我等都只是求活,奈何总有人不想让我等活。” 余子清指了指侧面,走廊下面,摆放着一大堆破门烂窗户。 “这是上次来抓我的那个人留下的,我一直留着,就等着苏兄来了看看。” 说着,余子清又拿出两张纸。 一张画着一个玉镜,一张画着一个金属面具。 “一个带着金属的面具的人,使用了这样的玉镜法宝,他能步入镜中,从恻恻的域里穿梭出去。 我很确定,他不是白阳邪祀的人。 苏兄可以看看,这些东西,有没有你知道的。” 苏离看到那张简单的只有线条的画,眼神就开始凝重了起来。 “还有,苏兄,我已经得到了消息。 可以十成十的确认,当时将你的行踪透漏给外人的,就是暗影司内部的人。” 苏离沉着脸,站起身,来到那些堆在地上的破门烂窗前,蹲下身子,细细的察看那些痕迹。 尤其是门,有非常明显的腐蚀痕迹,就仿若那个门,是被某种力量,悄无声息的消融掉了。 他伸出手,触摸着断口,上面残留的力量早已经消散,但仅仅看效果,也足够做出大致判断了。 片刻之后,他重新坐了回来。 “看来苏兄的心中,已经有了大概的目标了?” “不错,面具乃是大震无面人的面具,但是大震的情况,流落出来一两个面具,实在是太容易了。 暗影司里现在就有。 至于这面玉镜,乃是暗影司仿制暗影大鉴所造,但是其最强的威能,却跟暗影大鉴不一样,只是辅助遁法。 能从恻恻姑娘的域里穿梭出去,那至少是八大暗影使手里的玉镜,才有可能做到。” 说着,苏离拿出一面一模一样的玉镜。 他将玉镜翻过来,背面的手柄位置,有一个数字十七。 这是他晋升暗影使之后,分到的玉镜。 “而能无声无息腐蚀阵法,腐蚀大门的力量,暗影司里,也的确有人正好修习过这种法门。 而且,他曾经还是八大暗影使之一。 他因为境界晋升失败,气血开始衰败,退了下去。 我如今的位置,便是接任他的。 他之前能接触到我的行踪。 也有能力,让那扇破门变成如今的样子,手里也有仿制的玉镜。 甚至卿兄出事的时候,他都不在帝都。” 有能力做到一件事的人,本就不多,全部条件都符合,那基本就指明了。 余子清听到这,面色也没什么变化,自顾自的倒了杯茶。 “苏兄基本确认,就是这个人了吗?” “符合所有条件的,暗影司里,只有他了,已经退下去的暗影使,季伯常。”苏离也端起茶杯,很平静的喝了起来。 两人慢慢的品着茶,沉默了一会儿。 忽然,两人放下茶杯,对视了一眼,一起笑了起来。 “看来苏兄跟我想的一样喽?” “卿兄怎么想的?” “若是不知道,这个季伯常已经气血衰败,退了下去,苏兄也是继任的他的位置。 我也会认为就是他了。 但是加上苏兄说的这件事,我就觉得这么巧,留下了这么多线索。 暗影司里的人,稍稍一个排查,就能排查到是他。 我反而觉得不是他,或者,他就是个用来背锅的弃子。 苏兄觉得呢?” “以我对季大人的了解,还有对暗影司的了解。 我觉得这是栽赃。” 苏离呵呵冷笑一声。 “因为,暗影司,少有能得到善终的人。 就算多了一个季伯常,又有什么好奇怪的。 身为暗影使,一生得罪的人,数不胜数,他如今更是晋阶失败,又丢了暗影使的位置。 哪天被仇家找上门,悄悄杀了,都没有什么可奇怪的。 但是季伯常退下去之后,深居浅出,安心养身体,也没有什么厉害的仇家趁机上门。 我可不认为是他没有什么视他为眼中钉肉中刺的仇家。 他当了这么多年暗影使,怎么可能没仇家。” 余子清若有所思。 这就是他之前不想将这件事告诉福伯的一部分原因。 因为告诉福伯,再传到东宫那,东宫太子也绝对不会亲自插手的。 她顶多会捅到离皇那。 而这一来一去,还是绕到了暗影司。 抓走他卿子玉,严格来说,还真的未必算是背叛离皇。 就算是勾结邪道,算不算也还是离皇说了算。 所以最终,怎么处理,那也不会考虑他的意见和想法,而是站在离皇,站在大离的角度看,这事是有利还是有害。 而这个已经要退下去的季伯常,遵循了暗影司的传统,不得善终。 你瞧,啧,这多正常啊。 余子清摸着下巴想了想。 “苏兄,你知道这个季伯常的具体情况吗?比如他怎么晋阶失败的?” “不甚清楚,修行上的事,对每个人来说都是秘密。” “这样,不知道苏兄回去之后,方不方便去拜访一下这个季伯常?” “我的位置是继任他的,寻个请教的由头去拜访,没什么问题,卿兄想要做什么?”苏离有些好奇。 “你去先看看他,到底怎么晋升失败的。 林国公你知道吧?” “知道,林国公之前走火入魔,据说是已经好了,但是他已经很长时间没上过朝了,具体怎么样,大家其实都猜他应该还没恢复。” 余子清笑了笑,取出两个放了二十滴甘霖的玉瓶放在桌子上。 “这是甘霖,苏兄应该有所耳闻了。 其中一个,是赠予苏兄的,怎么处理,苏兄自己看着办。 另外一个,苏兄去拜访季伯常的时候。 可以将你现在查到的事情,直接告诉他,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了他。 看看他有什么反应。 再顺便看看,若是他因为魔念滋生,影响到晋阶才失败的。 你便将这瓶甘霖,当做以后常常拜访请教的谢礼,送给他。 让他到布施镇,便可布施饿鬼,祛除心中魔念,以后调理好身体,说不定还有再次尝试的机会。” “这……”苏离有些犹豫。 他身为暗影使,怎么可能不知道甘霖的事,布施饿鬼,每一次都可祛除心中一部分魔念。 这个事,近期已经在大离高层悄悄流传开了。 离火院的院首,谁每个几滴甘霖备用,都会显得没牌面。 但是这东西的价值,那可是异常的高。 “拿着吧,再珍贵,那也是外物。” “那就多谢卿兄了,卿兄放心,这件事我一定会追查到底的。” 苏离接过玉瓶,轻轻一嗅鼻子,隔着瓶塞,他都能嗅到一丝香气,跟他曾经接触过的甘霖,截然不同。 “卿兄,可以看看吧?” “随意。” 苏离打开一看,看到里面的琥珀色甘霖,还有那种特有的香味,有点傻眼了。 “卿兄,这……这太珍贵了,还是没有被稀释过的,最好的甘霖,我可不敢收,卿兄快快收回去。” “嗯?”余子清一怔。 捕捉到了关键词。 稀释。 余子清如遭雷击。 娘的。 他都觉得自己奸商到应该被吊死的地步了。 万万没想到啊。 什么叫做一山还比一山高,竟然有奸商,找到了稀释灵液的办法? “大离流传的甘霖,都是被稀释过的?”余子清忍不住了。 “是啊,以最好的纯净灵液,稀释个数倍,也是可以用的,大离流传的甘霖,全部都是这样。 最好的甘霖,是根据殿下的描述,记录下来的。” 谷臨&/span>  “……” 余子清暗暗庆幸,幸好自己没有让那位大离太子当代理商。 还是低估她了,她何止是能发挥出百倍的价值。 她能把稀释的甘霖,都玩出百倍以上的影响力。 现在他也懂了,为什么上次五号,会客气成那个样子,他要的竟然只是稀释过几倍之后的百滴。 而自己给他的,却是最原始的甘霖。 他没给自己跪下磕两个,都算矜持了。 余子清刚才还纳闷,林国公还没好么? 自己可是给他了足足三十八滴,他若是在布施镇一次性用完,从深渊里召唤来的,数量庞大的饿鬼,铁定能把他的魔念按在地上摩擦,还未必能让每只饿鬼都混到一口零食。 为什么大离的人,还认为林国公没好? 现在他懂了,若是三十八滴稀释过的,林国公能好才怪了。 整个大离现在还在流通的甘霖,加起来都未必有三十八滴未被稀释过的。 加价,一定要加价,亏了,血亏了。 “卿兄?”苏离着实不太敢要。 二十滴最好的甘霖,他拿着都觉得烫手。 “苏兄尽管拿着吧。” 送都送出去了,余子清怎么可能收回来,价值高了好啊,价值足够高,送人的时候才更有价值。 “苏兄回去之后,自行找些最好的灵液稀释一下,怎么处理,苏兄可以自行考量。 最好能帮助苏兄在暗影司站稳脚跟。 至于另外一瓶,稀释一下之后,再给季伯常吧。 你到时候先看看他是什么情况。 若是他晋阶失败的原因,跟魔念无关,那就算了。” “我看,八成是有关的,暗影司的人,接触到的东西,太多了,修行的路上,很难做到内心坦荡。” “那一切都看苏兄的了。” 送走了苏离,余子清长叹一声。 他到底还是心善了,跟不上奸商的思路。 …… 苏离送完了秽气桶,处理完之后,便带着空的法宝回去复命。 回到了帝都,依旧跟往常一样,按时上班,无事的时候便按时下班,开会的时候,照常坐在那认真听,却不发表意见。 被问到了,那也是随大流,大人说得对,大人说的是。 啊对对对。 啊是是是。 我资历浅薄,能力也弱,一切全看诸位大人。 真有什么任务的时候,那也是交给下面的人去做,功劳也全部给下面的人。 苏离就这么混着,慢慢的,更没人注意他了。 十来天之后,苏离察看一份文件的时候,问了属下一句。 “这个地方……” “大人,这里是季大人曾经批注的,我等……也不知道什么意思。” “这样啊……”苏离点了点头,没为难那个一脸忐忑的属下:“季大人的伤势最近恢复的怎么样了,你知道么?” “回大人,听说已经可以出门走动了。” “哦,如此便好,季大人的府邸如今在哪你知道吗?” “知道。” “恩,你带我去拜访一下季大人吧,最近我也的确发现了很多问题。 既然季大人伤势恢复的差不多了,便去将一些未交接完的问题交接一下。 而且,按理说,我也早应该去拜访一下了。 我资历尚欠,能力也远比不上季大人。 去拜访的时候,也看看能不能请季大人能否指点我一二。” 苏离带着很多文件,被手下引领着,来到了季伯常的府邸。 身为暗影司的前任暗影使,就算是有了退休的机会,也不可能居住到帝都之外。 一路到了季宅,递了名帖,很快就有门子将他们迎了进去。 再次见到季伯常,看起来虽然行走如常,可是他的样貌,却比苏离去年见到他的时候,老了至少二十岁。 这种样貌放到修士身上,就是遭受重创的表现。 苏离没急着问别的,只是正常的寒暄,然后交接一些之前没交接完的东西,顺便请教了一些事情。 请教完,苏离才顺势问了一句。 “苏某资历浅薄,能力孱弱,窃据如今的位置,心中满是忐忑,唯恐有负圣望。 不知苏某以后能不能常常拜访,请季大人指点一二。” 苏离的话都说到这了,还是以现任暗影使的身份。 季伯常还能咋说。 又不是什么大事,也给足了他面子,他当然不会说不行。 第一次拜访结束,过了没几天,苏离又带着一些礼物,上门拜访。 如此一连七次之后,苏离再次上门。 “老师,我又来叨扰了。” “来就来吧,以后来的时候,不要带东西了,快进来吧。”季伯常乐呵呵的挥了挥手,老师的名义也认下了。 他退了下来,能得到善终,还有一个谦虚好学,为人也不错的现任暗影使,称呼他一声老师。 那还有什么可不满足的。 进来例行的请教结束,苏离看了看周围。 “不知老师这里可有密室?” “嗯?”季伯常的眼神一凝,而后缓缓的点了点头:“你跟我来吧。” 进了密室,苏离取出一个玉瓶。 “老师,这是五十滴甘霖,虽然都是稀释过的,不过应该对老师有很大帮助。” “这……”季伯常一惊。 “老师为暗影司出力多年,见多了阴暗,难免会有魔念滋生。 我觉得,若是老师能祛除魔念,再调养好身体,未必就不能再进一步了。” 说着,苏离又拿出一个玉简。 “这个是我从林国公府弄到的,布施仪法,布施咒和布施手印。 老师还是不要放弃了,试一试,总是没错的。” 季伯常摇头苦笑,他还以为苏离有什么机密事情要说。 没想到,却是这件事。 而五十滴甘霖,的确也算是大事了。 季伯常想要推回玉瓶,可是看到苏离的眼神,再想想自己的情况,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好,那我便厚颜收下了。” “那我便去告个假,与老师一起去布施镇。” 从季宅出来,苏离的心里颇有些复杂。 数次拜访,他已经确认了很多事,但是那些证据线索,他却还没拿出来。 没有拿出来,试探季伯常的反应,他也已经基本确认,季伯常肯定不知道那些事。 就是有人想要季伯常当那个替死鬼。 足够所有人都满意,而且合情合理的替死鬼。 因为栽赃给季伯常的人,不知道一件事。 季伯常修成的融雪秘法,的确可以无声无息的破开阵法,也能在余子清留下的那扇破门上,留下一样的痕迹。 但是,三年前,在季伯常进阶失败之前,就已经先出过一次岔子。 那个时候,季伯常的融雪秘法,就已经再也用不了了,再次使用,他会将自己的双手先给融了。 而这件事,在此之前,季伯常根本没有向任何人透漏过。 数日之后,苏离告了假,陪着季伯常一起,前往布施镇。 空空荡荡的深渊裂缝旁边,又来了新人。 苏离帮季伯常布置好了法坛,让季伯常自己去布施,各种要点,也全部告诉过他了。 随着添加了甘霖的布施开始,无数的饿鬼从深渊之中爬了出来。 季伯常的体内,一缕缕黑气飞出,落入那些饿鬼的手中。 看着饿鬼群退去,季伯常摸了摸胸口,一脸的惊疑。 他心中的魔念,的确都消失了。 若是调养好身体,恢复了精神,的确又再次冲击的可能。 苏离带着季伯常离开,这一次,他没有去拜访余子清。 但是谁都没有注意到,那深渊裂缝之下,一个凸起的大石上,坐着两个不太一样的饿鬼。 他们虽然也是典型的饿鬼之相,但眼神和姿态跟其他饿鬼明显不一样。 只是顺在这数不清楚的饿鬼里,没人能发现,也没人会深入到深渊裂缝里去发现。 其中一个饿鬼,伸出一只手,那些抓着一缕缕魔念的饿鬼,排着队走上来,将魔念全部交给她。 等到所有的魔念都汇聚到一起,在她手中翻滚挣扎的时候,她拿出一些甘霖,挥洒出去,将其化作细小的晶莹水滴,分给这些饿鬼。 “以后都记住了,别一个个的这么猴急。 拿到了魔念,就算是吃了,也要回去再吃,别当着人的面吃。” 吩咐完,俩饿鬼钻入石壁里消失不见。 而那群饿鬼,行礼道谢之后,便再次冲入了深渊。 排毒养颜会所的后院,俩饿鬼从地下浮了出来,恢复了样貌。 “少爷,那个人的魔念,我已经带回来了,在绝望深渊里扣押着。” “走,跟我去看看。” 恻恻的念头一动,便和余子清一起,进入到了绝望深渊。 里面有一团翻滚的黑气,被一条条锁链束缚在原地,任由它怎么挣扎翻滚,却都散不开身形,也逃不掉。 余子清看着那团黑气,眉头微蹙。 这就是个没脑子,全部被负面情绪压制的魔念,连心魔都算不上。 “能处理一下么?让他起码能交流。” 恻恻点了点头,走到那团黑气旁边,伸出手在黑气里抓了一把,抓出来一团黑如墨的东西,随手塞进嘴里,当糖果吃了。 果然,那团黑气,立刻老实了不少。 没有像之前一样,看到饿鬼,竟然还敢张牙舞爪。 恻恻吃完了一口零食,又抓出来一团,递给余子清。 “少爷要尝尝吗?很像山椒和越椒加多的肥肉,还是很香的。” “……” 余子清摇了摇头。 “算了,你吃吧。” 眼看都被吃了一半了,那团黑气变得透明了不少,此刻已经缩成了一团,瑟瑟发抖。 “不是心魔,到底还是麻烦了点,要是成了形,有了意识的心魔,起码还能直接问问。” “少爷,我再试试吧,我感觉还是可以的,实在不行了,就当零食吃了。” “那你再试试,小心一点,别给玩死了,我还要问话。” 余子清就看着,恻恻伸出一根手指,不断的挖出来一点点黑气,不断的催化。 他也耐心的等着。 之前听说那个季伯常的时候,余子清就有了一些想法。 他虽然判断那个季伯常,大概率可能是被人陷害,必要的时候,拿他当替死鬼。 毕竟,一个暗影使,一切都说得过去了。 但这也只是余子清自己的猜测。 苏离同样是猜测。 没有人有确切的证据,也没人敢百分之百说季伯常没问题。 这事不就成死结了么。 思来想去,似乎也就季伯常自己,可以十成十的确定,自己有没有问题。 再想到季伯常晋阶失败…… 还有他在暗影司这种充满了阴暗的地方干了大半辈子。 咦,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季伯常晋阶失败,可能是受到了魔念影响? 万一他的魔念再比较厉害,不是只有戾气等负面情绪,而是已经有了点意识呢? 除了季伯常自己,还有谁最了解他呢? 他的魔念。 他心里想的什么,什么时候做过什么事,魔念都会知道。 拷问不了季伯常,也不能确定季伯常会不会说实话,更不确定,他会不会说着实话来骗人。 那简单啊,送他点好处,给他点再来一次的希望。 然后,拷问他的魔念。 这总没问题了吧? 让苏离去追查的同时,余子清不可能什么都不做。 他可以确定,苏离很信任他,不会给他什么假情报,但是你万一苏离自己得到的就是假情报呢? 现在,就是余子清要亲自做的事。 眼看在恻恻的精细操作下,那团魔念越来越小,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再次揪下来一块,当糖吃了之后,终于,那魔念传出了一点心绪波动。 它在求饶。 当被逼的能传出一点信息的时候,它便开始不断的传达同一种信息。 饶命,饶命,饶命…… 虽然智商看起来不高,起码知道怕死了。 余子清走上前,看着那缩成一团的魔念。 “问你点事,你若是不老实回答,就等着当零食吧。” 第九十二章 组队邀请,四号求助(谢Giordano的盟主,5k) 缩成一团的魔念,大概明白了余子清的意思,瑟瑟发抖着传达出“明白”。 魔念就像是一盘菜,饿鬼的菜。 所有时候,饿鬼对于魔念都是不挑食的,没有例外情况。 现在只要余子清点头,恻恻立刻就能当场将这个魔念整个吞了。 如今在这盘菜里挑挑拣拣, 也只是因为恻恻不饿,而且有理智,需要去挑拣而已。 她挑选出来那些她觉得好吃的部分,跟撒了山椒粉的烤肉一样,味道最重的那部分,其实就是魔念里的戾气、杀意、毁灭与破坏的欲望。 而这部分,也是恻恻觉得最好吃的部分。 随着这些部分挑挑拣拣的挑出来当零食嗑掉,魔念的力量越来越弱, 但是那点意识却也开始越来越清醒了。 越清醒, 便越害怕。 余子清一直把握着火候,就跟烤月牙骨似的,肉要到似糊非糊,焦香味出来了,脆骨却还不能烤的过了火候,二者要维持在一个平衡点上。 如今炮制这魔念也是如此。 你不能让它太迷糊了,只知道饶命、饶命、饶命…… 但是也不能让它太清醒,你问什么,随口就能给你编出来一套。 作为一个爱吃的曾经的厨子,这火候怎么把握才是最好, 余子清心里很有谱。 开始的时候, 就问一些简单的问题。 “你是不是季伯常的魔念?” “季伯常晋阶失败,是不是因为你趁机捣乱?” “季伯常有没有发现你?” 简单的是或者不是,就能回答的问题。 同样是检测这魔念老不老实的问题。 直到感觉火候刚刚好了, 余子清才开始进入了正题。 “你有没有来过布施镇?” “来过。” “季伯常有没有来过布施镇?” “来过。” 余子清微微眯了一下眼睛,继续问。 “季伯常以前见过我没有?” “见过。” “那你呢?” “见过。” 余子清想了想,继续问道。 “是在白天见过,还是晚上?” “白天。” “季伯常有没有来抓过我?” “没有。” 一个时辰之后, 余子清暂时放过了瑟瑟发抖的魔念。 他知道已经修到了阴神境的饿鬼之道,对这一小团魔念的威慑力有多大。 详细问了两遍,余子清大概清楚了。 季伯常的确来过布施镇,但是应该是在白天的时候,在外面见到过自己。 那个时候,顶多是在大街上擦肩而过,季伯常自己都未必能记得。 但是魔念记得。 它会记下每一张季伯常自己都忘记的脸,关键时刻用来摧毁季伯常的信念,而后趁机夺走肉身,发泄那庞大的戾气和毁灭欲望。 余子清暗暗感叹,要么是这个还傻傻的魔念,能根据他的逻辑,现编一套能骗过他的答案。 要么就是,背后陷害季伯常的人,准备极为充分。 他被抓的那段时间,季伯常正好在布施镇出现过。 亦或者说,确认了季伯常出现过,那个人才敢在晚上悄悄的来抓人。 就算是被迫出手,留下的线索,也要符合季伯常有的能力。 准备的可真是充分啊。 充分到,拷问完魔念,余子清都不敢完全排除季伯常嫌疑了。 因为实在太像他了。 除了最后没抓过余子清这一项,其他所有的线索,依然都是指向季伯常。 这事只要捅出去,只要开始查,季伯常百分之一万死定了。 他全身都是嘴也说不清楚了。 只要闹起来了,为了平息这件事,总要死一个人的。 但是余子清回来之后,就没打算把这件事捅出去。 就算是苏离,也只会暗中调查。 更重要的,余子清觉得,当时抓他的人,恐怕就没想过会失败吧。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指了指那团魔念。 “先留着吧,别把它当零食吃了。” 魔念的事,他准备烂在肚子里了,绝对不往外说。 外面的修士,恐怕也不会想到,对所有修士来说,避之如蛇蝎的魔念,会被人这般炮制。 走出了绝望深渊,余子清盘算了一下近期要做的事。 修行是第一要务,这个不用说。 大离那边,福伯邀请,还有顾天心邀请恻恻去做客,这个暂时都不会去的。 起码等到锦岚山特产的法宝,铺开之后,等到所有人都习惯了。 等到大离的很多基础民生,都开始因为特产法宝开始转变,然后构建出一条新的利益链条。 当这个法宝,成为绑架上下游很多产业的核心时。 那个时候,再去大离的帝都逛逛,顺便开个养生会所的分店。 大离帝都的老妖怪实在是太多了,离火院都在旁边,那里的妖孽更多。 他是真怕那些老家伙。 因为家里就有一个老妖怪。 只是想想老羊这种家伙,若是站在对立面,余子清就有些发怵。 大离那边的邀请,是肯定不会去的。 再就是,大震那边,近期平稳了许多,小冲突不断,但是数十万大军开战这种事,已经没有了。 雷誉也发来了信,感谢他的特产法宝,同时也发出了邀请。 雷誉提起了之前去探索的一个洞天,就是因为那个洞天,才会想着借巫双格的法宝用一用,去破开洞天的防护。 以至于闹出来了后面的一揽子事。 大家现在相处的还可以了,雷誉就又提起了这茬事。 实在是他到现在还没能进那个洞天的大门。 他跟这个洞天杠了一年了,不少人都等着看他的笑话呢。 他说他悄悄的请了族中的一个八阶长辈,试了试之后,依然没法直接洞开大门的防护。 不是因为力量不够强,而是全力之下,弄不好会把那个洞天给打坏了。 要么就得请出励祖,才能一击洞穿防护,却不伤到洞天本身。 雷誉丢不起这人,最重要的,也不敢去请。 所以,几个月的接触下来,跟余子清聊的不错,交易也挺愉快,他又开始了打巫双格的主意了。 但这一次,跟之前不一样,是友好的邀请。 只要能进入洞天,遇到的任何东西,余子清都有权先挑选三样。 然后其余的收获,大家一起平分。 余子清还没应下。 他总觉得这个时候,接受雷誉的组队邀请,去那个洞天下副本,各方面条件都不成熟。 雷誉这家伙,到现在为止,连那个洞天的来历,大概可能是什么情况,都还没弄清楚。 谁敢跟着他去莽啊,先让他弄清楚点再说吧。 而且自身的实力还是差了点。 境界没办法一时半刻提升,其他的技能,倒是可以先提升提升。 所以,应下这件事是可以,但什么时候去另说。 这边拿出七楼戒指,走进去之后,开始呼叫老羊。 片刻之后,余子清就见到一个人形黑影,从楼梯走了上来,坐在了三号的位置上。 “你把戒指戴在哪了?” 余子清没忍住,好奇的问了句。 “不用戴。” 老羊没好气的回了句。 “说吧,什么事?” “我这边的计划已经铺开,进展的还是挺顺利的,所以,我准备最近回去进修一下。” “回来吧,家里的那个老家伙巴不得你回来,顺便告诉你一件事,他的修为压不住了。” 谷癩&/span>  “出事了?”余子清一惊。 “不是,是他的进步太快了,他不单单是修行的底蕴深厚,一辈子的磨难,也是极为珍贵的底蕴。 他的境界,表面上看,其实已经有点衰退了,实际上是完成了沉淀。 而且精细操控,按照你瞎扯的方法,竟然练到了极为离谱的境界。 哪怕他现在只活动活动筋骨,实力都还在慢慢的攀升。 他娘的,就没一个是正常人了么?” 老羊说着说着就开始爆粗口。 自从他进了锦岚村,一个正常人都遇不到了,甚至连他自己也一样不正常了。 “哈哈哈……”余子清哈哈大笑。 “行了,没啥事,我就回来进修了。” 退出之前,余子清又去看了看私信墙。 五号给他留过言,想要再求购一点甘霖,价格就按照之前的价值算。 一卷虚空大遁卷轴的价格? 打发叫花子呢。 余子清都没鸟他。 林国公肯定都康复了,还要甘霖干什么? 看他的样子明显是不急。 先晾他一年再说。 然后论坛墙上,也没什么新的内容。 一号长期潜水,二号也不冒泡了,三号挂了,现在成了老羊。 考虑到林国公都康复了,还在那生装没好,肯定没憋什么好屁,所以五号最近估计也挺忙,也基本没冒泡。 六号自从上次发帖之后,又发了一个帖子,还是在追问扒皮大佬的行踪,看来上次没人鸟他。 而余子清向来是隐身窥屏,从不发帖。 唯一活跃的,就成了四号,那个到处跑的混子。 这家伙可能已经拿到了银湖禁地的地图,现在被困在一个地方,在这在线发帖求助。 但是看他的口气,暂时应该也没生命危险。 余子清也没打算问,没打算管。 银湖禁地那地方,别看不是大禁地,那也不是他现在能去的。 正看着呢,老羊也从楼上走了下来,看到余子清的动作,也站在那看了看。 “你想管他么?” “我管他干什么?他自己去探索禁地了,肯定早就有了遇到危险的心理预期。” “看他说话的口气,应该也是个年轻人,而且能孤身一人闯银湖禁地,现在还没死,实力起码七阶,必定是某个大势力的青年才俊,你不结交一下?” 余子清总感觉老羊这话怪怪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看到青年才俊,都会走上去结交一下?” “难道不是么?” “……” 余子清回想了一下,嘶,好像说的还挺有道理。 “你能救他?” “能倒是能,我看过一份有关银湖禁地的游记,他现在被困的地方,可能是一个叫做元磁山的地方,你给他留言,让他试着收敛力量,闭上眼睛,朝着一个方向走,要是没死,就能走出来了。” “你确定么?” “不确定,反正我看过的游记上,就是这么说的,万一他要是死了,也不会来找你报仇,没死,就得记你人情。” “那个六号的,你能回答么?” “能,但是我不想回答,你也别理他,你想没想过,万一是东海的海妖想要闹事呢?” 余子清一怔,他还的确没想过这茬事。 他只是感觉扒皮大佬,对东海妖族的威慑力很大。 这么一想,万一是东海的妖族,想要弄清楚扒皮大佬在不在那一片,准备搞出来什么大事呢? 他对异族的警惕心,的确是差了点,可能因为他接触的异族,都不算坏。 “走吧,先回去。” 离开了七楼,余子清盘算了一下时间,一个月后,才会有秽气桶送来,直接关了店门,带着人回家进修,修炼,反正有了秽气桶之后,他也看不上店里这点蚊子腿了,以后当高端业务经营。 到了村子里,看着里长又是那副垂垂老矣,手里拄着拐杖的模样,余子清便明白老羊说的话了。 这代表着里长已经可以完美的掌控自己的力量了,能做到完美的收敛。 像二憨那样,全身腱子肉,大冷天的冒热气,看起来很强,其实这就是外面修士眼里最典型的苦哈哈。 里长看到余子清回来,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一只手抛出一片枯叶,待那枯叶落到一半的时候,他的一只手骤然化作一片残影。 短短一两息的时间,里长收回了手,枯叶继续缓缓的飘落。 落地之后,余子清低头一看,眼睛都快亮瞎了。 一片巴掌大的枯叶上,硬是给让里长“秀”出来三百多个字。 偏偏那枯叶还没碎掉。 说心里话,余子清都是懵的,他完全不知道里长怎么做到的。 “子清,看看怎么样?我觉得现在掌控的还行了吧?” “呵……恩,挺好,挺好的。”余子清笑的有点勉强。 “我之前听你说,开辟窍穴也有用,我准备试试,能不能再从头修一遍,老羊说,不用散功,也能重修。” 余子清看向老羊,老羊点了点头。 “前三阶的修行,就算是超过了,其实也是继续化入了后面阶段的修行之中了,体修就更容易了。 要是别人就算了,里长的话,应该没什么问题。” 余子清听懂了,别的人弄不好会出事,但里长这可怕的掌控力,肯定没问题。 “那里长你自己悠着点,你可是我们村的顶梁柱,千万别出问题。” “这样,里长,你能不能再写几遍字?” “又要么?” 虽然这么说,里长还是轻车熟路的拿出一本书,上面几千个字,他在一面石壁上,写了好几遍。 字迹跟之前又有了很大变化,完全的内敛,锋芒暗藏,却仿若有极强的力量隐而不发。 余子清将这些字全部印入脑海里。 每个字都有好几遍,每一遍之间都有细微的差别,这些都是他的字库,以后给人留言的时候用的。 里长变强了,自然要更新了。 回到自己的屋子,余子清才拿出了七楼戒指,进入其中,利用新的字库,给四号留了个言。 老羊不想跟其他人接触,又告诉他解决办法,这不摆明了,让余子清去装逼么。 若是不想说,就会像六号那样,压根不说。 “收敛力量,闭上眼睛,直线往前走,要是死不了,就能出来。” 想了想,余子清又留了一句。 “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 “要是没死,记得你欠我一个情报。” 余子清离开没多久,接到留言提示的四号便冲进了七楼。 看着那留言,他愣了愣,立刻回了个“好”。 …… 一片好似有金色的极光在旋转的世界里,一个全身神光照耀,头顶还悬着一口小钟的年轻人,正顶着这里的金色光芒,艰难的站稳身子。 他闭着的眼睛忽然睁开,看了看手上的七楼戒指,神情有些怪异。 但是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想到那句信不信你自己看着办,反而信了几分。 能说出这种话,至少对他目前的处境,是有了解的。 沉思片刻之后,他将自身的力量慢慢收敛,闭上了眼睛,全靠法宝自身的力量去防御。 神光慢慢的暗淡下去,这个时候,才看到那如同大河一样的金色光辉,其实就是无数比细砂还要细小的金属颗粒,化作了狂暴的沙尘暴一般,不断的冲击。 片刻之后,细密的金铁交鸣之声不绝于耳。 那小钟自身的力量很快耗尽,跌入年轻人怀里。 他身上的法袍,也开始被激发,抵挡着外面的金沙风暴。 他在风暴里艰难前行,等到法袍被冲击成了渣滓,他脖子上也有一个项链,被激发。 就这么一路前行,就在那项链都快要耗尽威能的时候,周围的声音,骤然消散,压力也随之消失。 他睁开眼睛,光着身子,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身后盘旋的金沙风暴,绵延数十里,如同一面巨墙,又如一座大山,伫立在那里。 而肉眼看到的一切,似乎都被那庞大的元磁之力扭曲,明明只有一步之遥,却仿若两个世界。 “呃,还真出来了,这个新七号,有点东西啊。” 他重新拿出了七楼戒指,去给七号留言。 “我欠你一个情报,到时候你需要什么,可以直接留言。” 他这边留言没多久,余子清就给他回了信息。 “大震南部,毗邻横断山脉,有一个叫哀思山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很完整的洞天,你知道这个洞天的情报吗?” 余子清觉得,四号这种肯定是家世显赫,来历不凡,到处乱闯也没死的混子,说不定会知道点什么。 而且,看论坛墙上的内容,好像也就这种消息,对于四号是专业对口的。 第九十三章 哀思洞天,我还有事(谢百里彤雲的盟主,7k) 元磁山之外,四号坐在地上闭目休息。 七楼里,他看到余子清的留言,想了想,总觉得那座哀思山听着很耳熟,他以前肯定听说过。 “我听说过哀思山,我需要回家查查资料, 过段时间回你。” 余子清看到留言,也有些意外。 他本来就没指望四号能给他什么情报,这种天天到处冒险的家伙,你要问他大离朝堂的事,他肯定不知道。 估计也就能知道与冒险相关的东西了,他就随口问了。 没想到,四号还真听说过。 那这就说明一件事, 雷誉要去探索的那个洞天,肯定不简单。 洞天和福地, 也是很多大势力都会掌握的一种资源。 很多洞天福地里的特产,都是外面没有的,矿物、灵药、宝石、妖怪之类的生灵、甚至是鬼物、僵尸之类的死灵,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看做资源。 就像天际宗出产的飞舟,核心的部分,需要的一些矿产和宝石,都是只有他们掌控的一个大洞天里才能出产的。 但是洞天和福地,却也没那么稀有,稀有的只有价值高,也适合开发的洞天和福地。 如同之前的锦岚村,就可以看做一个福地,但里面对外面的人有价值的, 只有锦岚矿。 在大乾琅琊院还没研究透锦岚矿的用处之前,锦岚矿石,也只是一种价格昂贵, 产量极低, 还能被低价矿石完全替代的鸡肋。 再加上锦岚山内,笼罩着的异力,整体上可以说是毫无开发的价值。 类似的福地是最多的,时不时的就会有人发现一座新的福地。 绝大多数都没什么用,也没有开发的价值,若是再加上有异力笼罩,那其价值,可能还不如荒野里的荒地,起码有些荒地开发了之后,还能种点东西。 福地一般小一点,但洞天一般都会大很多,其内一般都拥有完整的水汽循环,有些甚至已经演化出了特有的生灵。 有开发价值的洞天会相对多一点,但其危险性,也会远超一般的福地。 除了环境危险,还有可能是里面的生灵死灵所带来的危险。 整体上说,洞天福地,没那么稀少。 雷誉为什么跟一座洞天杠上,那是因为有如此防护的洞天,大概率会比那些跟公共厕所似的,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洞天,有价值的多。 同样,也因为洞天没那么稀少,垃圾太多了,其他人的兴趣不大。 毕竟,那种有防护的洞天,必定是先辈留下来的。 而先辈之中,心黑手辣,恶趣味足,喜欢干损人不利己事的人,那可是一点都不少。 专门找个极度危险的洞天,然后给做了一堆防护,将入口封了,专门去坑人。 这事又不是没发生过。 还有一些先辈,坐化的时候,都没什么陪葬品,只是将一座洞天当做陵寝,于是,布置的一步一杀机,十步一绝地,也是正常操作。 余子清对雷誉的组队邀请,兴趣不大,原因就跟上面这些有关。 在家里每天去白嫖玉化墓的力量养身,完事了继续炼体,修行,一晃就是快一个月的时间过去。 修行无岁月,余子清只感觉时间如流水,一眨眼就过去了。 今天,终于收到了四号的留言。 “你要的情报,有点复杂,有点多,要不面谈?” 余子清想了想,进入了七楼。 四号已经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等着了。 “别的我不敢说,你要是问禁地、洞天、福地之类的,我肯定比其他人知道的多。” 余子清伸手示意,请对方开始表演。 “大震的横断山脉里,洞天福地不少。 不过福地嘛,基本都没什么用,都是被横断山脉的地气侵蚀,寒气侵染,已经跟横断山脉内的环境没太大区别。 洞天虽然少了些,大体上也都是一些绝地洞天。 你应该知道,在大震、大离、大乾还未建立的上古时代,很流行将洞天当做自己的陵寝。 对于那些强者来说,将一个洞天变成自己的长眠之地,是最基本的配置。 他们会专门找一些本身就很危险的洞天,临死之前将其加强,化作有死无生的绝地。” 余子清一本正经的点了点头,示意四号继续。 他知道个屁的历史。 他对曾经的历史,了解的最多的部分,其实还是当时追溯白阳圣母的记忆,看到过的一些东西。 研究历史,想要研究明白,哪是短时间内能做到的。 “本来呢,我回家之后,翻了翻资料,询问了一下家中老人。 差不多已经确定,你说的那个哀思山,的确有一个洞天。 而且大概率是一个上古时的强者的陵寝。 那里的门户防护很强,勾连了整个洞天的力量,化为一个整体,强行破开的话,弄不好会毁掉整个洞天。 我没说错吧?” 余子清点了点头,雷誉的确是这么说的。 所以除非是雷氏的励祖,亲自出手,才能将力量控制到极致,只洞穿防护,却不伤及洞天。 要么,就是借助巫双格的混元金斗,以秽气和毒素,腐蚀化解一部分防护的力量。 只要侵蚀的足够快,腐蚀的足够快,就能在其他部分的力量转移过来之前,破开一个空洞,让人可以进去。 而这种力量,也不会如同强行轰开那样,让整个洞天去承受所有的打击。 “那就没错,就是哀思洞天。 我劝你最好不要去了,很早之前,就已经有不止一波人去过了。 我家一位先祖,在很久之前,就曾经去过。 记载之中,那里弥漫着很强的异力,难以炼气,再加上魔气肆虐,妖邪横生。 我家的那位先祖留下祖训,哀思洞天,是一位可怕强者的陵寝,不准后辈前去叨扰。” 余子清差点笑出了声。 从你就能看出来,你这一家子都是些什么货色。 天天闯禁地,探洞天福地,一年到头都不在家的人,还能说出这种话? 四号的那位先祖,当年肯定是在里面被教做人了。 所以回来后说不准叨扰。 要是没在里面挨了毒打,你家先祖,恐怕连那位强者的骨灰都给挖出来,看看有没有用。 四号自己说的都有点尴尬,自家人知自家事,他立刻转移话题。 “当然,那是因为我家那位先祖,去探索哀思洞天的时候,不过六阶而已。 不然肯定不止这点消息。 我们家虽然没人再去过,但是这个哀思洞天,也一直在关注着。 我知道最近,大震的雷氏,好像是准备去探索。 他们也不是第一波去的了。 早在一百多年前,大离离火院,就曾经跟大震的太子达成过合作,一起去探索了一下。 但是那一次,他们都损失惨重,有两位修道者,陨落在其中。 大离据说死了一个暗影使,还有一个当时地位仅次于暗影首尊的首席。 其余之人,也都是人人带伤。 后来听大震的人说,当时在那里惊扰到了一个死灵,差点将他们全部杀了。 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才将那死灵封印。 他们出来之后,也专门再次加强了一下洞天入口的防护。 这一百多年,再也无人去过。” 四号说完,想了想道。 “大概就这些了,更详细的,我也不知道。” “多谢。”余子清拱了拱手,表示感谢。 “不用客气,你给的情报救了我一命,我给的这些情报,其实抵不上你的情报。 以后再有类似的问题,你尽管问我,别的未必敢说,但这种问题,我多少都能知道点。” 秉持着尽量少说话的原则,余子清跟四号告别,离开了七楼。 余子清睁开眼睛,将七楼戒指收起。 他有点纳闷,一百多年前,大震那边就已经跟离火院合作过一次。 按理说大震那边会有很多资料的吧,但是雷誉怎么好像并不清楚这些。 还有什么资料,是雷氏也拿不到的么? 亦或者是,雷誉其实知道这些,他还是想进哀思洞天,有别的目的。 站起身,余子清去找到跟里长一起活动筋骨的老羊。 “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 “还是阵法问题么?” “不是,你知不知道哀思洞天?” “不知道,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哈,还有你不知道的事?”余子清乐了。 “这天下事多如繁星,便是洞天福地,也多如牛毛,我怎么可能全部知道?” 余子清将刚才从四号那得到的消息,刻录到一枚玉简上存档,再让老羊看了看。 老羊一看就皱起了眉头。 “一百多年前,大离离火院和大震一起,还铩羽而归。 暗影司竟然都死了一个二号人物。 这种事我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 老羊瞬间就发现不对劲的地方了,闭目回想了一下。 “一百多年前的时候,我正好就在大乾帝都,要是发生这种大事,我不可能一点印象都没有。 暗影司如今的首席叶九原,是近百年前上位的,距离你说的这些,还差了几十年。 按照暗影司的传统,上一任首席大概率是死了,后面也再没有那位的消息。 这个四号说的要是真的,那就是大离暗影司和大震太子联手将消息压住了。 能捂的这么狠,这后面必定有离皇和震皇的意思在。” 老羊说完,看着余子清,他总觉得余子清又要去作死。 “你可千万别去那个什么哀思洞天。 若是能把消息捂的这么狠,让雷氏都不知道,那这事就不是你能参合的。 若是那个雷誉,知道这些,却不告诉你,那就是这小子没憋好屁,你也别去。” “哈,你以为我要去探险吗?”余子清笑出了声。 “就算答应雷誉,我也顶多带着巫双格过去,帮他破开防护。 探索什么的,以前我可能还会去,想着多拿点好处。 现在嘛,我是肯定不会进去的,到时候拿了该拿的好处就行。” “那还行。”老羊松了口气。 …… 一月之期已到,余子清再次前往布施镇,接收新送来的秽气桶。 等以后程序走的顺利了,他就不再来了,让巫双格来就行。 这一次来,主要还是看看苏离会不会来。 毫无意外的,苏离的那些手下,又顺利的找到了借口,不来押送秽气桶,苏离这个弱鸡暗影使,只能亲自来做这种简单的任务,光明正大的来见余子清。 “苏兄,结果如何?” “卿兄,有件事,我想跟你说一下。”苏离有些为难。 “苏兄无需如此,尽管说。” “我并没有拿出那些证据,跟老师对峙,看他的反应如何。 这些日子接触下来,我觉得老师的确是被陷害的。 谷藫&/span>  而那些证据,我若是拿出来,被人知道了,他必定再无生路。” “没事,我相信苏兄的判断。”余子清笑着摇了摇头,不以为意,给他斟了杯茶。 眼看余子清这般态度,苏离暗暗松了口气。 “卿兄见谅,我觉得我有些意气用事了。” “无妨,我能跟苏兄结交,不看重这些。” 余子清笑的还挺开心的,苏离这么做,他反而觉得很好。 说真的,若是苏离冷静到可怕,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能一边尊称老师,然后转个身,就能面不改色的把季伯常卖了。 那余子清还真的不敢跟他交朋友。 这种人太可怕了。 今天能卖了老师,明天卖个朋友而已,多大点事儿。 余子清顺着苏离的口吻,道。 “你老师的事,暂且放放,我有点事,想要问问你。 一百多年前,暗影司曾经配合离火院,与大震太子合作,在横断山脉的哀思山,探索一个名为哀思的洞天。 当时暗影司死了一个暗影使,还死了当时的首席。” “这……不可能。”苏离脱口而出,但是说完,他的眉头便紧皱到一起。 “你说的这些,我不清楚,但是有关上一代首席怎么死的。 我却正好看过记录的。 上一代首席,的确是前往过大震做任务,但是他遭受重创回来了。 二十多年之后,才因为重伤不愈,根基损毁而死。 而……” 苏离缓缓的抬起头,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而且,也正是那个时候,新的首席上位,老师也才晋升为暗影使。” “所以,上代首席遭受重创的那个任务,季伯常也去了么?” “我不太清楚,但是应该是的,因为这一代的首席叶九原,便是从暗影使晋升上去的。 他晋升之后,空出来的暗影使的位置,老师才有机会上。 而且,在此之前,的确也有一个新的暗影使上位。” 越说,苏离就越是觉得,余子清说的好像并不是假的。 暗影司高层的位置,基本都是能固定很久的。 绝大部分暗影司的成员,几乎都是从进来之后,干到死位置,很少有能活着退下去,得到善终的人。 近几百年,暗影司高层的变动,几乎都集中在一百年前到一百二十多年前之间。 那段时间,暗影使总共换了四个,暗影使之上的首席换人了。 算算暗影司的构架,首尊之下,有首席和次席,再下有八大暗影使,而那些正儿八经慢慢晋升上去的暗影使,可不是苏离这样的水货。 二十年,暗影司的高层,换了一半的人。 哪怕能捂得住在哀思洞天的事,也捂不住换人的事。 而换下来的人,全部销声匿迹了,或者是,全部都死了。 而这,多少也佐证了现在流传甚广的传言,暗影司里无善终。 苏离只是想到这些,就觉得,他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卿兄,这事,我目前恐怕查不了,只要去查,立刻就会有人知道我在查什么。” “没事,我只是随便问问。 雷氏想请我去探索哀思洞天,要用到巫双格的能力,稍稍撬开一丝防护。 我就找人多了解一下,多问问,跟你们暗影司没什么关系。 既然查不了,苏兄就当不知道吧。” “只是暂时查不了,我在暗影司的情况,卿兄应该明白。 我现在不太适合去挖暗影司的辛密。” “我懂,没事,这事不急,苏兄还是沉住气,先站稳脚跟再说其他。 还有,我们的事,你最好不高告诉任何人,懂吗?” “这个我懂,卿兄放心。” 聊完之后,苏离带着空的法宝离开,余子清站在原地,目光深沉。 他对挖掘辛密很有兴趣,但对危险没兴趣。 所以,他给雷誉传了个信。 “我最近没空,帮你破开防护可以,但一起探索就算了。 你到时候探索完了,有什么收获,让我选三样就行,其他的不用了。” 不管雷誉,或者雷氏到底想干什么,无所谓的。 只是去帮忙撬个门,别的我不管,你们爱探索什么去探索,爱挖掘什么就去挖掘吧,我等着吃瓜就行。 飞舟再次从布施镇北上。 等到余子清离开的第二天夜里,一个黑袍人出现在排毒养颜会所的侧面。 黑袍人手捏印诀,悄无声息的让阵法防护上的一个基点,慢慢的扩大到足够一个人同行,但是此举却没有影响到阵法本身的运站。 他脚不沾地,离地三寸,踏空而行,一路来到后院的石桌附近时,他停了脚步,从怀中拿出一面玉镜。 而后再次伸手在袖中一抓,一个四阶的鬼物,被他压缩成一团,化作一个长着鬼脸的圆球。 他将鬼物按在玉镜的背面,那鬼物的脸上带着惊恐和绝望,慢慢的消失在玉镜之中。 而后,便见那玉镜的正面,一圈圈涟漪扩散开,倒映出小院内部的景象。 那些景象都在飞速的倒退,直到里面的倒影变成白天,里面出现了余子清,坐在院中,独自喝茶的身影时。 玉镜上清晰可见的倒影,便开始变得模糊,一圈圈涟漪随之浮现,整个玉镜表面,都开始被黑色沁染。 而他体内的力量,此刻也仿若开闸放水,被玉镜疯狂的抽取。 他的面色微微一变,手中发力,立刻将玉镜崩碎成齑粉。 至此,那种可怕的感觉才骤然停止。 他看了看周围,阴气浓重,还残留着的,大量的饿鬼气息,几乎每一寸地方,都被饿鬼的气息覆盖。 他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的力量,那只代表着,他回溯的东西,触碰到某种他都感应不到的力量。 黑袍人悄悄后退,从侧面的花园里悄悄溜走。 等到黑袍人离开之后,花园里的一口井中,一个枯瘦的饿鬼,悄无声息的爬了出来。 饿鬼来到黑袍人曾经待过,也泄露出一丝气息的地方,张口一吞,将那一丝即将消散的气息吞入口中。 而后伸出手,一点一点的,将洒落在地上的一点点玉镜粉末,全部收集了起来。 它重新爬回到井中,静静的等候着。 等着恻恻回来的时候,将这些东西,交给恻恻。 起码能换到一滴甘霖。 饿鬼满心欢喜的闭着嘴巴,含着那一丝气息,生怕其消散了,这个才是最重要的。 足够聪明,足够懂事的饿鬼,才有资格在这里看门,而那些傻乎乎的家伙,就只能住在深渊里,等着偶尔有人来布施的时候,才能吃一顿饱饭。 好不容易抓住一次机会,这个饿鬼哪里肯放弃。 …… 余子清再次来到大震南部,路过曾经雷誉要送给他的千里沃土时,便发现大地上,到处都是人和牲畜。 一个个聚集地,点缀在大地上,让这里多了很多人气。 只是看着,余子清的心情就好了不少,起码这些人不用饿死了。 雷氏办事还是挺大气的。 这边还未到地方,雷誉就派了亲卫来引路。 到了地方,这里已经驻扎了不少人。 旁边便是被白雪覆盖的雪山,远远望去,就像是一位白衣少女,正蹲在那里哭泣。 这就是哀思山,而哀思洞天的入口,就在哀思山的山腰上。 那里有一个百丈高的山洞,洞内神光涌动,却感觉不到什么波动,洞外已经布置好了阵法。 显然雷誉已经准备了很久了,也被卡在这里很久了。 “卿兄,你来的正好,快来。” 雷誉哈哈大笑着,从山洞里飞了出来。 “看你这气色,是找到突破口了?” “突破口早就找到了,我这是看到卿兄来了,便明白终于可以进去了,心情自然大好。” “先说好了,我最近事特别多,可没空陪你进去。”余子清摇了摇头,先给他当面说明白了。 “无妨,到时候让巫兄弟出手就行,只要破开了防护,卿兄便可以去忙你的了,到时候我出来了,不管得到什么东西,绝不私藏,让卿兄先挑选三样,再让巫兄弟挑选一样。” 余子清不以为意,他都不打算去了,哪里还会在乎会有什么好的收获。 真得到一件镇山之宝,他可不信雷誉会大大方方的摆出来让他挑。 他只是想看看,雷誉真的进去了,有谁会急眼,有谁会很在意,到时候有谁会跳出来。 这个哀思洞天,顶多算是打草惊蛇里的草。 而这个蛇,弄不好就是暗影司里的某些人。 比如,抓他的那个人。 再比如说,七楼的二号。 也有可能,抓他的人,就是二号。 毕竟,按照苏离的说法,暗影司里,除了那位首尊大人,干了很长很长时间,剩下的人里,一半都是百年前晋升上来的。 余子清看了一眼旁边的巫双格。 “格格,你去吧,听着誉少爷的指点,帮他们破开防护。” 巫双格点了点头,伸手一抓,伴生法宝凭空出现。 只是展现出来的样子,还是之前的木桶模样。 余子清哑然失笑,这家伙,学的倒是挺快。 一行人来到了山洞深处,内部空间极大,有一面如同镜面一样的石壁上,神光涌动,隐约化作了玉璧形态。 上面若隐若现的浮雕,雕刻出了洞天内的山川河流,只是在不断的变幻,让人看不真切。 这就是为什么没法强行轰开的原因。 一,弄不好会把整座山轰塌,二,那入口所化的玉璧,也可能会被轰碎,到时候其内洞天,要么坠入虚空,要么就开始坍塌。 雷誉对这里已经了如指掌,指点着巫双格,需要破开的地方。 法宝内积攒的秽气和毒素,喷涌而出,不断的冲刷需要消解的地方。 巨壁上的八个点,光芒在飞速的暗淡下去,而其他地方补充来的力量,却根本抵不上秽气和毒素消解的快。 一个时辰之后,那巨壁之上流淌的神光中,开始出现了一个空洞,空洞不断的扩大,直到整个玉璧上流淌的神光,都随之消散,巫双格也收回了法宝。 雷誉满脸喜色,对着巫双格拱了拱手。 “多谢巫兄弟出手相助。” “也多谢卿兄仗义出手,卿兄若是方便,不如跟我一起进去吧。” “不了,我还有事。” “呃,那要不就在此地歇息几天,到时候我出来的时候,可以让卿兄第一时间先挑选几样。” “不了,你出来之后,派人通知我一声就行,我的确还有要事,就不多逗留了,告辞。” 余子清笑着摆了摆手,直接带着巫双格离开。 雷誉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他之前还觉得,可能是余子清想多要点。 没想到,现在破开了防护,却真的转身就走,一点都不停留。 看来是真的有要事了。 那对方这忙帮的就有点大了,只先挑选三四样,岂不是显得他做事小气了。 第九十四章 收获,眼前一黑(5k,谢欣悦齐天的盟主) 从抵达目的地,到转身跑路,余子清总共只用了一个时辰冒头的时间。 开了门就跑。 甭管后面出现什么事,那都跟他没关系了。 雷誉好歹是经常挨雷励揍的人,这种重视程度,他要是在里面遇到了麻烦,肯定也不会死了。 就像那个四号, 别看他在线发帖求助,一副惨兮兮的样子。 余子清却不认为他是黔驴技穷了,他只是在寻找一种代价更小的办法而已。 这些家世显赫的公子哥,其背后的家族,底蕴之深厚,不只是说说而已的。 所以有些事,他们能去犯错, 能去莽, 余子清不太敢,他的身后可没一个九阶大佬兜底。 余子清离开了一个时辰之后,哀思山附近的一座山头上,无声无息的出现了一个人影。 他抬起头,露出了遮掩起来的面孔,完全没有五官的痕迹。 他感应了片刻,立刻有些惊疑不定了起来。 “不可能啊,那个卿子玉明明来了,为什么他的飞舟却不见了?” 再次细细感应了片刻,确认营地里,雷氏的人, 大部分都在, 还有一个八阶高手在营帐里藏着。 而雷誉不见了,雷誉的几个亲卫也不见了。 洞天入口处传来的力量波动也明显的消散了。 确认了之后,他顿时有点懵了。 那个卿子玉,只是过来帮忙破开了防护,最难的部分解决了,他却走了? 他这不是有病吗? 纯粹的做好事吗? 他跟雷氏的关系已经这么好了吗? 还是有其他的交易? 没有五官的人,站在原地, 连续发出了好几个疑问。 这一幕着实是超出他的预料了。 在知道了余子清那艘白玉飞舟出现,他便第一时间赶来,根本没有浪费时间。 最后却只得到这么一个结果,让他的心态发生了一点点变化。 他站在那里思索了片刻,还没想好接下来要做什么,忽然,他的心中一动,手里出现了一个金属面具,戴在了脸上。 随着金属面具贴在脸上,他那如同水煮蛋一样,没有头发没有五官的脸上,开始出现了头发,面具之下,也出现了眼睛。 短短一息之后,空气里开始有一丝丝电光闪烁。 在电光滋滋响起的瞬间,骤然化作了一道雷霆,一个留着山羊胡,头发花白的老者,在炸开的雷霆之中出现。 老者沉着脸,盯着对方,眉头微蹙。 “无面人?” “怎么?是你们要盯着雷氏的,还是震皇的意思?” 无面人摇了摇头,后退一步,表示退让。 “并无针对雷氏的意思,只是路过,感应到奇异的波动,停留下来看一眼而已。” 老者站在那一动不动,沉着脸不说话了。 无面人缓缓的后退到一棵树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老者转身,迈出三步之后,脚下雷光一闪,一道雷霆贴着地面冲出,瞬间将无面人消失的那颗大树炸成了齑粉,雷光如同枝桠,扩散到周围数十丈范围,将周围的每一寸土地,都犁了一遍。 确认了对方是真的走了之后,老者才消失在原地。 无面人出现在他们附近暗中盯着,这事不管是有意的还是无意的,雷氏都会当他是故意的。 老者拿出了一枚玉简,铭刻完信息之后,掌中雷光一闪,玉简冲天而去,没入云层里消失不见。 之前大战停歇了之后,朝堂上就有不知死活的家伙,开始提起雷氏了。 真当雷氏在朝堂上的人都是死人吗? 现在发现了无面人,这不是正好给了励祖一个出手揍人的借口。 积雷山上,雷励伸手一抓,天空中一道雷霆落下,他的掌中出现了一个玉简。 他稍稍一看,立刻哈哈大笑一声。 “你们继续在这里守着,我去把无面人的老大揍一顿。” 雷励身上,雷光一闪,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无面人的总部,阵法骤然启动,天空中一道雷光落下,瞬间撕碎了骤然启动的十七层阵法。 直接落入到无面人老大房间里。 霎时之间,神光绽放,伴随着闪耀的电光,房子被炸成了齑粉。 只见雷励全身闪烁着雷光,双目更是散发着刺目的光辉,头发根根炸立,一副怒火冲天的样子。 “我雷氏好不容易有个稍稍懂事点的,脾气好点的后辈。 你们这些瘪犊子,就想暗下黑手是吗? 再让我知道,雷誉身边有无面人出现,我看到一个捏死一个!” 雷光中,一个又懵又怒的壮汉,听到这话之后,立刻缩了缩脖子,双臂架在身前,挡住了脸,身体蜷缩在一起,任由雷励发泄。 反正他一个体修,雷励没打算打死他的前提下,他是不会有什么大事的。 而雷励也只是拳打脚踢,根本没用出杀手锏。 将壮汉打的全身浮肿,胖了一圈,周围的建筑都被余波震碎了之后,他才停下手。 “记住了,没有下次了!” 雷励化作雷光,冲天而去。 这个时候,无面人的老巢里,躲得远远的那些人,才敢赶紧冲过来看看他们的头儿,有没有被打死。 全身浮肿,只有脸还完好无损的壮汉,晃晃悠悠的从废墟里钻出来,张口吐出一团混杂着碎渣的血水。 “来来来,给我说说,是哪个蠢货,去盯着雷誉了? 那个雷誉天天被雷励揍,你们这些瘪犊子不知道吗? 你们这不是给他有理闹十分的借口么。 快点自己站出来,别浪费时间等我查了。” 说着,他又吐出一口血水,一脸的凶相,目中带着杀气。 人在家中坐,莫名其妙的被雷励揍了一顿,他心情能好才怪了。 偏偏他是肯定相信雷励的话,没有被抓住把柄,雷励再闹腾,也不会直接直接冲进无面人的驻地,将他当众暴揍一顿。 这事就算是震皇知道了,也只会给给雷氏送去点宝物,再安抚一下。 片刻之后,一个手下凑了过来,神情有些尴尬。 “头儿,可能真的是误会,我刚才查了,我们有一个无面人正好在那附近,但是不是去盯着雷氏,而是别的事,这可能是个误会。” 还有后半句话没说,也没敢说。 有没有可能,是雷励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借口,专门来揍人的。 壮汉微微一怔,稍稍一琢磨,立刻想到了最近朝堂上的事。 再次吐了一口血痰, “晦气。” 这顿打算是白挨了。 还是替人挨打,他找不了雷励的麻烦,难道还找不了别人的麻烦? “去,给我查查最近跳的很欢实的那个家伙,叫什么来着,反正最近朝堂上蹦跶的那几个,都给我查查,我这顿打不能白挨了,总要有人给我出出气。” 震皇知道了这件事,总要给点雷氏点反馈的,那就帮忙找两个倒霉蛋,用来安抚一下雷氏。 ……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余子清又收到了雷誉的信息。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竟然这么快就从哀思洞天里回来了。 而苏离这边也没查到有什么动静,暗影司似乎对雷誉探索哀思洞天,什么反应都没有。 这大大出乎了余子清的预料。 再次来到雷誉的驻地,这家伙精气神完好,也不像是挨过毒打的样子,甚至雷誉的亲卫,一个个也不像是受过重伤。 “你的探索速度很快啊,一个月就回来了,给我说说,怎么样?” 谷奲&/span>  “还行吧,这个洞天的确算是比较危险的,里面曾经可能是某个上古强者的陵寝。 但是天长日久之下,也就只有入口的防护还完好无损。 内部的诸多布置,很多都被岁月侵蚀了,除了洞天内弥漫的异力比较麻烦,别的倒是没什么了。” 雷誉的口气还是挺轻松的。 这让余子清更好奇了。 “没遇到过什么麻烦的东西吗?比如说妖魔之类的?” “没有啊,那洞天已经是一片死地,死气浓重之极,哪来的生灵,连死灵都没有一个。” 雷誉心情不错,一挥手,面前便出现了一张张桌子。 每张桌子上都摆着大大小小的各种东西,每一样多少都沾染着死气。 这又在佐证雷誉的说法。 那这跟四号说的,可就完全不一样了,对不上号了。 若非哀思山这里,甚至附近,都只有这么一座洞天,余子清都会以为搞错了。 “卿兄,所有的收获都在这里,你先选吧。” 雷誉还害怕余子清不知道怎么选,一边拿起一个瓦片模样的东西。 “这个应该是上古时期的东西,名为破瓦,其实的一种遁法法宝。 大乾的虚空大遁卷轴,卿兄听说过吧? 这个破瓦便是类似的东西,按照上古的传说,破开瓦片,便可架起天地之桥,遁空而去。 到了现在,凡人之间,流传的一些丧葬习俗里,摔瓦盆之类,最初的原型,其实就是这片瓦片。” 余子清将那片青瓦片拿在手里看了看,细细感应,的确能感应到有一种奇特的力量在其中流转。 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完好无损,而且隐隐还能感觉到,瓦片能自己吸收周围的力量补充,时刻保持着最佳状态。 在余子清的印象里,以瓦架桥,的确有,但这个桥,是生死之桥,在丧葬习俗里,是很重要的道具。 保命的东西,先拿了再说。 除此之外,这个桌子上的其他东西,要么是失去威能,要么是破损了,顶多有研究价值,没法用了。 继续下一张桌子,余子清看上了一个微型火山形状的法宝,这是一个种子,属于一种大型法宝的胚子。 以前听老羊说过,一般炼器炼丹为主的宗门,都会有这种法宝。 种在地下之后,便能勾连地火支脉,凝聚出可以控制的地火,方面门下弟子使用。 虽然那地火品阶不高,高阶的丹药基本不用这种地火,可是胜在源源不断,而且方便。 正好家里种锦岚菇,也是需要勾连地火支脉,余子清就收了,拿回去丢给老羊。 这种种下了就很难在拿出来的法宝,其实还挺难买得到的。 所有跟产出有关的法宝,在这个世界,都挺宝贵的,炼丹的丹炉,可比一般的丹药珍贵多了。 找了半晌,再拿到一件护心甲,余子清就收手了。 “卿兄,别啊,怎么拿三样就算了,最难的部分,全靠你们解决的。” 雷誉这次的收获不小,而且进入之后,都没感觉到太难,越是如此,他越是觉得,他不能让余子清拿少了。 做人可不是这样做的,这次他收获多了,以后万一再有类似的事情,他哪好意思再找余子清帮忙啊。 就算是请,也未必能再次请来了。 一念至此,雷誉打眼一扫,将其中几样法宝挑出来。 “这几样我挺想要的,我就先拿走了,至于剩下的,咱们一人一半。” 他一挥手,将剩下的乱七八糟的东西,草草的分成了两堆,一堆收入一个储物袋里。 然后不由分说的将其中一个袋子,硬塞给余子清。 “卿兄,你先别推辞,你要是不收,那下次我再探索什么洞天的时候进不去,可就没脸再请你们帮忙了。” 余子清想起剩下那些东西,完好的似乎也不多,能用的少,但是研究价值挺高,便点了点头。 “那行,我就收了。” “好,爽快。”雷誉松了口气,让人准备了宴席,算是庆祝一下。 停歇了两日,余子清便回到了锦岚山。 微型火山还能用,丢给了老羊去种下,他一直试图牵引地火支脉,却也不敢有太大动作,就怕一个不小心,把锦岚山炸上天。 如今有了现成的法宝可以用,能省下不少事,说不定很快就能种出锦岚菇了。 清理那一大堆垃圾的事,就只能余子清自己来干了。 老羊说他要是能把那堆东西,全部辨认出来是什么玩意,什么来历,若是完好的时候,有什么效用,全部弄清楚,那他就算出师了。 以后出去探索什么地方的时候,有什么宝物在眼前,他也不至于因为不认识而错过。 余子清看着那一大堆东西,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老羊这话翻译一下,就像是几麻袋的瓷器碎片,要是能认出来每一片瓷器碎片,来自哪个年代,是哪个窑烧制的,存世量大不大,完整的价值几何,全部辨认出来。 然后以后去捡漏的时候,不至于打眼。 他要是有这本事,就不会有什么不懂的就去请教老羊了。 话虽如此,余子清还是认认真真的整理,试图弄清楚每一个破碎的东西,曾经都是什么,然后尝试着将碎片组装起来,看看大概的样子,尝试理解那些符文,然后推测这些符文曾经有什么作用。 学还是要学的。 一天之后,整理到大半的时候,余子清将一片黑色的金属书页,从那堆垃圾里捡出来,然后与其他的明显是一种材质的金属书页堆叠在一起。 那些金属书页的材质一样,每一页的颜色,却略有不同,有金色的,也有灰色、黑色。 上面铭刻的内容,也各不相同。 等到找出来全部的金属书页,尝试着排序组装的时候,余子清的眼神就开始有了变化。 其中黑色的一页上,描绘着一副画。 怪异的森林在画的下半部分,顶多只占据了十分之一的高度,而最底部,还勾勒着几个细小的人影,从他们的肢体动作看,他们似乎在害怕什么。 作为对比,这森林里的树,少说也有百丈高。 但是这幅画的重点,却不是那些树,而是一条腿。 那条腿占据了整幅画的高度。 脚掌踩在了森林里,看不到了,而其最上部,还能看到那条腿的上部是断开的。 一条至少上千丈高的断肢。 画上还能清晰的看出来,断口处参差不齐,不像是利刃斩断的,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撕扯断开的。 只是看着这幅画,就隐约能感受到一点冲击力了。 而另外一页灰色的金属书页,上面遍布着各种奇形怪状的妖邪。 画面的最前端,还能看到一个长着八只手臂,嘴巴长在腹部的妖邪,抓着一个人形的家伙,向着嘴巴里塞。 还有一页黑色的,上面描绘出一连串的变化。 从一个没有形态的扭曲圆球,慢慢的长出了手脚,然后化作一个全身冒气的人形,最后彻底化作一个人形。 然后最后一幕,是这个人形生灵转头看过来,眼神阴郁,笑容冷冽。 瞬间,余子清便明白,这是个魔头,绝对是魔头! 还有一页,有一座整座山都是一整块巨石的山峰,被削成了一座墓碑的形状。 上书:落歌天君自葬于此。 其字迹,潇洒写意,看不出来半点庄重之意,似乎书写这墓碑的人,当时的心情还挺不错? 而唯一一页金色的书页,上面的人数最多。 其中一人手捏印诀,另一人仰天大笑,余下之人,却全是惊恐。 余子清尝试着排序,可是看着这些书页上的一些内容,他总感觉越看越觉得似曾相识。 组装那些书页的手,都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他飞速的拿出七楼戒指,直接召唤四号。 片刻之后,四号赶来,余子清也没有客套,直接发问。 “还是上次的事,有个情况问问你,你先祖去过的哀思洞天,里面那个陵寝的主人,是不是叫落歌天君?” “咦,你还真的敢去啊?” “草。” 余子清听到这话,只觉得眼前一黑,丢下一句话就冲了出去。 第九十五章 手捧雷,丧钟响(8k,谢寶媽在修真界富甲一方的盟主) 自从雷誉轻轻松松的探索完哀思洞天,几乎什么危险都没遇到过,余子清便觉得不太对劲了。 因为这跟四号说的完全不一样。 他也不认为是四号的先祖,留下的游记,是骗了他们这些后辈。 客观记录是不会专门记录错误的,因为这个会坑了自家的后辈。 顶多是把“我挨了毒打,不敢去了”, 变成“我尊重先辈,不想去打扰”。 然后,当余子清整理那些失去威能的碎片,整理到那些金属书页的时候,就发现不一样了。 上面有些页面上的内容,倒是异常符合四号说的内容。 若仅仅只是如此,余子清也不会想得太多。 但是当他整理到刻画着魔头的那一页时,能瞬间判断出来,画里的是魔头,而且如同本能一般,坚定不移。 余子清就觉得,事情似乎有点不对劲了。 因为那种本能,是属于饿鬼的本能,能瞬间辨认出来美味的本能。 但这种本能被激发,如此坚定不移,也是需要一个条件的,那便是那个东西真的是魔头,而不是一幅画。 想到这一点之后,余子清觉得头皮都快炸开了。 再次找四号确认了一下,金属书页上的画, 画的的确是哀思洞天之后。 余子清便立刻想到了一个可能。 你说, 有没有一种可能, 四号的先祖没有说谎, 四号说的那些也都是真的。 雷誉经历的也是真的。 四号说的哀思洞天, 和雷誉去的哀思洞天, 也的确是同一个洞天。 甚至苏离说的,暗影司的记载,其实也基本都是真的。 整理了一下时间线。 第一次,很久之前,四号的一位先祖去过,那里魔气蒸腾,妖邪遍地,还是一个名为落歌天君的大佬的陵寝。 四号的先祖被教做人之后,狼狈逃了出来,给后辈下了祖训。 第二次,一百多年前,离火院、暗影司、还有大震太子的人,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合作去探索哀思洞天。 然后,他们在里面遇到了一个强大死灵。 结果便是,离火院死了俩修道者,暗影司的高层死了一半。 大震太子的人,也基本上死完了。 以此为代价,将那个据说是死灵的强敌封印了。 然后重新加强了一下洞天入口的防护。 第三次,便是现在,雷誉进入探索,什么危险都没遇到过,什么魔气,什么妖邪,统统都没有了,连陵寝都只剩下残垣断壁,残留的宝物,几乎也全部都是破碎的。 余子清整理那些宝物的时候,可以清晰的判断出来,大部分宝物,都不是被时光侵蚀,自然破损的,而是因为外力而损坏的。 这些线索全部放到一起,余子清就感觉心神狂跳,他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 余子清将那些金属书页拿起来,飞速的赶往老羊所在的地方。 “老羊,先停停,我感觉要出大事了。” “先看看。” 余子清将那些金属书页,随便的摆在地上,然后他将自己知道的事,飞速说了一遍。 “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传闻不是夸大了,而是缩小了。” “缩小了?” “传说,是他们付出了极大的代价,封印了那个死灵,我的意思是,他们有没有可能,不止是封印了死灵,而是将整个洞天都封印了?” 余子清的脸上带着一丝惊悚,指了指魔头的那一页。 “我相信我的感觉,那就是一个魔头,不是一幅画。 若是要封印一个魔头,而不只是封印一个死灵,那最彻底,最保险的办法,自然是将整个洞天都封印了。 我没说错吧?” 老羊盯着那些金属书页,沉默了一下,忽然伸出一只蹄子,重重的踏在魔头那一页上。 “卧槽?!”余子清大惊失色。 霎时之间,看似普普通通,还有些细微的变形,材质似乎也不怎么好的金属书页上,便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符文浮现之后,便是一层又一层的道纹,勾连所有的符文。 可怕的威压,凭空浮现,瞬间将老羊的力量反弹了回来,让其化作一道残影倒飞了出去。 老羊从碎石堆里爬出来,一脸凝重。 “不确定就试一下,反正这个魔头再强,落到这里几百万饿鬼手里,也是蚁多咬死象的结局。” 现在不用问了,也不用猜了,结果已经出来了。 如今的哀思洞天,已经成了一个空壳。 真正的哀思洞天内的一切,都被当年离火院的那俩狠人,全部封印在一本金属书册里了。 老羊伸出一只蹄子,轻轻触摸那一片片金属书页,直到看到那唯一一页金色的金属书页时,看着上面的小人,沉声道。 “自上古以来,流传下来的封印秘法。 最强的两家,一个是封姓姜氏,一个是印姓姬氏。 如今只有他们这种传承久远的家族,才会将姓氏分开。 我以前听说过,离火院里,两家都各自有一个修道者,只是没想到他们一百多年前,便已经陨落了。 你猜的没错,若是当初离火院派遣的那两个修道者,就是他们俩的话,哪怕尚未入道,他们二人合力,只要肯付出代价,绝对能做到这一步。” “这也意味着,从一开始,他们的目的就很明确,根本不是普通的探险吧。”余子清补了一句。 谁正常探索洞天的时候,会带上封、印两家的人,还是俩个都未必入道的修道者,脑子有坑啊。 这摆明了目的明确。 “但现在事情就有点麻烦了,这个东西原本是一本书,现在都散开了,是意味着封印出问题了,还是这样才是更好的?” “你别问我,真以为我什么都知道啊?” 以前老羊还真的偶尔有这种感觉,老子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天下的事,老子多少都知道点。 现在,落了难,心态彻底沉淀下来之后,他就有点烦了,他觉得自己知个屁。 反而觉得不懂的东西越来越多,不明白的也越来越多。 他觉得这是好事,用余子清的说法,他以前也会偶尔飘一下。 对于修道者来说,飘了,可不是什么好事。 “封印秘法,所需要的知识积累极高,的确契合修道者的路,但那也不是谁都能掌握的。 也就封、印两家,传承久远,传承也完整,才能掌握的如此好。 单单封印秘法,琅琊院掌握的都远没有他们两家强。 尤其是两家合力的时候,封印秘法,自上古时代开始,天下便无人能出其右。” 老羊吹完之后,指了指那些金属书页。 “不过,我推测啊,可能是出问题了,你看那些金属书页。 只有一张是金色的,给人的感觉正大光明,浩浩荡荡,这一张应该就是那两个家伙,封印时的样子,那个印诀,我不认识,推测可能是某种封印用的印诀。 而魔头那一张,已经是纯黑的了,只是看着就觉得不舒服,似乎那魔头已经要破画而出了。 再加上画着断肢的那一页,也是黑色的,给人的压迫感十足,仿佛下一刻就要抬起脚,冲出画来。 墓碑山这一页,虽然也是黑色的,却只有一种死气沉沉的感觉。” 余子清看着一阵头大。 再加上满屏妖邪的那一页。 也就是说,当时封印的,不只是一个魔头。 还有一截明显可以动的庞大断肢。 一大群妖邪。 还有落歌天君真正的陵寝。 而四号说,当时封印的是一个死灵。 所以,那个落歌天君的尸骸,亦或者亡魂,弄不好还能出来蹦跶一下。 总共四个,除了那个一看就挺纯正的魔头,余子清觉得还有点搞头,不是完全没辙,其他的,随便出来一个,他都搞不定。 “你说那个雷誉,还有雷氏,是不是故意的?” “不太可能,我都毫无印象的事,雷氏再怎么故意,也不至于让他们的第一顺位继承人去冒险。” “好吧……” 余子清也觉得不太可能,老羊毫无印象,暗影司的记录也不一样,加上一百多年前那次的事,也没有雷氏参与。 这么多人捂盖子,雷氏不知道内情也正常。 他们若是知道当年的内情,得多大的心脏,才敢让雷誉在那瞎搞。 所以,这事就成了机缘巧合,雷誉这人没有那么贪,也足够聪明,觉得这次占便宜占多了,便随便分给他的一半,里面正好就有一些书页。 而那些书页组合起来,应该还不太完整,剩下一些,可能还在雷誉的那一半里。 余子清的心态有点炸。 他之前只是听说了一下以前的事,谨慎起见,都没敢进哀思洞天。 最后的结果,却是整个哀思洞天,几乎都落到他的手里了。 这叫啥,手捧雷么? 挑选一个幸运玩家炸一炸? 自从雷誉完好无损的出来,大震太子那边没什么反应,暗影司也没法应,离火院也没反应。 似乎所有人都没注意到这件事。 余子清可不信,他们一点记载都没有。 若是当年情况太过危机,封印两家的修道者,牺牲了自己,直接将当时的整个哀思洞天都封印在一本金属书册里。 及时逃出来的人,也只敢第一时间加固入口的防护,都不敢再进入带走封印物。 那现在的没有关注,没有反应,反而成了最大的反常。 “现在太不正常了,老羊,我觉得这事绝对没有那么简单。” “这个东西,绝对不能放在我手里了,谁知道什么时候会炸了!” 余子清只是看着那些金属书页,都觉得浑身的寒毛炸立,他想要带着些东西,远离锦岚山。 可是又想到,肯定是有人知道内情,却毫无反应,万一他现在惊慌失措的冲出去。 是不是正好就契合了那些人的期望? 思来想去,立刻给雷誉写信。 “誉兄,正所谓一日不见,如隔三秋,甚是想念。 你我兄弟之交,虽不是血脉至亲,却也是如同异父异母的亲兄弟。 正值家中长辈大寿在即,便斗胆发出邀请。 请誉兄,敬请励祖,若是方便的话,一起来家中坐坐。” 他没敢写的太明白,但是他相信,若是雷誉不知道内情,看到这不太一样的信,明显也不合适的信,应该会明白出事了,他不懂也会去见一下雷励。 现在只有雷励这种九阶大佬,能给余子清一点安全感了。 请雷励来将这些东西带走,最安全不过。 再想到上次,雷誉被人戳戳着抓了巫双格,要是他能用混元金斗的话,可能早就冲进去了。 而若是以混元金斗之中,大量凝练过的秽气和毒素,去冲刷那些金属书页,会有什么后果,已经完全可以预见了。 所以余子清觉得,这事根本没完,这后面肯定有人在搞事情。 要是没人,他都敢把自己的脑袋拧下来当球踢! 雷誉给他的特制玉简,化作一道雷光冲入云霄之中,一道细小的雷光,在云层之中跳跃,飞速的向着大震飞去。 一日之后,就在那道细小的雷光,即将抵达目的地的时候。 天空中的云层里,忽然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道雷光。 潜藏在云层里的人,看了看玉简的内容,随手将其收起。 一个时辰之后,一片树林里,兜帽遮面,没有五官没有头发的白水蛋,缓缓的浮现出来。 对面一人将一枚玉简抛给他。 “嗯?这是什么意思?那个卿子玉和雷誉的关系已经这般好了吗?” “差不多,他俩一个比一个客气,一个比一个大方,雷誉跟他那些亲兄弟,也没有这般好过。”来人随口回了一句。 “我的意思是,锦岚山和雷氏的关系这般好了么?过个寿,都能请得动那位?” “这我就不清楚了,那位一向肆意妄为,前些天才冲到无面人的驻地,将人揍了一顿,震皇还得赐予一些东西,杀俩人,安抚一下雷氏。” 白水蛋知道,这个事是他惹出来的,无面人的扛把子,是替他背锅了,那顿打算是白挨了。 他回到无面人驻地的时候,也经历了审查,确认他当时的确有任务,需要路过那里,才没有为难他。 无面人的头儿,也就这点好,不会随便的迁怒自己人,想发火出气,那也是找外人。 这事要是搁到大离,暗影司的探子惹出来这种事,让首尊挨了打,那不用首尊出手,下面的人也会把他的皮扒下来谢罪。 白水蛋有些意外雷励的举动,但是想想又不太意外,雷励向来都是如此,无理我憋着不吭声,有理那便闹十分。 震皇能忍,还反过来安抚,这一点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白水蛋看了看手中的玉简,沉吟了一下。 “你找机会,看看能不能从雷誉带回来的那些东西里,找到我们要的东西。” “我机会不大,他到底是少主,只能他主动赐予,没有手下去要的,玉简你怎么处理?” “我觉得不对劲,不能冒险。”说着,白水蛋捏碎了玉简。 “随你吧。” 来人转身离开,白水蛋向着荒原的方向望了一眼,又吩咐了一句。 “通知下面的人,任何从荒原飞来的飞舟,第一时间汇报,必要的时候,不惜代价,将其击沉。” 二人的身形同时消失在原地。 而另一边,雷誉也在整理那些垃圾碎片。 他本来不想做这些事的,但这是他的老师,给他布置的功课。 那些碎片,种类繁多,几乎是历史的代名词,对于开拓眼界,有很大的帮助。 很快,他也整理出来了一些东西,其中就有一些金属书页。 很多金属书页上,遍布着的妖魔,也有一些,都是一些阴森恐怖的场景。 还有一个纯黑色的金属书页上,是一个瘦瘦的人的背影。 当雷誉清理干净,再次看到那个背影之后,却恍若出现了幻觉,他看到这个瘦瘦的背影,在他眼前不断的放大,只是一个背影,给他带来的压迫感,便仿若在直面发怒的励祖。 一眨眼,雷誉看到的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他的神情一凝,第一时间拿出来一个布包,将那张金属书页包裹起来。 然后又找到剩下的金属书页,直奔积雷山而去。 “励祖,请你看看这些,是我从哀思洞天带出来的,我觉得很不对劲,有点像家中的一副壁画给我的感觉。” “壁画?”雷励一时没想起来。 “就是家中有一个封印物,是一副壁画,里面封印了一头大妖的妖魂,励祖忘了么?” “哦,想起来了,就是那个怎么也打不死的妖魂么?” 雷誉将一幅幅金属书页,依次摆开。 看到那些全是妖邪的金属书页还好,当看到背影那一页的时候,那一页上立刻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道纹。 一层一层叠加在一起,将整页都笼罩在内。 雷励第一时间闭上了眼睛。 “把那副收起来吧。” 雷誉将那页重新收入布包,雷励才睁开眼睛。 他的实力太强,只是看了一眼,那页金属书页里的背影,便已经察觉到他的窥视了,也给出了反应。 “就是个封印物,这些全部都是封印物,而且这些书页,还是一个整体。” 雷誉听到这话,面色微微一沉。 “我之前根本没看出来什么问题,清理干净之后,才发现不对劲的地方,当时这些金属书页,跟一堆垃圾混在一起。 其中一些金属书页,应该是已经混入到另一堆垃圾里,送给卿兄了。 也不知道卿兄发现问题没有。” 雷励面沉似水,目中电光闪烁。 那个被封印的背影,实力绝对跟他是同一等级的。 “那个哀思洞天,你是怎么发现的?” “追踪一个雪妖的时候,意外发现了那座山洞里,有一个洞天的入口。” “我是问,你怎么知道那叫哀思洞天的。” “在哀思山里发现的,便起名哀思洞天。”雷誉说完这话,琢磨了一下,感觉有点不对劲了,立刻改口。 “励祖,我也不知道我为什么知道那是哀思洞天。” “以前从来没有人发现么?” “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洞天,甚至从来没听说过那里有一座山洞,之前推测是因为几个月前的那场地动,才让那座山洞浮现出来。”雷誉的面色愈发难看。 他也想到了因为发现了哀思洞天,才被怀王世子戳戳着,抓了巫双格。 现在哪里还不明白,这个局的开端,还在他抓巫双格之前。 怂恿他抓走巫双格的真正目的,也不是为了拦住巫双格,不让他去救卿子玉,而是为了破开哀思洞天的防护。 更可能是为了破开封印物的封印。 “嘿,有意思了啊,借力借到我雷氏头上了,胆子不是一般的大。” 雷励站起身。 “你给那个卿子玉传个信,就说老子听你夸了他好多次,现在来兴趣了,想见见他。” “还有,这些东西,你拿走吧,什么都不要做,等着。” “孙儿明白。” 雷誉退下积雷山,雷励重新坐下,闭上了眼睛。 片刻之后,他的身上一丝雷光涌动,没入到身下的积雷山之中。 积雷山脚下,雷光涌动,一个头发花白,留着山羊胡的老者,从雷光之中走出。 他周身神光一闪,便化作遁光消失不见。 一炷香之后,大震皇宫里。 山羊胡老者,悄无声息的出现在一座偏殿里。 片刻之后,震皇孤身一人来到偏殿。 看到老者之后,震皇眉头微微一蹙。 “什么重要的事,竟然让你偷偷的用化身来见我?” 雷励有一个化身,这事除了震皇,知道的人,还不到一只手之数。 甚至,若是雷励不说,就算是震皇,都不会想到,雷励那种去打脸,都要先踹破你家大门,在当着你手下的面,狠狠抽你的性子,做一些事的时候,会悄悄的用化身。 老者一脸冷冽,冷笑一声。 “有人借力借到我雷氏头上了,那我可忍不了了。” “之前的事么?我可是已经杀了好几个人替你出气了,你怎么还用化身……” 震皇苦笑一声,很自然的想到了之前的事。 只是这话还没说完,他便收敛了笑容,问道。 “其他的事?” “哀思洞天,你可别说你不知道。” “知道,但是那里其实已经没什么了,你家雷誉,不是已经去探查过了么?” “他从里面带出来了一些封印物,金属书页,分散开的。” “不可能。” 震皇断然否认。 “封印物已经被离火院的人带回去了,他们当年付出了两位修道者陨落的代价,言明了必须要他们带回去封印的。” 而老者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一言不发。 震皇也沉默了下来,他明白,肯定是出什么岔子了。 沉默了片刻,他继续道。 “当年,哀思洞天出了大事,是太子牵的线,跟大离离火院和暗影司达成了合作。 三方一起进入哀思洞天,他们将整个哀思洞天都一起封印了,如今留下的,只是一个空壳子。 所以,我知道雷誉去探索哀思洞天,也没有过问过,那里已经没什么危险了。” 震皇说着说着,眼中便开始冒出杀机。 “而且,朕的太子,在于襄王开战没多久,便已经……走了。” 雷励大惊失色,太子已经陨落了? 什么时候? 他根本不知道。 甚至外面也一点消息都没有,一个月前,太子还公开露面过的。 怎么可能陨落了? 可是震皇亲口说出这种话,就断无可能是假的。 他们都不知道,只有一个可能了,震皇亲自出手,镇压了国运动荡,遮掩住了消息。 雷励的念头疾转,瞬间就将这一切都串了起来,所有的事情,相互之间,似乎都有联系了。 一件事,兜兜转转牵扯到了多方人。 甚至如今,太子的陨落,都可能被牵扯进来了。 雷励跟震皇密谈许久,他的化身才悄悄的离开皇宫。 震皇坐在那里,闭上眼睛,脸上浮出一丝悲恸。 大震虽然集权性没那么高,可是皇家内部,却是比较和谐的。 他对太子也很满意,无论是能力,还是人品。 可是之前,却忽然陨落了。 当时他就觉得事情不对劲,第一时间压下了国运震荡,不让外人知道这个消息。 他知道襄王为什么造反,襄王自己也知道。 所以再怎么打,襄王也不会击杀太子,让自己退无可退。 今年,自从怀王死了,留下的大片耕地和草场,接纳了大量活不下去的平民之后,震皇和襄王,便开始默契的尝试着减缓战争烈度。 如同他们所想的那样,战争烈度降低了,再也没有大范围冲突了。 这个时候,震皇的理智,其实已经告诉他,太子陨落,可能跟襄王无关。 襄王也明白了,震皇可能真的相信了太子不是他杀的。 二人的隔空交流,已经完成了。 现在,震皇听了雷励说的事之后,便彻底相信了自己的理智判断,他觉得是时候了。 是时候亲自跟襄王对话一下了。 震皇来到宗祠,看着那一座座牌位,孤身一人看了好久。 良久之后,他走向宗祠后方,那里还有一座生祠。 牌位上的人,全部都是皇室一脉,所有有资格被纳入族谱,而且有爵位在身的人。 其中就有襄王。 震皇亲自点了特制的线香,插入香炉之中。 香炉两侧的异兽,骤然活了过来,不断的吞吐轻烟,在香炉之上,化作一团。 良久之后,那团轻烟不断的变化模样,变成一个中年人。 中年人看着震皇,沉默了片刻,揖手一礼。 “拜见陛下。” “你还是不愿意称我一声二叔么?” 襄王又是一阵沉默,再次行礼。 “见过二叔。” “我们已经很久没见过面了吧?” “两千零八十年了。” “有个问题,我想你亲自回答我一下。” “二叔是想问,是不是我杀了太子吧?” “对,是你杀了太子吗?” “我说不是,我知道太子陨落,可能比你还晚,二叔你信吗?” “以前我不想信,也不敢信,也不愿意信,但是现在,我的理智告诉我,我应该信了。” “二叔召唤我,不是只说这些的吧?” “我想问问你,是不是有人告诉你,有办法救回你爹。” 襄王的眼神微微一变,他痛快的点了点头。 “不错,有人是这么告诉过我,我也想救回我爹,但是我从来没想过杀太子,太子也不是我杀的。” 说到这,襄王的神情有些复杂。 “太子年少时,明知道你我关系不好,却还敢孤身一人来到我这里,拜访我这个堂哥。 他一心为了大震好,一心想你我重归于好。 便是遭遇过两次刺杀,他也果断说,绝对跟我这个堂哥没关系。 我是看着他长大的,哪怕我对你的意见再大,我也不会忍心伤害于他。 纵然我已经开始造反,他也愿意亲上前线,亲自来跟我谈一谈。 但是我若是告诉你,我甚至也不知道太子怎么死的,我到现在还没查清楚,你信吗。 我的二叔,我的震皇。” 震皇内心里一阵酸楚,悲恸的难以自已。 这些太子都没跟他说过,只是当时主动请缨,震皇还以为太子知大局。 没想到,太子只是想劝住襄王,不要兵戎相见。 片刻之后,震皇睁开了眼睛。 “你对我有意见,那是你应该的。 但现在,有些事,我需要你知道一下了。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这些事你有没有参与其中。 但我只想你能配合一下,找到害了太子的人。 如今太子已薨,你继任皇位,也是合情合理,名正言顺。 只要能让太子安息,我现在便下诏,立你为太子也可以。” 听到这话,襄王略有动容,他不屑的撇了撇嘴。 “二叔,你现在是震皇,你感情用事,徒惹人笑话。 再说,谁稀罕你立太子,我若是想要,我会自己去拿。” 说到这,襄王微微一顿,丢下一句话。 “我做的一切,都跟你没有丝毫关系,我只是不想我的堂弟死的不明不白!” 话音落下,襄王的身形便化作轻烟,四散开来。 震皇怔怔的看着那飘散的轻烟,然后看着太子那还摆在生祠的牌位,久久不语。 良久之后,他轻轻搬下太子的牌位,抚摸着牌位,就像是抚摸着太子的脑袋。 他将牌位拿到了前堂,犹豫良久之后,摆在了那里。 然后,拿出了传国玉玺,放开了压制。 一时之间,大震国运震荡。 宗庙的钟楼里,那座已经许久未曾响过的丧钟,自动敲响,低沉的钟声,开始传遍整个大震国土。 第九十六章 襄王(6k,谢梦中不复晴的盟主) “大震的太子死了?” “苏离是这么说的,而且,他还说,大震太子一个月前还公开露过面,如今忽然死了,按照暗影司的追查,大震太子可能已经死了一段时间, 甚至是一年以上,之前露面的那个是假的。” 巫双格老老实实的转述了苏离的话。 每个月一次的收集秽气桶,余子清都没敢出门,让巫双格一路施展遁法,悄悄的出去的,当天接收完秽气桶里积攒的秽气和毒素,当天便悄悄离开布施镇回来了。 “还有一件事, 看门的那个家伙说, 我们上次离开, 有人潜入了会所里,拿着一个镜子法宝,在那照了好半天,然后他捏碎了法宝,悄悄跑了。 看门的家伙,捕捉到了一缕残留的气息,一直含在嘴里等着我们回去,还有一点点留下来的法宝粉末。” 巫双格伸出手,一缕随时都可能消散的气息,被他放了出来。 然后恻恻眼疾手快, 第一时间将那一缕气息拉入到绝望深渊里, 不让其消散。 然后又取出一个容器,将巫双格带回来的那一点点粉末装起来。 “看家的那个饿鬼没有被发现吧?” “没有,他的实力太弱了, 会所里残留的饿鬼气息, 都比他本身的气息更强,加上他足够机灵,没有被发现。” “恩,那就好,告诉他,有人来了,不用去抵挡,只要活着,能传回来消息就行,该给的甘霖不能少,不能让人白干活。” “我明白的,少爷。”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幸好他都没出门,果然有人在暗中窥视。 有人想要那些封印物被挖出来,自然是想要让被封印的东西,重见天日。 雷誉送了他一半的东西,当时在场的人可是不少的,而且这种事,也不是什么机密,肯定早就传开了。 指不定还会有人称赞雷誉为人豪爽什么的。 反正余子清打定主意了,暂时就窝在家里,有解决方案了再说。 暗中窥伺的人,有本事就来闯锦岚山禁地,看看这里几百万饿鬼是不是吃素的。 把余子清逼急了,他连深渊里的饿鬼,也全部召集过来。 闹大了,看看是自己这光明正大站在明面上的人难受,还是那些藏在臭水沟里见不得人的臭老鼠难受。 余子清一直没收到雷誉的回信,他又发出去了两封信,依然没有回应之后,余子清就知道,那边肯定也出问题了。 再加上巫双格这次去接收秽气桶回来,给到的新的消息。 确认了背后有人盯着他。 他的信,八成是被人拦截下来了。 雷氏的玉简,只是比较特别而已,平日里就算有人有能力拦截下来,也不敢。 再加上每日雷氏进进出出的信那么多,有人敢拦截,也不敢肆意拦截。 只需要提前蹲点,拦住从荒原方向来的信就足够了。 这么一想,余子清便给福伯传了个信。 让福伯帮一个小忙,利用顾家的渠道,将一个口信传到雷誉那。 若是这种消息,对方都能拦下来,那雷氏怕是已经被渗透成筛子了。 余子清一点都不着急,对方以为他没收到回信,可能就会着急,会乱想么? 会急不可耐的冲出去,然后去大震么? 锦岚山现在很安全,那些封印物,就算是出问题了,一时半会也不会爆炸。 他也不认为是雷誉坑了他。 那该着急的就是别人了。 …… 余子清的三封信,的确都被人拦了下来。 第一封信还好,第二封信开始就有点着急了,催促着雷誉赶紧请励祖来一趟。 第三封信,就有些不遮掩了,言明了发现了几页金属书册,可能有点问题,但是最近不方便出门,要是励祖不方便,派人来拿一下也行。 “我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拦下卿子玉的三封信,再加上拦下了誉少爷的两封信,以后肯定会被人知道,而且还有不小的可能,会将我挖出来,你不要太小看雷氏了,之后的事我不会插手了。” “稍安勿躁。”白水蛋安抚了一句,继续道:“看得出来,卿子玉似乎已经发现点问题,也足够重视,很快他就会坐不住了。” “他都说了,让人去拿,你不去荒原拿吗?” “你疯了,还是我疯了,去锦岚山禁地?”白水蛋的声音里满是诧异。 哪怕他知道,只要伪装的足够好,再加上那个卿子玉急于脱手,不想趟这趟浑水,八成会直接给出来。 可是,他还没疯呢,万一那封信就是个鱼饵呢,等着人到锦岚山禁地自投罗网。 万一卿子玉的焦急,都全部是装出来的呢。 哪怕有万一的可能,他都不可能去锦岚山禁地。 他只想等卿子玉等不及了,自己从那里出来,来大震,他才敢做点什么。 胆大妄为和作死还是有那么点区别的。 俩人之间沉默了下来,白水蛋摇了摇头。 “三封信没有回应,也差不多了,看他发信的频率,应该不会在发了,以后也不用你管了,你先隐藏好自己吧。” “与其说我,你还是先想想自己吧,一次就算了,若是两次被雷氏注意到,再充分的理由,也没法在无面人那里糊弄过去了,无面人的头儿,对自己人是宽容,但他不是傻子。” 来人丢下一句话,消失不见。 白水蛋点了点头,也觉得对方说的有理。 其实他到现在也还没想明白,上一次,他到底是怎么被雷氏的人发现的,对方甚至可以在出现之前,就提前锁定了他,他想消失都不行。 按理说,不应该。 而他也明白,自己只有一次被雷氏发现的机会,第二次,无面人的头儿,就会亲自来审问他了。 白水蛋慢慢的消失在空气里。 他以后恐怕也不会知道,他被那个雷氏的山羊胡老者发现,是毫无悬念的事情,同样的场景,再来十次也是一样的结果。 …… 顾家在大震的生意做的很大,理所当然,会跟雷氏也有那么点接触,平日里也会有交易。 穿个口信这种小忙,福伯只是吩咐了一下,下面的人就会做好。 今天,按照交易的日子,顾家的商队,给雷氏送来了一些大震很少产出的资源。 做完交易,结清之后,顾家商队领头的人,才对着雷氏采购的人道。 “有一个誉少爷的朋友,托我给誉少爷带一句话。” 雷氏的人微微一怔,看了看周围,确认无人注意之后,才伸手示意。 “请说。” “卿少爷说,许久没收到誉少爷的来信,甚是想念,已经发出了三封信,依然没有收到回信,所以托人来问候一下,誉少爷是不是又去探索什么新的洞天福地了。” 采购的管事,听到这话,就敏锐的发现问题了。 卿少爷,他当然知道是谁,自家誉少爷的好友,那千里被称之为子玉原的千里沃土,便是这位卿少爷送出来,送给那些活不下去的平民们,让他们当做新的家园。 现在这边就算不认识,也绝对听说过卿子玉这三个字。 卿少爷给自家少爷的信,誉少爷怎么可能连续三封都没有回信? 这些念头一转,采购的管事便明白,信被人拦下了,誉少爷根本就没看到。 出事了,消息被截,在雷氏,可不算是小事。 采购的管事,冷静的点了点头,给顾家的人一个眼神。 “放心,必定亲自带到。” 这边就如同正常交易一样,采购的管事,寻了个由头,揣着采买的单子,一路赶到了雷誉最近做功课的地方。 发现那些金属书页,依然在雷誉手里,他却什么都不能做,也不能出去浪了。 只能寻了个由头,做他的老师给布置的功课,继续研究那些垃圾,看不明白的,便去查阅典籍。 今天,他跟往常一样,正在查阅典籍的时候,下面的人通报,采买的管事求见,今天采买的一些东西到了,但是有点问题,他无法做主,想要当面禀报一下誉少爷。 雷誉随口应了一声,让人进来。 等到见到雷誉,采买的管事立刻道。 “誉少爷,今天大离顾家的一些货到了,但是临走的时候,他们说,卿少爷托他们带了个话。” 采买管事将话一字不差的重复了一遍。 雷誉眉头微微一蹙,琢磨着那句话的意思,然后他看了看采买的管事。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叫雷重流,对吧?” “誉少爷没记错,是这个名。”采买管事立刻露出了笑脸。 “好的,你这次做的不错,我记下你的名字了。” 采买的管事立刻知趣的退了出去。 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在雷氏,地位最高的,能挨励祖的揍,次之便是能被记住名字。 放到下面也是一样,雷誉肯教肯揍的弟弟妹妹,便是受重视的。 而他一个管事,能被记住名字,就已经很不一样了。 因为家大业大,人丁兴旺,雷誉都未必能记得住家里很多弟弟妹妹的名字。 雷誉琢磨着余子清带来的话,嘿嘿怪笑了一声,神情里带着点嘲讽,不只是自嘲,还是嘲讽别人。 难怪他发出去的信,一个回信都没有,他也以为余子清那边有事,没空理他。 几个月的小闭关,对修士来说,都是正常的。 雷誉再次来到积雷山,看着雷励,自嘲的一笑。 “励祖,之前有人借我雷氏出力,如今也有人敢截我雷氏的雷简,励祖,我觉得,是时候得杀点人了。” 雷励豁然睁开眼睛。 “说说。” 听雷誉将事情说完,雷励笑了一声。 “若是没有卿子玉发现问题,绕了一圈,换了个方式给你带话,你是不是都没发觉不对劲的地方?” “回励祖,我的确没多想,因为卿兄之前也说过,回去了之后要潜心修行,我也没觉得短时间内没回信,有什么不对的。” “现在你知道,为什么所有的重要消息,我从来不用雷简了吗。” “回励祖,我明白了,因为雷简并不安全,只是方便,价格便宜而已,往日里没有被拦截,只是我雷氏的名头在起作用,不起作用的时候,自然想拦就拦。”雷誉沉声回答。 “你明白就好。”说着,雷励却拿出一个新的雷简,递给雷誉:“现在,你写封信,告诉卿子玉,就说老子现在对他很感兴趣,要见他。” 雷誉不解,却还是照做了。 紧跟着,他便看到雷励掌中雷光闪烁,尽数没入那个雷简之中,转瞬之间,便又恢复了正常。 “去,回去了之后发出去吧。” 雷誉点了点头,离开了积雷山。 他没有召集,等了一天之后,才将那枚雷简发了出去。 雷简化作一道闪电,冲入天际,消失在云层之中。 天际之上的云层里,密密麻麻,大片的细小电光,在云层里跳跃,那是各地与雷氏之间的消息进出,每天都有不少。 等到那一丝雷光,冲出了雷氏领地,向着荒原的方向,在云层里跳跃的时候,周围已经没有第二道雷光了。 这个时候,之前拦下了两边通信的那人,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了手,抓向那一丝雷光。 已经做了前面几次,实在不想这个时候放弃不管了。 但这一次,当他抓到那一丝雷光的瞬间,却见那丝雷光直接洞穿了他的手,在他的掌心,留下一个寸许大的焦黑空洞。 他的脸色瞬间大变,哪里还不明白,这一次,就是钓鱼的。 他上钩了。 念头疾转之间,他的眼中闪过一丝厉色,抽出一把弯刀,将自己的受伤的右手,直接砍了下来,再一把火将断手烧成了灰烬。 止住了流淌的鲜血之后,他从自己的储物袋里,拿出一颗丹药,一脸肉疼的将其吞下。 丹药下肚,断腕处,新鲜的血肉在蠕动,骨骼在生长,很快,就有一只新的,完好无损的手掌长了出来。 做完这一切,他面色如常的回去。 回去的时候,也敏锐的注意到,有两个人,有意无意的扫过来往之人的手。 他没有去看那两人,碰到熟人的时候,还拱手示意。 没人注意到他,他回到了居所,便准备蛰伏起来,这些天就待在城里了。 然而,他去没注意到,远处的一座高楼上,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者,已经盯着这里了。 另一边,雷简顺利的在一朵朵云层里跳跃,来到了锦岚山,化作一道细细的闪电,落入锦岚山之中。 余子清拿到玉简一看,立刻笑了起来。 看来福伯那边的消息传到了。 雷励都有点不太高兴了。 听这口气,这次雷励不亲自打死几个人,怕是很难出了这口气了。 “老羊,我准备出门了,去大震。” 老羊看了看玉简,有些沉默。 “这么做,其实有把你当诱饵的嫌疑。” “我知道,但是相比之下,我更也不想咱们家里,摆着一个随时有可能炸开,然后能毁掉锦岚山的东西。” 余子清看了看那些金属书页,眼里带着杀机。 就算是爆,那也不能在家里爆。 这些天,他一直在观察那些金属书页的变化,时间长了之后,就能发现点细微变化了。 封印肯定出问题了,那些金属书页,迟早是要爆的,只是一个早晚问题。 “若是事情有不对的,立刻先逃走,虚空大遁卷轴好说,但那个破瓦怎么用,你学会了吧?” “学会了,指印诀最佳,直接击破次之。” “要不,我跟你一起去吧。”老羊犹豫再三,开始开口了。 “不,你守好锦岚山就行,然后别告诉里长,我怕他好不容易沉淀下来了,可以继续进步了,别又失控了。” “放心吧,五十年之内,里长必定进阶不死境体修。” “恻恻,格格,你俩不用跟着我,我一个人有什么问题了,也好走,毕竟,逃命的东西,我可不多。” 余子清一个人,操控着飞舟,离开了锦岚山,向着大震飞去。 站在船头的甲板上,余子清遥望着天际,轻叹一声。 这次,不止是雷氏要杀人了,他也要挖出来几个人坑死他们,最好是坑他们一波大的。 只杀几个人能出什么气啊,能在前面冲锋陷阵的,会是做决定的人吗? 还不都是不做决定,只做事的背锅侠。 最好是,知道那些人的最终目的是什么,然后直接针对他们的最终目的,让他们功亏一篑,再顺手坑死他们。 飞舟的速度很快,冰雪覆盖的荒原,很快就被他甩到了身后,天边隐约已经能看到一抹绿色了。 忽然,飞舟周围的空间开始了微微的扭曲,急速前行的飞舟,也仿若停在了原地,如何加速,都依然在这一片范围内。 一个一身紫色长袍的中年人,从虚空之中踏出,登上了飞舟。 中年人看了看余子清,顿时有种让余子清喘不过气的压力浮现出来。 绝对不止七阶,不,绝对不止八阶。 九阶强者! 中年人身上的气息慢慢收敛,他的神态平和,露出一丝微笑。 “你无需惊慌,本王无意与锦岚山结怨,你恐怕也不想拿着那些东西,不如直接给我吧。” 余子清呲牙一笑,从善如流,立刻将那些金属书页拿了出来。 中年人看着余子清的样子,顿时一乐。 “你不用等雷励了,我下了血本,请了一位九阶强者,拦住雷励片刻便足够了,我只是为了这些东西,无意与任何人为难。” 余子清其实一点都不担心,实力强到九阶,他反而不那么怕了。 他更担心的,其实是那种六七阶的亡命徒。 余子清拿出茶具,煮上热茶,摆好了桌椅,伸手虚引。 “襄王殿下,请坐。” “你认识我?” “在下并不认识殿下,只是大震神朝,九阶强者之中,会自称本王的,便只有殿下了。” 襄王坐下之后,静静的等着余子清煮茶,他一幅幅的看着那些金属书页。 直到翻到断肢的那一页,便将其他的全部收起,盯着这一页,神情有些复杂。 “这个,是我爹,我的父皇,曾经的震皇。” 余子清心神一震,满头的问号。 这种惊天的消息,你就这么随意的告诉我? 襄王看着余子清那不解的样子,笑了笑。 “我爹曾经是震皇,但那也只是曾经。 有一天,他入魔了,一天之内,便入魔极深,化出了天魔外相。 你应该能想象的到,震皇,入魔了,失去理智,会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而且,他还是一位不死境的体修。” “大概能想象到了……”听到这,余子清就能想象那得有多麻烦。 “无人能控制他,也无人能救他,最后,我二叔当机立断,篡位登基,坐上了皇位,断了他与大震的联系,让危害降低到了最低。 而后,九位九阶强者,布下五龙大阵,将其困在其中,结合大阵之力,合力将其五龙分尸,这才将其控制住。 然后将其断肢,分别镇压在多处地方。” 余子清给襄王斟了茶,摆正了坐姿,继续听,襄王肯亲自来,还肯跟他说,总不可能是闲的。 “本来我并没有过多想法,直到前些天,有一个人告诉我,饿鬼,便是魔念、魔头的克星。 我爹有救了,只要我凑齐他的肉身,便有可能祛除魔念,让我爹恢复正常。 而我爹的一条腿,被封印在哀思洞天,如今,封印物,就在你的手里。 有了其中一部分,我便能找到其他部分。 我知道,是有人想利用我,但是,我却无法无动于衷。” 余子清现在听明白了。 因为甘霖,是锦岚山的特产。 他顺势拿出一个玉简,推给襄王。 “殿下,这是布施仪法、布施咒、布施印,而且必须心诚,辅以甘霖,才能祛除魔念,我想你应该不会不知道吧?” “我知道。” “但是令尊,已经彻底入魔,已无自我意识,亦不可能带着诚心,亲自布施饿鬼吧?” “我也知道。” “……”这下余子清没话说了。 “我知道归知道,但是我怎么都无法放弃那最后一点点希望,这么多年了,无数次,只要我闭上眼睛,我便看到了我爹被分尸的样子,所以,我想来请教一下你,你出身锦岚山,自然是最了解的,真的没有一丁点希望吗?” 襄王的眼睛里带着一丝希冀,那是绝望了不知多少年之后,再次燃起的一丝希望之火。 余子清知道,自己最好不要一盆水给他浇灭了。 绝望之后的希望,再次熄灭,会把人逼疯的。 第九十七章 破封,入魔(8k) 现在,轮到余子清为难了。 他得想想,怎么安抚住襄王。 这家伙已经到了半疯的边缘了。 要不是因为自己出身锦岚山,前面两次对顶尖高手的震慑,而襄王又有求于锦岚山,堂堂一个九阶高手,恐怕不会这般心平气和的跟自己坐在一起喝茶聊天, 而且他还挺坦诚。 余子清念头疾转,在脑海中列出襄王的名字,将自己知道的,有关襄王的一切,都一条一条的列出来。 很快,余子清便打消了他的第一想法:告诉襄王还有点希望, 但是要跟他做个交易,把后背搞事情的人弄死。 但他一个小弱鸡,别看人家有求于他, 那这种交易,也不能是他主动提出来。 而且,交易不值钱。 若是襄王真的是那种重感情的人,那人情才值钱。 上来就谈交易,大概率不会留下什么好印象。 念头疾转之后,余子清给两人斟了一杯茶,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而后轻吸一口气。 “殿下,我能先问点,可能比较敏感的问题吗?” “事无不可对人言。”襄王这话说的很坦然。 “那请殿下恕在下冒昧, 我想问一下,太子殿下, 是薨与殿下之手吗?” 襄王目光一凝,骤然盯着余子清的眼睛。 余子清神态坦然, 顶住了襄王的压力, 跟对方对视。 对视了几个呼吸, 襄王缓缓的摇了摇头。 “不是, 我也在追查,我那堂弟是怎么死的。” “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此前雷氏的雷誉被人怂恿,抓走了我一个手下,想要去破开哀思洞天的防护,这个事,襄王殿下知道吗?” “我一个月之前知道的,有人想要破开哀思洞天,甚至知道里面有封印物,但是出了岔子,以至于封印物,被你拿走了一部分,事情有些失控了,才有人想要利用我来做一些事。” 这下余子清懂了。 本来那些人没想让襄王提前知道,他们只是想让封印物炸开。 到时候里面的妖魔鬼怪,还有魔头,襄王他老子的一条腿,再加上落歌天君的陵寝。 一股脑的炸出来,那造成的危害和影响,难以估量。 而襄王发现了那条腿之后,也必定会插手。 若是那个时候再有人告诉他,他爹其实还有一丝希望,那谁想再将那条腿彻底封印,襄王就会跟谁拼命。 就如同现在,襄王一眼就能看出来,是有人想搞事情,想利用他去做一些事,他也没法无动于衷。 被利用,襄王也想掌握主动权,所以这次他亲自来了。 按照大震如今的局势,他本尊出现在震南,可是冒了不小风险的。 不,不对,襄王都敢请人去拦住雷励,必然是没法隐藏了。 他为什么不怕震皇? 因为现在外面,盛传的是太子死于交战,也就是说死于襄王之手。 而襄王想要从哀思洞天里解救出他爹的一条腿,当年哀思洞天的事,又是太子牵头的。 如今襄王阴谋筹划,又趁着两军交战,先杀了太子,在任何人看来,这一系列事情,襄王就是幕后主使,合情合理。 说实话,如果余子清早知道那条腿,是襄王他老子的。 如果今天襄王没有亲自来,他也会认为襄王就是背后的那只黑暗之手。 襄王如今亲自来了,也亲口否认了,他也没提防着震皇,也就是说,震皇其实也知道? 他们这叔侄俩,之前都打出狗脑了,现在又开始唱双簧吗? 余子清有点懵,但是听襄王的口气,好像也就这样能说得通了。 看着眼前这位威名震震的襄王。 余子清明白了很多事,襄王亲自出现,不止是要掌握主动权,也是对背后之人的一次反击。 若是有机会,襄王肯定比自己还想打死那些人。 余子清露出一丝微笑,看着襄王。 “殿下,我不敢给你做出任何保证,我只能说,的确还有一丝希望,虽然非常麻烦,最难的地方,其实是唤醒殿下父亲的意识,而不是祛除魔念。” 根据外界已有的信息,这事根本毫无希望。 他不信那些告诉襄王的人,不知道这些,但他们就是这么做了。 他们只是想利用襄王那一丝希望,去搞事情,能不能救得了,谁在乎啊。 最好是把襄王也逼疯了,那显然比那些封印物炸开,还要可怕的多。 现在把难题推到老子这里? 嘿,老子还真敢说,有一线希望。 只要他愿意,只要他肯做,无论是一只鸡崽一样毫无抵抗之力的魔念,还是一头大妖一样极度危险的魔念,都能做成饿鬼的菜,只是难度不一样而已。 那些瓜皮,太小看锦岚山了,太小看饿鬼,也太小看他余子清了。 绝对克制的天敌,不只是说说而已。 襄王眼中的那一丝希望之火,开始熊熊燃烧。 听外人说一万句,他心里也只是敢信又不敢信,行动上却只能相信,因为他不想放弃。 但是只要锦岚山的人说一句,他便信了。 “你为什么要说有希望?” “若是太子殿下,是死于襄王殿下之手,之前抓我的人,襄王殿下也有参与。 那么,今天当场死在殿下手中,我也会说毫无希望。” “我说的你便信吗?” “哈,殿下堂堂大震一字王,又是九阶强者,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如今下了血本,请来同阶强者,拦住雷氏励祖,还牵扯到令尊,若只是为了亲自前来,骗我这个区区四阶体修几句话,那我也宁愿相信殿下说的都是真的。” “哈哈哈……”襄王大笑,第一次端起了茶杯,对余子清示意:“你很有意思,比我想的有意思的多。” 他明白了余子清的意思。 第一个问题,他要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连那个跟他关系很好的堂弟都敢杀,那余子清会说没希望。 第二个问题,若是之前,他针对过锦岚山的人做过什么,那余子清也会硬杠到底。 宁死也会把他心中的一丝希望之火,给一盆冷水浇灭了,让他此后生不如死。 襄王有些意外余子清的想法,但是他现在看余子清却顺眼多了,甚至愿意亲自敬一杯茶。 这世上追逐名利,追逐境界,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但这不包括他。 很多年前,他父亲出事的时候,他是有机会登上皇位的。 但是那个时候,他在乎的是他的父亲,一点都没想过皇位的事。 他的二叔,当时当机立断,行了篡位之事,将危害降到了最低。 理智上,他觉得二叔做的对,对大震的伤害降到了最低,当时若是不果断点,掀起的波澜和灾难,可能就没有如今的大震了。 但感情上,他接受不了,因为当时,他的父亲,还是有一丝可能,借助神朝的力量,压下魔念的,但他的二叔把这个希望被掐灭了。 所以,两千年来,他从来没闹过,没质疑过他二叔得位不正,同时,也两千年没去见过他的二叔,如今的震皇。 二者并不冲突。 他自己是个什么样的人,心里想要自己成为什么样的人,自然就会喜欢什么样的人。 他看的出来,余子清没有在虚情假意的说谎话,余子清的确很在意那两个问题的答案。 气氛瞬间变得和谐了很多。 余子清添了水,煮好茶,给两人一人斟了一杯。 “殿下,问题问完了,我能知道一下,殿下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吗?” “自无不可,带着封印物,前往哀思洞天,将其解封,只有在那里解封,才能控制得住,然后将我父亲的断肢带出来。” “殿下亲自出手么?” “对,我不信任那些藏头露尾的地沟老鼠。” “那好,我跟着殿下一起去吧。” “你?”襄王打量了一下余子清,摇了摇头:“你的实力太弱了,前往哀思洞天,会立时入魔,死的凄惨。” “殿下误会了。”余子清摇了摇头,指了指那些金属书页:“殿下,其中有一页,是魔头,说句托大的话,我不去,殿下你带不出来令尊。” 说到这,余子清呲牙一笑。 “而且,我想弄死几个臭老鼠,先出出气。” “哈哈哈,好。”襄王大笑,他点了点头:“说的好,本王会亲自抓住几个臭老鼠,送给你出气!” 襄王向着北方看了一眼,站起身道。 “时间差不多了,小友,有空了来北境做客,你很有意思。” 说着,襄王丢给余子清一块令牌。 而后一步迈出,身形消失不见。 周围困住了飞舟,任由飞舟怎么飞行,都还在原地的力量,也随之消散。 飞舟继续向着大震飞去,余子清站在船头,向着远方看了一眼。 天边的位置,隐约能看到大片的黑云,哪怕在这里,依然能隐隐听到雷声阵阵。 那应该就是雷励在跟同阶强者交手。 余子清摸了摸自己的掌心,已经出汗了。 一点都不紧张,还是不太可能的。 他这次能没事,还能聊这么多,归根到底,还是背后有威慑,有了这个前提,才有的聊,有的聊了之后,才能聊的下去,聊得愉快。 所以,他现在觉得里长对村子里的人严格,还是对的,老里长当了一辈子的里长,见识不如老羊,可是智慧却未必不如老羊。 里长总能一眼抓住问题的关键核心。 如果现在锦岚山,能有一个九阶体修,加一个九阶大妖,带着几十个七八阶体修出门溜达一圈。 他余子清,以后去哪都能横着走。 谁见了他,都会客客气气的称一声卿少爷。 藏拙是得有,压箱底的威慑不能常用,但是有时候,也是得亮一亮肌肉。 所以,余子清现在决定了,亮一亮谁都能看得见的肌肉。 …… 余子清顺利的抵达了雷氏,见到了雷誉。 雷誉看到他,无奈的摊了摊手。 “卿兄,你是不是也见到襄王了?” “见到了啊,怎么?襄王也来到你这了?” 雷誉长叹一声,满脸的无力。 “我还在做老师留下的功课,襄王忽然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那可是九阶强者啊,我能怎么办? 我连动一下小手指都做不到,我只能看着他,将那些封印物,全部带走了。” “咦,襄王没跟你说什么?” 雷誉张了张嘴,犹豫了一下,而后长叹一声,满脸的无奈。 “就说了一句,他说我这种只会被人牵着鼻子走的蠢货,再不改改自大的毛病,他可能就会活着看到雷氏没落。” “……” 襄王可真直接啊。 余子清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一下雷誉了。 雷誉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其实襄王说的没错,我以前是挺自大,也挺蠢的,以他的身份,能指点我这么一句,已经很不容易了。” “若是励祖能看到誉兄转变,必定老怀甚慰。” 余子清真心实意的夸了一句,被人指着鼻子骂了一句,还能不恼不怒,认为对方是指点自己,真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襄王的拳头足够大,说话也会有理。 “既然没我们什么事了,誉兄也没事,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点事要办。” “卿兄不歇歇脚吗?这么着急啊?” “是啊,家里的人,都等着我去做菜呢,再晚点,食材就不新鲜了。” 雷誉看着余子清的背影,一脸愕然。 这是锦岚山的传统么? 大少爷竟然还要亲自去烧菜? 余子清坐着飞舟,直奔哀思洞天而去。 他要赶在那里被封锁之前进去。 当然,不是去送死,是去捡食材。 之前若不是怕在家里炸了,一个不小心,会让里长和村里的人陨落,也会毁了锦岚山,余子清是真不怕封印的东西。 魔头,再强,那也只是魔头而已。 …… 哀思洞天里,已经空空荡荡,除了弥漫的异力之外,一片荒芜,连根杂草都没有。 这里已经只剩下一个空壳,其内的一切,都被封入了金属书册里。 襄王进来之后,将那些金属书页抛出去,那些金属书页的力量被激发,自动排列顺序,组成了一本前面是金色,后面是纯黑色的金属书册。 金属书册静静的飘在那里,隐约能看到,书册的后半部分,黑气涌动,与前半部分的金光,不断的拉扯僵持。 襄王面沉似水,身上的气息在急速攀升,力量催发到极致,他左手手捏印诀,右手并指为剑,指尖一点锋锐的金光浮现。 那一点金光,如同剑芒,发出嘶嘶的破空声,周遭的一切,都仿若被切割开来。 他沉声一喝,一指点在了书册上。 金属书册之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符文和道纹,构建出了一层又一层的防护,直到所有的防护,化作一团神光,将整个书册包裹在内。 然而此刻,襄王指尖的一点锋芒,却直刺其中,一点一点的破开神光。 数息之后,一点锋芒从书册背后激射而出,包裹着书册的神光,轰然崩碎成漫天荧光,而书册表面,一道裂纹浮现,骤然崩碎成两半。 无数扭曲的场景,喷涌而出的魔气,如同被折叠起来的折纸,飞速的展开。 汹涌澎湃的力量,向着周遭扩散开来,吹的襄王衣袂猎猎作响。 他能猜到一些,背后的人想要做什么。 让封印物在外面炸开,然后他们无论要做什么,都会特别方便。 襄王是看震皇不顺眼,但不代表,他疯了,让封印物在外面炸开。 偏偏他也想要救出他爹。 那与其天天被人惦记着,不如亲自出手,在哀思洞天破开封印物。 襄王进入了哀思洞天,远处的一座山头上,看起来只是大雪覆盖的普通山峰,可是透过遮掩和隐藏,震皇已经站在里面,远远的看着哀思山了。 “发现什么了吗?”震皇问了一句。 震皇身后,无面人的头儿李星晨,正面沉似水,一脸肃穆的站在那里。 “回陛下,臣已经跟雷氏通过气了,雷氏已经发现了好几只老鼠,正等着收网。 臣在其他地方,也发现了好几只。 甚至……” 李星晨微微一顿,继续面不改色的道。 “甚至无面人里,臣也发现了一个人,可能是老鼠,现在正在盯着。” “只是有了点意外,雷励跟丁幕山打出火气了,丁幕山想走也走不了……” 震皇摇了摇头,道。 “不用管他,雷励憋了很久了,只是想找个人打一架,他不会不知轻重,误了正事。” “臣明白,陛下,襄王已经进去了,我们现在就封锁哀思山吗?” “再等等,看看还有谁会进去。” 俩人正看着呢,就见一艘白玉飞舟,从远处飞来。 他们看到余子清从飞舟上跳下,将飞舟丢在原地,一步一步的走向了山洞里。 “咦,锦岚山禁地的卿子玉,他来做什么?”李星晨有些意外:“陛下,要拦住他么?” 震皇看着余子清的样子,不慌不忙,一点都不像是疯了。 “不用,还没轮到你出去,大鱼还没出现呢。” …… 余子清来到玉璧前,轻吸一口气,迈步进入其中。 一步落地,便立刻感觉到周遭大量的魔气蒸腾,睁开眼睛,便见到天际之上,黑云阵阵,似乎有无数的妖邪魔物,在其中翻滚。 弥漫的异力,比锦岚山的还要强,不过还好,他从来没炼气过。 这里的魔气浓度太高,带着大量负面情绪的混乱魔气,此刻就仿若找到了目标,不断的向着余子清的体内渗透。 余子清长吸一口气,吸入了大量的魔气,脸上都仿若蒙上了一层黑色的薄雾。 他的阴神闭着眼睛,呼吸之间,那些魔气一吞一吐,丝毫影响都没有。 而他的肉身表面,却已经开始浮现出变化,皮肤慢慢的变黑了一些,浮现出一些龟裂,那些龟裂形成了一些天然的魔纹。 心中的负面情绪,开始暴涨,魔念也开始浮现。 然而,第一缕魔念刚刚浮现,便见那闭着眼睛的阴神,梦游似的砸吧了一下嘴,吸溜一声,便将那一缕魔念吞噬掉。 “这就是入魔的感觉么?” 余子清再次猛吸一口气,笑容开始变得有些浮夸。 他想这件事好久好久了。 所有修士里,最普及,几乎也是最强的爆种手段,入魔。 最典型的黑化强十倍。 他都快想死了。 可惜,他修的饿鬼之道,导致他根本没法主动入魔,他连一缕魔念都没法生出来。 如今看着这里庞大的混乱魔气,主动去吸纳,让肉身被动入魔,都没办法让生出的一缕魔念坚持超过眨眼的时间。 在外面,这种最普及的爆种手段,他根本没法用。 以至于现在开发出来的爆种手段,仅仅只是大量吞服锦岚迷神药,然后强行拔高灵感,超限度的引动饿鬼之道的力量。 入魔多好用啊,除了魔念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副作用。 而他又最不在乎魔念。 他甚至都想尝试着,从阴神嘴里抢救下来一缕魔念,看看以后实力强了,能不能炼成一个分身,或者化身什么的。 可惜,魔念出现的瞬间,就已经在阴神嘴里了,抠都抠不出来。 如今,只能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被动入魔感受一下了。 感受着肉身的力量在不断的攀升,余子清拿出了几个罐子。 这是之前炼制秽气桶的时候,找老羊顺手做的,能收集其他的力量。 收集魔气的,收集煞气的,收集毒火之气的,各种都做了不少,留着备用。 如今终于派上用场了。 余子清将所有收集魔气的法宝,全部拿出来,鲸吞周围浓郁的魔气。 这些以后就是新的爆种手段。 “哈哈……”看着那些魔气不断的涌入法宝里,余子清忍不住大笑。 天空中,原本准备扑上来的那些妖魔,都齐齐停下了脚步。 他们看着地面上那个皮肤灰黑色,全身都布满了魔纹,还在主动去吸纳魔气,笑的猖狂的人。 嗅了嗅鼻子之后,一脸晦气的离开。 那人身上的气息,简直比他们入魔还要深。 而且这个家伙,似乎还嫌魔气不够,竟然拿出了一大堆法宝,收集魔气。 真是活的久了,什么都能见到。 余子清感受着近乎爆炸的力量,特别想捏死俩妖魔试试,可惜,那些妖魔,听到他挑衅的笑声之后,竟然转身走了。 余子清举目远眺,向着天边望去,他能看到,仿若有一副画卷,正在慢慢的展开。 那些魔气森森,混乱的杀机弥漫的画卷,正在覆盖原本荒芜空荡的地方。 等到封印彻底解开,这里恢复到一百多年前的样子,恐怕还得等一会。 等到他带来的魔气桶都收集满了,余子清飘到半空中,看了看附近的环境,将其与金属书页上的画面对照,然后选了一个方向飞去。 他要去的是当年那两位修道者大佬,最后停留的地方。 就在入口附近。 片刻之后,余子清到了地方,看着满地的骸骨,有些遗憾。 他还抱着一丝希望,那俩大佬还活着。 此刻,这里已经一个活人都没有了,只有最前方,一具骸骨坐着,手捏印诀,一具骸骨站在那里,屹立不倒。 剩下的骸骨,全部都散落在地上。 想来,当年这两位,都是尚未入道,他们以自己的生命,以自己的道为代价,短暂的获得了力量。 然后将整个哀思洞天封印,将里面的魔头,妖邪,断肢,还有死灵,连同落歌天君的陵寝一起,全部封印了。 按照余子清的推测,他们是不想这里的魔头、妖邪、和断肢逃出去。 至于落歌天君的陵寝,恐怕也只是顺手为之的,并不是他们的目标。 只可惜,他们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在完成的那一刻,就已经被人撬出了一丝缝隙,封印物根本没有被带出去。 无论是故意的,还是不敢再进来带走封印物,想想都挺讽刺的。 余子清走到那两位大佬面前,行了一礼。 “二位前辈,大义凛然,晚辈敬佩不已。 我倒是想让那些封印之物,永远的完好封存下去,让时光消弭这里的一切。 可惜,我的意见根本不重要,那些大佬也好,阴谋家也好,没人会听我的意见。 如今,只能在坏的事情里,找到好的结果了。 以前那些魔头很麻烦,如今他们也有了天敌,多少还是有希望的。 二位前辈并不是做了无用之事,当年若是没有二位前辈,必定已经生灵涂炭,魔头肆虐。 如今便让我托个大,从二位前辈手中接力,试着去解决那些魔头,也让二位前辈能得以安息。” 自顾自的说完,余子清揖手一礼。 霎时之间,便见那二人的骸骨,轰然倒塌,如同其他的骸骨一样,散落在地上。 余子清看着骸骨,不知是自己的打扰,让那些本就脆弱的骸骨跌倒,还是这二位残留的执念,听到了这话。 反正就当是这二位大佬同意了吧。 余子清取出一些容器,将这俩大佬的骸骨收殓,再做好标签分好,省的弄乱了。 然后依次将剩下的那些人的骸骨,都一一收殓。 等到他做完这一切,便看到其中一位大佬坐下的位置,一个储物袋,不知何时,在地下露出了一个角。 拿到储物袋,上面的印记已经完全消失。 打开一看,里面的灵药已经枯萎,丹药已经被魔气侵染,法宝也已经被魔气侵蚀腐朽。 唯有几个被封印的玉简,和一本金色的金属书册,依然抵挡着魔气侵蚀。 余子清拿出一本金属书册,里面只有第一页,刻着一些字迹。 “无论你是谁,你能看到这些字,便证明封印已经解开。 希望你们是找到了解决那个天魔的办法。 他不是普通的魔头,而是他化自在天魔,其名自在天。 他侵蚀了震皇,然震皇刚毅不折,驱逐无力,便欲与他同归于尽。 可惜,震皇乃是不死境强者,入魔之后,近乎逼近十阶。 天魔暗藏之下,天下便无人能将其肉身毁灭。 可惜我兄弟二人,知道这些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拼尽全力,加上天君的帮助,才将其封镇。 若你看到这些的时候,天魔已经被再次封印。 便烦请阁下,将那几个玉简,送回封家或者印家,那是我二人一生的心血,遗失在外,愧对先祖。 届时,封印两姓,必有重谢。 若天魔尚未再次被封印,你便跑吧。 跑出去,活下去,将这些事情,告诉外面的人。” 余子清合上金属书册,他之前见到的那些金属书页,跟这本书册都是同一种材质。 当时,他们原本的想法,估计是将天魔和断肢分开封印。 可惜,最后没办法了,只能以一册,封印了整个哀思洞天。 他们应该也知道,这种匆忙的封印,可能坚持不了太长的时间。 这才一百多年,那些金属书页里,就只剩下一页还是金色的。 余子清将这些东西全部收起,随手拿出一颗已经化作魔丹的丹药,丢进嘴巴里。 感受着里面的力量,已经化作了纯粹的魔气,余子清暗暗点了点头。 收起来,这比魔气桶好用。 余子清这边刚做完这些,立刻感觉到细微的战斗波动。 他飘到半空中,向着天边望去,目力运转到极致,才隐隐看到一条腿,从天而降,而另一边,神光绽放,气息更强。 看来襄王已经找到他爹的断腿了,还打了起来…… 从波动来看,襄王似乎是占上风的,就是不知道,他怎么把一个入魔体修的,还能动能打的断腿控制住。 九阶体修恶心人的地方,正是打不死啊。 这事,余子清管不了,只能希望襄王不是脑筋一热,而是早有了对策。 余子清落到地上,他那个一直闭着眼睛的阴神,骤然睁开了眼睛。 余子清猛然回头,向着远处的一棵树上望去。 就见一个嘴巴咧的很大,笑的很恶心人的人形家伙,正坐在树杈上,看着他。 他看到余子清的目光,有些诧异,乐呵呵的从树上飘了下来。 “你能看到我?” 余子清轻轻吸了一口气,发出了一声由衷的感叹。 “你好香啊…哈哈哈……” 说着说着,就忍不住开始大笑,心情都在变好。 他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恻恻吃魔念的时候,会开心的眉眼都弯成了月牙。 他不是不受诱惑,而是那些垃圾魔念,对他的诱惑不够大。 就像现在,他感觉到了饥饿,有一种发自内心的感觉,让他的心里一阵刺挠,会本能的做出一些反应。 他饿了,而且,馋了。 第九十八章 跟我比人多?(5k,谢懒胖癌晚期的盟主) 余子清已经快要忍不住了。 他就像是已经饿了好多天之后,面前忽然出现了一桌子菜,十凉十热带俩汤,而且,碗筷都给你烫好,程序都不用走了。 热气腾腾的荷叶饼面香,再加上刚刚出锅的梅菜扣肉, 肉香酱香,混杂到一起。 余子清已经控制不住口水分泌了。 他的脸上,已经不受控制的浮现出饿鬼之相,而且,好死不死的,他还知道了这个家伙的名字。 这世上唯一一种, 余子清看到对方,就能直接完成判定的物种,是饿鬼。 因为饿鬼就是因为余子清而出现的, 他便是初始饿鬼。 最难完成判定的是人族,需要知道的信息会非常多。 因为人九窍俱全,天生拥有肉身和神魂,而且魂魄俱全,天生开启灵智。 而还有一种东西,余子清一般不需要完成判定,就能把对方按在地上摩擦的东西。 那就是魔念,还有纯粹的魔念汇聚而成的心魔等等。 他化自在天魔,也属于魔头这一大类的。 天生无肉身,无神魂, 无魂无魄, 只有天生的灵智。 余子清从来没怵过魔头,就是因为他纵然打不过,也非常容易去完成判定。 更别说,他连这个天魔的真名都已经知道了。 他就是一盘菜。 正在余子清快要忍不住拔剑的时候,远处传来了一阵歌声。 有曲无词,却也能感受到那歌声, 曲调悠扬,带着欢快的气氛,仿佛哼唱这首歌的主人,正在参加一场盛大的庆典,每个人都是欢快的,积极向上的。 余子清那快要忍不住的欲念,缓缓的消退了下去。 他脸上浮现出的饿鬼之相,也慢慢的消退。 转头向着侧面望去,便见远方,死气蒸腾,如同沙尘暴一样,铺天盖地而来。 偏偏那些死气之中,传来的欢快小调,所带的意念,与那些汹涌蓬勃的死气,完全不搭调。 紧跟着,余子清便看到,那些化作一面巨墙,缓缓压来的死气,化作一个个人影,载歌载舞,每个人的脸上都挂着灿烂的笑容,连那些死寂的死气,都没办法将那种灿烂压制下去。 对面那个一直笑的很变态的天魔,笑容慢慢的收敛,眉眼倒竖,目中尽是戾气。 “死了也不安生!烦不烦!” 魔头,尤其是天魔,乃是人族天敌是没错。 但是这不包括死人。 尤其是生前还是一位天君的死人,此刻的力量比之生前,衰弱的再多,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大佬的腿毛也比一般修士的腰还要粗。 死气翻滚着飘来,无数的死气,化作一只只手,托着一位紧闭双目,如同睡着的年轻人,浩浩荡荡的从林中飘出。 那些死气所化的人影,环绕在他的身边,欢呼歌唱,而他却全无生息,一动不动,仿若真只是一具普通的尸体。 天魔的表情有些扭曲,转身便化作一道乌光,瞬间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则站在原地,揖手一礼,表示敬重。 这位大佬,意识尚未复苏,只是尸身在这座大陵寝之中游走,便能将一个天魔惊退。 哪怕没有这些,只是一个先辈,也理应保持尊敬。 余子清站在一侧行礼,等着落歌天君路过。 然而,等到落歌天君路过他前方的时候,那些环绕在他的身边颂歌跳舞的人影,却齐齐停了下来。 那些死气所化的人影,慢慢的化作死气消散,而落歌天君被托着的身体,也缓缓的落下,踩在了地上。 他的眼睛缓缓的睁开,一道积聚已久的神光,化作一道虚电,喷涌而出。 余子清只感觉眼前仿若化作一片虚空,他孤零零的飘在那里,有一道贯穿虚空的白色雷霆,化作一条不知道多少里的雷霆长河,向着他冲刷而来。 他感觉自己要么被劈死,要么被淹死在这雷霆里…… 淹死? 这些念头闪过的瞬间,那些幻象便瞬间消散。 只见落歌天君一只手在他面前,后发先至,抓住了那一道神光,随手将其捏成一个圆球,无数的符文在圆球上浮现,将其化作一个实体。 “不好意思,很久很久没醒来了,差点伤到了你,这个就送你了。” 落歌天君将那个圆球递给余子清。 余子清愣在原地,这个时候,才感觉冷汗刷的一下冒了出来,那种庞大的危机感应,大恐怖,才被他感知到。 在面对危险的时候,他竟然都无法做到,能同步感应到危险。 他差点被人家无意之中的一个眼神给看死了? 想到刚才逃走的天魔,余子清忽然懂了。 天魔只是被沉眠的落歌天君吓跑了,而不是被醒来的落歌天君吓跑的。 恐怕上一次,直到整个哀思洞天被封印,落歌天君其实都没有醒过来。 想到这个,余子清就觉得,自己入魔了之后,真是胆子大啊,竟然都没跟着那个天魔一起逃了。 他刚才还以为是上次落歌天君把那个天魔教做人了。 “按理说,我是不会醒来了,可是看到你,我便明白,为什么我会醒来。” 落歌天君皮肤灰白,没有一点生机,可是他的笑容却异常的温暖,给人一种欢快、喜悦的正面情绪。 “在下卿子玉,见过落歌天君。” 余子清恭恭敬敬的揖手躬身,表示尊敬。 “我醒来的时间不多,可以告诉我,你的这个阴神,怎么回事么?我那个时代,可没有这种东西。”落歌天君的语气温和,脸上带着好奇。 “前辈,我炼神修行,走的是饿鬼之道,这是近些年才出现的新种族。 凡人饿死之后,会化作饿死鬼,永无饱腹之日,直到饿鬼出现,所有的饿死鬼,都可选择化作饿鬼,从此可以化解饥饿之苦。 而且,心怀悲悯,诚心诚意,布施饿鬼,亦可化出心中魔念,那魔念会被饿鬼吞噬掉。 我兼修的便是饿鬼之道。” 余子清给简单解释了一下。 落歌天君恍然大悟,脸上带着喜悦,笑的很是阳光灿烂。 “原来如此,如此大事,难怪我感应到你之后,便会苏醒了过来。” 他的眼神温煦,可是余子清却感觉到,他仿佛能看穿一切,只是却没有把看穿的东西说出来。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感受到,在他说完饿鬼之后,落歌天君是真的高兴。 落歌天君转头向着远方看了一眼。 “我的力量不多了,但是帮你出一次手,还是不影响的。” “不劳天君大驾了,区区魔头而已。” “哈哈哈,说的好,区区魔头而已。”落歌天君大笑一声,似乎对这句话很是认同。 另一边,天魔已经冲到了哀思洞天的入口。 他回头看了一眼,在感受到落歌天君睁开了眼睛,意识复苏之后,就像是炸毛了一样,身体都有些无法维持了,化作一团黑气不断的飘动。 “人族怎么如此惹人厌,活着讨厌,死了更恶心!” 他怒骂了一声,便再也不敢多待,立刻一头冲进了入口。 然而,他却好似撞到了铁板,身子骤然崩碎成一团黑气,重新落回之后,才重新凝聚。 那入口所在的地方,大量的符文和道纹勾勒在一起,入口已经彻底被封住了。 而且是专门针对魔头的高阶封禁。 他如今的形态,别想冲去了。 想要出去,必须要借助肉身的力量,而且还不能是被他控制的肉身。 他只能藏在某个人的心田里,才有可能跟着一起混出去。 而整个哀思洞天,现在他只发现了两个活人。 一个是襄王,那家伙为了救他爹,现在正逮着他爹的一条腿狂殴,意念坚定却有疯狂,再加上是九阶强者,天魔直接忽略了襄王。 那唯一一个活人,就是跟在落歌天君身边的那个古里古怪的家伙。 让他去对上落歌天君那个死人,还不如去跟襄王拼一把算了。 正想着呢,天魔看向天边,那舒展开的画卷,已经露出了落歌天君的墓碑。 而落歌天君,也在这个时候,向着他的墓碑飘去。 他死的时间太久了,苏醒了这么一会儿,没什么大事,也该回去长眠了。 醒一次少一次,力量也是动用一次便少一点。 天魔是清楚的知道这点,所以,他看到这种死去的强者便转身就走。 反正那些恶心人的人族强者,不可能跟他耗时间,也耗不过他。 落歌天君走回了自己的长眠之地,坐在那里的石座上,缓缓的闭上眼,周身活跃的死气,也开始收敛,但是他却没有进入长眠,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他想看看,那个人族的后辈,到底要怎么做。 若是有必要,他会出一次手,起码不让那个可以让他醒来的后辈陨落了。 虽然力量不多了,但一次,应该还是可以的。 剩下的力量,也足够他的意识,继续沉眠很久很久,直到等到他想要等到的…… 天魔再次回来,他的隐身能力,对于余子清来说,好似不存在。 余子清可以精准的看到他。 所以,这一次,他悄悄的绕后,然后从地下窜出,准备直接冲入余子清的心田里,最好都不让余子清感受到他的潜入。 然而,他还没靠近到余子清十丈之内,便见余子清嗅了嗅鼻子,口水也开始分泌。 “这香气,又变了,好像先炸后烧的金鲳鱼啊……” 天魔不明白,余子清说的香气到底是什么,他连肉身都没有,哪来的味道? 眼看被发现,他也不演了,化作一道乌光,瞬间冲击到余子清的怀里。 但是预想之中的冲入心田却没有出现,他重重的撞在了余子清的胸口。 余子清伸出双臂,将他箍住,那张脸瞬间变成了饿鬼之相,布满利齿的大口,向着他咬了过来。 一团黑气被余子清一口撕下,那团黑气在余子清口中,化作了骨肉相连的模样,被他连骨头一起咀嚼着吞了下去。 天魔再次化作一团黑气逃走,凝聚出身形之后,他一脸惊悚。 “你是个什么东西?” 他转身飞走,呼哨一声,化作尖锐的长啸,魔音阵阵,传遍整个哀思洞天。 余子清揉了揉脑袋,从怀里拿出了锈剑,口中一声暴喝。 “自在天!” 天魔的尖啸之声,戛然而止,他看向余子清,不明白余子清怎么知道他的真名的。 对于无肉身无神魂的天魔来说,真名的确是破绽,但那也要看对谁来说了。 若是对于一个能将天魔真名咒修行到最高层次的九阶元神境大佬来说,那这就是能弄死天魔的破绽。 可是对于其他人,这只是一个名字而已。 余子清咧嘴一笑,手中的锈剑,自动出鞘,化作漆黑的饿鬼长剑,他的身形,也开始变得瘦弱,逐渐化作了阴神之相,此刻,阴神与肉身,合二为一。 饿鬼之道的力量,不断攀升,他每一步走出,脚下便会留下一个黑油脚印,脚印上燃烧着黑火,散发着浓重的不祥气息。 天魔看到此刻的余子清,立刻生出了危机感应,这代表着此刻的余子清,绝对有击伤击杀他的能力了。 跟一般的人族修士完全不一样。 他飞速的逃走,飞到半空中,仰天长啸。 很快,整个哀思洞天里的魔气,都在向着这边汇聚,这里无数年来,生出的各种魔头,各种邪魔,都向着他汇聚。 那些铺天盖地的邪魔,与魔气一起,化作遮蔽半个洞天的黑云,向着这边压来。 余子清看到这一幕,愣住了。 这个天魔,被封印在这里,压根不知道外面是什么情况了,竟然还敢摇人,让那些邪魔,来围杀他? 围杀已经激发判定结果,而且还是显现出饿鬼之相的他?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笑的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已经化作饿鬼之相的余子清,随意的坐在地上,拿出木碗摆在身前,然后取出一根筷子,望着天边压来的黑云,轻轻的敲了一下木碗。 清脆绵长,如同钟泣的声音响起,声音浩浩荡荡,传遍整个哀思洞天,在从哀思洞天传播出去,以一种常人听不到感应不到的方式,横扫开来。 余子清昂起头,咧开大嘴,高声吆喝。 “开……饭……喽……” 霎时之间,世界都仿若安静了一下。 阴森恐怖,充斥着阴邪之气的深渊里,一座布满了洞穴的峭壁上,无数的饿鬼,同时睁开了眼睛。 锦岚山禁地里,住在那数百里槐树林里的饿鬼,也在这一刻,同时睁开了眼睛。 余子清的身后,一个个黑油漩涡浮现出来,那些漩涡不断的膨胀变大,有的数十丈,有的十数丈,还有两个最大,足足有数里大。 短暂的安静之后,便看到数不尽的饿鬼,如同开闸放水,从那些黑油漩涡里冲出,一息之间,便有数千饿鬼冲了出来。 而已经变成饿鬼之相的恻恻和巫双格,也从那个最大的漩涡里走了出来。 饿鬼,第一次受到了召唤。 而且是,开饭了。 没有一个饿鬼想要缺席。 已经闭上眼睛的落歌天君,忍不住露出了微笑,他觉得,已经不用看后面的了,这个人族后辈,只是说了一句实话,区区魔头而已。 而哀思洞天的另一边,襄王已经压制住了他爹的那条腿。 他用了足足上千根顶级的镇魔锥,才将那条上千丈高的断腿给暂时压制住。 这还是因为,那条腿受到了天魔召唤,已经无心跟他交战了,才终于给了他机会。 他现在真正体验了一下,为什么当年他爹,需要九个同阶强者,还得组成大阵,才能控制得住。 就算现在只有一条腿,那肉身也强横的可怕,仅凭肉身的血肉本能,就能将最顶级的镇魔锥强行给挤出来。 忽然,襄王目中神光湛湛,举目远眺,望向哀思洞天的另一边。 他看到那一个个巨大的漩涡出现,看到无数的饿鬼,冲那里冲出来,对上了那铺天盖地的邪魔。 他愣了愣,而后失声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睛就开始湿润了。 “锦岚山,饿鬼…… 魔头……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他原来是真的敢来。 哈哈哈哈,爹,你这次是真的有救了。” …… 那巨大的漩涡里,饿鬼仿若无穷无尽,一个挤着一个,从里面冲出来。 那种欢快和迫不及待,就像是好不容易熬到老师加班结束,饿的头昏眼花的时候,冲进了自助餐食堂。 “你一个魔头,跟我比人多?” 余子清拎着饿鬼剑,一步一个燃烧着黑火的脚印,再加上饿鬼之相,笑的像是一个反派一样猖狂。 魔头最强,最让修士害怕的地方,对他都是无用的,除了硬拼纯粹的力量。 可惜,这天魔现在连肉身都没有,拿什么跟他拼。 漫天的魔头,被不断的撕碎,被当成了大餐,被饿鬼们吞噬。 余子清手握饿鬼剑,随意的一斩,剑锋便好似跨越了空间,任由那天魔如何闪躲,如何化作黑烟躲避,都照样被一剑斩中。 一团黑气化作酱肘子跌落了下来,余子清尝了一口,随手塞给了巫双格。 又是一剑,一只葫芦鸡落下来,余子清又尝了一口,便给了恻恻。 他一剑一剑落下,直到那天魔四散开来,躲在群魔之中,一时半刻都找不到对方,余子清才暂时停下了手。 他那凹陷下去的腹部,都慢慢的隆起,都吃撑了。 而巫双格已经明显胖了两圈,连恻恻都胖了一圈。 第九十九章 嘴贱,毗邻(8k) 一顿不用害怕撑死,还能吃到你想吃的任何东西的自助餐,就能解决掉任何的不开心。 那种饱腹感所带来的满足感,是最纯粹,最不可替代的。 余子清现在的心情很好,饿鬼们的心情更好,他们等这一顿能吃撑的宴席, 等了很久了。 他们等待着召唤,等着出力,也等了很久了。 这是一场饿鬼的狂欢,那些疯狂的饿鬼,大部分生前就已经当了很久的饿死鬼,很多都已经被饥饿折磨到失去了理智,哪怕变成了饿鬼,其实也没好多少。 他们就像是失去理智的丧尸狂潮,一个叠加着一个, 涌动着,翻滚着,将前方所有的魔头淹没、绞杀、撕碎、吞噬。 那些能让人族失去理智,变得疯狂的魔头。 此刻却是让那些疯狂的饿鬼恢复理智的良药。 事情发展到这种地步,哪怕是余子清,也已经没办法喊停了,只有当这里的魔头自助餐,全部被吃完了之后,这一切才会停下来。 好不容易激发到了高阶饿鬼之道的力量,余子清也不想浪费, 他自己都不想停。 他也吃上瘾了…… 天魔自在天,现在彻底吓傻了。 身为一个祸害了不知道多少人族修士,甚至还找准机会, 抓到破绽, 祸害了前任震皇的天魔。 他从来就没见过,也从不知道, 有什么东西, 是以魔头为食的。 他现在有点理解,人族修士在面对他的时候,到底是什么感受了。 那种天生的天克,跟品阶的关系并不大。 人族修士在面对魔头的时候,还有诸多手段去克制,甚至还有针对天魔,专门创出的天魔真名咒。 可是自在天连饿鬼是什么都不知道,他去哪找饿鬼真名咒之类的东西。 他只想着赶紧先躲躲,先利用天魔的优势,逃走再说。 眼看着那些邪魔,一个接一个的被吞噬掉,自在天绝望的发现,九阶的襄王,竟然成了相对较软的那个柿子了。 想到襄王,自在天顺着地面,化作一道乌光,直奔襄王所在。 那截断腿,被上千根镇魔锥钉在了地上,它还在本能的挣扎,血肉蠕动着,一点一点的将镇魔锥给挤出来。 襄王则不停的将挤出来的镇魔锥补上。 正忙活着,却看到不远处,一道黑气从地下浮现,化作了一个天魔。 襄王冷眼看着天魔,冷笑一声,根本不理他,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 他意志坚定,为了救他爹,已经迈入到了半疯的边缘,心田坚若磐石,没有一丝缝隙,根本不怕这个丧家之犬似的天魔。 自在天看着地上的断肢,咧着嘴笑了起来。 “襄王,许久不见了。” “滚。” 襄王一声低喝,声浪阵阵,浩大正明,坦坦荡荡,不见一丝阴暗,声浪轰击到自在天的身上,将他的身体当场轰成了齑粉。 然而,半空中再次浮现出一缕缕黑烟,汇聚之后,再次化作自在天的样子。 他的表情不变,不以为意,这种手段,根本杀不了他。 他现在唯一的生机,就在襄王这里了。 “正所谓此一时彼一时,襄王殿下,不必如此白费力气,我们可以好好谈谈。” “滚。” “我知道襄王殿下想要救你的父亲,我可以帮你,我甚至可以帮你找到你父亲剩下的肢体。” 说着,自在天遥遥对着那截还在挣扎的断肢一指,瞬间,便见那断肢安静了下来,躁动的魔气都变得平稳。 “看到了吧,我可以帮你。 而且无论,他们将你父亲的断肢镇压在什么地方,我都可以帮你找到。 那些残肢里,都有我的力量在,没有人能藏得我也找不到。 而且,没有我帮你,你根本不可能找全的。 当年我可是亲眼所见的,那些残肢,被封印,被镇压。 为了安全,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镇压之地在哪。 只有我能帮你。” 襄王抬起头,冷眼看了一眼蛊惑人心的天魔。 天魔知道他最想要的是什么,哪怕明明就是天魔造成的这一切,他此刻却还敢如此说。 襄王也明白,天魔说的是事实。 他父亲被分尸之后,分成了六份,分别被当时的一位强者带走镇压。 为了安全起见,的确没有一个人知道其他人将其镇压在哪里了。 如此,就算有一个出问题了,其他的也不会有事。 而没有汇聚齐全部的肉身,那当年入魔的震皇,便成不了气候。 他父亲的这条右腿,当年是被谁带走封印镇压的,襄王也不知道。 一百多年前,为什么出问题了,他也不知道。 只是隐约有个猜测,可能跟两千多年前,曾经出手的两位九阶强者有关。 因为那九个人之中,有两个强者,都没有扛过劫难,已经坐化。 大概率是因为这个,才导致的机密泄露。 “我身为天魔,却不会骗你,不像你们人族。 普天之下,只有我能帮你救回你的父亲。 但是我马上就要死在那些饿鬼手里了,你不救我出去,你便永远无法达成这个目的。” 自在天还在疯狂的蛊惑,声调里笃定坦然,仿佛说的就是真理。 他将选择权,丢给了襄王,让襄王在两难之间纠结吧。 无论襄王怎么选,只要襄王动摇了,他就有机会潜入襄王的心田。 襄王微微耷拉下眼皮,他知道天魔在蛊惑他,他也没忘天魔是大仇人,但他也知道,天魔说的没错,他的确有能力帮忙控制住他爹的右腿,可以让他带出去。 甚至也能帮他找到他爹剩下的部分。 天魔感受到襄王的纠结,嘴角的弧度,开始逐渐变得夸张。 他已经感应到,襄王坚若磐石,没有一丝缝隙的心田,开始了颤抖,在颤抖中,出现了裂缝。 他看到了,看到了那裂缝越来越大,露出了心田。 天魔根本没有丝毫犹豫,他也根本没想等着襄王做出什么选择。 他的身体无声无息的消失,化作一般修士根本看不到,也察觉不到的一缕乌光,向着那一道缝隙冲了过去。 他看到那道缝隙越来越大,那是襄王的心田,对他敞开了大门,表示欢迎。 然而,下一刻,他却一头撞在了一根柱子上。 他抬起头,看到的却不是一根柱子,而是一面栅栏。 砰砰砰的声响浮现,一面面栅栏凭空浮现,组成一座囚笼,将他困在其中。 金色的栅栏上,无数的符文在游走,而囚笼之外,还有一圈圈的道纹,旋转着升腾。 天魔的身体在里面消失了,又浮现,化作黑雾,崩碎消散,片刻之后也再次浮现。 他试了所有的方法,都没法冲出这座囚笼。 襄王面无表情的站在囚笼之外看着他,甚至到了现在,天魔也依然能清晰的感应到,襄王的心田里,浮现的那到裂缝,近在咫尺,却怎么都无法跨越过去了。 “你知道,人跟你们这些魔头,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什么?”天魔眉眼倒竖,目中满是戾气,他不明白。 “就算是内心里有软弱,就算是两难,就算我们是对于你们这些魔头来说,尽是破绽,但是在关键时刻,我们也都知道如何选择才是对的。” “当年我爹,刚毅不折,发现驱逐不了你的第一时间,便宁愿不要脸面,不要皇位,不要命了,也要自行暴露,掀起波澜,引得天下人瞩目,引来九位同道帮忙,就是因为不愿妥协半步。” “若是我爹知道,我为了救他,却跟你这种魔头合作,他纵然是活过来了,也会生不如死。” “我为人子,陷入两难,那是我的问题,我没有我爹那般决绝,但是不代表我蠢。” “这个囚笼,我从两千年前就开始准备了,制作成功之后,又不断改进,不断加强了一千多年,就是留给你的。” “我有求于人,也答应了他,送他几个老鼠杀着出气。” “如今,正好,借你的狗命,当做送出去的礼物。” 襄王心田的裂缝,代表着他的纠结,他的确想救他爹,他更明白,他爹肯定不想他跟天魔合作。 随他爹的意愿好,还是先救了他爹之后,再反手弄死天魔的好? 这是他自己纠结的。 可是想到他爹当年拼死不愿妥协半步,他便彻底明白了。 如今,他再无退路,再无选择了。 甚至,他到现在都没有彻底确定,完全选择相信那个卿子玉,到底是对是错。 他只知道,选择其他的,肯定是错的。 天魔明白自己被耍了,嘶吼,怒骂,继续尝试着蛊惑,却依然毫无作用。 襄王站在囚笼之外,目光冷冽而坚定。 “你不用蛊惑我了,哪怕我爹从此之后,再也没有回来的可能,我也绝对,绝对不会与你有任何的合作,我是怕我爹死,更怕我爹生不如死。” 天魔慢慢的安静了下来,襄王准备了两千年的囚笼,根本不是他如今的天魔之身能破开的。 他知道,自己死定了。 因为远方的邪魔大军,已经越来越少了。 那些饿鬼,把不浪费食物,刻入到了全身上下每一寸角落。 他们在刮地三尺,地毯式的扫了过来,任何一丝丝魔念,都别想糊弄过去。 不知多久,天魔看到,黑压压的饿鬼大军,从天边涌了过来。 余子清手拎着饿鬼剑,外现饿鬼之相,脚下燃烧着黑火,一步一步向他走来。 天魔站在囚笼里,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不由自主的恐惧,就像曾经的那些人族,遇到他时的样子。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的,你难道不知道,魔头从来都没有肉身,没有神魂,分出去的一丝力量,便是一个魔头么? 你杀了这里的我,还有更多的我,我是根本杀不死的。” “还有么?”余子清有些惊喜。 “……” 自在天愣了一下,挥手给了自己一个嘴巴子。 嘴贱。 “哈哈哈……”余子清笑的合不拢嘴,口水开始不受控制的分泌:“还有就好啊,我还以为你们这些有真名的天魔,死一个就少一个呢,还有就好。” “而且,我觉得你对我有点误会,我从来不杀魔头的,太浪费了,我们一般都是直接吃掉。” 襄王伸手一挥,那巨大的金色囚笼,便不断的缩小,化作一个三寸高的小囚笼。 他托着囚笼,眼神有些复杂。 “我曾答应你,送你几个老鼠出出气,这个家伙,就算一个吧。” “那就多谢襄王殿下了。” 余子清接过囚笼,张开大嘴,连同囚笼一起吞了下去。 他闭上嘴巴,对着襄王示意。 “可以打开了。” 当囚笼打开,天魔躲在囚笼角落里,还想躲着,可是余子清的喉咙里,出现的吞噬力量,当场将他化作一股黑气,一丝不剩的吞了下去。 余子清的肚皮,缓缓的隆起,化作了啤酒肚,他张口吐出了囚笼,将其还给襄王。 余子清看了看身后那些饿鬼,挥了挥手。 “你们继续吃,浪费一丝,让我知道了,就没有下次了。” 那些饿鬼继续挖地三尺,坚决杜绝浪费食物。 余子清感受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应该是那个天魔还没消化掉,还能维持一段时间。 这一次维持的时间特别长,这就让他生出一个新的想法。 有没有一种可能,他找到一个人,当做判定目标,抱着杀死对方的信念,去完成判定,但是呢,自己却又没法一次性秒了对方。 这样的话,掌握的对方的信息,就要人为掌控了,能达到最低的判定标准,如此获得的力量不太强,才有可能不秒了对方。 但是也不能知道的信息太多,知道的太多,完成判定之后,只要出手,对方就可能被秒了。 如此,能不能卡一个漏洞? 到时候也能实验一下,获得的力量,到底能持续多久。 目前来看的话,应该是只要还在战斗状态,就不会消失。 可战斗状态,总不会一直存在的,按理说逃的足够远了,就算是脱离战斗了。 像吞掉天魔,天魔在他腹中挣扎,一时半会没消化掉,这种时时刻刻都处于战斗状态的情况,会很少见的。 无所谓了,就算不能持续太久,也是一种新的爆种手段。 回去之后,找机会试试,看看能不能找到这么一个够强的亲兄弟。 不然的话,对方比自己还弱,就没什么意义了。 暂且压下了胡思乱想,余子清顶着啤酒肚,看了一眼襄王他爹的腿。 “襄王殿下,这次算你运气好,正好碰到一个大魔头,下次,恐怕就没这么容易了。” “什么意思?” 余子清没回答,他挥动手中的饿鬼剑。 剑光穿过了那条巨大的断腿,却未曾伤到其分毫,只有一缕缕黑气,随着剑光,被斩断,跌落了出来。 胖到二百斤的巫双格,脸都圆了一圈,依然眼里放光,冲上去抓住一团塞进嘴里。 “我还能吃,我才八分饱。” 恻恻也顶着圆脸,抢到一块塞进嘴里。 “我才七分饱。” 大量的饿鬼冲上去,将那些魔念撕碎了吞噬掉。 余子清砸吧了一下嘴,摸了摸自己的啤酒肚,他是真的吃不下去了。 算了,好不容易有一次机会,就让那些饿鬼吃到撑吧。 他一剑一剑的挥动,绵延百丈的剑光,一截一截的斩过那条大腿,将里面的魔念一点一点的全部斩出。 那大腿上的魔气,也在飞速的消散,开始恢复了点正常的模样,大小都在慢慢的缩小。 忽然,他看到一根如同柱子一样的腿毛,随着断腿缩小,跌落了下来。 余子清立刻给了恻恻一个眼神,恻恻眼疾手快,不等那根腿毛跌落,便将其收起。 九阶体修,而且是入魔强化之后,化出真身状态,又直又硬的腿毛,完全可以直接当武器用了。 不远处的襄王,看到这一幕,眼皮微微一跳,想说什么,最后忍着什么都没说,权当没看见吧。 算了,他爹应该也不会介意的。 拿就拿吧,等他爹的断腿恢复正常之后,也不会有这种机会了。 上千丈高的断腿,一路斩过来,斩了足足半个时辰,等到最后一缕魔气消散,最后的魔念被强行斩出,被那些饿鬼们吞噬了之后。 那截断腿的大小,飞速的缩小,化作了正常人腿的大小。 大腿立在地上,断口出,原本乌黑的血肉,也已经恢复了鲜活,鲜血从那里喷涌而出,血肉飞速的衍生。 这一幕,把余子清看的一愣一愣的。 腿上长出来一个人。 一个看起来块不是很大,肌肉却棱角分明的中年男人,闭着眼睛立在那里。 襄王已经跪伏在地,脸上满是惊喜,他双目含泪,哽咽道。 “爹……” 中间男人,缓缓的睁开眼睛,扩散的瞳孔,缓缓的收缩,神光还是凝聚。 他看了一眼襄王,神情有些恍惚,似乎在于记忆之中的人对上号。 “仁儿,你都这么大了啊……” “是我,爹。” 前任震皇将襄王扶起,眼神里还带着一丝茫然,他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再看看余子清那怪异的样子,还有周围无数的饿鬼,他有太多的不解,太多的疑惑。 “爹,我只知道你的一条右腿,你怎么就醒了?”襄王有些不解,也有些意外。 “那天魔潜入我心田,已经不知道多久了,我被暗算,那个天魔便伺机而动。 若是被一个天魔夺舍,成了震皇,那便是灾难。 所以,我便自碎神魂,化入肉身,根本不给他机会。 只可惜,最终还是惹出了大乱子。” “爹,你被暗算?被谁暗算的?”襄王又惊又怒,他从来不知道这件事。 甚至现在的震皇,还有外面的人,都不知道这件事,大家只知道,当时,他爹忽然入魔,一日之内,便到了入魔极深,失去控制的地步。 襄王想了很久,也没想明白,他爹那般坚定不移,刚毅不折的人,怎么会忽然入魔了。 现在,全明白了。 “我也不知道是谁。”前任震皇摇了摇头,稍稍思索,又叮嘱了一句:“你也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余子清没打扰他们父子俩叙旧,有些话,他也不适合听,他带领着饿鬼,继续去清扫整个哀思洞天,顺便消消食。 前任震皇看着余子清和饿鬼们走远,他想如同以前一样摸摸襄王的脑袋,想了想,最后手落在了襄王的肩膀上。 “给我说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吧,我能恢复意识,见到你,肯定发生了很多事……” 襄王将这两千年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着重将近期的事说了一遍,尤其是有关锦岚山禁地,还有怎么救他,怎么苏醒,都详细说了一遍。 前任震皇对他的二弟,当机立断篡位的事,表示了赞赏。 “你二叔的确比你更适合,当年我便有心将他立为皇太弟,但是他拒绝了,让我立你为太子。 如今一切都还好,起码比我想的好了很多很多。 我被暗算的事,你不要对外说起,因为我也没发现暗算我的人是谁。 只知道是一个元神境强者。 这件事你也不要去追查,暂时当做不知道吧。” “爹,我明白,等到将你身体的其他部分,都找到了再说这件事。”襄王沉声应下。 他知道,他爹怕他冲动。 可是,都已经两千年了,他早已经不是他爹记忆之中那个年轻冲动的少年了。 他抱着那一丝渺茫到看不到的希望,已经过了足足两千年,他拼尽全力修行,也只是为了早点有实力,让那一丝渺茫的希望,能稍稍能抓住,能看到一点。 “如今我只剩下一条右腿,虽然因为完全破碎了神魂,得以留下了意识,拥有部分记忆, 我也已经不适合回大震,也不适合露面了。 后面,你就自己回去吧。 从今以后,就叫我游震吧,留下一个‘震’字,当做念想了。” “爹……”襄王有点急了,他理解,却也无法接受。 “一会儿你就知道了,不要着急,我们这次可是欠下大人情了。” …… 余子清让那巫双格和恻恻,带着饿鬼去清扫,他自己则来到了落歌天君的墓碑前。 望着那一座山一样大的墓碑,余子清揖手躬身。 “前辈,我的事情已经做完了,就要回去了,特地前来跟前辈告别。 晚辈留下了一枚玉简,前辈以后若是醒来,有什么事需要人差遣,前辈尽管捏碎玉简。 晚辈必定第一时间赶来。” 余子清留下了一枚玉简,再次行礼之后,转身离开。 他不知道落歌天君为何不寻求再来一世,以他的实力,必定是能做到的,为什么最后死了也没有进入长眠,而是一直在这里。 不过,起码他对落歌天君的印象挺好的。 就像是余子清在白阳圣母的记忆里看到的那些,为了理想而奋斗的先贤。 而且,更像是个人,而不是高高在上的强者。 外面那些高高在上的强者,可不会对一个陌生的小弱鸡,表示歉意。 等到余子清祭拜完落歌天君回来,襄王已经和他爹在那等着了。 “见过小友。”前任震皇率先见礼。 “见过前辈。”余子清连忙回礼。 “吾名游震,有件事,想请小友帮忙。” “前辈无须客气,晚辈力所能及,自当不推辞。” 襄王站在一旁,想说什么,却被他爹给按了下去。 “小友应当知道,我如今只有右腿,而且身份尴尬,我是没法回到大震了,而且我的身份,也不能让外人知晓。 再者,我的肉身,虽被分开,却也依然有所联系,如今我此刻魔念尽除,其他部分却依然被魔念侵染。 随着时间流逝,我这里也会继续生出魔念,无法避免。 所以,我想问一下小友,我能不能与那些饿鬼,毗邻而居。” “这个……”余子清没想到,游震要说的是这件事。 只是这样的话,他自然会答应下来的,饿鬼们有了定期饭票,游震也能一直维持着清醒,双赢的好事,而且布施镇那里,多得是地方。 但是跟着,余子清就多出来了点其他想法。 “前辈稍等片刻。” 他的意识,联系到放在血海里温养的七楼戒指,一缕意识飞进去,开始联系老羊。 老羊很快出现。 “什么事,这么着急?我正准备联系你,又怕你忙着,出什么事了?那些饿鬼怎么忽然都不见了。” “先别管这个,现在有点事,需要跟你和里长商量一下。” 余子清大概说了一下,襄王他爹的事。 “大概就是这样,现在老震皇只有一条右腿,竟然也能意识恢复。 他现在有些想法,想要隐藏身份,不想回大震。 连我都知道皇见皇,双皇在世,肯定不是好事,老震皇怎么可能不明白。 他现在想跟饿鬼做邻居,可以随时祛除新出现的魔念。 所以,我就想,让他去布施镇,人那么多,他早晚暴露。 不如,让他直接在锦岚山禁地外面,跟那些树中饿鬼当邻居。 既然是人情,那就送个大人情。 咱们那不是一直缺个九阶体修坐镇么。 既然九阶体修没有,九阶体修的一条大腿,那也行啊。 现在问题是,合不合适,还有老震皇这人怎么样? 我不太清楚,所以,想听听你的意见,你再跟里长商量一下。” 余子清噼里啪啦的一顿说,老羊消化着这些消息,有点猝不及防。 稍稍琢磨了一下,老羊点了点头。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我虽然没跟老震皇接触过,他在我出生之前就被分尸镇压了。 但是,就算是大乾的记载,再怎么抹黑他,其实也没怎么抹黑他的人品。 他交友甚广,为人豪爽,从少年时便是如此。 他后来成了震皇,也依然脾性不改,跟很多不愿意跟神朝接触的强者,都有很好的私交。 若非如此,当年就不会有那么多强者,愿意在第一时间帮大震出手了。 不过,这种大事,我还是跟里长商量一下吧。” 老羊暂时下线,找到了里长。 里长很敏锐的抓住了关键点。 “你直接说,那人曾经是九阶体修,而且人品靠谱不得了,说那么多废话,我也听不明白。” “……”老羊废了半天口水,就得到这么一句话:“所以,我问你是什么意思?” “还能什么意思,荒原又不是你的,人家又不住你家,跟你当个邻居而已,来就来呗。” “……”老羊呲了呲牙,一言不发的进了七楼,给余子清回了信。 拿到了回信,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游震和襄王。 “是这样的,前辈,我刚才问了问家中老人,都觉得前辈既然想找个地方,与饿鬼毗邻而居。 不如直接来荒原吧,那里虽然冷了点,但是也不会有什么外人去。 而且还有数百万饿鬼住在那里,我家呢,也在那边,大家也可以当个邻居。 其实,我倒是想请前辈,直接住我家算了,就是不知道前辈意思……” “有劳小友了,住小友家里,还是算了,不太合适。”游震连忙拒绝,他拱了拱手:“能当个邻居,已是极好了,有劳小友了。” “不劳,不劳……” 余子清心情大好,看襄王都顺眼了不少。 这家伙费这么大劲,哪里是救他爹啊,这是在替锦岚山出力啊。 游震以后住在隔壁,大家当个邻居,万一有什么事了,他还能在那翘着二郎腿,嗑着瓜子看戏? 襄王一言不发,他也很满意这个结果了。 冷静下来,他也知道,他爹若是就这么回大震,后面就会闹翻天了。 而他爹的情况,就像是随时可能发病,现在跟最好的大夫当邻居,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襄王跪在地上,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爹,我会常去看你的,也会尽快找到其他部分的线索的。” “不急,记住了,不能急,你这次来,也没有救出我。”游震再次叮嘱了一句,而后才问道:“你想好了,接下来的事,怎么处理了么?” “爹我明白。” “你不明白,你记住了,接下来的事,不能将卿小哥牵扯进来,还有,将那些老鼠揪出来,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不能让他们威胁到卿小哥。” “爹你放心。”襄王重重的点了点头。 游震不说,他也会这么干的,谁也别想拦着他。 现在谁拦着他,那就不死不休。 当他亲眼看到余子清一剑一剑,将魔念斩出,亲眼看着余子清吞了一个天魔之后。 直白点说,现在让他叫余子清爹,他都不觉得丢人。 谁想害余子清,那就得先踏过他的尸体。 因为余子清,现在是他爹活过来的唯一希望。 不是以前那种不敢撒手,也不真切的渺茫希望。 而是真真切切,看得到效果,能抓在手里的希望。 足足两千多年了啊。 第一百章 万鬼过境(5.3k,谢未成年ぁ1盟主) 哀思洞天之外,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很平静,就连之前在这里驻扎,辅助雷誉探索洞天的人,都已经撤走了。 正常情况,这代表着这个洞天已经没有什么价值了, 雷氏已经放弃,外面的人,谁想去就去吧,说不定还能捡到一些雷氏看不上的东西。 事实上,绝大部分的低阶修士,尤其是没有背景的散修,都挺喜欢这种洞天的。 被大势力清理过, 危险性不高, 最大的危险, 其实也只是需要防备着异力侵蚀。 可能一件雷氏看不上的东西,他们挖出来,卖的钱都能足够他们省着点修行一两个月的时间。 这一次也是一样,陆陆续续,就已经有个别消息灵通,也愿意去当出头鸟的人抵达这里。 他们想要去赌一下,在雷氏之后第一波进去,得到的收获,就可能是这些散修里最大的。 但是他们没有人知道, 入口那里早就被布置了很多东西,在余子清进入之后,那些东西就被悄悄启动。 所有想要进入洞天的人, 都会来到别的地方。 然后, 全部都被无面人控制起来。 是审讯室一日游, 还是进无面人的死牢, 那就看他们到底是做什么的了。 震皇、无面人的头儿李星晨, 都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 襄王再怎么发疯, 他也不可能在解开封印之后, 孤身一人,带着他父亲的断腿,从里面冲出来,再冲破外面的阻碍,将那断腿带回北境。 而且,就算带回去了,又能如何? 震皇知道,他阻止不了襄王的,他最是明白,襄王的意志有多坚定。 他只是在这蹲着,然后看看,是谁想要利用襄王,是谁,会来接应。 然后,打死那个人。 …… 积雷山上,一道天雷落下,雷励的身形在雷霆之中浮现。 刚刚跟襄王请来的强者丁幕山打了一架,此刻却不见疲惫,反而容光焕发,神采奕奕,精神头都好了不少,心中一口浊气也尽数吐了出来。 雷誉也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襄王来过了?” “来过了,那些封印物,他也全部拿走了。” 雷励笑了笑,却没什么恼怒。 连那些在暗中煽风点火,搅风搅雨的人,都知道襄王是个什么人,他又怎么可能不知道。 正因为知道,襄王和震皇打的时候,雷氏才没有去插手。 雷氏插手,只会越打越凶,越闹越大,最后无法收拾。 让那叔侄俩去干架,最后也不会出现襄王篡位成功这种事发生。 雷励没想到的,只有太子死了。 知道这件事的瞬间,雷励便断然否定了是襄王下手的说法。 襄王还光屁股的时候,他就见过襄王,这么多年下来,襄王是个什么货色,他还能不知道了。 襄王跟太子的关系好的,连太子是震皇儿子这事,襄王都没在意。 雷励现在就等着看戏,先看看这些人到底要演什么大戏。 “卿子玉那的封印物也被带走了吧?” “卿兄来过了,说襄王也拿走了。” “襄王没为难他吧?” “应该没有吧,我看卿兄似乎心情还挺不错的。”提起这个,雷誉就想到,当时他说襄王骂了他之后,余子清那诧异的神色。 “最近有些人的手,是伸得有点长了,现在就看是谁不想要那只手了。”雷励嘿嘿冷笑,抱着手臂,继续等着。 别的事,他都可以不管,但是有人想要借雷氏的力量,坑了他最看好的孙子。 然后准备让那些封印物炸开,而且大概率在雷氏的地盘炸开。 那雷励现在就想杀人了。 他可以想象的到,封印物里的大量邪魔,再加上个大魔头,在雷氏的封地里肆虐,会有什么结果。 他再强,也不可能杀完那些邪魔和魔头。 …… 哀思洞天里,余子清摸着自己的将军肚,对那些饿鬼,挥了挥手。 “行了,既然吃饱了,哪来的就回哪去,指望我全部带回去么?那荒原还让不让活人待了?赶紧滚蛋,下次有这种好事了再叫你们,对了,锦岚山的先留下。” 大批吃的挺着将军肚的饿鬼,对余子清行礼之后,便顺着那些黑油漩涡,回到他们之前住的地方。 锦岚山的数百万饿鬼,都没有回去,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在这里等着余子清吩咐。 饿鬼的数量太多了,想不卷都有点难,锦岚山的饿鬼,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就是亲军,现在留下,那也是还有重要任务,光吃饭不干活的那些,明显比如他们。 饿鬼们退去,而剩下的几个人,也到了要出去的时候了。 襄王对余子清拱了拱手。 “小兄弟务必保重。” 说完这句话,襄王觉得还是有点不保险,他从自己怀里一掏,拿出一个其内有一丝氤氲之气流转的圆形玉佩,递给余子清。 “拿着,不能拒绝。” “这……” “一个普通的防御法宝,我带着也没什么用,就送你了。” “收下吧。”游震也在旁边补了一句:“我身无长物,实在是没什么拿得出手的见面礼,只能暂且欠着了,这个算是仁儿送你的见面礼。” “那我就不客气,谢谢襄王殿下。”余子清将玉佩挂在脖子上,揣在怀里。 他眼界没那么广是没错,可他又不是一点见识都没有。 仅仅感应就能感应的出来,这个所谓的普通防御法宝,面对八阶修士,估摸着也能扛两下。 “爹,我走了。” “赶紧滚。” 襄王那点离愁别绪,瞬间消失,他哈哈一笑,冲进了出入口。 哀思山的山洞深处,哀思洞天的入口上,一道道神光浮现,衣衫有些破损,气息也衰弱了不少,身上甚至还沾染了魔气的襄王,从里面冲了出来。 襄王出来之后,立刻化作一道遁光冲了出去。 只是在他冲天而起到一半的时候,一个罡气所化拳印从天而降,重重的轰在遁光上,当场将遁光轰碎。 襄王的身形,也在半空中显现了出来。 无面人大头目李星晨,凌空而立,抱拳见礼。 “李某,见过襄王殿下。” “滚开。” “襄王殿下,还请莫要为难李某,李某是个粗人,不太懂怎么说,请殿下将魔物留下,殿下想让李某怎么滚,李某就怎么滚开。” 那魔物二字一出,襄王的表情便微微一变,眼中戾气横生,单手捏印诀,右手凌空一指,便见一道锋芒,瞬间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长长的尾痕。 李星晨躲的足够快,脸颊上却也多了一道细细的伤口。 他伸出手摸了摸脸颊,两指虚夹,将一些残余的力量从伤口里拔出。 “殿下的三寸庚金气,倒是愈发出神入化了,既然殿下不愿意,那便得罪了!” 李星晨沉声一喝,身形便似凭空暴涨三寸,气血力量与真元力量一起,交织成一副手套,覆盖在他的双手上。 二人飞入高空,大打出手。 那里庚金之气肆虐,将云层强行撕碎,拳印阵阵,神光闪耀,二者交织,化作尖锐的金铁交鸣之声,连连绵绵,化作轰鸣阵阵。 随着襄王与李星晨开打,很多地方,就有人开始动了起来。 数百里之外,一个一脸美髯,身穿书生长袍的男人,坐在一张棋盘上,遥遥看着远处的交战动静,微微摇了摇头。 “老震皇倒是生了个好儿子,都死了两千多年了,他这儿子还是惦记着他。 当年那老家伙,也算是与我有恩。 算了,回头就把那宝物还给他儿子吧。 省的说起来,还成了我趁火打劫他儿子的宝物。” 丁幕山看了片刻,就准备离开,他答应了襄王,拦住雷励一个时辰的时间。 谁想到,雷励这疯子,不知道是不是吃错药了,他都罢手准备走了,雷励却反过来追着他,硬是缠着他打了好几天。 打到最后,看到雷励吐出一口浊气,立时变得神采奕奕,丁幕山就知道,自己这是千里上门送温暖了。 拦着雷励没什么,可是现在,再去帮襄王对付李星晨,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正当丁幕山准备走的时候,他的身旁,一朵白云自动凝聚,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盘着腿,坐在那朵白云上。 “丁幕山,你就这么看着?” “咦,眉山老妖婆,你来干什么?” “有人给我传了信,说襄王找到了救他爹的办法,现在已经找到了他爹的一部分残肢。 那我能怎么办?我当然来看看了。” “你准备出手帮忙吗?”丁幕山的眼神一闪,轻抚美髯,似笑非笑的问了句。 “嘿,丁幕山,你这不是废话么,我大老远的跑来,当然要出手了,你呢?” “其实我也收到了传信,但是我当面问过襄王,他没有给我说过这些,传信的人也不是他,但是呢,要是有必要,我自然会出手。” 俩人对视一眼,笑了笑。 都是千年的老妖怪,哪里会不知道,这就是个阳谋。 有人笃定他们得到传信之后,不会袖手旁观。 因为他们都是曾经受过老震皇的恩惠,有些甚至是救命之恩。 襄王跟震皇干架,他们不会管的,但是襄王有办法救他爹,那他们这些人,就没办法袖手旁观了。 有的人觉得人情还清了,就不会关注,可是还有的人,依然会惦念那两千年前的交情,哪怕没决定要不要帮忙,那也会过来,偷偷的看一看情况。 “你准备什么时候出手?” “我?我不知道,我等着看。” 襄王跟李星晨打了半个时辰,襄王的状态,开始了明显的下滑,落入了下风。 襄王跟他爹的腿,打了很久,而且那一场打的畏首畏尾,他又不敢真的把他爹的腿给剁了,以至于消耗极大,出来之后,状态本身就不好。 眼看拳印落下,襄王身上的一个法宝,轰然炸裂,身体也化作一道流光,向着远处坠落而去。 襄王坠落在地,立时口吐鲜血,面若金纸,气息暴跌,眼看着就已经重伤,无力再战了。 他趔趄着晃了一下身子,满脸惨笑。 这个时候,一只手出现在他身后,扶着即将跌倒的襄王。 “襄王殿下,得手了么?” 襄王回头看了一眼,一个一身黑袍,兜帽遮面的人。 那古里古怪声音的主人,正是此前告诉他,他爹有救的人,连那种被法宝遮掩改变的气息,也是一样。 若非同阶强者,他怎么可能抱着一丝希望去试试,又怎么可能在当时没有当场抓住对方。 这就是他要等的大老鼠。 “得手了,但是我也被魔气侵染了。” 黑袍人一只手扶着襄王,自然感应到襄王身上浓郁的魔气,甚至还能感应到,襄王真元消耗极大,身受重伤。 “好,我们先走。” 黑袍人正要做什么的时候,却见襄王的指尖,已经并指为剑,一点三寸庚金气,爆射而出,当场将他的身子击穿。 黑袍人身形爆退,胸口的伤势,飞速的复原。 他的声音也冷了一些。 “殿下,你这么做,可就不太明智了。” …… 躲在云层之上的丁幕山,看到这一幕之后,顿时哈哈一笑。 “我现在知道,什么时候出手了。” 他的话音未落,便见他身下的棋盘,骤然消失不见。 “落子如星。” 随之丁幕山一声低喝。 便见那黑袍人身下,一座里许大棋盘出现,天空中的星辰,微微闪亮,一颗颗黑白棋子,砰砰的坠落到棋盘之上。 转瞬之间,便构建出一座大阵,将那黑袍人困在其中。 不等黑袍人再有什么动作,襄王这边,丁幕山、眉山妖婆、还有李星晨,便已经默契的分立四方。 襄王也伸手一抛,将一个金色的囚笼丢出去,化作一座里许大的巨大囚笼,将所有人都困在里面。 因为之前那个天魔,嘴贱恐吓余子清的那句话,他也听到了。 襄王的指尖,三寸庚金气,不断的凝聚,散发出刺目的金光,锋锐之气,不断的凝聚,以至于那锋芒的尖端已经浮现出了一丝空间裂缝,襄王自己都有些难以掌控的住了。 眉山妖婆愁眉苦脸的摇了摇头。 “我就知道,来了肯定没好事。” 嘴上这么说,她却还是吹出一口气,伴随着点点火星,将那黑袍人身上的黑袍法宝燃烧殆尽,露出他的真面目。 那是个须发皆白,脸上甚至布满了老年斑的老者。 老者看了看四周,尤其是看到襄王和李星晨,相安无事的站在一起,他便自嘲的笑了笑。 “真是小看大震,小看你们震家的人了……” 李星晨也有些意外,他看着老者,满脸的遗憾。 “王老,真没想到是你,你也是大震的人,为何要做这种事,我不理解。” “我进阶九阶已是很勉强了,如今寿数将尽,我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怎么都没想到,襄王与震皇,背地里已经站在一起了,我小看了你们。 我输得不冤,你们要动手就动手吧。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没法告诉你的,不用白费口舌了。” 襄王也很意外,这老者,在大震也是德高望重的老人了,虽然在九阶之中不算太强的,可活得久就是本事,甚至襄王,都曾经请教过他。 襄王的眼神有些复杂。 “老师,我也曾经叫过你老师的。 我不问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也不问你背后的人是谁。 我只想问另外一个问题。 太子,我的堂弟,到底是谁对他下的黑手?” 王老听到这话,嘴巴微微一颤,眼神也变得复杂,既羞愧又无奈,他的面色变幻之后,忽然释然的叹了口气,再无半点求生意志。 “我不知道,不是我出手的,我知道那人是利用我。 我只知道,是一个元神境强者,比我强的多。 他……” 王老说到这里,便见虚空之中,锁链浮现,那锁链勾连着两张交叉的神光符箓,骤然浮现,封住了他的嘴巴。 三层缄言咒。 看到这个东西出现,襄王便明白了。 这其实,已经是王老在告诉他信息了。 下一刻,王老面色平静,眉心浮现出一个血色符文,霎时之间,他身上的生息便缓缓的消散。 “血色诛心咒,真狠啊……”李星晨叹了口气,知道事情到此为止了。 以王老的生命为代价,得到的却只有一个情报。 一个修成三层缄言咒和血色诛心咒的九阶元神境强者。 而这些,其实就已经将目标范围,锁定在很小的范围了。 襄王闭上眼睛,神情有些痛苦。 他忽然有些明白,为什么他爹说,他二叔比他更适合震皇之位了。 虽然他自己也知道,可有些事,改不了的。 他收起了囚笼,丁幕山一言不发,收起了棋盘,拱了拱手,化作遁光飞走。 眉山妖婆依然是愁眉苦脸的样子,嘟囔了一句,果然没好事,然后也跟着消失。 同一时间,无面人也开始了清扫,抓了很多人,雷氏也将那些早就盯着的,全部抓了起来。 这一次,会死很多人,包括一个九阶强者,襄王曾经的老师。 襄王将王老的尸体收殓封禁,然后捏碎了一个玉简。 哀思洞天里,余子清接收到信号,摸了摸快要彻底消散的啤酒肚,扛着饿鬼剑,迈出了哀思洞天。 “走,咱们回家。” 锦岚山的数百万饿鬼,跟着余子清一起,冲出了哀思洞天。 霎时之间,万里无云的天空中,黑云汇聚,阴气蒸腾,烈日光辉在这里,都暗淡了下去。 饿鬼之相的余子清,咧着嘴,扛着黑色的剑,每一步落下,都会留下一个燃烧着黑火的脚印,浓重的不祥气息,在他身上散发出来。 他的身后,跟着俩气息涌动,阴气冲天的胖子。 身后则是,刚刚吃饱饭,一个个挺着啤酒肚,潮水一般,近乎集体进阶的饿鬼群。 这庞大的数量汇聚,引动的天象变化,便似什么大魔头骤然降临一般。 他们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走出来,向着荒原而去。 余子清就是要让所有人都看到。 锦岚山禁地的数百万饿鬼,可不是摆设,而是谁都可以看得到的力量。 必要的时候,他们甚至可以随时随地,在任何地方出现。 第一零一章 一脚,封姓(8.5k) 一次性召集各地上千万的饿鬼,当然也要看情况才能做到。 就像这次,余子清饿鬼之道的力量攀升,催动圣器木碗,才能做到。 平日里就算可以,也没法一口气召集这么多。 可惜,这些别人又不知道。 都不重要, 反正余子清也只是想让饿鬼们好好吃一顿,甚至不求他们能集体晋升,只要这一顿吃爽了,能稍微多几个智商正常点……不,能有自我意识的就行。 毕竟,绝大部分的饿鬼,在转职饿鬼之前,其实已经没什么自我意识了, 他们跟那些傻乎乎的阿飘, 其实没什么区别。 能拉出来点饿鬼,干点铺路盖房犁地之类简单的活就行。 智商才是发展硬实力的前提啊,不然一群自我意识都没有的家伙,那就只能让他们住在槐树林里当城墙了。 余子清没急着整理饿鬼道的法门,人身修饿鬼道的没整理,饿鬼本身去修行的基础法门也没整理。 就是因为,聪明的已经会按照自己的本能,慢慢的积攒力量了。 就像是妖族,绝大部分妖,都是没有修行法门的,都是本能的积攒力量。 恻恻和巫双格, 这种都不用余子清管,他们会按照自己的修行方式去进阶。 而那些没自我意识的, 或者太笨的, 你给他们个法门, 他们也看不懂。 弄不好有了法门之后, 他们反而出岔子了,那还不如按照本能去积攒力量,慢是慢了点,但起码不会错。 顶尖强者,短时间内,那是真没辙,也急不来,只能保证不出错,靠时间去积累底蕴。 要么就是,挖来个强者守家,还得先琢磨好,人家是来守家呢还是来攻城的。 在游震出现之前,余子清是从来没想过挖个人来守家。 现在倒是有了,要是大家相处的不错,那余子清就在背后推一推襄王,给帮帮忙,让襄王再去把他爹的残肢挖出来几个。 右腿放到锦岚山北边,左腿放到南边,左右双臂,东西一边一个,这么一算,就约等于锦岚山禁地,有四个九阶强者镇守。 扛着剑,带着数百万饿鬼,前往荒原,余子清咧着嘴,瞎畅想好事。 现在搞的这些,充其量就是拍拍肚腩,表示下面有肌肉。 正儿八经的亮肌肉方式,其实就一种,一排九阶往那一杵,什么都不用说,也顶的上千言万语。 余子清暗暗警醒自己,千万不能飘,给自己找一个,或者几个靠山的想法,任重而道远呢。 如今充其量,只是六分之一个九阶,勉强约等于一个。 余子清在这瞎想八想,步伐迈的晃晃悠悠,六亲不认。 随着时间流逝,他率领着数百挖大军,从横断山脉一路南下,他的啤酒肚也彻底的消散了。 他感觉到自己体内的力量在流逝,外现的饿鬼之相,也随之慢慢的消失,阴神重新便会原来的样子。 那把黑漆漆,散发着诡异力量的饿鬼剑,也重新化作了一把被锈迹包裹的短剑。 一直在暗中观察的震皇,眉头微蹙,眼神里多了一丝凝重。 九阶强者可能不怕那些饿鬼,可是他身为震皇,就不能不在意了。 他可以清楚的感应到,那些饿鬼的气息,最弱的都堪比入门的修士了,或者说,是入阶的鬼物。 几百万随时可以出现在神朝疆域,甚至不需要补给的饿鬼,对一个神朝的威慑力,某种程度上,一点都不比一个强者差了。 他现在也没想明白,那些饿鬼,到底怎么直接出现在哀思洞天的。 这就是锦岚山的手段吗? 锦岚山里的那些人,跟饿鬼之间的关系,可比他们想的还要紧密的多。 那个以人身动用饿鬼道力量的卿子玉,靠的是什么? 他能修饿鬼道的力量,还是靠着那把拥有浓重饿鬼道气息的剑,亦或者,而这皆有? 心里疑惑甚多,震皇却也只是看着,任由余子清带着饿鬼招摇过境,他心里已经有了不少的猜测,斟酌再三,他给李星晨传了个信。 李星晨受到震皇的传信,默不作声的对襄王拱了拱手。 “襄王,李某还有事,告辞了。” 丢下一句话,李星晨转身就走,再也没有过问老震皇那条腿的事。 襄王沉默以对,他也不太懂他那二叔,到底怎么想的了。 为了稳定,做做样子,也会阻拦他带出他爹的残肢,可现在,他二叔却直接不管不问了。 沉思了片刻之后,襄王给自己的手下传了个信。 让他们后退一点,让那些想要趁机搞事情的人往前冲吧。 大震北境的叛乱,从一开始就是自下而上,如今发现了王老,襄王就更确定,其他封地里的人,趁机来搅和的,不是蠢就是坏。 那就让震皇去收拾他们吧。 把他们收拾了,给其他人腾出地方,接下来一年,大震会少死很多人。 …… 余子清慢慢的将锈剑揣进怀里,他知道,现在肯定有很多人的目光注意到这里。 那就让他们注意吧。 余子清也想看看,现在有没有胆大妄为的家伙敢来对他出手。 襄王那边钓鱼结束了,他这边还没结束呢。 凭空得来的力量已经消散,他还是那个普通的四阶体修,身后跟着的饿鬼,也基本都是一阶而已。 有高手来杀他,他很好杀的。 余子清继续赶路,眼看似乎没人来,他便登上了飞舟,坐在飞舟的甲板上,慢慢的向着荒原飘,让那些饿鬼在地面赶路。 一路平安无事,等到他飞出了大震的疆域,进入荒原。 余子清随手拿出一颗魔丹含在嘴里。 再次飞行一炷香的时间,飞舟周围,便忽然有一枚枚符文浮现。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还真有不怕死的啊。 他当机立断,咬碎了魔丹,其内庞大的魔气,被其吞噬,他的体表,立刻化作了灰黑色,大量的魔纹浮现,遍布他全身上下每一寸皮肤。 下一刻,一把旋转的利剑出现在他的胸口,剑尖与他心口挂着的护心镜,激烈的碰撞。 余子清伸手一抓,将其抓到手中,剑刃刺破他的皮肤,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被划开的血肉,转瞬便被魔气覆盖,立时恢复。 他捏着飞剑,掌中发力,硬生生将其掰弯,将其中的力量,靠着蛮力崩碎掉。 “真把我当软食捏啊,都不来个七阶大修士,看不起谁呢。” 余子清伸手一翻,一个秽气桶出现,他用尽全力扔出。 那秽气桶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撞击到前方的阵法阻碍上。 “轰!” 一声巨响,精炼过的庞大秽气和毒素,喷涌而出,滋滋的碰撞声响起,伴随着神光暗淡,灵力衰弱。 那阵法被强行腐蚀出一个大洞。 余子清站在飞舟上,从那个大洞里冲了出来,还顺手拿出一个空的秽气桶,将那些炸开的秽气和毒素重新收集起来。 阵法之外,四个六阶化神境修士,看着入魔的余子清,又惊又怒。 余子清腰身微微一矮,身形骤然化作一道残影,从飞舟之上冲出,硬扛了三四下术法攻击和飞剑。 狞笑着冲到其中一个修士面前,他的掌中魔气涌动,满随着巨力,还有一丝饿鬼道的力量,一拳打爆了对方的防护,一只手捏住了对方的脖颈。 咔嚓一声。 那人看到了他自己的后背。 余子清随手将尸身丢向了飞舟,一个转身再次冲向其他人。 剩下那三人,哪里料到这一幕,他们专门在高空伏击,还花费时间,耗费了阵旗,布下了阵法。 却没想到,余子清又是秽气桶,又是直接入魔,还有饿鬼道的力量。 伏击的人,硬是被余子清打了个措手不及,当场就被捏死了一个。 三人分别向着三个方向逃窜,然而,他们却看到,除了余子清所在的方向,其他三个方向,包括上下,都各自有一个秽气桶炸开。 庞大的秽气和毒素,如同形成了一个包围圈,将他们围在里面。 其中一人,手捏印诀,刮起狂风,想要吹走那些秽气。 那些秽气和毒素,在狂风之中盘旋,被吹开的一条路,他顺着破开的路,一路飞了出去。 还有一人周身飞剑游走,化作一道遁光,劈向了秽气和毒素。 他也顺着被劈开的路,夺路狂奔。 最后一人,还想顶着防御法宝,硬闯过去。 然而,等到他们以为闯过了那片灰黄色的秽气和毒素覆盖的区域,却骤然看到,各自面前,还有三个秽气桶,上面的符文已经开始绽放出刺目的光华。 嘭嘭嘭…… 爆炸声不绝于耳,片刻之后,就见三个全身都被秽气和毒素侵染的家伙,从半空中向着地面坠落。 他们的法宝,也都失去了威能,化作废铁,跟着他们一起跌落了下去。 十五个秽气桶,大概需要一百多万人一个月才能凑齐这些秽气和毒素。 对付炼气的修士,简直无往而不利。 要是有必要,余子清还有更多。 没有法宝能扛得住这种污染,污染不了的,只说明秽气不够多,凝聚的不够强。 余子清缓缓的落到地面,三个修士,已经硬生生的摔死了。 又是被炸,又是被淹在秽气里,法诀用不了,真元都被污染,法宝也用不了,肉身又差,只能憋屈的被当场摔死。 余子清将尸体,包括他们身上带的所有东西,都收走,再带着巫双格飞上去,将天空中弥漫十数里的秽气和毒素全部收走。 继续前进。 他身上的魔气,开始慢慢的消散,没有魔念,那些魔气就是无根浮萍,根本存在不了多久。 魔丹又不太多,用一个少一个,还是省着点用。 不过有一说一,入魔真好用。 他不做丝毫抵抗,入魔极深,起码从四阶体修变成五阶体修,而且恢复力比一般的体修还要强,一击秒不了他,那死的就不一定是谁了。 小小的试探也好,有亡命徒想要抢他的东西也罢,暂时都没问题了。 余子清继续站在飞舟船头,锦岚山已经不远了,眼看着就快要到了。 余子清望了望四周。 “我快到家了,想杀我也好,想要抢东西也罢,最好都快一点,不然,再往前走,你们就没机会了。” 眼看没人回应,余子清冷笑一声。 他可是阴神境的修士,感应敏锐之极,这一路上,隐隐约约,不时的能感应到一丝窥探的感觉。 那就说明对方肯定是七阶以上的大修士。 而且肯定不是炼神大修士,也不是九阶其他修士,不然的话,他未必能感应到窥视。 思来想去,余子清拿出怀里的锈剑。 “是想要这个东西吧?” “拿去。” 说着,余子清便将锈剑用力向着侧面抛出。 锈剑划过一道残影,瞬间便在里许之外了。 等到锈剑飞出数里距离,余子清终于又感应到那一丝窥视的感觉。 他看到那里的天空,隐约之间,浮现出一丝波动,仿佛有一副跟天空一样的假画出现了,一只手从那里伸出来,抓住锈剑便再次缩了回去。 隐藏在一个透明罩子里的中年人,抓住锈剑,正要潜逃的时候,却见那锈剑后方,挂着的剑穗里,一只大脚凭空出现。 一脚踹在了他的身上。 他身上的所有防护,连同他的肉身和神魂,都在同一时间承受了远超极限的力量。 眨眼间,嘭的一声,尽数化作齑粉。 一脚踹完,那只脚便又缩了回去。 扩散开的力量,将那个透明的罩子炸开,只见漫天齑粉飘落,只有那柄锈剑,又重新飞回到飞舟上,被余子清接住。 “给你机会你不中用啊。” “这是我锦岚山的镇山之宝。” “有人想要的话,尽管自己拿,别客气。” 余子清把锈剑放在甲板的桌子上,他自己回了船舱,再也不管了。 这一次,再也没有什么窥视的目光了,那把锈剑就这么摆在那里,飞舟的防护甚至都没有打开,来只鸟都能将其叼走。 可是一路到了锦岚山,都再也没有什么波澜了。 飞舟落在了槐树林外面,身后大群的饿鬼,源源不断的涌入槐树林里消失不见。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地势平坦,抬头就能看到锦岚山的主峰。 “前辈,这里你觉得怎么样?以前辈的目力,向北望去的时候,应该还能隐约看到横断山脉的影子。 要是前辈不喜欢,其他方向,前辈任意选,或者跟我一起回锦岚山也行。” 锈剑的剑穗里,一道流光飞出,落地之后,化作游震。 他看了看四周,神情有些恍惚。 “沧海桑田啊,没想到,如今的荒原,已经变的跟大震北境一般了,倒是多了些亲切。” 他回过神,看向余子清,露出一丝微笑。 “就这里吧,我辈修士,不讲究那么多,有一个栖身之所就好,这里阴气浓重,寒气也重,我反而觉得很舒服。” “前辈不觉得怠慢了就行。” 余子清看向那些不断涌入槐树林的饿鬼,大声道。 “有会建房子的么?或者想起来自己的手艺的也行。” 说完,大部分饿鬼面面相觑,但是还有几十个饿鬼,走了出来,向着余子清行礼。 “你们都想起来怎么建房子了么?” “想……起来了。”其中一个饿鬼艰难的开口,说话都不利索。 “行吧,你们帮我们的新邻居,盖一座宅院,毗邻槐树林。 正好这有现成的槐树,看着砍点长的不错的,前辈估计会喜欢那些槐树的气息。” “喜欢,自然是喜欢的。”游震点了点头,只是站在这里,他便感觉体内的魔念受到了压制,隐约浮现出来的那一丝魔念,似乎都已经陷入了沉眠,壮大的速度极慢。 若是能住进这里的槐树建的居所,那自然是最好不过的。 “前辈想要什么样的,尽管跟他们说,他们吃饱了饭,总要活动活动,有什么事了,前辈也尽管吩咐。” 余子清也没提请游震进村里坐坐。 只是毗邻而居,可能就是游震能接受的极限了。 除了不想寄人篱下,估计游震也是不想他体内生出的那一缕魔念,会窥视到槐树林内部的情况,那就犯忌讳了。 来日方长,以后有的是机会,慢慢来。 一个九阶体修,与他们隔了一片槐树林,这么近的距离,以后有的是机会薅……啊呸,是请教。 游震自己估计也无聊,有人跟他聊聊,说说这两千年来的事,说说加长,然后再炼炼体,他估计也不会拒绝的。 他本来还想留下来,盯着那些饿鬼建房,可游震让他赶紧回去。 “你出来有些天了,饿鬼也都出去了,你家里人必定很是担心,先回去吧,我这里你不用管。” “那好吧,前辈,我先回去了报个平安。”说完,余子清又看了一眼恻恻,她比巫双格好不到哪去,巫双格胖了三圈,她是胖了两圈,真是没眼看了。 撑不死就是为所欲为。 “恻恻,你留下照看一下。” …… 回到了家,老羊和里长,已经摆好了龙门阵,就等着他回来了说道说道。 有一个约等于九阶体修的大佬跟着,他们当然不担心会有什么危险。 只是之前,环绕着锦岚山的那数百里槐树林里,所有的饿鬼忽然暴动,一个个黑色的漩涡出现,那些饿鬼疯了似的冲了进去,可是把老羊他们吓坏了。 而老羊也不敢马上联系余子清,就怕正忙着,他这边联系反而会坏事。 “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里长金刀大马的坐在那,还给余子清倒了茶。 “大概就是去送个东西,然后遇到了襄王,聊了几句,正好发现那里有大批的邪魔和魔头。 那我自然要带着饿鬼们去吃一顿了,顺便做个好人好事,把魔头剿灭了。” 有里长在,余子清没说的太复杂。 里长看了看胖成一个球的巫双格,倒是相信了这话。 “老震皇来了?”老羊问了句。 “来了,我让饿鬼们帮忙盖宅院了,住在北面槐树林外面,他觉得自己还会生出魔念,所以不愿意进来,当然,我觉得可能也有点身份的原因。” “来就来吧,老震皇没什么,只要没人知道是他,他爱住多久住多久吧。” “以后你们没事了,可以去跟他聊聊,他现在只有一条右腿,所以起了个名字叫游震,你们可别老震皇的叫了。” “我懂。” 里长没关注这些,他关注别的。 “你这次回来,能坐多久的窝?” “……”余子清有点尴尬。 “哼,我就知道。” “不是我不想多待待,而是还有别的事,之前在哀思洞天里,见到了封印两家的两位前辈的骸骨,还有一些已经无法辨别身份的骸骨。 那些无法辨别,甚至都不知道是大震还是大离的人,要么找个地方将他们安葬,要么送回大震或者大离。 而当年封印那二位前辈,为了杜绝天魔肆虐,群魔乱舞,连命都搭在那里了。 而其这一次,若非那二位前辈留下天魔真名,恐怕事情还真有点麻烦。 再加上,二位临终留下遗言,想要人帮他们把一生心血所化的玉简,送回封印两家。 无论是对那二位前辈的敬重,还是其他。 于情于理,就算不管那玉简,我也得把那二位前辈的遗骸送回去,让他们落叶归根吧。” 这话说的,老里长都没法说重话了。 “哎,理是这么个理,算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人老了,最在乎的自然是身后事,易地而处,老里长最能理解,也能感同身受。 若是他客死异乡,最大的愿望,自然也是落叶归根,回到家里。 余子清要做个正当的好事,他没道理阻拦。 余子清看了看老羊。 “封印二姓,在哪里,应该不是什么秘密吧?” “的确不是什么秘密,印家就算了,在东海的海岛上,你要横跨整个大离,或者是从大乾过去,有点危险。 还是去封家吧,距离荒原也不是很远,就在大离西部,封钰山,到了那里,递上拜贴,会有封家的人联系你的。 他们两家同气连枝,世代联姻,你随便送到哪家都一样。 唔,你最好还是先给他们传个信,通知一声。” 老羊拿出一把传讯飞剑,在上面刻画了几个符文,递给余子清。 “先给他们通知一声,你出门之后,会安全非常多,没有绝对的必要,没人敢把这两家得罪死。” “懂了。” 余子清去护送遗骸,再加上心血玉简,谁在路上弄他,那就是把封印二家得罪死了。 余子清很快写了一封言辞恳切的信,用传讯飞剑送了出去。 数日之后,收到回信。 “封印二姓,扫榻相迎,静候阁下驾临。” 很客气,署名还是封姓的当代家主封不绝。 这两家的封印秘法,传承久远,最看重的便是传承的完整,少了两位修道者,还有他们毕生心血,对两家来说是非常大的损失。 这也幸好是他们一直有规矩,家族子弟出门,绝对不能将族内的一些典籍带出去,杜绝遗失在外,导致失传的可能。 不然的话,那两个大佬陨落之后,损失就不止这点了。 余子清这边出发,没有带人,经常带出去的俩,全部胖成球,力量消化不掉,还是算了。 坐着飞舟,刚进入大离境内,便见到六艘飞舟停在半空中,有一人飞出,遥遥揖手一礼。 “请问,可是锦岚山卿子玉卿少爷?” 余子清遥遥回了一礼。 “正是在下,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在下封不同,有劳卿少爷了,卿少爷跟着我们即可,家中族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前辈请来,有件事,想请前辈先看看。” 等着封不同登上飞舟,余子清带着他进入船舱。 便见里面两口棺材。 “前辈,当时晚辈见到这两位前辈遗骨之时,一人手捏印诀,一人屹立不倒,晚辈眼拙,分不清两位前辈谁是谁,只能分别收殓。” 余子清给封不同说了一下。 封不同先对着棺材行了一礼,而后打开棺材一看,里面的遗骨入殓,整整齐齐,一块都没有少,上面残存的魔气,都被余子清处理掉了。 再加上那棺材的材料,阴气极重,尸身放入其中,都不会腐烂,放入一些骸骨,更不在话下。 他稍稍一看,顿时对余子清心生好感,转身看向余子清,揖手一礼,很是郑重。 “有劳阁下,阁下有心了。” “前辈客气了,这两位前辈高义,乃是吾辈楷模,晚辈能做的,只是送二位前辈落叶归根。” “落叶归根……”封不同幽幽一叹。 片刻之后,六艘飞舟护航,余子清感应到了至少八个七阶大修士,可能还有一个八阶的。 牌面是给足了,也足够重视这件事。 一路航行,抵达封钰山附近,都没有在城中停留,直接飞往封钰山之中。 飞舟尚未落地,便看到那亭台楼阁,点缀在山中,前方一条登天阶梯之前,大道之上,已经挂了白花白布,大道之上,也已经站满了披麻戴孝的人。 飞舟落地,封不同便带着几个七阶大修士,抬着两口棺材飘下飞舟。 还有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中年男人,走在最前面,龙行虎步,一脸肃穆。 七步之外,便见中年男人,率领着封家众人,齐齐揖手躬身。 “封不绝,率封姓族人,谢道友仗义,送归我族人。” 后方至少上百披麻戴孝的人,齐齐行礼。 看到这一幕,余子清心里就一个感受。 封加的内部凝聚力,简直高的可怕。 为了迎回族人遗骨,当代家主,竟然率众而出,很是郑重的对他这个小弱鸡行礼,而且根本没把他当晚辈,只是当道友。 而且,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自己要是封家的人,恐怕也会对家族死心塌地。 因为余子清之前的来信,为了安全,只说了遗骨,根本没说玉简的事。 而他们却还是能做到这一步,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余子清面色一肃,立刻回了一礼。 “前辈客气了。” 说着,他又取出几枚散发着微光的玉简和那本金属书册。 “当时收殓二位先辈遗骨,才发现了二位前辈遗留之物。 只可惜,只有这几枚玉简,以及这本书册还未收侵蚀。” 封不绝微微一惊,余子清之前来的信里,可没有提到玉简的事,只是提到了敬佩两位前辈为人,特地来送归遗骨。 封不绝伸出双手,接过玉简和金属书册。 刚入手,他便感知到,这玉简上的封印,根本没有人动过,也没有人尝试破解过。 心中对余子清的印象,也开始不断拔高。 余子清不说,甚至没人会知道这几枚玉简的事,仅仅只是送归遗骸,他就能获得封印二姓的友谊。 如今,拿到玉简,也从来没破解过,还主动送了回来。 意义就完全不一样了。 那句我只是敬佩二位前辈高义,就绝对不是一句场面话了。 而这个时候,封不同悄悄传音,说了几句之前见到的事,封不绝看向余子清的眼神,都变得柔和了许多。 他将那本金属书册,递给余子清。 “这本封印之书,乃是我封姓族人赠予道友的,道友便收下吧,这玉简,按理说,也是道友的机缘。 只是其内内容,对我封姓至关重要,我便厚颜收下了,待我稍后拓印一份,还给道友。” “晚辈受之有愧。” “道友切勿推辞。”封不绝语气坚定,而封姓族人,也没有一个有反对意见的。 因为余子清不说,那玉简内的东西,其实还是归余子清了。 如今,是封家承了大人情,他们将玉简内容,拓印一份,赠给余子清,那也只算是余子清得到了那两位前辈,个人的传承而已,与封姓传承无关。 而且,其内必定是没有封印两家的独门功法,只有秘法。 就算是传出去了,也没有什么大的影响。 迎接之后,余子清便被封不同热情招待,说什么都不能让他这么快走,非让他先住下。 接下来两天,还有葬礼,然后封家也要好好感谢他一下。 余子清倒是不怎么在意他们的感谢,他送回来遗骸,只是因为但求心安,求一个念头通达。 没去破解那玉简,也只是因为他自忖没那本事,去破解了俩封印大佬留下的玉简,留着也没用,还不如做事做全套,直接完好的送回去。 封不绝要拓印一份送给他,那也只是意外之喜而已。 本来就不想在这件事上参合什么功利心,余子清当然可以坦然处之,无欲无求。 但是封家的人,反而觉得你越不要,越高义,越坦然,那我就越得给你报答,心里也乐意。 住在山腰上的楼台之上,余子清看着窗外美景,轻轻嗅了嗅鼻子。 灵气太浓了,环境太好了,一点寒气阴气都没有,让他怪不适应的。 嗅着嗅着,他忽然眉头微蹙,看向不远处的一颗参天巨树。 一丝微不可查,似有似无的魔气味道,从那里飘了过来。 他最近对魔气可太熟悉了。 走出门,来到那颗巨树之下,再次嗅了嗅鼻子,味道更明显了。 确认了之后,余子清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此魔气非彼魔气,这只是正常魔道修士的那种魔气,而非那种会生出魔念的狂躁魔气。 “你在遗憾什么?” 一个声音在余子清的脑海中响起。 余子清抬头一看,便见那巨树的树干上,一张人脸浮现了出来,它好奇的看着余子清。 “是啊,最近宰的魔头比较多,都快上瘾了,我还以为这里也有呢……” 第一零二章 菩提树妖,各有理由(5k) 余子清觉得自己得冷静冷静,坚决不能沦为欲望的奴隶。 万一哪天太顺手了,看到个魔道修士,刚感应到魔气,就给人家顺手杀了,那自己才是真正步入邪道了。 魔道修士入魔的概率,比其他修士高了点而已, 又不是魔道修士就是坏人。 很多魔道修士,为人豪爽真诚,朋友亲友之间,也不计较得失,除了我行我素,有个性了点,基本没什么大缺点, 甚至这个所谓缺点,其实只要不是神朝的官宦,那也不算缺点。 人有好坏,而除了邪道之外,其他的修行之路,都只是路而已。 每日三省吾身,余子清觉得今天的自省,差不多了。 他微微昂着头,看着眼前的树妖,略有些好奇。 听名字就知道,树妖, 就是一种妖。 一般妖, 要么修妖气, 要么修气血,树妖则只能修妖气。 若是能历经千辛, 化形而出, 倒是可以尝试点别的道路。 但修魔道的树妖,余子清听都没有听说过。 “不好意思, 刚才认错了, 我还以为有魔头藏在这里。” “没事, 你怎么看出来我修的魔道?”树干上的那张脸上,露出一个标准的疑惑加好奇的表情。 “我闻到魔气了,就误会了。” “可是,你怎么闻到魔气的呢?他们都闻不到的,除了八个人,其他的人都不知道我修的魔道。” “天赋吧,就像你,不用吃东西,都能活着一样,都是天赋。” “哦……”树妖的脸,又化作一个标准的了然表情。 然后,没话说了,它那张脸便一直保持着最后的表情。 余子清盯着它那张脸看了半晌,琢磨了好半晌,才忽然明白,那种怪怪的感觉是什么。 没化形的树妖哪来的脸? 这家伙一直在用表情包跟他聊呢。 那种似曾相识的感觉,瞬间找到出处了。 “你这个是什么树?” “家主说,我是菩提树。” 笃定认真·表情包。 “这是菩提树?”余子清抬头看了一眼,至少五十丈往上,立在山中,都有种鹤立鸡群的感觉。 仔细再看看地上的落叶,好像还真是菩提树的叶子。 “我以前听说,菩提树都是智慧树,纵然化妖,从来都是走正道,菩提树加上魔道,这俩不搭啊,我特好奇,你是怎么修的魔道,方便说吗?” “我不知道,我有意识的时候,就已经走的是魔道了,家主说,我被入魔的魔头的血侵染,吸取了他的力量,天长日久之下,我才孕生出意识的,他怕我受到魔念影响走歪,所以,把我搬到这了。” 说着,树妖就换了个表情。 乖巧包子脸·表情包。 “哦,难怪呢,我说嘛,我再怎么误判,也不至于这么离谱,能把魔道认成魔头。” 余子清想了想,再问了一句。 “我对魔头挺有一手的,需要我帮你去解决那个魔头吗? 你的出现都来自于一个魔头,万一他以后还能影响到你呢,我帮你解决了,你以后就不用担心魔念了。 实在太担心,以后有魔念的时候,你找我,对付魔念我挺专业的。” 有一个能将菩提树,催生的化妖,还成了魔道树妖,这种离谱的事,必定不是一般的魔头。 那魔头的味道,一定很好。 正说着呢,一旁一圈道纹浮现,封不同从里面走了出来。 看到余子清和树妖,他有些意外,而后便带着微笑走过来。 “卿道友,不知现在方便不,我们家主有请。” “自然是方便,那我们现在走吧。” 余子清应下之后,回头看了一眼树妖,丢给他一个玉简,跟它挥手告别。 “我先走了,以后你要是有魔念了,捏碎玉简联系我就好,处理魔念,我很专业的。” 树妖那张脸,立刻变出一个依依不舍的表情包,挥舞着树枝,跟余子清告别。 余子清乐的不行,这树妖应该年纪不大。 封不同没说什么,带着余子清来到一座大殿里。 封不绝已经在这里等着了,看到余子清,立刻笑道。 “让道友久等了。” “没有,这里还是挺有意思的,刚才还见到了一颗挺可爱的树妖,闻所未闻。” 封不绝听到这话,眼神微微一动。 “道友看出来了?” “恩,虽然少见,但看得出来,那树妖并没有受到影响。” “不,它其实已经受到影响了。”封不绝摇了摇头:“菩提树化妖极难,可是只要化妖,灵智比一般的人还要高,只可惜,我发现的已经有点晚了。” “魔头么?”余子清神情一动,立刻开始的自我推销模式:“其实,我锦岚山对付魔头,还是挺有一手的,若是封前辈需要,我可以帮忙。” 封不绝笑了笑,没有接话,而是拿出几枚玉简,转移了话题。 “这个便是我们封印两家的那两位留下的玉简,其内包含着他们一生的心血,还有他们的传承,道友收好。” 余子清没急着拿,他很好奇。 “前辈,我有一事不明,还请前辈指点。” “道友请说。” “那两位前辈的传承,就送给我这么个外人,不太合适吧?” “哈哈哈……”封不绝哈哈一笑,摇了摇头。 “其实我封印二姓,祖训便是传承封印秘法。 我二姓的来源,便是如此。 传承,却并非是一定要在我二姓之中传承。 我两家也从来不禁止,族内成员在外收弟子,只要其传承在家中留一份即可。 敝帚自珍,天长日久,必定会有东西失传。 先祖留下祖训,便是要让我等后辈,时时刻刻不敢懈怠。” “先辈有大智慧。”余子清心悦诚服的夸了一句。 这两家,在封印秘法上,当了无数年的天下无敌,若是躺在祖宗棺材上吃遗产,恐怕也很难保证代代都成器,代代都不懈怠。 可是那封印秘法,不禁外传,那压力就大了。 天下封印秘法的头把交椅,从谁的手里丢了,谁就遗臭万年,逼着后辈只能不断前进,根本不给他们躺平的机会。 这两家的先祖,的确有大智慧。 表面上看有损失了,实际上,却保证了此后代代奋进。 毕竟,两家各自的独门功法,是不外传的,有先天的加持,修习封印秘法,就比外人有优势,可那优势,又不是碾压式的优势,想要做到差级别的优势,那就得努力加把劲。 代代相传,家族的理念和文化,已经深入神魂。 难怪这两家能传承久远。 余子清接过了玉简,决定以后没事了研究研究,技多不压身。 “多谢。” “道友无须客气。”说着,封不绝又取出一个储物袋递过来。 “一点小心意,还望道友不要拒绝。” “那我就却之不恭了。”这一次余子清没拒绝,直接收了,也没当面察看。 “道友多留些天,我封家甚少有人来,我会差人带领道友,到处走走看看。” 这话一出,余子清就知道什么意思了,他摇了摇头。 “不了,今日便回去了,家中还有别的事情。” 跟封不绝聊的不多,毕竟,人家那种高手,称你一声道友,那是看在你做的事情上,跟你客气。 真把自己当道友了,那便是自取其辱。 回到了住的地方,余子清闲的无事,又去逗树妖。 难得有一个好玩点,没那么有智慧的菩提树妖,临走了就多逗逗。 封不绝明显不太想说有关魔头的事,可是他又不阻止余子清,那余子清就去逗树妖,看看树妖知不知道。 之前阴神吞了大半个天魔,趁着实力高的时候,慢慢消化掉了,算是有点浪费了。 但就算如此,如今他才进阶阴神境没多久,竟然已经隐隐感觉到,阴神壮大,有了一丝出窍的感觉。 这代表着他已经来到了阴神境的后半段,此刻已经在为五阶出窍境做准备了。 吞噬魔头,有助于他修行饿鬼道,余子清自然要上心一点。 毕竟,别的修士,都有各种方法辅助修行,法门、阵法、法宝、丹药各种东西,都可以辅助。 修行饿鬼道,连个辅助的丹药都没有,全靠肝。 好不容易有个能用的珍惜资源,能不上心么。 “嘿,你睡着了么?” “没有,我不睡觉。”树妖秒回,还立刻给了一个精神奕奕的大眼睛表情包。 “需不需要我帮你检查一下身体?对付魔头我特别专业,我看看你有魔念没有,有了我帮你解决掉。” “啊,我不知道啊……” 正说着呢,封不绝不知道什么时候,从侧面出现了,他哭笑不得的看着余子清。 “道友,你别逗它了,跟我来吧。” 进了房间,余子清拿出了茶具,煮着茶。 “刚才在那边,有些话,我不太方便说。” “前辈请讲。” “我知道,锦岚山对于魔头特别在行,道友带领饿鬼,闯入哀思洞天,让其邪魔尽消,魔头尽陨,此等壮举,我也有所耳闻了。 而且,我听闻,襄王带走了老震皇的断肢,震皇也未曾阻止。 再看到道友,一眼就能看穿树妖,我便忽然有了猜测。 恕我冒昧问一句,老震皇,还有机会吗?” 余子清看着封不绝,眨了下眼睛。 封不绝立刻拱了拱手。 “道友有所不知,当年老震皇被分尸,然后分而镇压封印,我封家自然是有插手的。 因为当年谁也没办法了,这也是老震皇当年自己的意愿。 如今若是有机会的话,我封家,自然愿意出点力。 而且,此举与大震无关,只关乎老震皇个人。 我封印二姓,也不会跟神朝有所牵连,顶多有些邪物,难以灭杀,他们也封印不了的时候,我们才会出手相助一二。” 余子清懂了。 刚才在那边,有封家其他人在,而有些辛密,不适合讲。 而那位老震皇,当年也不知道怎么做的,跟封家竟然也有交情。 封印镇压残肢,封家有参加,余子清到不意外。 这种事,很难绕过封印二家。 忽然,余子清看向窗外,指了指那颗菩提树妖。 眼中带着一丝震惊,又有一点恍然。 “它不会就是我想的那样吧?” “没错。”封不绝点了点头,叹了口气。 “那年我隐隐感觉,其中有一个封印,似乎有松动的迹象,等我去察看了一下,便发现了它。 它吸收了一部分老震皇的魔血,以此催生出灵智。 若是正常情况,这便是十成十的魔物、邪魔,将其毁掉才是正途。 可是谁曾想,它乃是一株菩提树化妖,天生就与魔头不相容。 它没有孕生出多强的灵智,虽说已经只能修魔道了,却也没有魔念孕生。 我不忍将其毁掉,便将其带回来,种在了山中。 既然是造化,那便给它一丝生机。 如今它这般无忧无虑,不像其他菩提树妖那般,被人当做灵材,当做灵药。 这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它若是有什么情况,前辈可以直接给我传信,我必定尽快赶来,处理魔念,我锦岚山,自忖还是有点手段的。” 余子清拿出一个玉简,交予封不绝。 这是他自己做的,最简单的传讯玉简,捏碎了就行,每一个都有编号。 给谁了,他都记得,哪个捏碎了,他便知道谁找他。 一个字的信息都没有。 他现在是不太信任那种可以写信的传讯玉简,传讯飞剑也不太信。 这个时候,大概才有些明白,为什么有传讯玉简,传讯飞剑这些方式了,还需要驿马官去人肉传信。 那安全性,根本不是一个档次的,而且速度还未必有人家快。 “道友,是准备帮襄王,救回老震皇吗?” “不是。”余子清摇了摇头,断然否认。 “前辈这个说法,有点问题,我不是想去帮襄王,我只是对魔头有兴趣。 前辈应该也知道,锦岚山数百万饿鬼,虽然平日里不需要耗费什么资源。 可他们也是需要吃东西的,而一个大魔头就最合适,足够数百万饿鬼饱腹一顿。 深渊裂缝那的饿鬼,不时的会有人去布施,他们能吃到东西,也能顺便帮人祛除心中魔念。 锦岚山那数百万饿鬼,可就全靠我,帮他们找点果腹之物了。” “哈哈……”封不绝看着余子清那认真的样子,笑的挺开心。 “不错,我也不想帮襄王,跟他也没什么关系。 只是老震皇当年在我还小的时候,便救过我爹一命。 我爹不当家主了,在后山静修,心里却依然惦记着当年的事。 心有挂碍,便寸步难行。 劫难一到,便化作飞灰。 如今,若是有机会化解我爹心中挂碍,我自然也会愿意。” 余子清看着封不绝,暗暗感叹。 到底是大佬啊,这理由找的,就比自己找的理由,合理的多了,正当的多了。 所以,结果就是,大家都想把老震皇捞出来,让他恢复正常。 但是大家做这件事的原因和目的,各不一样,却也都不是为了襄王,也不是为了老震皇。 老震皇都只是一个工具人,顺带着,让老震皇得到了好处而已。 余子清给封不绝斟了杯茶。 “看来前辈,是知道其他部分都在哪了?” “不,我只知道两个,躯干和右臂。”封不绝说完,话锋一转。 “但是印家,却知道左臂和左腿在哪,至于最重要的头在哪,我却不知晓了。 当年为了保险,都是分开封印镇压的,没有一个人,知道所有的部分,都镇压在哪。 其实,我也一直挺疑惑,他的右腿,当年为何却忽然脱困,以至于一百多年前,需要再次将其封印。 只可惜当年镇压封印他右腿的人,已经陨落,这个秘密怕是无人知晓了。 我能知晓两个地方,也还是因为,当年封印镇压的时候,我封家出力多。 至于头部,那就要再去问问其他人,才能知道是谁镇压的。” 余子清暗道,都说封印名为两家,实际上好的比一家人还亲,事实还真是如此。 当年镇压,说的是盲选盲镇压,九个人,三个人轮空,剩下六个人,一人镇压一个。 可实际上操作起来,封印镇压的难度太高,封印两家就插手了四个。 他们没说自己将其镇压在哪了,却也都知道两家谁都镇压了什么部位。 “方便说嘛?”余子清问了句。 “没法直接说,但是我去检查封印的时候,有人偷偷跟着我,那我就没办法了。” “……” 余子清表示学到了。 这些人可真会钻漏洞啊。 难怪那么多人愿意浪费时间修行缄言咒,还费劲吧唧的非要给修行到更高层次。 低阶的缄言咒,简直都成了垃圾秘法的代名词了。 这些人都快把缄言咒钻成筛子了。 像老羊那种老妖怪,中了缄言神咒,都能反推出来被封印的东西大概是什么。 这世上还有什么东西,是这些家伙没法钻出漏洞的? “我半个月后,要出一趟门,去一趟荒原西南。” “那我就不叨扰了,也该回去了。”余子清秒懂,立刻起身告辞。 路过菩提树妖那,余子清对树妖挥了挥手。 “嘿,我走了啊,有空了我再来看你。” 树妖的树干上浮现出一张脸,做出一个泫然欲泣,满脸不舍的表情包,然后用力的挥舞着枝桠,跟余子清告别。 第一零三章 银湖禁地,被墓鬼追(8k) 余子清也是一脸不舍的跟菩提树妖告别。 他是真的不舍。 正常的菩提树妖,生来有大智慧,乃是妖中少见的心境平和的智者。 但是也正因为如此,菩提树妖全身都是宝,从树叶到枝干,再到结出来的菩提果,全部对人有大用。 尤其是足年自然生长成熟的菩提果, 乃是开智明慧的圣物,寻常妖物,吃一个便能立时觉醒灵智,而人族之中,先天灵智有缺的人,吃一个也能治好。 要是这是一株正常的菩提树妖,余子清还没什么念想。 它是因为魔物生出的灵智,属于天生的魔物, 只是因为是菩提树妖, 才没有生出魔念而已,而它全身上下的材料,对人都是无用的,以后结出来的菩提果,自然也是大魔之物。 寻常人吃一个,十成十的立地入魔。 就算是魔道修士,也不会对这株菩提树妖有什么想法。 但余子清,那是真心喜欢。 要不是第一次上门,就暗戳戳的动点心思,把菩提树妖拐走, 实在是不太像人干的事。 而且菩提树妖在这里住的也挺好的, 封家的人,对它也不错,它一口一个家主,显然是把自己当成封家人了。 余子清是真想开口问问封不绝, 能不能把菩提树妖带走。 毕竟, 菩提树妖哪怕没有坏心思,它这种属于魔物的存在,待在这里,说不定也会误伤到其他人。 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住了,真开口问了有点不像话。 封不绝看着余子清跟菩提树妖的互动,眼角都带着笑意。 他在封家,都不敢让家里人知道菩提树妖是魔物,因为知道的人,对菩提树妖都保持着警惕。 明里暗里的,他们都会叮嘱后辈,不准靠近菩提树妖。 菩提树妖驻扎的这一大片,其实都是不住人的,哪怕是给余子清的客房,离菩提树妖都有一段距离。 往日里,也只有封不绝自己,会偶尔来看看菩提树妖,跟它聊聊。 他亲自带回来的,又养了这么多年,看着它一点一点长到这么高,看着它从懵懵懂懂,到后面学会了说话交流,要说没点感情那是不可能的。 难得见到一个不怕魔物,还真的喜欢菩提树妖的人,封不绝心里也有了点想法。 锦岚山,的确是更适合菩提树妖的地方。 只是第一次见面,人家还是封家的恩人,他反手就托付给人家一个魔物,他是真干不出来这么不要脸的事。 封不绝给足了面子,亲自送余子清离开了封家,送出了封钰山的范围之后,才跟余子清挥手告别。 余子清坐在飞舟上,开启了飞舟的防护,琢磨着最近,还有接下来的事。 最近有些人,的确有点跳了。 这个可能跟有关锦岚山的事,已经在外面传开有关。 哪怕没有明说,明面上也没有什么消息,是三神朝那传开的,余子清也知道,肯定是他们在暗中推波助澜,让消息传开,将真相定死。 曾经锦岚山有一个饿鬼之王苏醒的事,在一些人那,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如今,他们都认定了,饿鬼之王其实还没有苏醒,当时只是在梦游而已。 大体上这么说,也不能说是错。 当时的饿鬼之王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只会根据外界的反馈,做出对应的本能反应。 当所有人都为人,饿鬼之王只是在梦游,不要去招惹祂,祂就会慢慢的安静下去,继续沉睡。 这话也不错。 他们做出的反应,他们的想法,汇聚到一起之后,都会影响到饿鬼之王的反馈。 如今所有人,都认为饿鬼之王会继续沉睡,可能还会睡到天荒地老,下一个纪元都未必能醒。 那这件事,就会倒果为因,变成现实。 再加上锦岚山如今也再无坠入虚空的可能,那自然更坚定了他们的想法。 只要不去挖了锦岚山,把那里沉睡的饿鬼之王挖出来,便不会有什么事。 余子清很清楚,这就是为什么安生了两年之后,最近都有些修士,敢进入荒原,甚至敢靠近锦岚山禁地了。 至于抹除经书,抹杀白阳圣母,外面的人也不会认为,锦岚山里有一个活着的十阶以上的大佬,只会认为是什么特殊的法宝,或者是什么宝物加上极大的代价,还要有条件才能发动一次。 这也是为什么余子清要亮一亮肌肉,然后还要费劲吧唧的,急着想要弄个九阶强者坐镇。 你可能有蘑菇弹,但是不到大家不死不休,必须有一个从地图上消失的阶段,肯定也不能随便用的。 再说,你就算有蘑菇弹威慑,也不影响别人在那蹦跶挑衅,从其他方向找你麻烦。 三神朝,那只是三个神朝而已,他们不是三个人,他们是由无数的人组成的。 有人就一定会想法各异,有明争暗斗。 所以,唯有九阶大佬,那种可以随时摆在明面上,还可以随时出动,可机动,可精准打击,亦可地图炮的,才是最大威慑。 等到什么时候,有几个九阶了,再加上交情,还有利益交叉,那锦岚山才算是真正的站稳脚跟。 现在回去之后,去问问游震,问问当事人,封家悄悄给了个漏洞,这事靠不靠谱。 靠谱的话,就去通知襄王,让他赶紧去把他爹的残肢救回来,然后送到只此一家的入魔救助站。 风平浪静的回到了锦岚山,余子清没去先找游震,而是先问老羊。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你觉得靠谱不?” “荒原西南部,他们把其中一部分,镇压在荒原西南部了,好家伙。”老羊倒吸一口冷气。 “有什么说法?” “荒原西南部,严格说,已经出了荒原范围了,那里唯一一个适合去镇压老震皇残肢的地方,就是银湖禁地。” “是我想的那个银湖禁地么?” “就是四号去的那个。” “……”余子清有些无语了。 现世报,来得快啊。 上次才给四号说了,你死不了的话,就能活。 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他了。 “你说,这次能不能让襄王自己,控制住入魔的部分残肢,然后一路扛回来?随队的医师,就不用去了吧。” “你觉得呢?” “我觉得,上次襄王搞定他爹的一条右腿,有些勉强了,那也是因为那个右腿没被封印,封印着的话,应该问题不大。” “这话你自己信吗?” “不信。”余子清果断摇了摇头。 老震皇的右腿,被谁镇压的,不知道。 怎么解封的,不知道。 甚至大概率当时镇压右腿的那个人,都死了。 而襄王已经摆明了态度,肯定会关注其他部分。 再加上前面就有人在暗中插手,如今对方不再次横插一手,怕是不太可能。 “银湖禁地,对于体修来说,其实并没有那么危险,你只要不去核心处最危险的地方,一般的威胁都不大。 那里最核心的地方,九阶强者,是根本不敢去的,他们去那里,有很大概率引动劫难。” 余子清眼皮一跳,嘿嘿冷笑一声。 “所以,老震皇的那部分残肢,大概率是被镇压在核心的地方喽?” “可能不是,若是在核心地带,那里根本不可能长出菩提树,而且,当年镇压残肢的人,也不敢进入核心地带。” 这么一说,余子清才放心了不少。 “先说说核心地带。” “银湖禁地,核心地带,自然有一座银湖,那里的气息迥异,九阶强者,尤其是炼气修士。 只要进入那里,弄不好就会勾连起身气息,引动三劫之中的两个。 运气好的,引动雷劫,若只是普通天雷劫,那准备充分,还有活下来的可能。 可若是引动了水劫,加上那里的环境加持,基本上只有当场殒命这一个结果。 记载之中,当年有一个大震的七阶体修,不知道怎么惹到了大乾的一位九阶三劫境强者。 他冲到银湖禁地里,在那躲了三百多年,最后修成了八阶体修,觉醒了数门神通,才从里面出来。 而那三劫境强者,都不敢踏入银湖禁地范围一步。 在外面每隔几年就来转一圈,愣是没敢进去。 而在里面,九阶之下的人,也很难去杀一个体修。” “懂了,以后惹到三劫境强者,就往银湖禁地跑。”余子清若有所思,继续问了一句:“除了银湖禁地,还有别的地方,有类似的效果么?最好是能十成十引动劫难的。” “……” 老羊气的呲牙,说了半天,你就关注到这个了? “没有,滚。” “好嘞,那你之前看过的那本游记,你还记得多少?能给我说一下么?我回头再去找四号问问。” “赶紧滚蛋,一会给你。” 余子清屁颠屁颠的离开,里长拄着拐杖,慢吞吞的走来。 “他又要出去了吧?” “恩。”老羊点了点头,看着里长:“他为了这里付出了很多,不是乱跑的。” “我知道,子清是个好孩子。”里长轻轻吸了一口气,身上气血涌动。 那一瞬间爆发出的气血,至少是平日里十数倍。 下一刻,那爆发出来的气血,便又变成了温驯的羔羊,被里长控制着缩了回去。 老羊一脸震惊的看着里长。 “你晋阶了?” “恩,刚刚晋阶。”里长一脸平静,伸出一只手,掌心上飘着一片落叶。 他没有动用力量,只是手掌轻轻抖动,便让那片落叶飘在他的掌心之上,没有落下来,也没有碎掉。 “子清对于炼体,的确很是有想法,哪怕他境界低。 跟老羊你说的一样,境界和学识,不是一回事。 我需要学的东西还很多,他告诉我的方法,非常好用。 我觉得已经掌控的非常完美了,如今也自然而然的晋阶了。” “觉醒神通了?”老羊一脸不可思议,就余子清瞎胡扯的那些?真的假的? “恩,晋阶的同时,觉醒了一个神通,我不知道叫什么名字,我只感觉,我若是动用神通,能在瞬间,爆发出十数倍的气血力量,远远超出我的极限,这个神通叫什么?” 里长那表情,似乎对这个神通不是很满意。 “叫十方。”老羊叹了口气,跟着给他解释。 “体修增强气血的神通,的确不少见,但基本都是增加几成,增加一倍两倍都很少见了,那些神通,都是没有名字的。 唯有觉醒的瞬间,可以增强十倍,还能控制得住,没有因为觉醒的神通,当场气血失控。 才能是一个有名字的神通,名为十方,借十方之力,出手便能爆发出十倍以上的气血力量。 而且,神通也是能进步的……” “很厉害么?” “很厉害,非常厉害。” 何止是厉害,老羊听说过的,在六阶神通境的时候,觉醒了十方神通,死亡率可是非常高的。 神通不是越强越好,而是合适,能控制的才好。 一瞬间爆发出十倍气血,不少体修,根本扛不住这种爆发,当场气血失控,爆身而亡的都不在少数。 而目前有记载的最强记录,是一个大震的体修。 觉醒十方神通,爆发出十倍气血,第一次也花费了三个时辰的时间,才将气血抚平,彻底控制住。 而里长呢,觉醒的瞬间,爆发出的气血,就在十几倍了。 “我晋升了,我觉醒十方神通了”,这句话都没说完呢,便结束了。 这已经不是离谱不离谱的问题了。 老羊现在觉得,自己非常有必要,去研究一下余子清瞎胡扯的那套方法了。 看看到底是里长天赋异禀,还是因为那套离谱的方法,才能将自身对力量的控制,掌控到了极为离谱的境界。 不断的压境界,却还是自然而然的进阶六阶,老羊觉得,里长真的有九阶之姿了,不只是有可能。 另一边,余子清出了槐树林。 槐树林北面的空地上,一座简单的一进宅院,坐落在这里。 阴气森森,看起来有种森然庄重的感觉。 院子周围,还围了一圈槐树,树荫遮蔽半个院子,游震就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心平气和的煮着茶,看起来很是惬意。 “前辈,感觉怎么样?” “子玉啊,快进来。”游震乐呵呵的招手,还顺手一抓,捏出来一个杯子,摆在桌子上。 “出了一趟门,将封印二姓的那两位前辈送了回去,还知道了一点消息,我觉得有必要来告诉一下前辈。” “封印二姓啊,是关于其他部分?” “正是。”余子清大概说了一下:“前辈怎么看?” “我可以跟你一起去,但是若是到了那里的核心地带,我便不能露面了,不然若是引来劫难,便会害了你。” 游震摇了摇头。 “本来不应该再麻烦你了,只是当年我被封印镇压的时候,他们应该都考虑到九阶强者出手,可能会破坏封印。 尽可能的都是,九阶强者不能出手,但是九阶之下,却也难以破封。 我如今能出来,其实已经是意外了,其他的怕是没那么容易。 封不绝,恐怕也是因为知道,夜长梦多,才会只给了半个月时间准备。 我当年交友众多,但是其实得罪的人也不少的。 这一次我儿若是动了,必定会引来很多人的目光。” “那就劳烦前辈,给襄王殿下传个信,让他去一趟横断山脉,找个禁地钻进去转转。” 余子清听明白了。 他想指望襄王,估摸是指望不上了。 再想起封不绝给他的玉简,忽然懂了。 封不绝这家伙,早就想到了吧。 他能去带路,装瞎不知道有人跟着,但是他却不能亲自出手,去破开曾经的封印。 所以,破开封印这事,从他进封家开始,封不绝就已经在给他铺路了。 “前辈稍等。” 余子清立刻拿出那些还没来得及看的玉简。 大概扫了扫,里面的确有此前那两位前辈,有关封印秘法的传承,从头到尾,由低到高都有。 但是除此之外,却还有额外一个玉简,里面讲的全部都是破解封印的方法。 你要说封不绝这老小子,不是故意的,那些破解封印的方法,要是从低到高都学会了,没有正好能用来破解老震皇封印的方法,余子清是打死也不信。 然后余子清再拿出来封不绝送的那点小小心意。 打开储物袋一看,里面各种能用到的,跟封印有关的法宝、材料、符箓,还有破解阵法,破解封印用的各种独门法宝。 得了。 齐活。 封不绝那家伙,绝对故意的! 之前还搁那装傻呢。 那家伙一早就知道,这事,只能他这个随队的医师去办,别的人办不了。 别的人动一下,就会吸引来大量的目光。 早知道,当时就应该直接开口,把菩提树妖要过来。 游震看到那些法宝,立刻有些不好意思了。 “小兄弟,要不,还是等等吧,你如今的实力,还是有点弱了,纵然是体修,也还是有点危险。” “不,夜长梦多!” 余子清果断拒绝,不趁着人家还没反应过来,赶紧再挖出来几个,等什么呢。 等到开始正式交涉的时候,再去扯皮吗? 扯皮那也得事先办完了。 回到村子里,余子清将储物袋和玉简,都丢给老羊。 “老羊,这次你得跟我一起去了,你出门,应该没事吧?” “我已经五阶,不,我马上就要六阶了,没人能认出我来了,正好我也需要去那里一趟。” “那你赶紧学学,封不绝那家伙,看起来是个老实人,其实蔫坏蔫坏的。” 老羊拿着玉简一扫,再看看那些法宝,顿时乐了。 “封家人一贯如此,想要做什么,都是别别扭扭的,他能不急么,等到神朝里的高层,正式对这件事发声的时候,封家就不能随意的介入了,不然便是坏了规矩,也坏了封家自己的规矩。” “那你赶紧看吧,这么短的时间,别指望我能学会,真当我神童啊。” “你最好还是看一看,不用学会,了解一下,必要的时候,能看着玉简,慢慢学,找到答案就行,封不绝可是考虑的很周全了,到时候需要用的时候,必定会能直接找到答案的。” “你们这些人累不累,一件事还非要绕这么大圈子。” 余子清嘴上这么说,却还是拿起一个玉简看了起来。 之后余子清也跟四号聊了聊。 “你之前不是去银湖禁地了吗?银湖禁地的情报,分我一份。” 四号瘫坐在座位上,似乎有些有气无力的。 “这是小问题,我直接给你一份。 我现在有个大问题,想问问你,知不知道墓鬼?” “噢,听说过,都是不害人的老实鬼。” 四号欲言又止,然后道。 “那你知不知道,怎么摆脱墓鬼?” “摆脱墓鬼?”余子清有些震惊,这个混子,天天到处跑,竟然还兼职盗墓吗? “我新发现了一个洞天,那个洞天,是被一个上古的强者,当做了陵寝。 我本来只是进去探索一下,开始的时候,什么都没碰到,那里已经陷入了沉寂。 我哪知道,等我都快结束探索,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蹦出来一个墓鬼。 那墓鬼跟疯了一样,追了我足足八万里,八万里啊! 我都把我在那座洞天里的收获全部还给他了,他还是不依不饶。 现在我好不容易有机会喘口气,他一会儿又追上来了。” “……” 余子清差点笑出声。 墓鬼可是少有的平和鬼物,就爱宅着,谁也不去招惹,只要你不去挖了他的坟,墓鬼连门都不愿意出。 这家伙干了什么伤天害理,天怒人怨的事,能让一个墓鬼追了他八万里还不罢休。 “你确定,你把东西全部还给人家了?” “真的,我真的全部还给他了,一样不少,一样都没坏,甚至那陵寝,我都没有破坏掉!” “不可能,你肯定是少还人家东西了,不然的话,他不会这么纠缠着你,对了,那墓鬼几阶的,能把你追成这样?” “八阶的墓鬼,还带着一位上古强者的令符,我打不过他,也不敢弄死他,我现在连家都不敢回。” 四号瘫坐在那,一副生不如死的死样子。 余子清报以同情,忍住了笑。 “我非常确定,肯定是你少还东西了,你再好好想想。” “算了,我没时间了,他又快追来了,我先把情报给你。” 四号匆匆的给完情报,匆匆下线。 余子清找老羊问了问,老羊得出的结论,跟他一样。 墓鬼是少见的,非常有原则,行动方式也非常好预测的鬼物。 八阶那是真的少见,而且带着上古强者的令符,不是上古某个强者死后所化,就是那位强者最亲近的近卫,死后都在守护陵寝。 这种带着令符的墓鬼,基本都是诅咒缠身,九阶强者,也不敢随便乱杀。 肯定是四号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少还什么东西了,不然那墓鬼不可能这般执着。 大震南部。 一个年轻人睁开眼睛,飘在半空,向着后方望了一眼,顿时面色如土。 一个手臂上覆盖着一枚令符,一脸仇大苦深,满身阴气死气,还有诅咒气息的墓鬼,正坚定不移的向着他这边靠近。 年轻人抓狂的啊啊大叫两声,继续吞下一枚丹药,化作遁光,继续飞行。 沿途墓鬼路过的所有势力,全部装瞎,当做没看到那墓鬼。 反正那墓鬼,拿到了自己的东西,或者宰了盗墓贼之后,就会自己回去了,根本不会害人。 这种场面,不少人都见得多了,只是八阶墓鬼,还是从未见过,全部当乐子看。 年轻人飞了大半天,回头举目远眺,再也看不到墓鬼的时候,才敢落地,赶紧服用丹药调息,恢复真元,恢复状态。 他是真不知道自己少还了什么。 他还不敢停下,停下大概率会被活活打死,还没人敢帮他,他自己也不敢想办法弄死那墓鬼。 别提多憋屈了。 一路飞到了深渊裂缝附近,看到那道裂缝,年轻人一咬牙,直接冲进了深渊里。 外面没人敢帮忙,但是深渊里,脑子差的妖邪,那可是非常多的。 找点妖邪,帮忙拖住那墓鬼一段时间也行。 再不休息休息,如此重复的飞遁,嗑药,飞遁,他就要被活活累死,精神都快垮了。 一路冲下那裂缝之中,不断的向下冲,过了没多久。 他便感觉到前方有光亮。 冲出光亮,才发现,是从一个裂缝之中冲了出来。 外面遍布着阴气,天际晦暗,大地荒芜。 裂缝两边的峭壁上,一只只饿鬼睁开了眼睛。 那些饿鬼看了他一眼,便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躺在那消食。 年轻人飘在半空中,有些愕然的看着周围。 入目所及,全部都是饿鬼,周围一个妖邪都没有,而那些挺着大肚皮的饿鬼,却都懒得理他,当他不存在。 正当他准备继续向着更深的地方飞去的时候,一个地窝里,钻出来一个肚皮没那么大的饿鬼。 那饿鬼对着他招了招手。 “喂,那个人,对,就是说你,这里就你一个人,过来。” “咦……”年轻人有些震惊,饿鬼什么时候这么聪明了,竟然会说话? 他得到的消息,饿鬼好像都是一些低级鬼物,都没什么灵智的。 不过有饿鬼跟理他,他立刻落了下去,客气的道。 “这位……饿鬼大哥,你找我有事?” “你身上有股味道,跟我们之前去的地方,挺像的,一滴甘霖,帮你化出魔念。” “啥?” “布施仪法你会不会?布施咒和布施印你会吗?不会的话,再加一滴甘霖。” “啥甘霖?”他天天钻洞天,探禁地,这边又像是一条死狗一样,被墓鬼追了八万里,哪里知道世道变化这么快。 那饿鬼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失望,连甘霖都不知道,还敢这么直接冲进深渊,看来也是个脑子不怎么好的家伙。 年轻人思来想去,指了指自己。 “你说我身上有魔念?还有什么味道?” “对啊,陵寝的死气,还有魔念的味道,我可熟悉了。”饿鬼舔了舔嘴巴,能不熟悉么,都吃撑了。 年轻人若有所思,他自己都没发现的东西,墓鬼却追着,这魔念不正是符合这个条件吗。 “能不能先欠着?或者,我用别的宝物给你。” “那不行,布施祛除魔念,必须得要甘霖。” 正在讨价还价呢,那墓鬼已经从裂缝之下飘了上来,依然是那副仇大苦深的脸。 年轻人脸都绿了。 “大哥啊,你还追啊,有完没完,我到底拿了什么,你倒是说啊,我真不知道啊。” 那墓鬼呜哩哇啦的一阵嚎叫,年轻人什么也没听懂。 倒是旁边那饿鬼,回了句。 “他说你偷了那里的魔念,让你交出来,不然你俩总得死一个。” “魔念他也要?有病吧?” 墓鬼继续呜哩哇啦一阵。 “他说,魔念也是陵寝的财产,还有你身上沾的死气,也是陵寝的财产,你都得还回去。”饿鬼好心的给翻译。 “我怎么给他啊,我自己都不知道,我要有这本事,我还探什么洞天啊,天天等着人上门赚钱不好么。” “一滴甘霖,童叟无欺,我们帮你祛除。”饿鬼抱着手臂看热闹。 “我哪来的甘霖。” “那我们就没办法了,这是天定的规矩,我们也没办法更改。” 年轻人一咬牙,绕了一圈,重新冲回了裂缝。 冲深渊裂缝里冲出来。 又是半天的狂奔。 稍微安全点了,他拿出七楼戒指,在论坛墙上留言。 “急需一滴甘霖,可以用其他宝物交换。” 一个时辰之后,夜幕降临,例行来看一眼的五号,发现了四号的留言。 他想了想,没给四号回话,而是给七号发了个私信。 “四号好像出事了,急需一滴甘霖。” 余子清发现这条留言的时候,已经是一天之后了。 他有点纳闷,四号不是在被墓鬼追么,要甘霖干什么? 这边刚联系上,四号就跟疯了一样,从楼下冲了上来。 “大哥,大爷,你有甘霖,对不对?” “啊,是啊,你要一滴么?出什么事了?” “还能什么事啊,那个墓鬼,还在追我啊,你知道他为什么追我吗?就因为那洞天里,有一缕魔念钻到我身上了,他追了我八万里,就是为了让我把那一缕魔念交出来!” 四号悲愤不已,心态炸了。 第一零四章 雷劫也是能蹭的?(5.3k) 余子清觉得,以后除了每天自省之外,还可以加一条,每天增加一个见识。 今天的见识,已经超额完成了。 听着四号的话,余子清再也没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 被一个八阶墓鬼, 追了八万里,还是因为一丝魔念,这事搁谁也忍不住。 “快别笑了,我现在真的急需一滴甘霖救命呢。” “你现在在哪?” “我在大离,距离深渊裂缝不远,我之前见了个饿鬼,开价一滴甘霖,不,两滴。 两滴甘霖,附带布施仪法什么的,将我身上那一丝魔念弄出来。 我专门问了,那饿鬼没说谎,深渊裂缝旁边的布施镇里,人尽皆知饿鬼可以做到。” 余子清微微一怔,咦,饿鬼里已经开始出现正常灵智的家伙了么,这价格可真够黑的,生前肯定是个奸商。 不过,奸商好啊, 自己就是太心善了, 奸不过那些人。 以后饿鬼去谈了价,自己再用甘霖换了自己能用到的东西,那甘霖转了一圈, 还是转到了饿鬼嘴里, 约等于自己布施饿鬼的时候, 凭白得到了其他资源。 “一两滴我这倒是有,但是你是要一滴甘霖,还是要一滴甘霖原液,还有你拿什么换?” “哪个好点?” “自然是甘霖原液,一般的甘霖都是甘霖原液以灵液稀释过的。” “那我要甘霖原液,作为交换,就用之前的情报,再加上以后的情报。”四号毫不犹豫的要更好的,他也怕魔念祛除不彻底。 现在已经不只是墓鬼追他的问题了,弄不好魔念也能搞死他。 “行,目前的价格,大概是三十七滴甘霖,换一卷虚空大遁卷轴,童叟无欺,只多不少。 当然,这个只是给你说一下,省的你觉得我坑你。 你给我情报就行了。 你留个符文,我用传讯飞剑给你送过去。 大家交易的还算愉快,传讯飞剑,就不算你钱了。 一滴甘霖原液,我再附赠你全套的布施仪法,布施咒和布施印诀。” “多谢。”四号长出一口气,连忙留下一个接收符文。 他这会儿也顾不得什么暴露不暴露身份了。 今天只要出门问一下,谁被一个八阶墓鬼追了几万条街就行了。 他的身份,别想在余子清这隐藏了。 命都快没了,丢脸都是小问题。 走出七楼,余子清拿出一把新的传讯飞剑,老羊以引动的地火,炼制的飞剑里的劣质品,速度没那么快,但是飞个两三千里还是没什么问题的,可靠性也没问题,只是因为速度不够快而已。 正好没那么远,能省则省了。 取出一滴甘霖,再附带一枚玉简,将其用传讯飞剑带着送走。 那飞剑晃晃悠悠的飞起,加速了好几个呼吸,才化作一道剑光冲天而去。 几个时辰之后,还带着墓鬼,在深渊裂缝这一代绕圈子的四号,看到一道剑光,以极快的速度冲下时,眼里都在放光。 他连忙手捏印诀,引动飞剑飞来,再接住飞下的飞剑,身体硬是被冲击的向后退了好几步。 一枚玉简和一个玉瓶出现在他手中,而那飞剑却威能耗尽,自动崩碎成齑粉。 “好大的威能啊,这柄飞剑恐怕也不便宜,才能这么快就送到。” 拿到玉瓶打开轻轻一嗅,那种独特的香味,跟他打听来的一模一样,再一看玉简,顿时觉得那七号办事可真靠谱。 眼看墓鬼又追来了,他连忙加快速度,冲进了深渊裂缝里,找到之前跟他交易的那个饿鬼。 简单的布施仪法,加上布施咒和布施手印,这可以看做契约,甘霖交易出去,魔念被饿鬼抓出来。 等到一脸仇大苦深的墓鬼,再次追来的时候,四号已经将身上残留的死气、阴气,全部凝集到一起。 “大哥,给你的死气。” 四号远远的将凝聚成团的死气抛了出去,得亏他被追的跟死狗一样,压根没空休息,也没空调理身体,驱逐死气。 不然的话,万一那些死气还不回去,那才会死的憋屈。 要么被墓鬼打死,要么他弄死那个墓鬼,再被诅咒死。 饿鬼也托着一缕黑气,交给了那个墓鬼。 墓鬼一板一眼的接过死气,将其全部吞入口中,再捧着那一团在他手中不断挣扎的魔念,认真检查了一下,同样一口吞了下去。 他身上的令符,微微闪耀着光辉,强行将那一缕魔念镇压。 墓鬼的眼神有些不善的瞪着四号,呜哩哇啦的一顿。 四号听不懂,大概也知道不是什么好话。 一旁的饿鬼,贴心的赠送了翻译服务。 “他说这次算你运气好,饶你狗命。 他出来的有点久了,有点烦,就回去了。 下次再看到你,就活活打死你。” 四号长出一口气,客客气气的拱手送别。 “大哥慢走,我保证你以后见不到我了。” 被骂算什么,身上附带了魔念,还因为这一缕魔念,被一个八阶墓鬼追了八万多里。 若是正常情况,他是肯定交不出那一缕魔念的,结果肯定是死定了。 现在却活了下来,俩危险都化解了,其他的都是小问题。 那墓鬼现在就是吐他一脸,他都照样笑着问一句,大哥你吐的开心不,不开心了继续。 墓鬼也没多理他,东西全部抢回去了,便感觉外面待的浑身难受,多待一刻都是折磨,于是,嘴里边骂骂咧咧,边飞速离去。 “你不用翻译了,我大概懂。”四号果断阻止了饿鬼的好心翻译。 “好的,下次还有需求,记得来这里找我,童叟无欺。”饿鬼跟他挥手告别,心情大好,一滴没有被稀释过的甘霖原液,轻松到手。 将其吞下之后,饿鬼挠了挠头,吸了吸鼻子,然后立刻冲到悬崖边,抓住一个还在消化的饿鬼,伸出手将那饿鬼的嘴巴扯开,把脸凑过去嗅了半晌。 一连嗅了几十个之后,他忽然哈哈一笑,飞速的顺着悬崖,爬出了深渊裂缝。 趁着夜色,他赶到了布施镇,根据气味,来到了养生会所的后门,轻轻的敲门。 井中,一个饿鬼爬了出来,熟练的穿上一套衣服,还给自己套了个头套,来到了后门。 “谁啊?我家主人不在,有事小的可以代为转告。” “别装了,我也是饿鬼,我找恻恻小姐有事。”门外的奸商饿鬼没好气的回了句。 “恻恻小姐不在,你要说什么,我可以代为转达。” “有个憨憨,身上有一缕魔念,那气味,跟咱们上次去的那个地方,接触到的那些,气味特别像。” “好,我会转达恻恻小姐的。” “我叫……我叫什么来着,我忘了,反正你记得说,是我发现的。” “我懂,我还能贪了你的功劳不成?” 奸商饿鬼没说话,有些沉默的离开,他开始琢磨,他叫什么,他就是想不起来了。 看门的饿鬼,却没管那么多,他知道做好自己的事才最重要,主家没回来,谁来他都不会去开门的。 几天之后,巫双格和恻恻一起来店里,接收秽气桶,看门饿鬼,就把这事原原本本的给恻恻说了一下,没去贪那功劳。 而恻恻为了保证信息不出错,又亲自去找了那个奸商饿鬼问了一遍。 另一边,余子清都准备跟老羊一起出发的时候,恻恻带回来了这个消息。 “四号这是要什么?” 余子清有点纳闷了,他这总是快人一步开团么? 他之前去过银湖禁地,估摸着到了元磁山就跑路了。 这一次去的那个洞天,还说新发现的,可大概率是用来镇压老震皇某一部分的某个洞天。 其他修士看那些魔念,都是没什么区别的,死魔也好,疯魔也好,天魔也罢,都是没太大区别。 可对于饿鬼来说,那味道差别就大了去了,别说口感,气味都不一样。 就算四号去的那个,不是封印镇压着老震皇的某一部分,那也跟那个天魔自在天有直接关系。 只有同根同源,魔念才会有如此相像的气味。 等去完银湖禁地,回头了找四号问问……算了,别回头了,他那种作死的性子,指不定过几天就被活活打死了。 进入七楼戒指,联系上四号。 “你没事了吧?” “没事,好着呢,比之前还要好。” “问你点事,你之前去那个洞天,在什么地方,怎么进去的?” “呃,你问这个干什么?那墓鬼可是个死心眼,算了,我不问了,大概就在大离东南部,青州那有座当地人称之为婆婆山的地方,距离那里的四衢城不远,婆婆山北面,面向河流的一个急弯,水下十数丈的地方,就是入口。” “你在里面遇到过什么危险么?或者什么特别的东西?” “没,正是什么危险都没有,我才放松警惕了,被那个墓鬼追。” “好的,谢谢,没什么事了。” 余子清起身欲走,四号连忙拦住他。 “别急啊,我正要找你呢,你能不能,再给我交易个几滴甘霖原液?” “你还要干什么?没好么?” “咳,好了是好了,就是这个东西,好用,我留点防身,毕竟,你也知道,我经常去的一些地方,说不定就会有什么危险的东西暗藏,别的能看得见的倒还好说,可魔念这东西,都附身到我身上了,我也没发觉,太危险了。” 这次,四号是吓的够呛,他回去之后,恶补了一下近期发生的事,愈发觉得,甘霖这东西,必须得有。 他其实也有点猜测,七号可能是锦岚山的人。 只有锦岚山的人,才能拿得出甘霖原液,其他人可不舍得把原液往外交易。 “没货了,过俩月可能才有。” 这个月能出售的额度,都已经用完了。 “那行,你记得给我留几滴。” “行。” 这边从七楼出来,给老羊通了通气。 暂且将这事按下,回头再说。 出了锦岚山禁地的范围,一路向着荒原西南方向而去。 这一次,他们没有乘坐飞舟,而是从地面走过去。 余子清套了一身长袍,带着大帽,老羊那一身白灿灿的羊毛,自从出门之后,就变成了黑色。 俩人这装扮,一个四阶体修,一头可以口吐人言的黑山羊,自称是七楼的人,绝对很难被拆穿。 自从曾经的七号,那个掌管外七楼的家伙死了。 还有身为白阳邪祀大祭司的三号,都死了之后。 外人眼中的那个七楼,就全部销声匿迹了,一个个全部藏了起来。 余子清手里,的确有一份疑似花名册的东西,他也不想去沾手那个外七楼。 外七楼的成员,全部打死,可能有冤枉的,可隔一个打死一个,绝对会有不少漏网之鱼。 那里人牙子、邪道,什么人都有,简直就是粪坑。 余子清哪里肯沾手。 以后有空了,再破解一下那本疑似花名册的东西,看看里面都有些什么货色。 他的炼神也四阶后半段了,找那些实力不强,却作恶多端的货色,试一试他的神通,最合适不过。 第一次试神通,那是有加成的,只有一点展望未来的意义,实际参考意义不大,他现在的实力,施展报应,肯定远没那么强。 扮演着七楼的二人组,余子清和老羊收敛了力量,靠着纯粹的肉身力量,在大地上狂奔。 数日之后,周围的积雪越来越少,已经能见到裸露出的地面,而地面也开始变得泥泞。 再向前走,积雪不见了,地面上的积水却越来越多,泥坑沼泽地带,不时的能看到动物的尸骸,在泥浆里露出一角。 腐败之气,混杂着浓重的水汽,天长日久之下,化作了毒瘴之气,飘在这片沼泽上。 庞大的雾气、瘴气混杂,让这里在大白天里,都很难看的远。 “这里已经快到银湖禁地的外围了,不想被人感应到踪迹,我们只能从地面走。” 老羊叮嘱了一句,一蹄子将沼泽里埋伏的一个妖物给踩死。 余子清一看,那妖物形似鳄鱼,可是脑袋上却是个腐烂的人头。 “我明白。” 越是向内走,遇到的妖物就越多,而这里的妖物,简直都像是遭受了毒素和辐射双重打击似的。 品阶不高,都是一两阶的小妖,可是长的那是一个比一个磕碜。 再次跨过一座小湖,这边刚落地,余子清便察觉到地下有东西。 两只干枯的手,从湿软的土里伸出来,抓住了余子清的腿。 那尖锐的指甲,不断的发力,似乎想要破开余子清的皮肤,割开血肉。 余子清眉头微蹙,轻轻一跺脚,那两只手便断成了十几截,地下一个浑身长满白毛的僵尸,被他震了出来。 全身的骨头都被震碎了,那僵尸竟然还想攻击。 老羊张口一团煞气,喷在那白的脸上,僵尸的身体抖了几下,便再也没了动静。 “已经出现三阶的妖物了,那差不多到银湖禁地的外围了。” “这地方就没有明确的界限划分吗?” “这哪来的明确界限?你以为锦岚山禁地,也有明确界限吗? 在他们的划分之中,从槐树林最外围,往外再走个一二百里,都是锦岚山禁地的范围。 我们那是情况特殊,才显得界限明显。 其他禁地,根本没有明确的界限。”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明白自己问了个有点蠢的问题,这鬼地方,总不可能有人来做测绘吧。 遇到三阶妖物,就算进入银湖禁地外围,已经是比较方便的界限了。 “继续往前走吧,在这里,是等不到那个老小子的。” 在这毒瘴之气密布,沼泽邪气滋生之地,再次前行了两天,一路到了一片乱石堆的时候,他们便在这里等着。 一天之后。 封不绝脚踩一片青色的芭蕉叶,立地三尺,从外面飘了进来。 封不绝的眼睛上,蒙着一块黑布,他路过余子清和老羊所在的乱石堆,也权当没看到不知道,自顾自的向着里面飘去。 余子清默然无语,这家伙,真是做戏做全套,说看不到,还真的就看不到了。 他不知道当年那些人做了什么限制,能让封不绝这么钻空子。 余子清带着老羊,默默的跟在后面。 封不绝脚下的那片青色的芭蕉叶,散发出的气息,远远的,就能让这里的妖物避开,一路无惊无险。 来到一座水潭边,封不绝撑起一个护罩,缓缓的落入水潭之中。 到了水潭底部,顺着下面的通道,进入一座山洞里,才看到这里有一座大阵正在正常运转。 一条有人腰粗的神光锁链,从大阵之中冲出,延伸到山壁之中。 封不绝检查了一下大阵,再次飞出,耗费了两三天时间,依次再去检查了剩下三个隐藏起来的大阵。 做完这些,封不绝转身就走。 全程没看余子清一眼,也没说一句话。 最后剩下余子清和老羊,在那面面相觑。 “你说,他们当时是下了什么咒法,才能让他这样?” “方法多的很,你可别小看那些咒法,钻空子好钻,可是真的触动了,后果却一点也不小,他已经冒了很大风险了。” “那我们现在就开始?” “不急,我大概看了看那几处阵法,其中心必定就在银湖里,他能这么轻松,我猜那部分肯定是被封印好了,才被镇压在银湖里的。 我们先在利用这里的环境修行一下吧,我要先借这里的环境渡个雷劫。” “你要化形么?”余子清能想到的就只有这个了。 “不太一样,你到时候就知道了,你也可以跟着蹭一下。 正好你也血海境了,气血稳固,根基扎实,基础的炼体修行已经没问题了,你也可以趁着机会,在原来的基础上,再修一门炼体法门。 以你如今的炼体水平,跟着蹭一下雷劫,也不会死的,有大好处。” “……” 余子清皱着眉头,一脸的无语。 什么时候开始,雷劫也是能去蹭的了? 之前还说,这里特别容易引动劫难,很危险。 原来老羊的意思是,是要故意在这边引动雷劫么? 这些大佬,就不能正常点么? 第一零五章 金水阴遁,破瓦开桥(8.4k) “之前不是给你了很多种炼体的法门么,你自己看看你喜欢哪种,《气血》的修行,足够基础,也可以一直修行,只是变化少了点而已。 我是建议你修行那门金水阴遁,很契合这里的环境, 而且修成之后,很耐打,但具体如何,还要看你自己喜好。” 老羊本来有很多建议的,但在村子里待得久了,他对于炼体的发言,就越来越谨慎了。 先是有人能开辟七百二十个窍穴,还什么事都没有,又到里长进阶速度快的可怕, 觉醒十方神通,都能在瞬间压制下去。 他不理解。 本就不擅长炼体,深入了解的也不多,他更不敢乱指挥了,让余子清相信自己的感受,可能会更好一些。 余子清也在认真思考,到底要选什么法门。 他之前修行的《气血》,就是基础之中的基础,只是壮大气血, 以此带来全方位的提升,这种法门,好处就是绝对不会有问题,没有短板,缺点嘛,也是一样, 没有突出的长板。 前三阶的基础修行,这种法门是最合适不过的,不求多强, 只求能基础扎实,没有缺点。 就像他的炼神也一样,前三阶的基础修行,甚至一个秘术法门都没有,只有三阶齐头并进,打下一个没有短板的扎实基础。 但其实从第四阶开始,便不再适合了。 从这里开始,便要在基础上,开始追求自身的个性,追求长板。 六边形战士是有,但基本上都是各个方面都不突出,那种六边全部拉满的人,亿万之中无一,属于凤毛麟角的老天爷亲儿子。 余子清当然也想当六边形战士,但他也知道,立个目标,也不是一朝一夕能达到的, 朝着这个目标前进, 现在选功法就要很慎重了。 回忆了一下那门《金水阴遁》,按余子清的理解,这门功法,以各方面十分满分计算。 增加气血八分,加防七分,减伤九点八,力量提升八分,普攻八分,正面硬杠的爆发七分,但是阴人九点五。 而《气血》,除了增加气血九分以上,其他则是全部的八分。 进阶法门的优缺点都很明显,那优点更是快到天花板了。 若是利用这里的特殊环境来修行,绝对可以达到功法的极限。 老羊给推荐这个,不是没理由的。 让余子清自己选,他也选这个。 “捞人的事先不急,也急不得,若是真的被镇压在银湖里,不顺势加一个法门,我们连靠近银湖都做不到,我是妖身,未必会死,你不死也肯定得留下后遗症。” “你早说不得了……” 余子清不再犹豫,立刻开始着手修行金水阴遁。 这些法门,他早就研习过很久了,只是没有修行而已。 这边刚开始转修,血海之中旋转的气血漩涡,便骤然加速,空气里隐隐有一种力量被他吸收进来,不断的没入他的皮肤之中。 冰冷之中带着锋锐,沉重之中带着轻盈柔顺。 随着气血运转,皮肤上也多了一层冰凉的意味。 片刻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老羊在旁边啧啧有声。 “在家里养过身,再加上你开辟了七百二十个窍穴,你不炼体,实在是亏了,是不是感觉修行的很是顺利?” “不错,感觉挺顺利的。” “此处已经是银湖禁地的范围了,这里的辛金之气温润而清,癸水之气平静而涓流不惜。 乃是天下少有的,最适合修行金水阴遁的地方,你有基础在身,根基雄厚,自然顺畅之极。 你先入门,不用入脏腑,先入皮肤,再入血肉,到了骨骼就够用了。 到了这种地步,就算是跳到银湖里,一时半会你也不会死了。” 余子清不解,只能老老实实的先修行。 他的皮肤,吸纳了辛金之气与癸水之气融合的力量,处于一种诡异的又软又硬的状态,余子清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的防御大增,而且那个减伤,也有了明确的了解。 数日之后,在有基础的前提下,转修的很顺利,血海之中的气血漩涡,已经化作银灿灿的颜色,甚至还有数十个窍穴之中的气血力量,也跟着化作了银色。 “准备好了吧,我要开始引动雷劫了,你量力而行,能扛多久,最好就多坚持一下,这种好事,以后可就很难再有了。” 老羊带着余子清,继续向内深入,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封不绝开路,遇到的妖邪越来越多。 不少妖邪在后方紧追不舍,老羊也不理他们,一路狂奔了数个时辰,越过一个山头,骤见前方光芒大亮,刺目的光辉,闪的余子清眼睛生疼。 稍稍适应了一下之后,便见前方数里之外,有一座不知多大的银色湖泊。 湖泊表面平静如镜,将天光尽数反射出来,光与热,已经将湖泊山坡前方所有的植被金属烧死。 只是站在此处,便感觉到庞大的辛金之气扑面而来,那些阴柔的力量,不断的向着他的体内渗透,他感觉自己似乎已经有点中毒的趋势了。 连忙运转法门,将那些力量消化掉。 余子清之前还真没料到,他们一直说的银湖,竟然就是一座不知道多大的,疑似是水银湖的湖泊。 “这里不知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反正在上古的时候就有了,那些软银,本就是一种极为好的材料,很多法宝都会用到,只是汇聚到这般庞大的地步,便成了绝地,根本难以开采。 除了修成金水阴遁的体修,其他的四阶五阶体修,靠近到如此近的地方,大概率都会被这里的辛金之气侵蚀而死。 七阶之下的炼气修士,纵然带着法宝防护,也根本没法待在这里超过一个时辰。 准备好了,我要开始了。” 老羊站在山头,看了一眼银湖,稍稍往后退了一点,然后人立而起,摆出拳架,周身妖气与煞气,蒸腾而起,化作滚滚狼烟,直冲天际。 他低声一喝,便见空气之中,隐隐有细细的电光浮现。 这里庞大的辛金之气与癸水之气,开始在天空中汇聚。 滋滋的电芒,不断的在空气中闪耀,雷劫尚未成型,余子清便感觉到身子有一丝酥酥麻麻的感觉。 他果断的后退了一点,回头望去,那些追来的妖邪,感应到这里的气息变化,齐齐的转身就跑,只恨少生了两条腿。 下一刻,便见一丝不过手指头粗的电光,凭空在空气之中浮现,劈在了老羊身上。 老羊呲牙一笑,不闪不避,甚至都没有抵挡,任由那雷光贯穿全身,搅动着周身妖气与煞气不断翻腾。 而那一丝电光浮现,便仿若正式开启的信号。 密密麻麻手指粗细的电光,在空气之中浮现,覆盖方圆数里之内。 那些追来的妖邪,尚未跑出这个范围的,便全部被雷光淹没,它们身上的邪气,不断的蒸腾,一时之间,血肉崩裂,惨叫连连。 余子清也已经顾不上那些妖邪了,他的身体都麻了。 那些电光的爆发力比预想的低,可是却连绵不绝,渗透力极高,能直接穿透他的皮肤和血肉,直达内腑。 只是一击,他便喷出一口鲜血,心脏都微微停了一下。 下一刻,他体内的气血自动爆发,血海之中的银色漩涡,飞速的旋转,将那些雷光吸纳入内,不断的将其绞碎吸纳。 片刻之后,余子清便感觉到好处了。 肉身在雷霆之中遭受了淬炼,五脏六腑都开始变强了。 这个时候,他才开始学着老羊,慢慢的放松了一点,任由雷霆穿身过,淬炼全身每一寸角落。 而老羊那边,他的妖气与煞气,率先遭到淬炼。 妖气之中的杂质,与煞气之中的戾气,都被强行淬炼祛除掉。 等到妖气和煞气消耗的差不多了,二者也在雷霆的作用下,不断的被压迫,被融合,然后慢慢的消耗掉。 直到最后,老羊全靠肉身硬扛,身上的毛发,不断的变得焦黑脱落,皮肤上大片大片的雷击纹浮现。 可是他却硬扛着,甚至调动了玉化墓的力量,去死撑着不让皮肤开裂变形。 余子清慢慢的适应了雷霆淬体,算是彻底确定,老羊引动的是化形雷劫。 这种劫难,是妖族最容易度过的一次雷劫,其主要威能,并不是非要将妖兽劈死,而是助其强行改变生命形态,进而化形而出,拥有人形。 因为拥有人形,天生九窍,是最适合修行的道体。 但也有一些妖,不喜欢化形,而且不是天生九窍,则会在雷劫的帮助下,生出九窍,让以后的修行之路更宽更长一点。 余子清抽空看了一眼老羊,老羊全身漆黑,却依然死扛着,不想化形。 他本就是人身化羊,转修妖道,如今化形,其实是有机会变回来的。 但看他那样子,似乎是借助雷劫的天地之力,强行将原本并不是完全的转化,彻底变化成妖。 余子清沉默不语,没有说话,也没有劝,老羊自己的选择,肯定有他的道理。 只是这次选择之后,他便再也没法恢复成最初的样子了,他从今天开始,彻底不是人族了。 余子清开始专心借助雷霆淬炼自身,老羊说的不错,下一次可就很难有这种机会了。 淬炼效果大于摧毁效果的化形雷劫,不是那么好蹭的,蹭不好俩人一起完蛋。 好好抓住机会,就当是一次快速的养身机会。 哪怕不能大幅度提升实力,那也能大幅度提升潜力。 余子清估摸着,能相当于自己在锦岚山养身练拳,苦修个一两年了。 过了一个多时辰,老羊身上的皮肤终于开始龟裂,玉化墓的力量,也被老羊收了回去。 他那白色的羊毛,再也没有长出新的,白色的羊皮,变得焦黑,最后一块一块的脱落。 这是老羊曾经变成羊的引子,那张特别的羊皮异宝,如今算是彻底脱落了。 然而,一身羊皮脱落之后,老羊也没有变成人,依然是羊的形态,露出的新皮肤,却成了纯粹的黑色,黑色的羊皮,黑色的羊角,新长出来的毛发,也彻底变成了黑色。 一身煞气与妖气融合为一,全身都散发着凶悍的力量。 这个时候,空气之中连绵不绝的淬体雷霆,也开始缓缓的消散。 老羊身上的气息,翻腾了片刻,缓缓的收敛,他的眼睛一眨,长方形的瞳孔,彻底消失,整只眼睛都化作了纯黑色,再次一眨眼,又化作了人的眼睛,最后再次恢复了羊的长方形瞳孔的眼睛。 余子清打量着老羊。 “你这个,现在还算是羊么?” “你觉得算,那就算。”老羊乐呵呵的笑着,对自己现在的样子非常满意,就像是卸掉了一个负担。 “这就是你以前不愿意出门的原因嘛?” “不错。”老羊点了点头,看了看周围的环境。 “若是在别的地方,引动化形雷劫,我这种非天生的妖物,必定是极为刚猛的雷劫,淬体化形的效果极好,但是我也大概率会在劫雷之下化作飞灰。 只有这里,银湖为基,辛金之气与癸水之气,已经浓郁霸道到连庚金之气都能强行排开,我才敢引动雷劫。 劫雷出现之后,与银湖禁地的环境相冲,便会削减威能,而且落在我头上的,也必定是淬体阴雷,连绵不绝,却没有那般刚猛。 这里的妖物众多,可以分担一点,你也可以蹭一蹭,跟着分担一点。 如此,我才有了生机。” 余子清懂了,就算没有老震皇的事,老羊早晚也要来这里一趟的,如今只是顺手,一次办两件事。 难怪老羊之前一直不敢离开锦岚山的范围。 他虽然已经化妖,其实本质上,依然是当初的造畜之术,将他从人化作了山羊。 他再怎么变得彻底,这个本质都是不会变得,他只是在加强造畜之术的威能。 若是出门,遇到顶尖强者,说不定一眼就能将其看穿。 可如今,他即将进阶六阶,身为妖,必定是要引动化形雷劫的。 在外面,他这种非天地所生的妖,要遭遇的雷劫,八成会直接将他劈死。 到了这里,借天地之力,褪去了造畜之术的根本,也彻底变成了妖。 一个看起来是羊,内外都是羊,本质上却不是羊的山羊妖。 从今天开始,就算是站在一个九阶元神境大佬面前,那大佬也只会认为老羊就是一个山羊妖。 到了这一步,老羊才觉得自己彻底安全了,跟以前彻底割裂开来,也算是彻底迈出了关键性的一步。 “恭喜恭喜。” 余子清心里有些复杂,可是嘴上却只能恭喜。 “同喜同喜。” 老羊的心情的确不错,他似乎很喜欢现在的样子,一个特殊的妖怪。 “走吧,是时候把他挖出来了。” 顺着封不绝之前走过的路,率先进入第一座地洞里,余子清拿着玉简,还在复习学习,对应那座大阵。 老羊这边却已经开始上手了,按照玉简之中提到的一些方法,取出一些法宝,在不让大阵彻底崩碎的前提下,阻断阵法的运转,让大阵缓缓的停下。 大阵之中延伸出去的神光锁链,随着大阵缓缓的暂停运转,慢慢失去了光芒,而后缓缓的消散在空气之中。 以此去了其他两个地方,将那里的大阵暂停。 最后一处,就在银湖边的一座山洞里。 这一次,破解阵法就跟上面三次不一样了。 老羊控制着阵法,让其慢慢的减缓威能,阵法的防护功能全部被关停,只剩下那条粗大的神光锁链,依然还存在着。 “去吧,抱着锁链,将银湖里的封印物拉出来,小心一点。” 余子清走上前,抱住锁链,缓缓的向后拉扯,他沉声一喝,气血爆发,双脚如同钉在地上,身子缓缓的向后倒去。 深入到山壁内的神光锁链,缓缓的向后退来。 半个时辰之后,已经隐隐能听到重物拖拽的声音时,老羊才开口。 “差不多了,我们出去吧。” 走出山洞,就见一个贴满符箓的金属箱子,被锁链从银湖里拖了上来。 哪怕隔着封印,余子清也能感应到,里面的魔物,气息比之前见到的那条右腿还要更强一些。 咚咚……咚咚…… 沉闷的心跳声,在箱子里不断的响起,而且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箱子也在微微的颤抖。 箱子上的符文,微微亮起光芒,与金属箱子一起,将里面的东西死死的镇压住。 余子清已经感觉到自己的心跳,也在加快,在跟着箱子里的心跳声走,已经快要被带走了。 余子清念头疾转,他都能感应到里面的魔物,那里面的魔物,肯定也能感应到外面的一部分情况的。 他快步走上前,随手拿出一颗魔丹吞下,庞大的魔气瞬间流转他全身,他的皮肤变得灰白,体表遍布了魔纹,一身魔气汹涌澎湃。 他伸出一只手按住金属箱子,手却直接被冲开,让他倒飞了出去。 余子清再次冲回来,来到金属箱子旁边,低喝一声。 “自在天,先老实点,别乱动!再乱动就把你丢回去!” 一息之后,跳动的金属箱子安静了下来,那不断加速的心跳声,也恢复了最初的样子,缓慢而沉闷的跳动。 咚咚……咚咚…… 老羊抬起脑袋,眼中带着一丝愕然,盯着余子清。 余子清给他个眼神。 “别看着了,赶紧遮掩一下气息,我们赶紧走,被封家的人发现了就麻烦了。” 老羊心领神会,立刻拿出一个储物袋,将金属箱子放进去,然后用新学到的封印之法,将整个储物袋都封印了三遍,绝对不让一丝气息外泄,也不让里面能感应到外面的情况。 余子清将储物袋收起,嘿嘿一笑。 天魔就是好啊,被劈成两半,都只是变成俩,根本不会死。 这里面封印的,应该就是自在天的一部分。 这家伙临死之前绝对会后悔,让外人知道了他的真名。 不用修成天魔真名咒,单靠一个名字就能坑死他。 随着封印物被拖了出来,银湖禁地深处,隐约有什么力量在复苏,那如同镜面一样平静的银湖表面,也开始泛起了涟漪。 老羊带着余子清,一路向外狂奔。 一路狂奔了一个时辰,感受到后面追来的东西,老羊辨别了一下方向。 “快,跟我走。” 片刻之后,便见后方,银色的浪潮,卷起百丈高,浪潮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夷为平地。 那些被卷入其中的小妖,在被卷入其中的瞬间,便轰然化作一团血雾爆开。 “老羊,后面那什么鬼东西?” “银湖里的生灵,平时都在银湖深处,我们带走了东西,将他们惊动了,他们有些不太高兴,快到了,走!” 再次翻过一个山头,便见前方,仿若在经历一场风暴,漫天金沙飞舞,遮天蔽日。 “到元磁山了,走,快进去。” 他们冲入元磁山的范围,后方翻滚着扑来的银色浪潮,也追到了这里。 然而,那银色的浪潮抵达,却让这里的风暴,骤然提升了两个量级。 银色的浪潮崩碎,化作银色的风暴,与前方金色的风暴对碰到一起。 道道雷霆,在中间浮现,不断的劈向地面。 而后不过十几个呼吸,便见神光涌动,神威浩荡,一道粗大的雷霆,从天而降,顺着两个风暴的中间落下。 霎时之间,下方的山头,骤然崩裂,一道绵延十数里,深不知道有多深的裂缝浮现了。 那银色的风暴缓缓的退去,金色的风暴,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余子清盯着这里的金色风暴,全身都像是有无数的针,在不停的扎他。 上一次四号进入了元磁山,余子清还当看笑话呢。 这一次出门,也以为自己肯定不会走这里的,没想到,最后还是得进来挨毒打。 “放心吧,那银湖里的生灵,生在只有辛金之气的地方,那里的辛金之气,太过浓郁,将天地之间的庚金之气都排除在外,天长日久之下,那些被排除的庚金之气,便在这里形成了元磁山。 听到刚才那声巨响了么? 那是他们引来的,蕴含纯粹辛金之气的银湖之水,与元磁山碰撞,剧烈的阴阳碰撞,生出的一道庚金神雷。 他们若是挨中了,必定神形俱灭,现在他们肯定退走了。” 老羊给余子清解释了一下,让余子清不用再跑了。 “我担心什么,我一点都不担心。 要是我家里被人镇压了个魔物,还是九阶体修,有人来挖走,我肯定也是装作看不见,偷偷放水。 等到人家挖走了,再随意的追一下,意思意思得了,难道还真的抢回去么?” 老羊一琢磨,理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 不知道当年那些人,怎么跟银湖里的生灵谈的,反正银湖里的异族土著,肯定不会开开心心的答应。 若是真的愿意出大力,将那个金属箱子,直接丢到银湖最深处镇压,谁也别想捞出来了。 但是现在看,以银湖之水将其镇压的地方,明显不在最深最核心的地带,不然他们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拉出来。 一路硬扛着元磁山里的风暴,老羊闭着眼睛向着一个方向前进,余子清拽着他的尾巴,紧跟着。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老羊走的路,开始慢慢的变歪,走出一个弧线。 在这么大范围内,这么走,最终必定会绕一个大圈子,绕回原地。 但在这里就未必了,上一次四号已经按照老羊的方法走出去了。 余子清忍着,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的跟着。 走了几个时辰,就在余子清觉得,正常情况下,应该已经绕了一圈的时候,周围的金沙风暴,骤然消散。 他们已经走出来了。 身后的风暴,如同一面巨墙,没有逾越分毫,里面仿佛有什么力量,在吸引着风暴,不断的向着里面旋转着压去。 就在他们刚准备继续前进的时候,便骤然感应到前方数里之外的一座山头上,一丝神光亮起。 一个人影,踏空而来,身形如同投射而出的长矛,裹挟着劲力,轰然坠落到前方的大地上。 一个一身黑底绣金飞鱼服的壮汉,缓缓的从尘埃之中走出。 壮汉颧骨很高,眼神阴郁,一身气血,如同火焰在燃烧,只是一步一步走来,便带来极大的压迫感。 “原来是卿少爷啊,难怪襄王在横断山脉,探索洞天,与人大打出手,是要吸引目光,方便卿少爷办事吧。” 壮汉一手握着腰间刀柄,脸上带着似笑非笑的表情。 “再加上封家当代家主,离家而去,我们指挥使大人便觉得不对,差遣本官远远的吊着,没想到还真等到一条大鱼。 卿少爷,本官等无意与锦岚山为难,但是也还请卿少爷不要为难本官,尤其不要让本官难做。 把封印物交出来,本官便当做没有看到过卿少爷,也还请卿少爷以后不要参合这些事情。” “金纹黑底飞鱼服,无垢境巅峰的体修,他是锦衣卫指挥佥事李凉秋,正四品的大官。 没想到竟然也会亲自跑到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出任务。” 老羊对余子清解释了一下,让余子清心里有个底。 “咦,你这妖物,竟然还知道本官,不过你的消息落后了,本官于一年前,便成功进阶八阶,所以,你们不要多想了,也不要浪费时间。” 李凉秋能感觉到,余子清是体修,气血很强,而那个黑山羊,气血更强,甚至隐隐有雷劫的气息残留,六阶妖物。 他自忖能轻松压制住这一人一妖,不过,考虑到锦岚山的人,手段诡谲,体修肯定只是表面的。 而且拿到封印物才是重要的,封印也不容有失,能不动手最好。 可若是动手,他便只能以雷霆之势,将这二人击杀。 按照锦衣卫的情报,当年是那个白阳邪道,抓走锦岚山的卿子玉,推测应该是要借锦岚山的力量,要夺舍卿子玉,等到夺舍开始,这才给了锦岚山发动一门大神通的机会。 他可不信,锦岚山还能知道,谁是他法刀之下的亡魂。 别的人怕,大乾锦衣卫,可从来没怕过谁。 “荒郊野岭,卿少爷可莫要自误,我给你三息时间,不然的话,死在李某的神朝法刀之下,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三。” “二。”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拍了拍胸膛,传出一句话。 “一。” “李大人稍等。” 说着,余子清拿出了一个储物袋。 下一刻,便见李凉秋的身形化出一道残影,出现在他面前,一只手已经抓住了储物袋。 余子清心神狂跳,心脏跳动的速度,都在不断攀升,他的眼神却骤然变得疯狂。 那储物袋,轰然炸开。 秽气桶与魔气桶一起,烟尘与疯狂的气息,开始弥漫开来。 余子清服下一颗魔丹,吞噬了魔气,气息骤然攀升。 而同一时间,当那足以遮掩所有气息的东西,浮现出来的瞬间,储物袋内,还有一只脚浮现,近距离的,一脚踹在了李凉秋的腹部。 极度凝聚的力量,化作这返璞归真的一脚,一击击穿了李凉秋的血海。 残余的力量,更是从李凉秋的后腰破出,将其脊椎都给震碎了。 而老羊头上的羊角飞出,混杂着妖气和煞气合二为一的力量,刺向李凉秋的双目。 李凉秋一脸狰狞,双目一闭,用眼皮挡住了双角。 他的身形一扭,不再后退卸力,而是化作一道残影,伸出一只手,抓向了余子清的脑袋。 已经夺路狂奔的余子清,骤然回头,一手捏印诀,口中低喝。 “破瓦开桥!” 下一刻,便见李凉秋的手指前,一片青瓦凭空出现。 他的手指轻而易举的将青瓦击碎。 下一刻,他一身力量,明明距离余子清只有二尺,只是余力,便能将余子清活活震死。 可是他的力量,却怎么都抵达不到。 他的力量,全部顺着那破瓦延伸了出去。 他仿若看到他的身前有一座神桥,横跨虚空,他的力量灌注其中,裹挟着他飞入其中。 眨眼间,李凉秋消失不见。 等到李凉秋消失的那一刻,游震也一脸凝重的出现。 “太冒险了。” “不,八阶体修,哪怕是才进阶的,以前辈此刻的状态,若是一击杀不了他,后患无穷。” “的确,我若是在如此近的距离偷袭,一击轰碎他的血海容易,可是以我如今的状态,想要留下他,又不给他传出消息的机会,却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可能的。”游震脸色凝重。 八阶体修,哪怕是刚进阶的,也不是他一条腿,就能随意碾压秒杀的。 若是八阶炼气,八阶炼神,如此近的距离,他倒是有把握,一击将其秒杀。 “我之前得到一个保命的宝物,如同虚空大遁卷轴一般,可能还更好一点,可惜,却是让外人用了。” “你把神桥开在哪了?”老羊将他的两只羊角捡起,重新装上。 “开到银湖里面了,原本封印物被镇压的地方,他血海已碎,脊柱大龙亦碎了,应该活不下来了吧?”余子清还是有点担心:“要不,我们再去看看,确认一下?” “……” 老羊和游震面面相觑。 第一零六章 死不瞑目(5k) 游震之前其实已经准备出手了,却被余子清拦了下来。 游震在这里出手,大概率是打不死锦衣卫的李凉秋。 他只是当年老震皇的一条腿,被封印了这么多年,又是入魔然后恢复,这一条腿的力量,近距离偷袭, 秒杀其他修士问题不大,就算是有什么比较强的防御法宝。 那他的力量也可以在不破开法宝的前提下,直接将其内的炼气或者炼神修士活活震死。 可是八阶体修,他身为体修,最是清楚,他大概率秒不了对方。 只要秒不了, 他便拦不下对方了。 再加上他在这里出现, 就等同于暴露了。 余子清只是给他传音, 简单说了一下,便兵行险招。 余子清不想游震在这里暴露,同时,也不想让那个锦衣卫的李凉秋活下去。 之前还听说,大乾最近内斗的特别厉害,太子和几位皇子,裹挟着支持他们的人,相互攻讦,下面已经死了不少人了。 没想到,大乾还有空关注这边的事,甚至还派了一个八阶的锦衣卫指挥佥事亲自来。 这让余子清有些意外。 襄王在横断山脉搞事情, 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了, 再加上襄王跟人大打出手,那位锦衣卫指挥使, 还这般谨慎敏锐。 “还是过去瞧瞧看一眼吧, 不确定他死的彻底了,我不太放心。” 余子清很坚持。 老羊和游震一时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们也有点担心, 毕竟, 一位正四品的大员,若是死在这里,大乾神朝肯定是能第一时间知道的。 魂灯一灭,一目了然。 游震继续躲了起来,他不适合露出太多气息。 余子清拿出个秽气桶和魔气桶,将这里弥漫的秽气和魔气,全部收起来。 “大乾不会有办法,追查到这里,追查到我们吧?我听说大离的暗影司里,可是有一件很强的神朝法宝,叫暗影大鉴,大乾肯定也有类似的吧?” 老羊看着那些秽气被重新收回,摇了摇头。 “放心吧,神朝体系的法宝是有很多蛮不讲理的能力,可是限制却也更大。 你知道禁地为什么叫做禁地吗? 就是因为这种地方,各种气息混乱诡谲,既暴烈又纯粹, 就算是暗影司的暗影大鉴,都难以回溯。 再加上, 你刚才丢出去的秽气和魔气, 暗影首尊亲自来,他也回溯不到什么有用的东西。” 老羊一直在想,余子清这家伙,到底是谨慎呢,还是大胆。 越想越觉得,他是又大胆又怂。 老羊带路,跟着余子清,又悄悄的绕回去,来到银湖附近的山峦之上,向着周围看了看。 湖边全部都是异常平静,什么异样都没有,也察觉不到丝毫李凉秋的气息。 他的血海被击穿轰碎,脊柱崩碎,他若是从湖底逃出来了,不可能一点气息都不留下的。 余子清以破瓦开桥,冲向的地方,就在银湖水面之下,再加上李凉秋是全力冲来,那他冲出去的地方,肯定比封印物待的地方还要更深。 “银湖之中,一滴水便有百斤,水面之下十丈的压力,便堪比万丈海底。 此前那封印物,我推算大概在百丈之下,他冲进去的地方只会更深,以他的状态,绝无生还的可能了。 而且,在那种地方,被不断的侵蚀,他连尸体都很难留下了……” 老羊的眼中都忍不住浮现出一丝怜悯。 一个刚刚进阶八阶的体修,应该是一生中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若无意外,那李凉秋后面肯定会再次升官,指挥同知。 若是他能力也足够的话,这一任指挥使卸任之后,他也是有不小的希望可以继任的。 在大乾,低阶体修和高阶体修,会被人理所当然的当做两种修士,就如同炼气和炼体的那种差别。 可惜,这家伙,最后竟然这么死了。 死在银湖之下,他连最后的念头都不可能传出来。 除非像余子清这样,借助这里的力量,同根同源,修成了金水阴遁,而且品阶也在七阶及其以上,否则,八阶体修完好无损的进入到百丈之下,也坚持不了多久。 而九阶,嘿,那些九阶压根不敢随便靠近银湖。 禁地之所以叫禁地,排在第一的因素,就是非常危险。 严格说,银湖,才是真正的银湖禁地。 其他外围,随便哪个混子,小心点,其实都能进来逛两圈。 逛了两圈,又等了几个时辰,确认一点气息,一点痕迹都没有找到,余子清才跟老羊,从银湖禁地的西面绕了出去。 李凉秋的情况,他现场开挂也好,当场跟银湖里的生灵结成亲家也罢,都不可能在银湖深处待几个时辰。 余子清跟老羊,从西面走出,然后绕了一个大圈子,一路收敛力量,全靠纯粹的肉身力量赶路,花费了七八天的时间,从锦岚山禁地的西面,绕到了北部。 来到了游震的小院子里。 抵达这里,余子清将游震放出来。 一行人总算是松了口气。 封印物依旧很老实,全程都没拖后腿。 那家伙当时感应到入魔状态的余子清,再加上余子清说的那句话,自然而然的以为余子清是他的同伙,费了好大力气才把他救出来。 所以这一路上安静的不得了,就怕闹出来点动静,被人抓住小尾巴,导致功亏一篑。 如今回到了锦岚山,余子清也不敢将封印物拿出来,依然封印在储物袋里,屏蔽了外界的感知,尤其是添加了封魔印。 可不能让里面那家伙,感应到外面的无数饿鬼。 万一让他察觉到不对劲,他忽然闹腾起来怎么办? 先休息一天,然后再继续出门,把封印物解决了。 …… 横断山脉中部,一个荒芜洞天里,襄王从里面走了出来。 这是个正儿八经的荒芜洞天,里面荒芜到除了异力笼罩,连死气阴气都没有,这代表着洞天内连个空荡荡的腐朽陵寝都不曾存在过。 里面只有如同横断山脉内一样的冰雪,无尽的冰雪覆盖,生机断绝,什么活物都没有。 但就是这么一个洞天,襄王在这跟人打了好几天。 如今所有关注这里的人,都挪走了自己的目光。 他们看出来了,襄王已经魔怔了,为了救他爹,彻底魔怔了。 外面开始盛传一个消息,说襄王意外得到了一本游记,里面记载着两千多年前,有一个人,去过那个荒芜洞天,他出来的时候,就看到有人带着一个被封印的东西,进入了荒芜洞天。 所以,襄王就以为那个连作者都没有的游记上说的是真的。 又以为他爹的一部分,就是被封印在其中。 然后从其他地方来的另外一个强者,得到的消息是,襄王发现的洞天里,有一件什么宝物,正好是他急需的。 俩人见面之后,一言不合就开打,在横断山脉打了一场,襄王跟疯了一样,下手狠辣,一副不死不休的样子。 等到那个强者败退,离开之后,才知道了前段时间发生的事,顿时觉得晦气,也觉得有人在坑他,来找襄王麻烦。 襄王觉得,这人是阻止他救自己爹。 一场闹剧结束,只留下襄王一个人,还守在这个洞天里,似乎还执拗的认为,他爹的一部分就在这里。 然而,到了这时,已经再也无人关注这里。 甚至有些人听说襄王在那,都是绕道走,生怕招惹到这个魔怔人。 而此刻,襄王就坐在洞天入口,自己温了一壶酒,自斟自饮,神情平静,一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 他不在乎别人怎么看他,甚至他乐得别人这么看他,别将注意力放在他身上。 只要能救他爹,别的他都不是很在乎。 当时余子清传讯,说让他随便找个洞天,吸引下目光,他便去完成了,而且完成的很好。 他在这喝一天酒,就进入荒芜洞天继续寻找,哪怕他明知道里面什么都没有,却还是做的很认真。 一晃七八天的时间过去了,襄王还在洞天门口喝酒的时候。 他看到了余子清,跟着一头黑山羊,在雪地之上狂奔而来。 他咧嘴一笑,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转身进了荒芜洞天。 余子清和老羊跟着冲了进去。 “卿兄弟,这个……”襄王的眼中带着希冀,又有些不太敢问出口。 “得手了一个。”余子清给他一个放心的眼神。 拿出了被封印的储物袋,老羊这边,已经开始布阵,准备各种东西。 “我有点穷,布阵的材料可都不便宜,这次都是勉强凑得,下次可得你自己弄了啊。” “有劳卿兄弟了。”襄王揖手一礼,心里记下了这件事,准备回去就先给余子清送十几车。 他看了看老羊,很是客气的问道。 “不知这位是?” “这位是老羊,我家里的一位长辈。 因为这次又是要布阵,又要闯禁地,最后还得解除封印,布置封印。 这些事我实在水平有限,只能请家中长辈帮忙了。” 襄王看着老羊动作迅速,材料随意的丢下,都是正好在正确的位置,立刻面色一肃,知道这是一个高手。 “见过老羊大师,在下震仁,有劳大师了。” 老羊瞥了他一眼。 “一边待着,别碍事。” 襄王一看这架势,这脾气,顿时老老实实的待在一边。 他只会打架,老羊弄的这些东西,他全部都不会,顶多懂点阵法,但也只是个入门水平,他的大多数时间,都是用来修行境界,修行秘法。 “我家长辈就这样,襄王殿下别见怪。” “不见怪,大师就该这样,很正常。” 老羊花费了一天时间,布置好能镇压魔物的大阵,开始解开储物袋上的封印。 “这大阵,顶多能维持个一天时间,一天之内,应该是能压制得住魔物,但是你们最好一起出手,做好准备,游震,别躲了,出来吧。” 一道神光闪现,游震凭空出现在地上。 襄王又是赶紧去见礼。 老羊却已经开始解开封印。 他已经能想到,那魔物出来之后,看到这里的场景,会是个什么表情。 想想就想笑。 解开封印,将金属箱子拿出来,再按照玉简之中记载的方法,依次揭开那些符箓,再将符箓全部收起。 金属箱子里的魔物,感应到压制削减,已经忍不住了,咚咚的心跳声,在场所有的人都能听的真切。 余子清已经拿出了锈剑,随时准备着意外情况,咧着嘴一笑。 “开始吧。” 最后的封印解开,金属箱子打开的瞬间,便见汹涌的魔气喷涌而出。 老震皇躯干的部分,被锁链束缚着,躺在金属箱子里。 躯干被魔气托着,缓缓的飘起。 那些魔气自动化作了四肢,脑袋上黑气涌动,也慢慢的凝聚出天魔的样子,他猖狂的大笑也随之响起。 然而,那笑声刚刚响起,便戛然而止。 他看到了襄王,看到了游震,余子清和老羊则被当做路人甲忽略了。 他认识襄王,也认识游震。 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想要逃走,路人甲山羊妖,冷笑一声,跺了跺蹄子。 镇魔大阵全力发动,当场将其镇压在原地。 这是最纯粹的镇魔大阵,核心还以魔文铭刻了自在天的真名,专门针对他的。 襄王和游震,一边一个,各施手段,将其肉身死死的压制住。 而另外一个路人乙则直接冲了上来,身上饿鬼道的力量开始涌现,冲到他身后,一口咬在那黑气上。 撕扯下来一大口,魔念混在着魔气,让其当场入魔。 阴神睁开眼睛,伸出双手,抱住一团魔念,嘴巴张的比脑袋还大,一口将其吞了下去。 纯粹的魔念下肚,枯瘦凹陷下去的肚皮,便开始微微隆起了一点。 余子清知道,这样吃比较慢,但是没办法,这样子才是最不浪费的。 他有一天的时间去慢慢耗。 若是借用判定的力量,引动出超出他极限的饿鬼道力量,砍起来是快,消化的也更快。 如此等到恢复正常之后,存留下来的却也不多。 他不激发能力,全靠此刻四阶的力量,去吞噬天魔,所有的力量,都会被阴神消化掉,化作正常的实力。 等到一天的时间过去大半,还有一个时辰就结束了,余子清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大阵的光辉已经开始暗淡了,天魔的挣扎也越来越激烈。 襄王与游震,也已经快要压制不住他了。 那心跳的声音,如同邪魔擂鼓,带着邪异的力量,试图去蛊惑众人的心跳,跟随着跳动,直到心脏炸裂。 有肉身的情况下,哪怕有镇魔大阵,天魔也不是那么好对付的。 余子清感受着阴神,已经挺起了起码九个月的啤酒肚,稍稍琢磨了一下,算了,见好就收。 这天魔以后还有的是机会吃,起码是一魔六吃。 他拿出了锈剑,念叨了一声。 “自在天。” 下一刻,便见那锈剑,自动出鞘,化作饿鬼剑。 而他也化作路人乙饿鬼,手握饿鬼剑,一剑当头劈下。 剑光一闪,天魔的脑袋飞起,化作一团黑雾,被饿鬼的另一只手抓住,化作一个酱肘子,被其大口大口的吞下。 天魔的脑袋刚凝聚出来,一个字还没说出来呢,又是一剑落下。 路人乙饿鬼,吃的开心。 “这次这个的味道更好,还是复合口味的。” 天魔气的抓狂。 “我……” 脑袋被割掉了。 “我……” 脑袋又被割掉了。 在被解开封印之前,他还以为是有人把他救出来了,他这一路上,还在耐心的等候,不吵不闹,哪想到会是这么一副场景,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不让他说出来。 上半天,被这个入魔的家伙,不停的狂啃,让他的脑袋都没法完全凝聚出来,全程保持着黑雾状态。 现在这家伙又变成一个鬼物,一剑一个头,吃起来更欢实了。 什么时候,天魔都会沦为食物了? 大半个时辰之后,天魔魔念尽数消散,饿鬼剑斩下最后一丝,化作一颗旺仔小馒头,被余子清顺手丢进嘴里。 继续再斩了一炷香,什么都没有了。 只剩下最后的躯干,魔气凝聚出的四肢,都开始崩碎,化作魔气四散开来。 余子清拿出十几个魔气桶,开始收集那些魔气,不能浪费了。 这一次吃天魔套餐,可比上一次容易多了。 老羊布阵化作餐桌,俩九阶扶着盘子,他可以放心大胆的吞噬。 这天魔,吃一个少一个,想要靠着自在天,撑起他饿鬼道的修行之路,怕是有点难了。 这一次只消化了顶多五分之一,甚至六分之一,剩下的都是在拔剑之后吞噬的,之后吞噬的这些,等到力量散去,能存留个二十分之一就算不错了。 算是把一个天魔浪费了大半。 下次说什么都要等到饿鬼道进阶五阶之后再说,起码能少浪费点。 老震皇躯干上的魔气,失去了天魔这个主体,不断的消散,被其气血不断的逼出。 只是片刻,便见那躯干恢复了正常的样子,胸中心脏跳动如擂鼓,也没了之前的邪异,而是震慑人心,浩大正阳,最纯粹的气血力量。 游震走上前,他的躯干缓缓的消散,那块新找到的躯干,填充了进去。 右腿和躯干的连接处,血肉衍生,自动恢复到最初的样子。 老震皇收集,完成了六分之二。 余子清的饿鬼道修行,等到这次的收获,彻底消化完,至少也会到四阶顶峰,说不定还有机会晋升。 只是看着游震和躯干融合,余子清暗暗的还有些遗憾。 可惜没法说,你俩分开,一个在槐树林北,一个在槐树林南多好。 考虑到之前遇到的李凉秋,余子清也只能忍痛放弃了最初的美好想法。 要是当时游震有躯干,有心脏泵血,力量也有核心,那贴脸偷袭的一脚,说不定真的能当场将那李凉秋一脚踢死。 第一零七章 转职证明,东海妖神墓(8.4k) 一盏烛火轻轻摇曳,昏暗的光亮,微微照亮了房间中心的一座沙盘。 一个背对着烛光,看不清面容的人,正拿着一个小人偶,放在了沙盘上。 沙盘的另一边,一个人单膝跪地, 低着头。 “大人,李凉秋李大人的魂灯灭了。” 沙盘背后的人,不紧不慢的盯着沙盘,慢吞吞的问道。 “有什么消息么?” “在哪里陨落,陨落在谁之手,都不知道,已请人来以魂灯作为召唤, 却也没有丝毫消息。” 说到这,单膝跪地的探子, 已经恨不得把脑袋埋进胸口里了。 一個八阶体修,竟然死的无声无息,锦衣卫竟然半点消息都追查不到,还敢来禀报。 “知道了,消息压着,你下去吧。” 那探子如蒙大赦,暗暗松了口气,连忙告退。 锦衣卫的现任指挥使,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沙盘,久久不语。 他自然知道, 李凉秋去干什么了。 本来只是一个很简单的任务,为了不被发现, 保险起见, 才让最近闲着的李凉秋去。 他根本没想过李凉秋会这么无声无息的陨落在外。 那可是八阶体修啊, 就算是将其削成人棍, 打碎他的心脏, 他也不会死。 肉身强的足够硬扛同阶剑修三剑, 而不伤及要害。 同阶修士,除非做好各种准备,将其坑杀,无人可以让其死的这么无声无息。 那就是有九阶强者出手了么? 他站在那不断的打量沙盘,一个一个的将自己知道的九阶强者排除掉。 但是排除到最后,所有的人都排除了。 这就更疑惑了,不是九阶强者出手,那李凉秋怎么死的? 李凉秋的任务是突然决定的,根本没人能提前知道,就算是现在,锦衣卫里知道的人也不超过三个。 没人可以这么快做出准备坑杀李凉秋,那封家的人么? 不可能的,封家就算是发现了李凉秋在跟踪,也不会对他出手,他怀疑过所有人,也不会怀疑封家的人。 他可能比封家的很多人,还要了解封家的规矩和行事手段。 甚至他可以确定, 李凉秋的死,跟封家人一点关系都没有, 封家的人应该都不知道。 满心疑惑, 无从解开,只能暂且将这件事压下。 李凉秋的死讯,他也不准备公开,只当是出去做任务了。 一个八阶体修,出一趟门,几年,甚至十几年,都是正常的事。 他盯着那座沙盘,目光投向了一片形似横断山脉的地方。 横断山脉,襄王,这是最近的事。 封家,只是他一时起意,他也不愿意去招惹封印二姓的人。 这事有关系么? 如今的大震,还能拿得出来一个未知的九阶强者吗? 亦或者,是大离? 甚至是大乾内的人? 他完全无法确定,因为,作为乾皇的鹰犬,锦衣卫得罪的人,太多太多了。 风评比之大离的暗影司和大震的无面人,都要差的多。 无面人存在感不高,这也跟大震的内部环境诸多封地,高度自治有关,也跟无面人甚少在大震之外公开露面有关。 暗影司最出名的,是因为他们跑路的能力特别强,谁都知道这事,大都当个笑话讲。 但无形之中,大家就会自然而然的忽略了,他们乃是离皇麾下最凶狠的鹰犬。 而到了锦衣卫这,就纯粹只剩下俩字,恶犬。 那风评差到大乾内部,都有无数的人,日思夜想,想要拿他这位指挥使的人头当夜壶。 正儿八经的仇敌满天下。 有线索的时候,可能的怀疑对象不多。 但是没线索,处理的还特别干净,那就谁都有可能了,那凶手就是大乾人的可能性,甚至是最高的。 他这种情况,就跟余子清截然相反了。 余子清现在根本没什么明面上的仇敌。 谁想针对他,都不用去查,都能立刻列出来一个极小的嫌疑人范围。 悄悄的离开了荒芜洞天,回到了锦岚山。 游震依旧住在他的小宅院里。 出门这么些天,他体内已经再次浮现出了一丝丝魔念,影响不大,能被他轻松压制。 这些魔念都是受到其他部分的影响而出现的,他的躯体被分成了六份,彼此之前还是有联系的,不然的话,两部分也不可能轻而易举的愈合恢复。 若是他出门时间长了,的确有一丝失控的风险在。 但到了锦岚山这,那些已经出现的魔念,便成了装死的鹌鹑,也没有新的魔念出现了。 这里的大批饿鬼,汇聚到一起的气息,就是天然的镇压。 余子清这边刚到家没两天,襄王便悄悄的托雷誉,给余子清送来了上百车各种材料,从低到高,从布阵的材料,到灵药,炼器的材料,空白的符箓,符笔,朱砂,应有尽有。 雷誉很规矩,在距离槐树林北部,还有二百里的时候就停了下来。 那里就是规划出来的,锦岚山禁地的外围边缘地带,按照惯例,这个范围以内的,都属于锦岚山。 不告而入,属于恶客。 一百车材料是襄王送的,还有二十车是雷誉送来的。 余子清觉得,估计是襄王托雷誉来送东西,雷氏觉得自己来送东西,自己却一根毛都没拿出来,有点丢不起那个人,就捏着鼻子搭了二十车。 看在襄王这么大方的份上,余子清给了游震一滴甘霖,让他布施饿鬼,将体内新生出的那一丝魔念祛除掉。 从游震的小院出来,回去的路上,余子清开始瞎想八想。 以后游震起码都得跟他结拜,襄王高低也得叫他一声小叔,不然这人情没法还了。 哪怕自己很大程度上,现在还这么积极,是为了饿鬼专属灵丹:天魔。 这种目前来看,极少数可以用来辅助饿鬼道修行的外力,余子清不可能放弃的。 别的魔念,他也尝过了,味同嚼蜡,最好的也就像是先放水下青菜,再点几滴油,盖着锅盖闷出来,还没放盐的青菜。 口感味道都是次要的,问题是阴神吞了也没什么反应。 饿鬼道的修行,还得看天魔,普通的魔念根本不行。 等以后把自在天吃完了,说什么都得给他立个牌位,铭记他做出的贡献。 回到了村子里,继续修行,阴神挺着个大肚子,一时半会还没消化掉。 那就只能继续炼体,金水阴遁的修行,自从离开了银湖禁地之后,自然变得慢了不少,需要修行气血,再修行金水阴遁。 以辛金之气混合癸水之气,遍布全身肌肤、血肉、骨骼,若是与人交战,遇力便将其荡开、消解,纵然肉身硬抗了一部分,也能以金水的刚中之柔,将其化解消散。 按照老羊给的说法,他先是蹭了雷劫,淬炼全身,其实已经完成了一部分五阶脱胎境的修行,这种借天地之力的淬炼,比他自身的淬炼还要完美的多。 如今便是为下一阶段的修行,打下了一个极为可怕的基础。 以这种状态,再加上气血打下的基础,再借助银湖禁地的力量,转修金水阴遁,便能最大限度的发挥出这门功法的威能。 这门功法在别的地方,其实并不是那么受欢迎,尤其是大乾,体修都看不上这门功法。 纯粹是因为在大乾,很少有体修能有余子清的先决条件,也没法借助银湖禁地的威能,你让一个四阶体修,孤身一人去银湖禁地,无熟悉的人带路,无强者护持,那纯粹是找死。 他们修行这门功法,顶多能发挥出一半的威能,那还不如不修。 只有余子清这样的,才有可能将金水阴遁的长板减伤,发挥到最接近极限的程度。 余子清感受着体内的力量,平静之中,蕴含着可怕的力量,甚至身体的灵活性都增加了不少。 难怪老羊一直说,合适的才是最好的,没有合适的条件,最强的法门,你也未必能发挥出最强的效果。 只是追求功法的强,追求神通秘术的强,会很危险,也容易适得其反。 之前看他羡慕里长觉醒的十方神通,还专门叮嘱他好几次,没有里长那离谱的掌控力,千万不要想着觉醒十方神通,也不要轻易去尝试,很容易死人的。 余子清心里很有数,他想要的神通,也不是十方神通。 先活命的最重要,要是之前那个李凉秋,身负神通跬步,或者半步之类的神通,游震那一脚,他必定不会挨的这么结实。 亦或者,他修成了金水阴遁,能发挥出最强的神妙,也不至于一脚就残血。 好了,今日反省完成。 继续苦修。 原本的计划,是挖出来老震皇的躯干之后,再接再厉,去挖出来他的左臂,然后再让封不绝跟印家的人接触一下,挖出老震皇剩下那两部分。 如今凭空插进来个锦衣卫,还弄死了一个,这事就暂时就没法做了。 锦衣卫里的人再瓜皮,再怎么不怀疑是封不绝干的,现在也会派人盯着封家的动作。 封不绝再出门,后面指不定就会有一个锦衣卫的九阶高手在后面跟着。 暂时还是苟住吧。 不经过封不绝,那目标就只能投向四号说的那个洞天了。 但是那个墓鬼,也是个麻烦事。 怎么绕过那种认死理的死脑筋,想想就头大。 那种跟刺猬一样的家伙,只要招惹到,那不是他打死你,就是你打死他之后,再因诅咒缠身而死。 一缕死气,都要找回去,余子清可不认为自己从里面搬出来东西,不会被追到死。 到时候看看情况再说吧,先去看看,万一不是镇压之地呢。 琢磨来琢磨去,余子清也静不下心修行了,还得做准备。 他来到槐树林里,感应着里面的饿鬼,问了一句。 “话说,你们现在多少也都恢复点灵智,恢复点记忆了吧。” 一个饿鬼从槐树里钻出来,眼神有些呆滞。 “见过大人。” “伱们之中,应该会有在荒原灾难初期,就变成饿鬼的吧? 当时呢,有饿鬼给了我一小包牛肉味的假牛肉干,我想知道,有人知道那个东西到底是什么做的吗? 吃起来像牛肉,也有牛肉味,又黑又干,但是实际上却不是牛肉。” “大人,我等不知道。”站出来的饿鬼,呆呆的回了句。 “不知道就算了,把这个问题传下去,哪怕不是你们之中谁做出来的假牛肉干,问问谁知道线索也行,只要我确认了,那所有给出线索的,都会有回报。 要是谁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那等我确认了可以用,就送他一个转职证明。” 余子清给出了问题,饿鬼立刻钻回了槐树里,开始将消息传递出去,给所有的饿鬼。 转职证明这东西,余子清也不确定是不是只有他之前那些算。 还是只要是一样的东西,都可以算,先试试。 他要发展出自己的班底,就需要这个。 而且已经有不少饿鬼开始恢复了灵智,开始了本能的积攒力量。 总有一天,这些饿鬼就像是普通人一样,拥有完整的灵智,拥有自己的想法,那个时候,就得管理一下了,而这个也是需要人手的。 巫双格他是不指望了,指望恻恻一个人有点难了。 现在在会所看家的那个看家饿鬼,是备选目标。 深渊裂缝里的那个奸商饿鬼,也算是备选目标。 但这些都是需要转职证明,才能给予他们机会。 跟外界接触也好,其他的也好,最起码要不那么吓人吧,那些吃人的恶鬼,平日里都知道要伪装一副好皮囊,这个作用还会很大的。 数天之后,恻恻带来一个畏畏缩缩老实巴交的饿鬼。 看到余子清,那饿鬼紧张的双手都不知道放到哪里了。 “别紧张,你知道我以前得到的假牛肉干是怎么做的?” “那个我不知道。” “那你知道些什么线索?” “我们老家,荒原北边,以前有种做牛肉干的方法,做出来,就跟大人说的一样,但是不是用牛肉做的。”饿鬼愈发紧张,双手都绞在了一起。 “你别紧张,慢慢说。”恻恻在一旁安抚了一句。 生前都是普通人,甚至都是一辈子都没走出过家乡百里的普通人。 最后被活活饿死,化作了饿鬼,如今稍稍恢复了点灵智,恢复了点生前的记忆,自然也会带来一些生前的其他东西。 比如,见到大人物会紧张,会有些畏畏缩缩…… 恻恻安抚,再加上余子清看起来的确不像坏脾气的人,那饿鬼才继续道。 “以前有种全身都是绿毛,绿油油的鸭子,每年夏天的时候,都会出现在我们村子外面的湖里。 那绿毛鸭子的肉不好吃,做不熟还有毒。 而且每年就出现一个月就飞走了,我们想要养也养不了,也就每年能吃一个月。 后来村子里的牛老死了,就有人用牛的下水混着牛油炖煮,做了很多。 没吃完的就全部晒干了留着慢慢吃,一个月准备的,就足够吃一年了。 等到明年那绿毛鸭子飞回来,就还有。 几十年前,我们村子里就有人在做了,后来我们也学着,煮熟了晒干,留着慢慢吃。 但是有牛肉味的,我只知道那么一家,别的我就不知道了。” “很好。”余子清笑着点了点头,看了一眼恻恻。 恻恻立刻拿出一滴甘霖,交给这个饿鬼。 甭管有用没用,态度得有,下面的人才能用心去办事。 送走了饿鬼,余子清看了一眼外面的雪地,长叹一声。 就算是真的,现在也甭想了,那绿毛鸭,肯定在荒原异变之后,死完了。 现在有个好消息,那种绿毛鸭,应该是一种候鸟,天气暖和的时候会来,天冷了就走。 而且只待一个月就走,那么那里应该也不是候鸟的最终迁徙地。 现在的荒原上,肯定是没有绿毛鸭了,但荒原之南,说不定还有。 无论是不是,起码有了点线索,以后去找找。 找老羊去问了问,老羊也不知道余子清说的是哪种,绿毛的鸭子,还会迁徙,那种类有点多了,大乾都有不少,但是那些都是不会跨越这么远的距离,去荒原北部的。 那些候鸟飞一年,也不可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 思来想去,余子清又拿出了七楼戒指。 问问四号这种到处跑的混子,他说不定见过。 “七号,你现在有甘霖了?” “没货。”余子清果断否定,可以出售的甘霖,已经没有额度了:“我有点别的事情要请教一下你。” “哦……”四号有些失望,他还是坐了下来:“你尽管问。” “你去的地方多,应该是见多识广了。 荒原南部,或者更南的地方,有一种全身绿油油的绿毛鸭子,你有没有见过? 尤其是最近这两年。” “……”四号愣在原地,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种问题。 他的确去的地方比较多,可是谁会注意这种问题啊。 他坐在那沉思,回忆了很久,才有些不确定的道。 “你这么一说,我好像的确见过差不多跟你说的一样的。 不过不是在荒原南部,而是在夔侯国。 去年路过一个湖泊的时候,看到过一些浑身都是绿油油的鸟,长的跟鸭子似的。” “大概几月?” “四月吧。” “哦,多谢,等到下一次有甘霖可以往外卖的时候,我先给你留几滴。” “那就多谢了。”四号连忙拱手道谢。 说到这,四号犹豫了一下,道。 “我之前又看到了六号的留言,我没理他,但是我知道了一点别的事,不知道你有兴趣知道没有。” “你说说看。” “大离和大乾的东边海域里,似乎出了点事,我听说印家,都已经封岛,然后举族搬迁了,这肯定是出大事了。 我问过人了,大乾已经在东海部署兵力,防着东海的妖族,还有那些海民。” “这么严重么?要开战了么?”余子清一惊。 东海可不只是有妖族,还有海中的一些种族,还有一些在海岛或者是海船上生活的海民。 平日里大家井水不犯河水,唯一一块安全点的地方,就是扒皮海滩辐射出去的那一片。 其他地方,普通人顶多在海边一二十里范围内活动,根本不敢深入。 而历史上,每一次海陆大战,那都是极为惨烈。 “应该不是要开战,我家里有过记载,上一次大乾跟海族开战,其实最初只是一场误会。 海中有一座妖神的陵寝开启,那里的海族想要退避,也没法往更深的地方退避,神海里更危险。 他们便向着大乾这边退避,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打起来了,打出了真火。 这一次,我看跟我家中的记载挺像的,说不定又是那座妖神陵寝开启了。” “咦,有妖神陵寝开启,那些海族和妖族不去么?”余子清有些疑惑。 “你有所不知,那座妖神陵寝里沉眠的是一头拥有真龙血脉的恶龙,生前便吞噬无数海族和妖族。 若是放到我们人族的地盘,出现这种不讲究的邪魔外道,必定是要被围杀的。 如今他的陵寝,那些海族和妖族哪敢去啊。 去了也是等同于给他喂血食。” 余子清恍然,懂了,生机断绝,但是尸身尚在,说不定意识也还在。 能被称之为妖神,那起码是九阶打底。 吞噬血食,说不定还能暂时维持点生机,或者还能给其继续活动的动力。 真龙血脉的恶龙,肉身必定强的可怕,但是这也是桎梏,那妖神根本没有办法,如同人族的元神境大佬那样,寿元耗尽之后,抛弃肉身,想办法再来一世。 而且,身为真龙血脉,骨子里的骄傲,恐怕也不允许他转生成其他的生灵。 “你要去么?” “应该没那么快,我过两年过去看情况,转转倒是可以,情况不对,我就先跑了,你要去吗?” “我?我很忙,没空。” 余子清果断拒绝,他疯了,去那里干什么。 有空去夔侯国转转,或者去墓鬼的那个陵寝转转,那有空去别的地方。 从七楼戒指里出来,余子清就准备出发。 去找绿毛鸭的事没提,但是东海和大乾的事情,却随口给老羊说了一下。 只是说着说着,余子清便察觉到,老羊的情绪不太对。 “你这是?” “我要出一趟远门。”老羊沉声道。 “你要去大乾?还是要去东海?” “去东海,那里有一样我需要的东西。” “现在么?” “不,我先将锦岚山的护山大阵布置好,过一年再去,顺便把该传授给里长他们的东西,全部传授下去。 其实到了里长这个境界,我懂的就不是那么多了,只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全部传授给他,或者刻录成玉简留下。” 余子清想说什么,但很少看到老羊这般郑重,而且这般坚定不移,他到嘴边的话,就变成了。 “需要我帮忙吗?” “你?你什么时候,成就八阶体修了再说吧,我这次要去办的事,你插手不了。” “能说吗?” “没办成之前,不能说。” “那算了,你一路小心,有什么事,你捏碎我给你的玉简,一号玉简是预警,让我赶紧带着人跑路,二号玉简是让我赶过去,三号玉简让我尽量多带点人过去,四号……” “我都记着,而且按你说的,都记录在玉简上了,忘不了。” 这边交谈完,第二天,余子清便明显的察觉到,老羊变得异常刻苦。 每天除了布置完善护山大阵,就是在修行,以前他可是一直提倡,一直苦修不行的,效率太低什么的。 里长什么都没问,但是也明显能感觉到,里长也开始跟老羊一样了。 甚至俩个月没挨过打的二憨,都挨了一顿毒打,在里长的精准操控下,他全身都肿的很均匀。 一时之间,村民们,都噤若寒蝉。 因为里长现在已经能控制的,不打死他们,却还能让他们挨最毒的打。 村子里刚刚放松了没多少天的气氛,又变得凝重了起来,里长虎着脸,拄着拐杖往那一站,就没有谁敢偷懒。 这种情况,余子清都没敢说出门的事了。 每天就是炼炼体,没事了去游震那,蹭一会体修的课,对未来做做规划。 想要觉醒什么神通,那就得提前做准备,积累底蕴,到时候才有可能觉醒出自己想要的神通,完全看命看运气,那不是大佬会干的事。 时间一晃,一年过去。 襄王送来的那些布阵材料,基本被老羊祸祸完了,能将整个锦岚山都笼罩在其中的护山大阵,也终于初步布置完成。 这大阵若想如同那些大门大派一样,就不是一年两年能完成的,后续起码数十年不断的完善调整。 大阵融为一个整体,再加上种下的地火已经牵引出来,也能供给力量,开启之后,遇到大敌,也能扛一段时间了。 老羊站在槐树林的边缘,准备出发。 “要不,我陪你一起去吧?” “这次去的地方,又没有魔念魔头,你去了也没用。” “你可别现在不让我去,到时候还得我去救场,别的人这么衬托我就算了,你就别硬衬了。” “哈哈哈……”老羊哈哈大笑,那点严肃和凝重,也随之消散:“那好,我等着你到时候来救我。” “呸呸呸,出门之前快别插旗!”余子清大惊失色,连忙呸了好几口。 “行了,放心吧,我以前只是谨慎,不愿随便出门,如今,却没有顾虑了。” 老羊露出一口白牙,眼睛也从那长方形瞳孔的羊眼,化作了一双充满了智慧和深沉的人眼。 “我可没那么容易死的。” “那预祝你一路顺风。”余子清面色一肃,揖手一礼。 他当然记得,老羊曾经,可是一个修道者。 曾经的琅琊院院首。 哪怕没入道,也能坑杀一代白阳邪祀的大佬。 如今成了六阶的妖怪,那也只会更强,只要给他时间和机会,他现在恐怕连八阶的修士都能弄死。 老羊从槐树林南部冲出去,很快消失不见。 里长双手拄着拐杖,静静的看着老羊消失,他看了一眼余子清。 “你也坐不住窝了吧?” “……” “去吧,让你一直留在家里,那是害了你。”里长的眼神深邃,语气平静:“每次都能活着回来就行。”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重重的点了点头。 “我保证每次都活着回来。” “惹到了打不过的,就先回来,记下他,以后,我回去替你打死他。” “好。” “你也不用担心,我不会急的,我的目标,最低也是九阶,而且是强九阶,我不会自废前路。” 里长的话很平静,配上那副苍老,腰身微微佝偻的样子,却莫名的让余子清很安心。 “好,我等着向您老告状。” 再次出门,余子清带上了恻恻。 因为这次要去夔侯国,恻恻生前,曾经在夔侯国生活过一段时间。 他要找到绿毛鸭,试试看,能不能将转职证明给复制出来。 一是能挑选出来一些能用的饿鬼,让他们转职。 二则是备着,到时候试试,能不能给那个墓鬼一个。 要是能劝说这位大哥转职,自然是最好的。 不然的话,那大哥以八阶墓鬼的身份,蹲在那个洞天,余子清是真的不敢去招惹。 把这位大哥惹急眼了,比一般修士招惹到天魔还要麻烦。 数天之后,余子清已经来到了恻恻曾经来采购的那座边境小城。 消失的城门,依然没有装上去,城门洞开,谁都可以进出。 踏入城池的瞬间,余子清便已经感觉到这里鱼龙混杂的气息。 不止是身上带着血煞之气,明显才杀过人的修士,还有一些邪道的气息,魔道的修士,还有异族,妖族。 一些灵兽都是直接在大街上卖。 跟着,余子清还感应到了饿鬼的气息。 他顺着气息的感应往前走,一路顺着大道,来到侧面的一条小街上。 便看到一个光着膀子的体修,站在一座囚笼前,大声的吆喝着。 而那囚笼里,一个小小的饿鬼,蜷缩成一团,缩在角落里。 “真正的饿鬼,你们都没见过吧?大离的布施镇听说过吗?只要有饿鬼,以后就没有了走火入魔的危险,这可是我好不容易才抓到的。” 余子清没急着做什么,但他的脸色却已经冷了下来,他看了一眼旁边的恻恻。 “你说,是这个人没脑子,被人骗了,他是真信这话?还是这个没脑子的家伙在故意在骗人?” 这两种情况的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少爷,抓起来问问就知道了,这个地方,没有顾忌。” 恻恻的话音刚落,便见余子清已经消失在原地。 他站在那囚笼前,一手掐着那壮汉的脖子将他拎在半空中,一只手捏碎了囚笼,恻恻走上前,摸了摸那小饿鬼的脑袋,将其抱了出来。 “抢东西是坏了规矩……”壮汉被捏着,依然梗着脖子说了一句。 “多少钱。” “八百灵玉!” “好。”余子清随手拿出来八百灵玉,塞给对方:“现在跟交易没关系了,是私人恩怨。” 远处,两个身穿长袍,准备开插手的修士,看到这一幕,立刻转身就走,周围看热闹的人,也都默契的退开。 私人恩怨,在这座连城门都没有的小城里,没人会管。 当街打架,打坏东西赔就行,当街杀人,苦主都没了,坏了点规矩,交钱就行。 只要交易,交了税,其他的,城主都不会过问。 第一零八章 一个魔头和一个魔头(5k) 余子清本来还挺谨慎的,初来乍到,来到别的地方,太狂了容易得到一个反派结局。 哪怕恻恻其实已经给他说过,脚下这座小城,地处大离、大乾、夔侯国交界之地,本来就是鱼龙混杂, 混乱无比,说难听点就是泥坑。 犯了事的人,在这种地方,会特别多,左转去大离,右转就到大乾,往前走几步, 就是夔侯国。 想在这里抓人,就特别容易引起别的争端,也容易被人抓住小辫子。 就算是那些臭名昭著的锦衣卫,都不想来这种泥潭。 这里的城主是个什么角色,看看那个被拆掉的城门,就能看出来一二了。 明面上做生意,每一笔交易,只要给交了税,其他的暗地里,什么都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至于不交税的,那看看对方是谁,惹得起的重拳出击, 惹不起的实力眼瞎。 当然,一般情况下,这里的城主惹不起的人, 也不会来这种泥潭。 那個壮汉看到这里的税吏转身就走, 根本不多看一眼, 立刻明白, 碰到硬茬子了。 他脸带哀求, 艰难的举着手。 “兄弟, 能说说,什么时候招惹到你了么?” 余子清掌中发力,让他再也说不出话来,就这单手拎着一个壮汉,向着城外走去。 在城里不好盘问,顺便也给这里的城主一个面子。 走出了城,来到道旁的小林里,余子清随意的将其丢在地上。 “兄弟……” 话没说完,一直抱着小饿鬼的恻恻便一个耳刮子抽了上去,其内蕴含的阴气,当场让这家伙浑身僵硬,跌倒在地。 “你算什么东西,也配这么称呼我家少爷。” 余子清拿出一张圆凳,坐了下来,俯瞰着这个家伙。 “问你个事,你老实回答,我不杀你, 我这人心善,很少动手杀人。” 壮汉认清形势, 怂的很彻底, 都不敢站起来了。 “少爷,你尽管问,小人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伱这个小饿鬼,哪来的?” “大离那边,有个村子里,正好看到了,就抓来了。” “你刚才在城里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当然是真的。”壮汉的语调都变高了一些,然后讪讪一笑,压低了声音:“其实是我听人说的,我也不知道真假,但是大家都这么说,很多走火入魔的人,都去了大离,想要求一线生机,所以我就……” “你被人骗了,布施饿鬼,需要布施仪法,配合布施咒和布施印诀,再加上甘霖,而且必须是心怀悲悯,心甘情愿的布施,才算是完整的布施,如此才能化解心中魔念,否则,不会有任何作用的。” 余子清很认真的解释了一遍,然后拿出一个玉简,送给了壮汉。 “若是没有甘霖,只要心怀善念,布施饿鬼,化其饥苦,天长日久之下,也自有善报,魔念难生。” 壮汉看着余子清的样子,不明白余子清到底想要做什么。 余子清认真的解释完,伸出手,一巴掌抽过去,将其嘴里的牙都抽掉了几颗。 “这一巴掌是因为我看你不爽,不揍你我心气难平,我不杀你,你走吧。” 壮汉捂着脸,一脸惊喜,也不管那么多了,试探性的走了两步,眼看余子清没有追,便夺路狂奔,几个呼吸便消失在林子中。 “少爷,不杀了么?” “不要那么大戾气。”余子清摇了摇头,看了看那个还蜷缩着的小饿鬼。 “杀了他也没有用,这些消息,又不是他传开的,他那个脑子,也想不到这些。 还不如让他出点力,我给他的玉简,以他这种什么钱都敢赚的性子,必定会不断复制,不断卖钱。 如此,知道的人必定越来越多,等到都知道绑架饿鬼,一点用都没有,便不会有人再做了。 杀头的买卖有人做,赔钱的买卖没人做的。” “少爷英明。”恻恻笑着捧了一句。 “少拍马屁。”余子清笑了笑,伸出手摸了摸那个跟小猴子似的小饿鬼的脑袋。 瞬间,那个一直蜷缩着身子,还在害怕的小饿鬼,便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这么小的饿鬼,倒是很少见了。” 小孩子出生之后,囟门没有闭合,神魂孱弱,纵然横死,很多都对死亡没什么概念,有些会化作鬼物,也是灵智迷蒙,很难生存。 锦岚山里,余子清见过的最小的饿鬼,其实就是巫双格那样,十几岁的时候饿死。 再小的便没有了。 按照余子清第一次饿死的经验,基本上,幼童都不是饿死的。 他们都是最后一批死掉的,都是最后一口吃的都留给他们,但是大人全死光了之后,他们很多都是冻死病死在荒原上的。 按照那些普通人最朴素的观念,小孩子吃的少,是传承,是希望,活下去的机会也大,所以机会都给了他们。 小饿鬼感受着余子清的气息,慢慢的放松了下来。 然后余子清拿出一滴甘霖,喂给小饿鬼。 “吃吧。” 伴随着一滴甘霖入口,小饿鬼缩成一团,沉沉睡去。 这小家伙也不知道被饥饿折磨了多久了。 “叫巫双格过来,把这个小家伙带回去安顿。” 一日之后,巫双格从地下钻出来,带走了小饿鬼。 余子清还在想,到底是谁传出这种消息的。 大震根本没听说过,大离那些繁华的地方也没有。 若是有,无论是大震还是大离,都肯定会有人通知自己的。 而且布施玉简,余子清一向都是免费送人的,他倒是希望知道的人越来越多。 随着他饿鬼道的实力越来越高,布施的要求也会慢慢的按照他的意愿,慢慢变低。 只是想要祛除心魔之类的魔念,才需要添加甘霖,以完整的布施仪法进行。 平时里防备一下,当做保健的布施,已经没有那么高要求了。 余子清的期望,是凡人之家,都有力量,去完成这种布施,哪怕只是平复一下心中戾气和恶念,那对人也好,对饿鬼也好,大家一起双赢。 余子清不太懂,偏僻的地方,传出那种传言,到底是以讹传讹,还是有人故意的。 这有什么用啊,故意的话,也不至于这般小家子气吧。 那些真正的大佬,大点的势力里,现在还有谁不知道甘霖是什么吗? 跟饿鬼交恶,对他们有好处么? 别到时候,手捧着甘霖,都没饿鬼鸟他们,那看谁尴尬。 想到这,余子清摸着下巴。 唔,好像……似乎……的确有一个,可以获得好处的。 魔头。 一念至此,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难怪这么小家子气,而且还从偏远的地方开始搞出谣言攻击。 魔头害怕了,却又不敢去繁华点的地方蹦跶。 只是这种做法,怎么看,都不会影响到大局,更像是气不过,来造谣发泄。 不过,有这种智商的魔头,那就肯定不是一般的魔念或者心魔之流。 肯定是有独立自我意识,自我思维,可以单独存在的那种魔头。 如同自在天那样的。 而且这个肯定也不是自在天,那家伙虽然每次都死的挺惨,但从他之前搞出来的事看,他肯定也不屑与搞这种小家子气的动作。 想到这,余子清的心情立刻好转。 一魔六吃的天魔牌丹药出现之后,又出现一个额外的魔头丹药,等着他去挖掘,这心情能不好么。 “走,恻恻,我们先去找一下绿毛鸭,目前只有这么一个线索,先试试,不行了再说。” 恻恻看着余子清刚才还气的不行,现在心情似乎一下子又好起来了,有些疑惑的歪了歪脑袋,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她的少爷,有时候还挺乐观的,就是心底有点好,不够坏,也不够狠。 除了这个,好像也没什么缺点了。 她眯着眼睛,笑的很安心,跟在余子清身后,为余子清指路,寻找那座可能会有绿毛鸭出现的湖泊。 夔侯国,曾经有她最不美好的回忆,吃不饱穿不暖,动辄打骂,说不定哪天被打死了,就成了后院被丢出去的尸体。 夔侯国最出名的产业,花魁培养,可远比外人知道的残酷的多。 从小开始学的各种才艺,再到人情世故,差的其实都死了。 甚至于,慢慢长残的,到了十几岁之后,可能也会很容易死掉,因为不值钱。 她能活到长大,其中的艰辛和危险,就算是夔侯国内的很多人,都是不知道的。 所有人能看到的,都只是那些能站到前台的那些花魁,能从夔侯国前往三神朝的那些花魁。 其后的累累尸骨,太多了。 所以,当有人给她机会,化作一个饿鬼的时候,她没有丝毫犹豫,不是因为能从绝望深渊走出来,而是因为给了她选择的权利。 当那些信息,凭空在她脑海出现时,她也没有丝毫犹豫。 如今,再次回到这片土地,她却已经有了截然不同的心态。 因为她度过了苦难,而且是自己选择了现在,没有人逼她,这点对她来说,很重要。 余子清甚至曾经告诉过她,她完成了转职,她想要做什么都可以,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她自己喜欢就好,哪怕是个饿鬼,也可以自由的选择自己的人生。 但是她觉得,当个饿鬼大管家,她就很喜欢。 起码有吃不完的甘霖,让其他饿鬼羡慕死。 “你都笑了一路了,想到什么开心的事了么?” 余子清瞥了一眼恻恻,自从到了夔侯国,恻恻就有点怪。 “要不,我们先回去?” “不用,少爷,我只是……故地重游,心情比较好而已。” “噢,其实你平时,想出来了也可以出来,就算是遇到什么高手,也很少有人为为难饿鬼的,危险倒是不大,实在不行了,我回头问问我一个朋友,看看他手里有没有从哪捡到的破瓦,那东西用来逃命,还是很好用的,而且应该也不贵。” 手下的人,灵智高了,没那么傻乎乎的,那就得关心一下他们的心理建设了。 别出什么问题了。 恻恻在这边引路,很快就找到了四号说的那座湖泊。 抵达这里之后,月份正好,还真有一些浑身跟刷了绿漆一样,绿油油的野鸭子,在太阳底下,那些鸭子的羽毛都在反光。 抓了几百只活的,全部在绝望深渊里隔离出来一块地方,暂时养着,带回去了再弄。 余子清没亲自上手,他清楚的记得,最重要的一道程序,便是饿鬼赠予他。 所以,那种假牛肉干,也得其他饿鬼来处理。 弄完了这些,余子清便让恻恻引路,在夔侯国,还有大离的边境小城里转悠,看看能不能听到那些谣言,然后顺势追查一下,能不能追查到谣言是从哪来的。 要是能追到一个新的魔头,那就别怪余子清替天行道,为广大修士们做一次好事了。 …… 大乾的西南角,从荒原过来的老羊,已经悄悄登上了一艘货船。 货物走的海运,顺着近海,一路穿过整个大乾的南部,再北上到大乾的东部,这是最省力的办法。 走陆地上要绕路,而且不够安全,飞舟运送,那一次烧掉的灵玉,成本太高,而且,飞舟也不是谁都能买得起的,也不是谁都能损失的起的。 大乾西南角的货物,基本都是走的海运,在近海,偶尔遇到的妖,也都容易解决点。 那种带着一个特别大的储物袋,烧着灵玉坐着飞舟,可从来都不是广大中低层修士能想的。 坐着货船,老羊向着荒原看了一眼,心里却已经开始想念锦岚山的一切了。 不过,这次的事,他必须要去,他已经入道,现在就是去寻找他的道,没人能帮他,他必须自己去。 …… 顾家。 林福身上魔气涌动,他的脸上甚至都开始出现了魔纹,明显的入魔表现。 然而,他却神情平静,眼神清明,半点癫狂都没有。 他的心田内,心魔挥舞着手臂,不停的大喊。 “林福,赶紧停停,再不停下来,你就要突破了!哎哟,我的妈耶,快停下。” 林福停下了修行,身上的魔纹缓缓的消退,他眉头微蹙。 “入魔情况的突破,不是已经好几次了么?有什么问题?” “你怎么比我还疯啊?”心魔气的跳脚。 “你之前靠着入魔的状态,强行将力量攀升到化身境,那只是让你感受一下,那是假突破。 你现在已经到了七阶巅峰了,你再这么搞,弄不好就在入魔状态,真的突破到化身境了。 你的修行进度太快了,哪怕修的魔道,那也太快了。” 场面一度有些诡异,心魔嚷嚷着慢着点,林福却在勇猛精进。 “你这种情况下,真突破,那就不是你把我斩出去了,而是我把你斩出去,我一个魔头,我要你的肉身干什么?要你的肉身,我去找我大哥的时候,我叫他大哥,他叫我福伯吗?这像话吗?啊?” 心魔喋喋不休,让林福赶紧冷静点。 “你这些日子靠着不断入魔,修行太快了,根基不稳,很容易出事。 而且就算是突破到化身境,那也是前路坎坷,你得听我的劝。 先沉淀一下,好好想想,怎么不入魔,都能进阶了。 然后彻彻底底的把我斩出去,咱们从此一刀两断。 你走你的独木桥,我走我的阳关大道。 你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想残留一部分在你这,关于这一点,你说什么都得听我的。” 林福沉默着。 说实话,他到现在还是不适应这个心魔。 哪怕他现在主动入魔,心魔还是在心田里躺平了,根本不来抢肉身,还非常抗拒他入魔。 这让他的固有观念,每一次都被击碎一次。 都碎成渣了,也依然有些不适应,自己的心魔,心心念念的事,只是赶紧跟他一刀两断。 “这些日子,我进步飞速,的确要谢谢你,而且,我其实能感觉得到,我的确快要突破了,只是我的底子不厚,魔气不纯,想要靠自身的力量,突破到化身境,有点难了。” “这的确是个问题……”心魔蹲在那,皱眉苦思了半晌:“靠你自己凝练魔气,的确是有点难度,你不是跟那个太子有关系吗?你去她那问问,看她有没有什么魔宝。” 说到这,心魔忽然一拍大腿。 “你看我这脑子蠢的,你去找我大哥啊,他可不怕魔念,而且我大哥什么魔念没见过,他那肯定有,就算没有也肯定知道哪有,到时候,你弄来一缕足够纯正的魔气当做种子,慢慢凝练,将你一身魔气都换了,正好也跟我撇清关系。” 林福长叹一声,满脸的复杂。 又来了。 什么事说到最后,都会拐到卿少爷那里。 然后什么事,都是要牵扯到撇清关系。 这些日子,他已经听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什么一刀两断,恩断义绝,分道扬镳,镜破钗分…… 适用的,不适用的,这心魔全部都用了。 到底是多想跟他撇清关系啊。 他就算是说出去,恐怕也不会有人信,说出这些话的人,竟然他娘的是他的心魔。 第一零九章 心刀斩魔,阴魔的域(8k) 林福最终还是被喋喋不休的心魔说服了,他准备找余子清问问。 找大离太子就算了,他这种情况,根本不能让外人知道的,不管他的情况有多特殊,其实严格来说,都是有可以被复制的可能性的。 而跟魔头合作, 便是火中取栗,弄不好便会引火烧身。 他能暂且相信他的心魔,不是被蛊惑了,而是因为接连的试探,加上心魔都恨不得把心剖开让他看,再加上一起立下天魔大誓, 种种因素之下,他才敢这么干。 还有一个最重要的原因, 他自忖正常情况下, 他是不可能进阶八阶了。 此前入魔,再加上遭受重创,根基都有些受损,魔道真元混杂着魔气,也不纯粹。 他也只是想试一试,万一还有一线机会呢。 正因为太了解自己,以己推人,便能明白,这世上跟他情况大同小异,被卡着无法进阶的人, 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若是有机会,他们肯定也不会放弃的。 到时候大量的人开始豢养心魔,只要有一小部分出问题,那便是灾难。 甚至可能别人知道他的情况, 都会将他当做魔头处理掉。 思来想去, 他能去问的也只有余子清了。 传出去信息,很快就得到了回复, 余子清现在就在大离南部。 而且也没问他要干什么, 便顺手给他送来了一个魔气桶,里面都是最纯粹的魔气,来自于天魔,来自于一个九阶体修所衍生出的魔气。 普通修士,吸一口就会立地入魔,质量极高极为纯正。 “看,我就说了吧,我大哥那肯定有。” 林福躲在静室里,做好了封闭,才缓缓的打开魔气桶,漆黑的魔气喷涌而出,林福只是沾染了一点,肉身便开始有了入魔的趋势。 “嘶,好纯正的魔气,不亏是我大哥,能有这种质量的魔气,起码得有一個九阶魔头,被我大哥生撕了。” 林福没理会虚空拍马屁的心魔, 他静静的感受着这种魔气, 脸色很是凝重。 有一点, 心魔肯定没说错。 他这种完全入魔,入魔极深的情况,衍生出魔气的质量,都远远比不上这个魔气桶里的魔气。 这种魔气的来源,必定是一个大魔头,说是九阶,林福都觉得挺有可能的。 八阶应该没这种质量…… 而且应该还不是魔念之流,应当是那种有名有姓的真正大魔。 锦岚山真是得天独厚啊。 林福暗暗感叹一句,当时只是稍稍靠近了一点锦岚山,心魔便差点吓到崩溃。 若是能住在锦岚山,怕是根本不可能有入魔的风险,立地入魔,也不会有魔念产生。 这个想法一闪而逝,福伯想了想,以后若是不在顾家待了,那就问问人家,能不能去锦岚山那边。 “别愣着了,这里的魔气质量极高,远远比你身上的魔气高的多。 你的魔道真元杂质太多,魔气也不行,赶紧一点一点的吸收这些魔气,将其炼化。 再将你的魔道真元,还有魔气,全部投入进去炼化。” 心魔焦急的催促着。 林福静气凝神,吸收着魔气桶里的魔气,将其炼化之后,化作种子,盘踞在气海中心,一点一点的炼化。 时光慢慢流逝,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之后。 林福重新睁开了眼睛,他的气海之中,原本杂质不少,纯度不高的魔道真元和魔气,全部都消失不见。 那里只有以新的魔气为基础,新炼化出来的真元与魔气混合唯一的产物,而且质量极高。 只是看到那个漆黑的漩涡,他便福至心灵,忽然心生感应。 心田的心魔,也立刻一脸凝重,一言不发,收敛他所有的力量,力求不去干扰到林福。 林福体表的魔纹慢慢的消散,他此刻的力量,全部都来自于他自身了。 他微微闭着眼睛,站在原地,静气凝神,一手握刀,力量在积聚,当他积聚了一天的力量,那些几乎已经快要爆炸,余波便将周围的防护都震颤的不断闪耀时。 所有的力量,全部收敛,他一身的力量都仿若消失不见。 他手握刀柄,一动不动,却忽然给人一种他已经出刀的错觉。 心田之中,心魔微微昂着头,看着那一刀从天而降的刀光,嘴巴都咧到耳朵根了。 他张开双臂,去迎接那一刀的落下。 下一刻,心魔的身躯四分五裂,化作齑粉,消散在心田之中。 甚至那片心田都跟随着心魔的消散而崩碎,彻底消失。 林福身前,黑气凝聚,慢慢的凝聚出一个人形,一个跟他只有一分像似的人出现了。 心魔的身躯凝聚出来,立刻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眉开眼笑的猛夸林福。 “不错不错,不亏是我啊,竟然能帮你真的进阶到化身境。 不过不得不说,林福,你那刀道水平,可跟我没什么关系。 这一刀心刀,绝对超出你以往的境界,干脆利落,一丝不剩,连心田都被斩出了。 我敢说,同阶的剑修,现在九成八都不是伱的对手。” 林福面色有点惨白,那一刀他可不太好受。 他的境界刚刚进阶,他便生出感应,多年的积累,让他的刀道也跟随着迈入下一个境界。 这一道最极限的心刀,已经超出他此刻的实力极限了。 不过,他的确不想再听到心魔聒噪了,简直太烦了,比蛊惑人的时候还要烦。 心、念、力、意,达成了极致的共鸣,才催动着他斩出了那看似朴实无华的一刀。 他没理会开心的心魔,自顾自的坐在原地,闭着眼睛开始调息,平复境界,消化感悟。 心魔围着他转了一圈,撇了撇嘴。 “嘁,你不想理我,我还不想理你呢,你慢慢稳固境界吧,我走了。” 心魔的身躯再次化作黑雾,慢慢的渗透到防护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林福也不理他,一方面,他也不觉得心魔是为了跳出去搞事情。 没必要,有一个八阶的刀道修士在这摆着,他之前想要夺走肉身,随时都可以。 但林福能清晰的感应到,心魔是真的烦了夺肉身这种事。 二,还有大家一起立下的天魔大誓束缚,心魔现在除了去找他心心念念的大哥之外,也没别的地方可去了。 心魔悄悄离开了顾家,顾家的防护是什么,怎么出入,林福知道的,他其实都知道。 如此顺着往日里林福出入的路线,潜出了顾家,再一路顺着阴暗的角落里,出了城。 到这里,便是龙归大海,自由自在的自由身了。 身为一个心魔,没有肉身,没有神魂,此刻甚至连魔气都没有凝聚,反而愈发自在。 他按照之前余子清说的地方,向着余子清所在的地方赶去。 当看到那个魔气桶之后,他抱大腿的意愿,便已经强烈到如同执念了。 谁也别拦着他,谁拦着他就去弄死谁。 他没有给林福说,他其实已经感应到了,那些魔气的产生,是因为一个天魔。 正儿八经的天魔,而且那个天魔肯定已经死了。 没有死的话,以天魔为根基,孕生出的魔气,不可能变成无主之物,也不可能一点点魔念都没有。 身为魔头,当他成形,拥有了独立的意识之时,他便自然而然的知道了很多东西。 那些知识和信息,就如同一些强大妖族的血脉传承,会让后裔天生就懂很多东西。 他是心魔,其实是属于人魔,由人而生,生来就是为了乱人心神,迷人心智。 而天魔,却是天地化生,乃是为了阻道,所有生灵的求道之路,他们都会去阻止,尤其是以人为重。 这种大佬,都死的凄惨,心魔就更不用说了。 当魔头,没前途了,时代变了。 他要去抱大腿,跟上时代的浪潮,走一条正道。 …… 余子清带着恻恻,坐在茶楼里,喝着本地产的一种茶,茶汤清冽,没有那么厚重,回口还有一丝丝甘甜醇香,他挺喜欢的。 除了一些私密场所,想要听人吹牛逼,茶楼和好点的青楼就是最好的场所了。 那些窑子勾栏之类的不算,去那些地方的,谁有空去听人吹牛逼,都是去办正事的。 但青楼还是算了,余子清又不傻,恻恻来到这边之后,心态都有了些许变化,哪怕没说,余子清也能看出来,恻恻以前肯定过的不怎么好,而且在夔侯国,一个没长残的女人,人情世故,抛头露面的各种东西都懂,除了从小被当做花魁培养的,就没其他情况了。 他肯定不会带着恻恻去青楼的,只能来茶楼听人吹牛逼。 这些日子,除了继续看看还有没有第二种绿毛鸭,就是在干这件事。 听听那些谣言,大概都在哪个范围传播,然后再锁定那个魔头所在的范围。 缩小了范围,再想找到一个魔头,那就容易多了。 现在差不多已经有点头绪了,再过些天,说不定就有一个新牌子的魔头丹药入手。 意外之喜,纯粹的意外之喜啊。 在脚下这座小城待了两天,余子清便再次启程,拿出自己绘制的简陋地图,补上一笔,画出一个圈。 那个魔头肯定就在这个圈的范围内,慢慢找,绕着圈子,慢慢缩小范围,肯定是可以找得到的。 前行不过两个时辰,余子清忽然停下脚步,闭目的阴神也骤然睁开眼睛,嘴巴微微张开,露出了笑脸。 感应到了。 魔头,就在附近。 继续前行数十步,确认了之后,余子清低声念道。 “恻恻。” 霎时之间,绝望深渊展开,周围数里范围内,所有在动的东西,全部都被纳入到绝望深渊里。 一团似有似无的黑气,一下子就变得极为明显。 余子清一步迈出,脸上便浮现出了饿鬼之相,眨眼间,那一团黑气便被其抓在手中。 阴神似乎都已经急不可耐的想要冲出来,一口将这个魔头吞噬掉。 余子清嗅了嗅鼻子。 “不算什么硬菜,那也算是小炒肉了,不错不错。” “大哥,别,别啊……”那一团黑气里,传出了哀嚎声。 “嗯,果然是个拥有自我意识的魔头,之前在那散布谣言的人,就是你吧。” “大哥,误会,误会啊,我不知道什么谣言,我才刚刚赶到这里。” 眼看余子清已经开始张开嘴巴,一种发自内心的恐惧骤然浮现,心魔有些无奈,还是要扯上林福了,烦死了,还是跟他撇不清关系。 他连忙喊了一声。 “大哥,快住手,是林福让我来的。” “嗯?” 余子清微微一怔,哪里能想得到这个。 “大哥,我是林福的心魔,不,我以前是林福的心魔,现在不是了。” “这个魔头什么情况?” 余子清看了一眼恻恻,恻恻也是一脸愕然。 “大哥,我以前真的是林福的心魔,我跟他做了个交易,不是,我跟他谈好了。 我没拖他后腿,他进阶化身境之后,便将我以化身的形态斩出,然后断开联系,大家各走各的。 大哥你前段时间,给林福了一个魔气桶,还记得吧? 他炼化了那些高质量的魔气,在我的帮助下补足了缺陷,现在已经进阶到化身境了。 他将我斩出,我就来找大哥你了,你要是不信,可以问他。 真的,千真万确!天地良心啊!” 心魔噼里啪啦的一顿解释。 他本来的想法呢,是完全跟林福撇清关系,然后呢,慢慢的接触,再抱大腿。 他哪里知道,坏事就坏在了还有一个魔头,在这散布什么谣言,把他大哥给惹到了,他差点成了替死鬼。 余子清将魔头丢在地上,看着那魔头凝聚出身形,化作一个完全陌生的脸。 魔头点头哈腰,一脸的谄媚,怎么看都不像是个正常的魔头,而且那张脸也一点都不像福伯。 “大哥,我说的绝对是真的,你不信你问问林福,当面对质都行。” 余子清听着这话,好像也不像是假话,他连魔气桶都知道。 福伯之前入魔了,他是知道的,他还以为福伯早已经去布施镇,将心魔解决了,没想到会是这样。 “恻恻,看着他,我去问问福伯。” 话音落下,立刻有几条锁链飞出,将心魔束缚在原地。 心魔毫不反抗,细细感应着锁链的力量,顺着锁链向着旁边的深渊看了一眼。 立刻得出结论,他若是被拖进深渊,肯定死定了。 这位大姐也惹不起。 等到余子清离开绝望深渊,去给福伯传讯的时候,心魔便恬着脸道。 “大姐……” “谁是你大姐。” “那不知……姑娘如何称呼?” “恻恻。” “恻恻姑娘啊,你能不能帮我在我大哥那说说好话,我是真心来投靠大哥的,为此,我不惜帮林福进阶,还要忍受他了这么长时间,就为了能出来投靠大哥,我是绝对真心的。” 恻恻看着心魔,也是一头雾水,她何曾见识过这种魔头,听都没听说过。 一个魔头,来投靠饿鬼,你这不是魔奸么。 不,也不能这么说,应该是如此深明大义的魔头,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然后,她不信。 随便问了几句,发现这个是典型的二皮脸,说话不可信的魔头之后,便不再理他,甚至还用锁链箍住了魔头的嘴。 另一边,余子清给福伯发出去了信息,没提到魔头,他怕被人拦截了。 反正大概意思,若事情是真的,福伯肯定能明白。 林福接到来信,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那心魔,速度还挺快…… 斟酌再三,还是按照约定,给回了信。 余子清拿到信,打开一看。 “多谢卿少爷关心,我的确近些天进阶到了化身境,如今还在稳固境界,不能外出。 只属于你说的那个人,的确是从我这过去的。 我不太理解,但事实的确如此。” 余子清挠了挠头,他也一样不理解。 每天增长一个新的见识,今日份完成。 回到了绝望深渊,余子清上下打量着心魔。 “说说吧,你怎么想的?” “回大哥,我不想跟其他魔头一样,只知道乱人心神,迷人心智,夺了肉身,发泄一下心中戾气,便随着宿主一同湮灭。” 心魔一脸老实,说的很诚恳。 “时代变了,我也变了,我不想沦落到跟其他魔头一样的命运。 既然活下来了,那我就不想死了,魔头的本能,我也不想要。 我只想跟着大哥,只想活下去,我要走正道。” 余子清一口老槽,看着魔头这诚恳的样子,不知道该怎么吐,一个想走正道的魔头,那正道是你能走的么?你走不了的。 “我早就想明白了,要是大哥不收我,我以后肯定也是死,还不如死在大哥手里,起码临死之前,见过大哥了,我也为我的目标和梦想拼尽全力努力过了,起码没有遗憾了。” 说完,这心魔便闭上了眼睛,一副引颈就戮的样子。 余子清笑着摇了摇头,虽然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嘲笑这个魔头。 一个魔头,活的比大多数修士都更明白,更纯粹。 只是他收下一个魔头,总感觉怪怪的。 “你被斩出来了,那福伯那……” 心魔立刻睁开眼睛,连忙道。 “大哥放心,林福的刀道也跟着进阶了,这一次他化出了一刀心刀,直接将我和心田一同斩出,干干净净,一丝残留也没有,我也不想有残留。 林福以后也绝对不会在生出魔念了,他没条件了。” 心魔看着余子清的脸色,知道光说好处肯定没用的,他立刻老老实实的再补充了一些其他的可能。 “但是有没有坏处,我可就不知道了,我的魔头传承里,没有提到过这种情况,以前也没人能向林福这样,干干净净的斩出心魔,斩碎了心田。 没有心魔全力配合,根本不可能的。 他现在就算是入魔,也不会有魔念了,以后也不会有魔头找他麻烦了。 就算是我现在死了,也不会对他有什么影响。” 眼看这心魔这般配合,余子清想了想。 “这里有一个魔头,在散布有关饿鬼的谣言,这些谣言,已经造成了不好的结果。 有人开始抓捕饿鬼了,所以,我想抓住他。” 心魔眼睛一亮,立刻接话。 “大哥,交给我,我保证抓住他,他藏的再深也没有用!还有,我这一路,已经察觉到三十多个心中有魔念的修士,我记下了他们的气息,我也可以带大哥去……” 走出了绝望深渊,心魔幻化身形,化作一个身形消瘦,长相普通,一脸老实相的年轻人,各自都比余子清矮一个头。 但是当他看到恻恻,立刻不着痕迹的继续调整幻化出的身形,比恻恻也矮了一寸多。 “大哥。”心魔凑上前,姿态标准的揖手一礼,然后高声道:“请大哥赐名,我要跟过去彻底一刀两断。” “就叫楼槐吧。” “多谢大哥赐名。”心魔不明白这名字有什么意义,不过想到那片槐树林,立刻觉得这名起的好。 有了自己的名字,心魔身上立刻出现了一些变化,他幻化出的那副老实巴交的长相,也随之固定了下来,那种不真切感,都随之消散了。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 楼槐细细感应自身的变化,大喜过望。 他果然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从今天起,他便不再是林福的心魔,而是人魔楼槐。 “看看这张地图,我们转了一圈,所有有谣言出现的范围,都在这里,那个魔头应该也在,我们现在就是要找到它。” 楼槐看了一眼那个抽象的地图,面色不变,飞速的跟自己过来时看到过的景象一一对应,勉强能对上号了。 “大哥放心,有我在,就没有魔头能藏的住。” 说实话,这地图上的地方,他过来的时候,路过了一些,倒是没感觉到有魔头存在,也有可能那不是一个人魔。 但这话他是不会说出口的,大哥说有,那就必须得有。 没有也给挖出来一个。 有了一个正儿八经的魔头配合,余子清接下来的寻找速度,就明显快了很多。 进入一座城池,都不用待几天,只需要在城中转一圈,有没有魔头,那是瞒不过另外一个魔头的。 魔头的传承里,所有用来隐藏的方法,基本都是用来防人的,可没有那种时时刻刻都用来防着魔头的。 魔头和魔头之间,别管是不是同一种类的,大部分时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状态,毕竟,暴露了,对大家都没好处。 一路将所有的城池都逛了一圈,范围都缩小到最后一座城池了,依然没有发现魔头的踪迹。 若只是自己,余子清可能还觉得,是自己没找到。 可是还有个魔头跟着一起寻找,他便觉得是不是自己想多了? 入夜,城中万籁俱寂,正在修行的余子清,忽然察觉到楼槐悄悄潜入了进来。 “大哥,来了,我感应到了,大哥不亏是大哥,竟然真的有。” 楼槐压低了声音,语气里带着点兴奋。 “在哪?确定了么?” “确定,就在这座城里,而且,它还在扩大,越来越大了,半座城都是它,快来了,大哥快去睡,睡着了就能见到它了。” 余子清看向窗外,只觉得今天的天特别黑,无星无月,别的意思魔气都没有感应到。 不过,他也不怕楼槐搞出什么幺蛾子,直接往床上一趟,念头一动,整个人便放松了下来,沉沉睡去。 楼槐蹲在床边,一只手抓住余子清的手臂,静静的等候着。 在楼槐的眼里,他看到了弥漫半座城池的黑雾,缓缓的扩散过来,然后将他们所在的这座客栈淹没。 没有一丝魔气,也没有一丝魔念,甚至对人都没有任何的伤害。 下一刻,那些薄薄的黑雾用来,楼槐的身体也消失在黑雾里,只剩下余子清一个人,还躺在床上呼呼大睡。 “大哥,大哥,醒醒。” 余子清缓缓的睁开眼睛,便看到楼槐抓住他的手臂,正在轻声的呼唤。 而周围的一切,也都跟之前一样,没有任何区别。 “这是?” “大哥,我知道是什么了,是个阴魔,难怪白天连我都没有感应到魔头的痕迹,阴魔是从来不在白天出动的。” “阴魔?魔头还这么多划分么?” 余子清只知道魔头里面有一个天魔,和其他魔头,要么就是那些魔头的眷属邪魔。 “我这种由人而生的是人魔,也叫心魔,修士里最常见的就是这种,那些魔念孕生壮大之后,若是有朝一日能化作心魔,其实就是人魔。 现在这个是阴魔,这些家伙很少会直接来害人的。 他们只是在梦中乱神,埋下隐患,便不再管了。 日后那些隐患,便可能会化作魔念。 现在我们其实已经不在城中了,在阴魔化出的域里。 当然,我是直接进来的,大哥本体还在睡觉。 不过大哥你别担心,你在这里醒来,他便没法种下种子了。” 余子清走下床,向着窗外望去,整个城池,连虫鸣都没有了,唯一能听到的声音,便只剩下鼾声和含糊不清的梦中呓语。 余子清跟着楼槐走出了门,察看了一下客栈里的其他人。 恻恻不在,有些房间里,躺着一个沉睡的人,但是有些则没有人。 只要是这个时候睡着的人,都会在这里出现。 而这种威胁极轻微的域,连人的本体都拉不进来,拉进来的只是意识的一个投影,或者只是人做梦的那个投影。 修为低点的炼神修士,都未必能察觉得到。 就像余子清,之前就没察觉到。 而在这里醒来之后,才感应到,有一个魔头在城内游走。 来到了客栈的顶端,向着远处望去,只见一个足有十数丈高,高高瘦瘦的巨人,正顺着城中的街道游走。 它身体枯瘦,脖颈之上,是一个苍老且枯瘦的老人脑袋,躯干上,长出了数十支又细又长的手臂,下半身连接着一量大车,车内堆满了一颗颗灰色的种子。 它的数十支手,不断的从车斗里拿出一颗颗种子,探向道旁的宅院里。 随着它的手,仿若无形,直接穿过了房屋时,那些种子,便破壳而出,化作一个个形态各异的东西,被其丢进那一个个沉睡的人体内。 余子清遥遥看着,看到其中一只手,从一座宅院的二楼窗户里伸进去,那颗种子化作了一条青色。 还有一只手的种子,化作了一张色眯眯的丑陋脸庞。 也有种子化作了一个破了洞的空荡钱袋。 那是根据不同人,幻化而出的不同的种子。 从小孩到老人,无一例外都有。 对于有些人来说,这个东西可能就是童年阴影的化身,长大了便没什么影响。 但对于有些人来说,可能就是一生的阴影,长大了再看到,也依然背后一凉,鸡皮疙瘩浮现出来。 若是到了修士那里,这一丝种子,就有可能生根发芽,最后壮大成魔念,再变成心魔。 “你们这些人魔,是不是都是靠着这个家伙种出来的?” “不一定,有些心魔,最初的种子,的确是阴魔种下的,但是还有更多的,就跟这些种子无关。”楼槐实话实说,也没有觉得人魔因为这个就会低阴魔一筹。 “这么说的话,传出的谣言,可能并不是这个阴魔故意的?而是它种下的种子,发芽之后,变成了谣言么?” 余子清看着阴魔,拖着装满种子的大车,数十支细长的手臂忙个不停,好像也不像是故意散播谣言的。 “大哥,肯定就是它使坏,我还能不了解魔头,它肯定是从其他人那里,了解到了饿鬼的存在,它肯定不喜欢,故意使坏轻轻松松,就算不是它使坏,大哥你弄死它,它也不冤枉。 我这一路走来,路过的时候,发现的心有魔念的人,就这边最多,从林福那出来的时候,两天都没遇到过一个有魔念的修士。” “先看看,想想怎么弄死它。” 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却见那阴魔的几条手臂,已经无声无息的顺着墙角延伸了过来。 忽然间,他们身后,几条延伸到二三百丈长的手臂冲出,抓向他们二人。 手掌带着残影落下,伴随着砰砰砰的巨响,他们脚下的客栈,轰然崩碎。 那个一直忙着播种的阴魔,缓缓的转过头,看着一跃而起的二人,咧着嘴笑了起来。 第一一零章 我会在王座之下复活(5k) 这是余子清见过的第二个域,只有睡着的人,才能进来,没有睡着的情况下,被域覆盖了都不会有丝毫感知。 相比之下,恻恻的域,都算是特别正常了。 在这里, 他依然能感受到自己的肉身,感受到阴神,一切似乎都投影了过来,只有他身上带的东西不见了。 以前他从未听说过阴魔,甚至都没听说过除了天魔之外的其他魔头。 天魔也只是因为名声实在是太大,这种家伙就喜欢去搞高手,低阶的修士, 天魔都看不上。 在主流的观点里, 天魔其实也是魔头, 只不过比较出名,所以单独给了一个天魔的名字。 但余子清知道,一些顶尖强者,或者是离火院之类的地方,他们其实已经将天魔跟其他魔头分开来算了。 可这个阴魔,却是从未有过记载的。 若非有楼槐这种深明大义,弃暗投明的魔头在,可能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阴魔。 这家伙祸害的对象,基本上全部都是凡人,全年龄段的凡人, 可能还有一些, 需要睡眠休息, 会做梦的低阶修士。 稍微强点的修士,便仿佛与阴魔不在同一個世界里, 完全的割裂开来。 这家伙一直没有被人发现,其实也算正常了。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 拎着楼槐,向后退了一段距离。 他看到, 那个崩塌的客栈里,那些还在沉睡的人,都消失不见了。 楼槐顺着余子清的目光瞥了一眼,立刻道。 “大哥放心吧,他们都没事的,就像是做了噩梦,被噩梦惊醒了而已,不过,大哥,你等下只能睡着了才能出去,或者是我带你出去。” “他有名字吗?” “那我不知道,不过按照我的传承,这种化出了种车,可以种下种子的阴魔,应该都是有名字的。” 楼槐回了一句,立刻看向那个阴魔,大声一喝。 “我乃魔王座下,人魔楼槐,你是哪个,报上名来。” 那阴魔数十支手并用, 下半身所化的车子,在街道上飞速前行,一只只可以任意变长缩短的手臂,便似一根根长矛,不断的轰击向余子清二人。 “哪来的人魔,竟然跟一个人厮混在一起,你是谁的麾下? 算了,我先替你们王上,将你诛杀,省的传出去,伱们王上凭白在诸王面前丢了脸面。” 那阴魔的动作,势大力沉,伴随着手臂冲来的手掌,只要接触到东西,便会骤然爆开。 余子清拎着气急的楼槐,不断的躲避,暂且熄了立刻出手的心思。 那阴魔寥寥两句话,蕴含的信息可一点都不小。 这魔头竟然也是有组织的么? 这个阴魔,也是某个魔王麾下的成员? “是不是有好几个魔王?”余子清问了一旁的楼槐一句。 “咳,大哥,这个我真不知道,你是知道我的来历的,我传承的东西里,可没有这些……”楼槐有些尴尬。 余子清没为难楼槐。 魔头真正成形出世,的确会自然而然的知道很多东西,那是传承的信息。 类似的东西,饿鬼也有,而那些传承的信息,一部分就是来自于余子清,也有一部分,乃是自然而然的本能天授。 巫双格和恻恻这种,从普通饿鬼转职而来的特殊饿鬼,他们转职成功之后,便会自然而然的知道很多。 但是很显然,魔头传承的信息,并不会随时随地的,把现在的魔头情况、势力划分什么的都给实时更新了。 楼槐能知道的,也只是很多固定的信息,比如看到阴魔能认出来,知道阴魔的域,知道怎么进出等等…… 楼槐被余子清拎着,一路逃窜,可把他感动坏了。 按照他的理解,他大哥看到这种魔头,就像之前看到他一样,嘴巴都会无意识的张开,口水都快泛滥了,精细着吃,顶多两口就能把他给活吃了。 那阴魔虽然看着大了点而已,实际上,他大哥若是放开手脚,估计现在就能当场将那阴魔生撕活剥了。 可惜之前为了彻底跟林福一刀两断,也为了能顺利的从城里逃出来,楼槐那是一丝魔气都没有要,明明是被当做化身斩出的,却只有本体,没有什么力量。 不然的话,八阶修士的化身,还是修的魔道,出场就得有七阶,而且还有林福七成的刀道战力。 如此的话,将那个阴魔切成一盘鲜活的鱼生,也不在话下。 “大哥,你不用管我,我虽然现在弱了点,那个生番也没那么容易干掉我。” “啥生番?” “就是这种没开化的魔头。” “……” 现在就开始看不起其他魔头了,这家伙的转变,快的让余子清都有些不适应。 “你继续问他问题,懂我意思吧?” 楼槐秒懂,拉仇恨套话嘛。 “死老嘢,你敢杀我,坏我家王上大事,你家王上也保不住你,早晚把你丢在魔火里当柴烧! 要是我身边这位少一根头发,你家王上也是扑街的命!” 余子清觉得,这家伙骂人挑衅的话,肯定不是从林福那学的…… 那阴魔气的数十支手臂挥舞,也不从街道上走了,更顾不得今天外面会不会有很多人从噩梦之中惊醒了。 他的手臂挥舞,直接将那一座座建筑推为平地,让里面沉睡的人,全部消失不见。 他直直的向着余子清这边冲来。 “我乃的七阴大王麾下,常布阴魔,你死定了,死定了!你家王上叫什么?他也要付出代价!” 那阴魔气的面容扭曲,瘦瘦的躯干上,一张张满是死气,皮肤青灰发白的婴儿面孔浮现,他们瞪着那乌黑的大眼睛,露出满口的尖牙,咿咿呀呀的尖叫嘶嚎。 “呸,你这扑街老坑也配知道我家王上尊号,我家王上乃是魔中之魔,九天十地尊饿极常王,就你也配?嗬,呸……” 楼槐口风硬的很,哪怕对骂,也不会在一个魔头面前说,那魔中之魔,便是他大哥。 楼槐骂个不停,从话语到动作,极尽侮辱,硬是把一个魔头,给气急了眼。 余子清听着那些尖叫声,脑壳都是疼的,一瞬间就仿佛化身成了无数人,刚闭上眼睛,就被哭闹声吵醒,如此连番折磨,而他一口气就体验到了无数人。 那种极度的身心疲惫感,不断的涌上心头。 等到那种疲惫过后,便是极度的悲痛和愧疚。 因为他实在累得不行了,困得不行了,只是稍稍多睡了一小会儿,那个还在哭闹的婴儿便不再哭闹,已经没有了生息。 余子清飘到城墙上,将楼槐放下来,揉着脑袋。 “这个阴魔,是不是也吃人的?” “吃人好像不吃人。”楼槐看了一眼那阴魔躯干上的婴儿面孔,思索了一下道:“不过,他种下的种子,有时候会把一些尚且不会言语的婴孩吓到失魂……” 话说到这,楼槐就没说下去,他看到了余子清的眼中开始浮现的杀机,他觉得自家大哥似乎没耐心了,不想套话了。 那一张张婴孩的面孔,余子清大概明白他们的来历了。 他也的确不想继续套话了。 既然发现了阴魔,而且还有楼槐在旁边,以后想要继续找到个魔头套话,应该会比以前容易很多了,没必要继续浪费时间。 一直有一个传说,说小儿囟门未闭,先天之气尚在,能看到感受到很多寻常人都发现不了的东西。 但这种传说,在修士这里,几乎都是当做凡人的传说故事。 那些修士没人会觉得,有什么是一个区区小儿能发现,但是那些力量足以移山填海的大修士却发现不了的。 如今余子清知道,眼前就是一个实例。 小儿夜惊、失魂等等,很多可能就不是生病了。 “常布阴魔……” 余子清低声念叨了一句,他的面颊便开始了变化,化作了饿鬼之相。 而这一次,他的饿鬼之相,却有了明显的变化,他的皮肤消失不见,脑壳少了上半部分,里面空空如也,一口尖锐的牙齿,密密麻麻的排列到了耳朵根,嘴巴变得极大。 四肢修长,五指如同长了蹼,根根连在一起,张开之后,如同一张大网。 楼槐感应到余子清的气息变化,身子都在不由自主的颤抖,又是兴奋又是害怕。 他强忍着恐惧,静静的站在那里,没有后退一步。 他最期待的事情,终于要来了。 阴魔似乎察觉到了不对劲,数十支手臂骤然停下,远远的看着余子清,神情有些凝重。 “饿鬼!” 他的身子一抖,下半身所化的车斗里,密密麻麻的种子飞出,所有的种子,全部都以余子清为目标,开始了孵化。 霎时之间,便看到一具具枯瘦如柴,不成人形的尸体,如同下雨一般的坠落。 眨眼间,那城池的废墟里,便铺满了一地的尸体。 只要看一眼,就知道那皮包骨头,满眼绝望,死不瞑目的尸体,统统都是饿死的。 一瞬间,迈出一步的余子清,停下了脚步,他的眼睛里,开始放出红光,蓬勃的怒气,开始直线飙升。 嘴巴里开始喷出黑气,整张脸都在扭曲,身子都在颤抖。 这便是他最恐惧的事,饿死。 而且是看着周围无数因为最后的执着,被活活饿死的人的尸体,他便是那最后一个等着被饿死的人。 这一幕,便是他曾经最恐惧最绝望的一幕。 然而,当有人想要用这种恐惧,来攻击余子清的时候,他成功了。 余子清的眼睛里开始淌出血泪,红色的眼睛开始冒出了血光。 “我改主意了,我要活活打死你!” 身形一动,便见脚下的城墙轰然崩塌,余子清的身形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白色的尾痕,与阴魔的一只手臂硬碰硬的撞在一起。 他的身躯好似掀起了细细的波浪,所有的反震之力,都被他化解掉。 而阴魔的那只很是柔软,可以随意伸缩的手臂,却仿若变得僵硬了下来,而后一寸一寸的丝丝崩裂。 一瞬间,余子清悬立半空中,与阴魔的一条条手臂对碰。 只是一息的时间,余子清的身形倒退,落在了地上,身后的大地便似掀起了浪潮,大片大片的崩塌。 而那阴魔的手臂,却已经崩碎了二十多条。 余子清的身形再次消失,又是一次对碰,阴魔的数十条手臂,尽数崩碎。 见势不妙,阴魔便准备转身逃跑。 余子清的身形骤然出现在他的身下,握拳后撤,力从地起,扭转腰身,全身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尽数爆发,脚下的大地骤然崩碎,余子清的拳头,也一拳轰在了阴魔下半身的车斗上。 咔嚓一声…… 最纯粹的力量爆发,传导到车斗的后方,骤然炸开,将其车斗炸成了粉碎。 周围破碎的手臂碎片,还在飞来,自动凝聚成一条条手臂。 余子清却没有再管,他飞身而上,一巴掌按在阴魔的脸上,将它的身子硬生生的折了一百八十度,将它的脑袋按在地上,另一只手,一拳一拳的轰击下去。 直到硬抗着那些手臂的攻击,将其脑壳生生锤烂。 这才反身再次将那一条条手臂,全部再次轰碎。 将阴魔的身躯,强行靠着拳头轰碎,再让它凝聚出来,再次轰碎。 直到整个城池都因为战斗化作了废墟,阴魔如同一摊烂泥一样,瘫在那里,周围跌落着大量的手臂。 余子清才再次伸出右手,直接插入到阴魔的脑门里,沉声一喝。 “迎接你的报应吧!” 忽的一声,黑色的火焰,在余子清右手中指的指尖燃起。 黑色的火焰,在阴魔的脑袋里燃烧,将其点燃,而后燃遍它全身,那些断臂上,都在燃烧着火焰。 一个个面色青灰的婴儿,破开阴魔的腹部,从里面爬出来,尖叫着撕咬阴魔,慢慢的将其撕成了碎片。 那些手臂被烧成了虚无,车斗也化作虚无,最后慢慢的,被烧的只剩下一团黑灰色的雾气,留在了原地。 那些从阴魔腹中出来的婴孩,也在这个时候,化作一道道虚影,慢慢的消散。 余子清伸出手,抓住那团黑灰色的雾气。 “我乃七阴大王麾下,你杀不了我,你的邪火也烧不死我,纵然失去了力量,我也会在王上座下重新复活。” 余子清一言不发,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还在口出狂言,自认为死不了的阴魔。 它大概还在用老眼光看待这个世界,以为它这种魔头都是不死的。 被诛杀其实也只是丢失了力量而已,他的真灵,会在他留下过一丝力量的地方,重新复活。 很显然,它想多了,它不是那种专门去找大佬阻道的天魔,每一丝力量,都是一部分意识,每一部分力量,都是一个魔头。 余子清站在原地,对楼槐挥了挥手。 “拿着,别让他跑了,没问题吧?” “没问题,大哥,我虽然弱,但是现在这个阴魔,更弱。” 楼槐伸出双手,将阴魔抓在手中。 余子清则静静的等着,现在应该可以判定为战斗结束了。 他要等着力量消散。 片刻之后,他慢慢的恢复了原样,而周围的城镇,已经成了一片废墟,那些阴魔种子所化的尸骸,也全部消散了。 余子清从楼槐手中接过阴魔,对他说了最后一句话。 “现在,才是你真正的报应,你这种货色,不配化作饿鬼去承受惩罚。 觉得自己不会死的,那便赐予你永恒的死亡。” 话音落下,他张开嘴巴,一口将阴魔最精华的这部分真灵吞了下去。 它不会有机会在复活了。 从今天开始,常布阴魔,彻底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随着阴魔彻底陨落,脚下的这座城池,也开始了崩塌。 天空布满了裂纹,大地从中间龟裂,城墙崩碎化作齑粉。 这个域要崩溃了。 “大哥,我们快走吧。” “走。” 楼槐一只手抓住了余子清的手臂,蹲了下来,一如他进来时的姿势。 下一刻,他和余子清便消失不见。 而这座域,失去了主人,失去了力量源泉,便开始了彻底的坍缩,最后凝聚到一起,彻底化为虚无。 客栈里,楼槐的身形出现在余子清的床边。 余子清也缓缓的睁开了眼睛。 恻恻已经在旁边等着了。 “少爷。” 恻恻没有多问发生了什么,只要余子清无恙就行,后面闲下来了再说。 余子清静静的感受了一下,他的阴神捧着一团黑灰色的雾气,吸溜一声,尽数吞下。 那已经平复下去的肚皮,再次挺了起来。 余子清走下床,来到窗边,看向外面的城池。 原本安静的夜晚,变得有些喧嚣。 很多人家,都亮起了灯火。 有骂骂咧咧的声音,有孩子哇哇的哭闹声,有吵闹声,有犬吠声,也有叮叮当当一片混乱的声音。 仿若一瞬间,这座在夜晚步入寂静的城池,便再度恢复了白日的喧闹。 今天晚上,所有在刚才睡着的人,都被惊醒了。 无人知晓发生了什么,可能也不会有人在意,本地的人,过几天可能也会忘记了。 第二日,余子清嗅到了早餐的烟火气,便带着人出来,在街摊上吃了个早餐。 吃着油条白粥搭一小碟咸菜,隔壁桌的闲聊,也跟着飘了过来。 “我昨天晚上做恶梦了,然后被吓醒了,我这边刚醒没一会儿,我家娘子也做恶梦吓醒了,你说怪不怪。” “你梦到什么了?” “呃,我忘了,应该挺可怕的,都把我吓醒了。” “都忘了你说个锤子。” 第一一一章 魔行正道,黑貘覆灭(8k) 魔头对世界的渗透,远远比人们想象的深入的多,尤其是隐藏这一方面,可是甩了人族修士好几条街。 按照楼槐的说法,魔头大致能分十种,实际上,稍稍细分一点, 就有二十多种。 天魔在魔头之中的地位非常高,全称他化自在天魔,乃是少数敢于公开露面,甚至专门去坏强者道行的魔头。 这是人族修道者的绝对天敌,甚至大多数时候,修道者面对天魔的时候,就像是魔头面对饿鬼一样, 绝对的天赋克制。 而天魔,其实也更喜欢毁掉修道者。 在天魔眼里,九阶之下的修士,是一个物种,九阶及其以上的是另外一个物种。 而修道者,便是跟九阶及其以上的,是同一个物种,只不过修道者是处于幼年期而已。 将威胁扼杀在襁褓之中,乃是任何世界都通用的准则。 修道者的地位足够高,不仅仅是因为他们的学识,还有那些可怕的研究,更重要的,是有现存的例子。 现存的九阶强者,已经有近半, 曾经都是的修道者入道而来。 再想想修士有多少人? 多到难以计数。 而修道者才有多少人? 正儿八经算做修道者的人,他们的数量,现在都能给精确到十位数,误差顶多一二十個。 而二者之中诞生的九阶强者,基本上对半开。 这种夸张的比例, 随便来个智商高于弱智阶段的魔头, 都知道哪个好下手。 要是余子清是魔头,他肯定逮住修道者朝死里咬。 如今再见到了阴魔这种,专门在凡人里,无差别种下阴魔种子的特殊魔头,余子清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那些都只是凡人的修道者,一个个都恨不得揣一瓶甘霖在身上防身了。 他们都是魔头的重点观照对象,都不知道贼的情况下,自然是防不胜防,出问题的概率大,也挺正常了。 听说深渊里邪魔众多,魔头也不少,以后实力强了,说什么都得反攻进深渊。 现在知道了人族生活的地方,就潜藏着阴魔,可能还有更多其他的魔头,那些魔头还有魔王。 那余子清是一点都不急了,以后的丹药供应肯定是有的,只是获取难度的高低,还有对他的好处的多少而已。 那个阴魔, 顶多是家常小炒,一个菜。 真的晋升,还得靠自在天,一人就是一桌硬菜大席,他一顿都吃不完的那种。 说真的,没有楼槐,这些事,可能真的会一直隐藏下去了。 余子清也疑惑过,这个家伙怎么就非要当弃暗投明呢,后来带入了一下楼槐的身份,余子清大概有点明白了。 而且他觉得自己有了一个思维误区,魔头可从来没有过什么民族大义之类的东西。 顶多是同一种类的,慕强抱团,为自己提供生存空间而已。 而人魔这种,更是我就是我,其他的心魔是其他心魔,要是有机会碰到了,大家说不定也会先干一架,先弄死一个再说。 如此更别说,阴魔之类的魔头,在楼槐看来,他跟阴魔之间的关系,说不定比他跟人族之间的关系还要远。 别看他对林福嫌弃的不行,要是林福跟他遇到危险,这家伙肯定也会跟林福背靠背站在一起。 逻辑理顺了,余子清也对楼槐的信任稍微增高了那么一丝丝。 如同信任恻恻他们那样的绝对信任,现在是根本不可能的。 表面上看起来接纳了,其实也只是因为余子清根本不怕楼槐高出什么幺蛾子。 这家伙要是脑后生反骨,也就是一盘菜。 他的名字,都是余子清给的。 而且也只是给了名而已。 按照人族的传统,有名有姓才算完整,异族请赐,妖族讨封,给的姓名,也都是按照人族的规矩来的。 楼槐只是名,姓还捏在余子清手里呢。 反正先走走看吧,至少目前来看,楼槐的价值很大,也不像是脑后生反骨。 余子清比到现在还依然完全不理解的林福稍微好点,那也只是稍微好些而已,他一样不太理解。 解决了一个阴魔,余子清继续在这座小城里待了一个月的时间。 他想再观察一下。 一个月的时间,整个城池里,一例小儿夜惊、失魂致死都没出现过,顶多是有些婴孩受到了其他东西的惊吓,很快就好了起来。 药房的坐镇大夫,都发现了,今年的婴孩患病的,比往年少了一些。 大家也只是觉得,今年的光景可能比往年好,这是人丁兴旺的好事。 在这种古代背景下,婴孩的夭折率那可不是一般的高,一些被阴魔害了的婴孩,混在其中,并不怎么起眼。 楼槐说,阴魔不会故意杀人的,但是若是有婴孩因为惊吓而失魂,那阴魔也非常愿意将那些纯净且没有凝聚的神魂吞噬掉。 一个月后,余子清暗叹一声。 根本无人注意到一个月前的事,哪怕整座城池都传遍了。 当天夜里子时,城内一大半已经步入睡眠的人,全部都在很短的时间内,都被噩梦惊醒,梦醒之后,他们甚至都不太记得做了什么噩梦,到了白天,所有人都彻底不记得噩梦的内容,只记得噩梦惊醒。 这种很明显不正常的事情,本地的县令,却只是派了几个两阶的小修士,在城内转了转,拿着个低阶法器,寻找了一下是不是有邪祟。 没找到之后,便不了了之,连上报都没有。 若是他上报了,一个月的时间,上面必然会有高手来探查的。 脚下这座小城,人口也有二三十万了,一夜之间,二十万人同时噩梦惊醒,可不算什么小事了。 思来想去,余子清还是觉得,这事不能这么过去了。 他不能靠着自己孤军奋战,他得让大离朝廷也重视起来一些事。 一方面,他没法明明知道异常情况,却还眼睁睁的看着,什么都不说,这一次只是二十万人同时噩梦惊醒,那下一次是不是也有可能是二十万人,同时失去神魂丧命。 另一方面嘛,他也总不可能一直这样,自己亲自去寻找魔头吧。 所以,他给福伯发了个信。 他没提阴魔,只是说楼槐到了,他让楼槐跟着自己了,让他去查一下一个月前,脚下这座小城发生的事。 楼槐的身份不能提,阴魔最好也不能提,他不知道还有多少魔头潜藏,不能让他们提起警惕。 只能给他们一个众人皆知的线索,而一个未解之谜,只要传到离火院那些修道者的耳朵里,就不信他们全部都能忍得住。 余子清也相信,那些家伙,只要想去深挖,就一定能挖出来东西。 林福接到了消息,看到楼槐俩字,他便知道那是谁了。 然后又说查这个事,他也去找人问了问,顾家有人一个月前,就在那座小城。 听说了噩梦惊醒的事,再联想到楼槐,林福思来想去,还是去见了太子。 余子清没说明白,那就是有顾忌,这种谜题,明显就是给太子的。 到了东宫,林福将消息传上去,太子这边找人随便一问,不多时,就有情报出现在太子手里。 “一夜之间,二十多万人,几乎同时被噩梦惊醒,而且醒后都不记得做过什么噩梦,可是有邪祟?” “回殿下,当地的县令已经查过了,城内人气鼎沸,最近也无疫病,亦无大灾,阳气旺盛,并无邪气,亦无妖物,完全查不到任何问题。” 太子看着新送来的资料,眉头微微一蹙。 那县令就没有上报,因为到现在也没什么特别的变化。 可是对于太子这种地位,这种实力的人来说,那肯定是有什么东西在影响的,而且没人能查到一丝一毫的线索,就太不正常了。 “殿下,还查到了,卿子玉之前在这座小城里,自噩梦惊醒之后,待了一个月的时间才走。” 太子没说,这消息,其实就是卿子玉送来的。 “去,将这些情报,送到我大师父那里。” 片刻之后,离火院的一间房里,一位老者正在摆弄一尊破碎的铜鼎,他一个接一个的拓印下上面的符文,尝试着拼凑修复,让其中一些破碎的符文再次拼凑出来。 拿到太子给的消息之后,老者不以为意,大概看了看,便随口吩咐了一下。 “有点意思,小虎,既然是太子说了,你便去一趟吧,好好查查。” “好的,凌游先生。” 门外,一位镇守在这里的大修士,点了点头,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数日之后,就在闻凌游还在研究那些古老符文的时候,王小虎出现在门外。 “凌游先生,我回来了。” “哦,这么快啊,查到什么了吗?” “并没有,一丝邪气,一丝魔气,一丝妖气,甚至一丝煞气都没有,那座城人气鼎沸,人丁兴旺,我也察看了十数万人,都没有任何的异样。 但是一个多月前,晚上子时三刻开始,不到一刻钟的时间,有至少二十万人,都被噩梦惊醒,也的确是真的。” 闻凌游放下了手中的铜鼎碎片,他转过身,看着王小虎拿到的第一手探查资料,眉头慢慢的皱了起来。 “小虎你也兼修炼神了吧?” “不错,炼气化身境,炼神勉强到七阶阳神境。” “你都发现不了丝毫异常,那便是真的有异常情况了。” 闻凌游稍稍思索之后,再次问道。 “这件事有没有被记入县志之中?” “我查看过了,已经被记入了。” “好,我记得各县的县志,每三年都会送一份到帝都,你去将近百年,不,千年内的县志,全部带来。 然后去找点人,正好灵植院里的那些人,天天不干正事,让他们活动活动身子骨,一起去查查那些县志。 所有类似的情况,全部都给我找出来。” 闻凌游吩咐了一句之后,暂时就不管了。 前些日子,灵植院的院首,可是跟他抱怨过好几次了,书院里的那些学生,越来越废了,连拉屎都比不上猪。 后来一气之下,弄了一株跟玉稻基本一模一样的七日断肠草,丢在了玉稻田里。 本来只是一时气,后来成了考验学子,看看灵植院的学子,有人能认出来不。 没想到,等到那一波玉稻都可以收割了,愣是没有一个人发现,可把这位院首气坏了。 他亲自将七日断肠草,混在玉稻里,将其煮成了十几大锅的粥,一天之内,愣是毒翻了好几千人。 连续七天,整个灵植院的学子,不是在茅厕,就是在去茅厕的路上。 偏偏这事摊开说了之后,那些学子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因为七日断肠草和玉稻的区别,可是被当做案例讲解过的,种下的那颗七日断肠草,也是种在了稻田的边缘,要多明显有多明显的地方。 这都没人发现,只能说明他们废,中毒了自认学艺不精吧。 这要是在外面,他们可能都不会有这种吃了教训,却还能不死的机会。 闻凌游也算是解救了一下那些可怜的学子,让他们放松一下。 本来只是院首有点气不顺,随意整了个顶多算恶作剧的小考验,发现学子们连学识都废,那就不是气不顺了,而是火大,火大的厉害。 夜里,大群的学子,都在课堂上翻书,翻完了一本,继续翻。 几千人可以用来压榨,查找起来非常的快。 短短几天的时间,二十几部县志,便摆在了闻凌游的案头。 “文吉二十三年,八月初三,开远县,丑时二刻,县中三千人,同时于噩梦中惊醒。” “文吉二百八十年,正月初三,林霖县,寅时一刻,五百人,同时于噩梦惊醒。” “文吉六百六十三年,腊月初八,吉屯县,子时一刻,三千三百人,同时于噩梦中惊醒,冷汗淋漓者众。” …… 县志之中,总共有三十三条记载,都跟这一次的事情类似。 但是数量最多的一个也只有三千多人,放到一个人口上百万人,城中便有数十万人的大县,没有什么恶劣后果,顶多也就是当做奇闻记录在县志里。 不像这一次,区区三十万人的小城,却有足足二十万人一起于噩梦中惊醒。 按照那些县志的记载,其中有五个县,是发生过两次这种事情,最后都是什么都没查到,不了了之。 有一次还是当做中毒来判定的,因为那个时节,正好是当地吃菌子的时节,中毒者众多。 闻凌游整理好所有的资料,来到地图前,大概看了看,分布很广,几乎遍布整个大离,而且东部更多。 发生过两次的,全部都在东部。 在一个地方,算是偶然,放到整个大离来看,便不是偶然了。 本来只是随意的查一下,越查闻凌游便越是明白,这事不简单,肯定有什么问题。 “小虎,你跟我去一趟这个开远县,正好不是很远,我们去那里看看。” …… “大哥,我知道的,大概就这些,可能也是因为我实力太弱,获得的传承比较少,以后可能会更多一些。” 绝望深渊里,楼槐将自己知道的,有关魔头的事情,都一一给余子清说了一遍。 “你现在的样子,算是魔头,还是化身?不能自行修行么?” “能倒是能,我是斩出的化身,可以凝聚肉身,但是我也是人魔,也可以自行修行,只是我不太想修行魔道。” “伱一个人魔,你不修魔道,你修什么?”余子清乐了。 “咳,其实,我想跟大哥一样,我是人魔那是我没得选,可是修正道,我却可以选的。”楼槐在那疯狂暗示。 “你想修体修?你连肉身都没有,你修什么体修?” “不是……” “饿鬼道?”余子清上下打量了一下楼槐,摇了摇头:“你别想了,不是我不传你,而是你根本修不了。” 他手里都没法门,哪来的适配人魔的饿鬼道法门? 疯了吧,一个魔头,修炼以魔头为食的饿鬼道法门?先把自己吃了吗? 这就跟一个生在岩浆里,血肉都是岩浆构成的生灵,转而去修寒冰大遁,那百分之百先把自己给炼死了。 亦或者是普通的人族修士,入魔就是修行,那也是找死。 这是先天决定的,根本没得选。 思来想去,余子清想到了白阳圣典,修改过后的白阳圣典,是一门正儿八经的正道法门,浩大光明,不偏不倚。 而且他亲眼看过修改的白阳圣典的诞生,其中真意和神韵,他非常了解,以后余子清若是要炼气的话,没有合适的法门,他也会选这个。 如今传给楼槐,让他先试试。 反正他不是要走正道么,饿鬼道是正道,这白阳圣典也是正道,其内炼气炼神都有。 若是楼槐为人族做出贡献了,那也不算对不起那位先辈,相信那位先辈,肯定也不是唯出身论的人。 他一只手抵在楼槐的眉心,先给楼槐传授了前三阶的炼气和炼神的内容,让他先试试。 不行了就还是让他修魔道吧。 魔道正常修行,也算是正道。 楼槐没多大遗憾,满心欢喜的千恩万谢,只要是余子清给的,他都乐意。 虽然他脑袋里,其实已经有不少法门了,全部都是从林福那复制过来的,林福知道的事,他不知道的很少。 只有像是林福进入皇城之类的地方,他才不敢窥视,只能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躲起来。 林福知道的法门,他自然也都知道。 他却还是要在余子清这要。 先不说余子清给的明显更好,其中所蕴含的意义都完全不一样的。 一个人魔,去修一门正的不能再正的法门,余子清总感觉怪怪的,不过楼槐非要坚持,那就让他试试吧。 反正那法门,不偏不倚,楼槐是人的化身出身,应该是可以修行的。 …… 闻凌游来到了开远县,这座大县城,仅仅城内就有八十多万人,占地极广,因为距离帝都不是特别远,乃是交通要道,商贾极为发达。 闻凌游带着王小虎,随便找了一家客栈住下。 他们一个自封修为,隐藏了气息,一个尚未真正的入道,住在这里之后几天,便盘下了一座小街道旁的店铺,开了一座小小的医馆。 他就像是一个普通的老大夫,每天等着病人上门,哪怕暂时除了隔壁的邻居,一个客人都没有。 一晃大半个月的时间过去,闻凌游不骄不躁,静静的等候着。 每天如同凡人一样入睡,辟谷丹之类的也再也没吃过,一切都像是一个普通凡人。 入夜,闻凌游感觉到困倦,入房歇息,王小虎则待在自己的房间里,时刻警惕着。 到了子时,在常人看不到的视角,薄薄的黑雾开始从县城的一角,慢慢的扩散开。 王小虎毫无所觉,唯有其中一户人家,那个刚刚睡醒了一觉的婴孩,看到了那些黑压压的黑雾,感受到那不舒服的气息,吓的哇哇大哭。 等到黑雾笼罩到闻凌游的房间之后,阴魔的域里,沉睡的闻凌游出现在那里。 闻凌游的脖子上,一个雕刻着符文的利爪挂坠微微闪烁着光华。 阴魔域里的闻凌游脖子上,那尖爪挂坠散发出蒙蒙微光,光华变幻,一个形如穿山甲,长鼻长尾的灵兽出现了。 光辉所化的灵兽,坐在闻凌游的胸口上,警惕的环视四周。 外面的街道上,拖着车斗的阴魔,不辞辛劳的不断种下一颗颗种子。 当它来到闻凌游所在的地方,一只长长的手臂,穿过了房屋,来到这里的时候。 那个光辉灵兽,立刻一跃而起,一口咬在了阴魔的手上,将阴魔逼退。 阴魔转头看了看,发现闻凌游脖子上挂着的挂坠,立刻一脸晦气的缩回了手。 看了看自己被咬出一个豁口的手,那伤口迟迟无法恢复,力量不断的逸散出来,阴魔立刻伸出几只手臂,强行将自己受伤的那只手扯了下来丢在地上。 霎时之间,便见那条手臂,飞速的枯萎,化作飞灰消散。 “这些臭老鼠,都死完了,留下点东西,还是这么让人恶心。” 阴魔继续去种下种子,但是这一次,他却开始添加私货了。 一些人的种子孕育的时候,化作了老鼠的模样,阴魔便将其悄悄的改了点,模模糊糊的,乍一看就是它刚才看到的那个灵兽的模样。 第二日,太阳升起,闻凌游睁开了眼睛。 他坐起身,摸了摸挂在胸口的挂坠,神情顿时凝重了起来。 “小虎,所天晚上可有什么事情?” “先生,并未发现什么异样。”王小虎回了句之后,看向闻凌游的手:“先生,出事了?” 闻凌游将那个挂坠递给王小虎。 “这个黑貘护符被激发过。” “先生,我觉得我们应该回去了。”王小虎面色一肃,起身揖手一礼。 闻凌游接过护符,轻轻抚摸着护符,神情有些凝重。 “的确有东西,但是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肯定不是黑貘。 当年的黑貘一族,入梦吞食,被琅琊院的一位院首发现,昭告天下不过区区百年,黑貘便尽数灭绝。 如今这护符,遇到的若是黑貘,定然不会激发防护。 那些县志之中记载的事情,也定然跟黑貘没有任何关系。” 黑貘已经灭绝了数千年了。 数千年来,再无记载,唯一留下的,便只有一些以其利爪,制成的梦魇护符。 而这个护符,在很早的时候,其实也已经被证实过,对黑貘没有什么作用,根本防不住。 闻凌游继续察看资料和情报,察看的差不多了,他斟酌了片刻,写下一封信发了出去。 不多时,太子接到了信件。 “殿下,噩梦惊醒之事,锦岚山的卿子玉知道么?” 太子哈哈一笑,她都没有提到过,他的大师父,却还是从那些情报里,挖出来了卿子玉。 自从上一次,余子清在哀思洞天里,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召唤出数百万饿鬼之后,余子清的行踪,就一直是被关注着的。 他到哪了,就等同于那数百万饿鬼可能也到了。 这些人表面上不闻不问,可实际上,怎么可能不在意。 可他们又不能说,你锦岚山的人,不能来我大离地界,而且余子清也没有刻意隐藏行踪。 稍稍思忖之后,她放弃了代替闻凌游做决定的想法,只是给了一个确定的回答,甚至还给说了一下余子清现在走到哪了。 数天之后,王小虎从天而降,很是客气的递上请帖。 “卿少爷,我家先生有请。” 余子清打开信件一看,离火院闻凌游,敬请一叙。 他当然知道闻凌游是谁,离火院的一位院首,大离太子的老师,正儿八经的大人物。 甚至他也知道,王小虎是谁,闻凌游的护道之人,八阶巅峰大修士,距离九阶只有一步之遥,再加上兼修炼神七阶,只要进阶九阶,便注定是一个强九阶。 余子清倒是没料到,他随便给出的消息,竟然会惊动这种大佬。 重视程度很高啊。 应下了这件事,余子清不着痕迹的看了一眼,一脸老实相,老老实实跟在他身后的楼槐。 这家伙开始修行白阳圣典之后,当面站在王小虎面前,王小虎竟然都没注意到。 魔头天生的隐匿本领,当真是天克人族。 一路跟着王小虎,来到了开远县。 “晚辈卿子玉,见过凌游先生。” “不好意思,匆忙将卿少爷请来,实在是有些事情,老夫求知若渴,想要请卿少爷指点一二。” “先生客气了,先生博学多闻,学贯古今,晚辈后进末学,当不得指点二字。” “那老夫也不兜圈子了,前两日,老夫入睡之后,身上的黑貘护符,被触发了,挡住了不知道什么东西,小虎也没有发现。” 余子清瞬间明白,这里也有阴魔。 “黑貘?”余子清没听说过。 “典籍之中记载,曾经的一种异兽,在数千年前便已经彻底消亡了,其有入梦吞食之能,极为麻烦。” 余子清暗暗可惜。 这东西能挡得住阴魔,可惜却灭绝了。 之前他就在想,若是一直无人能发现阴魔,任由阴魔肆虐的话,那阴魔种下的种子再拉胯,出芽率再低,有足够的基数,再加上足够长的时间,那积累下来,种子彻底长大的人,也肯定不是一个小数目。 原来以前,还是有能挡得住阴魔的东西。 “先冒昧的问一句,二位之前可曾布施过饿鬼,祛除心中魔念?” 二人一起点了点头。 没有魔念藏着就行。 他不能出这个头,让魔头们知道是他查到的消息,虽然他弄死一个阴魔的事,以后肯定是瞒不住,那也得让大离的人冲在前面。 后面必须是大离来请他帮忙,不能他求着大离,去帮人家清除魔头,这个顺序不能乱。 “劳烦王前辈,遮掩屏蔽一下。” 片刻之后,余子清道。 “遇到的那个东西叫做阴魔……” 余子清大概介绍了一下阴魔,然后话锋一转。 “阴魔,前辈知道了就行,想要避开也很容易,就算是睡着了,也不会有生命危险。 晚辈想知道的是,黑貘是怎么灭绝的,前辈知道吗?” 闻凌游面沉似水,神情很是不好。 他只是听到余子清说起阴魔,他便想到了很多事。 “黑貘,在数千年前,被人灭绝。 当时,是琅琊院的一位修道者,发现了黑貘,说起黑貘吞噬其梦境,让其灵台出现了空缺,灵感暴跌,研究陷入瓶颈,再无寸进。 其后便开始了捕杀黑貘,一百多年之后,便再也不见黑貘踪迹。 时至今日,数千年过去了,也再无黑貘出现过的痕迹。 它们留下的,唯有一些曾经被认定为无法防御黑貘的黑貘护符。” “当年那位发起绞杀黑貘的前辈,还在吗?”余子清问了一声。 “在黑貘覆灭之后,他便走火入魔,烈焰焚身而死,神形俱灭。”闻凌游的脸色更加难看了。 他在知道阴魔的一瞬间,便推测到,当年的事,就是一个阴谋。 那位发起绞杀黑貘的修道者,可能已经被魔头控制,然后借琅琊院的大势,再推波助澜,借人族之手,灭了黑貘一族。 从此之后,阴魔没有了天敌,行事自然再无半点顾忌。 第一一二章 黑天魔神气(5k) 修士对时代的划分,其实非常粗略,三神朝建立之前,就属于上古时代。 而上古时代,其实已经是绝大多数人认为的最开始的时代了,那个时代混乱无比,到了三神朝相继建立, 才慢慢开始了秩序。 余子清却知道,上古时代之前,还有神祇统治天下,世人如同猪狗一样的时代。 但如今,有关神祇时代的传说,却几乎一点都没有了。 唯一还能跟神祇时代沾着点边的,便是神朝敕封的地祇。 可惜这些地祇,比之神祇时代的神祇,差的可不是一两个量级。 算起来,从三神朝时代开启,到如今,以那些顶尖强者的寿命来算,也没多少年。 说不定有些修士,修行一些会让寿数增长极高的法门,若是境界再够高,就有可能从上古时代活到现在。 所以对于修道者这种求知若渴的人来说,从来不愁没有了未知,他们的未知只会越来越多,有的是东西让他们去研究。 如同最初的时候, 只知道魔头,然后再知道了魔头里有天魔, 甚至还开发出了天魔真名咒这种针对性的咒法。 如今再次发现了魔头里还有阴魔这种从来不跟强大修士碰面的特殊魔头。 闻凌游面沉似水,只是稍稍对上了历史的记载,他便能百分之百确认,数千年,黑貘覆灭的事,就是阴谋。 余子清问出那个问题,现在也能确认了。 不需要证据,只需要看结果便知道。 而且余子清比闻凌游更确定的一点是,那個阴谋,肯定不是阴魔干出来的。 阴魔的特殊性,让它跟所有强大的修士,彻底割裂开来,仿若不在同一个世界里。 阴魔域,威胁性低,但隐蔽性却强啊,强者都感应不到阴魔域,阴魔也不会将强者纳入其中,那大家永远谁也打不着谁。 所以,当年的事,可能是阴魔种下过种子,可背地里推波助澜,还有站在前面,带着人去覆灭黑貘的家伙, 肯定不是阴魔。 时间太久了,而且身为导火索的那个修道者, 也已经神形俱灭,死无对证了。 如今再想去追查数千年前的事,而且还牵扯到那时的琅琊院,根本不可能的。 闻凌游清楚的知道这点,他顶多是回去之后,去故纸堆里翻翻,看看那里会不会有一些当时无人在意的记载。 按理说应该会有的,按照离火院的传统,遇到任何事情,都会详细记载下来,当时可能用不到,以后却未必。 闻凌游此刻却想到了更多,既然有阴魔这种特殊而古怪的魔头,那是不是以前见到的那些妖魔,也要单独划分? 而除了这几个之外,是不是还有更多种类的魔头暗藏? 尤其是那个妖魔遍地的深渊里,是不是还有更多未知的? 而以黑貘的事,也可以继续推断,早些年的时候,人族从混乱到秩序,再到开始接纳归化的异族,这中间覆灭的那些其他种族或者某一种生灵,是不是其实也可能跟黑貘一样,灭绝于阴谋? 只是稍稍一想,闻凌游便觉得遍体生寒。 他甚至已经联想到有几个特殊的生灵的覆灭,似乎跟黑貘抚覆灭有些像。 如果每一种覆灭的特殊生灵,其实都对应着某一种魔物。 那…… 闻凌游不敢想了,这事越想越可怕。 他现在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余子清问他们俩有没有去布施饿鬼,祛除魔念。 为什么明明知道阴魔的事,却不提,而是只给出一个明面上的线索,让他们自己去查。 换做是他,他也不敢。 若是这件事闹大了,掀起了波澜,让那些藏在暗中的魔头,忽然不想藏了,直接摊牌了。 万一那些魔头已经积聚了足够的力量,那闹大了之后,边等同于直接开战了。 以那些魔头可怕的隐藏能力,他们能承受得住战争来临时的庞大损失么,要死多少人。 甚至,能不能打赢,就算是赢得了战争,若是凡人和低阶修士都死完了,剩下这些高手又有什么用。 无数的念头,飞速的在闻凌游的脑海中闪过。 他拱了拱手。 “多谢卿少爷的谨慎。” 余子清脑袋上浮现出几个问号。 外面盛传,这些修道者的大佬,思维跳跃的很快,而且天马行空,他们的弟子都未必能跟上,现在总算是有点理解了。 “前辈,需要杀掉那个阴魔吗?” “不,在他没发现我们发现它之前,我想要想办法去研究一下,阴魔的危害性不高,正适合当做切入点。” “好的,前辈一切小心。” 危害性的确不怎么高,以前就不高,如今出现了饿鬼,可以布施了之后,危害性就更低了。 以后说不定还能利用起来,当做锻炼低阶弟子心性的工具人用,但前提是能控制得住,控制不住的,最好还是切片。 余子清也没说,自己其实已经干掉过一个了。 那阴魔上面还有更强的,一般的法门,将其打死,也没法彻底杀死,还是能复活。 想了想,这话还是没说。 他相信那些连天魔真名咒都能研究出来的大佬,肯定也能找到对应的方法,可以打到阴魔,能将其真正的杀掉。 上来就能将那种特殊的怪物彻底杀死,还能普及开,那会引起阴魔重视的。 最好是离火院这些大佬,能杀死阴魔,不让他们出来为祸,却没办法彻底杀死。 那么,那些魔头就不会太在意,继续维持着曾经的老眼光。 自己悄悄的跟在后面,充当可以彻底干掉阴魔的第三方。 最好再搅搅局,让楼槐动动手,留下点魔头出手的痕迹,那就变成了魔头内部的争斗。 咦,为什么非要让楼槐动手。 余子清想了想,楼槐老想着修饿鬼道,他没法修,可自己修魔道却是可以的啊。 而且不是人族的魔道,是魔头的魔道。 毕竟自己想要产生魔念,那是真的太难了。 跟闻凌游聊完,余子清离开之后,暂且放了这里的阴魔一马,反正被闻凌游这种大佬发现,并且盯上了,那个阴魔以后的日子恐怕还不如被自己吃了,起码落得个干脆利落,一了百了。 没有在开远县多待,余子清很快离开,这里距离大离帝都有点近了。 他觉得这里很不安全。 他还没忘了,七楼的二号,就在暗影司里。 而暗影司力量最强的地方,就在大离的帝都。 也不知道小苏离,弱鸡被架到高位,最近有没有混熟,听说这家伙去做什么任务了,感觉不太容易,苏离应该是将其当做站稳脚跟的第一步了。 这些余子清暂时都关注不到了,他还想问问老羊那边什么情况,也没敢随便呼叫。 一路向着西面前行,足够远了之后,停下来休息的时候,众人进入了绝望深渊。 “楼槐,问你个事。” “大哥,你尽管问。” “魔头有修炼的法门吗?” 楼槐的表情有些呆滞,他是万万没想到,余子清会问出这种问题。 不用想都知道,余子清肯定是想要,甚至大概率想要修行。 “有吗?” “有,有的。”楼槐连连点头:“别的不是太清楚,可是人魔都是有的,像我这样的,比较特殊的,甚至可以修行人族的修行法门,能让人族也修行的魔头法门,那自然也是有的。” “说说。” “一个叫乱神诀,一个叫黑天魔神气,这俩都是我的传承里有的,是曾经某个人魔留下的传承,可以用人身来修行。” 楼槐想着怎么传给余子清,法门里有些地方,是只能意会,不能言传的,而这种地方,一般都是最精妙的核心。 这也是为什么一些高级的法门,只是抄录,是没有什么用的,感受不到最精妙的部分,拿到手也修行不了多高的境界。 他忽然伸出一只手,扯开自己的胸口,抓住自己的心脏,噗嗤一捏,一滴魔血溢出,他将其递给余子清。 “大哥,这个就是我传承里最完整的原本,直接吸收掉是最好的。” 余子清接过那滴黑血,轻轻一吸,那滴鲜血便化作魔气,涌入他的体内。 他的体表,开始出现魔纹,飞速的入魔,他的脸色却没有任何变化,入魔状态,反而能感应的更加明显。 两门法诀,乱神诀一般,与其说是功法,还不如说是秘法。 而那门黑天魔神气,也更像是秘法,而非功法。 这一门,却让余子清来了兴趣。 取黑天妖魔的核心,将其炼化之后,化作自身的力量,以魔头形态,盘踞双肾,耗肾气与气血修行,修成之后,便有乱人心欲,动人意志之效。 当初选择了金水阴遁,便只修了皮膜、血肉、骨骼,这是老羊的建议。 五脏六腑,以后便要重新选择其他的,因为若是将金水阴遁修入内腑,便再无回头之路,以后修行任何法门,都得先考虑是不是跟金水阴遁相冲。 现在这不是来机会了。 修金水阴遁,入了脏腑,先去壮大肾水之气,然后再修黑天魔神气,消耗肾水之气,最终修成黑天魔法相,盘踞双肾。 金水阴遁的修行,他也不用压制,黑天魔神气也不用了。 “这个法门,是需要消耗肾水之气,是不是还有其他类似的法门?” “有倒是有,可是我不知道具体内容啊,可能等我变强点,接收到的传承多了,就会知道了。” “那你好好修行。”余子清没去问,你小子是不是在放长线,现在不说。 他觉得可以试试,对于别的人来说,这种自损肾气的修行,的确不太合适,弄不好以后都生不了孩子了。 可他主修的便是体修,甚至还因为怕肾气太强,坏了脏腑的五行六气的平衡,以后的路变窄,都没敢把金水阴遁修入脏腑。 “走,我们先去抓个黑天妖魔。” 此前在哀思洞天里,遮天蔽日的那些邪魔里,近乎全部都是妖魔,他们大都是各种妖物彻底入魔之后的样子。 在修士的规划里,这些妖魔,逼格甚低,甚至都不将其归纳为魔头,只是当做妖邪来处理。 在楼槐的传承里,妖魔地位也很低,基本都是炮灰级别的,之所以也算魔头,那也是因为数量最多,比其他所有的魔头加起来都要多,而且还是少数拥有肉身的魔头。 足够的数量,自然而然的也会诞生出来个别最顶尖的妖魔。 魔头的规划里,妖魔指的其实就是这种顶尖的妖魔,其他的只能算炮灰,不能算魔头。 余子清却没小看了这些妖魔,开始的时候,起步低,进步空间就大。 就像是人族,数量最多,弱的足够弱,最弱小的婴孩,甚至自己活下去的能力都没有,但是最强的,那就是天花板选手。 某种程度上,妖魔跟人族倒是挺类似的。 黑天妖魔,名字听起来挺厉害,其实这是一类妖魔的总称,从那种余子清一只手就能捏死一车的黑天妖魔,到一只手就能捏死一车余子清的黑天妖魔,想要的都有。 而这种货色,哪最多? 深渊裂缝。 那里在没有饿鬼盘踞的时候,大离西荒军,经常在那里跟妖魔干架。 自从饿鬼盘踞在那里,占了裂缝之后,深入深渊裂缝过去,都看不到除了饿鬼之外,还能动的东西了。 它们全部都躲得远远的,那些妖魔,也不想跟不讲道理,见人就撕碎,数量还极为庞大的疯饿鬼掰扯。 等到了深渊裂缝附近,余子清向下看了一眼,想到上次,四号就去过深渊。 莫名的觉得自己现在好像跟四号那个混子也挺像的,整天到处跑…… 摇了摇头,将这种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一跃而下,跳进了深渊里。 一路下坠,到了一定阶段的时候,余子清便感觉到,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向下的难度越来越高。 他主动向下飞去,等到见到下方有天光浮现,冲出去之后,才发现外面荒芜一片,天皇昏暗,不见日头。 而他也不是下潜,而是从大地上的一个巨大裂缝里冲了上来。 周围悬崖峭壁上,密密麻麻的全是饿鬼,整个裂缝,都被那些饿鬼侵占了。 冲出来之后,入眼所及,目力极限的范围,一个妖魔都见不到。 跟着就见一个枯瘦的饿鬼,快步飞奔而来,远远的便行了大礼。 “见过大人,不知大人驾临,有何吩咐?” “最近的妖魔汇聚地在哪?最好是有水的地方。” “向北走就行,以前逃走的那些妖魔,喜水的都往那边走了,听说那边有一条大江。”饿鬼连忙回了句。 也知道这家伙,到底在哪听说的…… “你叫什么名字?” “大人,我叫王富贵,上次跟人交易甘霖,然后去给恻恻姑娘传讯的人就是我。” 余子清点了点头,原来他就是那个奸商饿鬼。 挺好的,名字也听搭的,能想起来自己的名字,在饿鬼里,已经算是鬼中龙凤了。 先记下,后面再看情况是带走,还是就让他在这。 一路向北,收敛了力量前行,余子清只带了楼槐,没带恻恻。 他自己能入魔,楼槐不装了就是天生的魔头,他们俩去不太引人注意。 很快,便听到前方,震耳欲聋的轰鸣声,荒芜的世界里,骤然多了一些水汽。 只是那水汽,都是透着森寒,仿佛充满了戾气,一点都不似外面的河流。 越过一个山头,前方一条昏黄色大江,奔腾不修,浪头翻卷,明明是听平坦的地段,也没有什么大湾,那大江也没平复下来,似是时时刻刻都在发泄火气。 遥遥望去,隐约能看到一些水生妖魔在江中进出,还有一些在岸边停留。 有厮杀的,有怒骂的,也有远远的躺平的,看到那些断肢残骸纷飞,都没什么反应。 余子清瞥了一眼楼槐。 “哪个黑天妖魔的力量纯粹一点?现在看你了。” 楼槐嘿嘿一笑,搓了搓手。 “大哥,伱就瞧好吧,大哥你在这等着就行,我去去就回来。” 楼槐的身躯,骤然化作一缕黑雾,贴着地面消失不见。 他潜入到水中,不稍片刻,便裹挟着一颗黑灰色,半透明的卵回来。 他将那拳头大的卵递给余子清,连忙道。 “大哥,咱们快走,一会儿被发现了就不太好走了。” 俩人悄咪咪的下了山头,余子清拎着楼槐,一路狂奔。 不多时,便见后方魔气蒸腾,一只只妖魔冲天而起。 但是那些妖魔没有追来,而是自己先打了起来。 从深渊裂缝里回来,余子清看了看手里的卵。 “这什么东西?” “那条河里有一头大妖魔,这是它产下的妖魔卵,没有孵化,没有经过厮杀,甚至没尝过血食,大哥,我敢保证,在妖魔里,绝对没有比这个力量更纯粹的黑天妖魔了。” 余子清哈哈一笑,楼槐这家伙,可真是个人才。 说的也是,的确没有更好的了。 他要的只是一个引子,一颗种子,的确不需要太强的,反而力量纯粹的更好。 只是看看那大江边的妖魔,厮杀不断,暴戾成性,只要是活着的,能动的,就没有一个力量纯粹的。 唯有这颗妖魔卵,是唯一适合的。 “走,先回去。” 先将黑天魔神气修成,以后猎杀魔头的时候,就留下黑天魔神气的气息,甩锅给黑天妖魔。 反正黑天妖魔,混乱嗜杀,暴戾成性,甩锅给黑天妖魔,合情合理。 再加上黑天妖魔的数量多,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第一一三章 拱火大盗,乱插旗的后果(8.2k) 越是研究,余子清就越是觉得,魔头的修行法门,似乎就是对应着人族修士的秘术秘法神通。 作为根基的功法,都是人族自己研究出来的,各种奇奇怪怪的秘法秘术,就有可能是暗戳戳的从其他种族那顺来改编的。 若将黑天魔神气, 当做秘法来修行,那问题就不大,也不影响他的功法根基。 其根基,依然还是炼体,加上炼神走饿鬼道。 没有炼气,余子清只能以自身气血, 将那个妖魔的卵强行炼化,其中一缕纯粹且暴戾的魔念,刚冒头便被阴神拿去塞牙缝了。 只留下一丝最纯粹的力量,独属于黑天妖魔的力量。 其中蕴含着一丝波涛汹涌,大江怒吼之意,虽有魔的古怪在其中,其实质上,依然在五行之属。 只要没有超脱五行之属,理论上,都在人族的修行范畴之内。 当然,你得先保证,不会生出魔念,才能进行下去。 黑天魔神气,修行入门起来,倒是挺简单, 跟魔头的修行一样, 简单粗暴,不断壮大, 之后神妙自生。 那一缕气息不断的吸纳余子清的肾水之气和气血力量,慢慢的化作一条漆黑的双头蛇, 顺着肾水之气的路线, 在双肾之间不断的游走。 双头黑蛇不断的吞噬,而余子清修成的金水阴遁,修入内腑,也在不断的壮大肾水之气。 二者达成一个平衡,能保持这五脏六腑的五行六气平衡,如此也能不断的锤炼了俩腰子,让其越来越强。 但是新的问题也随之出现了,金水阴遁修成的可不只是癸水之气,还有辛金之气,余子清修行的时候,得非常小心,不能一不小心将辛金之气也修入肺腑,不然的话,平衡还是会被打破。 “楼槐啊,你好好修行白阳圣典,那可是人族的先贤,创出的强大法门。” 余子清拍了拍楼槐的肩膀, 语重心长的叮嘱。 甚至还塞给他一堆丹药, 都是余子清用不上的,炼气修士修行是要用到的,养气丹、培元丹、黄芽丹之类。 “这些你都能用吧?” “我乃化身出身,能用是能用……”楼槐默默的收下了丹药。 身为一个最爱揣摩上意的魔头,他自然明白,余子清这是让他好好修行,赶紧晋升,然后就能多一点传承。 他看的出来,那部黑天魔神气,余子清很喜欢。 楼槐揣着丹药,暗暗打气,一定要尽快提升,他是化身出身,有林福那白嫖来的经验,七阶之下,肯定没什么难度,再加上又是魔头,什么走火入魔,不存在的。 楼槐是憋着劲,不断的服用丹药,打算走嗑药流,先给堆到六七阶再说。 他现在有点太弱了,若不是魔头之身,能藏得好,他都没法活着见到余子清。 余子清除了每日炼体,饿鬼道的修行,就一直压着,之前消化掉的天魔,再加上吃了一個阴魔,炼神已经到了四阶顶峰。 想突破的话,倒是可以试着冲击一下,但有了之前的经验,积累底蕴,完善到完美,到了水满则溢的地步,自然而然的突破,才是最完美的,他也就不急着突破。 拉长了时间,慢慢来呗。 另一边,离火院的闻凌游已经开始着手,怎么去研究研究那个阴魔,最好是找到一种,能让实力强的修士,也能进入阴魔域,而且能在里面苏醒过来的办法。 他要的不是特殊的,所以余子清怎么知道阴魔,怎么进入的,没有什么太大的意义。 就像明知道余子清可以用不知道是什么的办法,召唤来饿鬼,这种方法,他们知道了也没太大意义,没法普及。 他要的是能普及开来,让大多数修士,都能做到的,去诛杀阴魔的办法。 这就是离火院里的那些修道者,做的很多研究的意义。 能刊印成册,如同那些低阶的法门一样,那是最好的。 …… 深渊里,一处不见天日,阴气森森,常年阴暗,遍布着各种幻境的角落里。 一尊大魔在一个幻境之中沉睡,他的身下,一座足有数里大,以无数的骸骨和人皮汇聚而成的王座,其中一个角落里,一个头骨上裂开了一条裂纹,其内盘踞的一丝魔气,越来越淡,最后慢慢的消散。 大魔似有感应,然而他却只是翻了个身,继续沉睡。 根本不在乎他麾下的一尊魔头,已经彻底消散了,连真灵都没有逃得掉。 魔头和魔头之间,可远没有那么和谐的。 像黑天妖魔那般,暴戾嗜杀,同一个种群之间,都会天天厮杀的,没那么多。 可是不同种群之间,战争和厮杀,也是永恒的主题。 若非如此,就不会让一群饿鬼,把一个通向人族的深渊裂缝把持了,方圆千里之地,都再也没有一个妖魔族群敢于靠近。 他们若是不惜代价,团结起来,牺牲个几千万妖魔,说不定就能把那些饿鬼给解决了。 可惜,没有一个妖魔族群,愿意当那个出头鸟,愿意去牺牲,变成了如今的局面。 而更强的大妖魔,也还记得当初那个全族被活活烧死的倒霉蛋,那些血焰,到了今天还没熄灭呢。 他们又没疯了,去招惹那些压根碰不到面的饿鬼干什么。 各种原因之下,证明了当初那个阴魔实在色厉内茬的吹牛逼,他的顶头老大,都没为他的死睁开一下眼睛…… 当然,这些余子清都是不知道的。 宰了一个阴魔之后,余子清觉得谨慎点的好,不做伪装的话,以后宰的多,总会引起注意的。 继续老老实实待着,等到楼槐晋升,再拿到了其他的秘法之后再说。 顺便去了七楼里,给老羊留了个言。 “你那边怎么样了?” 他没敢随便呼叫,万一老羊忙着,分心了容易翻车。 …… 东海的一座荒岛上,老羊张口吐出七楼戒指,感应到有人留言,他看了看四周,找了个地方,分出一缕意识钻进去。 进去之后,正好看到余子清从楼上走下来。 “你那边怎么样了?” “挺好的,我已经到东海了,也找到地方了。” “没事就行,你现在大概在哪。” “就在东海的一座小荒岛上,最近这边人挺多,但是妖物却都跑了,我估计传闻是真的,那个妖神魔就要开启了。” “恩,伱小心一点,有急事了记得捏碎我的玉简,没急事的时候给我留言就行。” 大概聊了几句,老羊便匆匆下线,东海这边还是挺不安全的,最近想浑水摸鱼的人有点多。 睁开眼睛,老羊一跃而起,站在一颗椰子树上,向着远处眺望。 依稀能看到一艘大船,向着东海深处前进。 老羊撇了撇嘴,冷笑一声。 东海的物产丰富,可惜往日里,妖族、海族、海兽众多,再加上一些特殊的环境,造成的威胁,危险很大。 平日里根本不可能有大规模开发的机会。 指望高手亲自飞个上万里,来海中挖矿采药吗? 想什么呢,那才几个钱啊,弄到的资源够不够那高手自己用都是一个未知数。 如今东海妖神墓即将开启,妖族、海族、海兽,全部退走,生恐被那妖神当做血食打了牙祭。 偏偏人却不怕了,觉得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赶紧冲进来搜刮资源。 一些海中特有的资源,陆地上的数量稀少,价格甚高,这一波若是成功了,一次就能抵得上平日里几十年,甚至上百年的利润。 老羊摇了摇头,他们以为离远一点,不那么靠近妖神墓就没事了。 实际上,到时候人可能死的比妖族还要多。 离得最近的印家,都直接封了岛,举家暂时搬迁,大离和大乾也没反应,根本没派人来插手,都不想想因为什么。 老羊目送着那艘大船远去,他来到岸边,张口一吐,一个深蓝色的气泡飞出,将他包裹着,潜入带海中,在海中向着妖神墓的方向前进。 海中空荡荡一片,连那些普通的海中生灵,都变得非常稀少。 老羊的气泡,与海中的颜色融为一体,气息也融为一体,无声无息的前进,走了十数里之后,才终于遇到了第一条鱼。 他的眼神有些凝重,这一次恐怕比之前还要严重。 甚至可能妖神墓已经开启了。 数天之后,老羊感应到,周围的海水开始变得暴躁,海面之上,浪潮奔涌之声大作,海面之下,暗潮涌动,其内混杂着一些复杂的气息,如同刀锋一般。 他在海底捡起一个半人高的砗磲,向着侧面的暗流扔去,眨眼间,暗流将砗磲卷入其中,瞬间将其坚硬的外壳撕扯挤压成碎片。 老羊看了看那片绵延至少数十里的暗流,老老实实的浮上了海面,贴着水面向前飞行。 他一眨眼睛,双目化作了纯粹的漆黑色,极目远眺,便见天边黑云压顶,妖气冲天,道道雷霆,不断的闪耀,那黑云盘旋,化作以个绵延数千里的巨大漩涡,掀起的浪潮,如同一面面巨墙,向着这边压来。 “果然已经开启了,没有血食,那妖神怕是要发疯了。 发疯了好啊,先让他消耗点力量,安静下来了再说……” …… 布施镇,无人知晓,在这个最靠近饿鬼聚集点,堪称魔头禁地的地方,有人在修魔头的秘术。 楼槐每天不停的嗑药,低阶的丹药当糖果吃,终于将白阳圣典的炼气部分,修行到了三阶。 跟预料的一样,他变强了之后,会自然而然的解锁了一些人魔的传承。 余子清想要的,对应金气的白天魔神气,也在其中。 楼槐干脆利落的剖开胸膛,将蕴含着新出现的几门传承的心血,交给了余子清。 眼看楼槐萎靡不振,余子清想了想,问道。 “你们魔头难道没有吞噬其他魔头,快速进步的方法?” “怎么可能没有,很多魔头变强,就是靠着吞噬其他魔头。”楼槐说完,立刻摇了摇头:“人魔之间也有,但是我才不会用这种邪道,吞噬进阶,那也只是魔气越来越强,可戾气和混乱也会越来越强,那是自寻死路的邪道。” “……” 余子清每一次听楼槐说起正道邪道,都会觉得有点无语。 想想,人家一个魔头,都知道不去触碰邪道,某些修士却还敢大胆的走邪道,真不知道是为什么。 他只是看楼槐有点虚弱,给出心血传承,似乎对他的伤害不小,先给他找俩魔头进补一下。 没想到,人家自己不要不想走邪道。 如此坚定的意志,不走正道,的确可惜了。 “那你先好好恢复一下,过几天,咱们再去一趟深渊,我要抓个白天妖魔,不然修行都不太好修行了。” 秘法进步有点快,那条秘法所化的双头黑蛇,没有魔念,也进步飞速。 尤其是搭配着他强大的气血,配合金水阴遁,形成了良性循环,再加上双肾经过不断的锤炼,也越来越强,这循环也越来越强。 他想控制着辛金之气不入肺腑,也越来越难了,可能再过几个月,他就会控制不住,自动修入脏腑了。 数天之后,余子清带着楼槐,悄悄的出门,再次从布施镇的深渊裂缝,潜入到深渊。 “王富贵,白天妖魔,知道哪有不?” “听说顺着裂缝往前走,过了尽头,就有一些白天妖魔,听说数量不多,实力也不弱……” 余子清很想问一句,你从哪听说的,怎么什么事,都是听说来的。 余子清这边离开,王富贵在后面再补了一句。 “大人,小心点啊,听说最近深渊不安稳,要不,我们跟着你去?” “算了……” 带着饿鬼,去攻打其他妖魔,那不就成了挑起战争了,还是让那些饿鬼,继续成长点再说吧,数百万饿鬼,听着多,实际上,跟广袤深渊里的妖魔比,还是差了点。 有人主动招惹饿鬼,和饿鬼主动去招惹妖魔,性质不一样的。 前者只会让其他妖魔看戏,后者则会让人觉得,这些可以吃魔念的饿鬼,是不是忍不住了,终于要开始猎杀了。 余子清只是来抓个白天妖魔,猎取一丝力量当种子而已,不是来开战的。 王富贵站在原地,看着余子清的身形消失,他回到自己的小窝,侧耳倾听。 伴随着深渊裂缝里吹过的劲风,好似有无数呢喃细语,被风裹挟着穿过,王富贵就在这不停的倾听八方之声。 身为一个奸商,对风吹草动,比较敏锐,什么风言风语,都会比较在意,如今恢复点记忆之后,也依然改不了这种习惯了。 他觉得自己得提前点,多打听点消息,多听听那风言风语。 自家的大佬,已经第二次进深渊了,第一次找黑天妖魔,第二次找白天妖魔,那以后肯定也会找其他妖魔。 要是他能早点打听好,给准备一个方圆万里,甚至数万里内的妖魔分布图,以后必定会得到重用。 说不定也会如同恻恻姑娘和巫双格一样,得到赏识,得到天赐,从此之后,能以人身行走天下。 他微微伸长了脖子,想要听的更仔细一点,他那萎缩到几乎看不到的耳朵,似乎都在这种强烈的愿望之下,慢慢的变大了一点,听到的呢喃细语,似乎也都更加清晰了一点。 他就这么躺在那里,脑袋伸出悬崖,一直听着。 另一边,余子清的腰上,缠着一条双头黑蛇,全身都笼罩着黑天妖魔的气息,一旁的楼槐,也早就散去了身体,化作虚幻,跟在余子清身边。 这俩凑到一起,奔行在荒芜的大地上,一路偶尔会看到一些妖魔,顶多也只是看他们一眼,根本没有过多关注。 奔行了两日,隐隐听到前方,有呼啸之声,像是破风箱,又像是元磁山的金风卷动。 越过一个山谷,向着前方一看,便见前方骤然出现了断层,一大片上千丈深的盆地,就这么出现了。 盆地的中央,有一尊不知道是什么生灵的残躯。 那残躯躺在地上,都有二三百丈高,十数里宽,没有四肢和脑袋,只有胸口的部分,其皮毛已经近乎消散,隐约能看出来,残躯的原主人,体型极为庞大,体表是黑色的刚毛。 如今晋升的这部分,肋骨撑起,恍若大山,但是其内,却有两座如同金银浇筑而成,形如肺叶的东西。 随着两片如山的金属肺叶,上下起伏,便见其前方,肺管子里,发出一阵破风箱呼啸的声音。 金风肺气,呼啸而出,却被这里的地形所困,只在盆地之中呼啸。 山壁之上,全部都是被那些金风刮过之后,留下的痕迹。 而一尊尊白天妖魔,就生活在这片盆地里。 有几尊数十丈高,形如巨人的人形白天妖魔,站在那金银山之下,不断的轰击那双肺,伤其肺气,让其不断的呼吸,喷吐金风肺气。 这一幕看的余子清一阵恶寒。 他甚至可以感应到,那如同金银二山的两片巨大肺叶,其内生机盎然,半点衰败都没有。 再看看包裹着肺叶的肋骨,其主人恐怕已经死了不知道多少年。 那骨骼如同金铁,被金风刮了不止多少年,也依然没有丝毫痕迹,残留的皮毛,也没有损毁。 再加上那一丝残留的妖气,推测应该是某个妖神的残躯。 回头去查一下,看看以前,有哪个妖神陨落了,而且能生出这一对如山岳般的金银双肺。 等了三天,依然不见一个妖魔出来,余子清就等不及了。 “楼槐,你在这等着,你就别进去了。” 余子清嘱咐了一句,静候着天色变化。 深渊里不见太阳,却也有昼夜,到了晚上,阴气会更盛一筹,这些妖魔也会更活跃,而到了白天,大部分妖魔都不喜欢动了。 等到一日阴气最弱的时候,余子清如同壁虎,从距离那双肺山最远的地方,贴着峭壁,慢慢的攀爬下去。 形态各异的妖魔,都在休息,趁着白天去卷的妖魔很少,连那些不断轰击肺山的巨人妖魔,每天都会停下来一段时间,让那双肺山休息休息。 蹲了俩时辰,余子清收敛全身的力量,纯靠肉身,贴地而行,慢慢的潜入到地下的洞穴里。 找到了几十颗如同金块的卵,感应到其内的力量之后,余子清悄悄将其收走了三颗。 然而,等到他刚刚从地洞里潜出,便听到地洞深处,一声如同布满铁锈的钢铁,互相摩擦的尖锐嘶吼。 那些还在闭目沉睡的白天妖魔,立刻睁开了眼睛。 那数十丈高的巨人,也都一个接一个的坐了起来。 “坏了。”余子清暗道一声。 之前就有猜测,这白天妖魔的数量,比之那些黑天妖魔,差了至少俩三个数量级,产下的卵,也明显更少。 那个地洞里,他只看到了几十个而已。 那这些家伙,肯定比黑天妖魔更重视这些卵。 没想到,没发现他,人家却也能在金卵离开地洞的瞬间,就感应到。 余子清张口吞下一颗魔丹,瞬间,全身就布满了魔纹,腰间浮现出一条漆黑的双头黑蛇,崩碎之后,化作一条攀爬在余子清双肩的黑色纹身浮现。 他全身发力,身形如同利剑出鞘,一跃而起,直奔那悬崖峭壁而去。 双手入钢钉,刺入峭壁上,身形化作一道残影,不断前行。 后方金风汇聚,不断冲击到峭壁上,如同无数钢刀,劈在余子清身上,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 忽然间,余子清生出危机感应,全身力量骤然爆发,一跃而起,飞到了半空中。 下一刻,便见一根巨大的骨头,轰击到峭壁上,汹涌澎湃的力量,瞬间将周遭百丈范围的一切,强行震碎。 呼啸的劲气,吹拂而过,余子清便感呼吸困难,肺气受损。 他硬扛着劲气,没有再用多余的手段,直接冲出了盆地。 一直蹲守的楼槐,眼看余子清回来,立刻化作一团黑雾,钻进了余子清的鞋里隐藏起来。 余子清回头一看,盆地之中,金风化作一道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大群的白天妖魔,怒吼着冲了出来。 余子清咧嘴一笑,判断了一下方向,全身的力量骤然爆发,夺路狂奔。 入魔之后,五阶的体修,全力爆发的速度,可一点都不比飞遁慢,而且耐力更强,只是动静大了点,不适合隐藏而已。 而这里一马平川,荒芜一片,不能更合适了。 余子清全力爆发,直直的向着黑天妖魔的领地而去。 不到一日,便听到了怒江奔腾之声,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白天妖魔,还远远的吊在后面。 他放慢了点速度,收敛自己的力量,黑天魔神气环绕全身,再加上他那一副完全入魔的样子,谁都不能说他不属于黑天妖魔。 越过了山头,余子清不紧不慢的走过去,还顺手把一个拦路的黑天妖魔抽到一边。 自顾自的慢慢的跳进了怒江里。 片刻之后,白天妖魔抵达,金风肆虐,吹拂而来之后,立刻有一些弱小的黑天妖魔,肺气枯竭,当场跌落在地上。 这一下,那些白天妖魔便捅了马蜂窝了,那些没有架打,没有东西可以杀,天天都在自相残杀的黑天妖魔,能受这种气? 连个口号都没有,直接就开打。 还有更多的黑天妖魔,欢天喜地的冲来,跟那些白天妖魔开干,杀其他的妖魔,那可比杀同种带劲多了。 余子清则躲在怒江之下,感受着似乎还有白天妖魔能追踪过来,他继续向下潜,顺着怒江一路前行。 不多时,便感应到怒江之中,似有什么大妖魔的气息,他远远的避开。 可是不一会,便见周围昏黄的江水消散,江中一大片空白的地方出现。 一尊上半身是人,下半身是如同山岳办巨大妖腹的大魔,正贴着山壁呼呼大睡。 它的腹部,源源不断的有一颗颗半透明的魔卵生出,坠入到江水质中,自动找了岩壁贴上去,等待着孵化。 忽然就,那大魔,似乎察觉到什么,缓缓的睁开眼睛。 当看到余子清之后,它立刻露出了笑脸,一只大手摊开,便见一个不成人形,枯瘦如柴,却偏偏还有一口气的熊妖,被它随手丢了出去。 那熊妖看到余子清,脸上还带着一丝解脱的笑容,尚未坠入江中,便彻底咽气。 霎时之间,余子清面色如土,浑身的寒毛都炸了起来。 难怪那些黑天妖魔,从来不害怕损耗,没事干的时候,就杀自己人玩,原来这里的黑天魔母的生育力,如此可怕,时时刻刻都在生下新的黑天妖魔。 偏偏这家伙,看起来,似乎是荤素不忌,而且也不是无性繁殖…… 没有丝毫犹豫,余子清拿出一颗金卵,双手捧起,做出进贡的样子。 那黑天魔母一愣,还没多想的时候,余子清立刻咧着嘴笑了笑,继续举了举手,分出一缕力量拖着那颗金卵,将其丢给了黑天魔母。 黑天魔母拿着金卵,嗅了嗅鼻子,似是察觉到了什么。 但下一刻,又有一颗金卵,被余子清丢出,丢到了黑天魔母身下,那看起来是黄金的金卵,在余子清的巨力下,当场碎裂。 怒江之上,金风撕开了江水,直冲而来。 余子清悄悄的后退,重新退回到江水之中,收敛全身的力量,随波逐流,同时拿出最后一颗金卵。 他的黑天魔神气包裹全身,暗地里以气血力量,将那颗金卵强行炼化,抽出其中一缕纯粹的力量之后,便将其丢入江中。 怒江之上,战斗厮杀不断,冲来的白天妖魔,已经冲击到黑天魔母那里,双放根本没有废话,直接开打,解释什么的,不存在的,谁的拳头大,谁还活着,谁就是道理。 江水沸腾,余子清尽力潜入到更深的地方,顺着江水一路前行。 过了一天,在江中也感应不到激烈的战斗余波时,余子清慢慢的向上浮起。 然而浮出水面,看了一眼,余子清立刻继续匿了。 大地之上,黑天魔母巨大的腹部,消失不见,它化作如同山岳一样的巨人,与一个全身金气缭绕的巨人脚站在一起。 从天上打到地下,又从地面打到天上,明显是打出真火了。 甩锅甩的很成功,让他们打吧,反正哪个被打死,余子清都会拍手叫好。 余子清默默的往更深的地方潜去。 下潜了至少上千丈之后,忽然感应到一种浮力变幻的波动出现。 他微微一怔,立刻开始寻找,终于,潜入到江底的时候,发现了江底有一条裂缝。 那里的水是深蓝色,与这里昏黄色的江水,泾渭分明。 余子清越过了分界线,立时察觉到可怕的压力传来,入魔情况下的五阶体修肉身,竟然都有些难以承受。 这是一条裂口,如同深渊裂缝一样的裂口。 余子清抬起头,细细感应了一下,在察觉到那俩大魔又打进了江中之后,立刻不再犹豫,穿过了分界,进入了另一边。 硬扛着庞大的压力,余子清顺着裂口,从另外一面的裂口游出去的瞬间,他便开始调动金水阴遁的力量,那庞大的压力被不断削减,配合癸水之气,将自身纳入其中。 周遭的可怕压力,瞬间削减了九成以上。 余子清在黑暗里看到周围的一切,却什么都感应不到,一片死寂。 一路向上浮起,上浮了一炷香的时间,才终于浮出水面。 向着四周望去,什么都没有,只有一种浓郁的海腥味冲入鼻头。 舔了一下水,感受到其中的咸涩味。 余子清不由的一怔。 这是咸水湖,还是海里? 冲出水面,飞到高空,极目远眺,一丝一毫陆地的痕迹都看不到。 坏了,这是到海里了。 以他的了解,内陆可没有这么大的咸水湖,能让他在这么高的地方,依然看不到岸。 看着下方如同沸腾的海水,海浪奔涌,多少带着点怒江的味道,他觉得,自己可能是迷路了…… “楼槐,你知道这是哪不?” 余子清的靴子里,飞出一片黑雾,凝聚成楼槐的样子。 他看着周围,也是一脸愕然。 “大哥,我也不知道这是哪……” 林福肯定没来过这里,来过的话,他肯定也会认得。 余子清想了想,继续潜入海中,探查了三四个时辰,再次冲出海面之后,他的神情,不由的有些复杂了。 他在这里,感应不到任何的妖族、海族、海兽,甚至连大点的鱼,都见不到几条。 而现在,海中,还有什么地方,会出现这种情况? 他默默的拿出七楼戒指,暗叹一声,之前瞎插旗子,坏菜了吧,老羊没找他救援,他现在反而要在东海找老羊求援了。 “老羊,你在哪?我好像、似乎、可能,一不小心到东海了。” 第一一四章 你太抬举我了(5k) 余子清盘算了一下,若是在陆地上,正常情况下,从大离西北的布施镇到东海,就算是乘坐速度快的飞舟,舍得灵玉放开了用,也舍得让飞舟超负荷运转, 全程不避开帝都、宗门驻地之类的地方,那也得飞个十来天时间。 他在深渊的时候,顺着怒江,顺流而下了顶多一两千里,他还以为那里勾连的水域,是大离北部的一座大湖。 那淡水湖足够深也足够大,乍一看还是挺靠谱的。 怎么就到东海了? 而且还正好在妖神墓辐射的范围。 如今整个东海, 也就只有这一片地方, 会一个妖兽,一個海族都见不到。 这一次算是给余子清上了一课,深渊跟这边连通的地方,根本不是什么对称的,那裂缝连接到哪里,是完全没有任何规律的。 不过,再想想,自己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这是一天时间,横跨整个大离的捷径啊。 想到这,余子清连忙再潜入海中,找到那个海底的小裂缝所在, 辨别好方向之后,在海底找了个显眼的山峦,在那里埋下一枚玉简当做信标。 省的茫茫大海,以后找不到这个地方了。 做完这些, 余子清便没敢再乱跑了。 他能辨别出东西南北,知道往西走, 总能到岸边。 但现在他不知道自己具体在哪,要是那妖神墓所在的位置, 比他现在所在的地方更深入大海,那还好说,往回走,肯定没什么问题。 万一他这里比妖神墓还要更东呢,往西走就有可能一头扎进妖神墓里,也有可能跟那个死了都不安分的妖神脸贴脸碰到一起。 至于从裂缝里回去,还是算了吧。 那位不停产卵的黑天魔母,已经跟白天妖魔的头头打的热火朝天了,形态都发生了改变,这意味着他们俩打出了真火,弄不好就是必须死一个才会停止。 拱火是拱成功了,但他一时半会估计也没法原路返回了。 黑天妖魔的数量太多,再加上当时看到的那头熊妖,大概也能明白,为什么黑天妖魔各种奇形怪状的东西都有。 他这个人形状态,皮肤灰黑,布满魔纹的鬼样子, 在里面都算是清秀的, 也没人会怀疑他不是黑天妖魔。 将矛盾保留在妖魔内部,怎么搞都不是问题。 余子清在原地等了俩时辰, 才感觉到呼唤。 进入七楼,老羊上下打量着余子清,长叹一声。 “你怎么跑到东海了?” “这个事,说来话长,我想找你问问,看看我现在大概在哪。” “你说。” “海里没有海妖,没有妖兽,也没有什么大鱼,明明没有风,海浪却很大,就像是海水里蕴含着很大怒气,正在不断的发泄……” “行了,我大概知道你在哪了,等着。” 老羊丢下一句话,直接下线。 余子清想了想,飞到了高空中,举目远眺,观察四方。 除了海还是海,什么东西都没有。 等了一天之后,楼槐嗅了嗅鼻子。 “大哥,有东西从海里浮上来了,怪怪的,而且比我们都强。” 楼槐的话音刚落,便见海中缓缓浮起一个深蓝色的圆球,那圆球缓缓的消散,老羊立在海面上,昂着头看着余子清。 “你站那么高,是嫌死的不够快么?” 等到余子清落下来,老羊立刻噎了余子清一句。 “我这不是怕你找不到我么,看到总比远远的被人感应到好吧。” “我才刚到东海没多久,伱怎么也来了?” “这事说来话长啊,我是进入了深渊裂缝,然后在那边的一条黄色的江里,发现了一条裂缝,出来之后就在东海了。” 余子清没说的太细,老羊微微耷拉点眼皮,眼睛从羊瞳,化作了漆黑。 他看了一眼楼槐,立刻见到楼槐脚下头顶,好几张符箓出现,其中一张镇魔符箓,直接镇压在楼槐的脸上。 楼槐当场被镇压的动弹不得,全身如同被压了一座山,连散去身形都做不到。 这些镇魔符箓,可都是当初用来镇压自在天的,能在银湖里镇压箱子两千年而不损,威能依旧在,可是正儿八经的好东西。 楼槐一个人挨了五张,没被当场镇压死,已经是老羊手下留情,准备先问话了。 “这家伙哪来的?像是谁的化身,可是实际上却是魔头。” “这个,说来也话长了,林福知道吗?这家伙帮助林福进阶到八阶,然后林福把他当做化身斩出,他非要跟着我,说要走正道……” 老羊的眉头一蹙,战术后仰,他上下打量着楼槐。 “无魂无魄,的确像是化身,一身气息,比之一般的修士还要正,修的还是什么正统的炼气法门吧?” “是正统的白阳圣典。” “好家伙……”老羊的五官都快凑到一起了。 又多了一个没有见过没有听过的见识。 自从认识余子清,这种事就没少过。 如今这个更离谱。 他一招蹄子,那些镇魔符箓便被其收回,这些东西可是宝物,说是符箓,其实当法宝用也没什么问题。 “这位是老羊,乃是我家中长辈,你不可不敬。”余子清给楼槐叮嘱了一声。 没等他说完,楼槐便已经摆出了五体投地的姿势,等到余子清说完,立刻高声道。 “楼槐拜见羊伯,楼槐承蒙大哥不弃,肯收留我,赐我名,羊伯放心,楼槐已经跟过去彻底一道两端,如今我乃大哥麾下鹰犬,正道楼槐,跟林福没有关系,也跟魔头没有关系。” 楼槐说的那叫一个言辞恳切,就差把心拿出来看看了,要说尊敬,五体投地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尊敬的方式了。 刚才就感觉怪怪的,见面之后,楼槐就感觉自己仿若被看穿了。 一眼就能看穿他的底细,着实把他吓坏了。 不愧是的大哥的长辈,这么一想,他变得觉得他可以放心了,这是正常操作。 老羊看着楼槐的样子,微微眯着眼睛,他那漆黑的眼睛里,仿若深渊,盯着楼槐看了一两个呼吸,才点了点头。 “你起来吧,既然子玉相信你,那我也不会说什么。 你也不用担心,你修的乃是正道圣典,只要安安心心走正道,九阶之下,无人能看穿你。 纵然是那些九阶强者,大部分顶多能看出,你的化身出身。 但是七阶之前,你最好不要出现在元神境强者面前。” 楼槐心中一凛,顿觉大哥的长辈着实可怕,连他想什么都提前猜到了。 再一想,既然是大哥的长辈,还很亲近,那品阶跟实力、见识、手段不匹配,也是正常操作了,可以重新坐下了。 “多谢羊伯指点。”楼槐道了谢,便顶着那张一脸老实相的脸,老老实实的站在余子清身后。 “你这边的事,办的怎么样了?”余子清问了句。 “还没开始,我要去妖神墓,但是妖神墓已经开启了,外面数万里海域,一个海族都没有了,那妖神吃不到血食,有点疯,我等他疯完了再进去。” “那个妖神到底什么情况?”余子清有点好奇,他只是有猜测,却不确定。 “还能什么情况,那妖神生前乃是恶龙,人憎妖厌,食人食妖,但凡是活的,统统都被其当做血食。 偏偏他有一丝真龙血脉,死了也不安生,每隔一段时间,便会出来吞噬血食,孕育一丝生机,硬扛着硬拖着。 想要找到重新以真龙血脉复活的办法。 可惜,嘿嘿……” 老羊嘿嘿冷笑。 “可惜什么?”余子清一看老羊这表情,就知道那妖神绝对被人坑了。 “那家伙懂个屁,全靠祖宗蒙荫,才有的他妖神之境,白瞎了身上的真龙血脉。 他以为他为什么死了,却还没人理他,让他在那折腾。 海族这边我不确定,但人族这边,就是故意晾着他,让他去折腾的。 他若是早些年,死后直接转生,没有妄图依然以真龙血脉直接再来一世,那谁也拦不住他。 可现在嘛,他连再来一世的机会都没了,只能这样子苟延残喘。 直到他的意识彻底湮灭为止。” 老羊对那妖神的不屑,已经到了懒得掩饰的地步。 余子清跟着嘿嘿一笑,大概明白了,那妖神身上的真龙血脉,应该不是吹出来的。 实际上,那些自吹自擂的所谓龙族,长的再像,其实都是没有真龙血脉的龙。 真龙跟龙族,是俩东西。 而拥有真龙血脉的恶龙,到死也只是一个九阶,连九阶巅峰都不是,那是有点废物点心了。 毕竟,拥有真龙血脉的龙族,从出生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是对标妖族的四阶起步,若是先天再强点,可能就是五阶起步。 什么都不用干,不用修行,只要能顺利长到成年,那最低最低都不可能低于八阶。 所以,外界传的那位恶龙妖神,就是一个龙族,什么真龙血脉,就是吹牛逼。 而龙族随便哪个,对外都会宣称自己是真龙血脉,真龙后裔。 想要把一个龙族惹急眼,最简单直接的办法,就是说一句:你龙族跟真龙有个毛的关系。 余子清也一直觉得,那恶龙妖神,也是例行吹牛逼而已。 但看老羊这意思,竟然不是吹的。 “你这次要去那干什么?”余子清问出口,想了想,又摇了摇头:“算了,需要我跟着你一起去么?” 老羊沉默了一下,看了一眼楼槐。 “魔头的本事,没忘了吧?” 楼槐一脸老实,念头一转,立刻点了点头。 “忘倒是没忘,不过我现在走正道。” “那行吧,来都来了,跟着一起吧。”说完他看向余子清:“有任何问题,你就先逃。” “那地方是我能去的?” “小心点就行,那恶龙妖神的意识已经模糊了,等到他发完疯,又没吃到血食,就一定会回去的,他不回去,他的意识会消散的更快,要不是这样,我也不敢来。” 老羊的话都说到这了,余子清的神情便有些诡异,他大概猜到老羊在打什么主意了。 “你这是要去妖神墓里,拿走什么宝物?” “恩。” “有把握?” “最开始是三成,到地方之后,就觉得有四成了,现在我觉得有五成了。” “嘶,直接加一成,你是不是有点太抬举我了?”余子清倒吸一口冷气。 “不,不是因为你,因为楼槐。” “……” 那我走? 我一个入魔了才五阶的体修,你当我愿意来啊。 那恶龙妖神,再怎么衰弱,哪怕是死了,哪怕意识都模糊,已经有点疯了,那也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他这种家伙,除非能克制,否则他就不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是那个恶龙妖神,是压死稻草的最后一头骆驼。 “没事,你跟着就跟着吧,你现在的实力,比我当年强多了,起码很抗打,保命应该没什么问题。” “……” 这话说的倒是没错,当你那你一个凡人,就敢坑杀白阳圣母,一大堆的六七阶。 我现在爆发起来有五阶,那恶龙妖神死后,也没了补充,算他八阶,也才夸了三阶而已,的确比不上老羊当年夸七阶坑杀人的壮举。 当然,那也就是跟着老羊,余子清自己是肯定不愿意来的。 这边聊完,老羊吐出一个深蓝色的气泡,将他们包裹着,沉入海中,从海中前进。 “这招叫什么?” “深海避水诀。”老羊说完,立刻补了一句:“不用问,你学不了,炼气修士才能学,你修成的金水阴遁,也用不上这种秘法。” 水泡拖着他们前进,余子清百无聊赖,直接开始修行白天魔神气。 一直压制着辛金之气入肺腑,如今也彻底放开,他的呼吸之间,便立时有了一丝金铁交鸣之音,也像是电子音。 之前吸纳的那一丝最纯粹的力量,被不断的炼化之后,在肺部盘旋,随着呼吸一进一出。 然后吸纳辛金之气,化作一头袖珍的银色飞鹰,双翅展开之后,便如双肺,其全身都如同金属打造,不断的吸纳肺气与辛金之气,慢慢的壮大。 而之前受创的肺部,也开始慢慢的恢复。 到了这时,金水阴遁,黑天魔神气,白天魔神气,便达成了一个真正的动态平衡。 这一切都依托与气血,气血才是真正的根基。 如此平衡状态之下,哪怕他没有修道其他脏腑,也会以气血为基,都一起不断的变强。 老羊瞥了一眼余子清,暗道这家伙,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 不但敢带着一个奇葩魔头,还敢进深渊,现在还敢修行这种古里古怪的秘法。 年轻人,胆大妄为啊。 老羊放慢了速度,三天之后,才开始缓缓的上浮。 海面之上,狂风暴雨,海浪便如一个个发怒的巨人,不断的拍打海面,天际之上,黑云压顶,让这里一片昏暗,只有雷光闪过的时候,才能见到一丝光亮。 远方,一头数千丈长的黑龙,全身散发着死气,在海中翻腾了片刻,又直冲天际而去。 黑云之中,道道天雷,如同狂风暴雨,不断的劈在那恶龙身上,只有一丝丝死气散开,恶龙体表的鳞甲,都没有伤到。 那恶龙飞入云层之中,搅动着黑云不断翻腾,雷声滚滚练成一片。 只是片刻,便见那里的黑云,硬生生都被破开一个大洞,天空中的日光,化作一道光柱落下。 余子清遥遥感受着那里的天威,暗暗咂舌。 好家伙,这恶龙的脾气可真够大的,出场便引动了雷劫,而且还能在雷劫之中洗澡,最后还破开了劫云。 天生一丝真龙血脉,当真了不起,这肉身实在是可怕。 难怪那恶龙死后,也没人去招惹他,这家伙的肉身,绝对比一般的九阶体修还要强。 天生的天赋差距,大到后期再怎么弥补也比不了的地步。 真要是给他机会,吃掉一个九阶强者,这恶龙估计还能苟延残喘很多年。 片刻之后,黑云之上的破洞里,恶龙俯冲而下,再次入海。 那被破开的黑云,慢慢的愈合,再次恢复了原样,继续孕育天雷,不断的向着海中的恶龙劈去。 “他已经不应该存在于世了,却还如此不知收敛,肆意猖狂,连雷劫都敢直接撕碎,这也注定了是他最后的疯狂了,之前他可没有疯到这种地步的,他这是要应劫了,我觉得有六成了。” “他实在没血食了,不能走远点?” “你以为他不想?他快想死了,可惜,只要他敢走出这数万里海域,他便再也回不来了,他已经死了,陆地上的九阶强者,可不会看着他登陆,而深海的龙族,也不会让他靠近的。” 三天之后,恶龙身上的死气,已经近乎彻底消散的时候,他才再次冲入海中,向着远处游走。 而天空中沸腾的雷霆,也似雷蛇,紧随其后,不断的发出轰鸣。 “走吧,他发完疯了,又去游曳,寻找大量血食了,这次他是去了深海,若是他与深海的妖神打起来了,那我们的时间就更多了。” 老羊吐出一个气泡,包裹着三人,潜入海中,向着海底的妖神墓而去。 第一一五章 不正常的进入(5k) 这里的海很深,下潜了数千丈,周围已经是一片黑暗,海中除了背景噪音之外,已经没有任何的声音,海面之上的轰鸣,也已经尽数被海浪涌动的声音压制。 黑暗、死寂, 如同下方有一张血盆大口,等着吞噬上面的一切。 等到下潜到万丈深以下的时候,包裹着众人的深蓝色气泡的表面,便开始浮现出一层层涟漪,气泡也是颤抖,旋转,削减这里的庞大压力。 “还没到么?” “没这么快的, 妖神墓起码在万丈以下的海底,只是这个深度, 就能杜绝绝大部分的修士。” 在这里,要是出点意外,那可能瞬间就会被挤压而死。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感应到,外面的癸水之气在削减,而壬水之气却在增加,有一滴滴深蓝色的海水,汇聚在普通的海水中间,那些水滴只是轻轻拨动一下,掀起的暗流便极为明显。 “那是最典型的一元重水,一滴便有百斤,在深海之中, 经过长时间的压力, 壬水之气与癸水之气汇聚, 慢慢形成的宝物,外面是一滴难求, 可是这里却随处可见。” 老羊给解释了一句, 盯着余子清着重叮嘱道。 “不要手贱,不要拿,这里的平衡很脆弱,若是在一元重水之中掀起波澜,我的深海避水诀,可挡不住,你的金水阴遁也未必能扛得住,至于楼槐,他没肉身都会被活活镇压死。” 老羊操控着水泡,小心翼翼的避开沿途遇到的一元重水,继续向下潜行。 等到的感应到海底的存在,俯瞰下去的时候,甚至发现了蒙蒙微光,看到一层显现成黑色的水层,铺在海底,仿佛下面还有另外一片海洋,这里只是海面。 “到地方了,再提醒你们一句,不要手贱,尤其是海底的那层黑色的海水,不要触碰。” 气泡悬在距离海底十丈的地方, 缓缓的横向飘动, 再次飘了数十里之后,便前方有点点幽蓝色的光辉,照亮一小片范围。 一片沉入海底的恢弘宫殿群,就这么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一头头身长十数丈的鮟鱇鱼,静静的飘在那里,那点亮这里的幽蓝色光芒,便是它们头上的灯笼。 那些鮟鱇鱼似乎感应到了什么,一起缓缓的转过身,幽蓝色的光芒,也慢慢的照亮了这边,一颗深蓝色的气泡,静静的飘在那里。 “老羊?” “不用动,不用理,楼槐,发散一点点魔头的气息出来。” 楼槐站在原地,打了个嗝,一缕黑气飘出,慢慢的渗透出深蓝气泡。 随着那一丝魔气逸散出去,那些感应到魔气的鮟鱇鱼,身上的皮肤便如同风化了一般,无声无息的消失,只留下一副散发着死气的骸骨,静静的飘在那里。 它们缓缓的转过头,继续维持着最初的样子,照亮宫殿群,照亮宫殿周围。 气泡无声无息的飘向了宫殿群,再也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暗暗摇头,以传闻之中那恶龙的行径,他的陵寝周围,怎么还可能有活着的生灵。 那些深海鮟鱇鱼,身上已经一丝血肉都没有了,估计是死了,还要被恶龙压榨,在这里当路灯用。 气泡顺着大殿的正门,缓缓的飘向里面的黑暗空间。 下一刻,便见周遭环境突变,黑暗之中,亮起了烛火,入目一条宽阔的大道,两旁一尊尊不同种类的海妖骸骨,手捧万年灯,照亮附近的一切。 这里不见半点海水,前方石柱如林,一根根巨大的石柱,冲天而起,顶起了天穹,而天穹之上,便似镜像翻转的海面,在天空之上静静的流淌。 “这里就是他的陵寝,他效仿了先贤,将一个荒芜洞天,强行炼入了他的宫殿之中,以一個洞天来当做陵寝,可惜,也只是学了个表面。 上古的先贤,选择一个洞天当做陵寝,最初的初衷,只是因为不想影响到其他的后辈族人。 因为他们之中有些人太强了。 强到生机断绝,意识也不会消散,有些先贤,甚至强到自己都无法埋葬自己,只能找个洞天封闭起来。 若是安葬在外面,他们死后产生的滔天死气,足以将数千里之地化作死域。” 老羊看着眼前的一切,如此说道。 余子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那位落歌天君,死了这么多年,也依然还能再次苏醒。 哪怕意识陷入沉睡,他逸散出的死气,都没有失控,而是环绕在他身边,载歌载舞,托着他的尸身,巡游整个陵寝洞天。 如今听老羊这么一说,余子清这才察觉到,那位落歌天君,生前恐怕会非常强。 强到死后,自他身上逸散出的力量,都不会失去掌控,残留的意见,都能被动影响到那些死气。 若是落歌天君身上的死气自然逸散,恐怕当初的哀思洞天,早就成了纯粹的死域。 当时在哀思洞天的时候,余子清还没觉得有什么,以为死气不会弥漫到整个洞天,是正常操作。 可是如今,来到了恶龙的陵寝。 感受着这里弥漫每一寸空间的死气,那些死气充斥着死寂,而且还带着侵略性,对于生灵极其不友好。 有了对比,余子清便清晰的察觉到差距了。 那种乍一看不起眼,实际上却是本质上的差距,拍马也追不上的那种。 难怪老羊说那恶龙废,以那恶龙的身份和血脉来说,他是有点废物了。 不但实力仅仅比下限高一点点,做人也做到左边的人族看他不顺眼,右边的海族、妖族、龙族,统统都看他不顺眼。 死了还要被人下套,不让他有机会再来一世。 混到这份上,简直绝了。 余子清还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混的比魔头还惨的家伙。 “这个石林洞天,属于天然的迷阵,走的时候都小心点,若是一不小心走散了,不用担心,往最里面走就行,那恶龙没那么快回来的,其他的东西,对于你们来说,问题不大。” 老羊拿出两枚玉简,给了余子清和楼槐一人一个。 “这里面记录着一些东西,可能不是很准确,但总好过一无所知……” 这边刚说完,老羊向前迈出一步之后,人便消失不见了。 “老羊?” 余子清一惊,连忙跟着迈出一步,可是他还在原地,老羊却不见了。 余子清闭上眼睛,阴神都睁开了眼睛,感应全开,阴神加肉身,才隐约感应到,这里有一些波动,而且是自然而然,完全融入到本身环境里的变化。 这就是老羊说的天然迷阵,问题不大? 再看了看手里的玉简,余子清陷入了沉思。 “楼槐啊,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老羊是故意的?”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楼槐断然否认。 虽然他也觉得那位羊伯,就是故意的。 他不只是能察觉到这里的天然迷阵,甚至还能捕捉到迷阵的变化。 他就是故意被卷入其中,然后让自家大哥去历练。 当然,身为一个有理想的魔头,他是断然不可能在自家大哥面前,说大哥家长辈的坏话的。 尤其是那个看起来是羊妖的羊伯,着实有点可怕。 而且,楼槐也能感觉到,老羊不是太信任他。 现有的那点信任,也只是信任自家大哥而已。 “不可能么?”余子清琢磨了一下,越想越觉得可能,但是考虑到老羊也不是万能的,也不是不可能。 “绝无可能。”楼槐的语气依然坚定。 “那我们也走吧,先往里走。” 余子清飞速的扫过玉简的内容,内容不多,连地图都没有,最有价值的那句话,老羊已经给他说了。 天然的迷阵,更像是一个迷宫,但是想要去最深处,只需要闷头往前走就行,再怎么迷失,也总会走到最深处的地方。 余子清静静的感受着这里的韵律波动,时间长了便感觉到了一种和谐,仿若天地自然的韵律,这便是天然阵法特有的东西。 危险感应都会被削减,而且威能可能还更强。 顺着大道向前走去,走出了数十步,余子清便骤然感觉到楼槐消失不见了。 他回头望去,楼槐不见了,而后方的景象,也不再是进来的那条大道。 而他前方,却依然还是原来的大道,就好似大道无声无息的断开了。 仔细看了看,才发现前方的石柱已经有略微的不同了,很多石柱都稍稍变了点方位。 细细感应韵律,一丝微弱的不和谐出现了。 余子清闭上了眼睛,他的阴神也再次闭上了眼睛,他要根据那最纯粹的感应,去融入这片天地,感受那种韵律。 他的脚步时快时慢,频率步伐,也在尽可能的跟上韵律。 压制着修为,没有急功近利的晋升,无形之中的好处,就在这个时候体现出来了。 他对身体的掌控,已经在无形中提升了很多很多,七百二十个窍穴内的气血奔涌,也跟他的脚步和身体,开始跟随着韵律来起舞。 他就像是孤身一人,在这片天然的迷阵之中起舞。 一个转身,一个后退步,身形便会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另外一个地方,闪烁的频率开始慢慢的跟上了这里的韵律。 然后,他感受到那一丝一闪而逝的不和谐在哪了。 就在最中心的地方。 睁开眼睛,身体也脚步却没有停止,这一刻,在他的眼中,看到的便不在是冲天的石柱林立,除此之外,便是一片荒芜和死寂的洞天。 他看到了那些石柱,将整个洞天,都划分成了一格一格,大圈套小圈,层层叠叠,如同一个复杂的罗盘。 而现在罗盘上的每一格,时时刻刻都在保持着运转,按照既定好的规律,有的正转,有的倒转。 还有的小格,还会与对应的格子,不断的对换位置。 而他也数不清楚,这里到底有多少个圈,正是这种复杂的空间变化,让这里化作了一个天然的迷阵。 他现在正跟随者韵律起舞,每一步,都正好踏在两个格子中间的地方,起落跟随,才能正好看到这种景象。 他看到了老羊的身影,在一个个格子里闪烁,速度极快,目的明确,此刻已经到了这片迷阵的核心。 几个呼吸之后,便彻底失去了老羊的踪迹。 好吧,老羊就是故意的。 不然他不至于这么头也不回的冲进去。 楼槐的踪迹,他没看见,只能确定,的确还在这里。 而跟着,余子清便又发现了一个人的踪迹,那个人的速度也很快,正在全力冲刺,可惜,他被卷入迷阵之中,想要莽到核心的部位,还需要一段时间。 余子清没太过关注,他沉浸在这里的韵律之中。 他的养身积累,炼体积累,七百二十个窍穴,才得以让他得到这种机缘,他不想浪费。 以天然阵法,演化出的步法,足够让他受益无穷。 他一步一步的走过这座天然阵法的每一个小格,等到他重新回到了最初的地方,看到那条大道再次出现的时候。 一曲天地的韵律,也在此刻,重新开始了重播。 余子清睁开眼睛,他的肉身已经起舞了一曲,记没记住不重要,他的阴神已经将所有的东西,全部记下来了。 以后可以慢慢研究。 而且,他也感觉到了,这只是一个人为的天然迷阵,那略微一丝的不和谐,就是人为的痕迹。 一曲结束,到重新开始的那一点,便是破绽。 一定有一个地方,有一个一模一样,完全天然的迷阵,没有那一丝破绽。 而这里的,肯定不是那个恶龙整出来的。 以那个恶龙的鬼样子,他哪来的本事,复制一座天然的迷阵。 睁开眼睛,他已经在迷阵里,感应不到其他人了,可能全部都进去了。 余子清也迈开步伐,顺着韵律,一步一步的向前走去。 他走的每一步,都不是多余的,看起来还在跟随着每一个小格子闪烁,实际上,走的就是一条直线。 只会一炷香的时间,他便走出了石林。 前方是一大片黑暗的空间。 一步迈出,眼前的黑暗,骤然放亮。 周围传来了喧嚣声。 余子清眯着眼睛,那刺目的光辉,慢慢的消散,他才看清楚。 他的身旁,密密麻麻的全部都是人,或者说是妖、海族。 人身鱼尾的鲛人。 脑袋占据半个身子,形如鲨鱼的大妖。 脑袋上长着灯笼,却体态妖娆的人形妖怪。 还有一些龙首人身龙爪的龙族,一些显化出原形的龙族。 大批各式生灵,都站在这里。 而前方是一个巨大的深潭,隐约能看到那巨大的深潭内,一条体型三千丈的龙族,正在水潭的深处,不断的翻滚,痛苦的嘶嚎不断传出。 震慑人心神的龙吟,却没有让这里的人畏惧,他们都在紧张的等待着。 不多时,便见水潭的深处,金光大作,一丝微弱,却仿若压在所有人血脉与神魂的威压,骤然浮现。 “终于,终于啊,八千年了,足足八千年了,我龙族终于再次出现了一位蕴含真龙血脉的族人。” 一个龙头人身的老龙,激动的全身颤抖,他的力量都有一丝扩散开,一头上千丈的巨龙,被其冲击到,当场倒飞了出去,消失在原地。 可惜,此刻,却已经没人在意了,片刻之后,那个龙鳞都掉了一些的巨龙飞回来,继续趴在那伸长了脖子,一脸期待的看着。 片刻之后,深潭之中,体态修长的银色龙族飞出,一颗布满了天然龙纹的金蛋,跟随着缓缓浮起。 那银龙刚刚生产完,可是看到了自己尚未破壳的儿子,却还是落在了岸边,恭敬的低下头,如同其他人一样。 因为这是真正蕴含真龙血脉的龙。 而她却不是。 她只是母凭子贵,她可以站在最前面,跟龙族的族长站在一起。 金蛋悬在半空中,龙纹飞出,自然而然的化作神龙,守护着金蛋。 不知多久,那金蛋缓缓的开裂,一条深蓝色的幼龙,从里面飞了出来,而那蛋壳则自动融化,化作金液,伴随着龙纹,融入其体内。 幼龙生来便有五阶的气息,那如同深海一样深邃的眼瞳,纯粹且灵性。 出生之后,游走了一圈,他的身上便亮起了一个又一个符文,印在他的一片鳞片上。 所有的人都静静的等候着。 七日之后,他身上的三万鳞片上,尽数印上了一个符文。 每一枚符文,便代表着一项传承。 伴随着他成长,以后可能会越来越多。 余子清站在人群里,呆呆的看着,满脸的震惊。 这就是那条恶龙出生时的样子? 举族等候,生下来七天,获得的传承,便已经达到了此时的极限。 这种天之骄子,老天爷的私生子,用凤毛麟角形容都是贬低了,他就是真龙本龙。 这种家伙,后来怎么可能只是堪堪跨过九阶门槛,连九阶巅峰都不到? 逗我的吧? 正当余子清震惊的时候,身旁的一个海妖,上下打量着余子清。 “咦,你是谁?什么时候来的?” 余子清面不改色,立刻压低了声音,呵斥了一句。 “这种重要的时刻,你问这么蠢的问题,伱是故意来捣乱的?” 此话一出,那海妖面色一变,立刻不敢再问,只是静静的看着。 余子清面色不变,可是心里却明白了另外一件事。 老羊给他的玉简上,说的进入陵寝之后的事情,可跟现在完全不一样。 他以契合天然迷阵韵律的步伐,跨过迷阵之后进入的,好像不是正常的陵寝了…… 第一一六章 内外陵寝,胆大包天(8.5k) 余子清一时不知这里究竟是虚幻的,还是真实的。 若是真实的,他出现在这里,观看了真龙血脉降生出世全程,却没有一个人理他。 可若是虚幻的,身旁的海妖,在真龙血脉出世完成之后, 却又第一时间发现了他。 他一个人族,出现在这种场合,着实有点不太合适。 若是闹起来,他肯定完蛋。 只不过身旁的海妖被他唬住了,那海妖恐怕也觉得能出现在这里,有资格观礼真龙血脉出世, 肯定就不是一般人,而且是人族, 那弄不好就是龙族的某个大佬邀请来的。 旁人都没意见, 就他意见多,乍一看,的确像是故意想闹事。 刚刚冒头,有可能点燃炸药桶的小火星,被余子清掐灭了,后面就再也没有任何波澜。 来到这里的海妖、龙族、妖族、海兽,种族繁多,不可能大家谁都认识谁。 余子清这個人族,虽然看起来扎眼了点,却也再没有人问他。 愿意在这里爱管闲事,还敢闹起来的蠢货, 终归是少数。 观礼结束,众人依次退走, 余子清混在人群的后面,悄悄的跟着退走。 他想弄明白, 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 到底是幻化出来的幻境, 还是别的什么。 他唯一确定的, 是刚才看到的,一定不是现在存在的真实场景,肯定是那头恶龙出世时的景象。 往前回溯万年,都没有第二头还有真龙血脉的龙出世了,那头恶龙是唯一一个。 跟这人群走出,便见后方的山峦之后,是一望无际的大海,他现在身处的只是一座岛屿。 来观礼的各个种族的成员,要么跃入海中游走,要么冲天而起飞走,很快就没有什么人了。 再等片刻,龙族的成员,也依次从后方飞出,带着那头幼龙,跃入海中,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个人形四臂,下半身是蛇尾的海妖, 摇曳身姿,游走到余子清附近。 “你不走么?” 海妖上下打量着余子清,目光里依然带着好奇。 这个就是之前问余子清怎么来的那个海妖。 也是现在唯一一个, 理过他的海妖。 “我不知道走到哪去,胡乱闯,还不如先探寻一下脚下。” 余子清像是回答了,又像是自言自语。 海妖的表情有些奇怪。 “你这个人真奇怪,你是那些龙族的朋友么?他们竟然会邀请一个人族来观礼。” “你错了,我只是看着像人族而已。”余子清面不改色,脸上的饿鬼之相一闪而逝。 “哦,原来如此,难怪其他人都没觉得奇怪。”四臂海妖恍然大悟,他伸出四只手臂,打量了一下自己,有些难为情的道:“我只是六阶,也不擅长看人,刚才不好意思。” “没事,你不回家么?” “回啊……”四臂海妖很自然的回了一句,但下一局,他却忽然卡壳了:“回……回……我要回哪?诶?我家在哪?” 四臂海妖愣在原地,表情变幻,慢慢的他的表情越来越扭曲,一丝戾气浮现出来,他四只手抱着自己的脑袋,疯狂的嘶吼,跟疯了一样不停的撞向海边的礁石。 “我家在哪?在哪?我是谁,我是谁……” 伴随着四臂海妖的撞击,他脑袋头破血流,脑壳都塌陷下去了一块,他却还跟疯了一样,不停的撞击。 撞碎了一块礁石就换一块,一路横冲直撞下去,最后一头撞在一块钢石上,脑袋噗嗤一声裂开,半个脑壳都塌陷了下去。 他躺在那,一动不动,眼神慢慢的暗淡了下去。 下一刻,就见一丝黑气,从他身上飘了出来。 那一丝黑气环绕了一圈,发现了最近的余子清,瞬间冲击到余子清身上。 余子清站在那一动不动,任由那一缕黑气钻入他的体内。 下一刻,便见闭着眼睛的阴神,手里出现了一丝黑气,被其当做辣条,闭着眼睛砸吧着嘴,一点一点的吞噬了下去。 味道一般,营养一般。 余子清走到四臂海妖身前,看着他的尸体,已经咽气了,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余子清伸出双手,将他的双目闭合。 想了想,又将他的尸体也收起。 他转身走向海岛内部,继续来到了之前观礼的地方。 一步一步的踏遍所有的角落,寻找可能有的线索。 这里的一草一石,都真实无比,余子清甚至还能在这里吸纳到癸水之气修行。 踏遍了陆地的部分,他又来到最中心的深潭,一跃而下,跳入其中。 深潭的水仿若无物,轻灵无比,蕴含着庞大的生机,余子清张口喝了一口,便感觉到一股生机,游遍全身,一些细微的损伤,都在顷刻之间恢复。 余子清想了想,又跳上岸,拿出几个大桶,将其催动之后,便见深潭之中的水化作数道水龙,不断的涌入到法宝之中。 这也是备用的,用来收集东西的,这几个最适合用来收集水类的资源。 其实最开始的时候,余子清是想用来收集点银湖之水的,可惜,法宝品阶太低,银湖之水太重,威能太强,根本没法采集。 伴随着余子清拿出法宝,一个接一个的收集,那深潭的水位,开始慢慢的下降。 一晃一天的时间过去,深潭之中所有蕴含庞大生机的水,都被他卷走之后,余子清才重新跳下去。 察看深潭内的一切。 除了一些银色的龙鳞,再也没有其他有价值的东西。 例行收起,余子清转身走出,环绕着这座海岛,再转了一圈,没有什么东西之后,才开始学着之前那些海妖,跃入海中,向着远方游走。 不过一个时辰,余子清抬头向前望了一眼,便见前方一座海岛出现。 依然还是这座海岛,只不过是背面而已。 余子清默不作声,转身向着相反的方向飞去,海岛被他抛在身后,然而过了没多久,那海岛又出现在他的前方。 这要不是幻境,余子清敢把自己的头拧下来当球踢。 再次踏足到海盗的海岸上,余子清沉吟了片刻,闭上眼睛,静静的感悟,静静的思索。 这里肯定还在恶龙的陵寝里。 自从见到了恶龙出世的画面,余子清便非常确定,那家伙绝对不是一个盛传的蠢货、废物、 生来便有五阶,传承满鳞甲,自有龙纹化龙守护,这种家伙,躺在那呼呼大睡,完全躺平了,一天都不修行,成年之后,也一定比恶龙最终的实力更高。 九阶巅峰只是下限。 之后能不能再提升,那才开始需要看恶龙自身的努力和其他东西。 只要他刚才看到的东西不是假的,那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问题。 那座人为复制过来的天然迷阵,威力不大,只需要闭着眼睛往中心冲,谁都能冲到最里面的位置。 如今再看,这件事本身就不正常。 哪有天然迷阵,是一个凡人闭着眼睛冲,都能走出去的? 这事不对,那只是表象,真正的穿过迷阵的方法,就是像余子清这样,放着简单的方法不用,非要去费劲吧唧的跟随天然迷阵的韵律起舞,然后再踏着韵律的节奏,一步一步的走进来。 这个时候,才算是真正的跨过了迷阵。 这里才是真正的陵寝,直接莽进去的,绝对只是一个疑冢。 事实上,余子清自己也不是想用这种方法进来,他只是觉得,能感受到韵律,他的七百二十个窍穴,都在随着韵律起伏,随之起舞,如此衍生出来的一门极为高端的步法,不学就亏了。 他只是想学一下而已。 此刻站在沙滩上,他闭上眼睛,阴神内留下的韵律,无声无息的在他的脑海中响起,那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让他的肉身,都在此刻,随之起舞。 把这里跟之前的石林对应,沙滩便是最初的起点,而中心的深潭,便是最中心的位置。 如果没错的话,那离开这里的办法,跟之前也是一样的。 他的身形转动、起舞,每一步迈出的幅度,都不太大,可是慢慢的,步伐越来越快,越来越远。 他的身形便似闪烁,不断的在整个岛屿里浮现,绕着圈子,一点一点的向着最中心的深潭靠近。 等到他走到深潭边缘的时候,余子清一步迈出,跨入深潭的瞬间。 他将装有海妖的尸体的储物袋丢了出去。 储物袋瞬间炸裂,四臂海妖的尸体,刚出现在半空中,便骤然睁开眼睛,对着余子清伸出四臂,一脸惊愕的喊了一句。 “等等!” 可惜余子清的身形,却已经迈入深潭的范围,瞬间消失在原地。 黑暗与光明,再次转换,余子清的眼睛适应了之后,便发现自己在一片海底的宫殿群里。 他环顾四周,收敛着气息,先静静的靠着被动感应,去感应了一下周围的一切。 确认环境安全,余子清才开始了慢慢的移动。 跟他推断的一样,又换了一个场景。 之前便推断很多事都不正常,那个四臂海妖,当他是瓜皮吗? 整个场景的所有人里,只有四臂海妖理他了,这么明显,余子清怎么可能发现不了异常。 当他断定了那座幻境,其实才是真正进入陵寝的时候,余子清便自然而然的得出另外一个结论。 那个唯一能在幻境里理他的四臂海妖,其实就是那头恶龙本龙。 而幻境里看到的,出世的幼龙,也只是幻象,是曾经发生过的真实的事情,具象出来的幻象。 认准了先撩者贱的真理,便能直达事情的本质。 四臂海妖,就是葬在这里的恶龙。 他知道自己在外的名声有多差,所有根本没用自己的本相。 无论那幼龙出世的时候,灵性有多高,先天天赋有多高,也没法否认他还是那个恶龙。 而外面进来的所有人,无论是谁,都会对恶龙保持天然的警惕性和厌恶。 然而面对一个普通的憨憨四臂海妖,就未必了。 自己只是试探了一下而已,他便忍不住暴露。 宁愿暴露,也要让自己等等。 他是想忽悠我? 还是有求于我? 余子清的念头疾转,再次想到那个摆明了没什么鸟用的复制天然迷阵。 怎么看,那个天然迷阵,都像是在做筛选。 老羊那种家伙,都没有察觉到问题,只有他稍稍感应了一下,就察觉到那一丝不和谐的地方。 还有七百二十个窍穴的共鸣…… 余子清觉得,可能只有类似他这种,开辟了全部七百二十个窍穴的情况,才能去感应到那一丝不和谐,捕捉到韵律的变化。 若是换做其他种族,那必然是修行圆满,如同那幼龙出世之后,每一个鳞片上都有一个传承符文,本质上其实差不多,只是强弱变化不同而已。 而这就是在做筛选,符合条件的人,还能捕捉到变化的人,才能进入真正的陵寝。 那筛选这种人干什么? 除了再来一世这种事之外,余子清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了。 尤其是看到恶龙出世时,那可怕的灵性和先天条件。 余子清觉得,外界传言,可能不太能当真了。 那恶龙的灵智若是如此之高,再加上他最终的结局,他怎么可能还觉得的,必须要以真龙血脉再来一世才能接受,其他的就不行? 反正余子清是觉得,这恶龙没憋什么好屁。 还是谨慎一点的好,而且,他此前为了防夺舍,叠的甲都消耗完了,后面也没再浪费时间叠太多,没事的时候叠点,现在才叠了两千多层。 感觉不太安全,还是防一手吧。 …… 石林中心,老羊已经穿过了层层阻碍,来到了陵寝的最深处。 余子清还没有敢来,老羊也没太担心。 只要那个恶龙没回来,以余子清的实力,自行探索,历练一下,再加上一卷虚空大遁卷轴防身,起码是不会死。 只要死不了,那问题都不大,有时候挨挨毒打,碰碰壁,也是好事。 学来的知识再多,也没亲身经历的好。 至于那个魔头,老羊的确不太相信,他甚至都不愿意在魔头面前,叫余子清的真名,这就是在告诉余子清他的态度。 不信归不信,他却不觉得那个魔头是个蠢货。 能抱上余子清的大腿,那魔头以后的路就走宽了,起码不会在哪天就被饿鬼吃掉了。 那魔头肯定会拼死保护余子清。 陵寝的最深处,是一处巨大的洞穴,绵延上万丈的范围,足够那恶龙化出原形,在这里沉睡。 老羊四处奔腾,在地面留下一个个蹄印。 等到他冲进洞穴之后,后方一个黑袍人出现。 那黑袍人脚不沾地,离地三寸,踏空而行。 就在他快走到巨大洞穴的入口时,便见他的四周,一个个羊蹄印亮起。 脚印交错之后,勾勒出一枚枚符文,其内的力量骤然爆发,化作一座困阵,将其困在其中。 黑袍人抬起头,便看到前方,一头黑山羊悬空而立,周身妖气森森,煞气蒸腾,长方形的双目,静静的盯着他。 “锦衣卫什么时候,敢插手妖族的事了?是你们的指挥使趁着乾皇闭关,投靠太子或者那位皇子了,还是伱们的指挥使自己有什么想法了?” 老羊上下打量着黑袍人,自顾自的问了一句。 “你认错人了,我可不是那些鹰犬走狗。”黑袍人断然否认。 “呵,鹰犬走狗,在锦衣卫可是一个褒义词。”老羊摇了摇头,冷笑一声:“怎么?难不成你还是暗影司的人?暗影司的所有暗影使,除了新上任的苏离,我全部都认识,你说说你是哪个?你可别说你是苏离,那家伙走了狗屎运,现在也就四五阶而已。”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想要说自己不是神朝的人。 可是这会儿,他才明白,他第一句话就上套了。 可是牵扯到指挥使,牵扯到太子、乾皇,他的本能反应,已经让他暴露。 这个时候,他细细查看脚下的困阵,若他是暗影司的人,修成了暗影大遁,他现在已经可以轻松的逃出去了。 这座困阵的布置,也是有针对性的。 他辨无可辨了。 “你不用挣扎了,你不到八阶,你也不可能留下我,甚至都伤不到我。 无论你有任何手段,你都阻止不了我传出去消息。 只要你走出这座困阵,今天,全天下都会知道,大乾神朝锦衣卫的人,出现在这里。 乾皇背信弃义,违背契约,觊觎龙族的真龙血脉。 三日之后,我亿万妖族,便会在龙族带领下,与你大乾开战。 我妖族之事,容不得你大乾插手。” 老羊语气森森,全身煞气蒸腾,双目都化作了漆黑色,说的掷地有声,不容半点怀疑。 那黑袍人沉默了片刻,悄悄散去了准备的手段。 “你到底是谁?” 妖族什么时候,出现了这么一个妖怪? 他们锦衣卫可从来没听说过。 一个精通阵法,知道很多辛密的山羊妖,不应该一点消息都没有的。 那只说明,这个山羊妖,根本不是陆地上的,此前也从来没去过陆地,一直都在海里。 知道如此多的辛密,还认识暗影司的暗影使,那应该就是龙族的人。 “你放开阵法,我现在就走。” “你就老实点在这待着,但凡你有一丝异动,龙皇便会知道乾皇背信弃义之事,到时候,乾皇不杀个指挥使,这事就交代不了。” 老羊继续恐吓。 黑袍人一动不动,甚至还坐了下来,表示你别冲动。 因为他知道,老羊说的都是真话。 这事不能暴露,因为当年妖族那边跟乾皇有过约定,除非那恶龙失去理智,攻上大乾的土地,否则无论发生什么事,大乾都不准窥觑,不准插手。 否则,那便别怪妖族这边不讲道义了。 一头蕴含真龙血脉的恶龙,哪怕是死了,若是冲上大乾的土地,能造成的破坏,也能让大乾死三分之一的人,而且那毒血和死气,若是化作血雨坠落,更是遗毒万世。 所以双方当年约定了,就在恶龙陵寝这里,划出一片数万里的海域,就让时间慢慢的将其凋零。 而龙族这边,也不会帮助恶龙再来一世。 这就是最好的结果了。 可若是锦衣卫出现在这里,那这件事,再怎么甩锅,也不可能说是这个锦衣卫探子个人的原因,跟锦衣卫和乾皇都没有任何关系。 这话,大乾的人自己都不会信…… 锦衣卫里,有不怕死的,但是却没有不怕连累到自家指挥使也死的,也没有不怕连累到乾皇名声受污的。 对于乾皇来说,说其暴虐,说其狠毒之类的,有时候都可以当做是褒奖,可若是说其背信弃义,那问题就大了。 老羊几句话下去,锦衣卫的人便老老实实的坐在了困阵里,都不敢去着手破阵。 哪怕这个困阵并不是太强,他不懂如何省力的破解,可若是暴力破开,也花费不了多久的时间。 在被认出身份的那一刻起,他就赌不起了。 老羊暗暗冷笑一声,张口一吐,拿出大堆准备好的材料。 一块块布满了道纹、妖文、龙纹,形态不一的材料,悬在半空中,被老羊一蹄一蹄的踏入洞穴的闪避之中。 黑袍人静静的看着,不知道老羊到底要干什么,他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 等到他慢慢的发现,事情不太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老羊布阵的时候,已经悄无声息的在困阵外面,再次加了一层困阵。 这一次用的便不是以蹄印留下的简单困阵,而是正儿八经用好材料堆出来的困阵。 八阶之下,除非是觉醒了十方神通的体修,亦或者是千年磨一剑的剑修,否则,根本不可能一击破开困阵。 而一击破不开,困阵便会吸纳其破阵的力量,越来越强,直到强到八阶也没办法一击破开为止。 老羊继续布阵,看了一眼黑袍人,暗暗冷笑。 锦衣卫里的七阶及其以上,擅长阵法的人,根本不可能独自一人前来,能独自前来的,必定是各方面实力都比较平衡,而且善于隐藏的探子。 这种货色,怎么可能知道如何靠技术破开他的阵法。 此前他就隐隐觉得,除了他们之外,似乎还有另外的人来了。 只是试探了一下,还真发现了。 跟他废话那么多,只是为了拖延点时间而已,从一开始,老羊就没打算留着这个家伙。 现在,这个家伙除了一条命,已经没有其他传出消息的机会了,那还跟他客气什么。 老羊不理会黑袍人,继续在巨大的洞穴内布阵。 随着一块块材料,消失不见,绵延万丈的巨大洞穴里,上下左右前后,所有方向,都留下了阵基。 简单的激活了一下,老羊继续布阵,一块块材料,消失在半空中,他要布置的是一个立体的组合大阵。 等到他的阵法布置完成,老羊便悬在黑袍人所在的洞口,静静的看着对方,一言不发。 等到隐隐有一丝死气涌动的时候,老羊咧着嘴一笑,黑袍人也重新安静了下来。 老羊伸出一只蹄子,轻轻的触碰了一下困阵。 霎时之间,一丝轻微的波动出现了。 下一刻,便感觉到通道里汹涌的死气,如同找到了目标,向着这里冲击而来。 老羊无声无息的退走,来到了穹顶之上,身形慢慢的融入到石壁之中,消失不见。 黑袍人再傻也明白他现在的处境了,可惜,他怎么挣扎,一时半刻都脱困不了。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死气,如同浪头奔来,呼啸而过。 他的身体被庞大的死气冲击,身上神光闪烁,越来越暗淡。 然而,他越是挣扎,就越是引人注目。 伴随着轰鸣声,通道后方的石壁接连崩碎,一头双目漆黑的狰狞恶龙,呼啸而来。 那困阵连眨眼的时间都没有坚持到,便轰然破碎。 被困在里面的黑袍人,直面死气和恶龙,身躯骤然崩解,化为齑粉,他所有的念头,所有的手段,在这种最纯粹的力量面前,根本毫无作用。 所有的一切,都被淹没在死气之中,彻底消散。 恶龙冲回了巨大的洞穴,眼中的疯狂慢慢的消退,意识也慢慢的陷入了沉寂。 他盘成一个巨大的蛇阵,被死气托着,静静的悬浮在这座巨大的洞穴之中,缓缓的陷入了沉睡。 躲在阵法之中的老羊,吞下了一块玉化墓的黑石,吸纳了些许死气,将其笼罩全身,悄悄的潜出,顺着恶龙来时的方向找去。 他不信只有锦衣卫来人了,肯定还有更多的人来,只是没有锦衣卫的人激进而已。 他要抓紧时间了,不过得先问问余子清怎么样了。 恶龙回来的速度比预计的快很多。 走出来没多久,便见楼槐走了过来。 “羊伯,你没事就好,你见到我大哥了么?”楼槐率先发问,一脸担忧。 “没见到。”老羊张口吐出一个储物袋,在里面挑选了一下,拿出一个玉简捏碎。 几个呼吸之后,他有所感应,他按照余子清的方法,炼制的其中一枚玉简,也破碎了。 那个编号,表达着“我很好”的意思。 “他暂时没事,先不用管他,我们要抓紧时间了。” “一会儿,你让那个大家伙,保持沉睡,能做到么?” “什么大家伙?”楼槐一脸愕然。 “就是刚才冲进去的那个大家伙。” “……”楼槐一脸惊悚,立刻摇了摇头:“羊伯,我觉得你太抬举我了,我只是一个普通的人魔而已啊。” “放心吧,他已经陷入沉睡了,我需要你去让他保持沉睡,他的意识已经模糊,对于你来说,应该不是很难。” 楼槐想要逃,等到他散去了身形,化作无肉身无神魂的魔头状态,被老羊带到洞穴,看到那头巨大的恶龙时,他更想逃了。 抛开他是魔头的事不谈,他其实也只是一个三阶的正道修士而已啊。 火中取栗,虎口拔牙,也不是这么搞的吧。 老羊给楼槐使了个眼色,便去瞧瞧的引动了大阵。 道纹、妖纹、龙纹,开始无声无息的在石壁上浮现,将整个洞穴包裹住,化作一颗巨大的圆球。 而那些纹路开始飞出石壁,勾连那些悬在半空中的基点时,那头刚刚陷入沉睡没多久的恶龙,便似感应到了什么,眼皮微微颤动。 老羊瞪了一眼楼槐,楼槐一咬牙,他娘的,拼了。 天魔能去祸害活着的九阶强者,他只是让一个已经死了,意识也模糊的九阶,保持沉睡而已,凭什么不能干。 人魔天生就比他天魔差一筹不成吗? 那是以前,现在有我楼槐了,那就不一定了。 楼槐化作一团黑雾,顺着恶龙的鼻孔钻了进去。 片刻之后,那眼皮微微颤动的恶龙,便再次恢复了安静,沉沉的睡去,没有呼吸,仿若真的已经彻底死去。 老羊暗暗松了口气,将这里的阵法彻底激活。 整个洞穴内,每一寸角落,都开始浮现出交错的道纹、妖纹、龙纹,彼此交错,和谐无比,一点一点的填满整个空间。 眼看着阵法弥漫过来,老羊走到恶龙的身前,将其嘴巴揭开,直接钻了进去。 下一刻,整个洞穴被彻底填满,恶龙被完全包裹在内。 恶龙身上的死气,也开始慢慢的向着四面八方逸散,死气再反过来,将整个阵法包裹在里面。 …… 另一边,余子清接收到了老羊的传讯,确定老羊没事,他也更确定,他就是在一个真实的幻境里,而且依然还在恶龙陵寝内。 跟外界若是完全隔绝,他都未必能感应到玉简破碎。 而且,同样也能确定,老羊那边应该不敢分心,不然的话,他用七楼戒指联系更方便一点。 余子清此刻也一样,不敢分心。 他躲在一根巨大的石柱后面,收敛了气息,他看到了一头鲨鱼妖,游曳着向着前方冲去,它的身后,跟着一头头海中的妖族。 这些都是在追捕他的。 跟上一个场景,完全不一样。 这里的生灵,都能看到他,而且都会觉得,他出现在这里不应该。 因为这里是龙族的龙宫。 等到追捕的海妖都走远了,余子清还没松口气呢,便见旁边的墙壁上,一副壁画动了。 壁画上描绘着一个海族大妖,英勇交战的英姿。 此刻,那大妖却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看向余子清,低声道。 “向着右边走,看到第一个通道了左拐,那边安全。” 余子清想说什么,那壁画里的大妖,连忙捂住嘴巴,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你别说话,相信我,那边会安全点,你再不走,他们一会儿就会发现你,也会发现我。” 说完这句话,那壁画上的大妖立刻恢复了最初的样子,动也不动了。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向着左边看了一眼,隐隐听着远处传来的声音,立刻向着右边潜行而去。 以后要是有机会,看看能不能学到暗影司的暗影大遁。 那遁法着实是有点好用。 按照壁画上的大妖的指引,拐入另外一个通道之后没多久,就见一队搜捕的还要冲了过去,他们的确没有向着这边搜捕。 顺着通道前行,没多久,天穹之上的壁画,又有一个游鱼活了过来。 那游鱼顺着墙壁,从天穹之上游走下来,给余子清向着一个方向努了努嘴。 “那边走,快走,他们一会儿就反应过来了。” 余子清没有走,他看着如同一幅画,游走在墙壁上的游鱼。 “你是不是我在上一层见到的那个家伙?” “不是。”游鱼立刻摇头,它看出了余子清的警惕和不信任,叹了口气:“放心吧,我不会对你不利的,也没有能力对你不利。” 第一一七章 埋葬曾经的自己(5k) “哦,看来你的确知道上一层的那个家伙,也知道这里是分层的。” “……” 壁画游鱼微微一怔,抿着嘴开始了苦笑。 顺嘴搭了句话,就直接暴露了很多东西。 “你想让我知道你们没有恶意,那就坦诚不公,告诉我你们到底是什么东西, 然后你们到底想要干什么? 至于你们没有做筛选,我进来只是一个意外这种糊弄鬼都不信的话,还是别说了,大家别互相浪费时间。 这一次不真诚点,那么下一次,伱们说什么,我一个字都不会听。” 余子清盯着墙壁上的那条游鱼画, 说的异常认真。 游鱼张了张嘴, 半晌不知道说什么。 “没事,我不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慢慢编。” 听到这话,游鱼长叹一声。 “好吧,其实我知道的不多,我的确知道还有一個上一层,但是我只是他的一丝灵性,你要是想知道其他,最好的办法,就是去上一层,问问那一层的人。 他那里是唯一一个没有危险的地方。 我的灵性太弱了, 分散开只能化作壁画里的一条鱼。 而我们为了预防危险,也只能化作壁画, 藏在壁画里。 别的人我不敢说,但是在这一层,我们所有的壁画人, 绝对都不想你出事, 都希望你能安全的, 顺利的抵达下一层。” “怎么回到上一层?” “将你修成的秘法,反着修一下,就能回到上一层。”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那个天然迷阵,对应的其实不是步法? 而是一门秘法? 呃,他怎么没有一点察觉到,那像是秘法的。 “我修成的是一门步法,倒着走一遍修行么?” “……”游鱼有些吃惊,张大了嘴巴:“你竟然修成了步法?!那秘法不是只是一把钥匙吗?” 说完,一人一壁画,一起沉默了下来。 游鱼震惊不已,那可是一个天然阵法啊,哪怕是复制的,也是天然阵法。 他们只是将那个天然阵法当做钥匙,做了一把匹配的门锁而已,单单只是要领悟钥匙,化作一门秘法,应该还不是太难,达到条件的都可以做到。 可这家伙,根本没有领悟钥匙, 他领悟的是天然阵法本身。 人家是观摩一下,然后自己捏一个复制的钥匙,试试能不能打开,你直接把原件搬来了,那怎么可能打不开。 不但可以打开,而且次次进入的地方,都会是最好最合适的地方。 正当他们正说着的时候,天穹之上,又有一条游鱼,从壁画里游了过来。 “他们快来了,快点躲起来。” 俩游鱼迅速的顺着墙壁,游到了天穹的壁画里,静静的与那些壁画融为一体。 余子清没有急着相信游鱼的话,他游鱼自己都说了,起码在这里,是没有恶意的。 也就是说游鱼自己都不知道,这里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后面下一层的场景,会不会对他不利。 余子清感受着远处赶来的海妖气息,默默推算了一下,不入魔,不爆发,能保命,但是很难杀了对方。 考虑到这里的每个场景,范围都有限,若是耗下去,死的一定是自己。 想了想,余子清服下一颗珍贵的魔丹,直接入魔。 皮肤变成了灰黑色,遍布诡异的魔纹,血肉也直接魔化,肉身增强的比之前还要多一点。 盘踞双肾的双头黑蛇,欢呼雀跃,嘶嘶吐信,盘踞双飞的银色飞鹰,也变得更加活跃。 余子清的呼吸之间,都有丝丝金气喷涌而出,似是吹口气,便如同刀锋一般。 魔头的秘法,自然是更喜欢魔头了,契合性会变得非常高。 这种情况下,金水阴遁、黑天魔神气、白天魔神气、之间的循环,都会变快很多,整体发挥出的威能,自然也更高。 这个场景里,人不多,对他有敌意的也不多,余子清转了几圈之后,还是决定先解决一部分再说。 片刻之后,一队被鲨鱼妖带领的海妖,冲了过来。 余子清从侧面切入,悄无声息的插入到队伍中间,身形出现在鲨鱼妖的身后。 他的双手之上,魔气混杂着金水二气,直接破开了鲨鱼妖的后心,将其心脏强行捏碎。 在对方转身的一瞬间,余子清的胸口骤然隆起,一口尖啸混杂着金风,吹在对方的脸上。 霎时之间,便见对方的胸膛缓缓的干瘪,肺气被强行带走,肾气化作水滴滴落。 无肾气,精力衰竭,无肺气,力气消退。 余子清咬着牙,无视了身后的海妖,硬抗了所有的攻击,硬生生的将领头的鲨鱼妖吹成了半扇枯骨,才转身看向身后的人。 一脚将鲨鱼妖的骸骨跺碎,余子清的腰上,一条黑色的双头蛇出现,肩膀上也浮现了一直飞鹰。 他脚踏天然迷阵那学来的步法,身形诡谲之中,带着自然和谐的味道,穿梭在一群海妖中间。 与一个个海妖擦身而过,只是一两息,他那如同闪烁的身躯,便骤然停下。 他喘了口气,一缕金风飞出,那些海妖的躯体,便齐齐在金风之中化作齑粉。 一缕缕黑气,在齑粉之中飞出,转瞬便化作了虚无。 余子清眉头微蹙,他不知道那黑气是什么东西,不是魔气,也不是魔念,而是一种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一种东西。 魔念也不会给他这种感觉。 余子清没有停下来,继续在龙宫里转悠,将所有能发现他,而且对他有恶意的东西,统统杀完。 当他将最后一个海妖捏死,其身躯崩碎成齑粉消散之后,便见水晶宫之上,一缕天光,照耀到这片充满了肃穆阴沉的宫殿。 那些昏暗的走廊,黑色的珊瑚,也在天光的照耀下,慢慢的有了色彩。 布满宫殿天穹的壁画,一个个各式各样的生灵飞出,落在宫殿里。 一条条游鱼,也开始在宫殿周围出现,穿梭在那些珊瑚里。 在一群海族的簇拥下,一个看起来十岁模样,头顶着双角的小男孩走了出来,郑重的对着余子清行了一礼。 “谢谢你。” 余子清盯着对方的双瞳,一眼就认出来,跟上一层见到的那个幼龙的眼睛,一模一样。 “这里到底是是哪?你到底是谁?这什么情况?” “请跟我来。” 小孩绷着小脸,装作严肃的样子,很客气的伸手虚引。 他带着余子清来到宫殿的中心,这里是天光照耀的中心,斑驳的光芒,从头顶上洒落,将这里照耀的恍如水晶打造。 等到两人坐定,还有人送来了一些新鲜的灵果。 小孩绷着脸,一脸严肃认真的样子。 “我叫敖青,你既然能进来,应该听说过。” “真龙血脉嘛。” “不错,很长一段时间,龙族都是没有真龙的,严格说,真龙和龙族,是俩个种族。 我是近万年来,龙族唯一一个真龙血脉。 可惜,他们都错了,这世上已经没有真龙了,在上古之前,便没有了,所有的真龙后裔,都是没有真龙血脉的。” 余子清拿起一个灵果尝了一口,挺新鲜的,证明这里的确是真实存在的,还能种出来灵果。 “你慢慢说,我只给你们一次机会,不说明白,我转身就走。” “那我就从头说起吧。 在上古之前,所有的真龙便都已经陨落,而所有的真龙血脉,也已经陨落。 从上古开始,便再也没有任何真龙血脉的龙族了。 而龙族费尽心机,偶尔出现的一个,也都是一场灾难。 两万年前,龙族曾经出过一个,可惜那个真龙血脉,仅仅存在了三年,便夭折了。 因为他去龙冢偷盗先辈的内丹,被其中一颗活活撑死了。 后面便是我,他们以为是以前没有教好真龙血脉,实际上,从我睁开眼睛,获得传承的那刻起,我就知道我的命运是什么。” 小孩说的很平静,他顺手拿起一个灵果吃了起来。 “所有的真龙血脉,都被诅咒了,而且是融入到真龙血脉之内的诅咒。 而且当我越强的时候,诅咒的力量也会越强,最终会毁掉我。 所以,从我出生开始,我便开始做准备了,我如同其他龙族一样,给自己准备陵寝。 这里就是我给自己准备的陵寝之一。 你上一次见到的,是出世一年内的我,我把一岁的自己,葬在了那里,那里是我的出生地。 你现在看到的我,按照你们人族的年龄来算,是十岁的我,我把自己葬在了这里,我十岁时的宫殿。 我只能靠着这样,不让自己的灵性,被诅咒玷污,被真龙血脉污染。 以求得以后,会有一线生机。 可惜,我还是低估了真龙血脉的力量,也低估了融入到真龙血脉里的诅咒。 那诅咒的力量很强,很可怕,我把十岁的自己,埋葬在这里,依然也躲不过去。 你杀的那些化作海妖的存在,都是一丝诅咒的力量,混杂着一丝真龙血脉的力量所化。 其实我很好奇,你是怎么做到的,因为我根本没法杀掉他们。 他们就像是附着在我骨头里的毒,化作我的骨血,我根本杀不了他们,只能躲着,保持着自己的灵性。 当然,你不想说也没有问题,我只是很高兴,你能杀掉他们。 起码能让我看到点希望了。” 余子清盘着腿,坐在那听着敖青讲故事,吃的认真,听的也认真。 “以前有人来过吧?” 敖青很果断的点头。 “有,所有修行圆满的人,无论修为境界如何,都可以感受到天然阵法的韵律,可以感受到我藏在里面的钥匙,可以修成一门钥匙秘法,可以开启陵寝,进入这里。 但是像你这样,越过了钥匙,反而直接在天然阵法上修成了一门步法的,却是第一个。” “他们都死了吧?”余子清问到了一个关键问题。 “我不确定,但是我现在依然还在这里,那就证明,他们没有死在这里,也都死在了后面。” “你想让人来帮你,想过他们都会死在这里吗?” 敖青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我知道,所以,那个钥匙,是可以随意进出的,想要退走,随时都可以的。 只是退出去的话,他们便不会记得我,他们见到我的事情,也会如同我一样,被埋葬在这里。 他们之中,的确有人退走了,可是还有一些愿意帮我,却失败了。 我允诺他们的东西,也会提前给他们,从不勉强,也勉强不了的。” “我能知道,为什么要做筛选吗?”余子清很好奇这一点。 敖青有些奇怪余子清这个问题,他却还是回答了。 “若是自身修行圆满的人,不会觊觎真龙血脉,吸纳炼化真龙血脉,只会让自身不圆满,得不偿失,是自断前程。 而同样,若是自身修行圆满的人,也不会怕我夺舍。 我若是强行夺舍,基本不可能成功,就算是成功,自身的道也会被迫放弃。 只能顺着他已经修行圆满的路继续前进,对于我来说,这也是自断前程,后续的修行,也似没有了基础,纵然活着,也还不如现在这样,将自己葬在这里。 双方达成信任,是很难的事情,我只能提前做准备,将双方的顾虑提前消解掉。” “……” 余子清沉默了,搞了半天,是自己吃了没文化的亏…… 自从经历了白阳圣母的事件之后,他现在对于夺舍之类的事情,特别敏感。 “你能告诉我,外面现在发展到什么地步了吗?”敖青看着余子清,眼中带着一丝恳求。 “你知道到什么地步了?” “我知道,我已经死了,也进入了陵寝,可能已经时间不多了。”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余子清想到外面的情况,就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吧。 “实话吧,我已经这样了,最坏的情况,也不过是湮灭而已。” 余子清叹了口气。 将恶龙吞噬生灵,化作血食,以此来催生出一丝生机,方圆数万里的生灵,全部逃走的事情,给他说了一下。 再提到了恶龙出现便会引动雷劫,还胆大妄为的破开劫云,肆意妄为,猖狂之极的行为说了一下。 敖青的脸色有些难看,听完之后,却还是礼貌的道。 “谢谢。” “不用客气。” “我觉得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的意识就快要崩碎了,他已经半点灵性都没有了。 等到他真正死去,彻底湮灭的那一天,就是我永远将自己葬在这里,再无一丝生机的那一天。” 敖青说的很平静,他从很早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会有这么一天。 他只是不甘心,为什么从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开始,就背上了诅咒。 他一点都不想要那个所谓的真龙血脉。 他甚至一点都不想当一个龙族。 从睁开眼,便知道以后的命运。 甚至还懂得了,那是何等绝望的结局。 如果他是人族,可能还能懵懵懂懂的活一些年,起码童年还可能会得到快乐,感受世界的善意。 但他不是,他生来就有完全的灵智,比大多数人族的修士,懂的还要更多,更成熟。 出生一个月之后,便开始考虑,如何埋葬自己,如何找寻到一线生机。 “我能给的东西不多,只有我的传承,还有一些我提前准备的宝物,除了我现在的样子,其他的一切,都可以当做报酬。 但是我也要先告诉你,血脉里的诅咒,很强。 我一岁的时候,诅咒很弱,我自己都能解决。 但是十岁的时候,那些诅咒的力量,我便已经杀不死他们了。 下一层,是我二十岁的时候,那里,我的灵性,已经被诅咒压制,二十岁的我,会帮助你,指引你,却没办法杀死诅咒所化的东西。 我说句实话,虽然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能杀死那些诅咒所化的东西,但以你现在的实力,去下一层,你会死的。 我的肉身已经死了,他的意识也快要湮灭了。 我觉得我没有机会再等了,若是有可能,我想请你,将一岁的我带出去。 随便将他的灵性,注入除了龙之外任何生灵都可以,起码让他活下去,无忧无虑的活一世就行,几年,几十年都可以。” 敖青的表情越来越平静,可是说出来的话,却越来越绝望。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他没急着应下,倒不是贪不贪图传承和宝物,他现在想到的,是另外一件事。 老羊到底来这里干什么? 因为老羊来了,他就觉得,恶龙恐怕真的活不久了。 “你稍等下。” 余子清翻了翻,拿出一枚玉简,随手捏碎了,给老羊穿个讯。 “方便联系不?” 另一边,过了一个时辰之后,恶龙的体内,老羊正在艰难前行,这里的死气实在是太过浓郁了,哪怕有阵法的压制,死气也依然异常庞大。 他隐隐约约感应到一枚玉简破碎,那种感觉转瞬即逝,他甚至都没感应清楚玉简的编号是什么。 等了片刻,没有第二枚了,那应该问题不大。 老羊想了想,闭上眼睛,一丝意识没入到体内的七楼戒指里,开始联系余子清。 余子清感应到召唤,看了一眼敖青,闭上眼睛。 当年炼制出七楼戒指的大佬,当真是牛逼。 这种情况下都能联系的到。 敖青说的出去就会将这里发生的事,全部埋葬在这里,出去了就不会记得。 很显然,他还是不够强,做的限制不够。 有更强的大佬,能破开这种限制。 见到老羊,余子清立刻道。 “老羊,我先给你说点事,你先全部记下,因为我等会儿可能会忘记了。” 第一一八章 人劫,老羊的道(8k) 不懂就问,身边就有个懂得多的大佬,余子清可从来不觉得没见识丢人,没见识还不想问才丢人。 他将敖青的话,给老羊复述了一遍。 两人聊了一会儿,余子清才知道,老羊是刚刚才感应到玉简破碎, 中间延迟了足足一个时辰,而且感应也不清晰。 那玉简是余子清根据魂灯的理论做出来的,能传递的信息,也跟魂灯差不多,魂灯只能通过灯灭了,知道魂灯的主人死了, 而玉简也只能感应到玉简破碎了。 但这样的好处, 也跟魂灯一样,魂灯的熄灭,按照现有的记载,是不可能被压制的。 身死灯灭,是跨越了空间,直接来自神魂的玄妙联系。 玉简破碎的信息,也是跨越空间的联系,比不上正儿八经的魂灯,却也很难压制的住。 能传递信息,也只是做好了编号, 预设了每一个编号的玉简代表什么意思。 就算这样,也差点没有传递出去。 敖青年轻的时候,就已经挺有两把刷子了。 可惜, 余子清有七楼戒指。 “大概就是这样, 我帮不帮他,其实不是在于好处,而是在于他说的是不是真的,而且是不是这就是全部的真相,而不是那种说了九成真, 剩下那一成真不说了。 我可是知道的,全部都是真话,事儿却不说全,那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里陵寝的事,对我们来说也并不重要。 我是想问问你,你这次来到底是要干什么? 你来了,我觉得那恶龙恐怕就活不久了。” “八成。”老羊沉声念叨了一声。 “什么八成?” “我觉得我要做的事,已经有八成的几率要成功了。 不错,我就是为了那個恶龙而来,最开始我觉得只有三成的把握。 但是现在,慢慢的,我觉得机会越来越高。 自从那恶龙嚣张跋扈,撕碎劫云的时候,我就知道那恶龙要应劫了,而我和你,还有楼槐,甚至还要算上敖青, 便是他的劫难。” 余子清微微一怔。 忽然之间, 浑身寒毛炸立,不由的生出一种一切冥冥之中都有人在掌控的感觉。 九阶修士, 炼气的九阶便叫三劫境。 每一步跨越,都会伴随着劫难,但劫难也有强弱和种类之分的。 雷劫只是最次最直接的,大部分情况,威力也是最低的,当然,这只是大部分情况,正面威力最高的一种,其实也是归纳到雷劫里的。 但还有一种,被称之为人劫。 不可揣摩,不可预测,威能莫测,效果未知。 如今听到老羊的话,余子清顿时明白,这话恐怕是真的了。 那恶龙的积累,已经到了天怒人怨的地步,而且是时来天地皆同力,就是为了弄死他。 一个人,一个妖,一个魔头。 或者换个角度,是一个不是饿鬼的饿鬼,一个不是羊妖的羊妖,一个不是魔头的魔头。 再加上敖青本身,这些若是当做劫难的话,那恶龙恐怕再也醒不过来了。 “你别以为这事简单了,就算是看成人劫,他也不是没有机会了。 既然是劫难,那便有渡过的可能,没有十死无生的劫难,万事万物,总会有一线生机,就看他能找到不。 如今我进展的还算顺利,你那边也还算顺利。 不是因为我们气运加身,这点伱一定要记住。 只是因为那恶龙厄运当头了而已。” 老羊说的很郑重,他生怕余子清觉得,是他们鸿运当头了,这很危险。 余子清点了点头,表示我懂。 “放心吧,我一直在量力而行,能做到的,或者拼一下能做到的,我才会去尝试。 我来问你,主要是担心我做什么事,会影响到你现在要做的事。 哦,对了,现在能说你要做什么了吗?” “说不成,成功之前说出口,就会成为破绽。”老羊果断摇了摇头。 “你做你的事,不会影响到我了,反而我要做的事,会影响到你,那敖青说的若是真的,那我们两边一起做的事,的确有可能让你将他带出来,带就带吧,真龙毕竟是天地所生,其后裔若是就这么湮灭了,的确有点可惜了,你量力而行吧。” “那好吧,你小心一点,优先你的事情,你不用管这边,若是有机会,就带他出去,没有机会了,那我也无能为力。” “遇事多留个心眼,要相信自己,不要太相信别人。”老羊再次叮嘱了一句。 “你这边大概要多久?” “起码一年。” “那我明白了。” 下线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对面的敖青。 敖青不骄不躁,吃着灵果,静静的等候着。 将自身葬在这里之后,他便有了足够的耐心,他知道,急也没用的。 “你是想让你的灵性,全部都出去,还是只是想要第一层的你和现在的你出去?” “若是有可能,我自然是想要更多,若是事不可为,那能留下多少就多少吧。” “我明白了。”余子清点了点头。 他抛开了很多东西,重新去审视这件事,总觉得哪有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一时却抓不到。 思来想去,想不明白,他便不想了。 老羊那边进行的还算有条不紊,他便不用这么着急了。 站起身之后,他开始闭上眼睛,练习迷阵步法。 这步法当做进出陵寝的钥匙用,有点浪费了,用在实战上,尤其是与人近战的时候,很好用。 当然还有一点,他不是修成的秘法钥匙,进出的时候,就要一口气将整套步法走一遍,才能进入下一层。 若是危险来临的时候,他开个门都得开好半晌,早被人活活打死了。 他现在就要将步法反过来再练练,起码练到纯熟,脑子不用去想,肉身就能自动跟着韵律,以最快的速度将整套步法走一遍。 遇到危险的时候,起码能跑路退走。 保命的东西,余子清一向很认真。 正练习惯了,反过来就有点难了,步法走的磕磕绊绊的。 不过没关系,可以慢慢来。 以前能花费一年的时间去叠甲,现在自然也能花费点时间练习保命的东西。 敖青就在那看着,余子清也当他不存在,自顾自的练习。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余子清也从最初的磕磕绊绊,练习到正反随意,可以在任意时刻,随意的走出步法。 半年之后,余子清的身形,如同闪烁一般,在宫殿里不断的闪来闪去,穿梭在人群里,也依然没有碰到任何一个人,三息的时间,便能绕着复杂的宫殿转一圈,速度不减,也不碰到任何东西。 停下脚步,余子清长出一口气。 短时间内,这已经是极限了。 正走需要三息,反着走,反而更快,只需要两息多一点的时间。 再快就不是一年之内能做到的了。 如今已经快到,将步法化入到肉身本能里,脑子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肉身就已经可以先一步做出反应了。 “我去下一层看看,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么?” “万事小心,不行就算了。”敖青从宫殿里,取出一个箱子,放到余子清面前。 “这是我这里剩下的所有东西了,包括能拓印出来的传承,有些是人族可以修行的,有些不行,你也可以作为参考,我留着也没什么用了,这一次若是没机会,以后也不会有了,你全部拿走吧,成与不成,无论什么结果,我都能接受。” 余子清看着敖青绷着小脸,一直很认真很严肃的样子,忍不住暗叹一声。 放到人族,也不过是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可惜却一日小孩子应该有的生活都没有过,他活的比绝大多数修士都要累。 余子清看了看那个箱子。 “先留在这吧,没干活先拿钱,干不成也可以拿,虽然挺爽的,但那也要看情况。” 无主的东西,余子清很想捡,可有主的,需要干活才能拿的,有时候余子清就不太想要了。 他没看那里有什么宝物,怕看了忍不住先收了。 他迈开脚步,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在原地。 两息多的时间之后,他消失在这一层里。 敖青愣愣的看着余子清消失的身影,他认出来了,那是正步法。 “好奇怪的人啊……” 说着,敖青自己就笑了起来,他坐在那里,拿着一个灵果啃了起来,严肃的小脸上,绽放出的笑容,终于让他看起来不像是一个老古董了。 更像是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样子。 周围的人簇拥过来,看着敖青。 “他很难成功的。” “没关系的。”敖青摇了摇头,笑的很开心:“成不成,我都很开心了,哪怕是死了,我也不会怨谁,这就是我的命。” 这些人全部都是他的灵性所化,因为之前要躲避那些诅咒力量所化的巡逻海妖,他分散了自己的灵性,将他们化作壁画,藏在自己最熟悉的宫殿的每一个角落。 就算有一部分被灭杀了,那依然还有其他的。 这些人都是他曾经见过的人。 分散出去的灵性不太懂,敖青也不解释,他啃个余子清最爱吃的那个灵果,依然很开心。 因为从他睁开眼睛开始,所有的人,都在给他灌输一些事情。 他的真龙血脉不属于他自己,而是属于整个龙族,他的身上寄托了整个龙族的希望。 他已经要被睁开眼就能懂得,就能感受到的绝望压垮了,再加上那些不断压上来的责任,他有些喘不过气。 所有人都是有目的的,包括曾经侥幸进入到里陵寝的那些人。 他们都是有自己的目的,或是为了宝物,或是为了秘法,或是更胆大包天的,是为了将所有的一切都纳入手中。 余子清这样,明明很想要,却还是拒绝了的人,是他第一次见。 他的灵性太高,高到可以清晰的感觉到,余子清其实一点把握都没有,只是单纯的想让他在最后时刻,能放松点,别那么严肃,也别那么累,临死的时候,能感受到一点十岁的孩子,应该能感受到的东西。 余子清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一个十岁的小孩子。 而不是真龙血脉。 这让敖青很开心,开心的不能自已,啃个灵果,都能笑出声来。 他的确感受到了,一个小孩子,应该有的,单纯的快乐。 啃完灵果,敖青躺下身来,放肆的打滚,扑腾着短手短脚,无意义的哇哇大叫。 他肆无忌惮的抓住那一丝不曾有过的快乐,死死的不撒手,心中的执念,也慢慢的消散。 他之前不是不在意,只是认命了而已。 现在他却真的有点放开了。 周围站着的那些海妖,看着敖青的样子,愕然之后,便跟着一起笑了起来。 那一丝开心,在灵性之间传染,所有人都跟弱智似的,开心的挥舞着手臂,载歌载舞,还有的学着敖青,开心的打滚。 天穹之上,洒下的光芒,似乎都在这一刻,变得更加明亮。 …… 进入到下一层里陵寝,余子清第一时间感受到的便是压力,庞大的压力。 金水阴遁自行运转,卸去了压力,睁开眼睛,入眼便是一座正在喷发的海底火山。 滚滚黑烟,不断的向上冲去,那座巨大的火山脚下,一片海族的建筑,已经被岩浆淹没,只有少部分比较高的建筑,在黑曜石之上露出来点。 这里充斥着死寂和绝望,那座火山,不断喷出的岩浆,附带着浓重的暴虐之意,似乎有无尽的怒火,永远也发泄不完。 这里,便是敖青埋葬了二十岁的自己的地方。 看到这里,余子清便明白,他可能只埋葬了自己三次,后面他便再也无力埋葬自己第四次了。 他若是成功了,就不会有外面的恶龙了。 这里的一切,似乎是感应到了什么,火山的喷发,骤然变得激烈,海底在震颤,不断溢出的岩浆,骤然化作一道火柱,从火山口里喷出,当场将周围的海水烧到沸腾。 岩浆里,一只只全身都冒着红光,如同岩浆汇聚而成狰狞怪物走出,密密麻麻,比肩接踵。 它们从火山口里,汇聚成一条洪流,俯冲了下来。 紧跟着,就是一只巨大的岩浆手臂,从火山口里伸出来,仅仅只是手臂,都近乎填满了整个火山口。 余子清打量着周围的荒凉和死寂,暗叹一声。 这里已经完了。 在上一层里陵寝里,他还能见到不少灵性所化的东西,可是这里,却一个都没见到。 难怪之前能进来的人,很多都再也没回去。 那些岩浆所化的小怪,都有四五阶了,而那个目前只出现了一只手臂的大怪,起码是七阶,说不定还有八阶。 而能进入这里的,必须是修行圆满的人。 低阶的修行,是最容易圆满的,若是余子清早点进阶五阶,他恐怕都进不来了,因为他四阶的修行还不圆满。 但他其实早就可以进阶五阶了。 以此类推,曾经进入这里的人,恐怕也没有一个是实力很高的。 八阶的都不太能有,九阶的更不可能了。 若是能在八阶,修行到自我圆满,以瓶颈消散的状态进入九阶,这种大佬,就有很大希望进阶十阶的。 这种人,据余子清所知,一个也没有。 而且,就算是有这种大佬,也不会出现在这里。 感受着那颤抖的火山,蕴含的怒火,余子清自我评估了一下,率先冲了上去。 他服下魔丹,眼神里多了一丝杀气。 与最前方的一个小怪硬碰硬的碰撞到一起,余子清硬抗了一击,火焰与巨力,顺着他的皮肤滑开,他的一只手插入对方的体内,癸水之气涌出。 霎时之间,便见那小怪身上热气蒸腾,身躯飞速变得僵硬,最后化作一尊黑曜石雕塑。 随着余子清收回了手,雕塑便轰然崩塌,化作满地的碎石。 余子清看了看掌心握着的心脏,如同燃烧着火焰的岩浆,周围的海水不断的被烧开,心脏也慢慢的冷却凝固,表面的黑色外壳破碎跌落之后,化作一颗暗红色的宝石。 余子清将其收起,默默估算了一下自己的实力,身形化作一道残影,游走在海中,不断的击杀一个个小怪。 收集了数十颗宝石之后,向着火山口一看。 那个还在挣扎着想要冲出来的大怪,已经伸出第二只手臂了,火山口都被挤压着,不断的变形崩塌,他的气息越来越强了。 差不多了,该走了。 他不是那个大怪的对手。 念头一转,两息多的时间之后,余子清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火山中,传出暴怒的嘶吼,海水在沸腾,大量的气泡,裹挟着黑烟,冲向了海面。 火山内部,岩浆翻滚的地方,一尊上千丈高的岩浆怪物,暴怒的嘶吼。 “哈……” 一声轻笑声传来。 火山的内壁上,有一个全身都被束缚着的年轻人,哈哈大笑。 他的身上已经没有多少血肉了,只有脸上还能看到他原本的样貌,却也只剩下一层皮。 而脑袋之下,只剩下一副骸骨,在岩浆的灼烧之下,依然保存着。 那大怪将脑袋凑了过来,看着年轻人,一拳轰击在他的身上。 年轻人歪着脑袋,脸上的一丝皮肤跌落,落入到岩浆里化为灰烬,他却依然带着笑脸。 “你没想到吧,这一次来的,竟然是一个完全入魔,却还能保持自我的人,而且他还是一个修成了癸水之气的体修。 你化出的那些小喽啰,在他面前,简直是不堪一击。 哈哈哈……” 年轻人哈哈大笑,惹得怪物又是几拳轰在他身上。 随着怪物的轰击,却见这火山的内壁,慢慢的增厚了一些,那已经稍稍扩大了一点的火山口,也慢慢的变小了一些。 年轻人抬头看了一眼,望向怪物的眼神,立刻变得不屑。 “我再提醒你一句,现在不是你困住我,而是我困住了你,你尽管动手,我若是彻底消散,你也会被彻底的埋葬。 算了,你这种诅咒所化的怪物,有脑子的话,就不至于落入我的陷阱里。” 年轻人闭上眼睛,再也不理怪物。 那怪物满腔怒火,无从发泄,他想要再在年轻人身上发火,却又怕那火山口越来越小,直到彻底将他埋葬。 最后怪物只能随机抓住一些在岩浆里泡澡的小怪,将其一个接一个的捏死,以发泄心中的怒火。 另一边,余子清再次回到了第二层里陵寝。 他看了一眼躺在地上,摊开四肢的敖青。 “你这是在……干什么?” 敖青面不改色的爬起来,先打量了一下余子清,发现余子清没受伤之后,立刻长出一口气。 “能告诉我,你在下一层看到了什么吗?” 余子清照着描述了一遍,敖青松了口气。 “放心吧,那怪物一时半刻出不来的,他被二十岁的我困住了,那座火山就是困住他的地方。 不过,也困住了二十岁的我,不解决那个怪物,是不可能救出二十岁的我了。” 说完,看着余子清的样子,敖青立刻又很认真的道。 “你不用再去了,二十岁的我,已经做好准备,将那里全部埋葬了。” “不急,我觉得可以试试,那些怪物,似乎挺像魔头,却又不是魔头,杀小喽啰不难,那个大的怪物,倒是有点难了,我先试试,不行了我也不会不自量力。” 余子清本来都准备走了,听到那火山其实不是怪物的巢穴,而是将其困住的东西,那余子清就有点想法了。 那些小怪身上的核心,被强行冷却之后,形成的宝石,蕴含着很强的力量。 很契合余子清准备好的另外一门体修功法。 地火阳遁。 这是对应金水阴遁的一门炼体功法,最早的时候,是从上古之时传下来的,最初的创立者是谁,已经不详,但是流传却甚广。 下限很低,上限也很高的一门法门。 而那些宝石,其内蕴含的力量,余子清就感觉特别契合,可以试试。 若是可以的话,哪怕救不出来二十岁的敖青,起码也有别的收获。 …… 老羊穿梭在恶龙体内,不断的搜寻。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了,他终于顺着一些死气腐蚀出的裂口,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 恶龙已经死了,但是能靠着吞噬血食,以添加灯油,燃起最后一丝生机,那他的肉身就一定有一部分,没有完全死掉。 找到了心脏时,那里已经完全被死气侵染,而且是死气最浓郁的地方。 老羊反过来寻找死气没那么浓郁的地方,慢慢的,终于在恶龙的肝脏位置,找到了一片还蕴含生机的部分。 那里的生机,死死的抵挡着死气,有渗透进来的死气,也会被那一小部分,尚未彻底坏死的肝脏化解掉。 老羊没去动那片肝脏,而是在附近,找到了一块尚且还有生机的内皮。 他张口一吐,取出一块玉化墓所化的尖锐石刀,人立而起,以蹄子夹住石刀,小心翼翼的切割那部分内皮。 蕴含着死寂力量的石刀,契合这里的死气,一点一点的蚀刻内皮,将其剖下。 很快,一张一人大小的内皮,便彻底被剥下,在周围的死气想要侵蚀那块内皮的瞬间,老羊便来到了那一小部分蕴含生机的肝脏附近。 周围的生机,将所有的死气,全部抵挡在外。 老羊看着这张内皮,长出一口气。 他就待在这里,取出大量的材料,趁着内皮的生机未消,不断的书写上一个个符文,将其彻底印入内皮里。 诡异的符文书写在内面,而其另外一面,则全部书写了龙纹。 随着时间流逝,那张薄薄的内皮,便慢慢的变化了样子,化作一张无头无尾,龙纹如同龙鳞的龙皮。 老羊的双目化作人目,目光凝重的看着这张龙皮,喃喃自语。 “我到底还是跟子清学坏了啊,越来越胆大包天了……” 余子清想要一个靠山,一个九阶体修是不够的。 所以,老羊准备给余子清再找一个靠山。 但区区九阶山羊妖,太拉了。 他拿不出手。 那就一步到位,给余子清找来一个信得过的,九阶的龙吧。 老羊抚摸了一下龙皮,眼神变得愈发坚定。 他很喜欢现在的锦岚山,余子清在维护锦岚山,为锦岚山积攒底蕴,广结人脉,这些都是老羊没法去做的。 他的身份注定了他不能出去到处乱跑,不然若是被曾经熟悉的人,再次遇到,再次熟悉起来之后,说不定他的身份就暴露了。 那对锦岚山是巨大的威胁。 所以,他能做的,就是给锦岚山找个真正的强者当靠山。 一个九阶的龙族,加一个觉醒了十方神通的九阶体修,应该勉强够了吧。 念头纯净,坚定不移,致死无悔。 老羊拿起龙皮,毫不犹豫的套在了自己身上。 源自于造畜之法的新法门。 开启了。 下一刻,便见那龙皮收缩,彻底将老羊包裹在里面。 老羊咬着牙,忍着痛苦,一动不动的接受。 他能化作不是羊妖的羊妖,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验证了这条路的正确。 那自然可以继续照着这条路走下去,从最简单的羊妖,一跃到不是最难也差不多的龙族。 毕竟,山羊和龙,先天的差距,实在是太大了,哪怕是同一阶,那差距也会如同天堑,无法逾越。 他全身的骨骼,都在破碎,五脏六腑,也被挤压破碎。 但是没关系,他只是长得跟山羊一样,结构跟山羊一样而已,其实并不是山羊。 这种程度的破碎,以他之前天天炼体才达到的境界,根本死不了。 慢慢的,那龙皮彻底的收缩,化作一颗圆球,圆球慢慢的变化着形状,慢慢的拉长,慢慢的化作一条龙的形状。 数日之后,龙皮的一端,破损出两个小洞,两只小小的角刺了出来。 跟着是腹部,四只蜷缩成一团的小爪子也刺破了龙皮,伸了出来。 又过数日,原地已经躺着一条一人多高的幼龙,他双目紧闭,慢慢的活动着身子,盘成一个蛇阵。 他一呼一吸之间,都开始有云气浮现。 一身妖气与煞气融合的力量,开始伴随着他的呼吸,不断的被重新炼化。 小小的龙角,开始生长,软嫩的利爪上,开始长出了细密的鳞片。 以造畜之法,深化的逆向破解,化作龙族,远远比化作一只山羊难太多了。 而已经完成了第一次,甚至借助天地之力,彻底化形,只是必要的先决条件。 一个人是没办法变成一条龙的,只有一个已经被天地认可的,从未出现过的妖,走过一遍类似路的妖,才有机会。 而老羊毕生所学,当一个修道者,一生积累道行,都在此刻发挥着作用。 让那种深度的转化,缓慢但坚定的前行。 等到老羊的气息,重新恢复到六阶之后,这里的环境,已经快要容不下他的身形了。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一双深邃,充满智慧的人目,但是随着一眨眼,便化作了威严的竖瞳。 一种只有龙族身上才有的独特威压,缓缓的浮现了。 他趴在那里,静静的歇息了片刻,再次联系余子清。 “你还在那边的陵寝吗?” “在啊,我去过第三层了,但那里的怪物,我打不过。 但是我发现那里的怪物,身上有一种力量的核心,用来修行地火阳遁特别适合,我这边已经入门了。 你那边进行的怎么样了?” 老羊想了想自己全很骨骼破碎,五脏六腑尽数破裂崩碎,差一点就死了,却还是轻描淡写的道。 “有点波澜,但整体还算顺利吧,过一个月之后,我这边有点事,需要你帮忙,到时候你直接出了陵寝等着。” “哦,行。” 老羊下线之后,看了一眼恶龙那块还保留着生机的肝脏,拿出石刀,切下来一半,将其收起。 然后游走着从恶龙的口中钻了出来。 恶龙的脑袋上,一层薄薄的黑雾笼罩,依然在沉睡。 似乎感应到了什么,那黑雾微微生出一丝波澜。 “冷静点,是我,别出岔子了,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时刻,你也要有个大机缘了,要是错过,你以后都别想有真正走正道的机会了。” 听到这话,楼槐立刻稳住了,拼尽全力,让那个沉睡的恶龙,继续沉睡。 当楼槐感应到一头龙从恶龙口中游走出来的时候,都快吓尿了。 他还以为老羊完蛋了。 没想到,一开口,才发现那龙就是老羊。 楼槐哪见过这阵仗,他的传承里,都没有这种事。 他敢拿自己的正道发誓,眼前的绝对就是一头龙,不可能是什么幻觉。 第一一九章 把我一生做闲书(5.5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零章 你要的再来一次,青龙虚影(8.4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一章 要为吹过的牛付出代价(5.2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二章 牛马苦修士,嚣张跋扈指挥使(8.3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三章 档案馆,一号(5.5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四章 恐吓,老熟人(8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五章 我真不是在拱火(5.3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六章 疯狗咬人,保教费(8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七章 我们再大战三百回合(5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八章 印家失踪,串联起来(8k) 奈何此时此刻的墨君奕,油盐不进,就是不愿意主动交出来,看着墨君奕这傲娇的模样,墨云宸手上的青筋暴起。 他的耐心也彻底没了,反正今日过来也是想要死了墨君奕的,这会儿杀了正好。 如此想着,墨云宸当即就想出手,可就在这时,雷虹突然扔了一根点燃的蜡烛往墨君奕那头去。 墨君奕表现出吃惊的模样,把纸包一扔,“父王,快跑,危险!” 说完他扑向雷虹那,然后两人一起倒地,而墨云宸根本没有意识到危险,他只盯着纸包看,见墨君奕竟然把纸包扔向上方,他使用轻功就想去拿纸包。 可蜡烛与纸包触碰的那一刻,火光一闪,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冲击力四处散开。 墨云宸一惊,连忙使用轻功往后退,哪怕他退的很快,可后背还是被冲击了一下,身后的衣服更是刹那间就被燃烧了起来。听到动静冲进来的下属看到墨云宸变成这个样子,立马出手灭了火,墨云宸这才转危为安。 营帐里的各种桌椅几乎都遭了殃,尤其帐篷的顶部已经燃起了大火。 回过神后,墨云宸充血的眼睛缓缓扫视一周,目光忽然凝注,眼前的一切令他激动不已,成了!竟然真的成了!! 他一直心心念念的‘秘密武器’竟然就这么被墨君奕研制出来了。 那瞬间,巨大的惊喜冲击着墨云宸的心,他激动地不知该作何反应,一旁的墨君奕和雷虹两人对视,看着墨云宸有这样的反应,两人纷纷松了口气。 毕竟只要墨云宸见识到了炸药的威力,那么他就更想得到炸药的配方了。 眼下这种情况,就怕他不惦记,一旦他不惦记,今晚他和雷虹恐怕就必须交代在这了。 墨君奕垂下双眸,炸药的配方他自然清楚,娘亲信任他,离开北疆之前就已经告诉过他要如何配制炸药。 他当时还觉得没必要,没想到现在却是这炸药的配方救了他和雷虹一命,方才他父王冲进来时,他就能看出了他浓重的杀意。 他很庆幸自己回到营帐后思来想去还是决定带着雷虹来到这地方假装研制炸药。 亲耳听到那陌生男人的声音后,他心中困惑,不过也猜到那男人容不下他,没想到最终还是让他想到了,这人当真是想让墨云宸来处死他。 好在他早有准备,墨云宸虽然也想让他死,可只要他手里有足够的诱惑,墨云宸就不会轻易动手。 这会儿故意让墨云宸见识到炸药的威力,是他自保的手段,此刻看着墨云宸的态度,看来他赌对了。 没多久,墨云宸便回过神来,他冲到墨君奕身边,双手激动的抓住墨君奕的肩膀,“配方呢?快……快把配方给我!” 墨君奕演技瞬间就上来了,他看似无辜的眼睛直视墨云宸,“父王,儿臣…儿臣也不知道具体的配方,方才那纸包里的东西都是儿臣乱配的。” “!” 墨云宸的脸色瞬间就变了,他恶狠狠的盯着墨君奕,眼底尽是质疑,明显就是不相信墨君奕的话。 他这会儿直勾勾的盯着墨君奕,咬牙切齿的开口,“墨君奕,你耍我?” 说话间,他双手用力捏着墨君奕的肩膀,那力道十足,一旁的雷虹偷摸的看了眼,心中甚是担忧,生怕墨云宸会直接捏断墨君奕的肩膀。 他倒是想阻止,可又怕自己掺合进来之后会破坏墨君奕的计划,这会儿只能忍着,只能在心里祈祷墨云宸手下留情。 第一二九章 脸贴脸必死(5k) ,诡道之主 “大哥,我们要进去么?” 楼槐小心问了句,他看得出来,自家大哥的心情一直不怎么好。 “味道是不是很淡了?”余子清看楼槐的表现,大概猜测。 “是,味道很淡了,只是那种臭味,实在是太臭了,还残留了很细微旳一点,也能闻得到。” “那就过去看看吧。”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印家的人,被人从暂住点带走之后,便一路来到了这里,顺着深渊裂缝离开。 这里距离那个暂住点只有几百里的距离,明面上看,印家的人,从头到尾都没有离开过半岛,难怪一直没人察觉到什么异样。 毕竟,按照一般势力的划分,驻地周围,数百里之地,基本都是属于对方的。 不会有别的大势力,在这里驻扎。 真有这么做的,那就是明摆着找茬,上门砸场子。 如此就可以说,是印家人在自己的地盘消失的。 襄王查不到什么,也是正常的,毕竟人都没出去,也没有痕迹。 唯独当时动手的人,肯定是进过印家的暂住地,身上不可避免的沾染了一些那里的灵气。 他自认为处理的很干净,已经没有丝毫残留,可惜,灵气是没有了,可那种残留的味道,对于楼槐这种最纯正不过的魔头来说,还是很明显。 这也同样说明一件事,动手的是人,不可能是魔头。 楼槐还没靠近那座洞天,就差点把自己的心肝脾肺肾都被哕出来。 余子清可不信,有魔头敢跳进那个对他们来说是究极加强版粪坑的洞天。 余子清拿出一枚玉简,将这里的这条裂缝记录下来。 回头看情况再捅出去。 他手里的玉简,现在就是个带毒的粪坑,泼到谁身上,谁就得死。 余子清没着急,因为这里可是大震的疆域,这事有点大,大到余子清都觉得的,安家压根没这个能力去做这些事。 当务之急,也不是去坑死谁,是先去弄清楚,印家人去哪了。 余子清的老震皇收集计划,优先度没那么高了,那也是他的计划啊。 他可不能真让印家人死了。 封印两家的大人情,往日里可不是那么好拿的。 如同上一次一样,余子清带着楼槐,跃入裂缝之中,顺着狭小的裂缝一路下沉。 在半路上,同样看到了防备妖魔的符箓。 这么小的裂缝,就算是有妖魔意外发现,也没法穿过这个裂缝。 悄悄的潜出裂缝,依然没有任何的防备,只有一个伪装阵法,将裂缝遮掩住。 他更确定,这是人干的。 不然他不至于,生恐留下什么气息,留下什么痕迹,引来妖魔。 余子清脚不沾地,气息收敛,离地三尺而行。 从他走出裂缝,进入深渊,他为了预防自己的气息外泄,便已经立地入魔,以黑天妖魔的气息,游走全身。 这一次的事,就给余子清提了醒,他一直以来的谨慎,是非常有必要的。 他觉得没问题,什么都察觉不到了,但是架不住万一有什么是他感觉不到的,魔头却能感觉到的。 不能去赌那么万一。 而他一直以来,在深渊行走,就算可能留下过痕迹,留下过气息,那也一定是黑天妖魔的气息。 黑天妖魔种类太多了,各种奇形怪状的都有,人形的黑天妖魔和一个爬虫黑天妖魔,都有可能来自于同一个黑天魔母。 这事完全没法讲什么道理的。 数量多,种类多,杂乱到黑天妖魔自己都只能靠气息来辨别同类。 这种情况下,若是还有人能发现余子清,还追到了人类世界把他认出来,那余子清也认栽。 “这地方你有印象没?” “大哥,我是个人魔,不是深渊的妖魔。”楼槐摇了摇头,心说,林福又没来过这种地方,他一个人族世界的人魔,怎么会来过这边。 周围荒芜一片,典型的深渊地貌,山峦起伏,层层叠叠。 越过一个山头举目望去,目之所及,全部都是这种山地地形,余子清闭目感应,想要试试能不能感应到饿鬼的存在,也感应不到一丝一毫。 说明这里在深渊里,距离饿鬼汇聚的那个大型深渊裂缝,距离非常远。 他想以饿鬼群为信标,是不太可能了。 “那种臭味,你还能闻到吧?” “这个倒是有,虽然淡了点,却一直能捕捉到。” “继续追。” 楼槐在附近绕了一圈,确定了方向,为余子清指路,继续前进。 在这片绵延的山脉里,前行了快五天时,楼槐嗅了嗅鼻子,忽然传音。 “大哥,前面的味道变浓了。” 二人躲在一个山头,向着前方窥视,依然什么都没看到。 “绝对就在前面,风一吹过来,那味道更浓了。” 余子清感受了一下方向,顺着风吹来的方向,向着两座山之间的山坳望去,默默估测了一下这里的地形,带着楼槐继续翻山越岭。 “大哥,味道又变淡了。” “放心,味道不是从半空中飘来的,而是顺着山坳的风吹来的,人肯定不在正前方。” 余子清不断的辨别风向,察看山坳的地形,带着楼槐向着侧面前进。 几个时辰之后,楼槐的脸色忽然变得纠结,喉头开始蛄蛹,余子清就知道,他猜对了。 落在一个下风口的山坳里,余子清面沉似水。 “你没发现一个问题吗?” 余子清环顾四周。 “我们在这片山脉,不眠不休的赶了好几天路了,依然没有走出这片山脉,但是也同样一个妖魔都没有见到。” “大哥,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 深渊里的妖魔,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种类也如同繁星,数不胜数,可不仅仅只是余子清去抓的那几种。 按理说,这种山脉里,有非常多的妖魔,都很喜欢这种有遮掩的环境。 可是他们却一个都没见到,甚至都没感应到妖魔的气息。 这事就不太正常了。 举目望去,目之所及,依然是大片的山脉,一点看到边际的迹象都没有。 余子清暗暗提高了警惕。 进入一片茂密的丛林时,一点虫鸣鸟叫都听不到,那只代表一件事,这片丛林有更危险的东西,能让飞鸟和昆虫都主动避开。 亦或者,那里是生机断绝,连昆虫都活不下去了。 同样的道理,放到这里,大概也是适用的。 而且妖魔,没有食物的时候,也不会被饿死,有些需要进食的妖魔,也会捕食其他妖魔。 所以这里,大概率是有更危险的东西,让妖魔都不敢靠近这里。 而印家的人,却被带到了这里。 余子清回忆了一下他整理出来的清单,所有被封不绝标注了大概封印镇压范围的,统统都不符合。 而没有大概镇压范围的封印物,只有名字的,数量就更少了。 稍稍一算,有七八个,每一个都不是好相与的东西。 余子清觉得,靠自己,恐怕有点难了,还是先探查一下,探查清楚了,摇人。 楼槐在下风口,已经被那臭味冲的面色如土,一副想吐却什么都吐不出来的样子。 回头说什么都要弄清楚,这种毒是什么东西,家中常备点。 以后遇到人魔的时候,这可比什么毒药好用太多了。 最好还能研究一下,把其中的毒性驱除掉,只留下那种人魔能闻到的臭味,将其做成人魔专属的毒药。 顺便到时候再抓点妖魔试试,看看妖魔能不能闻到。 要是对所有的魔头都有普适性,那简直就是大杀器。 “你在这里等着,注意观察,你就别跟着了。”余子清吩咐了一声,便无声无息的向着前方潜去。 楼槐欲言又止,最后那不断蛄蛹的腹部和喉头,让他把逞强的话咽了回去。 他只能在附近盯梢了。 片刻之后,余子清纯靠着肉身力量前行,落地无声,人过无痕,连脚印都没有留下。 他自己练习了那么就,又跟里长对战,挨打挨的比二憨还多,可不是白挨的。 越过一个山坳之中的岔路口,向着侧面一看,便看到前方的一座山,已经被人挖空,山腹之中,有一大片平坦的地方,那里倒着坐着密密麻麻的人。 甚至还看到了几具躺在那里一动不动,胸口都没有了一点起伏的人,应该是已经遇害了。 大致瞅了一眼,有好几百个人,有老有少,每个人的状态都不太好,一个个都似中了迷药似的,坐起身似乎都用尽了全身的力气。 而看他们有些人身上穿的衣服,袖口领口之类显眼的地方,还有印家的标记。 应该就是他们这些人了。 余子清没轻举妄动,他眯着眼睛,静静的观察。 除了印家的人之外,还有几个黑袍人,在这里看守着他们,余子清没有正眼看他们,只是用余光扫过,生怕被他们察觉到了。 顺着人群,往深处看,深处似乎是通向了地底,隐约有一丝阴森深沉的气息,从那里传出。 余子清估计,那里就是某个封印物,被镇压的地方。 静候黑夜降临,余子清如同壁虎,潜藏在黑暗里,一点一点的靠近那座巨大的洞穴。 他不骄不躁的等待着,终于,等到其中一个黑袍人,拿出一块晶石,蒙蒙微光,将洞穴照亮些许的瞬间。 余子清才无声无息的贴着石壁,倒挂在洞穴的穹顶上,无声无息的向着内部前进。 那黑暗到光明的一瞬间,任何人都是需要适应时间的,只要他们没有看到,余子清就不怕他们感应到。 这里的人太多了,一个没有动用气血力量,气血都全部沉寂待命的纯粹体修,只要不弄出动静,想要藏起来,实在是太容易了。 只是绝大多数体修,都干不了这种活而已。 又是一个时辰多过去,余子清的身形,才无声无息的穿过了洞穴,来到了深处,那里有一个黑暗的地洞,通向地下。 这里只剩下一个人看守,剩下三个人,两个在洞口,一个在中间巡视。 余子清默默感应对方的实力,他一口气杀四个,倒是不难,难的是不暴露。 他贴着石壁,爬入了那个通往地下的地洞里,再从地洞绕了一圈,绕到了边缘,在这里静静等着,镇守在地洞边缘的那个人走过来。 一炷香之后,那个人巡视过来,等到他背对着余子清的一瞬间。 余子清的身躯无声无息的贴了上去。 他耷拉着眼皮,一只手从后面箍住对方的双臂和躯干,一只手捂住对方的口鼻。 他体内的飞鹰,喷出一口浊气,直接被余子清灌入对方口中。 霎时之间,便见那人想要呜咽的声音,都被强行压制了下去,他的呼吸都变得困难,所有的声气都被强行压制,变得萎靡。 双头蛇的一个脑袋,也吐出一口浊气,余子清伸出膝盖,顶住对方的后心,劲力震散的脊柱,散其力气,又有浊气喷涌,坏其肾气,让其全身酸软无力。 两口浊气,在其体内涌动,没入其气海,让其一时之间运气都有些艰难。 一瞬间将其控制住之后,余子清腾出一只手,并指为剑,劲力涌动,一击便击穿他气海丹田,彻底让其失去反抗之力。 短短不到一息的时间之后,前方正海有另外一个黑袍人看过来。 可是余子清的身形却在瞬间,一个扭动,便钻进那件宽大的黑袍里,整个人也完全缩在了那黑袍人身后,卡着视角,扶着对方,静静的站在那里,全程半点气血力量都没有动用。 这个黑袍人,看到同伴看过来,还想给对方提醒。 可惜,这些家伙,好的不学,一个个全部都是黑袍遮面,他的同伴连他的脸都看不到,更看不到他眼中的惊恐和绝望。 他的同伴视线扫过,便继续看向洞穴外面,警惕着外面可能会出现的东西。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捂住对方口鼻,硬生生的将对方弄晕了过去之后,他才控制着这人的身体,继续游走,来到侧面一个没有视线的地方。 没杀了这人,是怕打草惊蛇,不然他也不用费劲控制这人了。 他四肢一抖,卸掉这人四肢关节,下一刻,便见他已经穿上了这人的黑色兜帽长袍,而这人软趴趴的从黑袍里滑落,倒在了他的身后,被黑袍完整遮掩着。 将那失去知觉的家伙,丢在一个没有视角的角落里,余子清察看了一下他身上的随身物件。 没有一样是证明身份的东西。 走出来之后,伪装成守卫,继续巡逻。 当他与另外一个人,身形交错的瞬间,如法炮制,瞬间控制他的身体,让其失去反抗之力,甚至连声音都喊不出来。 而后从一面,一只手抓住对方的手臂,将其控制着,走到石壁前,让其静静的靠在那里。 余子清则继续装作巡逻,绕着人群走了一圈,来到入口的地方。 “你出来干什么?”其中一个黑袍人,有些不高兴的呵斥了一句。 下一刻,便见余子清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一击顶心肘,命中其中丹田,其劲力骤然爆发,穿透防护,在其气海之中炸开。 同一时间,还有一口浊气,汇入他双肺之中,伤其肺气,让其连惨叫都叫不出来。 一击得手,另外一个人,还想做什么的时候,余子清已经一只手捏着他的嘴巴,将其拎了起来,手臂微微一抖,手臂的血肉如同掀起了涟漪,那人全身的骨头都在瞬间被他摇散架,当场眼皮一番,没了意识。 数丈距离,对于余子清来说,几乎等同于脸贴脸。 他一个七阶之下的炼气修士,被一个锦岚山的五阶体修脸贴脸,若无高级的法宝防身,那他已经死了。 余子清丢下这人,再去把那个还有意识的家伙补刀,让其失去意识,却不让其死掉。 这时,四个守卫,尽数解决了。 印家的人,都被这一幕惊住了,其中一个年轻人,长大了嘴巴,一声惊叫刚刚喊出的瞬间,便见余子清瞬间出现在他身前,一只手捏着他的下巴,以飞鹰伤其肺气,硬是把他的惊叫被堵了回去。 那年轻人身上涌现出一丝力量,双手也第一时间举了起来,抓住余子清的手臂。 余子清目光一凝,直接捏碎了他的下巴,手臂一抖,震散他的脊柱大龙,将其随手丢在地上。 余子清环视一周,印家的人,他们震惊也好,骇然也罢,都没有人在叫出声。 因为他们连惊叫的力气都没有了。 “印家诸位,谁能主事?” 一个靠着石壁坐在那里的中年人,挣扎着想要坐直。 余子清瞬间来到他的身边,伸出一只手扶着他,将其扶起来,让他靠的舒服一点。 中年人看了一眼余子清,又看了看那个下巴都被捏碎的年轻人,神情有些复杂。 印家的其他人,也有几个反应快的,神情也一样复杂。 他们中毒这么深,一身力量完全没法动用,身子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实力足够强底子好的,也只是勉强能坐起身,其他人连翻个身都难。 但是那个实力很一般的年轻人,不但有力气惊叫,被抓住了,竟然还有力气反抗,甚至还能动用力量。 他是个什么成分,已经不需要任何解释了。 7017k 第一三零章 老宋真好用,没有脸的人(8k) 余子清没杀了印家的年轻人,也没点出来,给印家留了面子。 之前在封家的时候,余子清就见过不少封家的人,没有其他势力那种等级森严的感觉,凝聚力却高的可怕。 他能感觉到,封家内部的确也是有矛盾的,不是什么事都和和气气,顺风顺水。 可是那只是大家庭内部的矛盾,任何牵扯到大义,牵扯到对外的事情,立刻就能并肩站在一起。 跟封家并列的印家,哪怕细节上不太一样,大方向也一定是一样的。 若是一切都跟其他势力一样,等级森严有序,那就不会出现这种绑架一大堆老弱妇孺,来挟持家中最强之人的情况。 最简单旳例子,你绑架一万个探子,也威胁不到宋承越这个指挥使。 宋承越只会先动手,把人质和绑架犯一起干掉,丝毫不会手软。 所以余子清觉得挺奇怪的,印家竟然会出现一个二五仔,那二五仔还全程混在人堆里卧底,成为了第五个守卫。 “我是印家的印不四,下是?” 余子清环顾四周,目光再次扫过那个印家的二五仔之后,摇了摇头。 “前辈别管我是谁了,我能找到你们,实属意外,有些话,现在不适合说,也不能再浪费时间了,我先把你们都带走再说。” 余子清取出一个玉盒。 “我身上能用到的,只有这个行军匣了,条件差了点,空间也小,只能请诸位暂时委屈一下了。” “这不是委屈,是我等幸事。”印不四咧了咧嘴,艰难的抬了抬手,表示感谢。 余子清先从那些老弱妇孺开始,将他们一个个装进行军匣里。 里面的环境逼仄,会让人非常不舒服,但是没办法,这已经是目前余子清唯一能用的了。 若是游震那种家伙,你把他丢到虚空,都死不了,让他藏到储物袋里,自然没有问题。 可是这里的人,统统都是连抬手的力气都没了,把他们用储物袋装着,一会儿时间就得憋死大半。 行军匣是余子清手里,唯一能用来装活物的东西。 这个东西他一直留着,原本只是用来做准备,以后遇到什么妖魔鬼怪,或者是要抓什么人的时候,又不想把人弄死,就得找個东西关着。 一直没用上,也是因为余子清只要下手,就一直没什么活口。 这个东西,在军中会用到,却也不常用,只有极少数时候,当做奇招用。 因为曾经就出现过,有人带着行军匣,裹挟了数千精锐,准备去绕后背刺,却在半途被人打死了。 那藏在行军匣之中的数千精锐,甚至连正面交锋都没有,便被人以大阵活活炼死,死的极为憋屈。 后来这东西就基本处于废弃状态,再后来,用的最多的,反而是灵植院的那些家伙。 他们将行军匣分割成一个个空间,在野外找到什么灵植的时候,就连土一起挖出来,存放在其中一格里,模拟出合适的环境,加上灵气浓郁,就能保证那灵植的生命力,足以撑到行程结束。 印不四看到那个行军匣,心中的一些怀疑,便削减了大半。 因为这东西,正常人根本想不起来,也很难见到了。 绑架他们的人,用的法宝,都比行军匣好的多。 除了灵植院的一些人,只有一些穷逼,才会用到这种东西。 灵兽院的人,都看不上这种东西。 余子清率先将老弱妇孺带走,也跟之前那些绑架犯不一样,一些细小的细节,更能看出来很多问题。 印不四已经有七八成的把握,无论余子清是谁,肯定跟绑架他们的那伙人,不是一路人。 余子清亲自上手将他们一个个带入行军匣里,那些死去的人,他们的尸体,也都很顺手的单独收殓起来。 他亲手接触这里的每一个人,包括那个已经昏死过去,基本废掉的二五仔。 亲手接触之后,余子清体内的土蛤蟆,便给出了反馈,这个二五仔根本没有中毒,亦或者是,他之前中毒了,后来解毒了,而且是完美的化解。 后者的可能,直接可以忽略不计。 扯什么犊子呢,余子清吸入了一点点毒灵气,都需要五小只通力合作,才能将其化解掉。 那种东西,余子清估计,根本就不是人族世界里有的东西。 区区一个四阶炼气修士,他得开多大的挂,才能化解的如此完美? 咋地,他体内自带一个混元金斗吗? 等到老弱辅助都接走,人也带走一大半的时候,余子清准备拉起一个中年人的时候,便见那中年人,忽然伸出一只手,一掌拍在了余子清的胸口。 余子清胸口的肌肉,如同泛起了涟漪,所有的力道,都被其强行吸收掉,连声音都没有传出。 那些力量在其体内,迅速的游转了几圈,化解了一部分之后,剩下的便顺着游转到胸前,化作绵绵反震之力,震入那中年人体内。 对方身形微微一晃,闷哼一声,全身骨骼都仿若在一瞬抖了抖,一阵咔嚓声响起,整条手臂的骨头,都随之碎裂。 余子清单手捏着对方的下巴,直接将其关节捏碎,又是一掌拍出,伤其脏腑,将其活活震的昏死了过去,眼看着就只剩下一口气了。 “六阶神通境体修,就这?你连个神通都没有,你这神通境不是一点半点的水。” 余子清拍了拍胸口,神情平静,感觉是挺一般的。 源自于金水阴遁的卸力减伤的能力,被他化入到自身力量里,加上细微的掌控,还有五气循环等诸多元素。 他出门的时候,就算是里长,以五阶的力量出手,火力全开,十方神通,加上锦岚秘术,都只是能伤到他,力战三炷香的时间内,根本不可能有打死他的机会。 之所以是三炷香,是因为里长的肉身本身太强,这个很难压制的住,气血绵长,以五阶的气血力量,全力出手三个月都不会有衰竭的可能。 余子清就不行了,在那种高强度的压制下,他的专注、续航、精细掌控等等,能保持三炷香时间的巅峰状态,已经是很不容易了。 跟体修之中的高手对练的多了,面对外面的体修,余子清再怎么谨慎,都会显得有点狂。 至少,在家的时候,余子清可从来不敢狂到挺着胸膛,硬扛里长一击。 那种情况,他真的有可能被一拳打死。 龙肝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顺手将人捆起来,破了对方力量源泉,留个半死的,用单独的储物袋装起来,死了也就死了,印家人也不会说什么。 跟那个二五仔一样,甭管是卧薪尝胆,还是天赋异禀,自己化解了毒素。 这个时候,甭管余子清是谁,起码表面上看起来,是来救他们的。 他们无论如何都得先配合,而不是去做一些,可能会被人察觉到的事情。 印不四坐在那,冷眼看着自家人,又有一个被打了个半死,他一声不吭。 而印家的其他人,脸色难看,却也是一声不吭,默默配合余子清。 自家出了俩二五仔,那就只可能还有更多。 印不四冷眼扫了一圈,低声道。 “我不管这里是不是还有人有别的想法,家主不在,我说话还是管用的。 给你们一次机会,好好考虑一下,是一条道走到黑,还是迷途知返。 想清楚点,只要我印家,只要封家,没有死绝,那留给你们的结局,就一定是想死都难。” 印不四阴着脸扫了一圈,余子清接下来的动作,便顺利了很多。 也不知道是没二五仔了,还是二五仔都老实了。 起码他接触到的,剩下的所有人,全部都是中毒很深。 而那些中毒深的家伙,也不能排除他们的嫌疑。 这些事,以后就交给印家去处理了。 至少现在为止,余子清都没露脸,也没表明自己的身份。 而印不四明明有所怀疑,却还是暂时压下了怀疑,大家配合的都挺默契。 把印家的人,除了印不四,全部都塞进了行军匣里之后,余子清才问了句。 “除了这里之外,别的地方还有人么?” “家主和几个家中高手,都在地洞深处,他们要我们帮他们破解一个封印,被抓来的人,都在这里了。” 余子清知道,印家的人,肯定不止这么点。 那只说明,印家别的地方的人,都藏起来了,或者是没有被抓到。 余子清没有追问剩下的人在哪,他将印不四也塞进了行军匣,悄悄的离去。 带走了这些人,后面被发现了,也不至于投鼠忌器,印家主和那几个印家的高手,便没了后顾之忧。 毕竟,想要让印家的人帮忙破解封印,总不能让他们全程保持着中毒状态,不给所有人解毒,也要给参与破解的主要人物解毒。 要是所有的封印,都能靠着口头指导解开,那封印二家也不可能成为权威扛把子。 余子清能做的暂时就这些。 他本来的计划是等等的,找到地方摇人来。 可是看到印家那些人的情况,自己再去摇人,浪费个几天时间,说不定死的人更多,尤其是里面有些孩子,明显已经病重了,再过个一周,印不四这些人死不了,孩子就得先死一半。 再把四个半死不活的守卫塞进个储物袋里。 余子清一路潜回,楼槐立刻道。 “大哥,没什么变化,周围也没有人,没有妖魔,那些人不会想到,有人能追到这里的。” 余子清想了想,伸出一只脚,一缕黑天妖魔的气息,被他擦在了石壁上,留下了一丝丝。 “我们走。” 一路返回,便没了太多顾忌,余子清脚底生风,伴随着楼槐,被滚滚魔气托着,一路飞遁。 回到裂缝之后,带着楼槐穿梭回去。 返回之后,余子清先给封不绝传递了个信号。 代表他已经救出了印家的一部分人。 又给襄王一个信号,代表找到人了。 他离开了湖泊,就在湖泊边缘,布下一个没有阵法波动的伪装阵法,收敛力量藏在里面静静的等候着。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黑袍人从天而降。 余子清微微耷拉着眼皮,以余光观察,只是看了一眼,他的心里便忽然一个咯噔。 那人转过头之后,竟然是一个脸上没有五官的人。 那人似有所觉,飘在半空中,环顾四周,什么都没有发现,只有湖中的游鱼,浮出水面,似乎在看着他,下一刻,那游鱼吐了吐气泡,继续游走。 黑袍人转过头,潜入到湖中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便见那黑袍人再次飞出,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耷拉着眼皮,脑海中对那个黑袍人的印象,就只剩下一张如同白纸一样空白的脸。 “楼槐,你记下那个人的气息了么?” “记下了,那个人的气息很怪,特别怪,不像是正常人。” “那本来就不是正常人。” 他一直以为,大震的无面人,只是那些带着面具的家伙,难道无面人是字面意思? 这事他可从来没听说过。 他传出去消息,襄王都还没到,一个没有脸的家伙却先到了。 不可能是消息泄露了,只可能是深渊那边的情况,已经被人发现了,而那边的人,传出了消息,立刻有人来这里探查。 那个家伙说不定还在附近蹲守。 余子清继续闭着眼睛坐在伪装阵法里,一动不动,如同石头。 果然,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便见那已经飞走的黑袍人,再次凭空出现在湖面上,继续向着附近环视了一周,继续潜入湖中。 片刻之后,他再次出来,向着北面望去,身躯无声无息的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映照周围的一切,却什么都没发现。 这一次,那个家伙应该是真的走了,刚才遁光飞走,纯属演戏。 然而,余子清继续坐在那不动。 等到感应到,北面有飞舟飞来的时候,他才进入了七楼戒指。 开始联系一号。 差不多了,是时候闹起来了。 安家肯定不是幕后主使,但这不重要。 余子清现在需要有人,在别的地方,吸引点注意力,把那些人的目光吸引过去。 没有人比老宋更合适干这种事了,那个家伙,跟疯狗似的,只要给他机会,他一定会把安家朝死里咬,咬不死不撒嘴的那种。 余子清这边开始召唤,另一边。 宋承越面无表情的看着来人,听着对方喋喋不休,看似苦口婆心的劝告。 “宋大人啊,卑职是真心替大人担心,现在外面都在传,说大人已经介入了太子和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而且偏向了太子……” “你投靠了谁,我不管,但是你在我这里喋喋不休,那就是你蠢了。” 宋承越感应到召唤,最后的耐心彻底消散,一脚踹在那人身上,让其化作一道残影,从半空中飞出了锦衣卫衙门。 他闭上眼睛,直接来到了七楼。 看到七号的位置坐着人,他心里莫名一松,又莫名一紧。 “一号,十两城,你去过了吧?” “去过了,也看过了。” “那我这有个情报,你估计会想要。”余子清没有废话,也没有问代价,直接道:“大震东面的半岛上,在一个隐秘的地方,出现了一个微型的深渊裂缝。” 余子清伸手一点,一丝力量在半空中幻化出他以玉简记录下来的那副景象。 一号看到那副画面,眼睛骤然一凝。 跟他之前在十两城见过的,几乎一模一样。 而且,这肯定不是同一个地方的深渊裂缝。 “而且这个裂缝,是被大震的人发现的,接下来恐怕会有很多事了。” 一号沉默了片刻,脑海中念头疾转,他拱了拱手,没有问余子清要什么情报,而是道了声。 “多谢。” 一号匆匆离去,在七楼里,坐在那里得到的情报,他都相信是真的。 越是简短的,越是明确的,就越是不可能出现什么一半的真情报,玩出假情报的效果。 天长日久之下,七楼的人,有些默契都还是有的。 宋承越睁开眼睛,没急着出动,他继续坐在那沉思。 沉思这事会带来的变化。 一炷香之后,他没有急着调兵,而是孤身一人,悄悄来到了琅琊院。 石俑傀儡再次将他拦住,宋承越拱了拱手。 “我要面见诸位院首,劳烦通报一声。” 石俑傀儡沉默不语,消失在原地。 片刻之后,石俑傀儡归来,将他从一个侧门带进了琅琊院。 其中一间密室里,轮值的程院首已经来了,还有上次的吴院首也在,只是这个吴院首,沉着脸,对宋承越没什么好脸色。 片刻之后,来了六位院首。 “宋大人,孤身一人前来,我相信没有必要的话,你肯定也不愿意来这里,有什么事就说吧。”程院首说话还算客气。 “又出现了。” “什么?” “大震又出现了一个一模一样的深渊裂缝,而且还被大震的人发现了。 而上一次琅琊院丢失了一件禁忌法宝的事,是肯定瞒不住人的。 最迟七天,大震的国书,便会出现在太子殿下的案头,而陛下也可能会提前出关。” 宋承越面无表情的坐在那里,说完之后,便不再言语。 从他说出口的这一刻开始,这事就不再是他报私仇的把柄,而是牵一发而动全身的炸弹引线。 在场的六位院首,面色齐齐一沉,程院首立刻一挥手,将这里彻底封闭,不让任何消息传出去。 那位吴院首,脸色更是黑的如同锅底。 之前安家的修道者,就是他的弟子。 没牵连到他身上,也只是因为琅琊院并不是如同外面的门派那样,弟子从小就带在身边培养,弟子如儿子,这个所谓的弟子,更像是前院那些学子的进阶版。 就像是本科生和研究生的区别。 正儿八经的徒弟,也是跟外面的门派一样,需要邀请亲友见证,举行收徒拜师仪式。 可若是这弟子,犯得事太大了,他想不被牵连都不太可能了。 然而,现在这事,已经到了根本不可能捂盖子的地步。 若是大震的国书,抵达大乾,那琅琊院就一定会背上这口大锅。 那消息也一定会演化为,可以人为开辟深渊裂缝,而且是琅琊院的手笔。 以此再加上大震问责,大乾也会背上这口大黑锅。 哪怕此刻,几位院首脸黑如锅底,明知道宋承越这家伙,不怀好意,是要来借助琅琊院的势,他们却还得先承了宋承越的人情。 落后一手,就要陷入被动。 先一手把事办了,先公布,那后面再怎么说,就只剩下扯皮了。 吴院首沉着脸站起身。 “我教徒无方,我有责任,这件事,我会亲自出手。” 宋承越不言不语,也不发表意见。 轮值的程院首叹了口气。 “我陪你一起吧。” 只是吴院首一个人,恐怕很难服众了。 程院首拿出纸笔,亲自书写了一份奏章,六位院首一起留名。 奏章很快被送到了宫中,监国太子拿到奏章,看了看内容,再看了看那下面的六个签名,手都微微一抖。 他立刻召集辅政的几个大臣,又叫来了辅助的几个皇子。 让他们一看,众人难得没有争吵,一起点了点头,上面提到的事情,便被火速通过。 而上一次,大家难得万众一心的时候,还是数十年前,坑杀白阳邪祀的时候。 有些事,是没有商量,没有妥协余地的。 只是一个时辰,宋承越便跟着俩位院首,离开了琅琊院。 他脸上带着淡淡的笑意,不用自己出手背黑锅,还能落人情,这种好事可不多见。 至于欠下锦岚山的大人情,他倒是巴不得。 不管是他欠那边,还是那边欠他,这都是机会。 有来有往了,他所求之事,才有机会。 他不知道七号为什么要告诉他这个消息,但是不重要。 他知道自己得到这个情报之后,会怎么做。 那这个就应该是七号想要看到的,那自己就去做,大家双赢。 闹大,闹的越大越好。 现在琅琊院的两位院首,其中一位还是轮值的院首,陪着他一起去抄家灭门。 这闹的够不够大? 不够大没关系,他也暗中开始调动人手。 锦衣卫的人,最喜欢的就是跟着他干这种活了。 不背锅,而且好处多。 能来当锦衣卫探子的人,可没几个是家境优渥的。 绝大部分,都是没得选。 相比升职,绝大多数的锦衣卫更喜欢能拿在手里的好处。 修行的资源、财物、宝物等等。 只有那些不需要去干活的职位,才会被那些权贵们抢来,给家族的人镀金。 风雨欲来,暗潮涌动。 各地的锦衣卫,都得到了消息。 这一次可不是宋承越要干什么,而是大家都要这么干,锦衣卫是被迫配合的。 安家在各地的产业,全部被查封,家里一只鸡都要先扣留,验证是不是妖物。 按照人头数,每一个人都要验明正身,少一个,本地从锦衣卫到县官,统统都得受罚。 等到宋承越跟着俩院首,来到安家祖地的时候,他便抱着手臂,在旁边看热闹。 接下来的事,就跟他没关系了,他宋承越的手干净的很,一颗灵玉都没拿,一个人也没杀。 当出现第二个一模一样的深渊裂缝时,这就是琅琊院的事了。 琅琊院背不起这口大锅。 那就只能找个人背了,已经干过一次这种事的安家,就是背锅侠。 有没有更详细更确切的证据,已经不重要了。 眼看远处已经开始对话,宋承越带着俩亲信,坐在远处的山头,泡了一壶茶,小口小口的品着。 “啧啧,瞧瞧,都说我们是刽子手,那是抬举我们了,我们起码杀人见血啊,看看这些人,那是杀人不见血,美轮美奂,一击下去,骨头渣都不见了,哪还能见血。” “大人说的是。” 一旁的亲信,战战兢兢,心中一点说笑的心思都没有,只觉得他家大人,越来越可怕了,手段也越来越狠辣了。 为了报复安家,现在竟然能说动两位琅琊院院首,亲自出手,直接把安家一网打尽。 而且名义上,却是绝对的正确,谁都无从指摘。 “这茶啊,到底还是得需要合适的环境,才能喝出来味道,这不,现在这普普通通的茶,竟让我品出了以前从未品尝过的味道。” 宋承越笑的很开心,他想弄安家很久了。 大家结仇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有机会的话,安家一定会让他万劫不复,反过来也一样。 可是他做梦也没想到过,最后是这么结束的。 这可比他自己亲自动手,舒服太多了。 “通知下去,安家负隅顽抗,等下琅琊院的两位大人破开阵法之后,都给我警醒着点,安家逃出去一只狗,那我就得找个人来负责。 剩下的,按照老规矩来,这一波是大家一起暴富,还是有人丢了人头,那就看弟兄们怎么做的了。” 饮着茶,宋承越向着西面看了一眼。 这闹的够大了吧? 想了想,宋承越觉得还不够,他得把安家打到永世不得翻身的地步。 明天,他就要让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消息。 顺便呢,他也想看看,是谁在安家背后。 他可不认为,安家本事能大到这种地步,能无声无息的搞出来这么多事。 甚至琅琊院内部,肯定也还有人,没有被揪出来。 这个他就没辙了,锦衣卫不能渗透的地方很少,琅琊院就是其中一个。 不过,出了这种事,相信琅琊院内部,肯定也会暗中做很多事了。 他只需要注意一下情报就行。 七号告诉他情报,想来也会对幕后的人是谁,很有兴趣吧。 你看,这你来我往的,可不就开始了。 再多来几次,大家关系处的不错,他所求的事,可不就成了。 …… 另一边,仅仅过去了几天,余子清便得到了襄王给的情报。 他的确没料到,老宋这家伙,玩的这么大,带着俩琅琊院首去抄家。 先抄家灭门,再找证据,还真让他找到了一些。 就是不知道那证据是在安家找到的,还是在老宋的裤兜里找到的。 估计也没人会在意这点了。 有些禁忌,是大部分邪道,都不会去触碰的,谁碰谁死。 封不绝来到,接手了安顿印家人的事。 大家没急着过去,一切都在悄无声息的进行。 余子清这几天,阴神时时刻刻都在睁着眼睛,想要找到那个没有五官的家伙。 可惜再也没有见到过,他也没给襄王说起这件事。 只是问了问襄王。 “大震的无面人,怎么没见过他们?” “你见不到的,他们时时刻刻都会带着面具,也不会在人前出现,从带上面具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曾经的身份就会全部抛弃,只是无面人。 我那二叔,可不像离皇或者乾皇,无面人其实只是为了探查情报,维护稳定而已,能干的事不多。 你也不会在大震之外见到他们。” “哦,我还以为这名字对应着什么特别的法门,就跟暗影司的名字,对应着暗影大遁似的。” “哈哈,想什么呢,哪有那种法门,锦衣卫,也没有一个锦衣法门啊。”襄王哈哈一笑。 余子清跟着笑了笑。 他脑海中,那个没有五官的人,就像是一张白纸,除了那身黑袍,那张脸上,可以贴上任何人的脸。 随着时间流逝,他对那个人的印象,便只剩下这点了,这还是因为他已经将其画了下来的原因。 若非如此,余子清都觉得,自己对其印象,可能就只剩下一个影子。 再次见面,可能都认不出对方。 等老羊来了,他一定要问问老羊,有什么法门能做到这一点。 这种法门,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还好,楼槐记得那个人的气息,证明那的确是个人。 以后出门还是带着楼槐吧,很好用。 另一边,封不绝安顿好印家的人,跟印不四坐在一起。 “你知道那些是什么人吗?” “不知道,甚至那个封印,都不是我们封印的,也不是你们家封印的。” “不是我们两家封印的?”封不绝面色一沉,这可不是什么好消息:“上古的封印?” “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封印非常诡异,就算我大哥他们全力出手,也不是一时半会能解开的。” 第一三一章 我也不认识你(5k) 封不绝来了之后,再加上襄王带来了医师,依然没有找到解毒的办法,只是给他们服下了一些壮体的灵药,让他们能稍微有点力气,不至于坐起身都难。 在他们进入那座洞天,开始日常修行的时候,毒素便已经融入到他们的力量之中,难分彼此,再加上那毒素不是烈性毒药,积累到一定程度之后才会发作。 整个洞天内,几乎所有人全部都中招。 而这个,是比深渊裂缝更让人忌惮的东西。 在灵气里下毒。 尤其是洞天之类封闭的地方,所有的循环几乎都在洞天之内,若是够大还好说,若是洞天不够大,那下毒所需要的剂量都会小很多,代价也小很多。 各大势力,谁家没个好点的洞天福地,都不好意思出门。 一些比较重要的东西,全部都是藏在洞天之中,一方面难以被窥探到,一方面也更加安全。 但出了这次的事之后,恐怕不少人都会坐立不安了吧。 在洞天的灵气里下毒,再加上拓展深渊裂缝,一次暴露出来两条,就是为了让印家旳人去解封那个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 那么,那些人要么是认为,这么做是值得的。 亦或者,他们认为自己不会暴露,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留着印家的人,事情结束之后,便会将印家的人杀完灭口。 在深渊里杀人灭口,再悄悄处理掉后续的首尾,那这件事就会成为无数悬案之中的一个。 说真的,要不是余子清身边有个奇葩魔头在,就算有人能运气好,地毯式搜索,费尽力气,终于找到了蛛丝马迹,追到了深渊之中。 等到他们找到印家人的时候,恐怕就只剩下一堆骸骨了,甚至大概率连枯骨都不会有。 余子清没有觉得他这次贡献有多大,他很清醒,这次能解救印家人,运气成分很高。 而后面的事,才是更困难的。 那地洞要么很深,里面有其他的力量干扰,所以下面的人,没有及时发现上面的事情。 要么就是那里可能没有特别强的强者。 余子清只能先默认是前者。 印家的家主,还有那几位精通封印的大师,在封印解除之前,肯定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按照余子清的估计,那些人甚至不会让他们知道,印家的人都已经被救走。 等了数日,老羊带着巫双格,乘坐着一朵白从天而降。 余子清没有急着让巫双格去尝试着帮印家的人解毒。 印家的人,暂时都没有生命危险了,可是余子清总觉得,他们家族内部出问题了,不然不可能出现这么多二五仔。 肯定还有二五仔没有被揪出来,就在那些已经中毒的人里。 他们现在要再去深渊,这边坐镇的高手肯也会跟着去。 那么印家的人,就不能全部解毒,包括印不四,余子清也不信任他。 现在余子清想等等看,看看他们去深渊之后,后续有没有人会沉不住气。 一座简陋的阵法里,老羊和余子清相对而坐。 “你怎么每一次出门,都能搞出来这么多事啊?”老羊叹了口气,有些无语。 “你以为是我想搞事情?是有人搞事情,拦着我的路,却被我发现了而已,我巴不得能安安心心一路修成九阶体修呢。” 余子清翻了个白眼,这世上哪天没有事发生,只是这次波及到他们了而已。 “我先问你个事,我一直惦记着,茶不思饭不想的。” “你说。” “有没有一种法门,可以让人的五官消失?” “嗯?”老羊神色一凝:“你遇到什么了?” “之前我从那道深渊裂缝,探索回来的时候,没多久,第一个来到这里探查的,是一个没有五官的人,他的感知却非常敏锐,我只是用余光扫了他一眼,他似乎便察觉到了窥视。 在那里假装离开,又再次出现,想要钓鱼,我没理他。 等到他走了之后,慢慢的,我对他的印象便开始慢慢消失,到了如今,我还能想起来有这么個人,也是因为我每天都在想着。 可是对他的印象,就只剩下一张如同白纸一样的脸,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我当时还以为他是大震的无面人,可是我问襄王了。 襄王说,无面人跟字面意思,没有任何关系,也没有什么无面法门。” 老羊沉着脸,脸色有些不太好看。 “大震的无面人,的确跟无面法门,没有任何关系,大震的无面人靠的是面具,一入无面人,便再也不会摘下面具。 只要带着面具,他们的身份便只是无面人,外人也很难追寻到他们之前的身份。 但是有一点,襄王肯定是不知道的,那个面具,在炼制时,所用到的法门,便是你说的那种无面法门。 这一点,恐怕无面人里,知道的人,都屈指可数。” “真有这个法门?”余子清一脸果然如此的表情。 “有,但是这个法门的来源,不是大震,是另外一个神朝。” “大兑?” “嗯?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这次轮到老羊有些意外了。 “封不绝给我了一份清单,上面列出了可能的东西,请我帮忙寻找一下印家人。” “哦,原来如此。”老羊一琢磨,恍然大悟,他沉思了一下继续道:“那个名字,最好不要提起,对于三神朝来说,都是禁忌。” “猜到了。” “你说的那个法门,最初的时候,就是来自于那个神朝,我们锦岚山以南的部分,在那个神朝最巅峰的时候,都是他们的领土。 无面人,最初的时候,就是那个神朝的暗影司、锦衣卫。 而且,除了正面的战力之外,其他方面他们都是最强的,极为难缠,防不胜防。 就算那个神朝已经覆灭,三神朝也没有拿到无面人的传承,只有大震,得到了一点点残缺的法门,根本没法让人修行,也没有办法补全。 最后将那点残缺的法门,化入到炼器之中,才制作出了无面人面具,慢慢演化成了今日大震的无面人。 而大震的无面人,从来不会在大震之外做任务,不是大震不想。 而是在最初的时候,三神朝便有约定,无面人只能大震在自己的疆域用,不能离开大震疆域活动。 你能见到的,没有戴面具的无面人,才是能离开大震疆域的,比如说,无面人的大头目李星晨。” 余子清恍然,这也算是解了他一个疑惑。 他之前就纳闷,为什么好几个人都说,无面人不会去大震之外的地方活动,盛传的也是如此。 现在的震皇,再怎么样,也不至于自断臂膀,自我限制吧。 原来不是他自我限制,而是从一开始就被限制住了。 “所以,现在那个是,那个神朝的余孽?” “你不会想不到,这事未必吧?” “能想到,但是他们肯定跟那个神朝有关系,他们没有身份,还会被人慢慢的忽略掉,不去干点坏事,总觉得都不正常。” “暂时别想这些了,还是想想接下来的事吧,印家主是肯定要去救的,很多事,都只有他知道,他也未必留下过记载,他若是死了,那些事就会随他一起被埋葬了。” “应该不会今天就去,你要是有时间,最好先去看看那种毒,可以下在灵气里的毒,搞清楚那些东西是什么,那个才是更加重要的东西。”余子清催促了一声,因为这里的医师,去研究了也研究不出来个子丑寅卯。 灵气,乃是炼气修士修行的根基,甚至可以说是修士存在的根基,这东西出问题,那就是天大的问题。 而且不只是影响到炼气修士的修行,从灵药到玉稻,再到各种阵法、法宝,统统都会受到影响。 若是其他东西受到牵连,那体修之类的,也一样会受到巨大影响。 若是没有灵药进补,仅仅前三阶,就能熬死九成以上的苦哈哈。 数日之后,封不绝沉着脸,来见余子清。 余子清率先问了句。 “印家的人,有人问我的身份了么?” 封不绝一怔,琢磨出来点味道了。 “有,有一个人。” “印不四?” “不是,是另外一个他同辈的人。” “你说了么?” “我说,我也不认识你。”封不绝面不改色心不跳。 余子清裂开嘴一笑,对封不绝拱了拱手。 封不绝也跟着笑了起来。 “我可是知道,布施镇的排毒养颜会所的。” “稳。” 余子清笑了笑,立刻明白,封不绝看到巫双格来了,余子清也没有让其尝试着帮印家人解毒,这里面肯定还有别的故事。 更没想到,那个半停业状态,全靠熟人预约的排毒养颜会所,如今的名声还可以,封不绝都知道了。 而现在绝大部分人,都只当那个招牌,是用来处理秽气桶的。 “这事不急,他们应该也不急着解决,这才几天,就有人沉不住气了,继续等等,你这边安排人了吧?” “放心吧,我用了个人情。” “那就行,明天我们就去深渊吧。” 余子清放下心,他可不希望好不容易才救回来的人,再被人被抓走了。 封不绝需要用人情请来帮忙的人,那一定不会有什么问题。 封不绝比他更比希望再出什么变故。 一日之后,封不绝,老羊,余子清,楼槐,还有死皮赖脸,非要来帮忙的襄王,一起进入了那道深渊裂缝。 能一次帮一下封印二家,这种机会可不多见,一心想要救他爹的大孝子襄王,哪里肯放过这种落人情的机会。 再次来到深渊,老羊伸出一只蹄子,轻轻在一旁的空气里点了一下。 一张符箓在半空中浮现,符箓上的光辉,笼罩着裂缝周围,任何人进出,都会触发符箓,让人知道。 老羊张口一吐,一口口水吐在那张符箓上,霎时之间,便见符箓的光辉暗淡了下去。 “走吧。” 等到众人走出裂缝,符箓上的口水慢慢蒸发消散,符箓便再次恢复了正常。 封不绝和襄王,忍不住看了一眼老羊。 他们可都看得出来,那绝对不是随便吐一口口水就能做到的,但这个时候,他们也不太好意思问。 余子清也不懂,他只是暗暗记下,准备回头再问问。 “别看了,只是用了一点煞气,暂时封堵遮掩了一下那符箓上的符胆而已,非常简单的手段,只是需要操作的精细点,别激发符箓而已。” 老羊的声音在余子清的脑海中响起。 老羊斜了余子清一眼,一副你小子眼珠子一转,我就知道你要放什么屁的样子。 余子清不动声色,给了老羊一个,您老人家看人真准的眼神。 老羊这家伙,肯定暗地里偷偷练习他胡编乱造出来的练习精细操作的方法了。 这种表面上看起来非常简单,实际上要求却非常高的操作,就是现在锦岚山秘术的标准特征。 根本不怕外人看到,看到了也看不懂,看懂了也做不到,然后继续变成看不懂。 这一次众人速度很快就来到了群山之中的目标地点。 那座山洞口,只有两个黑袍人镇守,除此之外,再也感应不到其他人。 “我来吧。” 封不绝越众而出,一手捏印诀,一手并指为剑,遥遥一指。 霎时之间,便见符文构建成的大网,从那两人脚下升起,瞬间将其封印,将其镇压在原地。 一息之后,所有的符文消散,那俩人依然完好无损的站在原地,好似还在警戒。 可是众人走到洞口的时候,那俩人却毫无反应,众人也察觉不到那两人已经中招。 余子清悄悄记下封不绝那一手,回去了就学学。 他要是会这一招,之前也不用费劲吧唧的磨蹭半天,见面就是一指,在不杀人的情况下,一瞬间解决四个人,应该也不是难事。 洞穴最深处的地洞,依然漆黑一片,下面一点光亮,一点气息都没有,如同一张深渊巨口,等着人跳进去。 “怎么样?” 余子清问了封不绝一句。 封不绝沉着脸,站在地洞的边缘,双手伸开,怀中如同抱着一个巨大的光芒罗盘。 他细细的感应了片刻,面色愈发凝重。 “这里,已经是封印的边缘了,很奇怪的封印,不是我封印二姓的手段,肯定是上古之时的封印,只有那个时候,还有这种古里古怪的封印方法。” “能进么?” “我不确定。” 老羊站在地洞边缘,望向地洞深处,他的眼睛一眨,长方形瞳孔的羊目,便化作了一双威严的竖瞳。 他的目光,刺破了黑暗,向着下方望去。 恍惚之间,仿佛看到破碎而混乱的空间,在其内飘动,还有一只庞大而邪恶的巨兽,在黑暗之中沉眠。 老羊后退一步,眼睛也恢复了原样。 他看了看一旁的余子清,声音在余子清的脑海中响起。 “这里的确是封印没错,但是事情有点不太对。” 余子清蹲在地洞的边缘,望着下方死寂的黑暗,以己度人,开始思索。 若是自己是对方,发现人质都被人救走,自己会怎么做? 那个没有脸的人,两次进入深渊裂缝,却只是暗中放下了一张符箓,用来监测有没有人进来么? 而且人质都被救走了,镇守在外面的守卫,却只有两个弱鸡。 这就不是自信了,而是自大,是傲慢。 亦或者,是他们确信,不会有人能发现他们挖出来的坑,或者确信,没人能阻止他们。 念头疾转,余子清看了看众人。 “我们别耽误时间了,赶紧下去吧。” 说完,便见余子清一跃而下,跳入了黑暗的地洞里。 老羊站在边缘,向下一看,便看到下方数丈的地方,余子清跟一只壁虎似的,挂在石壁上,从怀里取出一个储物袋,给老羊使了眼色。 老羊秒懂。 立刻率先跳了下去,身形一晃,便化作一粒微尘,乍一看像是钻进了储物袋里,实际上化作米粒大小,藏在余子清的领口下。 楼槐跟着跳下,钻进了储物袋里。 封不绝眼神一动,看着黑暗之中,若隐若现的余子清,跟着跳了过去。 襄王不明所以,可是他这人有个好处,从来不以自己的实力强而觉得自己什么都强,余子清的话,在他这也很好用,他也不问,直接跳了进去,钻进储物袋里藏了起来。 余子清收敛了气息,全靠肉身的力量,挂在石壁上。 他无声无息的向下爬了一段,感觉再往下就要开始越过界限的时候,才停了下来,收敛气息、收敛力量、心跳慢慢减速变慢,呼吸也停止了下来,他就静静的在这里等着。 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余子清的耳边,出现了一丝动静。 一个细微的声音,从上面飘了过来。 “他们都进去了吧?” “恩,全部都进去了,他们之中有九阶强者,我也不敢靠的太近,想来,他们已经等不及了。” “这倒是意外之喜,不但封家的家主来了,那个襄王也来了,一个九阶强者,被埋葬在这里,谁能想得到呢。” 余子清听着那若隐若现的声音,不骄不躁,静静的等候着。 又等了一炷香的时间,也没有等到那俩人靠近地洞。 余子清便知道,他们不会过来了,这里的坑,也不是需要人操控的,而是只要跳下去,就会掉到坑里。 他摊开四肢,如同壁虎,慢慢的向上爬去。 等到即将爬出地洞边缘的时候,他将藏着人的储物袋打开,直接丢了出去。 第一三二章 你的生机在我,那个神朝(8k) 余子清没急着跳出去,让襄王和封不绝先上。 等到没动静了,他才慢吞吞的从峭壁上爬了上来。 以己度人是个好习惯,得保持。 当他在另外一边的湖边,看到那个没有脸的人时,他就知道这边的人肯定发现问题了。 发现问题了,竟然不挖个坑,挖个陷阱,等着人再来,怎么可能啊。 反正余子清是肯定不会不管的。 他思来想去,也没找到陷阱在哪,最后只能从目的出发来推测了。 他们是肯定要进地洞的,那就只有一个可能,那个地洞本身就是个坑。 稍稍一个试探,竟然还真有人冒出来了。 说真的,要是余子清,他觉得自己会先蹲个几天,不会这么快跳出来。 难怪那俩人只配在外面守门,核心的事情,根本没让他们插手。 余子清晃悠悠的走过去,那俩人已经被封不绝和襄王干翻。 其中一个气海被击穿,胸口都破了一個大洞,另外一个,一身力量也被完全封印。 两人都是七阶大修士,可惜,余子清这边的人强太多了。 余子清凑上前,揭开两人的兜帽,看到他们旳面容,毫无意外,都不认识。 继续搜寻他们随身的东西,所有的东西里,也没有证明身份的东西。 老羊从余子清身后,晃了出来,他瞥了一眼地上的两堆杂物,里面从灵玉到法宝,再到玉简书籍,都是一些普通修士身上会随身带着的东西。 那一件件东西,自动飘起,来到老羊身前,他一一查看,再嗅了嗅玉瓶之中的丹药。 “从乾南那等温暖湿润的地方,来到大震喝西北风,挺不适应的吧。” 那俩人一个面无表情,一个眼神微微一颤。 “怎么说?”余子清随口捧哏。 “这丹药虽然只是最普通的固本培元的养气丹药,七阶大修士也会用,可是各地的炼制配方也是不一样的。 这瓶丹药里用到的一味药,是只有乾南那种常年温暖的地方,才会出产的。 这种药材的可替代性很高,各地都有替代品,少说也有上百种,大震是肯定不会从乾南采购这种灵药的。 还有这柄飞剑,上面虽然没有打上烙印,炼制手法,也依然是乾南那边最常用的,淬炼的时候,需要用到一些冷泉,冷泉不一样,同样的材料,同样的炼制手法,最终的成品,还是有一点区别的。” 说着,老羊轻轻一踏那柄飞剑,飞剑弯曲了一些,而后便恢复了原样,韧性十足。 “看到了吧,若是大震这边,飞剑的剑脊会稍稍厚一点,因为更硬,更锋锐,可是韧性会稍差,乾南的会轻薄一些,韧性好,但是剑身硬度就偏低了。” “他们应该没有来过大震,或者就来过两三次,不然的话,就应该知道这种他们司空见惯的细节,在大震其实很少会用到。” 老羊顺手教余子清东西,余子清看着那对东西,没有长期的积累,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 “别看了,你以后没事的时候,还是学学炼丹炼器的东西吧,不一定要多擅长,起码要懂一些,省的跟这些蠢货一样,犯这种低级的错误,以为身上没有明显的身份证明,就没人知道他们来自哪了。 长相,衣着打扮,法宝,习惯,口音,说话的用词,修习的法门,太多太多的东西,是很难掩盖的。” 说着,老羊指了指那个胸口被开个洞,还没死的家伙。 “他修习的炼气法门,有烈焰灼灼,又有细雨绵绵之意,却总有一丝后劲不足的感觉。 这种法门,应该是一千多年前,乾南已经灭门的浴火宗的法门,但是他修习的法门不全,也走歪了路,只修了烈焰,却不知道,当年浴火宗的法门,其要诀乃是如同春雨,绵绵不绝,其气脉绵长,乃是修火诀的修士之中罕有的。 所以,浴火宗当年最擅长的便是文火炼丹,他们创出的一些丹药,药效绵长,非常容易炼化,现在在乾南地区,也依然非常受欢迎,是常用的修行丹药。 再加上他随身的东西,可以非常确定,他就是乾南地区,土生土长的修士。 而当年浴火宗的功法,虽然有遗失在外的,可最终,能得到这种法门的势力,也就那么几个。 再看其长相,鼻梁矮塌,五官扁平,眉骨也低,肤色略黑,典型的乾南西部人的长相。” 老羊说到这,那胸口被开了个洞的家伙,绷着脸,强装镇定,脑门上的冷汗已经不受控制的往外渗透了。 襄王一副学子求学的架势,站在后面,老老实实的听着。 封不绝也神情认真,一言不发的跟着听。 让他们俩去看,他们俩就能看出来一个,这人的长相,像是大乾的人。 然后,没了。 但是大乾的人那么多,修士又是天南地北的跑,凭借一个长相,能看出来屁。 听老羊说的简单,可是他们这种专精一道的人,却最明白,这中间需要的知识、见识,积累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到如同老羊这样信手拈来。 还没说完呢,就已经差不多把这俩人的老底被揭了。 老羊没继续说下去,他看了一眼余子清,给余子清一个眼神。 余子清念头一转,明白这是需要自己搭茬了。 老羊乾南、乾南的提了好半天,他有不傻,当然明白,这是要攀咬乾南人了。 他知道的乾南人,有点名气的,适合去提的,自然就只剩下宋承越了。 “我就问一句,给你们一次机会,你们是宋承越的人么?” “不错。”那个胸口开个洞的家伙,已经快破防了,听到这话,都没过脑子,立刻点头应下了。 “原来是宋老狗的人。” 话音一落,余子清便一掌拍在这家伙的脑门上,当场将其震死。 旁边另外一人,都快傻了。 震惊余子清下手果决,说干掉就干掉,都不多问问么? 余子清转头看向另外一人,眼中带着杀机。 “你是不是宋承越的人?” “我……我……”剩下那人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说自己是。 “是不是,说句痛快话,我数三下,不说就去死吧,反正我看你们似乎也不想说什么。” “一……” “二……” “我说,我也是宋大人的手下。”剩下那人惊恐不已,一咬牙应下了。 谁想,余子清却露出了笑容,蹲在他身前,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和善。 “原来你真是老宋的人啊,我还以为你们是要攀咬老宋呢。 老宋那家伙,名声虽然不怎么好,但是我们是什么关系啊,他是肯定不会来坑我。 放心,我一会儿就给老宋传个信,把你送回去。 你回去之后,帮我带个话,就说这次的事,我不太高兴,他坑别人的时候顺手坑到我了。” 那人脸上,满是绝望。 他本来一咬牙,应下是宋承越的手下,只求速死,快别折磨了。 哪想到,会有这种转折。 你听听,那老宋老宋叫的,不是真熟悉的人,谁敢这么称呼宋承越那等疯狗。 他若是落在宋承越手里,真的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以那家伙比魔头还魔头的手段,绝对可以折磨他一百年,却不要他的命,也不让他疯。 他瘫在地上,满脸绝望,开始躺平摆烂。 “大人,你想问什么,你倒是问啊,我知道我一定说的。” “我问什么,你们这种人,不都是会被种下缄言咒么。” “没有,我这等身份,只是外围,知道的都不多,轮不到有大人物来对我种下缄言咒。” “噢,说说吧,你怎么来的?” “一直有人给我发下任务,让我去做事,做完了就能拿到不少的资源,功法也是我换来的,之前有人联系我,说有一件大事,若是成功了,便会给我资源,让我有希望去冲击一下八阶。 我之前一直是在东海的,前些天,有人通过一个深渊裂缝带我来到这里。” “那深渊裂缝在哪?”余子清立刻问了一句。 这么说,这个家伙是后面才来的,可是那座湖泊周围,可是一直有人的。 这个家伙若是从湖里的深渊裂缝进入深渊,不可能都没人发现他。 “我不知道具体在哪,应该距离印空岛不远,从那里出发,只用了半天时间,我再睁开眼睛,就已经看到深渊裂缝了。” 余子清微微眯着眼睛。 其他人的眼神也微微一变。 好家伙,竟然还有一个深渊裂缝可以通到这片山脉群里。 而且,那些家伙,在这边出问题之后,立刻开始在印家的大本营印空岛附近蹲守,等着印家的人回去。 按照正常逻辑,印家人出来之后,回到大本营,自然会安全不少,那里被他们世代经营,属于绝对的主场。 可惜,那些人没想到吧,余子清压根就没打算立刻救治那些印家的人。 就让他们先中毒着,没有确定所有人都可信之前,余子清只能一个都不信。 若是那些人里有个二五仔,等到他们进来之后,想搞破坏,那可太容易了。 比如说,印家的人,想要把一个微型深渊裂缝封死,那可不是难事。 断了他们这些人的退路,再加上这片山脉群,本身就有些诡异,他们想要回去,都有点难了。 而这里的其他人,他们却知道,另外一个深渊裂缝,他们却可以逃走。 “你继续说。” “来到这里之后,就发现事情不太对了,这跟我以前接到的任务,都不太一样。 有人只告诉我,只需要在远处盯着,不要让人发现就行,只要确认后面来的人,都跳进了那座黑暗地洞就行。 别的我知道的就不多了。” “你想好了,是不多了,还是不知道了。”余子清脸上带着一丝微笑,很是和善。 “我劝你呐,不要抱着一丝不该有的幻象。 我跟老宋是老熟人,我是肯定要把你送到老宋那的。 但是呢,是让你去体验一下锦衣卫死牢呢,还是让你当个锦衣卫,给你一份正儿八经的活干,那就可要看你自己了。 你可别告诉我,你宁愿在外面卖命,完事了再被人灭口,也不愿意因为名声不好,不愿意去锦衣卫干活。” 那人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 作为一个大乾人,锦衣卫是个什么货色,他还是非常清楚的。 别看那名声是臭不可闻,人人都不给好脸色。 可那也是因为锦衣卫得罪的人,可都是有话语权的人。 普通的修士,没天赋没背景,还没钱没资源,真给他们机会,能进锦衣卫的大门,去搏一搏,不少都会愿意的。 尤其是这种本身就不怎么光彩的人,进锦衣卫就等同于洗白上岸,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在大街上。 而且进了锦衣卫,干活那可是都有钱的,尤其是跟着锦衣卫指挥使干活,那就不可能缺了资源。 老宋这人,各种不好的词,背了一身,可他对锦衣卫内的人,都挺大方,也从来不抢手下功劳,这事谁也没法否认。 “你干不光彩的事,也干了不少年了吧,你现在都不是那些人的核心成员,你应该比我更清楚,这里的事结束之后,等待你的是什么结局。 我,就是你现在唯一的生机,你也只能相信我。” 那人紧绷的肌肉,忽然放松了下来,他出了口气,低声道。 “我之前偷听到一点,那个地洞下面,不止一个封印。 这里的山脉群,便是一个巨大的镇压物,用来封镇一个他们都不敢去触碰的东西。 直接跳下地洞,就会落入到那个邪物手里,就算是九阶,也基本没有活下来的可能。 他们要破解的是,另外一个封印。 我曾看着前面,有几个人,包括带我来的那个人,都顺着地洞东面的石壁下去了。” “那你有想过么,他们交谈的时候,或者下去的时候,没有背着你,是因为什么吗?”余子清问了句。 “想过,从我看到,听到,我就知道,我可能要被灭口了。” 余子清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在外闯了这么多年,到底还是有见识,知道就行,我一向说话算话,只要我们这次完成了我们要完成的事,活着离开这里,那就一定不杀你。” 说着,余子清拿出一个魔气桶,打开之后,将魔气灌入到对方体内。 等到对方体表开始浮现出魔纹的时候,余子清才将魔气桶收了回去。 “保险一点,不要介意。” “我明白,你们要杀我,不用费这么大劲。” 余子清看了一眼封不绝。 “劳烦了,将他封印起来。” 封不绝出手,将这人彻底封印,将其化入一个储物袋里,交给了余子清。 “你真准备,留下这个人?” “若是一切顺利,那我自然不杀他,有任何对不上的地方,那就别怪我了。” 别怪我拿他当探路石。 余子清可不舍得让楼槐去干那么危险的事。 “这个人身上,没有味道吧?” “没有。” “恩,那就行。” 老羊来到洞穴外面,在门口留下几个蹄印,力道被印入山体之中,布下一个感应阵法。 封不绝直接布下封印,将这座山都封住。 有人来破解,他们俩都会生出感应,就算是强力破解,那也需要一段时间。 众人来到地洞边缘,封不绝按照那人所说,继续推演。 老羊瞪着眼睛,向着东面的石壁望去。 他的目光破开黑暗,看到了石壁,顺着石壁往下看,隐约之间,看到下方石壁上,有一个符文,拥有着截然不同的力量。 “应该没错。” “我也觉得应该是对的。”封不绝也补了一句。 “那就下。” 楼槐一马当先,冲在了前面探路,襄王觉得他除了实力高,有点一无是处了,主动走在前面。 他们让余子清走在了最后面。 众人顺着石壁往下走,不过数丈,头顶的光芒,便几乎彻底消散,周围黑漆漆一片,如同有什么力量吞噬的光线。 向下游走了百丈之后,终于到了那个隐秘符文所在的地方。 符文周围丈许之地,黑暗被驱散,襄王留下一句话,率先触碰符文,而后瞬间消失不见。 “卿兄弟,若是无事,半柱香之后,我会捏碎玉简传讯。” 半柱香的时间之后,余子清有一丝微弱的感应,自己给襄王的一个玉简,破碎了。 “可以了,走。” 等到人一个个触碰符文,消失不见,楼槐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了余子清的靴子里。 随着余子清也将一只手放在那枚符文上,他的身形也在瞬间消失在原地。 那地洞之下,没有一丝光亮,没有一丝声音的黑暗之处,骤然亮起一丝光亮。 像是一只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眼睛。 那只眼睛向上看了一眼,便继续闭上眼睛,而那里,便再次恢复到原本的样子,安静到死寂的黑暗。 这一次,却似乎有一声细微的,似是叹息,似是轻笑的声音,在那里回响。 “嘿,魔……” …… 睁开眼睛,余子清环顾四周,草木茂盛,虫鸣鸟叫之声不绝于耳。 不出意外,还是出意外了。 除了钻进他靴子里的楼槐,其他人又不见了。 余子清都已经习惯了。 他摸了摸旁边的树木,生机勃勃,年岁也不小了。 森林里还能感应到不少动物活跃的痕迹。 他踏空而行,循着感应,走出了森林。 向着前方一看,远方的一片平原上,一座城池屹立。 还有一条大河,如若银色的匹练,从远处的一座高山之上,奔流至下,在这片平原上留下一条蜿蜒的痕迹。 天空中飞鸟成群,大地上牛羊遍地,隐隐约约的,还能感受到远处那座城池里,有勃勃生机,混杂着浓重的人气,冲天而起。 喧闹声被微风裹挟,若隐若现的在他耳边响起。 余子清行走在大地上,感受着这里的一切,有些意外。 封印物在这里? 飞到半空中,极目远眺,根本看不到边际,也感受不到边际。 这里似乎不是一般的大,而且就像是一个正常的世界一般。 一点都不像是一个洞天。 洞天之中,会有一种天然的压制感,毕竟比真正的世界小太多太多了,太不完善了。 余子清去过的最大的洞天,都会有那种感觉,而且实力越强,感应越是明显。 就像襄王那个境界的人,去荒芜洞天的时候,他就会有一种时时刻刻都在浮现的逼仄感和压迫感。 仿若那座洞天都在压迫他,让他浑身不舒服。 那是因为他境界太高,去一些根基不稳固的洞天福地时,那种不舒服的压制感,会变成排斥感。 余子清的感知也很是敏锐,但在这里,他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也感应不到老羊、封不绝、襄王他们的气息,那应该会非常非常远。 余子清闭上眼睛,直接动用七楼戒指,联系老羊。 屡试不爽的七楼戒指,在这里,似乎都受到了极大的干扰。 片刻之后,老羊从楼梯走了上来,但是他的身形,却仿若掉帧似的,不断的闪烁。 二人坐下,余子清道。 “你们在哪?” “我……道……”老羊身形在闪,说话的声音也开始掉帧。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伸出手,化出一行文字。 “你们在哪?” 停顿了几息的时间,才见老羊也伸出一只手,打出一行字。 “不知道,我没看到其他人,我在一片荒野里,我也感应不到你们。” “这地方就是封印物所在的地方么?感觉怎么这么奇怪?” “你别问我,我也刚进来,也感觉很奇怪,这里甚至还有活物。” “别说活物了,我还看到了我前面有一座城池,我正准备进去看看。” “城池?”老羊有些意外。 “是啊,这里生机勃勃,有森林,还有一片平原,还能看到一条很大的瀑布,从高山之上冲下,在平原上留下一条大河,那城池就在远处。” “我这里没多少活物,我也没感觉到多少生机,反而鬼物更多,跟掉到了鬼窟似的,反正你一切小心,尽量汇合到一起,我尽快找到你所在的地方。” “恩,你也小心。” 确认了安全,其他的却都没法确认了,而且不知为何,干扰极大,聊了几句,余子清便下线了。 自从拿到七楼戒指,余子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能干扰到七楼戒指的情况。 当时在敖青的里陵寝里,余子清联系外面的老羊,都没感觉到七楼戒指有受到影响。 那只说明,这里的力量层级,绝对比敖青的里陵寝还要强。 “我们走吧,你尽量不要化出你的魔头之身了,我感觉这鬼地方不太对。”余子清吩咐了一声,便带着楼槐,向着远处的那座城池而去。 不多时,越过了草原,来到城门下,余子清仰头看了一眼。 “丁亥城。” 一座从来没听说过的城池。 城门口有三座城门,全部都开着,来来往往的人群众多,城门卫士精气神十足,不断的扫视来往人群,却也没见他们去盘查,也没有收人头税。 只有一些拉着大车的人到门口的时候,才稍稍检查一下。 余子清两手空空,自然没人理他。 等他步入城门的瞬间,便敏锐的察觉到,有一丝力量扫过他的身体。 抬头望去,就见城门洞上面,镶嵌着一面铜镜,铜镜之上映照出他的样子。 楼槐从这里经过的时候,那铜镜上也映照出楼槐的样子。 进了城门,走远了一些,楼槐才给余子清传音。 “大哥,那铜镜好像是用来窥视魔物和妖物用的照身镜……” “不用担心,区区一个无人操控的法宝而已。” 余子清一点都不担心,楼槐以化身之身被斩出,又经过雷劫淬炼,得造化之光加身,乃是经过劫难,得天地认证,如今正儿八经可以独立存在的正道人物。 只要他不主动化出魔头之身,没有人,也没有什么法宝,能随随便便的看穿他。 但区区一座城池,城门洞里就有照身镜,余子清还是感觉有点意外。 放到三神朝,起码要一州首府,或者是帝都,每一个城门才会专门留下照身镜,映照出妖魔鬼怪的原形。 而大离的帝都,除了人族之外,其他种族的人也不少,一心向善,向往人族生活的妖族,那数量就更多了。 以至于那照身镜,已经成了摆设。 敢大大方方进出的异族,自然不怕照身镜,可若是有想法的,那照身镜也照不出人心。 所以最后,那照身镜已经很少示警了,只有出现真正的妖邪时,照身镜才会做出反应。 余子清感觉刚进城,就感觉有点奇怪了。 更奇怪的还在后面。 他听不太懂这里的人说话…… 这里的人口音极重,跟他学来的官话,完全不同。 不但不同音,也不同调,几乎等同于陌生语言了。 这就有点尴尬了。 现在他只要一开口,就一定会极为扎眼。 例行去茶楼听人吹牛逼的方法,很显然没法用了。 他只能看着街面上的招牌,观察这里的人的一举一动。 好处是,那些招牌上的文字,虽跟他学的略有不同,大体还是能看懂。 路过一个店铺,也能看到,这里有修士的存在,开的丹药铺子里,用来结算的财物,也是灵玉。 而且,修士跟凡人的关系,似乎也还不错,走在大街上,没有那种泾渭分明的感觉。 在城中逛了一天,等到天色渐渐暗下来,行人开始变少的时候,余子清来到一家客栈。 全程面无表情,将几枚灵玉拍在桌子上,指了指一个挂在后面的一间上房的牌子。 掌柜的脸上露出笑容,手一抹,便将灵玉收起,不知道说着什么,招呼着店小二带余子清上了楼。 进了房间,那店小二想说什么,余子清面无表情,也不理他,楼槐走上前,面色不虞,张开嘴巴让那人一看,嘴巴里连舌头都没有。 那店小二微微一惊,立刻露出歉意。 余子清随手抛出一小块灵玉,丢给那店小二,而后指了指桌子。 店小二一脸惊喜,一路嗨呀嗨呀的离去。 不一会儿,一桌子饭菜松了上来,余子清吃着东西,目光不断的看向窗外,耳朵捕捉着其他人的谈话声。 无法交流就有点伤了,他得赶紧先学会这里的方言。 从文字上看,应该都是同出一脉,跟他学的区别不大,勉强可以算作是字体的不同,只是口语差别有点大。 他准备先住一个月再说。 …… 一片荒芜的焦土之中,老羊行走在大地上,这里的煞气浓郁之极。 除此之外,还有杀气、怨气、死气、鬼气弥漫,目之所及,所能看到的一切,统统都是焦黑。 只有一些生命力顽强,提早藏在了地下的生灵,这个时候还活着。 他不知道这是哪,只能看出来,这里似乎遭遇了大火,火焰至少将数百里之地大部分东西,都烧成了灰烬。 前方一只全身血淋淋的恶鬼,爬出地面,不住的嘶嚎,看到老羊之后,立刻失去了理智冲了上来。 老羊眉头微蹙,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将那个恶鬼甩掉,老羊的眼神愈发凝重,这已经不是他第一次遇到的了。 之前遇到了一个,随手杀掉之后,便好似捅了马蜂窝似的,地下有远远不断的恶鬼冲出,所有的恶鬼都长的差不多。 生前似乎都是被活活烧死,怨气冲霄,化作恶鬼之后,也依然没有理智,只知道哀嚎惨叫,遇到活着的东西,就上去撕碎了发泄痛苦。 赶路了数天之后,周围的火焰消散,焦土也消散。 大地上开始出现了水迹,然后出现了沼泽,老羊的步伐越来越快,他直直的向着一个方向冲去。 等到他越过一座山头,看到前方一片银灿灿,如同海洋一样巨大的湖泊时,他的脸色就变得异常难看。 他开始联系余子清。 “你所在的那座城池,叫什么名字?” “丁亥城。”余子清伸出一指,给列出来三个字。 “丁亥城……”老羊沉着脸:“我走出了那片焦土了,然后,我发现了银湖。” “银湖?我去过的那个银湖?” “对。” “这什么情况?” “我们现在就在那个传说中已经消失的大兑神朝!” 第一三三章 两个封印地(5k) “老羊,你可别告诉我,消失的大兑,就在这里?”余子清一脸惊悚。 “这里肯定是大兑,别的事情,我未必清楚,有关大兑的信息特别少。 丁亥城,这种命名方式的城池,只有大兑用过。 我没看过大兑的记载里有关银湖的部分,却看过银湖的记载里有关大兑的部分。” “记载了什么?” “银湖的来历。”老羊神色凝重,稍稍回忆了一下打字道。 “丁卯八十八年,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炙毙者众,无以计数。 异火诡谲,雨浇不灭,风吹不熄,有神人计蒙氏,自南海而来,抛异宝落于河谷。 银河坠地,拦其去路,灭其火气,化银湖一座,存留于世。” “那你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余子清继续道。 “我现在看到了数千里焦土,看到了无数的恶鬼,怨气冲霄,凄惨无比,也看到了还正在形成的银湖。 就是记载之中的那一幕。 无量银湖之水冲刷而下,强行镇压了火气,让数千里火焰熄灭。 现在这里还没彻底化作银湖真正旳模样。” 余子清琢磨了琢磨。 “你的意思是,你现在正在经历曾经的一幕,你却非常确认,那就是大兑,就是真的?” 余子清没明说,大概意思就是你没事吧? 这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觉得那是假的吧? “若是别的东西,我可能会以为那是幻境,可是大兑的这个,他还真有可能是真的。 你在丁亥城是吧,你在那等着,我需要确定一下。 若这里的确是大兑,那丁亥城,应该就在大兑的东南方向,距离银湖应该也不是特别远。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老羊匆匆下线,余子清不明所以。 他们是为了封印物而来的,然后出现在这里,已经觉得够古怪的了。 老羊却说这里是大兑,而且有很大概率不是幻境,都是真实的。 他没想明白,这怎么就成大兑了,怎么就真实了。 想不明白,余子清却还是选择相信老羊。 老羊这人说话一向都挺有准数的,不确定的会明确说不确定,不知道的也会说不知道,但确定的却也不会犹豫。 他看老羊那样子,明显是已经非常确定了。 他待在丁亥城里,每天就是竖着耳朵,听街道上的人说话,学习这里人的方言。 又看又学,日常的谈话,他已经能听懂不少了,说却是个麻烦,有些词的发音,他觉得非常别扭。 这里一派平和,他是半点都没有察觉到老羊说的千里焦土,城中也没有人提起过这些。 来来往往的商客行人,依然是那么多。 学了一些天之后,余子清下楼见到客栈掌柜的时候,模糊的问了一下大火的事情,掌柜的却毫无印象,直说大兑已经很久没有出现过什么大火了,赤地千里也从来没有过。 因为大兑地处的位置,水脉交错,雨水也多,因为水汽太足,甚至每年都会有几个月异常潮湿。 他们每年都是需要治水,从来没担心过什么旱灾啊大火啊什么的。 掌柜的听余子清口音,觉得他似乎不是本地人,还没问什么,余子清便以老家倒是遇到过赤地千里的旱灾为由糊弄了过去。 于是掌柜的还热心的给介绍了好半晌大兑的风土人情。 大兑……大兑…… 这个词在余子清能大致听懂这里人说话之后,出现的频率那叫一个高。 似乎这里的人,对于大兑的认同感非常高。 …… 老羊行走在焦黑的大地上,随着银湖之水天上来,压灭了火气之后,那焦黑的大地上,已经开始浮现出一些生机。 只是那弥漫的怨气、煞气、杀气、死气,经久不散,再加上鬼物遍地,让这数千里之地,如同鬼蜮。 老羊的行进速度很快,有了银湖作为参照点。 曾经的山川河流,就算有改变,那也不会改的特别离谱,面目全非。 在加上大兑那很有特色的命名方式,知道一个城池的名字,大概就能推测出城池所在的大概位置。 寻找起来,也并不是特别难。 然而,数天之后,等到老羊站在丁亥城的城门下,看着城门头上的名字,长叹一声。 周遭依然是破败不堪,看不到山林,到处都是烧焦的痕迹。 进入丁亥城,城内空空如也,怨气冲天,整个城池都是灰黑二色。 烧焦的黑色,灰色的灰烬,重新坠落之后,将所有东西的上面都蒙上了一层灰色。 城池内死一般的安静,死寂的让人绝望。 老羊闭上眼睛,开始联系余子清。 “我已经进入丁亥城了,就站在西城门,刚刚进了城门口的地方。” “我也在西城这边,距离西城门不远,主道边的一家客栈。” “不用了,你来了也看不到我的,我给你看看,我都看到了什么吧。” 老羊也懒得描述了,伸手一指,化出一副画面。 满城焦黑与死寂,依稀能看出来,就是那条从城门进来的大道。 依稀还能看到不远处的一座已经坍塌的高楼,还能看出来曾经的一些痕迹。 余子清面色一僵,他别的没认出来,却认出来那座坍塌的高楼了。 就是他现在住的这座客栈,那尚存的檐角,烧成了黑色的雕兽,就跟他窗外的一模一样。 只是他窗外那个,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的,而且也很新。 “这是什么情况?你不是说这里不是幻境,是真实的么?” “的确是真实的,而且我们就在封印物里,你现在看到的一切,统统都是被封印的东西。” “嗯?” 老羊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一丝敬佩。 “大兑的很多东西都消失了,很多记载也都没有,可是却还是有些实在是太过出名的东西,被记录了下来。 就像是银湖一样,不是记录在大兑之下的记录,而是在银湖这一条之下的记录里,出现了大兑。 在记录其他东西的时候,有些东西,就不可避免的搭上了大兑,绕不开。 就像是封印术,如今很多人都只知道封印二姓。 事实上,这只是因为封印二姓,是从上古的时候,传承到今日,他们便成了最出名的。 在之前,还有大兑。 大乾的很多有关封印的记录,里面的东西,都是传承自大兑。 从那冰山一角,已经可以隐约看到,当年的大兑,是何等的强盛。 他们强者辈出,人才济济,封印术结合神朝法宝,神朝气运,更是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 老羊感叹完,语气有些复杂的道。 “他们的封印术,甚至可以将一时之间无法解决的灾难,给封印起来。 等待着后面慢慢找到解决办法,再解开封印,将灾难化解掉。” “???” 余子清满头问号。 跟着,他反应极快,立刻想到了一件事。 “你不会是说,大兑其实,根本没有解决那个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的灾难,哪怕引来天降银河,其实也没有完全解决掉,只能将这场灾难完全封印起来吧?” “没错,本来我也不是很确定,因为以大兑为主角的记载,统统都没有了。 我知道的所有有关大兑的事,全部都是在记载别的事情的资料里看到的。 如今我来到了丁亥城,没看到你,却只看到了满城焦土。 我就彻底确定了。 那异火之灾,还未消失,依然被封印着。” 余子清的脸色有点难看。 “这意味着,你进入了一個被封印的灾难里。 而我,同样也是进入了一个被封印的灾难里。 你那边的灾难已经发生了,而我这边其实还没发生。” “对。”老羊应了一声。 余子清捂着脸,瞬间头都大了。 能让大兑将其封印的灾难,等到大兑都没了,依然还没解封化解。 解决不解决,其实都是次要的了。 他能不能扛过灾难的冲击,才是最重要的。 老羊那边,落地就已经是火燃烧之后的景象了,满地的恶鬼,充斥的怨气,那些都根本伤不到老羊的。 可他这边,现在城内,还是一派祥和之气。 人头攒动,商贾如。 他要怎么在灾难的冲击下活下去? “我在这边,除非我破开了封印,否则,我是根本不可能帮到你了,我也不知道你那边会遇到什么,什么相关的资料都没有。 不过,我可以给你看一下我这边如今的情况,对你会有所帮助的。” 老羊映出一幅幅画面,余子清将那些焦黑的画面全部记下,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 “我先去做准备了。” 余子清从七楼回来,来到窗边,看着外面的檐角,看着上面雕刻的东西。 他沉吟了一下,走出窗户,来到客栈这栋高楼的最顶端,俯瞰周围的一切。 将其与老羊给的图片一一对照。 很快,余子清就找到了好几处一样,有些东西,就算是大火之后,也依然能残留下来,尤其是建筑类的。 余子清默默推算,就算是被烧毁了之后再次重建,也不可能这么多地方都是一模一样的。 起码时间线可以确定。 他这个灾难,发生在老羊那边的异火之灾前面。 而他这边的灾难,应该不是异火之灾那种大范围冲击,毁天灭地类的灾难。 不然的话,已经被毁灭的东西,就不会到老羊那个时间段的时候,还依然存留着。 不是异火之灾,不是陨石天降,也不是骤然浮现什么伟力,将这里夷为平地。 这样的话,起码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而其他的灾难,他炼体可不是白炼的。 继续推测,对城池,对周围的建筑环境,破坏力不大,却能被称之为灾难,将其封印。 那应该就是对人的灾难了。 会发生什么事,让这里死很多很多人,造成很大的损失。 再有可能是,若是不将灾难封印,后面的损失会更大。 推测完成,余子清带着楼槐离开了丁亥城,直接飞入高空之中,向着外面飞遁而去。 飞了数百里远,当余子清看到,丁亥城忽然在他正前方出现时,他就知道,自己跑不了。 回头望去,后方也有一个丁亥城,看去的视角,都是一模一样。 再往前一步,前方的丁亥城依然在,回头望去,后面的景象,却已经成了荒野。 余子清却明白,那片荒野就是他过不去的贴图,根本不在地图范围内了。 他只能在这片被封印的范围内活动。 除非他能强到,直接破开封印,不然的话,就只能扛过这里发生的灾难。 他这个灾难应该不大,不像老羊那个,灾难地图,都能从银湖,直接来到了丁亥城了。 对比了一下地图大小,余子清又暗暗松了半口气。 他应该能扛过去。 想想也对,当初大兑封印了一个个灾难,又不是为了坑人的。 就算把众人分开了,分散到一个个灾难里,那也是以化解灾难为第一前提的。 划分的时候,总不能让他去老羊的异火之灾里。 一落地,一抬头,就看到一团异火从天而降,点燃了数千里。 他连跑都没得跑,还怎么化解灾难啊。 最初的目的不一样,结果自然也不一样。 推测到这,余子清算是松了口气。 不是完全无解,见面就被碾压致死就行。 没有急着回到丁亥城,余子清环绕着整个灾难地图跑了一圈,测量出这里只有数百里方圆。 而且除了丁亥城,已经没有第二座城池了。 他便回到了丁亥城,每天跟个混子似的,在大街上跟人聊天,听人说着有关这里,有关大兑,零零散散的故事。 还跟一些修士,喝酒吹牛,感受着这里修士和凡人,和谐共处的画面,余子清还是挺喜欢这里的。 这里是一点修士和凡人之间的割裂感都没有。 等了足足一个月,依然没有什么异样。 余子清一指在西城门附近蹲守着,他出现的地方,就在西城门之外,进来的地方也是这里。 这里出现异样的概率会高很多。 “大哥,我闻到味道了。”跟在旁边,吃吃喝喝听人吹牛的楼槐,忽然开口。 余子清面色一肃,放下了茶碗。 “发现什么味道了?” “魔头的味道。”楼槐深吸一口气,而后指了指城门口的位置。 余子清看到,一个只穿个马甲,露出双臂的年轻人,进入城门之后,立刻捂着肚子,向着侧面奔去。 “就是他身上的味道。” 余子清丢下一小块碎银,身形一晃,便消失在原地。 他出现在一座房子的房顶,俯瞰着不远处那个年轻人,捂着肚子一路冲到侧面一个小巷子。 那年轻人眼看没人能看到了,立刻脱裤子蹲了下来,一阵炮火连天,他才舒展开了眉头。 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他看到那年轻人身上的腹部,有一丝丝微不可查的黑气盘绕。 而他拉出来的秽物,更是黑气缭绕,异常浓郁。 等到年轻人离开,远处一只黄狗,似乎闻到味了,想要来一顿热乎的。 然而,下一刻,便见一团火焰从天而降,将那里丈许之地,烧成了灰烬。 那一缕缕黑气在赤色的火焰之中盘旋,似乎想要四散飞出。 余子清伸手一点,指尖一团黑色的火焰飞出,将那些黑气,尽数烧成了虚无。 而楼槐,也已经将刚才那个离去的年轻人提了过来。 那年轻人神色微变,道。 “你们要干什么?快放开我。” “大哥,我明白了,那怪味,应该是病魔的味道,那家伙根本不敢进城,就用了一丝力量,下在了这个年轻人身上,让他带了进来。 若是大哥刚才不管的话,很快就会扩散开的,到时候整座城的人,都得完蛋。” 余子清点了点头,看向那年轻人。 “我是医师,你拉肚子几天了?” “一……一天。”年轻人别的没听明白,可是那个魔头的魔字却听明白了,立刻明白,他得病是被魔头害的。 “在城外见到什么人?还是吃了什么东西了?” “没见到什么人,只是吃了几个青色的果子,就在城西外的林子里,可能是还没熟……” “恩,你没事了。”余子清将年轻人放下,拍了拍他的肩膀:“走吧。” 年轻人将信将疑,转过身之后,便见余子清伸出一只手,凌空对着那年轻人一抓,其腹部残留的一丝黑气便被强行抓了出来,烧成了虚无。 “走吧,我们去看看。” 余子清走出城,心里松了口气。 若是个病魔,能让人拉肚子,还能传染的话,以那年轻人随地大小便的尿性来看,估计会在城中传染的很快,若是污染了水源,会更快。 大兑当时没解决掉,直接将这场灾难封印,也还说得过去。 毕竟,让那种魔头逃窜开,影响的确会很大,会死很多人。 不过,魔头…… 哈。 要是个魔头,那事情起码是有希望解决。 他不至于被困死在这里。 “楼槐,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有关病魔的。” “大哥,我觉得还是小心点好,我的传承里,病魔都是些阴险的家伙,从来不正面出手,大多数时候,他身上甚至都没有魔气。” “恩,小心为上,我们先去探查一下,若是发现了,就先阴他一手,一击弄死他是最好的。” 第一三四章 病魔藏身处,安史之书(8.2k) 来到城外的树林,余子清找到了那个年轻人说青色果子。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果子,阴神却能在果子里面看到一丝黑气盘旋,每一个果子里都有。 而目之所及,这一片树林里,已经结果的果树,起码有一百多颗,每一颗里都有。 他摘下一颗果子,嗅了嗅,气味像是苹果,还有一丝荔枝的香气,再细细闻了闻,似乎还有一丝青枣的感觉。 将那不大的果子,丢入口中,酸涩之中带着点清甜,味道很一般。 而这座城池附近的环境很好,雨水充足,气候温润,种什么都能活,这里的人应该常年都不缺水果蔬菜之类的东西,难怪这个果子无人问津。 那一丝黑气,没入腹中,直奔余子清的肠胃而去。 一直闷头吐纳的土蛤蟆抬了抬眼皮,张口将那一团黑气吞了下去。 然后,没了。 就像是趴在那不动的时候,忽然有一只小虫子飞过,土蛤蟆顺口将其吞了,一点别的反应都没有。 看到这一幕,余子清松了口气。 因为土蛤蟆吞下那一缕黑气之后,甚至都没有分化出一丝力量,显然那一缕黑气不值一提。 而上一次吞下旳带有毒的灵气,土蛤蟆都会将其吐出来,绕了一圈之后,经过菩提树的转化,才将其吞噬掉。 余子清一挥手,这里的果子全部被他收集起来,张口一吐,一团赤色的火焰喷出,将其全部烧成灰烬。 但果子里的一丝丝黑气,却不是普通的火焰能烧毁的,余子清张口一吸,将那汇聚到一起,化作一大团黑气,一口吞了下去。 这一次才见那土蛤蟆将黑气吞下之后,腹部微微鼓起一点,片刻之后,它的腹部便恢复了正常。 这家伙又吃独食了,惹得赤猿暴跳如雷,却也无可奈何,土蛤蟆连眼皮都不抬一下,压根不理赤猿。 时间长稍稍长点了,余子清也发现了。 哪怕土蛤蟆出现的更晚,而且五气流转之下,五小只也都是共同成长的,土蛤蟆也都比其他的更强一点。 现在甚至都比最早出现的双头蛇更强了。 之前是自己误会它了,这家伙不是佛系,是要把其他人全部卷死。 有土蛤蟆在,剩下的四小只,谁都别想闲着,都给老子卷。 余子清是越看越喜欢,丑是丑了点,但是时间长了,在那好品质的加成下,多少有点丑的眉清目秀的感觉。 再在树林里扫了一圈,没有再发现什么东西之后,余子清开始往回走。 “你还记得那个年轻人的气息吧?” “记得。” “注意着他。”余子清继续回忆了一下:“再注意点那条黄狗。” “我明白,大哥,任何有一丝嫌疑的,我都不会放过。” 余子清回到了城池,楼槐去盯着那个年轻人,顺带着还把那条狗给带回来,拴在后院。 余子清不知道怎么才能离开这里,怎么样才算是化解了灾难。 甚至化解了灾难,就能离开,其实也是他推测的。 一天,一切都安然无恙,他盯着的那人,没有什么变化,健康的不得了。 他一直在城门口附近盯着,阴神每天十二个时辰,一直睁着眼睛,不断的窥视周围的一切,感应可能会出现的东西。 一直到三天之后,阴神忽然看向了城东,余子清的身形也在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一路疾驰,来到城东的一户人家的房顶,向着下方俯瞰。 一个大户人家的后院里,一个瘦瘦弱弱的少女,看穿着打扮,像是婢女,此刻正倒在地上。 她的身前有一个木盆打翻在地,她趴在地上,痛苦的低声哼唧着,似乎还想挣扎着站起来。 余子清打眼一看,那少女嘴唇干裂,眼窝凹陷,皮肤松松垮垮,整个人看起来都老了二三十岁,她的生机已经如同风中烛火,随时都要熄灭。 她已经严重脱水了,马上就要死了。 不知道她是怎么坚持到现在才倒下的。 余子清在她体内,看到了一缕缕黑气游转,数量比之前几天见到的那個年轻人,高了起码两个数量级。 这不是一天两天才发展到这种地步的。 余子清觉得自己错了,不是他这边的灾难还没发生,而是在他还没发现,以为一切暂时都还一派祥和的时候,其实就已经开始了。 可能在半个月前,甚至在他落地几天之后,就已经开始了。 还没等余子清做什么,那少女身上的生命之火,便忽然熄灭,那一缕缕黑气,在她的体内盘旋着,等待着。 余子清明白,现在再做什么,已经无用了。 楼槐说的不错,那病魔的确够阴的,在他还不知道灾难这回事的时候,就已经开始了动作。 跟着,可能是之前那少女摔倒的时候,弄出的动静吸引来了人,有俩婢女赶来看看情况,她们看到倒在地上的少女之后,连忙冲了过来。 随着她们接触到那少女,一缕黑气,便顺势进入到她们体内,等待着生根发芽,继续壮大。 余子清开始以这家宅院为中心,向着四周探查,他要探查整个丁亥城的每一户人家。 就以城东为起始点。 脚下这户人家,肯定不是最初的起点。 三个时辰之后,余子清沉着脸,站在一座医馆的房顶,看着里面躺着的几个病人,症状全部都是腹泻,而且是严重到人已经脱水的地步。 医馆的大夫,似乎很有经验,准备了单独的病房,安置那几个病人,不让人随便接触。 那几个病人接触到的东西,无论是衣服还是其他,统统都烧掉。 可是,这些举措的作用,已经很小了。 他发现了起码十几户人家,都有病人了,而且是那种不用接触,就能被他一眼就看穿的那种。 从最轻的到最重的,画出一个地图,最中心的地方,就在这家医馆。 余子清迈步进入医馆,直接找到了医馆的大夫。 “我劝你最好立即封锁这里,病气已经传开了。” 余子清步入病房,来到那几个病重的病人面前,伸手虚抓,一缕缕黑气不断的飞出,被他强行抓出,喂给了土蛤蟆。 可是随着他拔除了病气,其中一个病人,却忽然没了生息。 其他几个病人,也没有立刻好转。 他们已经病重了,根本不是他拔除病气就能救得了的,只是给了他们一点生机,让他们从必死无疑,变成了还有机会。 身后的大夫,看不到余子清抓出病气,也没去说余子清害了一个病人,他开始检查其他几个人。 片刻之后,大夫走上来行礼。 “在下咸医门下,不知下是?” “我只是一个普通的医师,除魔卫道之人,你最好立刻禀告此地上官,有魔物,操病气肆虐,我看你处理的时候,挺有章法的,怎么不知道,这么做,其实根本没法控制的住?” 那大夫苦笑一声。 “我实力有限,技艺有限,却也不能不管不问,将他们拒之门外啊。 我自然明白,我很难救得了他们,他们的病症,我该做的也都做了。 可是我若是不收,他们便会死在外面,到时候事态更是无法控制。 当我发现病人变多的时候,我便已经汇报上去了。” 余子清暗叹一声,不知道说什么了。 “最初的病人是哪来的?” “城东,刘家村,县府的人,应该已经过去了,将那里封闭了。” 余子清身形一晃,消失在原地。 那大夫看了看还活着的几个重病之人。 “你们运气好,遇到了除魔的卫士,帮你们拔除了病气,你们可不要放弃了,想想你们的家人,你们若是死了,家中没了劳力,又该怎么办,坚持住了。” 大夫安排人,给那些人喂了水,喂了点食物,继续观察着。 余子清已经冲出了城,向着城外奔去。 百里之外,一座小山村,已经被封闭了起来。 余子清赶到的时候,正好看到一个人,试图冲出来,他的身体,在阴神的视角里,几乎已经被病气彻底侵染,之所以还活着没死,那是因为那病气如同有意识一般,没有去压灭他的生命之火。 余子清还没抵达,便被一个修士拦下。 “上面来的,发现此地有病气肆虐,恐怕是有魔物。” 不远处,一个身穿官袍的人,回头看了余子清一眼,立刻对手下挥了挥手,放余子清过去。 “我乃此地县守牧守常,你是为了那魔物而来的吧?” “不错。” “此地所有人都被侵染,已经无药可医了,只能将其封禁。” “让我试试吧……” 余子清总觉得这个县守,看他的眼神有点怪怪的。 他说完,县守便直接下令放开了一丝封锁,让余子清进去。 余子清感觉更怪了。 拔除病气,喂给土蛤蟆,进展的很顺利。 只是这一次,土蛤蟆似乎都吞不下去了,吞下之后,只能分出来一些,在其他四小只那流转。 拔除了整个村子的病气之后,人已经死了大半。 那些人其实已经死了,他们的生机之火,就像是落入海中的小火苗,没有被周围的水压灭,其实也已经不行了。 余子清拔除了病气,他们的生机也会随之覆灭。 等到余子清走出村子,牧守常手握大印,看着余子清的目光极为复杂。 他可以确定,余子清的确化解了这里的魔物力量,同样,也确定余子清自己却没有受到影响。 等到余子清走到他身前,他缓缓的开口。 “神朝,终于找到了解决办法了么?” 听到这话,余子清微微一震,有些意外的看了牧守常一眼。 这一瞬间,余子清便明白了,为什么牧守常会如此相信自己。 看到他的第一眼,牧守常便知道,他是外来的人。 牧守常甚至知道,自己现在在什么地方。 “你……” 余子清有些不知道怎么说了。 “边走边说吧。”牧守常对手下挥了挥手,他转身带着余子清向着丁亥城走去。 “我乃丁亥城县守,得陛下信任,牧守一方,我管辖之地,出现了魔物肆虐,我却从未找到魔物在哪。 我知道,若是不将其封印,那魔物之祸,便会流毒四方。 我心生愧疚,不愿抛下他们,便将自己与魔物一起封印了。 等待着神朝有朝一日,找到了化解之法,能将那魔物覆灭。 我已经不知道在这里多久了,可是我还是没有找到办法。 如今,我已认得出这里所有的人,唯独不认识你,我便知道,你是外来的。 神朝,终于找到了办法,终归还是没有放弃过丁亥城的数十万子民。” 余子清不知该如何说了。 牧守常尽忠职守,将自己都封在了封印里,从未放弃过。 他到现在甚至都还不知道,大兑,早已经没了,甚至连记载都没有留下多少。 可这话,余子清却硬是说不出口。 稍稍沉吟之后,余子清道。 “魔物之祸,的确已经有解决办法了,那些病气,我也能将其拔除。 现在就差如何找到那魔物了。 不过,还是先治病救人,再说其他吧。” “大善。”牧守常露出一丝笑容,整个人似乎也放松下来不少。 “当年将整座城池所有的人一起封印,我便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如今若是能救下他们,也算对得起我手中的大印。 也不知外面,已经过去多久了,在此地,我已忘却岁月,唯独不敢忘记我是谁。 就怕我有朝一日,会不记得封印,不记得魔物,会懈怠了。” “大人尽忠职守,令人敬佩,我自问是做不到大人这般。”余子清拱了拱手。 “在其位谋其政,没什么可敬佩的,其实也是我能力不足。 我若是有能力,便不会让事情发展到这一步,最终只能如此。 若是这次真的能化解,他们恨我,我可以坦然接受,只希望他们不要牵连到我的家人。 这已经不知过去多久了,他们的亲友,说不定已经走完了一生,举目望去,再无一个亲人。 我其实已经不知该如何面对他们了……” 牧守常走在路上,不停的跟余子清说话。 他似乎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跟人说过这些了,他提起自己的儿女,会露出笑容。 提起城中的民众,也会露出笑容。 还会提起大兑的一些事,有褒奖,也有怒斥。 余子清只是静静的听着,心里有些难受。 他现在有点体会到牧守常的心情了。 明明知道很多事,却就是没法说出来,看着牧守常脸上开始露出笑容,他却更加难受。 相信牧守常也是一样,他看到丁亥城里一派祥和的时候,恐怕也会感觉非常难受。 进入丁亥城,牧守常立刻下令,封锁城门,所有人不得外出,所有店铺,全部关闭,必须要开的,也全部由县衙派人接管。 牧守常坐镇县衙,调动整个城池的人手。 而余子清则开始用最笨,却最有效的办法,开始了地毯式的扫荡。 丁亥城里不小,城内还有城外的村庄,加起来有数十万人。 余子清不眠不休,从城东开始扫荡,一点一点的将整个城池内的人,所有会动的东西,统统都扫了一遍。 七天之后,余子清出城,开始扫荡附近的乡村。 数百里之地,按照户籍人头,一个村子一个村子的扫过去。 病气拔除了不少,起码有数千人得病。 可是那病魔,却始终没有见到踪迹。 楼槐跟着余子清,眼睛都快瞪成兔子了,也没有发现一丝一毫的踪迹。 等到扫完了城外,余子清回到丁亥城,站在城头下,看着那几个字,心中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回到了县衙。 “已经全部拔除完毕了,可是却没有发现魔物踪迹。” “不可能的,我很确定,我将魔物一起封印了,若是没有封印魔物,只是封印了这里的人,神朝不会这么久都没有解开封印。”牧守常说的非常确定。 “那你知道,你为什么如此确定,你将魔物一起封印了么?” “我当然……”话刚出口,牧守常便愣在了原地。 是啊,他为何能如此确定? 如此确定便只有一个可能,他亲手将魔物封印了,甚至见过魔物。 可是此刻,他却卡壳了,他根本不记得魔物是什么样子,是怎么封印魔物的。 余子清的面色有些复杂,看着牧守常的样子,他缓缓的道。 “我亲手去确认了,丁亥城的数十万子民,无一漏下,但是却还有一个,我没有亲手确认过,牧大人知道那人是谁吗?” 牧守常脸上的迷茫,慢慢的消退,他坐在那里,看了看自己,忽然笑了起来。 “是我。” “哈哈哈,原来是我,难怪我如此确定,我将那魔物封印了,原来我将其封入我自己体内了。” “还好还好,真的封印了便好。” “难怪我还记得,是我封印了这里,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牧守常笑声未落,便见他周身,骤然浮现出一根根镇魔锥。 那镇魔锥被他自己操控着,将自己钉在了原地,而后他抬起头,看向余子清。 “我一直忘了请教,下如何称呼?” “卿子玉。” “好名字,下动手吧,莫要让我丁亥城的臣民,这么多年的蹉跎,这么大的代价,白费了。” 在余子清的眼中,牧守常的腹部,开始出现了一个黑色漩涡,大量的黑气在那里盘旋,那些黑气似乎是想逃出去,可是却被牧守常以身为牢,以镇魔锥镇压在其体内。 “大哥,出现了,就在他的体内。”楼槐在一旁立刻提醒道。 “你说的对,病魔的确很会藏,藏到你也发现不了,他自己不挣扎,我也看不出来。” 余子清走到牧守常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牧大人,你无需如此,我只要找到他了,他就死定了。 你不是想知道,以后是如何解决魔物的吧,今天就让你看看。” 话音一落,便见余子清的脸上浮现出饿鬼之相,一身阴气骤然浮现出来,诡谲的不祥之气,化作一缕缕黑油一般,不断的摇曳。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手掌慢慢的化作枯瘦黝黑的模样,直接伸进了牧守常体内。 随着余子清缩回爪子,便见他的掌中,一团黑气在不断的翻腾。 那黑气化出一张脸庞,想要挣扎也无济于事,不等他说什么。 余子清张开大口,一口将其吞噬掉。 黑气落入到阴神手中,被阴神抱着啃,而那最初的病气,则在五小只之间流转,被五小只合力瓜分吞噬掉。 吞掉一部分,余子清便再次抓出来一部分。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余子清阴神的肚皮微微隆起,而五小只,则全部撑的胖了一圈,菩提树上,还有一大堆暂时没消化掉的东西,化作一个个魔头的头颅模样,挂在树梢上。 余子清拔掉牧守常身上的镇魔锥。 牧守常看着余子清,神情有些复杂。 “这不是一般的手段了,而是新的修行之路。 还有你说话的时候,带有的一些口音,一些词,不是大兑会有的。 你能不能告诉我,是不是过去了很久很久了? 你根本不是大兑的人?”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不错,我不是大兑的人。” “这封印,不是大兑的人,根本不可能接触的到的,大兑,是不是已经……不在了?” “你错了,大兑在不在,不在于外,只要你这种人还在,那大兑就还在。” 牧守常坐在那,笑了笑。 “说得对,只要我还在,这些子民都还在,那大兑就还在。” 两人说着话,便见周遭的世界,如同一幅画卷,向着中间卷起。 楼槐第一时间钻入余子清的靴子里,牧守常看着楼槐的样子,有些震惊。 “不用担心,到了我这个时代,已经有魔头开始走正道了。”余子清随口解释了一句。 “那真是太好了……” 余子清的身形飘起,牧守常的身形也在浮起,他们俩身下,所有的一切,都如同化入了画卷之中一样,变得扁平,然后不断的缩小。 等到片刻之后,周围一片虚无,封印所化的一切,便化作一页书,静静的悬在他们面前。 上面书写着。 “甲子八百二十年,丁亥城,魔物施虐,病亡者众。 时任县守牧守常,以身为牢,封魔入体,后与丁亥城民众,自封入印。” 牧守常看着上面那短短的一句话,他看了看手中的大印。 他走上前,刺破手指,以鲜血在其下继续书写。 “有神人卿子玉,吞魔入腹,使其神形俱灭。” 书写完成,他以自己的官印,重重的盖了上去。 而后他将大印递给了余子清。 “拿着吧,我该做的,能做的,已经做完了,如今,我以丁亥城县守之身,将其传与你。” 牧守常的话没说完,便见他的身体,便开始如同风化了一般,一点一点的消散。 “我想起来了,其实我应该已经死了,我心有不甘,执念太重。 这些年来,一直在封印里,与那魔物争斗,意图将其消灭掉。 已经忘却了很多很多事情,我甚至都忘记了我的儿女叫什么名字。 只是这件事,一直不敢忘。 你拿着吧,这个东西,你会用到的,这是你应得的。” 牧守常的手化为齑粉,无声无息的消散。 余子清接住了跌落的大印,大印吸取了他的一缕气息,自动认主。 “多谢了。” “接下来,你若是想离开,只需动用大印,大印便能带你离开,还有很多东西,不是你如今的实力可能解决的,你万事小心,保重自己为先。” 牧守常说完这些,他的身躯已经有一大半化作了齑粉消散。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仰天大笑。 “陛下,臣来了。” 余子清收起大印,揖手一礼,表示敬意。 大笑声中,牧守常的身形化为虚无,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子清站在虚空中,静静的看着书页上的那行字。 只是一行字,便囊括了牧守常的一生。 他拿出那个官印,心念一动,便见那区区一页书后方,一页又一页的书页浮现。 最后所有的书页合拢,化作一本书。 一本通体漆黑的书,表面上书写着两个血色的大字。 “安史。” 余子清伸出手,他另一只手的大印上,立刻亮起一道光华,射在了那本安史之书上。 那本安史之书,自行飞来,落入到余子清掌中。 这可以说是大兑的史书。 牧守常将余子清当做他的继任者,让那枚官印认他为主,他如今便是丁亥城的县守。 而那本安史之书,已经不知道多少年,再也没有接触过大兑的官了。 余子清目前就是最大的那个官,这本安史之书,就得由他保管了。 余子清将那官印纳入血海之中温养,他打开那本安史之书。 其内的纸张是灰色的,文字是血色的,很多根本就翻不开,也看不到里面的内容。 唯一一页黑底白字,盖着大印的,便是余子清刚才看到的那一页。 这代表着,那句话,已经变成了真正的历史。 这本书上的,每一页,都是一个封印。 每一页,都是曾经的历史。 一个没有解决的封印,一个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 看着这本厚厚的血色之书,余子清已经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他之前觉得大兑的神通很强,能把当时没法及时解决的灾难封印了,等到最好准备,找到办法的时候,将灾难化解掉。 这会少死多少人,避免多少灾难啊。 可是如今,他却感觉,大兑可能也是因为这个而灭亡的。 什么都留给后人去解决,可是越积越多,多到那一句话就是一个灾难,一句话就是一个封印,化作一本确切点说,都可以称之为灾难之书的东西了。 那会把后人压垮的。 甚至余子清都觉得,可能那种封印灾难的神通,实在是太好用,以至于到了后期,大兑遇到问题,可能都不会想着怎么解决了,而是先封印了,再慢慢考虑怎么解决。 当然,也可能是已经解决的部分,已经剔除掉了,剩下的都是没解决的。 可惜,当余子清看到那唯一一页黑底白字时,就知道,这本书成书之后,一个问题都没解决掉。 大兑灭亡了,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一定有这本书的原因在里面。 余子清继续翻看,绝大部分都翻不开,其他能看到的很少。 其中有一页,其上的文字里,流淌着血光。 “丁卯八十八年,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炙毙者众,无以计数。 异火诡谲,雨浇不灭,风吹不熄,有神人计蒙氏,自南海而来,抛异宝落于河谷。 银河坠地,拦其去路,灭其火气,化银湖一座,存留于世。” 这是老羊之前告诉过他的。 但是在这本安史之书上,后面却还有一句。 “火气尽消,异火却不熄,无面人乙三二,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以待化解。” 看到这句话,余子清立刻联系老羊。 可是这一次,召唤了半晌,老羊来了之后,直接卡到人都看不清楚了,打出来的文字,都是卡到花屏。 余子清想了想,去给老羊留言,将那句话抄下来告诉他,后面再补充道。 “你小心点,那异火压根就没解决掉,现在还在那里呢,银湖都压不灭的异火,你可千万不要沾染上了。 还有,你现在所在的,既是封印,又是史书里的一页,你可小心点吧。 我想想办法,看看怎么把你弄出来。” 给老羊留言完毕,余子清看着老羊,一个闪烁,定格在那里半晌,又是一个闪烁,便出现在留言墙面前。 等了好一会,老羊的身形消散,墙上才忽然出现俩字。 “明白。” 余子清摇了摇头,转身离开七楼。 之前大家都在史书里的一页时,联系就已经卡的很了。 现在更是卡到当面交流都难了。 给老羊提了醒之后,余子清继续翻看安史之书。 那些能翻开的部分,大部分都是静悄悄的,灰底血字,若是有人正在里面,那自己上的血色就会开始流转,代表着有人在破解封印。 翻来翻去,他找到了三页,字迹都是流淌着血色。 他和老羊,都各自分到了其中一页。 那么封不绝和襄王,应该也是各自分到了一页。 而之前进入的那些人,带着印家进去的人,应该进入都是同一页。 所以,他们肯定是有办法,能自己选择进入特定的那一页。 就是不知道,他们知不知道,他们进入的是安史之书,而不是一个正常的封印。 还有,之前那个家伙,到底是不知道进入这个封印的时候,是需要特定的方法,才能进入到印家人的那一页。 还是那个家伙,其实知道,故意只说九成九的实话,最关键的一句实话,却隐瞒不说,故意坑他们? 第一三五章 三条信息(5k) 余子清想来想去,也不能确认,之前那个人是不是故意漏下了关键信息。 毕竟,封不绝在面对那个封印的时候,都没看出来这些东西。 后面想要试试,倒也简单,打开安史之书的一页,将那个家伙丢进去就行。 他若是能化解了灾难,自然能出来,出不来,死在里面了,那只能说他命不好。 这些都不是现在最着急的事。 当务之急,一是离开这里,二是怎么把老羊他们弄出来,三是看看怎么把印家的人弄出来。 余子清执掌丁亥城的县守大印,想要离开这里,倒是简单。 他只需念头一动,就能回到地洞里。 但他不想就这么走了,而且也没想好,要不要将安史之书也带出去。 这个东西,可以称之为灾难之书,若是将其带出去,谁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若是他只是一本书,那么就不会被人费尽力气,费尽心机,给封在这里。 而且还是冒险借助了另外一个超级大封印的地利,就是为了保证这个东西的安全,很显然也是不想让人带出去的。 余子清翻看着安史之书,上面除了老羊的那条记载,还有三个。 余子清也不确定,那三个封印里,到底是谁。 第一条。 乙丑三百二十年,甲寅城。 有陨星浮于天,亮如白昼,坠甲寅城北十里,一时之间,地龙翻身,尘埃如雾,火光照耀三千里。 甲寅城县守徐杨,借神朝之力,封陨星,命殒当场。 第二条。 丙寅五百七十七年,丁未城。 蝗神过境,从众亿万,所过之处,寸草不生,生灵绝迹。 郡守聂双,引神朝之力,封蝗神入蛊。 第三条。 丁卯六百六十年,甲寅城。 城北五百里,有异域坠于地,异力横生,妖邪出笼,其数万千,源源不尽。 甲寅城县守徐航,断其根源,封其神,以身镇压。 这三条里面的人,谁是谁,余子清不确定。 但大概猜测,那些抓走印家众人的人,应该不会是为了第一条。 只是一颗陨星,不知怎么的突破了九天罡风层,坠入大地。 搁到前世,这种东西可能是大灾难,可是放到这个世界。 余子清可非常清楚旳,不少陨星可都是极好的材料,根本不用等到落地,就会被某些大佬给捕捉到带走了。 有些时候,为了蹲一颗自己想要的陨星,有些大佬甚至会飞入九天罡风层,在那里一蹲好长时间。 他的七楼戒指,所用到的材料,就是要在九天之上才能采集到。 因为那种材料,若是任由其坠地,那材料就会变了性质,再也没法用了。 余子清不知道为什么这个记载之中,会有一颗陨星,快要落地了,都没被人发现,也没人提前阻拦。 其中说不定还有别的内情。 这個暂且不谈,无论是封不绝还是襄王,他们在面对那种灾难的时候,应该都能保得住命。 印家的人,估计是在后两个,只是他不确定到底是哪个。 他是肯定不会去后两个的,去了大概率送菜。 他得先去试试,这个东西,怎么在不解开封印,不化解封印的前提下,能自由进出。 先保证自己能随时跑路再说其他。 牧守常以官身,临死托付,他才能得官印认主,很多细节都来不及跟他详细说的。 余子清也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保证他自由进出。 不过,考虑到之前已经有人,能选择特定的封印进去,还带了印家人去。 他们总不至于是抱着不成功则成仁的想法吧。 说不定他们已经进出过了。 而且,大兑的这个封印,目的是为了化解灾难,又不是为了把人逼死。 这么一想,余子清就暗暗放心多了。 所以,那三个一看都挺危险的,他都不准备选,他准备重新选一个。 从其他可以看到的记载里,选一条不那么危险的,有把握解决的。 除了有人进入的,他能看到,剩下的他能看到的,都是不怎么危险的。 比如其中有一条简单的。 “丁卯九百九十年,庚辰城,县守李迎,入魔,自封。” 一座小城的县守,入魔了,而且还有意识,能操作,把自己封印了。 这个就不是多危险。 余子清一手托着官印,一手触碰到那一页记载,念头一动,人便消失在原地。 眼前一花,再次出现,便已经出现在庚辰城外不远处了。 “楼槐,出来吧。” 楼槐落地,化作人形,亦步亦趋的跟在余子清身后。 余子清进入城池,没急着去县衙,而是先找了个地方,拿出大印,念头一动,立刻感觉到,那大印可以随时带他离开。 他甚至可以带人进来,化解灾难,一次不行,就多次。 不少东西,这个时候,才开始浮现出来。 他的大印,乃是丁亥城一把手的大印,乃是大城,地位堪比如今的首府。 而脚下这个庚辰城,只是一座人口数万的小城。 同为县守,那地位也是截然不同的。 虽然感觉可以,余子清还是试了试,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回到了那本安史之书所在的虚空之中。 确认没问题了,余子清才再次进去。 出现的地方,依然变成了城外。 找到楼槐之后,余子清问了句。 “我离开之后,你这边什么感觉?还有,我离开了多久?” “没什么感觉,大哥你离开了半柱香的时间。” 稍稍一算,余子清点了点头,看来只要这里有人,就会一直运行下去,不会重开。 他带着楼槐,直奔县府而去,到了门口,他一手托着大印,直接喝道。 “庚辰城县守李迎可在?” 那守门的卫士,一看那大印,连忙将余子清往里迎。 “恕下官眼拙,不知大人如何称呼?”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 片刻之后,余子清正端着一杯热茶喝着,便见一个中年男人从外走了进来。 他迈进之前,便对外面的人挥了挥手。 “你们都下去吧。” 他迈步走上前,行了一礼。 “下官李迎,见过大人。” “你知道你在哪么?” “回大人,知晓。”李迎坐下之后,给余子清添了茶,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下官入魔已深,神魂亦被魔头吞噬,只怪我抱有侥幸之心,死到临头了,才幡然醒悟。 我拼尽最后一丝意识,将自己封印,如若不然,我妻儿老小,城中子民,都会遭到毒手。 如今看到大人,自然知晓,那魔物要死了,还请大人莫要留手。” 余子清看了看一旁的楼槐。 “看出来了么?” “看出来了,他其实已经是魔头之身,他其实已经死了,只是在封印里,还有一丝意识。” 随着余子清和楼槐的对话,便见李迎身上开始浮现出魔气。 那是魔头在反抗了。 “你能在最后一刻醒悟,已是不容易了,顺便告诉你一声,后世,找到解决魔念的办法了,你一路走好。”余子清站起身,揖手一礼。 李迎回了一礼,身上魔气蒸腾,越来越强,他却如释重负一般,露出一丝微笑,回了一礼。 “多谢。” 余子清伸出手,一掌拍出,力道从李迎的头顶落下,震透其全身。 一掌之下,其骤然崩碎,化为齑粉,漫天魔气喷涌而出。 向着余子清身上涌来,余子清站在那里,面无表情的看着,任由魔气加深。 片刻之后,他的身上开始浮现出魔纹,阴神手里捏着个魔头,如同拎着个小鸡仔。 只是咬了一口,便立刻吐了出来,阴神掌中,黑火浮现,直接将其烧成了虚无。 余子清细细感应了片刻,身上的魔纹也随着时间流逝,慢慢的消退掉。 “嘁,上古的魔头,可真是拉胯,楼槐,这家伙比你差太远了。” “我走到正道,不是这种垃圾货色能比的。”楼槐挺起胸膛,傲然一笑。 余子清都没刻意做什么,那些魔气,也只是让余子清入魔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而且入魔的深度,别说改变他肤色了,连魔纹都只能覆盖他身上不到四分之一。 随着魔气消散,余子清便看到这里的一切都在折叠。 楼槐没入他的靴子之中,不稍片刻,他便再次回到了虚空。 看着那行字,余子清走上前,在后面补充道。 “卿子玉,灭魔头,使其神形俱灭。” 而后盖上大印。 那页灰底血字,也随之化作了黑纸白字,彻底尘埃落定,化作了不容更改的历史。 此刻再看这个记载,余子清陷入了沉思。 他不知道大兑到底存在了多久,但是从安史之书上,却能看出来不少东西了。 比如前面被封印的灾难,要么是没法及时解决的,要么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办法化解的,反正都是挺大的麻烦。 但是到了这本安史之书的后面,连一个县守入魔自封这种事,竟然都属于没化解的封印。 说实话,这种问题,不管那个县守入魔到哪一步了,只需要随便派个高手来,就能直接解决掉。 在余子清出现之前,基本所有入魔的人,其结局基本都是这样。 就像是大离的林国公,若是没有余子清的出现,他应该就是苟延残喘一段时间,安排好一切之后,在事态发展到无法挽回之前,便安安静静的死去,留下最后的一点尊严。 将入魔的人和魔头一起处理掉,是已经延续了很久很久的方法了。 那个县守李迎,也只是害怕发起疯来,会杀掉自己的亲友,这才自封的,不然的话,他能将自己杀掉的话,他在最后关头,肯定是选择杀掉自己。 以点窥面,余子清大概有了些猜测。 可能那个时期,大兑已经开始出现大问题了。 以至于一个小城的县守都入魔了这种事,竟然都没有解决,还得靠封印。 大兑的封印之法,的确好用,但肯定也是有大问题的。 不然的话,不至于到了现在,大震、大离、大乾,竟然没有一家,还保留着那种封印之法。 而且,别说大兑擅长封印这件事,外面都没有丝毫的流传。 甚至只有老羊这种曾经的琅琊院院首级别的人,才能知道“大兑神朝”这四个字,知道极少的一部分零零散散的情报。 要是真那么好用,没大问题,三神朝不可能整齐划一的忽略掉,遇到什么事,现在都是正面杠。 再考虑到大兑神朝消失的彻彻底底。 如今的荒原南部,还有荒原南部更南的部分,曾经大兑神朝的疆域里,一座城池的遗迹都没有。 余子清都觉得,大兑神朝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灾难,以至于不得不将整个大兑神朝都一起封印了。 看看刚才去的那个,那点破事都解决不了,估计也是没有精力,没有人力了。 越想越觉得可能,余子清再看这本安史之书,就觉得这东西不止是烫手,而是真的能把人压死了。 算了,还是先去把其他人带出来,然后一起合力,进去把印家人带出来。 顺带着,再把那些绑架犯干死。 再次翻到陨星坠落那一条,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搭了上去,念头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无论里面的是谁,那些字迹上的血色还在流转,那就证明里面的人没死。 场景瞬间转换,余子清出现在甲寅城之外。 他缓缓的飞起一点,举目四望,一派祥和,甲寅城的城门处,还有不少人在进出。 看来是还没有到陨星坠地的那天。 他先是用官印感应了一下,确认可以随时立刻,这才先松了口气。 闭上眼睛,细细感应,没有感应到封不绝和襄王的气息。 落到地面,拉出楼槐。 “有闻到什么特别的味道吗?比如之前你闻到的那种臭气。” “没有,一点都没有。” 看了看自己的方位,余子清确认自己就在城北,他一路向北而去,以最快的速度直线前行。 一路飞了三千里,也依然没有看到边界。 甚至除了甲寅城之外,还看到了其他的城池。 等到四千里的时候,才终于到了边界。 也就是说,当时那颗陨星坠地,造成的破坏,辐射范围,估计有三千里半径。 大致推算了一下这种影响范围,得有什么威力,推算不出精确的,也能推算出来,这绝对不是他能接得住的。 正面被砸中的话,他肯定会死的特别干脆,尸骨无存。 现在问题来了,几千里范围,他也不知道是谁在这边,他怎么去找到人? “封不绝和襄王的气息,你都记着的吧?” “都记着呢,大哥。”楼槐赶紧回了句,现在甭管是谁,只要见面,有机会,他就会记下对方的气息。 指不定哪个家伙,以后就会跟他大哥不对付。 到时候想弄死对方的时候,起码也能找到人。 现在嘛,想找个人,可不就正好用上了。 毕竟,那等强者,若是收敛气息,以一般修士的探查方法,还真不怎么好用。 “走吧,先去找找人。” 四千里半径范围内,找一个人,可有得找了。 然而,他们这边才刚刚找了一千里范围,刚刚过了俩小城,余子清便已经先感应到了。 他飞到半空中,闭着眼睛,细细感应,身上的寒毛都开始竖立了起来。 跟着,他伸出手,感应到了一丝变化,空气之中的辛金之气和庚金之气的变化。 “走,过去看看。” 飞了八百里,余子清便看到,远方的天空中,庚金之气凝聚,锋锐之气冲霄。 一位身着长袍的人,一手托着大印,身后跟着数百修士,正与襄王战成一团。 明面上看,襄王似乎占据上风,可是对面那群人,却面不改色心不跳,似乎是打算耗死襄王。 余子清叹了口气,这场面,他还真的没想到过。 进来化解封印的人,竟然会跟这里的土著打起来。 “住手!” 余子清深吸一口气,声如惊雷,在半空中炸响。 这一次,他用的是丁亥城的方言。 听到声音,那位身着长袍的人,看着余子清手托大印飞来,立刻收了神通。 襄王看到了余子清,听不明白余子清说的什么,却也跟着收手。 余子清没理会襄王,直直的飞向那长袍男人所在的地方。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有礼了。” “甲寅城县守,徐杨,有礼。” 见礼完成,余子清问了句。 “你可知这里是哪?” 徐杨微微一怔,仿若被打开了记忆匣子,他沉吟了片刻之后,看了看余子清,又看了看襄王。 “封印。” “不错。”余子清点了点头,指了指远处的襄王:“那是我请来协助化解封印的强者,与我私交甚密。” “原来是误会,有劳了。”徐杨恍然,还对着远处的襄王揖手一礼:“实在是抱歉,见谅。” 襄王眼看情况没什么问题了,飞了过来,问了句。 “他在说什么?” “他说是个误会,很抱歉,让你见谅。” “哦,没事没事,你知道这个鬼地方,到底是怎么回事么?”襄王环视四方:“我飞遁数千里,便无声无息的被调转了方向,这地方有些诡异。” “你先别管这个了,你怎么跟他们打起来的?” “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什么我也听不懂,我说什么他们也听不懂,后来我看他们口气不怎么好,后来就打起来了……” “……” 余子清叹了口气。 这货要不是生来就是权贵,含着金汤匙出生,他恐怕早就被人活活打死了。 就因为语言不通,就能让一座城的县守,带着几百个修士,来跟你一个九阶大高手硬碰硬? 你敢再扯点不? 第一三六章 不带走就是亏,还跟我装(8k) 余子清没好意思揭穿襄王,而甲寅城的县守徐杨,很显然也没想继续计较,因为后面需要襄王帮忙。 当余子清这个外来者,问出那个问题的时候,他就想起了很多事。 那颗陨星,想要将其拦下,最少也需要九阶的强者出手。 而且必须是想办法提前阻拦。 不然的话,当那颗裹挟着火焰,速度快到如同遁光的陨星,坠落到地的那刻,九阶修士也拦不住。 一行人返回甲寅城,路上余子清才给襄王解释一下。 “这里的一切,其实就在封印之中了,要么破开封印离开,要么就是化解掉后面会出现的灾难。” 余子清没提安史之书,也没提他其实得到了丁亥城县守的大印。 这个东西,牵扯有点大。 而襄王,毕竟是大震的襄王。 他首先要站在他自己的角度、站在大震的角度,去看待问题,就像是这次他来帮忙,就是因为站在他旳角度,这也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 为了预防一些不应该出现的问题,余子清只能将这件事烂在心里,除了锦岚山的自己人,他不准备让外人知道。 省的以后出现什么事情的时候,弄的大家都难做。 襄王跟着回到了甲寅城,徐杨已经想起了很多事情。 “我想起来,我好像已经死了,对吧?”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恩。” 徐杨脸上没什么难过的,他看着周围的一切,脸上甚至还带着一丝欣慰。 “我死了,但是却还在封印里活着,就证明我还是成功了,如此才能等到你们来。” “你还记得什么吗?” “记得,我记得那颗陨星,忽然出现在九天之上,根本没人提前发现,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 那陨星经过九天淬炼,已经难以摧毁,等到它裹挟着伟力,如同一道遁光,划破天空而来,快到我们根本没法阻止。 我燃尽了寿数,才终于将其封印,留下了一丝生机。” 徐杨算了算时间,伸出两根手指。 “两天之后,夜里子时一刻,便是那颗陨星出现的时候,唯一的机会,便是那陨星出现之后三息,过了三息,它便会被淬炼到难以摧毁。 等到其落地,便会被淬炼到根本难以碎裂的地步,我不知道那是什么材料,你们小心。” 余子清其实想问一下,以前是不是还有人来过。 若是能提前知道那颗陨星出现的时间,来一个九阶强者,应该是有很大机会将其拦下的。 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按照记载,这颗陨星出现的时间,还在安史之书的前半部分的,那大兑怎么没有还没有将其解决掉? 余子清不解,心里却上了心。 肯定没那么简单的。 两天之后,襄王飞到了高空,越过罡风层,来到九天之上。 而余子清没上去拖后腿,那地方的罡风如刀,乃是正儿八经的禁地,他的肉身,硬抗九天罡风,怕是连最弱的都扛不了多久。 徐杨带着数百个修士,也在高空中布下天罗地网,等待着阻拦那颗陨星。 到了子时,还未到子时一刻,九天罡风层之上的襄王,面色便忽然一变。 他看到一颗直径十数里的陨星,忽然在那里露出了一角,如同穿过了界限,裹挟着伟力,从未知的空间挤出来,出现在高空之中。 襄王没有犹豫,不等那陨星裹挟的伟力爆发,化作可怕的速度,他的指尖便浮现出道道金芒,锋锐之气大作,他整个人便如一道利剑,从侧面冲向了那颗陨星。 最好的阻拦方法,便是以全力,直接将那颗尚未经过淬炼的陨星击碎。 只要其崩碎了,那么剩下的碎片,就算是经过了九天罡风的淬炼,那么还能落到地面的,恐怕就已经只剩下极少数了,而且威力也会暴跌到可以接受的程度。 然而,当他化作一道金色的劲矢,冲击到陨星之上,他身上的力量便开始急速的衰减,全力一击,竟然只是在那颗陨星上击出一个里许深的大洞。 在他的人,接触到陨星的那一刻,他全身的力量,便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压制,溢出体外的真元,直接崩碎消散,秘法也崩碎成了庚金之气。 整个人都没法稳住身形,一头向着下方栽去。 霎时之间,便见他身上布满了伤痕,一些他都用不上的护体法宝,自动激发,替他挡住了如刀的罡风。 跌落了足足十数里之后,他体内的真元才恢复了正常,可以溢出体外,可以施展遁法。 而这时,那颗十数里大的陨星,已经开始亮起了光华,仿若一团巨大的火球在燃烧。 陨星开始从九天之上,落入到罡风层里,经历火焰与罡风的淬炼,那陨星越来越小。 襄王叹了口气,看着那颗陨星,轻而易举的突破了徐杨的封锁,他便化作一道遁光,冲向了大地。 他知道,拦不住了。 那颗陨星只是飞了几息的时间,便已经缩小了两三里直径,证明那颗陨星大部分材质,其实都不是什么特别坚硬的东西。 可是等到其坠落到地的那一刻,恐怕最多只剩下里许大小,所有的杂质都会被燃烧殆尽,只剩下最坚硬的那一部分。 而那种材料,必定蕴含着让他真元失控的异力。 因为他已经感应到了,陨星越小,那种异力影响到的范围,反而更大了。 襄王先一步跑路,来到了地面,余子清就在这等着了。 “没用了,那颗陨星有问题,其表面蕴含着一种异力,很强的异力,对我的真元有极大的压制力,随着陨星经过淬炼,那种异力已经越来越强了,如今,我根本没法触碰到它。 那个县守布置的一切,也是一样,都是无用的,根本不可能拦下来的。” “异力?像某些洞天福地里的那种异力?” “有些像,但是不是,那些洞天福地里的异力,只要不在里面修行,不吸纳异力入体,就没什么问题。 但这颗陨星的异力,是让我施展秘术都有些困难,直接接触到,甚至能让我的真元失控,最基本的浮空之术,真元防护,都难以激发。 我全力一击,竟然只能在其表面打出一个里许深的小洞,证明它对秘术之类的东西,也有极大的抗性。 简直离谱了。” 余子清看着高空中越来越亮的光华,眼睛也开始亮了起来。 “炼气修士可真够惨的,天天被针对……” “徐杨说,那颗陨星,是子时一刻出现的,是不是不对?会更早?” 襄王点了点头。 “对,子时就出现了,只不过那颗陨星积聚的伟力,正在跨越界限,到了子时一刻,才正式冲入了罡风层,这個时候,才开始亮起了光芒。” “这次是肯定拦不住了,下一次吧。” 襄王一听这话,立刻抓住余子清的肩膀,化作一道遁光,向着远处的高空飞遁而去。 然而,他们尚在高空中,便已经感觉到,那可怕的冲击力,已经在空气之中传播。 那颗陨星积聚的力量,已经让其速度越来越快,大小越来越小,威能却越来越大。 那种威能,只是穿过空气,其实已经跟直接撞到地面上的效果差的不是特别多了。 就像是一颗巨石,坠入湖中,掀起的涟漪,若是足够大,威能足够强,也是一场灾难。 襄王和余子清,从遁光之中跌落,可怕的冲击,让他们根本没法保持飞遁。 襄王继续带着余子清飞遁,一面拿出法宝防御。 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见那一团火球,落入到甲寅城外,一朵巨大的蘑菇腾空而起,火焰化作一圈光环,以远超飞遁的速度横扫开来。 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尽数化作齑粉。 天空与大地,都亮若白昼。 襄王带着余子清,以最快的速度,飞遁出去数百里,便只能落在地面,找了一片山脉作为掩体。 冲击波横扫而过,山脉里的一座座山峰,便如同沙漠里的沙丘,飞速的变小,前方的山峰,已经全部消失不见。 那冲击波扫过之后,襄王闷哼一声,体表的真元防护,骤然崩碎,所有的秘法统统失效。 只是一块尖锐的钢石,冲过的时候,就能在襄王的脸上留下一道伤口。 余子清沉声一喝,走上前一步,挡在了襄王身前,以肉身强行挡下了冲击来的飞石与尘埃。 他也感应到了,有一种力量扫过他的身体,强大的异力缭绕在他的体表,对他做出了某种限制。 他却没感觉自己的实力受损,就算体内的五小只,都是很平静,根本无视了那些力量。 再看看襄王,一副就快被打落成凡人的鬼样子,他便明白。 那种力量,跟锦岚山的那种异力差不多,只是威能更强,针对性也更强,都是针对炼气修士的,体修这种家伙,完全可以无视。 余子清体内可是一缕炼气得来的力量都没有。 等到冲击结束,襄王这个大高手,已经满身破烂,衣服都成了乞丐装,体表到处都是擦痕。 身上带着的几个防御法宝,尽数在那一波最强的冲击之下,暂时失去了威能。 也幸好那冲击波,只是让他没法动用秘法,体内的真元却没有减少,多少还能防护着体内,只是表面上看起来惨了点。 哈,高手。 余子清差点没忍住笑出声。 这要是他爹在这,估计站在那睡一觉,硬抗了冲击,汗毛都不会掉一根。 有个体修大佬的爹,他竟然不去炼体,却跑去炼气,现在挨了现实毒打了吧。 “你没事吧?”余子清一脸关切的问了句。 “没事,都是点小伤……”襄王看了看自己的模样,忍不住苦笑着拱了拱手:“多谢了。” 他是做梦也没想到过,有朝一日,自己堂堂一个九阶炼气大修士,竟然需要躲在一个五阶体修身后。 若是没余子清帮他挡了大部分,护住他全身要害,他估计会更加凄惨。 两人在这边说了没几句话,就见周围的一切,如同梦幻泡影,忽然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那些被毁掉的山林树木,也都恢复了原样。 一切又重新开始了。 唯独襄王的伤势,还依然保持着原样,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在原地歇了几个时辰,襄王体内的真元恢复了正常,他服下一颗丹药,换了身衣服,终于又恢复到了最初的样子。 向着甲寅城返回的路上,襄王沉默不语了好半晌,才忽然蹦出来一句。 “我年轻的时候,一直觉得,我爹若是不是体修,就不会被魔头所趁,以至于最后落得生不如死的下场。 所以,我选择了炼气,没有跟我爹一样,走炼体的道路。” “你觉得你年轻的时候错了?”余子清随口搭话。 “错了,我爹无论是炼体还是炼气,可能都会遭到毒手。 若是他炼气修行,可能早就死的彻底了,炼体反而有了一丝生机。 我年轻的时候把问题想的太简单了,可惜后来也没了后悔的机会。” 襄王有些沉默。 余子清觉得,他可能是想着,当年若是跟他爹一样炼体,现在可能已经将那颗陨星强行锤烂了。 而余子清也觉得,他若是把里长带来,里长全力一击,说不定就能直接将那颗陨星震碎。 而且,他还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 好像他听说过的,遇到过的洞天福地,其内蕴含的异力,似乎都是在针对炼气修士。 如今天外的一颗陨星,所蕴含的异力,也是针对炼气修士。 见的多了,他就觉得这事怪怪的。 他总感觉这里面,似乎都有种刻意在里面。 回头问问老羊,或者自己去研究一下。 回到了甲寅城,找到了徐杨,白嫖了住宿之后,襄王便钻进自己的房间自闭去了。 不知道是不是在研究,若是被限制了,怎么发挥出实力,怎么自保。 余子清没告诉他,他们现在就可以走。 其实不用再管这里的灾难,也不用化解掉。 余子清没想走,因为他看上那颗陨星了。 他要把那颗陨星搬回锦岚山。 如今的锦岚山,再怎么严谨的说,其实也就老羊一个人,勉强算是兼修了炼气。 剩下的,要么就不是人,要么就都是体修,连卿青那家伙,都在走牛马苦修士的路。 而老羊其实也不是人了,他修的妖,其实也不是修的妖气,而是妖气与煞气融合,自他化龙之后,更是连妖气似乎都没了。 有这个先决条件,余子清要是不想着把那颗陨星搬回家里才怪。 等到将那些材料搬回去,看看能不能尝试着,当做阵法材料用,将整个锦岚山禁地都罩进去。 余子清之前天天都在发愁一件事,锦岚山里全部都是体修,万一有什么高手,高来高去,飞在天上,根本不进锦岚山,却对他们出手怎么办。 现在这不是有办法了。 就算那颗陨星的材料,没法当做布阵材料用,那也想办法,将其布置在锦岚山周围,尤其是高空中。 以后谁再从锦岚山之上飞过去,摔死他们个鳖孙。 要是再狠点,直接将其布置在罡风层里,让那些在他们头顶上窥视的人,栽到罡风层里,看他们怎么死。 这就是余子清一次不成,还非得解决那颗陨星的主要原因。 不搬回去,他以后会后悔的觉都睡不着。 因为这么久了,他还从来没听说过,有什么材料,能有那种异力的。 距离下一次陨星坠落,还有一段时间,余子清开始做各种准备。 襄王说那颗陨星刚出现,没有经过淬炼的时候,有十数里大,可是最后被淬炼到只有里许大。 中间体积的差距,估计要有两三千倍。 那最初的时候,应该不硬,会很好挖。 一边准备了各种挖矿的东西,余子清一边继续练习锦岚秘法。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距离陨星降临的时间快到了。 余子清准备好全套装备,跟着襄王还有徐杨他们一起出发。 被襄王带着,穿过了罡风层,来到九天之上,这里一片森寒,夜晚更甚,罡风层的罡风,如同一柄柄肉眼可见的大刀,正在绞杀里面的一切。 等到陨星刚刚有一点点跨过界限的那一瞬间,襄王便将余子清抛向了陨星,而他也开始积聚力量,全力出手。 余子清刚刚落到那颗十数里大陨星表面,立刻察觉到可怕的异力将他笼罩,这一刻,他是想要炼气都不可能,那种压制力远比锦岚山里的异力,强了几个档次。 襄王全力一击,在陨星表面击出一个里许深的大洞,他的身体便向着下方坠落而去。 坠落了一段距离之后,他身上的一件法宝才自动激活,让他的身躯飘在那里,没有坠入罡风层里。 余子清手脚并用,贴着陨星的表面,飞速的爬进襄王开出的大洞里。 他有一炷香的时间。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这颗陨星便会开始燃烧,积聚的力量也会彻底爆发。 余子清冲进大洞最深处,发现内部的物质,都是非常松软的,而其外面包裹着的,只是一些坚冰。 他没有用工具,而是徒手开挖,双手化作一片残影,把里面的土壤全部装入一个个储物袋里。 遇到的一切东西,统统先装走再说。 他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路向着中心前进,到了中心的时候,终于开始碰到一些坚硬的金属物质,继续挖,继续抢。 慢慢的,这颗足有十数里大的陨星的中心,变成了空洞,这个时候,余子清拿出一个铲子,气血力量催动,那个铲子便化作了百丈长,余子清抱着粗大的铲柄,一铲子下去,便仿若有一座小山被铲下来。 一个又一个的储物袋被装满。 半柱香之后,仅仅储物袋,就已经能堆成一座小山了。 可惜,余子清别的东西不多,就是储物的东西多。 所有的储物袋,都被他暂时储存在一个专门用来储物的窍穴之中。 等到陨星被挖空了大半的时候,陨星也差不多要跨过界限。 那积聚的力量,已经不是一个空心的陨星能承受的。 运行开始向着内部坍塌,余子清收起了铲子,不断的抓住一块块巨大的碎片,将其收起。 一片装一边收,眼看坍塌的速度越来越快,余子清暗叹一声,得走了。 再不走,就会被探索压死在这里,跟着一起坠入地面,以那种速度坠地,他未必能扛得住。 顺着龟裂的裂缝,余子清冲出了陨星。 脚下蹬着陨星表面发力,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冲向了远处等待着的襄王。 随着余子清飞出去,整颗已经空心的陨星,开始全面坍缩,外壳厚厚的坚冰在不断的崩碎。 尚未冲入罡风层,那颗陨星便已经坍缩成了两三里大小,而且大部分都是外壳的坚冰。 “走吧。” 从罡风层冲出来,余子清看着天空中燃起的火焰,还有那长长的尾巴,跟着向着陨星坠落的方向而去。 等到那陨星冲出罡风层的时候,就已经只剩下十数丈大小。 再经过徐杨稍稍阻拦,控制那陨星坠落的方向。 等到其落地的时候,已经只有丈许大了。 一声巨响,在甲寅城外三十多里的地方炸响,大地微微颤动了片刻,便恢复了正常。 余子清从半空中落下,看着地面上那个数百丈大的大坑,落到坑底,将最后残留的那块依然冒着热气的材料收起。 这下应该是一点都没浪费掉。 徐杨从远处飞来,看着地面上的大坑,脸色露出一丝笑容,郑重的对余子清揖手一礼。 “多谢。” “不客气。” 余子清看了看天边,已经开始有回缩的趋势,他拿出大印,念头一动,将襄王送了出去。 他没有将襄王送回到安史之书所在的那片虚空,而是直接将他送了出去。 襄王感应到那种力量,也没有抵抗,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回到了地洞的黑暗里,襄王看了看石壁上的那个符文,没看到余子清出来,他沉默了一下,飞了上去。 他没有去问余子清没出来,是还要干什么,不重要。 因为他也不想跟大兑的事,牵扯太深,甚至有些事,他也不想知道。 他年少时,曾经在大震宫廷里,看到过一本书,那是他第一次知道了“大兑神朝”这个名字。 而那个时候,他爹就告诫过他,以他的身份,必须忘记这四个字,更不能去探究,那是取祸之道。 襄王有个最大的优点,心里有逼数,也听人劝。 所以,他才不管余子清有什么没告诉他,他也不想知道,余子清没告诉他,就一定是不适合他知道。 襄王站在地洞的边缘,探查了一番之后,又去看了看洞穴入口处布置的东西,确认都没问题,他便在地洞边缘,静静的等待着。 而那封印之中。 徐杨看着余子清手中的那枚大印,还有向着中间卷来的世界,神情有些复杂。 余子清走到他身前,淡淡的道。 “我不知道你想问什么,我曾经回答过丁亥城县守牧守常,现在可以再告诉你。 我不是大兑的人没错,但是我已经化解了安史之书上好几个灾难了。 而且你都不在了,也别纠结大兑还在不在了,你该做的都做了。 那颗陨星不是你能拦下的,任何一个九阶炼气修士,都拦不住的。” “炼气修士?”徐杨捕捉到了一个关键词,他的眼睛里骤然冒出了骇人的光芒:“你不是炼气修士!” “我是炼体修士,我从未炼气。“ “哈哈哈,炼体,炼体……”徐杨笑声阵阵,周围的一切,都坍缩,化作了那一页书。 徐杨看到那一页书上书写着。 “乙丑三百二十年,甲寅城。 有陨星浮于天,亮如白昼,坠甲寅城北十里,一时之间,地龙翻身,尘埃如雾,火光照耀三千里。 甲寅城县守徐杨,借神朝之力,封陨星,命殒当场。” 余子清伸手虚引,指了指那一页。 “应该你来完成最后一笔。” “那我便不客套了。” 徐杨走上前,在下面加了一行字。 “有神人卿子玉,入陨星,使其空虚破碎,陨星坠地,留陨坑数百丈,人畜皆安,无人伤亡。” 他盖上自己的大印,而后便将大印递给余子清。 “我以甲寅城县守之名,授印于你,还请莫要推辞。” 徐杨的眼中甚至带着一丝恳求。 余子清叹了口气,接过大印,徐杨的身躯变慢慢的化作虚影,他对着余子清揖手长拜,身躯缓缓的消散。 余子清拿着俩大印。 “这叫什么啊,再继续搞下去,迟早有一天,大兑县守这四个字,都可以专门指代我了。 你们倒是敬忠职守了,不想大兑的官位传承,断在你们手里,可是这全部都搞到我这里。 真以为我不知道,大兑神朝这四个字,就是个大坑。 看看襄王那走的干脆利落的,问都不问一个字,他都不敢沾手。 还有这本安史之书,也是个大坑。 你让我怎么说你们呢,你们让我担风险,总得给我点大好处,我才能考虑考虑吧。 再这么下去,我直接把这本安史之书,还有大印,都丢进地洞深处算了,一了百了。 让大兑的历史,跟着已经覆灭的大兑神朝,一起埋葬,又有什么不好的。” 余子清独自一人,站在虚空之中,看着那本安史之书,自言自语的嘟囔了两句。 然而,下一刻,便见徐杨盖章的那页,变成了白纸黑字之后,竟然自动脱落,飞入到余子清手中。 同时,还有一个信息,传入到余子清的脑海里。 余子清的神情立时有些诡异了。 他盯着那本安史之书看了半晌。 “喂,你这安史之书,不会是已经成精了吧?” 安史之书一动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但是余子清拿着那页书,的确有点不舍得将其放回去了。 因为刚才,那页书落入到他手中之后,给他传递了这么一个消息。 已经尘埃落定,化作历史的那一页,落入到余子清手中,他便可以将其当做一件法宝用。 比如他手里的这一页,只要有足够的力量催动,便可以化作一模一样的一颗陨星,从天而降。 如同从历史之中召唤出那颗陨星一样。 对炼气修士的压制,也依然存在。 一模一样。 余子清的脑海中立刻闪过一个念头。 盯着那本安史之书问了一句。 “我是不是只要有力量,能催动,就能不断的得到那颗陨星的材料?要是可以这样的话,那有些风险的话,我觉得倒是勉强可以接受。” 下一刻,他手中的那页书,立刻又传来一些信息。 这页历史,所化的只是神通,威能可以一模一样,可是材料他别想了,那只是神通。 而且,这页书是属于他的,也只有他能用。 “还跟我装你没有意识?你就是成精了!” 安史之书继续装死,装作一个只会自动回答一点问题的书。 余子清看了看那页书,犹豫了一下,还是将其放了回去,让其继续化作安史之书的一页。 又不能别人用,又只是神通,他要了有什么用? 他哪来的力量,可以祭出那么强的神通? 他压根耗不起,给他,他也用不了。 等到他足以祭出这页书的那一天,那他也用不着这页书所化的神通了。 他一双铁拳,就足够用了。 先放回去算了。 这安史之书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怕自己将它丢到地洞深处,想方设法的给他画饼。 真以为自己看不出来,这家伙就想着让他把那一页带出去。 余子清不知道为什么,他却可以确定。 将安史之书丢到地洞深处,那它就彻底完蛋,谁也别想再把它带出来了。 而自己若是带出去一页,肯定会有什么未知的变化会出现。 “你要是老老实实,坦诚相待,跟我谈合作,那凡事都有的商量。 你要是想坑我,让我发现一丝一毫的迹象,哪怕没有证据,我也会把你丢到地洞深处,让你去跟那里被镇压的家伙作伴。 相信那里被镇压的那位,一定会非常乐意,能有本书看,解解闷。” 第一三七章 篡改史书,不愿转化(12k) 面对余子清的威胁,安史之书一直在装死,就是不愿意承认它其实是有点意识的。 余子清试探了半晌,也没再试探出什么,只能暂时放弃了。 从这本书里的内容,还有内容从前到后的变化,余子清就不信,安史之书不希望有人去化解灾难。 那里的每一条记载,都是尚未尘埃落定的。 如今化解的几条,统统都是余子清出的手。 不管曾经的大兑也好,如今的安史之书也好,他们无论想要干什么,现在最好先别把余子清惹了。 成事很难,但败事,那可太容易了。 余子清翻了翻书页,翻到老羊那一页,老羊还在里面没出来。 他要先去把老羊带出来。 不过进去之前,他先看着安史之书,道。 “你可想好了,现在除了我,可没人能再做什么了,我要是进入其中,一不小心死在里面,你就再也没戏了,你可别指望进入其中的其他人了。 你要是有意识,你肯定知道,之前进去的人,肯定不是为了化解灾难,他们只是想解开封印。”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按在异火那一页。 霎时之间,他消失在原地。 安史之书上,那些血色的字迹里,血光流转,不断的闪烁,不知道在表达什么意思。 余子清眼前的场景一换,便发现自己已经在数百丈的高空中了。 大地之上,一片焦黑,隐约还能看到有些地方,有尚未彻底熄灭的暗火,放眼望去,根本没有一处地方是没有被火焰光顾过的。 哦,有的,半空中没有火。 余子清呵呵一笑,那安史之书还跟老子装。 只是说了它两句,这一次就直接给送到半空中了,绝对安全的地方,周身数百丈之内,连一颗火星都没。 看来它也知道,自己来到这个封印里,若是碰到那异火,大概率要完蛋。 它这是生怕自己死了啊。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开始联系老羊。 等到老羊出现在七楼里,看到余子清的身影,看到余子清在挥手的时候,都没有半点卡顿,老羊便道。 “你来异火封印了?” “恩,我来看看你什么情况,不行了我就带你出去,你见到那个异火了么?” “没有见到,银湖坠地,已经将火气强行压灭,异火不见踪影了,不知道藏到那里了,但是按照记载,只要积聚了足够的力量,那个东西肯定还会再次爆发的。” “你现在在哪?” “丁亥城见吧。” 下线之后,余子清辨别了一下方向,直奔丁亥城所在方向而去。 他一路脚不沾地,看着满目疮痍的大地,到处都是焦黑的痕迹,到处都是残留下来,还没被烧成灰烬的骸骨。 这一波大火,就算是最后将其封印了,最终也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大兑的这边的人,在雨季的时候,怕是从来没想过会有什么大火。 尤其是大兑南部,银湖那一大片范围,水脉如网,千里泽国,那种空气里都能捏出水的鬼地方,连找个干燥的引火木头,恐怕都没那么容易。 也不知道那异火到底是什么,能引燃数千里范围。 一路前行,余子清一个活人都没见到,城池里也没见到活人,要么是空空荡荡,要么是遍地骸骨。 距离火焰爆发之地越近,那死的人越多,到了外围城池内就一具骸骨也见不到了,只有被烧黑的城池。 想来那个时候,异火已经被封印了。 一路赶到了丁亥城,依然是满目疮痍,满城死寂,依稀还能看到一点点曾经的痕迹。 余子清走到县衙里,里面什么都没有,也没有尸骸,有用的没用的,统统都被烧毁。 他伸出手,触摸了一下地面上的一些灰烬,那里还残留着一丝温热。 一丝残留的火气,瞬间被吸纳出来,没入他的体内,心脏内的赤猿张开嘴巴,将那一丝火气吞噬掉,瞬间,赤猿的眼睛便红了,一脸暴躁的锤着胸口。 但它脸上的表情越是暴躁,整个人反而愈发平静了下来,它第一次趺迦而坐,开始了静静的修行。 余子清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着,片刻之后,那个暴躁的赤猿,站起身,红着的眼睛消退,脸上的暴躁表情也慢慢消退了一些,可是它整个人却又恢复了往日的样子。 一副坐不住的鬼样子。 一直不温不火,静静吐纳的土蛤蟆,给余子清传来一条信息。 赤猿平静下来的时候,会越来越暴躁,脑子也会变得不好,可是若是脸上的表情越暴躁,它反而会越平静,要是还有那种火气的话,给它点,让它平静一点。 省的那家伙,整天跟个疯子似的的不消停,晋升都全靠其他四个人带着。 余子清想了想,走出县衙,双手贴在地面上,当感受到一丝温热之后,立刻感觉到,周围残留的火气,正在源源不断的向着他汇聚而来。 一缕缕微不可查,都无法凝聚的火气,不断的涌入他的心中。 暴躁的赤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坐在那里,源源不断的吸纳火气。 随着火气吸纳,赤猿脸上的暴躁和疯狂,越来越盛,可是它整个人却越来越平静。 等到一朵微弱的小火苗,在赤猿胸中点燃的瞬间,它脸上的暴躁和疯狂彻底消散,脸上的血肉变化,固化成了怒目而视的样子,狰狞且威严。 它趺迦而坐,一副心平气和的样子,静静的吸纳火气。 余子清心中骤然生出一丝明悟。 他的赤天魔神气,此刻才算是真正的修成了。 这家伙吸纳丙火丁火之气,更要吸纳他的心气成长,纵然有五气循环,可以成功入门。 可是真正修成,却还需要吸纳他的暴躁之气,吸纳他的怒气。 然而余子清一向是心平气和,很少有暴躁的时候,也很少有怒火冲天的时候,赤猿压根没法跨过那个门槛。 再看了看土蛤蟆,余子清忽然明白了,为什么土蛤蟆成长的最快,而且一直都是那副心平气和,默默卷的样子。 因为这土蛤蟆所代表的法门,天生就跟他契合,胃口好,贪食,就跟他一样,只要闲下来了,那嘴巴就停不下来。 当然,这个是余子清曾经遭受的一切,才留下的后遗症,哪怕好了,毛病也很难彻底改了。 这无形之中,就完美的契合了土蛤蟆,让土蛤蟆吃的饱饱的,自然成长的最快。 而如今五小只,已经是同气连枝,五气循环之下,一个变强了,其他也会被带着变强,不存在差距太大的情况,赤猿偏弱点,也没什么影响,就是整天不消停,整天闹腾。 如今补足了缺陷,点燃了那一缕火焰之后,赤猿脑子恢复了正常,就跟土蛤蟆一样安静了。 余子清默默感应,他觉得这几门原本应该是给人魔修行的法门,到了他这之后,也开始了变化。 在楼槐的传承里,这几个法门,其实就是个普通法门而已。 余子清之前当做辅助修行的秘法用,如今看来,这几个法门,也跟随着五气循环之后,开始了自我演化,在他这变的越来越不一样了。 当余子清将整个丁亥城的火气都吸纳过来,吞噬干净之后,整座焦黑的城池,随着一阵风吹过,便开始了大面积的坍塌。 一切尘归尘,土归土,城池也随之崩碎坍塌,化作尘埃。 可能过上几十年之后,这里就会被植被覆盖,再也看不到曾经的痕迹。 等到老羊赶到这里的时候,余子清飘在半空中,看着前方的尘埃升腾。 “这是怎么了?遇到活人了?” “没有,我把丁亥城里的火气吸收掉了,丁亥城便坍塌,化作了灰烬。” “你能吸收那些残留的火气?” 老羊眉头一皱。 “那些火气如同暗火,是那异火引燃之后所留,你贸然吸收没什么影响吧?” “暂时没有感觉有什么不对的,而且越来越好了。” “……” 老羊打量了一下余子清,完成了每天涨一个见识的目标。 他伸出一只蹄子,搭在余子清身上,细细感应了一下,确认余子清没事之后,才摇了摇头。 “你可真是大胆啊,我已经在这里找了很久了,一直没有找到那异火的痕迹。 按照我的推测,那异火恐怕已经散开在这数千里范围了。 那些暗藏的火气,便是稀释到极致的异火的一部分。 到了这种程度,那异火其实已经没什么危害了。 我估计,是那团异火,在当时银湖坠地时,被正面冲击到了,所以被强行击溃崩散,散落在这数千里大地上。 以至于这里很多地方,暗火常年不熄,却也没法造成更大破坏了。 所以,有些地方其实已经开始恢复生机了,有植被或者是其他东西开始复苏。” “所以,这里其实已经没什么大问题了?”余子清有些意外。 “大致上是没什么大问题了,但按照我的推测,那异火只是被击溃崩散,有朝一日,若是有条件的时候,还是会再次汇聚的,到时候,这数千里之地,必然会再次被付之一炬。 他们将其封印起来,的确也没做错。 若是他们有其他办法,可以控制那团异火,能将其彻底熄灭,也不至于到了这种地步了,依然还要封印。” 听到这话,余子清摸了摸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赤猿,还有赤猿胸中燃烧的那一朵小火苗,若有所思。 “这里发生的灾难,是在丁卯八十八年,按照安史之书的记载,其实已经到了大兑神朝的后期。 我好像有点猜测,那东西是什么,为什么无法熄灭了。 也知道怎么化解了,成不成都试试吧,反正吸纳点火气,对我也有好处。” “都在这个地方了,你还有什么不敢说的?”老羊轻叹一声,余子清都不会学他点好,学他话说一半。 “问题是我也不确定啊,怎么说?” “……” 余子清离开丁亥城,走过一段路程,便双手贴地,吸纳附近的火气,又是一次地毯式搜刮。 随着火气吸纳的越来越多,赤猿胸中那一朵小火苗,也开始慢慢壮大,而赤猿也愈发平静,老神在在如同入定一般。 一晃一个多月的时间过去,余子清的速度很快,慢慢的将沿途所有的火气全部吸纳。 而从高空中俯瞰下去,一片焦黑的大地上,有灰烬覆盖的灰色,以丁亥城为中心,向着四周辐射开来。 一个月的时间过去,丁亥城周围,已经开始有一些生命力顽强的植被,在大雨过后,冒出了新芽,生机开始萌发。 三个月之后,余子清再次站起身,便感觉到赤猿胸中的火焰,已经化作了一团赤色的火焰熊熊燃烧,赤猿脑袋上的毛发,舞动之间,也开始浮现出火星。 而后呼哧一声,火焰燃起,它的头顶上,赤色的火焰缓缓的燃烧着,赤猿脸上的怒相,也随之消散,化作了一脸平静的样子,静静的坐在那里,如同老僧入定。 余子清闭目感应了片刻,他接触到那些火焰,便感觉胸中仿若有火焰在燃烧,一缕心绪,被其点燃,化作了怒火,在燃烧。 霎时之间,余子清眼前的世界,仿若化作了流光,急速的消退。 他的目光,也仿若看到了封印的最初。 他看到南部泽国,水脉灿烂,妖孽横行,也看到北部,大地干枯,千里赤地。 他看到那一年,流民无数,饿死者无数,也看到有人趁乱,大发横财。 看到那一片混乱之中,有更多的人趁乱搞事。 一团乌烟瘴气之中,他的目光,顺着流光,看到了一个中年人。 看到他的女儿被人抢走,看到他的双亲在逃难路上被活活饿死病死。 直到看到他,终于走到一座城池前的时候,却被当要犯,抓进了大牢里。 他被迫认罪了,然而他不识字,甚至不知道他认的什么罪。 终于,临死的那天,一个狱卒,告诉他。 有个权贵犯了事,而且事不太好遮掩,算他倒霉,跟那个人长的极为相像,就只能让他去替死了。 他满腔怒火,却心若死灰,自知毫无生机。 等到处刑之前一刻,他要吃上最后一碗断头饭的时候,喊了句冤,便被人一脚踢翻了断头饭。 那一刻,他胸中的怒火,再也无法控制,他满腔悲愤,一起化作了怒火,他全身的血液,整个人的一切,都仿若在燃烧。 他留下一句诅咒,一头撞死在石柱上。 “愿天降怒火,烧死你们这些人间鬼魅,烧出一个朗朗乾坤。” 他的身躯,他的神魂,他的骨血,统统在火焰之中消失不见,最后,他胸中的一缕怒火,化作一朵小指甲盖大小,好似风一吹就会熄灭的小火苗。 那朵小火苗,从空中跌落,越来越微弱,落地的时候,便已经只剩下米粒大小的一点点。 而后,无声无息的,摔碎了。 化作了一些细小的火星,四散开来。 只是那点点即将熄灭的火星,却点燃了隔壁牢房的一个囚犯心中的怒火。 火焰,开始燃烧了。 火,大火,无法用水浇灭的大火,以缓慢,却势不可挡的姿态,扩散开了。 他看到火焰如同有意识一般,向着一个方向扩散。 跟着,他在县衙后方不远的地方,看到了一户人家,那火焰如同奔腾的大河,直奔这一家而去,火焰将这里点燃,任何的法门,任何的防护,似乎都已经毫无作用。 他看到有一个长的跟那中年人,长的有七分相像的年轻人,被火焰吞噬,在火焰里熊熊燃烧。 更看到一个跟那年轻人也有几分相像的中年人冲了出来,惊恐不已的想要扑灭大火,可是他手中的法门,毫无作用,那火焰是从年轻的体内燃烧起来的。 余子清知道了他们的名字。 最初的冤屈者,王二牛。 县丞赵林,县丞之子赵斌。 他们父子,在火焰之中,被活活净化掉了。 然而那已经点燃的怒火,是如何能拦得住的。 因为城内城外,早就有无数胸中已经憋着怒火的人。 这里早已经是遍地火药桶了,现在那点点火星,点点怒火,便是彻底点燃这一切的引子。 火焰扩散的范围越来越快,最后已经化作一道火焰冲击波,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看到这里,所有的画面都仿若被火焰烧毁,目之所及,只剩下火焰。 余子清闭上眼了,轻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怒火。 良久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语气里包含着怒气。 “我现在确定了,安史之书的记载也靠不住。 说到底,史书也是人书写的,是人书写的,就一定会有偏向。 什么狗屎天降异火,也不知道是哪个瓜皮执笔,在这粉饰太平。 这他娘的压根就是怒火! 是人祸,一个瓜皮县丞,逼着一个普通人,点燃了胸中怒火,而后引燃了数千里范围内,所有人胸中的怒火。 别说银湖泄地了,就算是倾尽四海之水,也不可能浇的灭众生的怒火。 难怪这个封印里,明明已经没有明火了,却还是没有人敢来化解掉。 因为他们都怕引火烧身,将他们也活活烧死!” 丁卯八十八年,按照大兑的纪年法,这只是丁卯时期刚刚开始的那几十年。 他们不是毫无办法,只是无人敢来而已。 余子清的怒火也快被点燃了,他看着周围的世界,开始坍缩,他都有些后悔化解这里的灾难了。 不值得,这里的灾难,不值得化解。 就得让那灾难一直存留在这里。 若是没有那冤屈,没有那王二牛之前的苦难,他胸中的怒火,也不至于被点燃。 再退一万步,若是这一年,整体大环境就跟牧守常所在的那个年代一样,县守宁死不退,敬忠职守,人民安居乐业。 那王二牛那一丝坠地就要熄灭的怒火,连一颗干稻草都不可能引燃。 眼看着周遭的世界如同画卷一样卷起,余子清看了一眼老羊。 “你是跟我一起,还是我先送你出去。” “送我出去吧,我不想看到那本书,也不适合看到。” 余子清将老羊送出去,他静静的等待着,等待着周围的一切,坍缩回书页里。 看着书页上的字迹,余子清盯着安史之书,冷笑一声。 “丁卯八十八年,天降异火,数千里焦土,炙毙者众,无以计数。 异火诡谲,雨浇不灭,风吹不熄,有神人计蒙氏,自南海而来,抛异宝落于河谷。 银河坠地,拦其去路,灭其火气,化银湖一座,存留于世。 火气尽消,异火却不熄,无面人乙三二,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以待化解。 什么狗屁。” “你到底算不算是一本史书?” 安史之书毫无反应。 “你这里记录下来的,到底是尚未尘埃落定的史实,还是被人粉饰过的故事?” “你给点反应,你这若是可以任人更改,随意粉饰太平的故事,那我可没有脸去盖这个章,你爱找谁找谁去。” 霎时之间,便见那一页上,已经开始变颜色的书页,忽然停了下来,字迹之中的血色流淌,鲜艳的让人心悸。 余子清冷笑一声走上前,问了句。 “这条记录是谁书写的?书写史书,都不敢留名,还写个屁的史书,你这安史之书,改成大兑演义得了,当个故事看看还行。” 作为一部名字里都带着“史”字的书,余子清接二连三的嘲讽,它也顾不得装不装了,它实在忍不住了。 当即浮现出几个字。 丁卯八十八年,执笔御史方守义。 “呵呵,还有这种职位?敢让御史来写史书?史官呢?活该你被人篡改的面目全非。” 安史之书被喷的实在受不了了,偏偏它还没法反驳。 封印进去的部分,是根本没法篡改的,因为那就是当时的灾难,他们要是有篡改灾难本身的大神通,也不至于要去封印灾难了。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异火之灾,进去的时候,就已经是火焰燃烧之后的场景了,因为这样,根本不会让人经历,让人看到前面的部分。 而余子清却直接将火气全部吞掉了,那些部分,就再也不可能瞒得住余子清。 不然的话,这灾难就不算是化解了。 安史之书不断的颤动着,良久之后,一缕缕血光在其上方凝聚,慢慢的化作一支朱笔。 朱笔自动飞到余子清手中,就像是有人硬塞给他一样。 余子清当然明白这啥意思。 笔给你,你来写。 “我来写就我来写!” 余子清手握朱笔,直接在后面写道。 “丁卯八十八年的执笔御史方守义,放你娘的狗屁,粉饰太平还写个屁的史书。 什么天降异火,这就是人祸。 南部化作万里泽国,北部化作赤地,逃荒逃难者难以计数,殒命者难以计数,荒野之中尽是尸骸。 灾民王二牛,本就灾民,全家惨死,人间惨事,却又被屈打成招,顶替要犯。 壬子城县丞赵林,徇私枉法,恣意妄为,为了袒护其子赵斌,冤杀王二牛。 以至于王二牛一腔冤屈,化作星星怒火,引燃牢房之中,其他冤屈者。 一时之间,怒火升腾,呈燎原之势。 一群蠢货,不想着怎么解决问题,只想着封印,怎么撇清关系捂盖子。 封印了却也动手脚,不让人知道那异火来源,阻拦后人化解灾难,实属丧心病狂。 执笔御史方守义,壬子城县丞赵林,县丞之子赵斌,活该你们录入史书,遗臭万年。” 写到这,余子清还是不解气,继续问了句。 “当时还有谁,谁买通的那个执笔御史,来来来,都告诉我,我全给他录入进去,让他们遗臭万年。 你们这封印里,后续要是还能解开一些,肯定是有人能活下来的吧? 让我们后人知道,有什么用,就得让他们那个年代的人都知道。 这几个人,还有后面篡改的人,要是有侥幸在封印里活下来的,老子就先去把他们弄死,不然这心气难平了。 你要是知道,还有谁,就先告诉我,省的以后,万一我不小心化解了一个封印,还把人给救了。 那我的心态肯定爆炸,会做出很多不理智的事。 比如把你扔到粪坑泡一泡,或者丢到地洞深处。” 安史之书没什么动静,片刻之后,一点流光飞出,没入到余子清脑袋里。 余子清看了看,里面只是一些处刑的画面。 包括他记录的那个执笔御史,后面还有一堆地位更高,或者更低的人,全部被处以极刑。 这种事,肯定是要记录下来,也没人敢篡改的。 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安史之书,大概明白意思了。 差不多得了,好好的安史之书,被余子清用狗爬叉的字,写了一堆喷人的话,安史之书都捏着鼻子忍了。 再写下去,余子清就得把兑皇也喷一遍了。 “行吧,既然他们都死了,也都记录了,我也懒得浪费笔墨再写了。” 说完,余子清顺手将朱笔揣进自己兜里。 安史之书也没什么表示,也没反应。 余子清瞅了两眼那些字,不得不说,心气难平的时候,写出来的字,都不一样了,虽然还是挺有特色,但已经有点好看的那种特色了。 只是从字迹,大概就能看出来,书写的人,写这些的时候,心中怒火燃烧,以至于手都被气的发抖,更能看出来这记载之中,天怒人怨的大人祸,是何等的令人发指。 相信以后能看到这条记录的人,一定也会这么认为的。 心绪慢慢平复了下来,余子清还是感觉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他叹了口气,拿出了丁亥城县守大印,重重的盖在了上面。 霎时之间,那一页便化作了白纸黑字,尘埃落定。 “这一页,也是能化作神通法宝的吧?” 话音刚落,余子清便摇了摇头。 “算了,我就随便问一下而已。” 他胸中已经有一团怒火在燃烧了,用不着这一页的神通了。 就算是能用,余子清也不想用了。 那神通,几乎可以算是底层的平民,与外界的一切,同归于尽的最后手段了。 需要天时地利人和,才能发挥出效果。 而效果么,却也只是同归于尽。 还是算了吧。 安史之书缓缓的合拢。 余子清念头一动,转身离开。 回到了地洞里,余子清顺着石壁爬了上来。 老羊和襄王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襄王见到余子清,也没有问任何问题,看到余子清无恙之后,襄王便道。 “你没事便好,我去外面探查一下,我感觉似乎有人来了。” 襄王离开洞穴,去探查事情。 老羊看着襄王远去的背影,咧着嘴笑了笑。 “游震这儿子,可不像外人说的那样,是个莽夫啊。” “他若是真的只是一个莽夫,也不可能安安生生的当了这么多年的襄王,也不可能修行到九阶。”余子清摇了摇头,对那种传言嗤之以鼻。 看襄王这态度,余子清便知道,他肯定是猜到了一些事情。 如今还主动出去探查,主动避开,不介入到接下来的谈话。 谁把他当成个纯粹的莽夫,谁才是真的莽夫。 “处理完了?” “处理完了,顺便如实记录了一下,不记下来,我心气难平。” “你最好小心点,有关那个神朝的信息不多,但是我可以确定,那个东西,就是他们留下的后手之一。 你不是那几个神朝的人,没有沾染丝毫印记,还好说点。 像是襄王,还有我这种,出生在某一个神朝,便会天生带上一丝察觉不到的印记。 尤其是襄王,他是根本不敢触碰,看都不敢看到一眼的。 我也一样,说不定我接触之后,就会引来一些不必要的麻烦。 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最好不要让我接触到,最好看都不要让我看到。” “还有这种说法?”余子清有些意外。 “神朝之间的底蕴和气运,归根到底,就是就是最底层的人,作为根基的,任何一个出生在本朝的人。 或者任何一个在本朝任职的人,其实多少都是有一丝印记,有一丝神朝气运的。 而你,是一点点都没有的,我们锦岚山里的人,几乎也都没有,他们都是世代生活在荒原的人。 没有身份,没有印记。 但他们祖上,可能会是神朝的人。 没有一个人,能如同你一样,干干净净,连血脉里都不会有一点点。 所以,有些事,你能做,我们不能做。 你能碰能看,能肆意,我们都不能。 那个神朝的人,包括封印里那些还能保持清醒,有官职的人,他们应该也能感应到这些。 所以他们对你很友好,会愿意相信你,是因为你不是其他神朝的人。 血脉里也没有丝毫其他神朝的印记,那么他们只会认定,你祖上就是那个神朝的人。 只有这种解释,才能解释你身上一点印记都没有。” 老羊解释完,余子清想起,之前已经有两个人送他大印了。 后面那个还好说,毕竟,已经拿到一枚大印了。 那丁亥城的县守牧守常,肯定是认为他是大兑的后裔。 “所以,我现在其实是那个神朝的人了?” “可以算是,也可以不算是,因为那个神朝已经没了。” “你这说法有漏洞吧,祖上也不是神朝子民的,就不存在吗?”余子清杠了一句。 “呵,听说过一句话么,穷不过三代。” “听说过。” “意思是,穷苦人家,三代之后,要是还没翻身,就留不下血脉了。 这世界很危险的,没有神朝庇护的疆域,普通人根本不太可能,安安稳稳的活过三代人。 而追溯到上古,那个时代,有一个人能留下血脉,而且血脉能延续到今日还未断绝。 那么,那个人就一定是某个神朝的人。 而且那个人还有很大概率,不是平民。” “那……”余子清还想继续杠。 “那什么那,你是想说封印二姓么?你怎么知道,他们在上古的时候,不是神朝的人? 甚至到今日,他们名义上,其实都是某个神朝的子民。” 余子清不跟老羊杠了,虽然他觉得理论上,肯定还是有。 但是想想,从祖上开始,婚丧嫁娶,家里的每一个成员,都不是某个神朝之人的概率,着实有点低的不可思议。 恐怕也就只有他这种凭空蹦跶出来的家伙,血脉里才没有这边任何一个神朝的印记吧。 “算了,先别管这些了,我之前看过了,还有两个封印,是有人进去了,我现在不确定,到底哪个才是封不绝进去的,哪个是印家人进去的。” 余子清将那俩封印的消息,给老羊说了一遍,老羊沉默了片刻。 “我也不太确定,但是我估计,那些带走印家的人,应该不是想要蝗神。 无论那些人是谁,放出蝗神,都是损人不利己。 三神朝若是遇到这种事,必定会第一时间将其镇压。 而且,那些人肯定也不是为了化解灾难。 若只是化解灾难,有印家的高手在,这么久,应该已经出来了。 不然,不至于费这么大劲,绑来印家的人。 只可惜,那个神朝的封印,不是那么好破解的,印家独自一家,很难破解的。 他们应该是为了另外一个。” “那我们先去把封不绝带出来吧,封印二家遇事的时候,站在一起,成功率还是比较高的,问题就是那个蝗神,你有办法解决不?” “那说的是蝗神,其实就是一个大妖,难缠就难缠在,蝗群数量太多了,随便一只都会带毒,那蝗神更是毒中之毒,这事古来有之,既然能被封印,就说明那东西跟一般的不太一样。” “能吃么?会被毒死么?” “不知道。” “我之前遇到了一个县守,发现了一件事,他好像不知道有炼体修士的存在。” “嗯?”老羊的眼睛骤然睁大:“他一个县守,竟然不知道炼体修士?” “很显然,他不知道,知道我是炼体修士之后,他非常震惊,而其非常高兴,你知道炼体修士,是什么时候出现的么?” “这……”老羊语塞,他琢磨良久之后,脸上带着一丝震惊:“我不知道,我的印象里,好像一直都有啊。” “不对,肯定不对。” 余子清想到了上古之前,想到了撰写出白阳圣典的起。 白阳圣典里,其实就是一门炼气法门,兼顾了一部分炼神。 此刻再次回想,那炼神的部分,明显就不如炼气的部分成体系,精妙也不如炼气的部分。 那个时候,余子清还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正常的。 可是如今,得到了新的情报,余子清便觉得,那门白阳圣典,是典型的炼气法门,不是没有原因的。 因为起那个年代,可能压根就不存在炼体这俩字。 再回想一下,如今这个时代,体修的整体地位都很低,大震那边还好点,因为此前就有一任震皇都是体修。 到了大乾这边,苦哈哈就是低阶体修的代名词。 历代乾皇,也没有一个是主修炼体的。 整个世界,体修强者的数量,对比炼气修士,连炼气修士的零头都不到。 “所以,我觉得,如果封印里的那个时代,压根就没有体修,自然也不会有人能想到吃掉蝗神的想法。 所以,你觉得以你的肉身,能扛得住蝗神的剧毒么? 他总不至于连你也能毒死吧?” 老羊沉思了一下,他知道余子清的意思,那蝗神能不能把化作龙族形态的他毒死。 “这个我还真不确定。” “不确定就算了,那你先在这等着吧,我去把封不绝带出来得了。” “不,我跟你一起去,化解封印了,再把他带出来。” 老羊很坚持。 余子清知道,老羊是觉得,哪怕是冒点险,也不能让外人知道,他可以随意的进出封印。 那就只能走化解灾难这条路了。 等了一个时辰多点,襄王从外面回来。 “我探查过了,没有人的踪迹,也没有人再来,可能是我感觉错了,不过,还是探查过后,能放心点。” 襄王说的脸不红心不跳,丝毫没有故意出去避开的意思在里面。 “走吧,我们先去把封不绝捞出来吧,毕竟,还有一个封印镇压的地方,只有他知道,我们不能让他被困死在里面了。” 三人再次顺着石壁爬下去,来到石壁上的符文前。 余子清第一个伸出手,贴在那符文上,默念蝗神那一页的记载。 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老羊和襄王依次触摸符文,跟着消失在原地。 那片安史之书所在的虚空之中,书籍自动翻开,翻到了蝗神那一页。 余子清的身形出现在这里,他看着那一页书,想了想,道。 “把异火那一页给我吧。” 安史之书自动翻到异火那一页,书页脱落,飘入余子清手中。 余子清念头一动,那页书便化作一个火焰印记,印在他的掌心。 被余子清喷了半晌,还被顺走了朱笔的安史之书,现在依然是老老实实的按照余子清的意思来,老羊和襄王,都是直接被送进去了。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贴在蝗神那一页上,他的身形瞬间消失。 眼前的昏暗微微亮起,而后便再次变得昏暗。 余子清微微眯着眼睛,抬头向着天空望去。 天际昏暗,大日的光辉都被遮掩了。 不是因为有,而是蝗虫,铺天盖地蝗虫,如同望不到边际黑,将天光遮掩,大地之上看起来是一片昏暗。 除了天空中汇聚成的蝗虫群,半空中,大地上,到处都是密密麻麻的蝗虫。 而大地之上,放眼望去,一点绿色都看不到了,只有一株株光秃秃的树木,大批大批枯死。 那些蝗虫荤素不忌,地上的杂草,都全部不放过,所有能吃的,不能吃的,全部都被那些蝗虫吃掉。 甚至余子清还看到一株暗红色的毒草,也被一只只蝗虫啃食。 毒草周围,已经堆厚厚的一层蝗虫的尸体,可是却还有更多的蝗虫,前赴后继,一只啃一口,也要将那毒草啃食干净。 余子清出现了不过十几个呼吸,就见那株毒草已经彻底消失。 毒草周围,留下了数以万计的蝗虫尸体。 “先确定一下我们在哪吧。” 三人一起从高空中飞遁而过,大地上一点生机都没有。 飞了没多久,余子清便看到了,尸骸,大量的尸骸,遍布道边。 除了尸骸,还发现了饿死鬼,大量的饿死鬼。 那些饿死鬼,如同疯了一般,到处扑杀那些蝗虫。 余子清他们飞了没多久,就看到了丁未城所在。 丁未城,此刻就如同一座死城,跟外界的大地一样,不见半点绿色。 “能联系上封不绝么?还是他不在这里?” “已经联系了,我发出了三柄传讯飞剑,都能发出去,他肯定在这里的,我告诉他,我们在丁未城了。”襄王立刻回了一句。 “那我们先进城吧。” 按照记载,出手的便是丁未城的郡守聂双。 直接来这里,自然是最方便的。 城门口已经没人镇守了,进了城池,道旁稀稀拉拉的倒着几个人,看守城门的守卫,都贴着城墙倒在那里了。 老羊在附近检查了一遍,回来之后,摇了摇头。 “城池所有的防护,统统都耗尽了力量,全部都废了。” 老羊稍稍一顿,继续道。 “而且,已经没几个活人了,城内也找不到一丁点能吃的东西了。” 他们正说着话,就见一个倒在道旁的人,咽下了最后一口气,他的身上,一个饿死鬼走了出来,看了余子清等人一眼,便直冲向城外,去扑杀那些蝗虫。 深仇大恨,三江难洗。 余子清去了县衙,里面一个活人都没有了。 这就是蝗神之灾。 那些蝗虫,会吃掉目之所及的一切生机,却不不会直接去伤到一个人,哪怕每一只蝗虫,随便来个小孩子,都能将其一只手捏死,一脚踩死。 可是那太多了,数以亿万,一点都不夸张。 偏偏这些蝗虫,统统都是身带剧毒,吃都没法吃。 没有了食物,家禽鸟类,都饿死了,然后牲畜都死完了,再然后,人全部死完了。 这里的灾难,比余子清经历過的荒原灾難,还要可怕的多。 因为这里的人太多了,多到余子清哪怕有一个神朝来给他供应粮食救助,都不可能救下这里的人了。 餘子清暗叹一声,他最见不得,最能感同身受的,就是人被饿死。 这还只是一座城池,饿死鬼便已经多到数不清楚了,他不知道这个封印里,还有多少人被饿死了。 余子清丢下其他人,自己出城,找到一个饿死鬼群,他落在地上,大喝一声。 “可有还有理智的?” 等了好半晌,才有一个饿死鬼走了过来。 “你是朝廷的人?” “算是半个,你是?” “丁未城的一个小吏,名字不值一提。” “若是给你一个机会,能变成另外一种鬼物,能吃到东西的,你愿意么?” “变了能杀光这些蝗虫么?” “不能。” “那算了。” 小吏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继续去扑杀蝗虫。 余子清沉默不语,他看到,还有一些饿死鬼,明明已经失去理智,却还疯了一样的,不眠不休,不知疲倦的扑杀一个个蝗虫。 好大的执念啊。 执念大到,身为饿死鬼,却连吃到一口东西的希望,都能被压下去,只为了扑杀蝗虫。 余子清看着那远去的小吏,抬起手,再问了一句。 “那若是有方法,让你们扑杀那些蝗虫,但是你们却未必能活下来,你愿意么?” 那饿死鬼小吏的脚步一顿,立刻转身,看向余子清。 而那些已经完全失去理智的饿死鬼们,也在这一刻,一起停下了手中的動作,一起转头看向了余子清。 “你确定能杀光这些蝗虫么?” “不确定,但是可以一试,但是你们应该会死。” “哈哈哈……”小吏仰头大笑,他指了指自己,指了指其他饿死鬼:“我们已经死了,只恨我们死之前,没能杀尽这些蝗虫,杀了那蝗神。” 余子清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是啊,他们已经死了,他们的执念已经大到,只剩下灭杀蝗神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而且,让他们自己去烧死那些蝗虫,可能才是最好的选择吧。 第一三八章 各有坚守,吃瓜吃到自己家(12.3k) 余子清没急着动手,他要先等封不绝过来。 而且,若是有其他办法,他也不想动用那种大杀器。 一个弄不好,就会把所有该死的不该死的全部烧死。 他现在倒是不怕被怒火烧死,可是其他人可真未必了。 以如今这个封印里的情况,看看那些饿死鬼,宁愿不吃东西,都要杀光蝗虫。 余子清知道,这里的情况比异火封印里的情况更加极端,已经不需要明火,只需要一点点转瞬即逝的小火星,就能将这个世界点燃。 那熊熊燃烧的众生怒火,会净化掉这个世界的一切。 而且,他也想找到记载之中的聂双,当年的封印执行人。 一日之后,封不绝风尘仆仆,颇有些狼狈的飞了回来。 看到老羊他们之中,立刻拱手见礼。 “这边什么情况?”老羊问了一句。 余子清也有些好奇,说实话,那个安史之书,虽然扭扭捏捏的,想装死却有忍不住冒头,可是那家伙的眼光,却是绝对没问题的。 将封不绝送到这里,可以说是专业对口了。 那些蝗虫只是数量多而已,蝗神也只是一个大妖,连九阶都不到。 而这种数量多,但是个体实力不强的情况下,封不绝一个人其实就应该能解决掉的。 封家的封印跟大兑的封印不一样。 某些方面,大兑的封印更加神奇,更加玄奥。 可是传统的封印,封家明显强的多。 以封不绝的实力,将那个蝗神直接用传统的方法封印了,应该问题不大。 这么做的话,其实也算是化解灾难了,落到封不绝的封印里,基本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封不绝看着众人,先是道谢。 “劳烦诸位来搭救,实在是抱歉。 原本我在知道此地情况之后,我觉得应该问题不大的。 谁想,我将那蝗神封印了之后,却发现他却有在别的地方出现了。 等我重新打开封印看了看,才发现封印里只剩下一具蝗虫的躯壳,那蝗神已经不知所踪。 后来我又试了几次,依然没什么作用。 甚至我尝试着将蝗虫都封印掉,可是,它们的数量实在是太多了,繁殖的太快了。 多到我可能永远都没法将所有的蝗虫全部封印掉。” 封不绝叹了口气,一脸的无奈。 众人一听这话,脸色也凝重了起来。 老羊这个时候看了一眼面沉似水的余子清。 他的声音在余子清脑海中响起。 “你其实已经有想法了对吧?” “对。” “但是你想当做最后的手段,是吧?” “是。” 老羊眼中闪过一丝果然如此的表情。 当他看到那大群大群的饿死鬼时,老羊就已经猜到了很多事情。 余子清是肯定不愿意直接让那些饿死鬼去死的。 在锦岚山的时间太久了,老羊已经对锦岚山的人非常了解了,他们最在意的事情是什么,自然不可能不知道。 只要还有别的办法,余子清是肯定不会去点燃那团足以烧穿这个世界的怒火。 众人在这边商讨办法,余子清没有参与,他出了城,想要去询问一下聂双在哪。 然而,所有还有意识的饿死鬼,却都不知道。 直到三天之后,遇到一个看起来挺有章法的饿死鬼群。 “劳烦问一下,丁未城郡守聂双,你们知道他的行踪么?” 领头的一个饿死鬼走出来,上下打量着余子清,好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你是外面来的?” “不错。”余子清立刻点了点头。 看着这个饿死鬼,余子清有些意外,这个饿死鬼,竟然能知道这里是封印? “聂大人已死。” “死了?”余子清有些震惊。 记载之中,可是聂双封印了蝗神啊。 “不错,聂大人已死。” 余子清想了想,拿出了丁亥城的大印。 “我乃丁亥城县守卿子玉,带着一众高手,其中还有九阶修士,一起来绞杀蝗神,我想知道,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那饿死鬼沉默了一下,缓缓的摇了摇头。 “九阶强者也没用的,那蝗神不是一般的蝗神,这蝗灾也不是一般的蝗灾,九阶强者也杀不了那蝗神。” 看到余子清不死心,那饿死鬼叹了口气。 “你去丁未城外找吧,我家大人也已经化作了饿死鬼,你想问什么,就去问他吧。” 余子清神情一动,立刻想到最初在丁未城外见到的那个饿死鬼。 那个家伙竟然就是聂双? 余子清看了看饿鬼群,列队行军,都井然有序,生前明显是经过训练的。 “问你们一个问题,若是有一个办法,可以让你们转化成另外一种鬼物,但是你们却可以吃东西,你们愿意么?” “能杀光这些蝗虫么?”那个饿死鬼也问了同样一个问题。 “基本没有可能。” “那算了。” “再问你们一个问题,若是有一个办法,可以将所有的蝗虫全部杀死,你们却也会死,你们愿意么?” “你有这种方法?” “有很大的可能会成功,但是我不能保证。” “哈哈哈,死亦何妨。”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拱了拱手。 “好,我先去见一下聂大人,诸位,保重。” 余子清的心绪久久不能平静。 他能看的出来,那些人生前应该都是修士,而且听其口气,应该是聂双麾下的将士。 他们却全部饿死了。 他们肯定不是最后一批被饿死的人。 而聂双,一介郡守,一方大员,竟然也被饿死了,化作了饿死鬼。 余子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他却能看到,这个时间段,其实还是有一少部分人,还没有被饿死的。 按理说,聂双更不应该被饿死。 想想最初遇到的那个饿死鬼,余子清忽然有些懂了。 饿死了,化作饿死鬼,便再也不会被饿死了,他就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精力,再去做一些事情。 一个修士之中的强者,竟然被饿死了…… 这种事,放到现今那个时代,谁敢去想啊。 回到了丁未城外,余子清没找到那个饿死鬼群,他绕着丁未城走了一圈,再次看到了那群饿死鬼群。 余子清从天而降,拿出了丁亥城的大印。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见过聂大人。” 那个自称是丁未城小吏的饿死鬼,越众而出,一脸郑重。 “丁未城郡守聂双,见过卿大人。” “聂大人上次,就已经知道,我是外面来的人吧?” “知道。”聂双点了点头,随手捏死一个飞到脸前的蝗虫:“知道也没有用,那蝗神是根本杀不死的。” “能先说说么?” “那蝗神跟曾经出现的蝗灾不一样,那个蝗神根本不是大妖。” “那是什么?” “神祇这两个字,你听说过么?” 余子清心中一震,他怎么没听说过。 他甚至还亲眼见过神祇临世的惨状。 只是,上古之时,还有神祇么? 而且听聂双的意思,在那个时候,这两个字,似乎都已经成为了某种禁忌,寻常人根本不会听说。 “我知道。” 聂双有些诧异的看了余子清一眼,似乎在震惊余子清竟然知道。 “那蝗神,便是一种神祇,不然也不可能留下蝗神之名。 他根本没有固定的肉身,哪怕将其杀了,他也可以在任意一只蝗虫身上重新复生,重新恢复原来的实力。 而后便是更加凶猛的报复,哪怕那些蝗虫,吃光了所有的植被,他们也不会全部饿死。 地下还会有无数的蝗虫再次出现,周而复始,永不消失。 除非能将所有的蝗虫一网打尽,灭其根基,否则那蝗神也永远不会真正的死去。 将其封印起来,已经是最后的办法了。 在你之前,已经来过好几次其他人了,他们都走了。” “我说可以杀光那些蝗虫,你其实是不信的,对吧?” “的确不太信。” “那你是忘了,大兑封印这些灾难的初衷是什么了。” “嗯?”聂双目光一凝,看向了余子清。 “当下无法解决的灾难,或者是无法及时化解,便会有更大危害的灾难,将其封印掉,等到最足了准备,有了办法之后,再去将灾难化解掉。 这的确是个神乎其技的能力,也是一种不得已而为之的办法。 我不认同的只是,只管封印,不管化解,以至于灾难越积越多。 但是那初衷,我却还是认同的。 蝗神之灾,发生在丙寅年间。 但是后面的丁卯年间,却有另外一种异火灾难出现。 我去化解了异火之灾,便有了办法,来化解蝗神之灾。 而这也正好符合了先贤的初衷。” “已经到丁卯纪年了啊……”聂双的神情有些恍惚。 在封印之中,不知岁月,他根本不知道过去多久了,甚至也不知道大兑都没了。 余子清没回答这个问题,他还想继续问问。 “如是能烧死那些蝗虫,你们也有机会活下来,但是要变成另外一个种族,你们愿意么?” “若是杀光那些蝗虫之后,我们还有机会活的话,就让那些跟着我一起饿死的人,都活下来吧,我们已经变成饿死鬼了,也不介意再变一次……” 余子清没有再说什么。 他倒是想让这些饿死鬼先变成饿鬼。 那样活下来的机会会大一些。 可是他知道说了也没用的。 他们的执念已经大到,除了剿灭蝗虫,绞杀蝗神之外,心无他物的地步。 不化解这个执念,他们是根本不愿意转化成饿鬼的。 别看聂双还有清醒的意识,余子清却知道,自己已经没法跟他讲道理了。 任何让他退半步的说法,他都不会让步的。 而让他变成饿鬼,再去解决蝗神,在他们看来,便是做出了妥协。 余子清给老羊传了个信,让老羊自己过来。 余子清站在原地,心里越来越复杂,他见不得饿死鬼,只要看到一个饿死鬼,都会感觉身心难受。 会有一种本能驱使着他,将饿死鬼变成饿鬼,让他们摆脱饿死鬼的必然命运。 但此刻,余子清什么都不说了。 活着,对他们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对这些人的想法保持尊重,给他们机会,让他们亲自烧死蝗神,就是最大的成全。 片刻之后,老羊落地。 “你想好了?没别的办法了?” 余子清将聂双刚才说的话,简单转述了一下,老羊也沉默了。 “蝗神……神……” 他叹了口气,再看了看那些饿死鬼,什么劝说的话都说不出口了。 “需要将封不绝他们先送出去么?” “不需要了,他们不会有事的。” 余子清走到聂双身前,伸出左手,按在聂双的胸口上。 他感受到,那最纯粹的执念,天崩地裂也无法熄灭的怒火,是如此的纯粹。 比余子清心脏里的赤猿胸中,燃烧的怒火,还要纯粹的多。 “你付出了这么多,就由你来做决定,由你来点燃吧。” 余子清左手掌心,那个异火书页所化的印记,忽然飞出一点点细微的小火星。 你一点点小火星,所需要消耗的力量,很少很少,少到余子清都没感觉到这个神通有什么消耗。 然而,那一点点出现之后,便几乎要熄灭的小火星,落入到聂双的胸膛之后,便骤然将聂双胸中的怒火点燃。 赤色的火焰,从聂双的胸膛里燃烧,从他的体内开始了燃烧。 周围的饿死鬼,一个接一个的走上来,以聂双身上燃烧的火焰,点燃了自己胸中的怒火。 熊熊烈焰,如同光,化作一个球形的涟漪,向着四面八方,无死角的扩散开来。 一朵又一朵的火焰,开始了燃烧。 整个死寂的世界,开始充斥着怒意,充斥着不甘,充斥着那庞大的执念。 整个世界,都仿若被点燃了。 一只只蝗虫,燃烧着从半空中坠落,如同下起了火雨。 余子清站在火焰里,静静的承受着火焰的灼烧,可是他却没有任何感觉。 老羊沾染了火焰,却仿若那些火焰都是幻觉一般,只能看到,能感觉到,却无法触碰到。 因为他不是蝗虫,不是蝗神,这里众生的庞大执念,舍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将那怒火用在无用的地方。 原本无差别燃烧的怒火,此刻却化作了只针对蝗虫和蝗神的专属攻击。 大地在燃烧,天空在燃烧,城池在燃烧,饿死鬼在燃烧,蝗虫在燃烧…… 火焰要燃尽这个世界,烧穿这个世界。 余子清感受着那股最纯粹不过的力量,满心的震撼。 心里难受归难受,可是他却看到,那些饿死鬼脸色都带着笑,他们满心怒火燃烧,却笑的畅快。 他想不想这样,已经不重要了。 至少此刻,余子清觉得自己做了一件正确的好事。 老羊站在那,除了震撼,还感觉到了恐惧,他感觉到他的神魂都在颤抖。 最普通的生灵,或者说,那些意识连凡人都不如的饿死鬼,那些已经饿到意识模糊,只剩下半口气等着咽下去的凡人。 此刻爆发出的力量,是那些九阶强者,也永远不可能做到的。 在异火封印里,他没有见到的景象,此刻终于亲眼见到了。 见识到了众生的怒火,会可怕到什么地步。 可怕到连那个本质上如同神祇一样的蝗神,都能烧死的地步。 是的,那蝗神死定了。 它死定了,绝无可能还活着。 而在这个封印里,完全封闭的封印里,它逃无可逃,避无可避,挡无可挡。 余子清的手心里,攥着一只蝗虫,他想等等,看看那个蝗神,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他保护着手心里的那只蝗虫,不被烧死。 举目远眺,只看到一片接天连地的火焰光辉,向着世界的尽头扩散,相信很快就会点燃整个世界了。 不知不觉,还没商量出什么的封不绝和襄王,也来到了这里,他们身上也燃烧着火焰,但那些火焰对他们没有任何伤害。 他们的脸色都不太好看,被吓到了。 因为他们也能清晰的感应到,那是众生的怒火,源自于一些他们稍稍泄露一点力量,就能杀死的普通人,或者是饿死鬼,或者是快要饿死,已经没有意识的人。 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是感觉到恐惧,不可抑制的恐惧。 因为他们这个时代,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东西,这种力量。 他们甚至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若是那些怒火是针对他们的,他们也得死! 他们也挡不住那种根本无法被浇灭的火焰。 唯有余子清,根本没感觉到恐惧,也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的。 甚至余子清还觉得,这非常合理,就应该这样。 来自于底层众生的怒火,烧穿世界,烧死那些高高在上为非作歹的妖孽,太符合余子清自己的理念了。 他胸中的怒火,都在与之共鸣。 他的怒火,都在被外面的怒火淬炼,变得越来越纯粹。 那些在异火封印时,吸纳的火气里,所蕴含的杂质,原本是要被剔除掉的。 可是余子清却觉得,没必要,他需要那些杂质。 那每一缕杂质,曾经都是一个人的怒火里,所蕴含的信念和意念。 他不但要,他还要将那些杂质,全部被淬炼的彻底融入到自己的怒火之中。 他不需要如同这里的怒火一样,纯粹到毫无杂质的怒火。 他要的就是众生的怒火,要的就是不纯粹。 伴随着那些不纯粹的杂质,被慢慢的淬炼,与怒火融为一体,那赤色的怒火,颜色开始慢慢的变得暗淡,暗红色之中闪耀着点点光亮,如同群星闪耀。 反而,看起来变弱的怒火,实际上,却越来越强了。 赤猿脸上的表情,越来越平和,慢慢的,他甚至露出了一丝微笑。 这一刻,他与余子清的契合度,开始直线攀升。 土蛤蟆也暂停了吐纳,抬起头看着赤猿,露出一丝微笑。 五小只同气连枝,从来不会只让一个变强。 而人也是复杂的,余子清不应该只契合他们之中的一个。 余子清站在火焰里,感受着掌中攥着的那只蝗虫,开始了挣扎,他念头一动,便有一股无形的力量,包裹着封不绝和襄王。 他们俩也没有反抗,任由那股力量将他们送出去。 余子清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老羊。 “行布雨,你应该会的吧?” 老羊点了点头,这是所有龙族天生就会的东西,根本不算是神通,只能说是本能。 “你想干什么?” “我想试试,看看能不能救下一些。” “你应该知道,这个封印里的灾难,只是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里面的人不一定都是被封印在这里的。” “我知道,但是我也知道,肯定会有一些的,无论真假,我都想去做一做,起码,做了我不会后悔,心里也不会难受。” “好吧。”老羊点了点头。 他知道,如果余子清不做,以后肯定会后悔,心里肯定也会有一个过不去的坎。 余子清伸手一翻,木碗出现在手中。 木碗里的甘霖,已经是满满一碗了。 他取出一个玉瓶,将木碗之中所有的甘霖,都装进去,递给了老羊。 “随着雨,一起洒落吧。” 老羊接过玉瓶,摇身一晃,冲天而去,在半空中,便见其化作一条千丈长的黑龙,摇曳着身体,冲向天际。 而大片大片的雾,开始在他的周身汇聚,等到老羊冲上天际的时候,天际之中,已经浮现出了黑。 黑开始以老羊为中心,伴随着阵阵龙吟之声,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龙族?!”聂双有些震惊的抬起头,望着那在黑里穿梭的黑龙。 他再次看着余子清,惊疑不定。 “你到底是谁?大兑疆域,从来没有龙族,也绝不可能请来龙族帮忙的。” “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聂双眉头微蹙,沉思了半晌:“我忘记了,也可能在这里,我想不起来了。” “那现在可以了。” 伴随着黑扩散,那龙吟之声,骤然化作惊雷炸响。 一滴滴雨水开始洒落。 这个时候,余子清也伸开了手,将那只挣扎的蝗虫放了出来。 那蝗虫飞出之后,迎风见长,化作一个人形怪物,蝗虫腿,四臂,蝗虫嘴和眼,头上还生长着触角。 它出现之后,身上便开始燃烧起了火焰。 雨水降落,与火焰互不干扰,那怪物在火焰之中痛苦的哀嚎,想要扑向聂双的时候,余子清便已经先一步来到他面前。 他的拳头上,燃烧着怒火,一拳轰击在那怪物的腹部。 劲力透体,怒火也被强行轰入了它的体内。 火焰开始自内而外的燃烧,整个世界的火焰,所有的执念,都在此刻,化作了火焰的燃料。 所有的力量一起,将那蝗神死死的束缚在原地,化作一个火人,在火焰之中燃烧,它的触角,它的手脚,都被率先烧成了虚无。 余子清看着蝗神,缓缓道。 “知道我为什么要留下一只蝗虫,不让其被烧死么? 因为我想让他们,亲眼看到你死去。 同样,我也想确认,你真的被烧死了。 还有一个不重要的点,是我也想见一见,所谓的蝗神,是什么样子,一个类神祇的家伙,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一见之下,大失所望,除了很难死掉之外,一无是处。” 那蝗神既然能在每一只蝗虫之间转换,那么,等到外面所有的蝗虫都死绝了之后,它就就再无选择,只能选择余子清手里的那一只。 它必须得来这里。 蝗神惨叫着怒吼着,可惜余子清一个字也听不懂。 连人族的语言都不会的家伙,可真让人失望。 “它说什么,你能听得懂么?”余子清问了一下聂双。 “它说着火焰也烧不死它的。” “笑话,这世上就没有杀不死的人,无论是人是神,只要方法对,只要力量足够,都得死!” 蝗神的身躯,在火焰之中,慢慢的化作了虚无。 最后只剩下一个印记,一个蝗虫印记,依然在火焰之中,被火焰灼烧着,那蝗虫印记不断的挣扎,不断的惨叫,可是就是没有被烧毁的趋势。 看着那只虚幻的蝗虫印记,余子清骤然想到了当初问老羊的那句话。 能吃么? 当这个想法浮现的那一刹那,阴神骤然睁开了眼睛。 余子清迈步走上前,一只手抓住那个蝗虫印记,直接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霎时之间,便见阴神面前,浮现出一只比阴神还要大一圈的蝗虫。 阴神张开血盆大口,不等那蝗虫挣扎,一口将它的头给咬掉了吞噬了下去。 这一次,那蝗虫印记,叫的更加惨烈,而余子清也第一次,感受到了恐惧的气息,那个家伙在恐惧,在绝望的嘶喊。 然而,阴神吃的却非常开心,眼睛都是红的,他有一种迫不及待,甚至要吃独食的感觉。 将那只蝗虫彻底吞噬干净,连腿都放在嘴里当做脆骨要的嘎嘣作响,却硬是不愿意浪费一点。 阴神吃完之后,便满意了闭上了眼睛,挺着个大肚子陷入了沉睡。 余子清看了看自己的手,满心的震惊。 这事不对,他为什么能吃掉蝗神最后剩下的那个印记,那应该是蝗神最核心的东西。 连怒火都只能烧的它惨叫连连,却怎么都烧不毁。 他为什么能将其吃掉。 他为什么会生出一种,自己能吃掉它的想法。 余子清暂且压下脑海中的纷乱念头,看向了聂双。 “你应该能感应到了吧,蝗神已死,你们的执念也该消散了。 你愿意转化么?” “我感应到了,只要我愿意,就能转化成那个饿鬼,甚至还能再次吃到东西的。 但是只要我点头,我便再也不是大兑的子民了,对吧?” “也不能这么说,我现在起码算是丁亥城的县守,哦,我还是甲寅城的县守,你跟了我,其实算是降级了,但我估计你应该不在意职位高低吧?” “说得对,我的确不在意职位高低,只是,我不能应下这件事,哪怕大兑已经不在了。”聂双笑了笑,直接点破了。 “那你没想过,有朝一日,大兑还会再次出现呢?” “那就是以后的事了,起码我不能在现在,离开大兑,离开了,便再也没脸回来了,我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忠于大兑。 哪怕是死,我也不会脱离大兑的,只要我在,那大兑就在。 我不会去赌会不会有其他人,跟我一样的想法,但我一定要成为最后留下的那个人。” 聂双说的很坦然,说的很很平静。 余子清心里有些复杂,他不知道聂双是怎么猜到大兑不在了,但现在已经不重要了。 说心里话,余子清觉得不值,为聂双感到不值,因为仅仅从安史之书的记载看,后期的大兑,已经配不上聂双这种人了。 但这话,他只会在自己心里想想,他不会说出口的,也不会用这个作为理由去劝说聂双。 那是对聂双的不尊重。 对后期的大兑,余子清敢吐一口痰,呸一声,但对于聂双这种人,他觉得自己必须得尊重点。 “好吧,我尊重你的选择。” “谢谢。”聂双行了一礼,郑重的表示感谢,他看了看围在周围的那些饿死鬼,也没有一个愿意转化的:“你们都跟着卿大人走吧。” “大人,我们也不走!” “对,我们也不走,我们只认大人。” 其中一个饿死鬼走出来,对着余子清揖手长拜。 “我等感谢卿大人恩义,我等九死亦难以报答,只是,还请卿大人原谅,我等跟随聂大人一生,出生入死。 聂大人甚至在我等之前饿死,他以身为器,以身化蛊,将蝗神封印,便是化作了饿死鬼,也依然要与我等在此地并肩作战。 我等纵然神形俱灭,亦不能抛弃聂大人而去。 还请卿大人原谅,我等只能感谢卿大人援手,感谢卿大人美意了。” 说着,那饿死鬼便噗通一声跪了下来,对着余子清砰砰砰的磕了三个响头。 余子清一惊,连忙走上前,将其浮起。 那饿死鬼却倔的不行,就是不起来。 而后方,密密麻麻的饿死鬼,还有更多赶来的饿死鬼,全部跪伏在地,用这种最能表达谢意的方式,对余子清表示感谢,对余子清表达歉意。 聂双看着身后那密密麻麻的饿死鬼,神情复杂。 “你们……这是何苦呢。” 余子清望着这些人,他觉得自己是有点唐突了。 他对着天空挥了挥手。 “老羊,回来吧,算了……” 他到现在为止,都没有感应到一个饿鬼出现,证明所有真身被封印在此的人,没有一个愿意转化的。 他们不愿意脱离,也不愿意抛弃聂双。 没有一个被怒火烧死的,余子清也不知道,是他的甘霖混在雨中落下,那种转化的机会起了作用,还是那怒火的针对性太强的原因,算了,不重要了。 余子清张了张嘴,想要劝说一下,他们哪怕化作饿鬼,也依然可以跟着聂双。 可是这话到嘴边,却硬是说不出口了。 他觉得没什么问题,别人未必觉得这没问题。 这是他们的坚守。 余子清揖手躬身,回了一礼。 “这里已经尘埃落定,你们若是想,随时都可以去转化,我便不再劝说了。” 聂双拿出一个大印,递给余子清。 “我已经死了,不适合再执掌此印了。” “你快拉倒吧,你们能不能别给我了?怎么一个个的都想着把大印给我?” “就当暂时保管一下吧,我为鬼物,不适合拿着了,你已经有县守之印了,再拿个郡守的,权当升职吧,你以后想用哪个都行,毕竟,你那个丁亥城县守的大印,不是在每个地方都好用的。” “行吧行吧,你可别以为我不知道,这大印我若是带出去,就不仅仅只是一个大印了。” “有劳了。”聂双郑重的行了一礼。 这时,整个世界开始倒卷,如同收起的画卷。 “卿兄,多保重。” “你也多保重。” 余子清将返回的老羊送了出去,等到他即将离开的时候,聂双再次喊了一声。 “卿兄,万事小心,以后莫要太随便相信人了,大兑里,也不是所有人都是良善之辈,当出手就出手,莫要手下留情,你活着才最重要!” “多谢。” 画卷彻底缩小,化作一页书。 余子清站在安史之书前,看着书页上的内容,沉默良久之后,拿出了朱笔。 “丁未城郡守聂双,以身点燃怒火,一众将士,紧随其后。 怒火点燃执念,化火光横扫封印,亿万蝗虫,灰飞烟灭。” 到此,余子清便停下了笔。 下一刻,便见安史之书上的字迹,微微闪烁着光芒。 “你什么意思?嘲讽我?” 安史之书又闪烁了一下,表示了肯定。 “我之前还觉得你有意识呢,没想到,你这智商也不怎么高啊。 功劳和荣耀就应该是他们的,也是他们不惜己身,将怒火烧遍了封印之地,这些写也没什么问题。 不贪功,不慕荣,自古以来都是美德,乃是人人赞美之事,而这是我的选择,我也有可以选择的权利,要或者不要那些功劳。 而前面我骂的那些,那些人做的可是人人唾弃之事,将他们录入史书,乃是义务,不容篡改。 这事能一样么?” 安史之书继续闪耀着光芒,表示嘲讽。 余子清想要盖印,都被一股力量拦了下来,就是不让他盖印。 “你就非要跟我杠么? 权利和义务你懂么? 做好事可以不留名,但是做坏事就得追究,这能一眼么?” 安史之书就是不答应,说什么都不让他盖印,让记载尘埃落定。 余子清气的不行,这绝对是报复。 这家伙就是在报复自己! 上次指着鼻子骂了半晌,还在记载里喷人。 安史之书都捏着鼻子忍了,就因为余子清说它一个史书,就得记录史实,容不得粉饰。 现在反过来捏着这条死不撒手,就是不答应余子清隐去自己的功劳。 “简直智障。” “行行行,这次你有理,行了吧?” 余子清拿起朱笔,在前面又加了一句。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带来火种。” 又在后面加了一句。 “蝗神灰飞烟灭,残留的一丝意识,陨于丁亥城县守卿子玉之手。” “这下没问题了吧?再说有问题,我就要骂人了啊。” 这一次,安史之书没拦着余子清盖上大印。 书页化作白纸黑字,尘埃落定。 余子清摊开手,将异火的那一页书,重新还了回去。 反正他暂时是不准备将任何一页书带出去。 他心里总有一种感觉,带出去任何一页书,都会引来未知的变化,而且大概率不是什么好事。 完成了这些,余子清念头一动,离开了这里。 这一次来,若非老羊说,最好不要让人知道,他能进去带人出来,他都没打算化解灾难。 进去之前,他也想过,要不要直接将封不绝打晕了,将他带出来拉倒。 可是进去之后,看到那些饿死鬼,看到聂双,他就又没忍住,还是帮忙化解了灾难。 反正余子清是打定主意,等到将印家的人带出去之后,他就再也不去化解安史之书里的灾难了。 余子清不是怕那些灾难被化解,也不是不愿意,他只是觉得,那些历史尘埃落定之后,哪怕他不将书页带出去,也依然会引来一些未知的变化。 他不知道那种变化是好是坏,还是尽量别冒险,弄清楚再说。 没有必要的封印,他是不准备再进了。 现在就剩下最后一个,进去之后,看情况能不能化解,要不要化解。 反正按照余子清的想法,打晕了印家的人,将他们带出来。 然后那些绑架犯,就想方设法的搞清楚,他们是怎么能进入一个特定封印的。 既然能进入一个特定的封印,说不定他们也能出来。 抢走他们手里的东西,若是能将他们困死在里面,自然是最好的。 等到余子清离开之后,安史之书没有再次合拢,而是自动翻到了另外一页。 “丁卯六百六十年,甲寅城。 城北五百里,有异域坠于地,异力横生,妖邪出笼,其数万千,源源不尽。 甲寅城县守徐航,断其根源,封其神,以身镇压。” 安史之书上微微闪耀着光华,与书页上流淌着血光的字迹,交相呼应。 这个就是目前最后一个,有人进去的封印。 …… 余子清回到了洞穴,大家都在这里,也没有人问,他为什么出来慢了。 该有的默契,大家都有。 所有人都没着急着去搭救印家的人。 他们每个人都进入过一个封印了。 他们知道,那种鬼地方,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弄不好就死在里面了。 先休整一下,做好准备再说。 余子清来到洞穴的边缘,没有去触碰那里的阵法和警戒,悄悄问了楼槐一句。 “你有感觉到什么吗?比如味道?” “没有,没人靠近过这里,也没有陌生气息,大哥,我能出去么?” “不能,没人问你,你就当你已经死,你得先隐藏着,之前一直没有嗅到味道,那么下一个地方,你肯定能嗅到,你若是出来,会被臭吐的。” “那算了,大哥,我待在这挺好的。” 众人休整了一天,恢复了一下状态之后,再次下去。 这一次,不用余子清再提醒,安史之书就已经知道要送到哪一个封印里了。 进去的地方,是一片荒野,方圆数十里内,都没有一个活人。 甚至连兔子都没有一只。 非常的安全。 飞到高空之中,辨别了一下方向,一行人便开始向北而去。 甲寅城就在北边。 余子清还记得,陨星之灾,就是发生在甲寅城附近,出手封印的也是当时的县守徐杨。 他手里现在还有甲寅城县守大印。 那么,徐杨所在的那个乙丑三百二十年的甲寅城,是现在这个丁卯六百六十年的甲寅城么? 他手中的县守大印,还能在这里用么? 而这里的县守徐航,他手里是不是也有一个甲寅城的县守大印? 余子清没有贸然拿出甲寅城的县守大印。 他总觉得拿出来之后,会出现一些变化。 所以,他依然用丁亥城的县守大印。 按照记载,当时的灾难是出现在甲寅城以北五百里的地方,而他们现在在甲寅城之南。 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任何的生灵。 众人收敛气息,慢慢前行,一直暗藏的楼槐,等到快要到甲寅城的时候,忽然给余子清传音。 “大哥,出现了,一丝残留的臭味,很微弱,应该是有人曾经在这里逗留过。” 余子清顺着楼槐的指引,看向不远处的一块大石,他感应不到任何东西,楼槐却已经嗅到了味道。 余子清盯着大石看了看,封不绝立刻警觉,跟着盯着那块大石。 他眉头微蹙,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大石头,而后他抬手将那块大石头搬开,立刻察觉到一丝微不可查的力量,被镇压在那大石之下。 当看到那一丝力量,竟然是一个封印的时候,封不绝长出一口气。 “看来他们应该还都活着,这是印家家主印不三留下的。” 化解了封印,一些杂乱无章的信息被封不绝捕捉到。 他闭目感应了片刻,破解那些信息之后,睁开眼睛看向众人。 “这是留给我的,他们被人抓住了,以印家人的性命为威胁,让他们来帮忙破解一个封印。 不,应该说是封印一个东西。” “具体什么情况?” 封不绝沉着脸道。 “印不三说,想要离开这里,就只有化解了此地的灾难,此地的灾难,是一群邪物,还有一个核心最邪的东西。 正常情况,他们只能将其击杀,才能离开这个封印之地。 但是那些人此行的目的,就是为了带出那个邪物。 他们却又破不开封印之地,所以他们只能借助印家人的力量。” 余子清听到这,面色微微一变。 “他们想要借助印家人的力量,封印了那些邪物,便算是化解了灾难,等到离开这里之后,再将其解封么?” “不错,印家有一门禁术,名曰死印。”封不绝的脸色不太好看。 “那死印一经封印,便无从化解,除非能将被封印的东西,一起毁灭掉,封印才能化解。 但都毁灭了,解封了又有什么用。 然而这天下没有绝对的事情,封印术也是如此。 死印只能由印家的当代家主,拼尽全力,再搭上一条性命,才能化解。 若是别的封印之法,断然不可能将那邪物带出去,可若是死印,便有可能算是化解了灾难。” 听到这话,众人面色齐齐一变。 余子清面色发黑,搁着卡漏洞呢。 偏偏他还觉得,这法子弄不好还真的可以。 说那死印算是化解灾难了,应该是可以的。 不过,既然那些人能逼着印家人来,后面出去之后,自然也能逼着印家的当代家主,用命去化解了死印。 那些人不知道谋划了多久了,抓住一个机会,将印家几乎一网打尽。 而且还在暗中策反了二五仔,仅凭那俩二五仔的年纪,余子清也能判断出来,那俩当二五仔肯定不是十年二十年,肯定是早就已经暗中叛变。 只是之前,要麼没用到他们,没需要他们做什麼事,要么就是他们已经做了不少事,却没人发现。 印家那么容易就被拿下,余子清估计是后者,二五仔一直没被发现而已。 得到了一點消息,众人没有再贸然进去甲寅城,而是绕过了甲寅城,一路向北,他们要先去看看那边的情况。 沿途妖邪开始变多,都是一些气息古怪的邪物,非妖魔,非妖族,亦非鬼物。 随手将一个狮头、熊身、牛蹄、无尾的古怪邪物击杀,余子清感受那邪物身上的气息,眉头微蹙。 他说不上来那是什么邪气,只感觉怪怪的,连体内的五小只,都愿意去吃。 一行人飞入高空,封不绝放出一个法宝,隐匿众人的身形。 一路悄悄的靠近到那邪物出现的地点,余子清心神一震,看了一眼老羊。 老羊的眼中也带着一丝震惊。 那群山,依稀还能看到一点熟悉的感觉,而那不断有邪物进进出出的入口,还有外面大量邪物驻扎的地方。 那个地方,余子清可太熟悉了。 再继续向着四方探查,依稀还能感觉到一点点熟悉的地方,越来越多。 余子清看向老羊,老羊对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震惊。 因爲这里,绝对就是曾经的锦岚村所在的地方。 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余子清便彻底悟了。 游震跟锦岚山当邻居,就是个意外,余子清只是秉持着既然做了就做完的想法,顺便给锦岚山捡来一个九阶体修守大门。 而去救印家,也不是因为有交情,只是因为游震有两个部分,只有印家人知道在哪,知道怎么解封。 万万没想到,最终吃瓜吃到自己家了。 那些绑架犯,想要将那个邪物,带出去,要说一点针对锦岚山的想法都没有,余子清当场把自己的头摘下来当球踢! 而那邪物,余子清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锦岚山里的那个玉化墓。 第一三九章 不会的吧,神秘的拳法(12k) 余子清回忆了一下甲寅城所在的位置,好像的确是在大兑的北部了。 按照老羊曾经说过的大概范围,锦岚山所在的位置,差不多就是在大兑北边境附近,在大兑范围内,或者是在外,误差肯定是有,但大致范围总是对的。 这就让余子清有些震惊了,曾经的半福地锦岚村,已经存在了这么久么? 想想安史之书上的记载,有异域坠于地,异力横生。 也就是说,原本锦岚山的半福地,其实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坠于荒原,不知道怎么的,化作了一个半福地。 如今所在的这个封印,便是锦岚村半福地最初的起始。 而且那个时候,这鬼地方遍地邪物,还有一个最大的邪物,需要甲寅城的县守徐航,将其封印了才能解决掉。 锦岚山内唯一有可能跟邪物扯上关系的,只有那座巨大的玉化墓。 所以,按照记载之上的推测,是那座玉化墓,在坠地的时候,其实已经快到复苏的阶段了么? 最终徐航封了邪物的意识神智,只留下了一座纯粹的玉化墓? 余子清按照记载,和锦岚山的实际情况,做出了推测,目前来看,应该是最合理的推测。 若事情只是如此的话,可能也没什么。 玉化墓已经只是一个玉化墓,但凡有一丝邪气,绝无可能瞒得过村子里的人,村子里的人养身的时候,一直都是白嫖玉化墓的力量。 余子清自己也在白嫖玉化墓的力量养身,养身一段时间之后,就将那些力量再次还回去,只保留纯粹的养身效果。 余子清也没察觉到有一丝一毫的邪气。 再者,真有什么邪气,能瞒得过他们,也不至于能瞒得过老羊这头龙。 所以,那些人应该不是为了玉化墓,而是为了另外一个东西。 老羊曾说,他可以百分之百笃定,三神朝最隐秘的记载,都只会记录下来,饿鬼之王在锦岚山内沉睡,等待着无尽岁月之后,真正的苏醒。 哪怕曾经亲历当时饿鬼之王事件的人,也会认为饿鬼之王就在锦岚山沉睡。 当所有的人都这么认为的时候,那这件事便就是真理,哪怕这个真理一定程度上,跟事实还是有偏差的。 整体上,外人认定的事,其实也不能说是错,某种程度上,那句话的确是对的,饿鬼之王的确在沉睡,的确在锦岚山。 再想到,按照现有的传说也好,记载也好,无论是哪一种,包括锦岚山内部,都认定的另外一条消息。 当时出现的饿鬼之王,是只有本能,根本没有意识的。 再结合一下安史之书上的记载。 “甲寅城县守徐航,断其根源,封其神,以身镇压。” 余子清一时之间,不知道是该笑呢,还是该笑呢。 那些人,不会是以为当时的饿鬼之王根本不是没睡醒,而是压根就没有“神”,而其“神”,就是被封印在这里吧。 推测到这里,余子清震惊不已。 不会吧…… 但是越想,却越觉得,事情若是这样的话,很多事都说得清楚了。 为什么那些人耗费这么大力气,下了这么大血本。 暴露了深渊裂缝的事,能人为拓展深渊裂缝。 暴露了他们能在灵气里下毒的事,那种毒在外面可能危害不大,可若是在封闭的洞天,或者更小的福地里,危害性可是直线攀升。 然后还暴露了一个没有五官的人。 下了这么大血本,余子清曾经以为是他们的某个邪道前辈,知道一些只有他知道的东西,必须得去救。 亦或者是他们那个组织,所有高层的亲爹,就被封印在里面。 所以,他们不惜血本也要救出来。 若事实真的是他推测的那样,那些人觉得自己能带走那个他们以为是饿鬼之王的“神”,再利用那个“神”,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了。 毕竟,按照安史之书的记载,当年的甲寅城县守徐航,都能将其“神”封了。 那么,当时的那个“神”,应该并没有多强。 没有了“神”,只剩下身体,化作玉化墓,经历了无数年的沉睡恢复,越来越强,直到有一天,沉睡之地坠入虚空,所以那个家伙的本能让其苏醒了,又回到了沉睡之地,继续沉睡,继续等待着“神”的归来。 这么推测的话,逻辑倒是没什么问题,毕竟,锦岚山有一座巨大的玉化墓,应该不是秘密,无数年下来,应该早就被人知道了。 再加上,老羊曾经都能在银湖的记载里,找到有关大兑的情报,而那些情报,在安史之书上也有一模一样的原文,只不过安史之书上的更多一点。 那么,那些人费尽心机,应该也能在别的地方的记载之中,找到有关锦岚山的记载吧。 锦岚山前些年发生的事,应该会让很多人都注意到,会去刻意寻找,刻意留意,也说得通。 那些人,若是掌控了当时还没那么强的“神”,以其为核心,想要召唤、利用那个“身”,应该也不是特别难了。 这么一路顺下来,余子清觉得,可能性很大。 因为风险高,收益也高,一个第一次……不,在那些人看来,应该是第二次露面,就已经十阶的家伙。 若是能利用、掌控这个家伙,那收益简直太高了,再大的风险,都是能承受的。 只是,余子清想着想着,就好想笑啊。 不知道他们怎么找的信息,又是怎么做的各种推断验证。 若事实真的是这样,他们就没想过一个问题吗。 有没有一种可能,那玉化墓其实跟饿鬼之王毛关系都没有? 余子清站在旁观者的角度想了想,便沉默了。 好像站在旁观者的角度看,的确是绝无可能。 锦岚山只有那个大的有点不正常的玉化墓,有这个可能,没有别的了。 这么一想,余子清心里就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道怎么怎么说了。 希望是他想多了吧。 可别真的是他推测的那样。 而且甭管是哪样,余子清都不能让他们把那个邪物给带出去了。 起码锦岚山里的玉化墓,的确是真的存在的。 他们召唤不来饿鬼之王的身体,万一把玉化墓给唤醒了,搞出来一大堆事情,那首先遭殃的,还是锦岚山的人。 众人隐藏在半空中,看着那里的入口,各自都不知道想什么。 余子清面沉似水,老羊耷拉着眼皮,面无表情,那双羊眼里,只要他不愿意,谁也别想看出来什么。 襄王跟着划水,他对自己在这个队伍里的定位很清晰,该打架的时候,该出手的时候,他就出手,其他的事,他什么都不想知道,什么都不想问。 封不绝微微眯着眼睛,看着那里,悄悄瞥了一眼余子清和老羊。 襄王没认出来,甚至也不愿意动脑子去想一下。 可是封不绝却从地理位置,大致推算出来,这里似乎就在如今的锦岚山范围。 而如今的锦岚山范围内,曾经存在过的洞天福地,就只有锦岚半福地。 但这话,封不绝没说,也不能他来点破。 可惜,他忘了,老羊的眼睛,可是长在脑袋两边的,视野范围根本不是人能比的。 他悄悄看的那一眼,被老羊收在眼底。 老羊瞥了一眼余子清,缓缓道。 “这里应该就是曾经的锦岚半福地,只是此刻看去,似乎还不是半福地,而是一个洞天。” “什么?”襄王似乎很震惊。 他从未见过以前的锦岚山,他第一次看到锦岚山的时候,那里就已经伫立着一座座高耸入的山峰了。 “我们不知道这里到底发展到什么地步了,但是这个地方的入口处,邪物遍地,大部分却都很安静,应该没人强行攻入其中,我们想要进去看看,那也不能强行攻进去。” 余子清没理会襄王那浮夸的震惊,自顾自的说了一下接下来的计划。 进是肯定要进去的。 封不绝也没理襄王,他点了点头。 “不错。” 众人落到地面,余子清轻轻一跺脚,一缕黑气落入到地下消失不见。 楼槐穿梭在众多邪物中间,轻而易举的来到了入口的地方。 他静静的等候着,等到一个体型庞大的邪物,从外面进入其中的时候,贴着他身下的大地,一起进入到里面。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楼槐再次借助着一个出来的邪物,从里面钻了出来。 悄悄回到了余子清这里。 封不绝和襄王,全部都目不斜视,也不知道是没发现,还是假装没发现,但不重要了。 已经上过一次当了,不可能再上第二次当,必须要有人先去探查一下,所有人才能一起进去。 “大哥,里面的空间很大,就是一个完整的洞天,而且其内异力也很强,大哥肯定是没事,羊伯肯定也没事,但是那俩家伙,估计会受到影响,在里面无法恢复,无法修行。 进去之后,里面有更多的邪物镇守,而且我也嗅到了臭味,残留的味道很浓郁,他们就在里面。” “做的很好,那俩家伙,发现你了么?” “应该没有吧,这里的邪气太过浓郁,我潜行的时候,没有丝毫力量,除了大哥天赋异禀之外,应该没人能发现我,羊伯也未必能发现。” “恩,做的很好,接下来你不用出现了。” 楼槐出现也帮不上什么忙了,弄不好化出人形的瞬间,就被臭的把心肝脾肺肾都吐出来。 “谁来?怎么不惊动那些邪物?我只是个体修,这事我可干不了。”余子清问了句。 “我来吧。”封不绝单手捏着印诀,包裹着众人的那个透明圆球,便不断的缩小,最后化作一颗人头大小的圆球,悄悄的向着入口的地方飘去。 等到一个身高数丈的邪物,单手拎着另一个邪物,大快朵颐着,进入入口,引起波动的瞬间,封不绝便操控着圆球跟着一起飘了进去。 进入其中,立时察觉到庞大的异力笼罩。 连封不绝的秘法都没法隔绝,封不绝眉头微蹙。 “我的反向封印之法,撑不了多久了,这里的异力太强,为了不让气息外泄,消耗会特别大。” “先往前走吧,找到个安全的地方再说。” 这里的空间,跟曾经的锦岚村,截然不同。 其内空间极大,山峦叠嶂,阴气森森,异力浓郁到近乎化为实质,邪气浓郁的,与天光碰撞之后,化作各色诡异的光华。 这要是有个正儿八经的邪道修士来到这里,绝对会笑傻了。 对于邪道来说,这里几乎等同于灵气极为浓郁,各种环境都最适合修士的洞天了。 而那种洞天,数量稀少之极,几乎每一个都是被顶尖的大势力捏在手里,很多都是秘而不宣,根本不让外人知道。 这里的邪物,数量庞大,种类繁多,几乎已经形成了一个完整的食物链。 小的邪物,被大的邪物吞噬掉,大的邪物也不贪心,不饿的时候,也不会残杀那些小的邪物。 越弱的数量越多,繁衍能力极强,而最强的那些,数量却很少,而且各自都有各自的领地。 入口这边,以入口进来的地方为分界线,两边就各有一个比较强的邪物,两边泾渭分明,谁也不跨过界限。 众人悄悄的飘走,飞了数十里之后,才进入了山峦之中,找了一个背风的地方走了出来。 走出了封不绝的秘法,众人收敛气息,封不绝和襄王的脸色,瞬间变得有些凝重。 “这里的异力太强了,我们不但没法修行,没法恢复真元,恐怕服用丹药,都会出现问题,尽量节省点力量吧。” 余子清反应不大,他能感觉到,异力压制着他气海的位置,可惜,他压根就没炼气。 老羊反应也不大,身上隐隐有煞气蒸腾,霸道的排开侵蚀的邪气。 余子清能感觉到,刚刚接触到邪气的时候,有种冰凉透体感觉,贴着他身体久了,便会慢慢的有种滑腻的恶心感,而后化作一种灼烧感。 有点像在体表涂抹了一层止痛膏,让他感觉非常不舒服。 不过还好只是有点不舒服而已,侵蚀入体内的部分,却也没法插入到五气循环的过程里,进去了便会被强行挤出来。 其他人也都各有手段,抵御着邪气侵蚀。 “大哥,就在前面,味道越来越浓了,连这里的邪气,都压不住那种臭味。” “我们继续走吧。”余子清迈步向前,老羊紧随其后。 襄王和封不绝也没什么意见,这里是曾经的锦澜半福地的前身,人家锦岚山的人熟悉不是很正常么。 “大哥,再往左拐。” 再次拐过一个山头,打眼一望,立刻见到一个大洞在山脚下出现。 就像是锦岚山曾经的矿洞。 “大哥,就在里面,不行了,越来越臭了。” 楼槐闭麦自闭去了。 余子清指了指远处的大洞。 “走吧。” 那里的邪气已经浓郁到,化作一缕缕墨绿色的烟气,源源不断的涌出来。 “你们俩最好小心点吧,既然那些人赶来,还在这里待了那么久,大概率会有体修在。” 只有体修,不会受到那种异力的压制。 老羊走在了最前面,带着众人进入了地洞。 进入的一瞬间,余子清便察觉到邪气里蕴含着另外一种力量。 他太熟悉那种力量了,那是跟玉化墓同根同源的力量。 现在差不多实锤了,就是跟玉化墓有关。 而好巧不巧的,余子清体内现在就还有一部分那种力量。 按照锦岚山一贯的习惯,都是养身一年,再以黄米糕,将那些力量逼出来还给玉化墓。 因为那黄米糕炼制不易,每一次都需要大半年的时间,耗费大量的资源,才能炼制出来一点点而已。 不可能奢侈到每一次养身结束,就立马服用黄米糕逼出玉化墓的力量。 进入这里之后,余子清便察觉到,异力的压制变低了,而邪气的侵蚀也变弱了,甚至在那种跟玉化墓同根同源的力量之下,他的实力似乎都得到了加持。 再看封不绝和襄王,一个个脸色更加凝重,似乎压制更大了,而且消耗也变得更大。 旁边的老羊,对着余子清眨了一下眼睛,肯定了余子清的判断。 他们借助玉化墓炼体的人,只要体内还有玉化墓的力量没有还回去,在这里的确会受到正面的加持。 “最好不要分开走。” 提醒了一声之后,余子清催了楼槐一句,楼槐简短的说了一个字,便再次自闭。 “左。” 余子清一副轻车熟路的样子,每到一个岔路口,只是稍稍一个停顿,有些甚至都不停顿,便直接选择。 更让人觉得锦岚山内部,也跟这里一样,所以余子清才能如此熟悉。 再次跨过一个岔路口,进入下一条道的瞬间,余子清全身的寒毛,瞬间炸立。 心跳从平静的跳动,到如同擂鼓一般,只在一瞬间。 趺迦而坐,一脸平静修行的赤猿,骤然睁开眼睛,一脸怒目之相。 怒火顺着余子清的心脏泵血,流遍余子清全身,全身的气血也在同一时间被唤醒。 七百二十个窍穴内的气血也在同一时间爆发。 余子清苦心修行多日,挨里长揍近一年,炼就的危机感应,在真正遇到危险的那一刹那,终于完成了爆发。 尚未看到任何东西之前,余子清全身的力量,便已经完成了汇聚,力从地起,一拳轰出。 当余子清那一拳轰出之后,才见到一个人影,伸出一只手,瞬间出现在余子清身前。 他那只手看样子,本来是准备抓住余子清的。 可是遇到这种情况,他有些意外,也只能临时改抓为掌,与余子清的拳头对碰到一起。 嘭的一声惊雷炸响,气浪向着两边的通道轰击而去。 余子清的身体微微一顿,便化作一道残影,倒飞了出去,重重的镶嵌在后方的石壁上。 余子清面色一白,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而对面那人,面色大变,向后退了一步。 下一刻,他手臂之上的衣衫,尽数炸裂,劲力透体而出,从他的后肩炸裂。 衣衫炸成了齑粉,而其皮表也浮现出密密麻麻的细微裂纹,一丝丝血色隐隐透出。 一瞬间的交手,在余子清倒飞出去的瞬间,老羊也已经挡在了前面。 “八阶体修,小心点。” 余子清挣扎着从石壁里走出来,提醒了老羊一句。 他伸出左手,将脱臼的右臂装回去,调动体内的力量,修复伤势。 余子清咧着嘴,随口吐出一口血痰,忍不住咧着嘴笑。 他的努力,不是没有成果的,如今,仓促之间,终于爆发出了超出往日的力量。 哪怕是那个八阶体修仓促改招,也没有尽全力,可一掌没打死他,只是让他受到一点轻伤,反而被他伤到了。 余子清觉得自己可以稍稍膨胀点了。 长矛灌体,劲力如钻,透体而出,这一拳长矛拳,他算是练成了。 也就是自己境界低了点。 等到里长七阶之后,眼前这个八阶体修,能扛得住里长一拳,还能站着,那余子清就任他杀。 襄王警惕的观察着四周,封不绝在发现异样的一瞬间,便立刻着手,将所有的动静都封禁起来。 “你没事吧?” “没事,我说了,我是个体修,没那么容易死。”余子清呲牙一笑,露出沾染了鲜血的白牙。 “没事,你们不用插手,注意一下四周,别被人偷袭了。” 不远处,老羊人立而起,满身煞气,耷拉着眼皮,满眼的杀机。 他从一开始就跟着炼体,天天跟里长对练,也只是稍稍落入下风,虽然里长没有全力出手,可他也一样没动用全力啊,他一样只用的肉身。 此刻与那位八阶体修近身肉搏,老羊终于全力出手。 一身煞气蒸腾,将附近的邪气尽数逼开,而他跟余子清一样,在这里也会得到力量加持,越战越强。 那羊蹄子不断的以刁钻的角度,轰击到对方的脸上。 双目、咽喉、腋下、裤裆、双肾,统统都是重点招呼的对象。 那人一掌落下,老羊的脑袋一歪,直接以尖角抵在了对方的掌心。 噗嗤一声,便将其掌心刺穿,腰身一扭,那一直被忽略的尾巴,便裹挟着劲力,如同铁鞭,抽在了那人胯下。 只见那个手掌被刺穿,都没皱一下眉头的家伙,眼珠子骤然暴突,身子都不可抑制的微微一颤。 而这一颤,便出现了破绽。 老羊腰身一扭,体内的力量,被裹挟着化作一体,伴随着一个转身,身形一个翻转,后蹄便正中对方喉头。 劲力透体而出,根本不是对方的皮膜能挡得住的。 所有的力量,都从其后颈炸开。 那人后颈皮膜稳固,鼓起了一个大包,伴随着一阵咔嚓声,那大包缓缓消退,他的身体也随之跌倒了下来。 余子清看的眼皮狂跳,老羊悄咪咪进阶七阶之后,加上养身炼体,再加上也跟着开始偷偷修习锦岚秘术,仅凭山羊之身,就能不落下风,余子清倒是有预料。 因为那个八阶体修,本身就有点水。 就算不是锦岚山的体修,就像上一次遇到的那个锦衣卫指挥佥事,那个八阶体修,若是余子清与他对碰一掌,自己起码得重伤,而不是一点点小伤。 老羊能赢很正常,余子清只是震惊,老羊这家伙,是完全不讲武德啊,能用的手段,全部都用上。 他以前可从来没见过老羊会这样的。 再一看襄王和封不绝,俩都是一脸严肃,一副看到强者的表情。 老羊击溃对方,手却没停,先是一击透体劲力,震碎对方的血海,又断其四肢,断其颈椎,将其心脏都震碎了之后,才用尾巴拖着那人的一只脚,将其拖了出来。 “学会了么?”老羊认真的看着余子清,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 “学会了,站着才重要,若是倒下,别的什么都毫无意义了。” 老羊盯着余子清看了半晌,确认余子清不是说说,是真的学会了,他才点了点头。 余子清平静下来,大概也明白,老羊为什么要这么做了。 真正需要生死搏杀的时候,就得不择手段,以杀死敌人为第一目标,而且,这边似乎也从来没有什么讲武德之类的说法。 回忆了一下,余子清也发现,是他大惊小怪了,生死搏杀技好像的确没有什么地方是不能攻击的,越是弱点反而越好。 顶多就是招式的名字给遮掩一下,二龙探珠之类的。 不过,看封不绝和襄王的样子,很显然还是有些不适应,长见识了。 他们绝对没见过一头山羊跟体修肉身搏杀,却阴成这个样子。 “这家伙,有点问题,应该是用了不知道什么邪门手段,强行将境界攀升到八阶的,力量的运用差劲之极,气血也不够,不知道他是怎么做的。” “留活口么?” 余子清问了一句。 倒在地上那家伙,双目怒瞪,血海被打碎,心脏被震碎,四肢和颈椎都被打断了,竟然还是不死,而且明显距离死亡还有一段距离。 不管是不是水货,起码这生命力,的确是够顽强的。 “先留着吧。”老羊又是一蹄子落下,补了一刀,将其硬生生的踢晕了过去。 “有劳了。”余子清对着封不绝拱了拱手。 封不绝立刻出手,将其封印起来,装入一个储物袋,递给了余子清。 “他们肯定是已经发现这边出事了,我们还要继续么?他们之中,若是还有九阶体修,在这种地方,我们可不是对手。” “走吧,已经到这里了,不能半途而废。” 走在路上,余子清给老羊传音。 “体修还能强行堆出来?” “只要有人想,有人去研究,终归还是有办法的,只是代价的高低而已。” “那个人是什么情况?” “他前路尽断,此生都再也不可能有寸进,可是他的确是八阶体修,应该是耗费了巨大代价,强行拔高到这个境界的。 无论他们用的什么办法,成功的机会都不会高,而且死亡率也不会低。 你可千万不要打这个东西的主意,那是自废前程。” 余子清立刻否认,他还没疯。 “不,你误会了,我只是想知道,他们到底是用什么办法,才有可能做到。 以此来倒推一下,到底是谁有能力去做到这些事情,看看他们背后的人到底是谁。” “我也不清楚,我对体修的研究不多,几乎一无所知,你别问我。 我只知道,若只是追求境界,七阶无垢,八阶碎神,只要不惜代价,的确可以靠外力来达成。 只是很容易就死掉了而已。 但是哪怕只追求境界,九阶不死境也是绝对不可能靠外力,来强行堆砌出来的。 不,有一种仙草,叫不死曼陀罗,若是有一个自己修成八阶的体修,在不死曼陀罗正好盛开到最盛的那一刻,以正确的方法采摘,正确的方法服用,最后还能扛过去没有死,那么他的确可以强行抵达九阶的境界。 但是,这种方法,是绝对不会有人用的。 无论哪个势力,都没又疯又蠢到,肯将一株仙草这般浪费掉,简直脑子有大病。” “那不死曼陀罗哪有?”余子清抓住了重点。 “你在想屁吃,上一次不死曼陀罗被人发现,是在八千年前,而且还是一株刚刚打上花苞,尚未成熟的,被人发现之后,那不死曼陀罗便跑了,消失的无影无踪,从此之后再无踪迹。 你以为敢叫仙草这个名字的东西,是普通灵药么? 你要是有一株仙草,去找震皇,或者是离皇,换一块领地,让你建国,他们都会愿意。 满朝上下,都未必会有人反对。 我这么说,你明白那个东西的价值了吧?” “懂了,接下来遇到九阶体修的概率,可以忽略不计,对吧。” 老羊不再理余子清。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若是九阶体修也可能靠外力强行抵达那个境界,哪怕是再水的九阶体修,在这种地下的狭小环境里,大概率将他们团灭。 若是这样,余子清都准备跑路,回去摇人。 再次前行不远,前路变成了一个死胡同。 “大哥,就在前面,臭味到这里越来越浓,我不行了,我继续躲起来了。” 余子清走上前,触摸着死胡同尽头的石壁,他没看出来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封不绝走上前,一只手按照特定的方位划过,立刻见到,那石壁上,一枚枚符文浮现了出来。 “印家的封印,是用来屏蔽内外动静的,难怪外面那些邪物,没有冲进来。” 封不绝在上面点了数十下,便见那石壁慢慢变得透明,露出了后面的洞穴通道。 “走吧,这是印不三专门留下的,都是我也会的东西。” 众人跨过了透明的阻碍,越过的瞬间,便听到一声怒吼,庞大的邪气,如同烟雾一般,在这里舞动。 顺着洞穴前行,一路来到一个地洞,这里已经被挖空,里面的空间极大。 最下方如同是一片虚空,一块如同山岳一样巨大的玉化墓,静静的飘在那里,而玉化墓周围,邪气涌动,化作狂风。 最上方,有四个印家的人,站在四方,维持着一座大阵。 那邪气正在源源不断的穿过大阵,邪气之中,所蕴含的一丝丝意识、念头、神智,统统都被留在了大阵之中。 还有四个邪气凛然的家伙,正围绕在玉化墓周围,击溃那些邪气凝聚出来的一个个具象之物,让其始终保持着邪气的状态。 出乎余子清的意料,没有九阶体修是没错,可是却有四个邪道。 四个气息似乎都已经有九阶的邪道炼气修士…… 余子清已经想要跑路了,之前还再说,这鬼地方除了不能修行之外,简直是邪道修士的圣地。 转眼竟然就见到四个邪道高手。 当他们出现的一瞬间,立刻有一个邪道修士,抬头看了一眼,那邪道露出一丝微笑,不慌不忙的道。 “封家家主,你终于来了,等你很久了。” “封不绝,我上当了,这家伙抓我们来,我暗中留下印记,他们都知道,就是为了引你来。 我一个人根本没法封印这邪物,更没办法带出去,他们需要我们两个一起出手。” 高空中,维持着阵法的印不三,立刻喊了一声。 那邪道笑了笑,不以为意,他继续看向封不绝。 “封家主,以你的眼力,必然能看的清楚,若是没有我们配合,印家当代四位,必定要陨落在这里。 我知道印家有死印,可是死印也是未必能将这邪物带出去的,若是错了,我们便再也没有第二次机会了。 保险起见,自然是封印二姓联手,万无一失。 到时候,我们一起出去,毕竟,我们还需要你们联手解开封印。 如此,自然是皆大欢喜。 封家主,你若是不愿,那也没关系,我此次失败,那便要以印家所有人的性命做为代价。 外面的人也不知道得手了没有,若是得手,那边再加上封家所有人的性命。 封家主,你考虑好了么? 是宁愿从此再无封印二姓,还是愿意帮我们一个小忙。” 封不绝面色铁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封家的实力是不弱,在自己的大本营,也有诸多手段,这是没错。 可是封家的实力,却也不是多强,他们毕竟是以封印秘术见长。 想到这些邪道,还有手段硬生生的拔高境界,弄出来一个水货八阶体修,那就一定会有更多。 印家都有二五仔,那封家未必就没有。 若是他不在,有二五仔跟外人里应外合,的确有很大的机会,将封家人也拿下。 这些人费尽心机,就等着这一刻,不会是毫无准备的。 余子清冷眼看着,他并没有多担心。 他相信,封不绝在知道印家有二五仔的时候,肯定就已经做好准备了,肯定也有所安排。 而印家那边,他走的时候,专门叮嘱过巫双格,印家的人,一个都不准替他们解毒,只要给他们喂点丹药,让他们死不了就行。 也曾暗中吩咐过,印家但凡出现一个解毒的人,不管是谁,立刻拿下,活捉不了的就当场打死。 但这些安排,余子清可是没跟封不绝说的,印家的人也不知道。 余子清看了看那个玉化墓,跟锦岚山如今见到的截然不同,邪气凛然,邪念如同实质。 余子清走上前一步,那个邪道立刻看到了余子清。 “没想到,锦岚山的大少爷,竟然也来了,你应该是最了解,这里是什么的人吧。 劳烦你劝劝封家主,这样大家都好过点。” “下如何称呼?” “赵天程。” 听到这个名字,襄王眉头微蹙,立刻道。 “此人乃是臭名昭著的邪道,最早在八百年前便已经出现过,一百多年前,他曾经在大震出现过,只是后来便消失匿迹,谁也不知道他去哪里了。” “哟,襄王也来了啊,幸会幸会,你是想找印家的人,去救你爹么? 那你劝劝封家主吧,不然的话,从此之后,封印二姓,便会成为历史,你爹便再也没救了。” 襄王面黑如锅底,想当初以庚金之气将其活剖了,可是此刻的情况,他也只能忍着不出手。 老羊看了看余子清,余子清沉着脸看向那邪道。 “你这么做,一定会后悔的,你以后可能会落得求死不能的结局。” “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卿少爷,你们快点做决定吧,印家主他们应该还能再撑一个月,若是不能封印,便会被邪念邪气侵蚀,侥幸不死,也会沦为失去理智的邪道,比我等还不如。” 封不绝握着拳头,浑身颤抖。 余子清忽然伸出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先答应他们吧,他们既然舍得死,那我也舍得埋。” “卿少爷说话可真风趣。”赵天程笑了笑,权当余子清在逞口舌之利。 顺利的带走了印家人,又用印家的人,引来了封不绝,一切都很顺利了,难道还不准人家骂两句么。 骂吧骂吧,只要把事办好了就行,其他的,都无所谓的。 都走邪道了,被人骂了几百年了,难道现在还会在乎别人骂么? 在乎别人骂的邪道,早就死完了,根本不可能活这么久,还能活蹦乱跳的。 余子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封不绝,谁也看不出来什么。 封不绝满心复杂,也不知道说什么。 他若是不动,印家主他们,肯定死定了,可若是帮忙封印了那邪物,更是后患无穷,弄不好还会引来更大的麻烦。 而那个大麻烦,肯定还是从锦岚山开始的,锦岚山首当其冲。 一旁的襄王,讷讷无言,想说什么,也不知道怎么说。 余子清转身向回走,这里暂时不会有什么事了。 在封印结束之前,那些邪道,但凡搞出来什么幺蛾子,那就是大家一起死。 他们费这么大劲,来到这里,总不至于是拉着封印二家的家主一起,选了一个地方一起去死吧。 老羊跟着余子清一起离开。 走出了洞穴,回到地面时候,老羊看余子清一眼,闭上了眼睛。 余子清心神一动,警惕的看着四周,给老羊护法。 这洞穴的入口处,邪气喷涌,那些邪物都不会靠近这里,目前倒是安全。 片刻之后,老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余子清,余子清了然,也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七楼之中。 进去之后,果然看到了老羊给他留言。 “咱们家里的玉化墓,已经有了一点意识,但是我没察觉到邪气,而且那家伙,很知趣,他需要生机,需要地气,来帮他恢复,而且经历过之前的事情,他不敢做什么的。 我觉得这里的事情不太对劲,这里的邪气和邪念太多了。 而且你应该也能感觉得到,这里的邪气,跟玉化墓的力量,完全是两种力量。 他们根本没有融为一体,就如同我修行最初的时候,妖气和煞气,看似混在一起,其实泾渭分明。 我认为,你看到的那个记载,应该是真的,但是真的不完全。 肯定是有其他东西被故意忽略掉了,没有记载下来。 还有,你答应了那邪道,让封不绝去帮忙,认真的?” 余子清看完之后,立刻明白,老羊果然从一开始就知道,饿鬼之王跟玉化墓,毛关系都没有。 难怪老羊从头到尾在看戏,他让封不绝去帮忙,老羊都没吭声。 原来老羊也觉得,那个邪道,肯定是被一些不完全的消息给坑了。 再加上自家的玉化墓,已经有了一丝意识,而且大概率还是因为饿鬼之王回来的时候,才顺带着帮忙玉化墓一把,所以产生了点意识。 那意识多少不重要,灵智高低也不重要,是不是识趣也不重要。 重要的是有。 只要有,那么,那个邪道就算是封印了那个邪物,将其带出去,也翻不起什么大浪。 到时候,首先要反那个邪道的,就是玉化墓本身。 余子清想想,到老羊的留言墙上给他留言。 “印家的人和封家的人,都不能死,我们已经做到这一步了,就不能半途而废。 不仅仅是因为牵扯到游震,更是两家的大人请,还有,我还有很多有关封印的事情,需要向他们请教,他们不能死。 再者,让他们去封印吧,其实问题不大。 先顺着解决了问题,等到掌握主动权的时候。 再说,你觉得真的直接翻脸,我们能干掉那四个邪道? 尤其是那个赵天程,气息起码是有九阶了吧?其他四个也差不多。 当场翻脸,我们是肯定接不住的,先等等,让他们膨胀点。 而且,我觉得这个封印里的事,不太对劲,跟记载有些对不上。 因为那些邪物,太安静了,从头到尾都太安静了。 这事太不对劲了。 正好这边肯定还需要一段时间,我要先去查查,看看甲寅城的县守徐航去哪了。” 留言完毕,余子清离开了七楼。 片刻之后,老羊睁开眼睛,看了一眼余子清。 “这里邪气遍地,说不得有邪念混杂其中,有什么事,你知道怎么联系我。” “我懂。” “需要我跟你一起去甲寅城么?” “不用,你在这里守着吧,我需要去实验一下一些事情。” 余子清走出了洞穴,向外走去。 走出没几步,他的体表,便浮现出一丝黑色,那是属于玉化墓的力量。 果然,当他调动出玉化墓的力量之後,那些邪物,一个个該干什么就干什么,权当他不存在,亦或者是将其当做了邪物里的一員。 没有必要的话,这些邪物不会随便攻击其他邪物,这是之前就发现的事情。 走出了这座洞天,余子清从邪物群里穿过,几乎没有一个邪物多看他一眼。 直到路过一个身如犀牛,头上长了七个生灵脑袋的怪物时,其中一个脑袋,张开大嘴,牵扯着整个身体,向着余子清咬来。 余子清一拳轰出,就见那怪物的脑袋上,冒出一缕缕黑气。 余子清微微一怔,看了看自己的拳頭,再看了看那头逃窜的丑陋邪物,一个念头骤然涌上心头。 他身形一晃,追上那个邪物,一拳又一拳的落下,将那怪物的脑袋打爆一个。 剩下六个脑袋,一起对着余子清嘶吼,估计是觉得,咬人的被打死了,跟他们都没关系了,让余子清收手。 “收什么手,你先招惹我,那就别怪我正好那你做试验。” 余子清下手不停,将那邪物打的全身冒黑气,其他的邪物都远远的避开,不参与这种争斗。 眼看那怪物被揍的只剩下一颗脑袋的时候,余子清才停下手。 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再次以养身拳法出手,又是一拳轰出。 那怪物身上再次冒出黑气。 换做普通的攻击,那怪物却只是惨叫一声,根本没有黑气涌出来。 试验结束,他可以百分之百肯定。 锦岚山的养身拳法,竟然可以将那怪物身上,属于玉化墓的力量,全部轰出来。 等到他强行将那怪物身上属于玉化墓的力量,全部轰出,再无一丝黑气涌出的时候,便见那怪物身上的邪气大作,忽然失去理智,疯了一样的横冲直撞。 拳法,这看似平平无奇,除了在锦岚山养身之外,再无其他作用的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 余子清想起,当时老羊夸下海口,说帮忙完善一下养身拳法。 可是他完善了个寂寞,越完善效果越差,最后只能承认,小觑了先辈的智慧,彻底放弃了这件事。 如今,那只能在锦岚山养身用的神秘拳法,似乎在这里有了大作用。 第一四零章 新武器立功,送大哥点乐子(12k) 那邪物失去理智,横冲直撞,很快就被其他的邪物撕碎吞噬掉。 但是那些邪物却没有一个再理会余子清。 因为余子清身上有玉化墓的力量,被他们视为同类。 同理,余子清觉得那几个邪道也没有引起邪物暴动,估计是因为他们一身邪气,也被视为同类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们抵达这里之后,也吸收了弥散在洞天里的玉化墓的力量。 那些邪道没引起邪物的反应,余子清很理解。 余子清有些不理解的是,为什么甲寅城那边没什么动静,而且那些邪物这么安静。 安史之书上的记载,余子清大概猜测,完全的假消息,估计是没法记录上去的。 所以想要篡改,就只能玩春秋笔法,明明记录的都是真的消息,却因为缺失了一部分,结合上下文之后,含义便完全变了。 记录上说邪物无数,这里的邪物虽然多,估计加起来能有个二三十万了不起了。 这么点数,还好意思吹其数万千。 实际的封印跟记录有偏差,余子清倒是早有心理准备。 可偏差太大了,就不太正常了。 余子清穿过邪物群,直奔甲寅城而去,他想去甲寅城看看。 一路赶到了甲寅城北,尚未进城,便听到城门口传来吵闹声。 一个守城门的卫士,忽然提高了声音。 “你说什么意思?进城要交税,不明白么?一个人一钱灵玉,少一分都不行,一个人头算一个。” 随着那个城门卫士开口,立刻见到其他卫士,举起了手中的长枪,对准了城外的人。 那人面色铁青,最后还是拿出来一小块灵玉抛进旁边的木盒里。 守城的卫士看着后面的人神色各异,冷笑一声。 “别看我,城北出现了邪物,我甲寅城首当其冲。 那些邪物的数量越来越多,若是冲击甲寅城,我等便是要拎着脑袋去拼命的。 这么长时间了,朝廷也没有精力来管,我等的俸禄都八个月没有发了,难道我等的妻儿老小都不用吃饭么? 你们别看我,这是县守大人亲自下的命令。 所有进城的人,统统都要交税,你们都不交税,我们活不下去的时候,那以后出什么事,也别怪我等。” 人群继续排着队,交了人头税,依次进城。 余子清也顺手拿出一小块灵玉丢进了木盒里,进了城池。 进了城池,里面看起来还很热闹,可是对于余子清上一次去过的甲寅城,萧条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最直观的就是人少了。 而且余子清也敏锐的看到,城中最宽的那条大道,也跟曾经见到的不同了。 修的路,铺的砖都不一样,中间的大道上,寥寥几个人,全部都是修士。 而其他所有的走卒贩夫,还有所有的凡人,都走在侧面的道上。 凡人和修士之间隔阂,已经明显的出现了。 跟余子清在大兑早期的封印里,见到的场景截然不同。 那个时候,修士跟凡人,一起坐在街边的小摊上,吃着素面的场景,在这里应该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些修士的实力未必有多强,可是其神情,已经有一种明显高人一等的认知了。 那些凡人,行走在侧面的小道上时,也都会尽量靠着边缘走,尽量不去靠近中间的大道。 再继续向前走,位置最好的地方,最高的楼,装修看起来最华丽的,目前看到的,全部都是修士会去的店铺。 各种灵药、丹药、法宝、材料的店铺,唯一一个酒楼,应该也是修士开的,进出的人,明显的非富即贵,而且还有些是修士。 而给凡人开的店铺,却都不靠在主路上,都是在侧面的分支小路上。 最重要的,余子清进来,慢慢走了一炷香的时间,却没有发现卖菜的卖肉的之类的人,主路附近,根本看不到那种小贩。 窥一斑而见全豹,再加上余子清曾经去过乙丑年间的甲寅城。 这有了对比,余子清心里便大概对这个时代的大兑,有了点印象了。 果然,到了大兑后期,各方面都得开始变得乱起来了。 甲寅城怎么说也算是一个大城了,甲寅城附近出现了众多邪物,朝廷上竟然没有抽出力量来驰援。 要么就是朝局糜烂,扯皮到现在还没做出决定,要么就是他们真的没有精力,没有多余的力量来这里驰援甲寅城了。 具体是什么情况,余子清不得而知,但只是看到底层和修士之间,仿若割裂开来的两个世界,连行走的道路这种毫无鸟用的面子,都要如此严格,余子清便知道,大兑迟早要完蛋。 如今的大震、大离、大乾,随便哪个,甭管实际是如何,起码放在明面上的事,却也没敢做到这种地步。 抬高修士的地位,割裂阶层,慢慢发展下去,那二者之间的隔阂便会化作巨大的裂谷,再也无法愈合。 上面做了一,下面就一定会揣摩其意,做到二,层层加码到最底层的凡人这里,终有一天会化作无法承受,无法活下去的负担。 所以有些头是不能开的。 看着这里的凡人,对修士的态度,那种畏惧永远排在第一的情绪。 而那些修士,却基本都是在漠视,看向那些凡人的眼神,就像是看到了蝼蚁。 从这里,就足以余子清看出来很多很多问题了。 余子清估摸着,这里的修士,若是杀一个凡人,恐怕也不会是什么大罪了。 甚至这种例子,应该也已经不是什么新鲜事了。 只是一座城,走了一炷香的时间,余子清便看到了一个神朝的末期的一部分气象。 到了这个阶段,他们就已经有点烂在根上了。 明明不正常的事,自上到下,却都觉得稀松平常,那就没救了。 就算是权贵权势最大,皇室权柄最强的大乾,也没有出现大兑的这种情况。 人家大乾每年还都会在菜市口,公开砍几个犯事修士的脑袋,让下面的平民出出气,消消积攒的怒火。 大乾都没敢把大道分成修士的道和凡人的道。 就算是大乾帝都那条出名的,名义上只有乾皇出行,才能走的中央大道,平日里也都是谁都能去走,无事的时候,那条宽阔的大道两旁,还允许大量的商贩在那里形成集市。 这种惠而不费,却能很轻易的安抚民心的事,大兑都懒得做了,那就真的活该到末期了。 余子清思绪万千,心里对这个时期的官员,大概也有了点猜想了。 肯定是不能用牧守常那种存在作为参照了。 在神朝的末期,牧守常那种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人,肯定会有,却也不会有那么多了。 真要是这种人足够多,也不至于进入到神朝末期。 不过,鉴于这位县守,最后还是牺牲了自己,去封印了其神,他应该不是那种纯粹的贪官污吏。 按照之前看到的,各城自行收税,来豢养官吏守军,估计到了这个时期,也已经变成了稀松平常的事。 余子清一路来到了县衙,拿出了丁亥城县守大印。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请见徐县守。” 余子清的声音传了出去,不稍片刻,便见一人出来,引余子清进入县衙。 一个国字脸,浓眉大眼的中年男人,身穿一身县守官袍,正站在里面静候着余子清到来。 “卿大人,有失远迎,还望恕罪,快里面请。” 徐航很是热情,见面见礼之后,便带着笑容,引着余子清向里面走。 “徐大人,可知道我为什么而来?” “知道,卿大人请坐。” 徐航挥了挥手,让手下的人散去,他叹了口气。 “我已经在此等了很久了,我也不知道多久了。 卿大人可是为了前面那些人而来的?” “既是因为邪物,也是因为前面的人,徐大人见过前面的人了么?” “见过,他们为邪物而来,如今的我,已经阻止不了他们了,也不想阻止了。” 徐航说的很平静,让余子清有些吃惊。 “你牺牲了自己,封印的邪物,他们想要将其带出去,你不想阻止了?” “大兑都已经不在,我苦苦坚守的最后一丝意义,也没有了,再者,我就算是有心,也无力了。” 徐航的脸上满是无奈和无力,他的心气仿佛都已经消失了。 余子清有些沉默。 没法站在高点去说什么了,因为徐航说的的确没错。 他封印邪物是为了大兑,大兑都没了,他也没有力量去阻止,那又何必继续再耗费力气。 “我不是想劝你,我只是想问问,你为什么会这么想? 否定曾经的自己,做出的牺牲,做出的努力。” “我不知道,我家世代都为大兑效力,我的先祖也曾经镇守在甲寅城,曾经也牺牲在这里。 自从那些邪道来了之后,他们告诉我,大兑已经不在了。 我知道他们没说谎,邪道能大摇大摆的来到这里,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我也曾经想要阻止他们,可是如今的我,根本做不到了,我只能希望他们能顺利的将那邪物封印,结束这一切吧。” 徐航一副躺平的样子,跟余子清想的截然不同。 他曾想过徐航是宁死不退,也曾想过,徐航曾经可能是贪官污吏,却还有一丝热血难灭,才封印了邪物。 就是没想过,徐航会躺平了。 “你身上还有甲寅城的大印么?” 徐航随手拿出一个大印,然后抛给了余子清。 “大兑都灭了,再要这大印又有何用。” 余子清触碰到那大印的瞬间,便见大印骤然崩碎,化作漫天的齑粉。 余子清微微一怔,徐航也骤然睁开了眼睛。 “你身上也有甲寅城的大印?!” 余子清拿出甲寅城的大印,便见那漫天齑粉,闪烁着荧光,汇聚到余子清手中的大印里。 “这是曾经的甲寅城县守徐杨的大印,他将其传给了我。” 徐航看着那大印,神情骤然变得有些复杂,脸上满是挣扎。 片刻之后,他恢复了平静,缓缓道。 “那是我的先祖,他曾经为了挽救甲寅城而牺牲。” “他的确做到了,等来了人,化解了当时的灾难。” “我的确不如我家的先祖,愧对先祖之名。” 两人一起陷入了沉默,良久之后,余子清道。 “能跟我说说,当时发生了什么吗?你是怎么封印掉那个邪物的。” 徐航的眼中闪过一丝怀念,他回忆了良久之后,缓缓道。 “那异域从天外而来,洞穿了世界,坠入到那里。 其内涌出了大量的邪物,我率领甲寅城,还有周围几个小城的兵力,与其交战。 可是那邪物实在是太多了,后面还有一个最大的邪物。 我上报朝廷,可是朝廷当时正与大乾交锋,大战正烈,一边还要防备着南海,防备着大离。 根本没有大军能抽出来,驰援甲寅城。 朝中众位整日争吵不休,也没商讨出来个结果。 我们甲寅城,和周围的几个小城,便只能孤军奋战。 后来有一天,我终于发现了问题,那异域与此界的联系并不是多紧密。 我便设计,攻入其中,以身引诱那邪物,它果然上当了。 可惜,我实力有限,最终我只能将其神封入我体内,与我一起,被彻底封印。 它还想挣扎,我告诉他,我发现了那个异域最大的破绽。 若是它不愿意被封印,那我便带着它一起,与那异域一起,坠入虚空之中。 到时候,它的身,它的神,统统都要与那异域一起,迷失在虚空之中,再无生机。 它犹豫了,最后其神,便任由我封印了,只留了身在那座异域里。 它觉得妥协了才能留下一线生机,不妥协,便再无机会。 如今,那些邪道出现之后,它便觉得它的机会来了。 那里有四个邪道,其中还有一个是九阶,在那种邪气沸腾的地方,你没有任何机会的,放弃吧,离开吧。 大兑已经没了,你没必要,再继续冒险了。 我们为大兑而死的人,已经够多了,不用再继续死了,不值得了。” 徐航越说,越是有种心灰意冷的感觉。 余子清没说话,他只是问了句。 “我也不想有人为大兑而死了,我把我的朋友,全部带走,我就会离开这里。 顺便问一下,这里可还有可以炼器的地方?” “有,城南二十多里的地方,有一个炼器坊,你拿着甲寅城的县守大印去吧,不会有人为难你的。” 余子清站起身,拱手告别。 他没继续勉强徐航做什么,也没再多说。 他出了城,找到了续航说的炼器坊,其内火光闪烁,却只有一个看门的人在,一个炼器的师傅都没有。 余子清封了整个炼器坊,屏蔽了外面的一切,借了器炉,开始淬炼东西。 他当时在陨星之灾里,把整颗陨星都挖穿了。 除了最后一小块完全淬炼的材料之外,剩下的全部都是连矿石都不如的东西。 他需要将那些土淬炼一下,炼制出里面能用的材料,做些东西试试。 原本他是没打算用那些东西的,只打算带回锦岚山,悄悄的当做布阵的材料,或者是只是放在那里就行。 这个东西做成法宝或者武器,影响就截然不同了。 只是放在锦岚山,还能甩锅给锦岚山,说那是锦岚山的异力,你只要不靠近锦岚山,那屁事么有。 但做成法宝或者武器,能带出去了。 就没有一个炼气修士,敢无视这种材料。 若是贸然拿出来,再被人带带节奏,弄不好就会成为炼气修士的公敌。 若锦岚山已经强到雄霸一方,那余子清自然不会在意,用不用那种武器,我都能弄死你。 可若是本身实力不够,却握着一种专门克制炼气修士的武器,弄不好还能批量生产,那性质就变了。 本来余子清也没打算用,但现在不用是没办法了。 那些邪道,一个九阶,三个八阶,说不定还有隐藏着没露头的。 在那里庞大邪气的加持下,那三个八阶,竟然都有九阶的气息了。 若是起了冲突,他们这边的人,又被环境压制,是肯定打不过,不用想。 余子清却知道,就算顺利的完成了封印,他们后面也有极大的概率,还是要动手。 他可不信那些邪道,在事情完成之后,会不把他们灭口。 那这个法宝或者武器,就一定要先炼制出来了。 当时那颗陨星,经过淬炼之后,全部汇聚到一起,就能把襄王这种强者,压制到连浮空术都没法用。 分出来的一部分,威能暴跌是肯定的,但效果肯定还会有。 淬炼的越是纯粹,效果越好,数量越多,效果越好。 余子清不断的熔炼那些材料,一个储物袋的原材料,最后经过淬炼,也只剩下小指甲盖大的一点点。 慢慢淬炼,等到一团人头大小的原材料,淬炼好之后,那种压制感便出现了。 余子清都能清晰的感应到压制,那起码能对六阶炼气修士起作用了。 法宝的熔炼,尝试了几次之后,余子清便放弃了。 那种材料,根本没法铭刻符文,亦没法铭刻道纹,留下的力量会被异力绞碎。 但只是熔炼成体修可以用的近身武器,却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三日之后,余子清炼成了一双简陋的拳套。 除了坚固之外,就只剩下材料本身所携带的异力了。 想了想,余子清又拿出了游震入魔时的那根腿毛,魔气森森,如同钢柱。 过去这么久了,那跟腿毛依然完好无损,保持着最初的状态。 毕竟是来自于一个入魔之后,近十阶的体修,将其当做武器材料用,绝对没问题。 余子清又继续熔炼,入魔之后,炼化那根腿毛,将其变化大小,化作一根黑色的棍子。 再熔炼了一层淬炼到目前极限的陨星材料覆盖上去。 之后再顺手给老羊也炼制了一套简陋的武器,余子清才离开炼器坊。 这炼器坊的火焰还是太差了点,熔炼到极限了,也不如九天罡风的淬炼。 余子清倒不是不舍得用那块经过九天罡风淬炼的材料,而是这里的火焰压根熔炼不了。 炼制了一大堆武器,余子清也知道,那武器根本没法将九阶修士压制到完全没有抵抗之力。 能压制一个等级估计都有点勉强。 熔炼的纯度太低,数量太少。 但终归还是得有,余子清也没指望起太大作用,能用来破防就足够了。 走出了炼器坊,余子清向着甲寅城深深的看了一眼,没有再进去,而是一路飞走,重新回到了邪物遍地的洞天里。 见到老羊,余子清便丢给他一个储物袋,而后传音道。 “拿着吧,用那种材料,暂时凑合,做了一点武器,先用着。” 老羊看了一眼储物袋内的东西,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起。 “差距的确是有点大。” “那也没办法,当时那是多大一块,又经过最好的淬炼,威能自然强的离谱,我们这才多大一点,淬炼也垃圾,但是能用。” “恩,说的不错,能用就行。” 余子清继续传音。 “用上这个,你能解决最大的那个么?” 老羊沉吟了一下,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五五开吧,正面交锋,三息之内,他死,三息之后,我败,十息之后,我死。” “那我若是对上剩下那几个人,有胜算么?” 老羊瞥了一眼余子清。 “你若入魔,再偷袭,一招之内,他没死,死的就是你。” “懂了。”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计算了一下敌我双方的实力。 封印完成之前,肯定是不能动手的,动手了两边谁都接不住接下来的事。 若是封印完成,四个邪道,分摊一下。 老羊对上那个赵天程,有陨星材料制成的武器,以此偷袭,近身肉搏。 老羊有一半胜算。 余子清对上剩下那三个人,近身肉搏,以陨星武器偷袭破防,一击之内,若是能杀一个,那就是他赢了,杀不了,给对方机会反击,那死的大概率就是他。 炼气修士的肉身远远比不上体修,这话是没错,可是炼气修士又不是毫无抵抗之力。 八阶炼气修士,还是邪道,再加上环境加持,近九阶。 在那个洞天之内,能不动手就不动手,最好等到出来了。 自己偷袭反杀一个的机会会大一点。 而襄王修习的杀伐之法,也是擅长秒杀,让他对付一个邪道,问题应该不大。 剩下的人,再怎么不擅长杀伐,对付一个,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现在问题,就在于,怎么安稳的走出洞天,再成功击杀赵天程,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最关键的一步,就看你了,老羊。” 老羊没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他们俩再次进入地洞里,来到封印之地。 封不绝和印不三,加上印家其他三个人联手,封印的速度更快了,而且也更顺利。 那邪物蕴藏在邪气里的“神”,被源源不断的纳入到封印之中。 两家联手的封印,互补之后,就是当世最强的封印,理论上,比印家的死印还要彻底。 余子清只是静静的等着,看着。 襄王面沉似水,坐在那闭目养神,宁愿耗费点力量,也不愿意出去。 他们都信不过邪道。 等了半个月之后,便见封印二家主联合的封印大阵里,最后一点亮光被点亮。 外面的邪气,便在骤然间,化作了最普通的灵气一般,自然而然的流动,再无那种暴躁的感觉。 封印大阵慢慢的缩小,大阵之中隐约浮现出一张脸,正在嘶吼咆哮,那是邪物的“神”。 下方的玉化墓,其实只是一个投影,真正的玉化墓,压根就没被封印进来,这里只是残留的力量汇聚而成的东西。 当那封印大阵,缩小到只有拳头大小的时候,封不绝和印不三,各自站在一边,不断的打出一个个印诀,加强封印。 慢慢的,那大阵化作一块幽绿色的宝石,悬在二人之间。 完成的一瞬间,便见赵天程的身体骤然出现在那里,一把抓走了宝石。 另一只手,则从后方,抓住了印不三的后颈。 而其他三个邪道,也在瞬间出手,挟持了印家剩下那三人。 “多谢封家主和印家主,二位联手,当真是让我大开眼界,当世最强的封印联合,果然名不虚传,佩服佩服。 如今封印完成,就还请诸位配合一下,我们离开这里,再请二位解开封印。” 余子清转身就往外走。 襄王睁开眼睛,面无表情的跟上。 众人一言不发,以此离开了地洞。 安安稳稳的走出洞天,余子清先行离开,等到襄王走出来的一瞬间,余子清飞速的给传音。 “等下老羊出手之后,你选一个离你最近的八阶出手,力求一击必杀,不用顾忌印家的人,只要那人不死就行。” 襄王的眼睛里,亮起一道光芒,不动声色的点了点头。 等到封不绝出来,余子清也再次传音说了一句。 洞天的洞口,光芒闪耀,赵天程将印不三挡在身前,从里面走了出来。 他看了看襄王,站的远远的,顿时露出一丝微笑,而后走出来几步,顺手将印不三对着襄王。 光芒闪烁,剩下的邪道也走出来。 等到众人离开洞天入口,不过百丈的距离时。 赵天程脚下的大地,有巨力悍然而出,一种能压制炼气修士的异力,也随之弥漫开来。 老羊头顶的角上,套着两个金属锥子,羊蹄羊尾上,都带着武器。 其尖角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赵天程的防护,刺入他的体内,陨星武器所蕴含的异力,第一时间发挥作用,压制干扰赵天程体内的力量。 压制的效果很一般,可是那干扰的效果却比预想的好很多。 那一瞬间,赵天程想要做出的闪避,被强行延迟打断。 赵天程狞笑一声,来不及躲避,便当初捏碎了印不三的脖颈,以其身体作为抵挡,想要挡住下方的巨力。 可惜老羊下手可比余子清狠多了,只要出手,就没有半点犹豫的。 一只纤细的蹄子,劲力凝聚,直接洞穿了印不三的右腹,劲力凝而不散,一蹄子轰在了赵天程的会阴之上,这个时候,劲力才在蹄尖,以贯穿的劲力,直冲赵天程内腑。 赵天程丢掉印不三,借力飞起,全身鲜血喷洒,劲力在其腹内炸开,当场让其肠子都挂在了身外一截。 他面色狰狞,这个时候才看到,那个站在不远处的老羊,压根就是个假山羊。 老羊不知道何时,已经藏在了他的必经之路上。 老羊这边出手的瞬间,余子清便套上了手套,口中的一颗魔丹入腹,瞬间入魔,身形如同闪烁,骤然出现在离他最近的一个邪道面前。 那邪道以印家的人当挡箭牌,余子清却毫不留手,一击长矛拳,臂如长矛,手入刀,直接刺穿了那印家人的右肺,劲力不减,再将后方那邪道的脖颈当场轰碎。 然而,下一刻,却见那个被他贯穿了右肺的印家人,看着他露出一丝微笑,张口一吐,一团污水,吐了余子清一脸。 霎时之间,便见庞大的邪气侵蚀,与余子清身上的魔气激烈的碰撞在一起。 余子清胸中五小只,同时抬起头,五气之中,立时有魔气混入,化作魔五行逆转开来。 余子清张口一喝,侵蚀的邪气,便被魔气强行排除。 “老子最恨二五仔!” 他手臂一抖,便见那印家人,连同后方的邪道,一起同被剖成两半。 另一边,襄王出手,更是干脆利落,憋了一肚子火的襄王,站在原地,动也没动,张口一吐,凝练了好多天的一道庚金之气,便化作一道刺目的光华。 眨眼间,便贴着一个印家的耳朵,将其身后那个邪道的脑袋洞穿,瞬间灭了其神魂。 而最后一个邪道,则被封不绝连同那印家人,当场镇压在原地,让其动弹不得。 转瞬之间,形势逆转,除了赵天程之外,剩下三个邪道,尽数陨落。 老羊与赵天程交战在一起,余子清抬头看了一眼,默默数了数。 一息多了。 三息很快就要到了,不能犹豫,余子清一跺脚,冲天而起。 襄王并指为剑,再次凝聚出一截庚金之气。 漫天邪气,搅动天地的气息,赵天程根本不给老羊再次近身的机会了。 眼看余子清直直的飞来,赵天程哈哈一笑,避开了老羊。 伸手凌空一抓,便见漫天邪气,凝聚成一只大手,抓住了余子清。 余子清沉着脸,撑住了那只大手,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全身骨骼都仿若在发出痛苦的哀嚎。 几乎一瞬间,他就要被这个大手印捏死。 然而,那邪气大手的力量,便到此为止了,并没有捏死余子清,而是抓着余子清不断的靠近。 余子清沉着脸,他就知道,这家伙,根本没有破釜沉舟的勇气,也没有失去理智杀了他。 眼看距离越来越近的时候,已经到了赵天程身前丈许之地,被赵天程当做挡箭牌,去抵挡老羊近身攻击的瞬间,余子清身前,骤然出现了一块丈许大的原材料。 那是当时那陨星,残留的一部分,经过九天罡风淬炼,坠入大地的那部分。 也是所有材料里,淬炼的最好,最大,异力最强,余子清也熔炼不了的那一块。 如此近的距离,在那材料出现的瞬间,那些邪气凝聚成的大手,便骤然崩碎,那强大的异力,当场绞碎了赵天程身上的防护,直接砸在了他的脑袋上。 霎时之间,赵天程头破血流,脑壳都凹陷下去了一部分。 同一时间,余子清腰身一扭,身形一矮,身后骤然出现了老羊的身形。 老羊的两只蹄子,从天而降踏向赵天程的脑袋,而下方,余子清的手中,也出现了一根黑色的棍子,他拼尽全力,挥舞着棍子,自下而上的抽向了赵天程。 那块巨大材料所蕴含的异力,在近距离接触之下,让其法门运转出问题,还是能轻易做到的。 霎时之间,下方的棍子,和其头顶的双蹄,一起落下。 劲力透体,在其体内炸开,当场让其肉身崩碎炸裂。 余子清的身体,则直直的向着地面坠落而去,轰的一声,砸在地面上,再无声息。 赵天程肉身被毁,其邪异的神魂,从肉身之中冲出,一句废话都没有,直直的冲向了洞天里。 其速度极快,可是他却忘了,这边可是还有一个正儿八经的九阶修士呢。 一道金光以更快的速度,在半空中留下一道金色的尾痕,那邪异的神魂,骤然崩碎消散。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一切便尘埃落定。 其中一个印家人,连忙走到余子清身前,扶起了闭着眼睛,呼吸似乎都停止的余子清。 他从身上拿出一颗丹药,喂给余子清。 两个呼吸之后,余子清一声轻咳,恢复了呼吸,睁开了眼睛。 “咳,多谢了。” “是我们要谢谢你,为了救我们,都入魔了……”那印家的人,面色复杂,将余子清扶起。 另一边,印不三跌倒在地上,脖颈断了,腹部还有一个大洞,整个人也没了生息。 余子清来到印不三身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印不三的手。 封不绝站在旁边,低声道。 “印不三其实早已经有所准备了,不怪你们,只怪那些邪道。” 余子清面沉似水,抓住印不三的手不撒手。 余子清已经悄悄服下一小片龙肝恢复,体内还有造化之光恢复,他是肯定死不了的。 但同时,他却感应到,印不三体内似乎还有生机。 别的人不知道,可是余子清最清楚,老羊那一击,穿体而过,威能却根本没在印不三身上爆发,而是全部爆发在赵天程身上了。 对于他们这种修士来说,这个看起来严重的伤势,其实根本不可能这么快就死的。 余子清的手臂如矛,穿体而过,杀了那个印家人,只是因为那个印家人,明显是个二五仔,想要在最后关头阴死他。 若是一般的体修,一击贯穿其身体,其造成的伤势,的确足以震碎其五脏六腑。 念头疾转,余子清悄悄调动了一丝自己积攒的造化之光,将其没入到印不三体内。 这一次,便更加清晰的察觉到了。 他是靠着造化之光,才察觉到那一丝生机的,别的人肯定是察觉不到的。 而且,好像那一丝生机,是被封印了,这么快就被无声无息的封印了,除了印不三自己,不会有别人了。 一瞬间,余子清便懂了。 印不三这家伙,在钓鱼啊。 他悄悄给印不三的封印里,加了一缕造化之光,不让其死掉。 而后沉着脸,抬起头看向封不绝。 “将印家主的遗体,封印起来吧。” 封不绝微微眯了眯眼,点了点头。 “好。” 他伸手将印不三封印,将其收殓,他亲自带着。 这也没人能说出来什么不对的。 在场也只有封不绝最适合。 另一边,老羊将赵天程遗留下来的东西,全部收集了起来,带了过来。 他将其中一样东西,拿出来丢在地上。 余子清一看,竟然是锦岚山出产的锦岚矿石。 “这就是信标,他们进入这里的信标。”老羊继续察看其他邪道的随身物品,每个人都有一块。 甚至连那个死掉的印家人,身上都有一块。 这是他们的随身物品里,唯一重合的东西。 “这个东西,是他们什么时候给你们的?” 余子清问了问还活着的印家人。 “抵达那个洞穴之后,他们就给了我们这个,让我们拿在手里,才能避开其他的封印,抵达这里。” 余子清将那些矿石收起来,仅凭这个,的确没法断定其来源是哪了。 曾经在锦岚山买过锦岚矿石的人,也不是一两个。 若是在往前推,前面很多年的时间,就更没法确定了。 不过,采购锦岚矿石数量最多的,就是大乾的人。 回去让里长看看那几块矿石,是不是近些年卖出去的。 余子清抬头看了看天际,没有一点显示灾难化解的趋势。 但其他人都是不知道这点的。 按理说,那邪物之“神”,被封印两家一起封印,的确可以算作已经化解了封印的。 可现在没有。 余子清看了看其他人,念头一动,将他们都先送出去。 等到只剩下老羊的时候,老羊张口一吐,将那块绿色的宝石,递给余子清。 “你怎么看?” “不是封印二姓的封印不管用,而是,里面封印的不完整。” 余子清看了看遍地的邪物,道。 “拳法,你还记得吧,用拳法,击杀这些邪物。” 老羊点了点头。 两人一起动手,只是在几十个邪物身上,轰出了玉化墓的力量之后,那些邪物之间,便发生了暴动,开始了自相残杀。 越来越多的邪物似乎感应到这里的变化,汇聚而来,加入到这种自相残杀之中。 慢慢的,邪物的数量越来越少,但是邪物的实力却越来越高。 等了数天时间,尸横遍野之中,已经只剩下十几个邪物了,而每一个邪物都是七阶打底。 老羊穿梭在那些邪物之间,以拳法强行轰出那些邪物身上的玉化墓之力。 残余的几个邪物便彻底失去了理智,只是半个时辰,便一起倒在了地上。 所有的邪物尸骸,也在此刻,飞速的风化,漫天邪气蒸腾而其,那些尸骸,化作一具具正常动物,一个个正常人尸骸碎片。 满地的白骨,随风一吹,便化作了齑粉。 只有那漫天邪气,还飘散在天地之间。 这时,天际之外,终于开始了倒卷,如同画卷收起。 那漫天邪气邪念,被不断的向着中心挤压,而后源源不断的没入到余子清手里的那块绿色宝石之中。 余子清念头一动,将老羊送了出去。 他静静的看着那些邪气邪念,主动没入到封印里,心中闪过很多念头。 为什么会这样? 等到所有的邪气邪念收拢,绿宝石重新安静了下来,封印也完好无损。 余子清看到,徐航从远处飞来。 徐航看了看余子清手中的宝石,神情平静,揖手一礼。 “你要走了吧?” “恩,这个东西,肯定是待带出去了。”说着,余子清将那颗宝石收起。 “带出去也好,就让这里的一切,都尘埃落定吧,我累了,也不想管了。”徐航神情平静,一副躺平等死的架势。 “有个问题想问问你。” “你问吧。” 话音刚落,便见余子清骤然出手,以拳法,一拳轰在徐航身上。 霎时之间,就见徐航身上,一缕缕属于玉化墓的黑气涌出。 而徐航脸上,又出现了那种挣扎的表情。 “这就是我的问题了,拳法,到底是怎么来的?” 话音未落,余子清便以拳法,一拳又一拳的轰在了徐航身上。 大量的黑气,从徐航身上喷涌而出。 他脸上的挣扎越来越激烈,可是他却除了最开始躲一下,后面便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硬生生的承受了余子清所有的拳头。 等到所有的黑气全部喷涌而出,便见一缕已经感觉不到邪异的邪念飞出,冲向了余子清。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那颗宝石,接住了那一缕邪念,让其冲入到宝石之中。 下一刻,才见徐航脸上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他对着余子清揖手长拜。 “多谢卿大人。” “不用谢我,因为我见过你的先祖徐杨,我敬他为人为官。 我也不信,他的后人,一个敢于牺牲自己,去封印邪物神意的人。 会在封印里,思想会有这种剧烈的大转变。 而我也见过不止一个以身封印的县守了,他们都死了。 我知道,你肯定也死了,只剩下最后的执念和信念。 而且,那枚大印,碎了。 所以我根本不信你之前说的话。” “幸好卿大人才思敏锐,才没有让那邪念逃掉。”徐航苦笑一声,有些无奈的道。 “其实是我实力有限,当时没办法将那邪物之身和神一起封印掉,只能封印了其神。 而且我也注意到,那玉化墓的力量,跟邪物的邪念,根本不是一回事,相反,那玉化墓的力量,能让我保持神智。 我以身将其镇压封印,那邪念在这封印之中,摒弃了所有的邪气,只留下一缕最纯粹的邪念,藏于我身。 说来卿大人可能不信,那拳法,其实是邪念所创,是为了逼出我身上的玉化墓的力量。 可是后来,他便有了别的想法,他以玉化墓的力量遮掩了他那一缕最核心的邪念,以此来避开封印。 若非卿大人敏锐,他此刻恐怕已经逃出去了。 封印根本没法发现那最後一缕邪念。 若是讓其逃出去,我才是真的有损先祖贤名,死了也无颜见先祖了。” 徐航说着,便又是一礼。 “那邪念是什么来头?” “那我便不知道了,只是那邪念附于我身的时候,隐约窥伺到一点,他似乎是来自于很久远的年代之前,那个时候还没有大兑,在那个时代,他便被放逐虚空,过了无数年之後,他再次归来了。” “再没有了么?” “没有了,再可以肯定的,便是那邪气与玉化墓的力量,不是一种力量,至于那玉化墓是什么,我便不知晓了。” “多谢,你要跟我一起离开这里么?” “算了,我已经死了,能最后恢复自我意识,我已经很满足了,我执念已消,已经够了。 至于那的封印物,卿大人,请务必将其藏好。” “我懂,我知道一个谁也找不到的地方。” “多谢。”徐航揖手一礼,脸上带着一丝微笑,身形随风飘散。 这时,倒卷的世界,缩小成一页书。 余子清站在安史之书前,叹了口气。 “你这记录,错漏的地方,实在是太多了吧,这次差点就功亏一篑。 而且,连想要带出那邪物的邪道,你都放进去,也不知道你到底有没有灵智。” 安史之书继续装死。 余子清叹了口气,拿出朱笔,开始书写。 “甲寅城县守徐航,以身镇压邪念。 丁亥城县守卿子玉,带人诛杀潜入邪道,封印二姓,封印邪物之邪念。” 简单写完,余子清盖上大印,这一次安史之书也没冒头,全程装死。 摇了摇头,余子清念头一动,离开此地。 顺着石壁爬上去,余子清看看其他人,拿出了那枚宝石,随手将其丢向了洞穴深处。 想了想,余子清对着黑暗的地洞深處喊了一声。 “里面的大哥,你待在那估计也寂寞了,给你送个乐子玩玩,玩死了也没关系,要是你喜欢,下次我再给你送点别的。” 第一四一章 巨佬的收音机,名之戒律(12k) 甭管对方是谁,大家没矛盾的前提下,那就尽量保持友善点,再考虑到那位被这片一望无际的山脉镇压,那实力非同小可。 这种镇压,给余子清方法,他都没有力量去帮忙解开封印镇压。 再说了,那邪念邪气凝聚成的宝石,在安史之书上的封印解开之后,就必须拿出来了。 这鬼东西既然能封印,就能解开封印。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这个东西跟锦岚山有关,封不绝为了避嫌,肯定是不敢带走的,其他人更不敢,最后还得余子清自己带回锦岚山。 余子清是疯了,敢把这种危险的东西带回去? 按照老羊的说法,那邪念与邪气,完全汇聚到一起之后,可比一个失去肉身的九阶元神境炼神修士还要难缠的多。 那邪念最全盛的时期,绝对是跨过了九阶界限的大佬。 只不过如今经历过岁月侵蚀,各种劫难,留下来的邪念和邪气,衰弱了很多很多而已。 余子清能想到的最保险的方法,自然就是原地解决。 当着所有人的面,将那颗宝石丢到地洞深处,将其丢给这里被封印的那个巨佬。 你这请人帮忙了,难道还不赶紧说两句好话。 那地洞直达封印的最深处,可是里面被封印的巨佬,却还是没法出来,那位的实力恐怕会非常非常强,强到这种小裂口,小洞口,他根本没法跨越。 直接丢下去,一言不发,摆明了要利用人家,人家万一一个不高兴,将那宝石的封印强行毁掉,将那邪念放出来,直接丢了回来怎么办? 还是说两句好话,就当那颗宝石是送给巨佬解闷的小玩具得了。 姿态放低点,客气点,总是没毛病的。 余子清伸长了脖子,向着地洞深处那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之处望去,宝石不断的下坠,很快就消失不见了。 他等了片刻,也没见下方有什么反应。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下面的那位巨佬,没反应最好,没反应就是默认了。 只要他不主动将那颗宝石丢出来就行。 最好的情况,便是那位巨佬,根本不理会那颗宝石,任由那颗宝石就丢在那里。 那么,宝石里被封印的邪念,便再也没有可能脱困了,那里就是目前为止,余子清知道的,最安全的镇压之地。 有人知道那也没鸟用,根本没人能去将其拿出来。 若是有必要的话,余子清回去之后,就会悄咪咪的将这个消息泄露给某些人。 让人知道那颗封印宝石,被丢进了地洞深处。 省的那个赵天程后面的人,以为邪念在自己手里,来找自己麻烦。 对,余子清觉得那赵天程背后肯定还有人。 按照他的推测,若那些邪道,真的是为了利用邪念,唤醒锦岚山玉化墓里沉睡的“饿鬼之王”,那他们图什么? 他一个邪道,而且一直都是隐藏踪迹,能一百多年没有丝毫踪迹,一直暗中行动,一直挺小心的邪道。 他这么做图什么? 只要到时候他公开冒头,那他肯定还是死定了。 三神朝必然,也必须派出顶尖高手,将其强行击杀。 余子清思来想去,只能认为赵天程这么做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他自己,那封印物他也未必会自己拿着。 甚至,说的离开之后,就要封印二家将封印再次解开,放出邪念,余子清都觉得这句话是狗屁,是纯粹用来安抚他们用的。 他八成是压根不会去解开封印,只要安全离开,第一件事就是先灭口。 至于到时候封印怎么解开,他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毕竟,破坏总比建设容易点。 再说了,现在余子清还有很多事没弄明白。 比如赵天程是怎么知道封印内的情况的? 他怎么知道以锦岚山的锦岚矿石为信标,就能进入到那个封印里? 他又是怎么知道,绑架了印家的人八成是不够的,得引来封不绝,让封印两家联手,其封印的力度,才足够让大兑的封印判定灾难已经化解。 他都没进去过,他怎么知道这些的? 除了余子清之外,现在所有人只要进去,正常情况,都会被随机分配到一个大体实力对的上的灾难封印里。 不解决的话,是根本出不来的。 而那本安史之书上,第一个被化解的灾难,也是余子清化解的。 所以,应该是没人进去过的,余子清只能认为是其他地方,可能有详细的记载。 事情到了如今的地步,真相是什么,就只能暂且压下了。 他们得离开这里了。 不过离开之前,余子清还有一件事要弄清楚。 他将之前封印的那个,告诉他们顺着石壁下去,就能抵达封印的修士拿了出来。 “封家主,有劳了。” 余子清再瞥了一眼印家剩下的两人。 “劳烦二位稍稍回避一下,别被这个人发现你们俩。” 印家的人立刻拿出一个法宝,丢在地上,霎时之间,一道封印浮现,将他们二人的身影气息全部遮掩。 封不绝解开了封印,那个已经被打个半死的家伙,睁开眼睛,看到的还是他们几个人。 只听余子清道。 “有件事忘了问你了,你先回答我一下在继续睡。” “你说。” “你来的那道深渊裂缝具体的位置,你知道的吧?” “知道。”这人没什么犹豫的,详细描述了一下位置。 余子清瞥了一眼襄王,襄王再看了看其他人。 总不能让老羊去探查吧?封不绝还要忙,余子清要问话,可不就他有空可以去干。 襄王没说话,立刻飞出了洞穴,直奔那个深渊裂缝所在的位置而去。 片刻之后,襄王归来,对余子清点了点头。 余子清继续盘问。 “哦,还有一件事,你确定是顺着那石壁爬下去,就能直接进入封印么?” “我看到的是这样的。” “哦,那我再问详细一点,你有没有看到,他们每个人手里,都有一件作为信标的东西。” 这人没有任何犹豫,摇了摇头。 “没有。” “那我再详细点,比如这个东西。” 余子清拿出一块锦岚矿石,这人的眼神微微一颤。 余子清笑了笑,道。 “我以前听说过一句话,真正的猎人,往往都是以猎物的形式出现的。 我现在算是真真切切的体会到了,一个看起来是猎物的家伙,用一堆真真假假的话,隐藏了最重要的那一句。 却差点把我们都坑死,我觉得这次的教训很深刻。” 那人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一丝惊恐。 “我……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我说的全部都是真的啊。” “我知道,你说出来的话,基本都是真的,你只是隐藏了一些关键的没说而已。 我见过赵天程了,他在等封家主,那个时候,我就纳闷一件事。 他怎么能这么确定,封家主一定会进入那个封印。 后来我想到了你,忽然懂了。 你的存在,就是为了告诉来人一些信息,交给封家主一块信标。 只是你看到了其他人,看到了我们,你权衡利弊之后,就没把最关键的信息说出来。 而不说那个信息,就有很大可能,让封家主没法进入到那个邪物的封印里。 你们的谋划,便只能靠印家人了,只靠印家人,就有可能功亏一篑。 直到我进去了,看到那里就是曾经的锦岚山,才想明白,你是在怕我们锦岚山的人进去。 相比之下,你觉得锦岚山的人进去,会更坏事,还不如不说,让封不绝也进不去。 封印二姓的两位家主一起出手,十成十可以成功,只有印姓,最多六七成机会。 而我们锦岚山的人进去,你觉得你们连三成的成功几率都没有了,对吧?” 那人眼中带着一丝茫然,一副冷汗直冒的样子,他似乎被吓到了。 “我真不知道,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啊……” 余子清看着其他人,笑了笑,脸色便慢慢的变冷。 “行了吧,别装了。 如此重要的决定,如此关键的位置。 我想,无论背后谋划这一切的人是谁,都绝对不可能让一个临时招募来,只是为了完成任务,充满不确定,甚至会退缩,会叛变的人。 来站在这个位置上,去做这件事,去根据实际情况做出重要的决定。 一个看起来不重要的角色,实际上才是最重要的,左右事情发展方向的决策人。 我知道你不怕死,你这个角色,大概率就是一步死棋。 甚至有很大可能,是专门为了死在某个特定人手里的死棋。 不用装了,我不会亲自杀你的,放心。” 听到余子清说出来的这些话,一旁的老羊的眼神都变得凝重,封不绝更是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从来都没人觉得这个角色,会是什么重要角色。 若是正常情况,他们可能已经将人杀了。 只是余子清一直要求留下活口。 眼看这人还不死心。 余子清对着藏起来的印家二人挥了挥手。 “印家的两位,出来吧。” 随着印家人走出来,余子清继续道。 “那邪物的确已经封印了,只是印家主不幸遇难了,赵天程也死了。 你是不是想知道,那邪物有没有带出来?” 随着余子清的话,那个人脸上的惊恐,也慢慢的消散,他面色平静的道。 “既然封印了,你肯定带出来了吧?” “不错,带出来了,但是我给丢进地洞深处了。” 霎时之间,那人脸上的平静崩坏,眼中带着浓重的不敢置信。 “你……你……” 余子清咧着嘴哈哈一笑。 “你以为我为什么告诉你?我就是想让你知道,你想去拿么?” 余子清站起身,将其拎起来。 “也好,反正也问不出什么了,我不知道你是谁,不知道你背后的人是谁,但是我想,你肯定是有办法,在你死的那一刻,传出去一些消息的。 亦或者,你身后的人,会利用你的死,得到一些消息。 希望你背后的人,能大胆点,敢于去追踪你的死。” 余子清将其拎到地洞旁边,向着下方的黑暗里喊道。 “大哥,还是我,我刚才想到一些事,我忽略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大哥你的年代一定是很久远吧,连大兑那个年代,我都听不懂他们说话。 大哥你肯定也听不懂我说什么吧,没关系,我送来个人,让他给大哥当翻译。” 喊完,余子清便将那人丢向了黑暗之中。 那人的眼中,骤然浮现出一种浓的化不开的绝望。 “你怎么敢!你怎么敢啊!” 可是他的力量之源被打碎,四肢被打断,全身都已经瘫痪,此刻除了喊两声,再也无能为力,只能不断的坠落,消失在黑暗里。 “还不是你们逼我的,把我逼急了,我什么都干得出来。 不管以身后的人是谁,现在,让他去追寻,让他去探查吧。 看看会不会反噬死你们这些瓜皮!” 有句话叫做,当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只要有人敢去用神通秘法,追寻那个家伙,就让他知道一下,什么是凝视深渊。 没人去阻止余子清做这些。 印家的人对这些人恨之入骨,余子清做什么,他们都会拍手叫好。 老羊只是眯着眼睛看着,余子清做任何决定,他都不会阻止,他相信余子清肯定是深思熟虑过的。 封不绝想说什么,他是怕丢下去个活人,会让下面被镇压的那位,找到一丝机会脱困。 可是再想想,这地洞这么大的洞口,其实谁都能下去。 若是这般容易,就能脱困,也不至于等到今天了。 这里最大的那个封印,其实是镇压大于封印,再加上借助这个最大的封印,蹭其力量的其他封印,一起压着。 他们这些人一起跳进去,拼尽全力,应该都没有丝毫可能,将这里最大的封印解开。 想了想,还是闭上嘴巴,什么都不说了。 襄王则全程装酷划水当打手,做决定的事,他都不插嘴。 跟着一起经历了这些之后,他对自己的认知更加清晰了。 他从头到尾经历了一切,却也从来没有怀疑过那个他以为是喽啰的家伙。 当余子清给他掰开了揉碎了,说的明明白白之后,他的身后,冷汗都冒出来了。 以前他还觉得,他爹说他不适合当太子,不适合去继任震皇之位,说的挺对的。 现在他悟了,他爹那是在照顾他面子,说的非常委婉了,实际情况是,他若是当了震皇,早晚被人玩死,他都不知道自己是被玩死的。 再想想前几年,他的封地里,大量的人,完成了一场自下而上的裹挟,去造反。 襄王现在回想起来,才忽然品出点味道了,那应该不是不可阻拦,而是他的能力,不足以去化解,不足以去阻拦而已。 反而现在这样,他觉得挺好的,什么决定都不做,照着做就行,结果却都比他自己做决定的好。 余子清向着地洞深处看了很久,听不到任何声音,也感应不到任何东西之后,他对着下面拱了拱手。 “我还有要事,下次再来跟大哥聊,走了。” …… 等到余子清走后许久,那无尽的黑暗之中,没有声音,没有光线,一片死寂。 那个被余子清丢进去的人,还在不断的坠落,似乎永远都到不了底。 他已经能听到他自己的心跳声,如同擂鼓一般,他也听到他体内的血液流动的声音,哗啦啦的如同大江大河,往日里微不可查的呼吸声,都变得呼哧呼哧。 他满心绝望,可是他已经传递不出去任何消息了。 唯一传递出去一个消息的方法,就是他的命,他的死亡,才是最后的消息。 他无法阻止外面的人做任何事了。 不知多久之后,他忽然听到了一阵哗啦啦的声音,那震动的声音,在这片死寂的黑暗里,如同惊雷在他耳边炸响。 他看到了前方出现了一丝光亮,然后看到了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在黑暗里睁开。 那如若惊雷的异响,其实只是那双眼睛睁开了而已。 被那双眼睛照亮的黑暗里,他也看到了一颗宝石,静静的飘在那里。 那双眼睛没有理会的他,而是抬起头看向了头顶。 这片黑暗里,开始出现了一丝笑声,笑的似乎还有些诧异。 “这个时代,越来越有意思了。 一个怪人,完全入魔了却没有化魔的人,一个跟随着人,却走正道的魔头。 还有一个像是妖,却又不是妖,还有点龙族气息的家伙,更怪了。” 那声音就像是魔神的低语,在这片黑暗里回响。 那个还在不断坠落的家伙,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可是只是听着那些低沉的低语,他便开始气血翻腾,神魂几乎要被震碎。 他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生命气息急速消散。 他越来越绝望,这里被镇压的存在,远超他的想象。 只是自言自语的低语,根本没有半点针对他的意思,就已经能将他神形俱灭了。 他已经可以预料到,身后的人,召唤他死后,以生命留下的最后一丝信息时,会有什么结果了。 若是联系不上还好,可若是能联系上,那大概率就是直视眼前这位可怕的存在。 他绝对不能死了,起码现在不能死,他要想办法,将最后一道信息,变成绝对不要去追寻,不要去窥视。 让他身后的人,在追寻的第一时间,就得到这种提示。 “别杀我……” 他艰难的喊了三个字。 那黑暗之中的眼睛,将目光从头顶落下,目光扫过他的瞬间,便见他的半边身子,消失不见了。 瞬间,有一股力量浮现,护住了他,不让他被目光扫死。 同一时间,黑暗之中,余子清的声音,在这里回响。 那些声音,被无形的力量强行捕捉,强行保存了下来。 一个念头,浮现在这人的脑海中,他开始不由自主的念起了余子清说的那些话。 随着他念出那些话,那些话里所表达出来的意思,便随着他的念头发散了出来。 那些念头,被黑暗之中的那位捕捉到,让他理解了余子清说的那些话的意思。 “呵,他的胆子,可比以前那些蠢货,大的多了,难怪敢养一个走正道的魔。 罢了,如你所愿吧。” 一股力量将那颗静静的飘在黑暗里的宝石抓了过来,没入黑暗的深处消失不见。 而那个只剩下半边身子,却还是死不了的家伙,连嘴巴都不再是自己的,他不断的说出一些话,说出他知道的事情。 他的语言,伴随着语言一起浮现的念头,被黑暗之中的这位领悟。 慢慢的,黑暗之中的存在,学会了现今的语言,他慢慢的耷拉下眼皮。 黑暗之中,只有那个想死也死不了的家伙,还在源源不断的诉说他知道的所有事情。 如同一个人形的收音机摆在那,自顾自的诉说,而那位巨佬,闭着眼睛倾听。 他觉得挺好的,虽然早已经习惯这里的一切,可他也接受了余子清考虑挺周全的好意,权当解闷了,顺便替余子清解决那颗宝石。 至少,余子清没有像曾经的无数人一样,对他避如蛇蝎,除了惊恐还是惊恐。 而上面的其他人,哪怕隔了很远很远,隔着封印,他都能感觉到他们的恐惧,这就挺没意思的。 所以,他只是当这件事是一个小插曲,挺好的小插曲。 他也从收音机的口中,知道了卿子玉这个名字。 记下了这个名字,没有再次沉睡,而是静静的听着收音机解闷。 恩,解闷这个词挺好的,以前可没有这个词。 …… 襄王在带路,带着众人去察看另外一个深渊裂缝。 距离还是挺远的,众人要么有伤在身,要么实力不够,飞的都挺慢的。 襄王全力之下,片刻就能一个来回的路程,他们硬是飞了半天时间。 裂缝隐藏在一个山坳之中,周围也有遮掩气息的阵法,再加上伪装的阵法。 若是从上空飞过去,根本难以发现。 进入伪装阵法,看到那似曾相识的裂缝,余子清顺手将其记录下来。 “我先来吧。” 襄王越众而出,最危险的探路工作交给他了。 片刻之后,余子清感应到一个玉简破碎,襄王传来信息,那边很安全。 众人穿过裂缝,便发现这裂缝所在的位置,就在大离西部和大乾西北交界的地方,一片鸟不拉屎的荒野。 而且这里距离封家已经不是特别远了。 周围没有人守护,只能隐约找到一点这里曾经有人活动的痕迹。 很显然,赵天程他们死了之后,这边的人都得到消息,全部都撤走了。 只留下了这个裂缝。 封不绝拿出一个传讯的法宝,想了想又收了回去。 “诸位,此地距离封家不远,我要先回去看看情况。” “我跟你一起吧,至于印家的二位,还有襄王殿下,你们就先回去吧,印家那边,也不知道情况如何了。” 印家两人点了点头,再次道谢之后,便跟着襄王一起离开。 赵天程曾说外面也是有后手的,如今家主陨落,他们必须回去稳住印家,说不定印家那边也已经发生异变了。 送走了印家的人和襄王,临走的时候,余子清给了襄王一个玉简。 “要是有什么事,记得捏碎玉简通知我一声。” 襄王接过玉简,刚入手他便察觉到,根本不是余子清之前送他的那些传讯玉简,就是一个记录着一些信息的普通玉简。 他不动声色的将其收起。 “明白。” 一行人跟着封不绝,隐藏了气息,一路遮掩着,潜入到了封家。 一路上都没有人发现,封家表面上看起来,跟往日没什么区别,但却是外松内紧,防守严密之极。 封不绝带着余子清和老羊,一路潜行,却没有触碰到任何警戒。 这个时候,封不绝才暗暗松了口气。 “封家应该没出事,只有我知道所有的防守和警戒,我能潜入进来,就证明没有更改过,也没有出现过大的变化。 若是出现一些变化,便是我也不可能无声无息的潜入进来。” “所以那个姓赵的,就是在诈我们呗。”余子清嗤笑一声,摇了摇头。 事后虽然是如此说,但按照当时的情况,他们可没人敢去赌内外皆输的局面。 最坏的结果,也必须要保证一边能赢。 如今看来,封家一切还好,起码没有出大事。 封不绝带着人,来到封家中心那座巨大的广场上现身。 霎时之间,便有数十股力量瞬间锁定了众人。 但是跟着,发现是封不绝之后,那些力量便无声无息的消退。 一道遁光闪过,封不同走了出来。 “大哥,事情解决了?” “家里没出什么事吧?” “只有几个外围的人,想要暗中搞破坏,已经被拿下了。” “恩,你做的很好。”封不绝说完,稍稍一顿:“印家主陨落了,我先去将他入棺。” “印不三这家伙,竟然先死了?”封不同有些震惊。 “哎……” 封不绝带着余子清和老羊,一路来到一处寒气森森的地方。 他随手将这里封闭,然后将被封印的印不三放了出来。 解开封印之后,印不三还保持着当时的样子,生息全无,生机熄灭,心脏也已经停止了跳动。 封不绝伸出一只手,贴在印不三的胸口,细细感应了片刻,他才长出一口气。 “果然没死啊,这家伙,可是把我吓了一跳。” “呵,我出手,我自然清楚,他根本不可能死。”老羊撇了撇嘴。 印不三的伤势看起来严重,其实对于修士来说,这就是外伤,而外伤是最好医治的,甚至都不用去找医师。 以封印二姓的资源,治疗这种伤势,太容易不过了。 印不三这家伙,竟然还顺势诈死,真是心大,他就不怕当时的情况,他真的死了? 不过想想也对,若是外面的体修,那一拳下去,印不三真的是不死也差不多了。 他诈死之后,只要不让印家的人接触到,有时间去细细探查,那就不会有什么破绽。 而当时的情况,很显然也不会有人,有时间去细细探查。 能发现破绽的,也就只有老羊和余子清。 他俩无论是谁,发现了破绽,都不会嚷嚷出来。 “他这么做,是不是能骗过魂灯?”余子清好奇的问了句。 “能。”封不绝肯定的点了点头,他探查着印不三的伤势:“他伤的的确不轻,若是借助当时的力量,再主动让自己的生机陷入低迷,顺势封印掉,的确可以骗过魂灯,让魂灯熄灭。” “这招,方便外传么?”余子清问了句。 “哈哈哈……”封不绝哈哈大笑:“方便,肯定方便,等印不三醒过来了,我让他亲自教你。” 老羊的眼皮跳了跳,忍着什么都没说。 他就知道,余子清肯定对这种法门感兴趣! 封不绝一手贴在印不三的胸口,一枚枚符文和道纹,如同流水一般,从他的手臂上流下,慢慢的化入到印不三体内。 印不三的自我封印,与封不绝的符文不断的重叠,相互融合之后,缓缓的消散。 这家伙,当时自我封印的时候,就防着印家的人。 只有封不绝才能比较容易的发现,比较容易的解封。 片刻之后,印不三的伤口处,开始淌出鲜血,他忽然深吸一口气,心跳也恢复了跳动,生机之火开始再次燃烧。 而一缕微不可查的造化之光,投入到他的生机之火里,瞬间让他的生机暴涨。 他腹部的伤势,开始自动恢复,破损的脏器,率先恢复正常,断裂的颈椎也自动复位。 等到最重的那部分伤势恢复,他那旺盛的生机,才恢复了正常,再也没有那种肉眼可见的恢复效果了。 封不绝有些意外,他拿出一颗丹药喂给印不三,帮助印不三恢复。 只是半个时辰,印不三便从冰床上坐了起来。 他落地之后,立刻一脸肃穆,对着余子清和老羊揖手长拜。 “大恩大德,无以为报,印不三只能先说句谢谢了。” “印家主客气了,你这招骗过魂灯的招数,方不方便教教我?”余子清回了一礼,轻描淡写的略过了那严肃的气氛,直接把气氛拐到了一个古里古怪的地方。 印不三微微一怔,立刻点了点头。 “自然不无不可。” 封不绝拍了拍印不三的肩膀,笑道。 “不用这么严肃,虽然你这次,的确得好好歇歇卿小哥。 要不是他,你们印家全家,包括那几个二五仔,恐怕都的一起完蛋。 笑一笑吧,你这人,就是太严肃了。” 印不三扯着嘴角,勉强笑了一下,只是笑的很古怪,有种皮笑肉不笑的感觉。 封不绝摇了摇头,对余子清解释道。 “你别在意,这个家伙,一直都是这样,从小都是一副很严肃的样子,当了家主之后,就更不会笑了。 你知道他为什么叫不三么?这么怪一个名字。” “这个……方便说?”余子清干笑一声,他好奇很久了。 印家的俩人,一个不三一个不四,好像在这个世界,不三不四也不是什么好词。 “我们都是不字辈的,名字基本都是在定名的时候自己选的,而名字,便是戒律。 我名不绝,戒律便是不把事情做绝。 而他从小就是这幅严肃的无趣模样,恪守规矩,一条戒律,已经不够用了,他身上背着三条戒律。 再加上他的父亲觉得,他这人他太僵化了,不懂变通,弄不好以后会有人利用他的名字,知道他恪守的戒律,来对付他。 所以就给他定下了不三之名,现在,我也不知道他恪守的三条戒律是什么。” 印不三依然是那副严肃的样子。 但很显然,旁人都觉得印不三不知变通,是过去式了。 他若不知变通,就不会为了族人性命,受人要挟了。 也不会为了钓鱼,竟然诈死。 这个时候,余子清便懂了,难怪印家的人,都没有丝毫怀疑,甚至都没有亲自确认,便信了封不绝的话。 他们都觉得,他们的家主,干不出来这种诈死钓鱼的事。 “你错了,不绝,我不是不知变通,我只是恪守规矩而已,规矩定下了便是要遵守的。 若是朝令夕改,那规矩便再无半点作用。 我的第一条戒律,便是保住印家,只要能不让印家覆灭,我什么都可以去做。 我这便是在遵守我的戒律。” 印不三说的很严肃,铿锵有力,一副在诉说真理的架势。 “行行行,你有理,我不跟你扯……”封不绝无所谓的摆了摆手,不跟他杠:“你考虑过接下来,你准备如何做么?你知道你们印家的叛徒是谁么?还有,你知道为什么会出现这么多叛徒么?” 印不三有些沉默。 印家出现了二五仔,对他的打击很大。 他甚至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要反叛。 若只是外围成员,反叛了倒也没什么,可是印姓的核心成员,竟然也有叛徒,他便有些不明白了,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哪做的不够好,是不是这些年,他定下的规矩,执行的时候太过僵化了,以至于核心成员的不满,都到了要反叛的地步。 “他们都知道我已经陨落了吧?” “都知道了。” “其他三个人,都活下来了么?” “活下来了两个,其中一个也是叛徒,另外两个,我便不知道了。” 印不三闭上眼睛,眉宇间带着一丝痛苦。 “不绝,你说,我是不是错了?” “你错了,那也不是那些人勾结外人,坑害全族的理由,他们但凡不蠢,应该就会明白,他们最终也得不到他们想要的一切。” 印不三轻叹一声,没了言语。 “你帮我去一趟印家吧。” “你们印家的家事,我不方便插手。” “不,这不是我们家的家事了,而是外人在针对封印二姓,你有理由插手,我也想去亲眼看看,接下来,是谁继任家主之人。” 余子清没有插嘴,这些事,他不方便发表什么意见。 在封家带了一天,众人便再次出发。 而这一次,没有从外面的世界走,而是再次从深渊裂缝,回到了深渊里借道。 从这边借道,不一定会更快,但是会更加隐秘。 再次路过那个洞穴,余子清再次去探查了一番,确认没有人再来的痕迹,这里隐藏下来的警戒阵法,也依然是完好无损。 他想了想,顺着石壁爬了下去,进入到虚空之中。 安史之书看到他来了,立刻自动翻页。 余子清走上前,将翻开的部分再次合拢。 “不必如此,压榨人也不是你这么压榨的,这里所有尘埃落定的封印,都是我做的,你就不能让我歇几天?” 安史之书没了反应,也不再主动翻开。 “行了,别装了,我知道你是有点灵智的,起码是可以交流。 我来给你说一声,我要回去修养一段时间,再好好修行一下,你也知道,我的实力,里面大部分灾难,我都是没法化解的。 你就老老实实在这待着,要是还有人来,下次你可一定要告诉我。 你已经在这里待了不知道多少年了,总不至于急于一时吧?” 安史之书,亮光缓缓的闪烁了一下。 “好,你明白就好,那我回去了,我给你留下一枚玉简,有急事的话,你捏碎了通知我。” 余子清取出一枚玉简,放在安史之书上。 “我走了,你安心待着。” 等到余子清出来,便看到石壁上那个符文,缓缓的暗淡了下去,仿若失去了威能。 很显然,是安史之书主动关闭了通道。 余子清暗道,自己真是越活越回去了,竟然开始忽悠一本书了…… 可不忽悠也不行啊,他是真怕那安史之书搞出什么幺蛾子。 再次离开,确认这里没变化,地洞深处的黑暗,也没有反应,余子清便安心离去。 借道深渊,从另外一个深渊裂缝出去。 …… 大震东部的半岛,深渊裂缝附近,这里已经驻扎了不少人。 襄王的部下,封家的高手,还有很多没有解毒的印家人。 此刻,一个印家的人,盯着巫双格。 “我们家主都已经陨落了,你还是不愿意帮我们解毒么?” “没有少爷的吩咐,我什么都不会做。”巫双格倔的很,他认定的事情,连余子清都敢怼,更别说其他外人了。 无论其他人怎么说,磨破嘴皮子,好话赖话说尽,巫双格从头到尾就那么一句话。 余子清走之前吩咐的事情,他一定会照做,恻恻说都不敢用。 印家人里,有几个人已经变得焦躁不安。 印不三魂灯熄灭的消息,第一时间就传遍了所有印家人。 焦躁不安的情绪,各种负面的心绪,都开始积累。 而这个时候,也不知道是谁,告诉那些印家人,巫双格能帮他们解毒,那些印家人就更加焦躁不安了。 等那些情绪开始传染,掀起波澜时候,一个印家老人,也没忍住,找到了印不四。 “不四,家主陨落了,你便要担任起主心骨的位置了,你能不能去劝劝那个巫小哥,先给我们大家解毒?” “我?你忘了我是不可能接任家主之位的么?让我去担任主心骨?” 话虽这么说,印不四却还是去找到了巫双格。 见面之后,他只说了一句。 “巫小哥,所有来找你的人,你都记好了,要是有人敢强逼你,直接杀了,无论是谁,你无须担心,一切罪责,我都会一力承担。” 印不四回去之后,躺在那一副躺平的架势。 “你们不用找我了,那小哥倔的很,我说话也不可能有用的,你们谁有本事谁去,我反正没这个本事,你们急什么?那巫小哥都没什么反应,锦岚山的人肯定还活着,等那位卿小哥回来不得了。” 印不四躲在后面,冷眼旁观,看着自家族人丑态,看着那几个上跳下窜的家伙,将所有人都一一记在心里。 入夜之后,印家的人里,走出来一个人,他来到印不四的房间,悄悄取出了一把尖刀。 大家都中着毒,一身修为完全无用,如今顶多如同凡人一样,只是能走动而已。 那人举着尖刀,身上贴着一张噤声符,无声无息的劈向了床上睡着的印不四。 下一刻,便见一只纤纤玉手,凭空伸出来,捏住了尖刀,指尖稍稍发力,便见那尖刀骤然崩碎,落在地上,发出一阵叮叮当当的声音。 床上的帷幔拉开,印不四面色平静的坐在那里。 他走下来,对着恻恻揖手一礼。 “多谢恻恻姑娘相救。” “无须客气,我家少爷交代过我,他回来之前,印家的人,不能死在其他人手里。” 恻恻说完话,随手一个耳光,将那个前来刺杀的年轻人抽晕了过去,将其拎着走出了印不四的房间,还顺带着帮印不四关上了房门。 看着手里拎着的年轻人,恻恻暗暗摇头。 这是何等的蠢货啊…… 附近驻扎的人里,可是连八阶高手都有的。 这些目前如同凡人一样的家伙,竟然能被人煽动着,来刺杀印不四。 恻恻不出手,他也绝对不可能成功的。 她才不管印家人如何,她只需要完成余子清的交代就好。 印家的人可以死,但只能死在他们手里,其他人谁都别想杀。 所有不对劲的家伙,能留活口的,统统都要留活口。 第二日,襄王和印家那两位高手回来了。 印家的焦躁,稍稍好了一点。 襄王坐镇,听着手下说起最近的事情。 的确有人想要来强抢印家的人,但是都被打退了,但是这些天,印家里,也有不少人不安分,而且不是一个两个,气氛和情绪,已经被煽动起来了。 印家那个最能做主的印不四,现在因为被印家人刺杀,彻底心灰意冷,根本不管事了。 襄王想了想余子清给他的玉简,上面就提到过。 若是印家归来的那两个高手,无论是谁,去找巫双格,无論他们说什麼,直接杀了。 若是叛徒,杀了就杀了。 若不是叛徒,这种时候,敢趁着余子清不在,去找巫双格,那就是蠢的不可救药,这种货色能造成的破坏,可能比叛徒还多,杀了就杀了。 真杀,印家主也得先给他鞠躬道谢。 他们回来了几天,印家那高手,却什麼都没做,只是约束印家的人。 顺便将这些天闹事的,煽动情绪的,先全部抓起来再说。 那俩人来到印不四的房间,印不四闭目养神,根本不理他们。 “你们不用来找我,我名不四,其中有一条,便是不当家主,而且我也不知道,你们俩,有没有人是背叛了印家。” 那俩人对视了一眼,摇头苦笑,他们俩其实在路上,就已经在相互怀疑了。 “家主不在了,我们总要有一个人出来主持大局的。” “家中诸位族老还在,按照印家的规矩,这个时候,便是诸位族老代任家主之责。” 他们俩劝不动印不四,只能离开。 族内这两天,也有人让他们俩,去劝说锦岚山的人帮忙解毒。 可是他们俩都知道,余子清也已经快回来了,也不急于这一时。 这个时候,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着,约束印家。 然后暗中追查出来,到底是谁在印家散布的那些消息,最初的消息是从哪来的。 数日之后,封不绝和余子清也回来了。 这里的一切似乎都很平静。 印家的人,却少了数十个,都已经被抓起来关了起来。 余子清不慌不忙,他就等着看热闹了,他有预料,那些二五仔肯定不会甘心的,就讓他们闹。 没有力量,看他们能闹出来个什么结果。 只要有人能自己解毒,那更好,先抓起来再说。 抵达之后,听恻恻讲述了一下这些日子发生的事,余子清大失所望,只是闹腾,竟然没人恢复力量? 难怪那些二五仔急了,他们也知道他们是被放弃了。 “印家主,你是想快点解决呢,还是想再继续钓鱼?” “怎么说?” “很简单啊,让他们立下一个心魔大誓即可,那些家伙,到底是蠢,还是坏,我自有办法分辨出来。” “多谢了。” 印不三面色有些复杂,他没问余子清怎么分辨。 他从来没想过,有朝一日,印家会变成这样,他觉得这次的事情结束,他便退位吧,他不太适合当家主了,或者说,他那套不适合如今的印家了。 第一四二章 掘其根基,八步剑魔(12k) 说实话,余子清本来并不是特别想插手印家内部的事情。 将印不三和印家的人救出来,落下一个大人情,以后想做什么的时候,能方便点就足够了。 但看印家现在的情况,明显有点不太对劲了。 因为封家那边就很正常,核心成员一个都没有叛变,也没有被洗脑。 封印二家,有差距,那也不应该差的太远吧。 印家出了二五仔这事倒是还能理解,可是印家的人,这么容易被煽动,余子清就无法理解了。 他们哪来的勇气,哪来的脸,敢来对巫双格说三道四的,这就是典型的不是蠢就是坏。 竟然还有人被洗脑了,去刺杀印不四。 他们杀印不四干什么? 封不绝可是悄悄给他说过,印家的不三不四兄弟,可跟一般家族的不一样的。 若是一般家族,印不三这种家主死了,印不四接任家主之位的概率非常大,而且很顺理成章。 但是在印家,印不四是绝对不可能接任家主之位的。 从印不三作为少主,被定下来以后要接任家主之位的那一刻起,印不四便再无可能,哪怕印不三死了。 这是印家的规矩。 从很早的时候,为了防止兄弟阋墙,就定下的这条规矩,没人可以更改。 这很多很多代下来,又不是没发生过家主陨落的情况,类似的情况,早有了完善的备案。 印不三陨落,那家主之位就会暂时空缺,由族老们来暂掌家主之权,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就让其继任,若是没有,那边培养下一代,选出一个新的家主。 而家中的主要传承,则一直都是有备份的,家主意外陨落了,也不会影响到家中的主要传承,损失也会一直控制在可控的范围之内。 像这种传承久远的家族,几乎都已经不需要提前预想什么备案了,因为时间足够久了,久到绝大部分的情况,他们都已经经历过,早有了对应的应对方式。 但是像这次的,全家绝大部分老弱妇孺,一口气被人端了,还有大部分高手,都被人一口气毒倒了,倒是从来没出现过。 二五仔冒出了一个接一个,也是从来没出现过的。 余子清都能看出来不正常的事情,封不绝和印不三自然也能看出来。 余子清问过楼槐,印家这情况,像不像是被魔头迷惑了心智。 楼槐说挺像的,尤其是印家的人如今全部处于失去力量的中毒状态,若是曾经有人试图影响到他们的心智,曾经种下过种子,那么现在就是最适合那种子生根发芽的时候。 而这种活,阴魔能干,很不巧的,一些强点的人魔也能干。 但阴魔是从小就种下种子,能不能发芽纯看天命,也就是阴魔从来不在乎种子发芽率,不然那低到令人发指的发芽率,就能把阴魔逼疯。 趁着低迷的时期,搅动人的心神,人魔能干,理论上天魔也行。 但天魔数量极为稀少,天魔也看不上那些老弱妇孺,对他们下手掉逼格。 在魔头里,天魔一直都是自忖逼格最高的,其他魔头也都认这点,大部分有传承的魔头,传承的记忆里,也都会留下这些。 就算是有天魔,也绝对不会是天魔干出来的这种事。 因为但凡被其他魔头知道,天魔那从来不降低的逼格,就会在下一次魔头的传承里留下污点。 楼槐说,这种认知的污点,对天魔来说,会在以后造成难以挽回的后果。 所以,这里的事情,绝对绝对不可能有天魔插手。 “懂了,就是那些人魔干的?或者是阴魔的种子发芽了?” “有可能,但是我也不能确定,得让那些人立下心魔大誓,我才能看出来点问题。” 有了跟楼槐的交流,余子清想了想,说的也对。 就算是楼槐没看出来什么,那些人身上若是生出魔念,那自己去拷问他们的魔念不得了。 这世上难道还有修士不愿意祛除自身的魔念? 事情已经做到这一步了,那就没道理不送佛送到西。 当然,还有一个问题,看印不三那副心灰意冷的狗样子,弄不好他最后也不会露面,悄无声息的卸任家主之位。 到时候万一是个二五仔当家了,那他跟对方就不是有人情,而是有恩怨了。 这种事,余子清当然不能让其发生。 二五仔必须死。 更深层次,更远的原因,其实还有很多,无论从哪看,余子清都不能让这些事发生。 他给印不三提了一个建议,印不三也没有立刻回答。 显然他自己都没有什么信心了。 “听封家主说,印家主一向是规矩的铁杆捍卫者,做事也很是果决,怎么如今,却变得犹犹豫豫了?” “不是我犹豫,而是我不知该如何面对那个结果。” “我之前听说过一件事,先说给印家主听听,你姑且一听就行。 魔头里面有一种名叫阴魔,这些家伙从来不跟修士之中的高手见面,稍稍强点的修士,甚至都无法发现它们。 它们会在自己地盘里,所有的凡人,所有的小修士的心田里,种下一颗颗种子。 不知疲倦,不问结果,终年不休。 有朝一日,若是出现破绽,条件合适的时候,那些种子便会生根发芽,化作魔念。 比如人心神震荡,意志不稳的时候,是最容易的。” 印不三听到这话,微微一怔,他家中的记载里,从来没有过阴魔这俩字。 但是他听明白了余子清的话。 “当然,还有一件很巧的事情,布施饿鬼,可以消除掉心中魔念。” 余子清说完,就不再多说了。 印不三懂了,那个心魔大誓,并没有他想的那么危险。 在之前,心魔大誓,一向是修士最忌惮的东西,很多修士,宁愿死也不会轻易立下心魔大誓的。 那东西说直白点,就是主动去培育魔念,养出心魔的自残大招。 这种太过极端的防备手段,哪怕没有违背心魔大誓,时间长了,干每一件事都会去多想一下的话,最终也依然会生出魔念。 所以,这事基本无解。 而对于一些棋子,已经抱着身死道消的想法去做某件事的时候,你让他立下心魔大誓也没有用的。 他连死都不怕了,还会怕生出心魔? 简直笑话。 所以之前在洞穴里遇到的那个家伙,余子清都不愿再听他多说什么,直接将其丢进了地洞。 听他们将一句真话,掐头去尾的说出来,以后可能还会在无形之中坑了他,索性不听不问。 印不三没有露面,但是封不绝去见了印家的几个族老,还有回来的几个高手。 第二天,印家的人汇聚到一起。 余子清依然没有给他们解毒,他甚至都不知道巫双格的混元金斗能不能化解那些毒。 他现在需要这些人保持如今的状态,最容易生出魔念的状态。 这里除了封不绝和余子清,便再无其他非印家的人在了,襄王都把自己的人调走,离得远远的,不愿意插手印家的家事。 余子清看着印家的人,自顾自的拿出一把椅子坐在那,端起一个茶碗抿了一口。 而后才慢吞吞的放下茶碗,抬起头看向那些印家的人。 “说真的,这里本来没我什么事的,但是封家主来找我,说封印二姓,同气连枝,印家主不在了,他有责任帮印家重新稳定下来。 他想要诸位立下心魔大誓,以此来找出叛徒。 而正好呢,我锦岚山对付魔念很有一手,他想让我来帮忙看着,以防万一。 那我就来了。” “有劳。”印家的一位高手,立刻揖手一礼,很是郑重。 余子清随意了拱了拱手,继续道。 “说真的,我以前跟印家主不熟,我也是个小辈,按理说,我不该说什么的。 但是正因为我是个外人,那我才能托个大,说两句不偏不倚的公道话。 说的不对的,还请诸位见谅。” “卿小哥冒着危险,将我等救出来,又为了救家主,身负重伤,险些身死,我等都知道,卿小哥尽管说,没有什么是不能说的。” 那位跟着他一起回来的印家高手,率先应下,其他人也都没法再说什么。 余子清笑了笑,淡淡的道。 “要我说,印家出现了这么多二五仔,我看啊,都怪印家主。 印家主为人太过刻板,做事一板一眼,只会按照既定的规矩办事,从来不留情面。 这很多事情呢,根本不是规矩能提前预料到,提前定好,然后又正不偏不倚的对上。 也不是所有事,都能适用于某一条规矩的。 要我说,那些所谓的叛徒,其实呢,不是叛变了印家,只是对印家主的不满,积聚到了一定程度而已。” 余子清的语速越来越慢,每一个字却也都越来越清晰。 他的心田之中,赤猿忽然睁开了眼睛。 赤猿趺迦而坐,脸上带着淡淡的微笑,他的头顶,那燃烧的火焰里,分出一丝丝火气,无声无息的飘散了出去。 那些火气分散开,变得微不可查,随着余子清的话,悄无声息的扩散开,慢慢的侵入到每一个印家人的体内。 余子清用语言在撬动他们的心绪,给了那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火气一丝机会,能融入到那些印家人体内。 听到余子清的话,印家人不少都已经有些不满了,甚至生出了一丝怒气。 他们不想听到,有人在诋毁他们的家主。 那一丝怒意,那一丝怒气,根本不是他们能刻意压制的。 一个人最难控制的就是自己的心绪,能控制的只是不让那心绪影响到自己,去做出一些事而已。 越是控制着不想,反而越会去想,那些心绪也只是对一些事做出的本能反应而已。 余子清看着那些或是平静,或是眉头微蹙,或是眼中已经露出怒意的印家人,说的话,越来越过分。 “我之前听封家主说,有一种名为阴魔的魔头,会在每个人小时候,或者是还弱小的时候,给每个人心中种下一颗种子。 而那种子便是他最惧怕或者是最不愿意接受的东西所化。 若是有朝一日,意志不稳,或者是修为尽失之类的情况出现,那种子就会发芽,化作魔念,无声无息的影响到人的行为。 我猜啊,有没有一种可能,那些不满印家主的人,他们心中的种子,其实就是对印家主的不满? 所以他们才去做了那些事,他们呢,其实只是想印家变得更好。 要是印家主能变通一点,执行某些规矩家法之类的,不要那么呆板,法理不外乎人情嘛。 若是早点,是不是就不会出现如今的局面?” 随着余子清的话,撬动那些人的心绪,那些怒意传染的越来越快,他已经感觉到,这里有人已经想要把他活活打死了。 很好,看来印家主的死忠其实还是有不少的。 没人出声,只是有印家的高手在镇压,有印家的族老在坐镇,这种场合,他们谁都不能乱开口说话。 “当然了,我只是一个纯外人,有些话,你们可能不爱听。 但这句句可都是肺腑之言,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去看这件事的。 不然的话,为什么人家封家的封姓成员,就没有二五仔,印家就不止一个。” 余子清感觉火候差不多了,他只是在煽风点火,留下一点点引子而已,这就足够了。 剩下的事,余子清没管。 封不绝看着印家那些人,面色不变,心里却感觉怪怪的,他总觉得那些人里,有些人身上的怒意有点大了,眼睛里都仿若在燃烧着怒火。 封不绝取出一个牌子,立在那里。 “来吧,一个一个来,立下心魔大誓。 我相信你们也都清楚,若是不挖出叛徒,以后印家便再无团结,整日里只会互相提防,甚至有可能会出现互相陷害的情况。 真到了那天,印家才是真的完蛋了。” 随着封不绝的话落下,就见其中一个面沉似水的族老,率先站起来。 他迈步走上前,斜眼瞥了一眼余子清,声音苍老却有力量。 “我,印小弑,立心魔大誓,从未背叛印家,从未背叛印不三家主,从未做对印家不利的事。” 说完,一股无形的力量一闪而逝,那族老便有重新坐了回去。 余子清静静的感受着,楼槐也静静的感受着。 这个族老肯定不是,这族老有涵养,能忍得住,可是余子清却能感觉到,自己刚才说那些话的时候,他想跳起来给自己一拐杖。 很好,就喜欢这种暴脾气的老人家。 本来的心魔大誓上的话,只是从未背叛印家,从未背叛印不三家主而已。 这第一个族老是个暴脾气,还主动添加了一句,非常好。 余子清的嘴角挂着笑意,这助攻助的好啊。 后面的人,统统都只能加码,谁立下的心魔大誓,比这位暴脾气老人家的少,那谁就是心虚! 一位位族老,都走上前,立下心魔大誓。 他们的心绪各异,有人不满余子清的话,有人对余子清的话部分认同,却依然有些不满。 起码这些族老都没什么问题,这就行,起码大方向没问题了。 印家的高手依次上前,立下心魔大誓。 尤其是跟着余子清从封印里出来的那俩,立下心魔大誓之后,余子清甚至感觉到,他们反而放松了很多。 互相之间的提防,也随之消散了。 到了后面,印不四也走上来,沉声立下心魔大誓。 余子清眉头微蹙,这家伙的心绪波动很小,但是也有一丝怒意感染到他了,只是他很能压制而已。 “楼槐,你感觉怎么样?” “感觉没什么问题,他的心智极为坚定,比那个印家主还要坚定,尤其是那句从未背叛过印不三家主,他说的一丝一毫的动摇都没有,我也没有感觉到魔念。” “你确定,他没问题?我总觉得他这个人总给我一种藏的很深的感觉。” “起码心魔大誓没问题,他和最开始那个想要打你的老头,是最坚定的俩人。” 一个个印家人走上来,终于,余子清发现了有个人生出问题了。 同样的心魔大誓,同样的话,他说出来的时候,余子清感觉到了一丝动摇。 而这个家伙,就是之前最认同他说的话,因为他根本没有被火气侵染,面对余子清煽风点火的挑拨,他竟然一丝一毫的怒意都没有。 只是一个中层,情况比自己想的要好。 再到后面,年轻人也开始依次立下心魔大誓,余子清和楼槐,能感应到的,有问题的人开始变多了。 余子清眉头微蹙,眼神也开始凝重了起来。 只是一个两个,倒还好说。 可是已经出现了十几个认同余子清的话,认同到没有一丝怒气侵染,偏偏他们还敢立下心魔大誓,立誓的时候,还能坚定的认为自己是为了印家。 这情况,反而更严重了。 他之前猜错了,他以为是印家的高层,有人背叛了。 事实却错了,高层都很支持印不三,哪怕是有人有些不满印不三的有些作为,可还是认同印不三这个家主,认同他作为一个家主,为印家做的一切。 他们起码都觉得,大方向都是没有错的。 而印家的年轻后辈里,出现问题的数量,反而非常多。 这是有人要彻底废掉印家,掘了印家的根啊。 多大仇啊。 只是灭了印家家主,灭了印家那些人,那印家在外面其实还是有人的。 印家不会被灭的,只是传承会出现点问题。 而封印二姓同气连枝,有些传承,他们甚至都会在对方家里备份一些。 只要不是死的一个人都不剩了,印家不是那么容易彻底灭亡的。 但是,若是从印家的后辈下手,从年轻人里下手,天长日久之下,便是要毁掉印家的根基。 让他们彻底消亡。 生死大仇,灭族之恨,也不过如此了。 那些有问题的人里,有些甚至已经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样。 按照其修为来看,他可能已经有四五百岁了。 也就是说,在几百年前,就有人开始布局,一点一点的渗透,在那些年轻人最容易被洗脑的阶段,给他们洗脑,给他们灌输一些理念。 现在已经发展到认同印家,不认同印家主的阶段。 再过几百年,说不定就会变成,连印家也不认同。 当那些人随着时间流逝,慢慢占据高位的时候,会发生什么事,谁也说不清楚了。 而到了自上到下,连认同感都没有的时候。 就是印家开始步入无法阻止的消亡的阶段。 那个时候,天降猛男,估计也未必能再让印家重回巅峰了。 一个衰落的印家,面对满世界的豺狼虎豹,会有什么结局? 那个时候,那些人连印家都不认同了,难道还会再认同封印二姓同气连枝这种事? 余子清感觉,他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 之前在深渊的时候,他还在庆幸,幸好只是一两个年轻人当了二五仔。 可能其他人也会觉得,只是一两个年轻后辈背叛,还在接受范围。 莫名的,余子清想到了异火之灾里的情况,毁灭的火焰,是从一个最底层的平民身上燃起的,而其余的燃料,也依然是来自于最底层。 站在旁观者的角度,余子清思索了一下,若是自己,想要让印家覆灭,应该怎么做? 直接杀了家主,屁用没有,影响都不会很大。 而要断其传承,对于这种最在乎传承的家族来说,那更是难上加难,几乎不太可能。 想要彻底灭了印家,要么就是公开出手,调动大军,调动足够的高手,一口气把封印二家一起灭了,鸡犬不留。 当今世上,三神朝都未必能做到鸡犬不留。 一个神朝出手,另外一个神朝必定会阻拦,终归还是会留下火种,不可能覆灭。 思来想去,不暴露,成功几率比较高的办法,好像就只有从内部攻破印家,让印家自取灭亡这一条路了。 毕竟,就如同现在,很多人都觉得这是印家的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余子清之前也是这么觉得,这是印家的家事。 等到所有人都立完心魔大誓,余子清依然面带一丝微笑,坐在那一动不动。 他看向印家的那些族老,看向印家的高手,他们好像都觉得自己这些人没问题,事情就不大。 余子清再看了看封不绝,忽然有些懂了。 这是个修仙世界,他们的思维方式早已经定式了。 只有顶尖高手,才是左右大局的定海神针,这种观念,早就深入人心,被人奉若真理。 个人的力量被无限放大之后,放到大世界,便是底层的想法不重要,怎么都翻不了天。 放到一个家族里,便是下面的后辈,有什么想法也都翻不了天。 他们会选择一个通过重重考验,拥有同样理念,另外一个合适的人,来继续当那个定海神针。 但是他们却都忘了另外一件事,那便是他们不选的人,也是有可能成为一个顶尖高手的。 当种子埋下,生根发芽,总有一天,会有一颗种子发出的嫩芽,可以顶开盖在头顶上的石板。 他现在愈发相信自己的判断。 印家高层都没问题,反而年轻后辈出问题的很多,这并不是不幸之中的万幸,而是一个非常危险的信号。 余子清拿出纸笔,想写了半晌,最后却一个字也没写。 他只是将纸折叠起来,然后将其轻轻抛向一侧。 一只手从空气之中探出,抓住了那张纸。 一直藏在旁边,观看了全程的印不三,走了出来。 印不三打开那张纸,看了看下面或是惊骇或是惊喜的印家人,将其展开。 “这张纸上,写着很多人的名字,我知道很多人对我不满。 也知道这里肯定有人做出了一些不理智的事情。 现在让你们看看,这张名单上的人都有谁吧。” 印不三将那张纸对着所有人,所有人也都看到了,那只是一张白纸,一个字也没有。 一时之间,众人惊愕不已,包括那些有问题的年轻人。 他们有人庆幸,有人愕然,还有人面色复杂。 余子清只是坐在那,端起了茶杯抿了一口,再也不插嘴说什么了。 现在,怎么处理,那才是印家的事。 印不三将那张纸烧成灰烬,他看了看印家的一众人,眼神里饱含了各种情绪,不解、自责还有些无奈。 “我本来应该已经死了,被封家主和卿小哥救了下来,留下了一丝生机,到今日才恢复。 我知道你们有很多问题想要问,是我不让他们告诉你们的。 我觉得,我的确已经不适合当这个家主了。” “大哥,你错了。”一直沉默的印不四,立刻出声反驳。 “我是错了。” “你不是错在别的地方,你只是错在现在想要逃避,你就是最适合印家家主的人。 印家有些人认为,换一个会更好,其实他们才是错了,换一个别的人,只会更差。 他们以为你严苛,实际上错了,你太仁慈了。 若是我,他们一个也别想活着!” 印不四说着话,便忽然抓住旁边的一个年轻人。 “你看看他,这种早已经无药可救的货色,你却还留着,愿意给他们机会,只是略施薄惩。 那你就错了,你的略施薄惩,在他看来,却是极大的羞辱,他就是要反你,哪怕不惜与外地合作。” 说着话,便见印不四骤然发力,当场将那年轻人的脑袋拧断。 “印不四!” 印家的高手一惊,将印不四镇压在原地,但是已经晚了,谁也没想到,印不四哪怕还没解毒,还没恢复,竟然也依然敢当众杀人。 那年轻人的头都能看到自己的后背了,有人给他喂了一颗丹药,却也没什么用了。 他此刻连凡人都不如,体内的力量尽是毒素,除了最基本的有关养身炼体的丹药,可以用之外,其他任何需要真元化开的丹药,服下之后,立时就会被毒素侵染,还不如不吃。 众人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年轻人,满眼的不敢置信,慢慢的失去了生息。 “他们以为大哥都不在了的时候,想要让我去暂代家主。 可惜,他们都没想过,先不说我不会继任家主之人,若我继位,这些人一个都别想活着! 我可没有大哥你这般仁慈,说的是要恪守规矩。 可是每一次,按照规矩,其实都是给了机会。 凡事可一二,不可三四。 大哥,你都忘了,这些蠢货,只会觉得大哥凡事都要提到规矩,提到家法。 却忘了,那是大哥仁慈,才给他们机会的说法。” 众人震惊不已的看着印不四,看着印不四满脸杀机,若非他没解毒,此刻他肯定已经大开杀戒了。 “大哥,你退无可退了,你逃无可逃了,你现在退,现在逃,那才是背叛印家!” 印不四嘶声厉喝,被拿下了也依然不停嘴。 余子清站在远处,缓缓的站起身,他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想多了。 印不四绝无可能是叛徒。 这家伙可太狠了,他怎么敢的啊。 余子清不想当众说出来结果,一是因为他不想让很多人知道,他有这个能力,二也是在给印家留面子,让他们后面自己关起门来处理。 没想到,印不四看到印不三出现,听到那句不当家主了,当场就炸了,用了最激烈的方式,做出了否定。 而他弄死的那个年轻人,就是余子清名单上,能排在前三,绝对是叛徒的家伙。 认同他说的那些煽风点火的话,甚至在立下心魔大誓,说出那句“从未做过对印家不利的事”这句话的瞬间,就生出了一丝魔念。 这就是百分之百的二五仔。 印不四竟然都看出来了? 他是怎么看出来的? 余子清稍稍回想了一下,自己在挑拨的时候,他便开始注意着其他人。 那些人依次来立下心魔大誓的时候,他却没有去看那些人,而是一直在盯着自己,他从自己这得到了反馈。 两相对比,稍稍一结合,便能判断出来好几个最明显的了。 这家伙可真够狠的啊。 余子清没有再看其他,想要转身离开的时候,印不三叫住了他。 “卿兄弟,劳烦你和封家主,做个见证吧。” 印不三走到那个牌子前面,看向其他的印家人。 “我也是印家的人。” 话音落下,便听印不三捏印诀,沉声大喝。 “我印不三,立心魔大誓,从未背叛印家,从未做过对印家不利的事,一切以印家为第一……” 印不三说了好半晌,一句比一句坚定,整个印家,再也没有比他更坚定的人了。 “大哥,这种人就是那种永远都不会被心魔所趁的人,他的心田,已经被一件事填满了,不会有魔念的生存空间的,也是永远都用不上饿鬼的人。 大哥你以后最好小心点这种家伙,这种家伙,若是跟我们锦岚山对上,会非常可怕,我就算是拼尽全力,也影响不到他的,大哥你的能力估计也一样,你影响不到他。” 余子清没理会楼槐,只是看着印不三。 印不三的目光,都如同磐石一般坚定不移,犹如实质。 真是可怕的家伙啊。 以前他还曾想过,除了他之外,真的存在那种,永远都不怕魔念,不怕走火入魔的家伙么? 没想到,竟然还真有,还是印不三这个家伙。 等到印不三立誓完成,余子清便离开了。 半日之后,有人来请余子清过去。 这一次,余子清带上了巫双格。 到了地方,只有三个人,印不三,印不四,还有那位暴脾气的族老。 印不四亲自走出了大门,在大门之外迎接余子清。 看到余子清之后,印不四远远的便揖手长拜,行大礼。 “谢卿兄弟做的一切,印家无以为报。” “无须客气。”余子清回了一礼,想了想,问道:“冒昧问一句,你竟然没被抓起来?” 印不四笑了笑,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你知道我为什么叫印不四么?” “不知。” “我将四条名之戒律,刻入了我的神魂,第一条,便是不背叛印家,不背叛我大哥。” 余子清一惊。 “所以,卿兄弟,你不用怀疑我,整个印家,我是绝对不可能背叛印家,背叛我大哥的人。” “你看出来了?”余子清笑了笑,没有否认。 “从一开始我就知道,只是那个时候,我不能说,我要让人以为我是可以拉拢的,我是有取代大哥的想法的。 但现在,不用继续隐瞒了,至少,我不想瞒着你了,我得让你知道,我可信。 但是今天之后,我便会去接受家法的惩罚。 还好,我大哥这人,只会按照规矩办事。 后面确定了那个家伙是叛徒之后,我就会被放出来。” “你现在怎么出来的?”余子清有些好奇,他们都不演一下么? “大族老,亲自召见我,自然没人能拦着。”印不四面带微笑,想了想,补充了一句:“就是那位印小弑族老,他觉得我杀得好,看我顺眼,所以要亲自来问我一些事情。” “冒昧问一句,那位老人家,叫这个名字,是不是因为杀气太重?”余子清小声问了一句。 “不错,弑族老年轻时,不喜印家的封印秘法,修的全部都是杀伐之法,定名的时候,便定下了小弑,后来年纪大了,便封剑了,不再出门,你若是喜欢剑修之法,可以像大族老请教,他一定不会吝啬的。” 余子清想了想,外面传说中的剑修,好像没有印家的人。 “你不用猜了,大族老出门在外的时候,从来不用印家之名的,你若是想知道,亲自去问他吧,我作为晚辈,不太好说,大族老的脾气不太好,我不想挨揍。 不过,我猜,你肯定听过他在外面的名字的。” 余子清忽然笑出了声,嘿,出门套马甲,果然是行走天下的日常操作,可不止是他这么干。 余子清想到,外面流传的很多强者,有些都是只有名号,有些也是忽然就销声匿迹了。 那些家伙,若是没有死的话,不会也是出门就套马甲吧? 不想浪了,就脱了马甲,换回原来的身份。 印不四被带入了宅院里,那位印小弑脸上带着笑意,打量着余子清。 “年轻人,下次再用你那点小手段的时候,可千万不要当着一个剑修的面用啊,你会被发现的。 真正的剑修,剑心纯粹,剑意无暇,任何一丝不属于自己的力量,无论是什么,都会被发现的。 你那点小火气,自然也是一样,会被发现的,不过我的确有火,就没理你。” “多谢前辈指点。”余子清老老实实的行了一礼,感谢这位大佬的指点。 印小弑脸上依然带着笑意,没有在乎余子清的小手段,他自然知道,那是余子清挖出印家的叛徒,他乐见其成,甚至还主动纳入了那一丝火气,把自己胸中之火也烧了烧。 再憋下去,他都快要忍不住,要拔剑杀几个人了。 印小弑拄着拐杖向里走,余子清看到那一副老人家模样的背影,瞬间就想到了自家里长。 果然啊,能这么装的,装的这么像弱鸡的,肯定都是大佬。 余子清轻车熟路的走上前一步,扶着印小弑。 印小弑瞥了一眼余子清,没说什么,眼中笑意更浓了,他当然能感觉的到,余子清似乎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一看就是一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便任由余子清扶着走。 印不四老老实实的跟在后面,一言不发,呼吸都便弱了一些,看得出,他的确有点怕印小弑。 “前辈,不四老哥说起过前辈的事迹,说了一半,他就不说了,弄的我心痒痒,前辈能告诉我,前辈在外面用什么名号么?” “哈哈,我哪有什么名号,都是外人乱叫的,有很多个,不过,你可能听过的,应该就一个八步剑魔,不是什么好名字,我不满意也没辙,都是别人传的。” 余子清心神一颤,手都差点一抖。 他怎么没听过,当年炼体之后,他想要选的,其实就是剑修。 一方面叠最厚的甲,先保住命,而要打死人,要是炼气的话,当然是要选最强的几个杀伐之法之中,逼格最高的剑修了。 八步剑魔之名,自然也是听过的。 当年这位大佬,为了杀一个邪道,走出了八步,一剑刺出,将三千八百里之外的邪道,当场斩杀,神形俱灭。 那一剑横跨三千八百里的光彩,时至今日,依然还是人津津乐道的传说。 时至今日,众人也不知道这位大佬当年用的是什么法门,一剑能跨越这么远的距离,精修飞剑之法的剑修,有些的确可以做到。 但是剑气跨越三千八百里,还能精准将人击杀,到现在依然还是一个未解之谜。 说实话,余子清也想学。 炼不炼气先不说,以后万一要是炼气了,这种招数,余子清肯定想学的。 印小弑乐呵呵的看着余子清,摇了摇头。 “别想了,你学不了的,你学的东西太杂了,我的剑,需要精诚于剑,才能做到剑心通明,剑意至,则剑气至。 不过,还是看你自己吧。” 印小弑随手拿出一卷竹简,递给余子清。 “印家的人,没人想学我的剑,他们也没有天赋学,这卷剑诀,留在我手里也没用了,就送你吧。” “这……前辈,你给我我也学不了啊。” “你拿着吧,我老了,也不想出门了,以后你要是能遇到有天赋的孩子,心性也不错的话,就替我传下去吧,别到最后失传了。 里面有我三道剑气,可以代替我教授,其内也有剑意蕴藏,可以自行感悟。 拿着吧,这不是我印家的传承,我爱给谁就给谁,谁也别想放出什么多余的屁。” “好,那就多谢前辈了。”余子清乐呵呵的收起竹简。 说真的,他觉得跟印小弑这种老人接触,比跟印不三那家伙接触有意思多了。 扶着印小弑进入了内堂,印不三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 这家伙做事还是一板一眼的,见面就先道谢,先行礼,行礼完了才道。 “卿小哥其实是已经看出来那些人有问题了吧?” 余子清指了指印不四。 “你问他吧,他的眼光比我毒辣的多。” “我看出来了十八个。”印不四道。 余子清一惊,我就随口吹捧你一下,你还真的几乎全部看出来了。 印不四拿出一张纸,上面列出来一个名单。 余子清一看,全部都是他和楼槐一致认为有问题的那些人。 “还有三个。” 余子清将名字一念。 印家的三人,看着那份名单,一起陷入了沉思。 “家主,是时候下狠手了。”印小弑看着那份名单,嘿嘿冷笑,老人家眼中杀气弥漫,目光都化作剑光喷吐不定。 “我来吧,这事不适合大哥来做。”印不四笑着拿走了名单,他准备来当这个恶人。 “不,还是我来吧。”印不三睁开眼睛,拿回了名单。 “不四,有别的事情让你去做,你去查查,他们到底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印不四离去,留下印不三和印小弑。 印小弑盯着那份名单看了半晌,笑的杀气沸腾。 “不算之前死的,这里就有二十一个人,二十个都是年轻人,是我们印家的蠢货太多呢,还是有人想挖我印家的根?真当我老头子年纪大了,拔不动剑了啊。” 余子清被印小弑身上的气息,刺激的皮肤生疼,他整个人都像是一团剑气,更像是无数把细小的剑汇聚到一起。 那锋锐之气,都可以比肩襄王的庚金之气秘法,但是那锋锐之气里,却还有一股更可怕的锋锐之意,无坚不摧,无物不破。 剑气被印小弑收敛的很好,可是那股意念,没有任何接触,都能让余子清这个体修觉得刺痛。 “家主,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你自己做决定吧。” 印小弑收敛了气息,拄着拐杖离去。 余子清顺势扶着印小弑,一起离开,让印不三在这静静吧。 他知道,印不三的意志坚定之极,肯定不会犹豫的,之前他对自家人心怀仁慈,可若是影响到印家,那下手最狠的,肯定就是这位印家主。 扶着印小弑离开,余子清安抚老爷子。 “前辈消消气,实在不行了,要不我再帮前辈烧些火,帮前辈消消火气?” “不用,留着,留着后面杀人的时候更有劲。” “那就听前辈的,我觉得啊,前辈你以后想要砍人,有的是机会的,先保重好身体,别气坏身子了。” “嘿,你这家伙,才多大点啊,可别不学好,说话不说完。” “这个真没有,我能看出来的,前辈都看的出来,我再说出来那有什么意思啊。” “这意思是你也看出来了?你要是没看出来,你怎么会知道,我以后有的是机会出手?” “前辈,我真没看出来什么,我只是觉得,有人要针对印家,悄无声息的布局很久了,等到以后查出来是谁,翻脸的时候,前辈肯定有机会出手的。” “不用怀疑不三,他是印家压力最大的人,最想印家好的人也是他,他只是负担太重,需要有人帮他分担点而已。”印小弑叹了口气,忽然说出这么一句话。 余子清想要反驳,最后还是忍住了,什么都没说。 等到他们走出大院,就看到外面的一座小屋里,一个个面色复杂的印家人,从里面走出来。 还有更多的人在排队,等着解毒……哦错了,是排毒。 感受到那些印家人身上的毒都已经化解,余子清稍稍松了口气。 看来巫双格的混元金斗,还是一如既往的给力,麻烦了点,也依然能排,那个毒的品阶,应该不是很高,只是麻烦。 同一时间,锦岚山。 刚刚结束了每天的养身训练的里长,从那黑色的巨石之上走下。 却见那里翻腾的黑气,没有再次恢复原样,而是沸腾了一般。 伴随着黑气沸腾,那团黑气开始不断的变大,越来越大,在山中化出一片黑,黑之中落下一个龙卷风形状的东西,裹挟着那些不断变大的黑气,没入到玉化墓之中。 整个锦岚山都在微微颤抖。 山峰开始慢慢的拔高,山体也在慢慢的变大。 很快,锦岚山和槐树林中间的空白地带,便开始被侵占,一颗颗槐树,拔出根系,不断的向外扩散。 等到黑之中所有的黑气,都全部没入锦岚山。 锦岚山所在东西和南北,都扩大了一倍以上的距离。 连同老羊此前布下的很多大阵,都被强行击碎了。 里长震惊的看着这种变化,他也看到,那巨石之上,残留的一丝黑气,化作几个大字,浮现在里长面前。 “历史尘埃落定,邪君出逃了。” 第一四三章 变化开始了,南海计蒙氏(12k) ,诡道之主 里长看着那句话,他不明白那句话的意思,却也明白这是玉化墓在给出的提示。 玉化墓有自己的意识了? 里长眉头微微一蹙,将那句话记在心里,眼看这里再次恢复了正常,他身形一闪消失在原地。 他要去看看村子里的情况。 这种巨大的变化,弄不好会有人受伤,死人倒是不太可能。 村子里的人,最弱的一个,被埋在山腹里,一时半会也死不了。 他身形极快,身前的空气仿若被他不断的破开,身如劲矢,急速冲向村子里。 然而这一次,他默默估算了一下,花费了比往日多一倍的时间。 锦岚山变大了很多。 在村子里巡视了一圈,村子里那些皮糙肉厚的家伙,只是受到了点惊吓,唯一一个受伤的家伙,是被吓到了,乱跑的时候被屠夫砍了一刀,便冷静下来了。 卿青没事,这小家伙反应最快,察觉到一丝不对劲的时候就从矿洞里冲了出来。 驻扎在村口的小树妖也没事,只是被吓到了。 唯一有点问题的,只是那些来不及带着家一起跑路的饿鬼,有些饿鬼被扩大的锦岚山笼罩住了,那些异力让他们很不舒服,他们人能跑,可是带着家一起跑,有点困难了。 踏空而行,来到半空中,就看到大量的槐树,将根系拔出地面,一个個跟小妖怪似的,以粗壮的根系为脚,迈着小碎步,向着远离锦岚山的方向搬迁点。 幸好当时余子清在锦岚山和槐树林中间,留下了一圈足够大的地带,这才给了这些家伙时间去躲避。 里长围绕着新的锦岚山转了一圈,顺手将那些没来得及带走的槐树,从地下拔出来,将其丢在锦岚山的范围之外。 一路绕到了北部,就见游震已经将自己的宅院整体挖了出来,向北挪了二百多里。 “里长,需要帮忙么?” 游震远远的喊了一声,他没有贸然问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一点小问题,没什么大事。” “有事喊一声就行。” 游震远远看向远方,看到大批的槐树,跟数不清的树妖一样,在搬迁,他也看到了锦岚山明显大了好几圈。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不过他能感觉到,锦岚山的异力越来越强了。 刚才还有一股怠惰死寂的力量,隐而不发,只是稍稍泄露了一点点气息,便让他感觉到了一丝压力。 锦岚山的水,的确比他预想的还要深。 这就是他为什么从来不进锦岚山的一个原因。 他不想知道锦岚山内部的情况,更不想有人利用他的这部分残肢,去窥伺到锦岚山内部的情况。 里长在锦岚山内外,以最快的速度转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立刻捏碎了一个玉简,给余子清传个讯。 老羊辛辛苦苦布置的护山大阵,被变大的锦岚山,强行击碎了一部分,老羊肯定会生出感应的。 正常情况下,护山大阵同一时间破碎了很大范围的一部分,必定是有外敌入侵了。 老羊跟余子清出门办事,家里没什么危险,就没必要让他们担心。 另一边,老羊的确感应到了护山大阵破碎,而且是大面积的破碎。 他第一时间找到余子清,说起了这件事。 余子清他们还没准备走呢,便感应到里长的传讯。 按照预设的内容,里长捏碎的玉简,告诉他们家里一切安好,没有什么大事。 话虽如此,余子清还是决定赶紧回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正好这边暂时应该也没什么事了,余下的首尾工作,也不太需要余子清参与。 带着自己人,余子清乘坐着襄王的飞舟,一路向西疾驰,数天之后,跨过了大震的疆域,进入到荒原的范围。 距离锦岚山越来越近,余子清便感觉到锦岚山附近的气息都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等到远远的看到锦岚山,整座锦岚山体积明显膨胀了数倍,最高的山峰,也已经插入雾之中。 此刻还能看到,一株株槐树,在饿鬼的控制下,正在慢吞吞的向外扩散。 尚未靠近便先感应到来自锦岚山的压力,此刻的锦岚山,便如同一个巨人,静静的在荒原之上沉睡。 那种来自于名山大川特有的压力感和沉淀感,扑面而来,仿佛锦岚山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充斥着古老的气息。 尚未进入,余子清便明白,来了。 他一直觉得,肯定会有的变化,终于来了。 只不过这个过程,不是立时就有的,而是延迟了一段时间。 当进入安史之书里的封印,看到那些灾难的时候,余子清就知道,只要化解了,就必定会在外面引起变化。 大兑封印的是灾难,这个才是主体。 就如同那陨星之灾,灾难是个事件,而那颗陨星是这个事件的主角。 这就是大兑封印,跟封印两家的封印截然不同的地方。 大兑选择性的将一个历史性的灾难事件封印了,便让一段本应该已经过去的历史,迟迟不能尘埃落定。 偏偏对于外面来说,那件事的确已经过去了,而灾难也已经过去了,被解决了。 但真正解决了,和将其越过,暂时封印的解决了,还是有本质的区别的。 就像那个邪念,对于外面的人来说,已经被封印被镇压了。 其实那邪念被放出来之后,它的力量若是全部汇聚到一起,其实跟当时被封印时的区别并不是很大。 而若是封印二姓的封印,过去这么多年之后,封印的力量可能会在时光的作用下衰弱,而被封印的东西,也会在岁月的冲刷之下,不断的变的衰弱。 理论上,只要时间足够的长,封印二姓去封印的任何东西,最终都会在封印里无声无息的被岁月湮灭。 这就是大兑封印和封印二姓的封印,其中一个最大的区别。 余子清进入过的灾难封印里,真身被封印进去的很少,那颗陨星是真身被封印,还有几个县守是真身被封印进去的。 大部分里面的东西,都只是灾难事件的配角,他看到的人,绝大部分都是当时的投影。 而唯一一个有大量人的真身,被一同封印进去的灾难封印,便是病魔的那个封印。 余子清只要将那一页尘埃落定的记载拿出来,理论上就能将里面的人,里面的东西,全部放出来,让他们回归这个世界。 但余子清是真不敢拿出来。 他怕引起一连串连锁反应的变化,而且大概率还是那种无法掌控,无法阻止的连锁反应。 就像是多米诺骨牌里,第一块最小的牌子,只要倒下,后面的事情便越来越无法掌控,无法阻止。 而现在,他一页都没拿出来,安史之书也依然被封印在深渊里,可对外界的影响,却依然还是出现了。 而且,还是从锦岚山开始的。 他不知道其他地方,是不是也出现了变化,后面还得去荒原南部看看,再去银湖附近看看。 让恻恻和巫双格,去指挥那些饿鬼迁徙,老羊和余子清飞进了锦岚山。 原本布置的大阵,基本都得重新布置了,就算没有被毁掉,位置也不对了。 越过槐树林,山内的一切,看起来都还挺正常,人都在锦岚山和槐树林中间的空白地带待着,看起来一个个也都很平静。 片刻之后,里长、余子清、老羊三人坐在一起,里长将这里发生的事详细说了一遍。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我也详细探查过了,山内变化不小,但村子里没人伤亡。 矿场坍塌了不少,老羊种的锦岚菇,有些被埋了,别的倒是没什么。 主要就是玉化墓告诉我的那句话,似乎是出大事了。 玉化墓说邪君出逃了,是个大麻烦吧?” “那句话你不用担心,那个没事的。”余子清先安抚了一下里长。 原来那个邪念,其实是叫邪君么? 所以说,那个邪念和邪气,其实跟玉化墓的力量,的确是俩东西么? 历史的确是尘埃落定了,邪君也的确从封印里逃出来了,这话倒是没错。 只不过,逃出来了,又没完全逃出来。 刚出狼窝,又入龙口。 那家伙其实也挺惨的,现在估计正被地洞深处的巨佬当成核桃在手里盘着玩吧。 幸好当时当机立断,就知道自己是肯定拿不住那颗宝石的,拿着必定会有天大的麻烦。 将其拿出来,那家伙指不定在那颗宝石里,依然能搞事情。 那种曾经绝对是大佬,还可能是巨佬的家伙,还是让巨佬去对付吧,自己别参合。 目前余子清见过的,知道的,尊号里敢带“君”字的,就只有落歌天君。 那种哪怕是死了,意识没有复苏,只是一个沉睡的尸体,都能让天魔骂骂咧咧绕道走的巨佬。 这个邪君,最强的时候,估计也会很强很强吧。 只可惜,看他那样子,明显是遭受了不止一两次致命打击,才会沦落到那副鬼样子。 余子清却没小看对方,而是更加忌惮了。 接连打击,加上岁月流逝,到了今日,竟然还能保持着那种力量,依然没有死,一定程度上,其巅峰时,可能比落歌天君还要难缠的多。 余子清安抚完里长,告诉他问题不大,那个邪君不是问题,不用担心。 他和老羊,再次去踏遍锦岚山的每一个角落,再次巡视了一遍,确认没有什么大问题。 老羊继续去修复大阵,重新布置大阵。 余子清将自己搜集到的陨星原材料,一股脑的全部丢出来,都交给老羊。 “除了最后一块我无法熔炼的,我暂时留着,剩下的原材料都在这了。 你看着弄吧,这个材料,对炼气修士有压制作用,不只是无法修行,还有干扰施展秘法的能力。 那颗陨星经过淬炼,最完整最强的状态时,那异力之强,连襄王都能被压制的连浮空都无法做到。 你看着弄吧,能当做阵法材料最好,不行了就留下,以后给咱们炼制武器用。 要是能布置成大阵,那伱给留个地方,到时候那块经过九天罡风和烈火淬炼的材料,当做阵眼。” 想了想,余子清又拿出一个大桶。 “这里面是我在当时敖青出生的地方,顺手带走的,那里的水蕴含生机,我估计有用,就装了不少。 给你一桶,你种锦岚菇的时候,算了你自己看着用吧,你肯定比我懂。” 老羊眯着眼睛,看着余子清拿出的东西。 稍稍感应就知道,那些尚未经过淬炼的材料,蕴含的异力会非常强,淬炼的越好,数量越多越强。 至于那个桶形法宝里装的水,生机盎然,没有打开都能感应到里面的生机。 真龙血脉的出生地,那里的水何止是蕴含生机这么简单,弄不好还会是什么特殊的异水,就如同一元重水那样的东西,有特殊的效用。 仅仅现在隔着法宝的感应,老羊就能确认,炼制疗伤丹药的时候,随便加点,都能提升丹药一部分药力。 “你到底顺手带走了多少东西?” “没多少,就一点点不值钱的东西,要么就是必须要带走的,我也没办法啊。” “……”老羊将那些东西收起,再问了一句:“还有别的么?” “好像没了。” “……” 老羊冷笑一声,收起东西,转身就走。 余子清这家伙,简直就是貔貅在世,还说好像,是顺手搜刮的太多,以至于自己都忘了吧。 不过,这些东西,暂时也足够他耗费不少时间了,懒得再跟余子清继续掰扯。 “你记得去山里,看看那个玉化墓。” “知道了。” 老羊去忙了,余子清转身前往玉化墓所在的地方而去。 到了地方,余子清先站在那块巨大的黑石上打了一套养身拳。 大量的黑气从黑色的巨石里喷涌而出,不断的没入到余子清的体内。 想了想,余子清继续练拳,以拳法开始轰击自己,又有一缕缕黑气从余子清体内喷涌而出,重新没入到玉化墓里。 自己打自己,效果的确差了很多。 远远比不上村子里制作的黄米糕。 但现在问题又来了。 养身拳法,最初的时候既然是邪君所创,最初的目的是为了驱逐出体内的玉化墓力量。 那么,最初的黄米糕,到底又是谁发明的? 这些事暂且压下,余子清练拳完毕,蹲在那块巨大的黑石旁边。 “听说,你本来应该已经有点意识了。 而且那个封印,封印的也根本不是你,只是封印的邪君而已。 我之前在封印里,感受到你的力量,我就在猜,那里的那个玉化墓,肯定不只是单纯的投影,肯定是有力量在的。 没想到封印解除之后,你变大了这么多。 也就是说,你的力量,其实大部分都在封印里,与邪君对抗,对吧? 连封印的人,都以为你是邪君的身,他也以为没有封了你的身,那是你主动留下的大部分力量对吧?” 玉化墓毫无反应,就像是一块真正的大石头一样。 余子清面色一黑,怎么这一个个的,明明有意识,在他面前,却都非要装死狗。 “别装了,你的大部分力量回归了,你的意识肯定会变强了,也知道了更多的事,你可别说,你只是单纯的力量回归,别的什么事都不知道,你要是再这么装,那就没意思了啊。” 玉化墓继续装死。 “你是怕邪君感应到你?你怕他出逃? 那你别怕了,他其实是被封印二姓彻底封印了,才能从那个神朝的封印里逃出来的。 而且刚出来,就被一个更麻烦更可怕的巨大封印套住了,他绝无可能逃出来的。 就是那种你就算知道脱困方法,也解不开的封印,懂了么? 别装死了。 淦,你再装死我翻脸了!” 听到余子清这话,一缕缕黑气涌现,化作几个字。 “邪君没有出逃?” “逃了,但没完全逃,他现在待的地方,还不如原来的封印舒服。” “你就这么怕他?” “不是怕他,是我现在的意识很弱,压不住他了。” “那你放心吧,要是他现在还能逃出来,那我们集体洗干净脖子等死吧,更不用担心了,你先给我说说,你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邪君又是怎么一回事?” “我想不起来了,很多事都不记得,我才恢复一点点意识,而且只是恢复了很短的时间而已。 我刚才才想起来邪君,我只记得,要压制他,别的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也不记得我的名字了,只记得念出我曾经的名字,便会引来劫难。” 那些黑气化作的字,都是这个时代的字,这家伙连这个东西都是现学的,连曾经的文字都不记得了。 余子清暗叹一声,这家伙曾经应该也挺强的。 不过这话有点像废话,不强的人,死后根本没资格化作玉化墓。 “行吧,不记得就不记得吧。 我还是那句话,既然你恢复点意识了,有了极为罕见的大机缘,那就好好把握,好好在这待着。 以后终归是有再次归来的那天。 我锦岚山不灭,你就能安心在这恢复,我们互惠互利。 别给我搞事情,什么都好说。 让我发现你要是做出什么对我们锦岚山不利的事,那你可以试试我能不能把你挖出来,送去跟邪君作伴。” “我的确不记得了,恢复一点意识的时间太短了。” 余子清懒得跟玉化墓多说,好话歹话都说了,以后真有什么事了,就别说自己不教而诛。 玉化墓是真不记得了,假不记得,都不重要,爱说不说。 余子清转身走人,玉化墓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从山中走出,余子清去找到里长。 “里长,用养身拳打我试试。” “嗯?”里长有些疑惑,想了想,道:“养身拳还能用来打人?算了,我还是压低点力量吧,放心,打不死你。” “不,就养身拳,你少用点力量,你试试就知道了。” 里长不明所以,却还是照做了。 养身拳法,重在养身,其实按照拳法的路数来战斗,会有些别扭,还不如大开大合直接抡着拳头揍人。 里长身形一动,以养身拳法开练,拳头不断的落在余子清身上。 霎时之间,就见余子清身上黑气喷涌而出,每一拳都会带出来一部分黑气。 那些黑气涌出之后,便自行向着山中奔涌而去,回归玉化墓。 片刻之后,余子清被揍的全身酸疼,体内再无半点黑气。 霎时之间,他便感应到一种通体通透的感觉,有一种养身效果,可以清晰感应到的感觉。 效果比之服用黄米糕,稍稍差了点,过程也不是多么舒服,但结果其实是差不多的。 “养身拳,还能这么用么?”里长有些震惊,他可从来没听说过这种事。 “以前不能这么用么?” “没有啊,我记得以前我好像也用养身拳揍过二憨,也没有这种效果,想要逼出玉化墓的力量,只能服用黄米糕。” “嗯?” 余子清微微一怔,心中一凛。 化解了那个灾难之后,无形之中造成的影响,可比自己想的还要大。 按照徐航当时所说,养身拳是邪君所创,那大概率是在被封印之后了。 也就是说,养身拳法其实是徐航在封印里,教给别人的。 可能是曾经的大兑的某个官员,进入过封印,学到了养身拳法。 但是封印里的一切,都是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在封印里创出的东西,大概率也是一样尚未尘埃落定,并没有结结实实的化作真实而客观的存在。 以至于,到了现在,养身拳法才能真正的发挥出全部威能。 “里长,你不用管那些,以后你也不用担心着每年的黄米糕了。 更不用担心你以后实力越来越强,那黄米糕的力量,可能没法逼出你体内的玉化墓力量。 你以后也继续安心养身吧,没坏处的。” “这个我懂,但黄米糕,还是要继续做的,以后卿青养身也需要用的,其他人没必要的话,就不让他们吃了,本来就少。” “里长,那黄米糕,到底是谁创出来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方子和制作方法,一直都在村子里流传的,很久很久了,村子里也没有记载。” 余子清有些遗憾,却并不意外,以前的村子,别说记载了,重要的事情,都是口口相传的,识字的人都没有几个,物资匮乏,吃饱穿暖都是问题,哪来的多余的资源,去读书识字。 跟里长这边交流完,正好看到二憨跟个混子似的,从村子里出来。 余子清不动声色的跟里长告别,他不用想就知道,里长肯定还要再继续试试养身拳法。 果然,片刻之后,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听到远处二憨那叫的跟杀猪似的,中气十足的惨叫,再看着黑气滚滚而出,飞向山中玉化墓。 这次算是彻底实锤了,养身拳法可以一定程度代替黄米糕的作用。 就是这个过程,不太舒服而已。 以后黄米糕还是留给村子里比较弱的人,或者是愿意走牛马苦修士之路的人吧。 其他人就算了,老子都要去挨打了,其他人还想舒服? 想什么好事呢。 余子清蹲在村口,逗着小树妖,等了好半晌,才见全身都肿的很均匀的二憨,从村子里晃晃悠悠的走了出来。 “二憨哥,你又惹里长爷爷不高兴了?” 菩提树妖伤口上撒盐,二憨面黑如锅底,一声不吭。 余子清乐呵呵的笑着,对二憨挥了挥手。 “来,二憨,过来。” “哥,我阿爷怎么又揍我?现在他都不找借口了。” “里长那是帮你,驱逐体内的玉化墓力量,帮你修行呢,来,让我看看你现在修行怎么样了。” 余子清伸出手,触碰到二憨肿起的皮肤,调动出一丝力量,帮他恢复,顺势再探查了一下他的修行情况。 稍稍一看,余子清就吓了一跳。 二憨的血海庞大无比,全身七百二十个窍穴,也尽数开启。 而且这家伙,所有的窍穴,比自己都要大,而且每个窍穴,似乎都经过淬炼。 他一身气血,比同阶妖兽还要强,纯粹却又庞大的气血力量,比余子清四阶巅峰之时还要强。 而且每一缕气血力量,都被淬炼的凝练到了极致,真正的是血如铅汞,心跳如擂鼓。 这家伙才是一个正儿八经的纯粹体修。 这天赋,这底子,若是尽快进阶,那才是糟蹋了。 不用其他手段,同阶之内,纯粹的力量和肉身,余子清也好,里长也好,没有一个能比得上二憨的。 “恩,修行的很好,你继续稳扎稳打,不要心急。” “哥,你能不能给我阿爷说一声,让他揍我的时候找个借口也行啊。”二憨苦着脸,一脸的无奈。 “你阿爷那是帮你修行呢,同阶之内,我们都没有你强,你心态放平,以后你肯定比你阿爷还要强,比我也更强。” 余子清拍了拍他的肩膀。 “我们以后应该都不会用到黄米糕了,里长肯定也不会用的,但是想要驱逐玉化墓的力量,只留下养身的效果,里长肯定也是需要有人用养身拳帮他的,你懂我意思吧?” “啊?” “你好好修行,以后肯定也有你去用养身拳帮里长驱逐玉化墓力量的机会,就像刚才一样,懂了吧?” “嘿……嘿嘿嘿……”二憨不由的咧着嘴笑了起来。 “你要是不好好修行,不稳扎稳打,以后没法进阶到跟里长同阶的境界,那这种机会,可轮不到你。” “我懂,我懂,哥你放心,我一定不着急,稳扎稳打。” “去吧,继续去修行吧。” 看着打了鸡血的二憨,迈着大步离去,余子清摇了摇头。 这家伙,你给他讲道理是没用的,他只觉得自己挨打了,没想过他那一身气血,能被淬炼到这等可怕的地步,根本不是他自己修行能做到的。 直接告诉他,要是稳扎稳打好好修行,以后有的是光明正大的机会,可以去揍里长。 那他就听懂了,现在的所有磨练,他也都能接受。 不给他点盼头,按照里长的教导理念,只要不打死就行,弄不好还真的给二憨整出心理阴影了,以后弄不好会生出逆反心理。 告诉他以后不会挨打,还不如告诉他,以后可以打回去,还不算犯错。 那他恐怕宁愿现在继续挨打。 余子清早就把二憨看透了。 摇了摇头,没理会那个打了鸡血的家伙。 好不容易回来了,家里还出现了变故,他要忙的事不少。 巫双格得去收秽气桶,余子清还得去看望一下游震,还得去重新规划一下槐树林,看情况还得再种出来点。 后面也得抽出时间,去荒原南部逛逛,看看那里有没有什么变化。 还得跟大离那边接触一下,请林福帮忙注意一点别的消息。 比如最近有没有什么高手,明明没有出门,没有跟人交手,却忽然受到重创。 那个被丢进地洞里的家伙,也不知道死了没。 若是死了,那其后背的人,肯定不会不闻不问吧,只要敢探查,敢窥视,他就一定会遭到反噬。 自己只需要查到谁疑似遭到了反噬,有了目标,就能慢慢顺藤摸瓜了。 …… 银湖禁地。 辛金之气与癸水之气,慢慢的增加了一些,银湖水位,也开始无声无息的抬高了一些。 银湖之中的生灵,游曳而出,惊疑不定的看着银湖的变化。 他们都感应到,一直死寂平静的银湖,似乎多了一丝活力,寂静的湖水,似乎也开始了流转。 而这种变化,在无声无息,很缓慢很缓慢的变化着。 他们这些银湖的生灵,也随着银湖的变化,开始了一丝不一样的变化。 银湖禁地所在之地,水汽蒸腾,开始下雨,绵绵细雨落下,给这片大地,带来了一丝不一样的生机。 而往日里,有银湖在,方圆数千里之地,除了一些妖邪之外,几乎很难有其他的生灵存在,现在开始有了不一样的地方。 就像是这片大地缺失的一部分魂,开始慢慢的恢复了。 银湖再向南,跨过了大地,来到一望无际的南海。 这里常年暴风暴雨,一年之中,风平浪静的时间,顶多只有数十天。 而天空中日头正盛,万里无,也无大风的天气,那就更少了,顶多只有十来天。 这里绵延数万里的海岸线上,从荒原南部更南,一路延伸到大乾的疆域的万里海岸,都是没有人生活的。 每年汹涌的台风,拔出巨树,裹挟生灵飞天而去,都是寻常时,从海岸线向内数千里,都没有什么人。 今天,南海这数万里海域,依然在下雨。 只是异常罕见的,下着绵绵细雨,也没有大风作怪。 随着那绵绵细雨落下,往日里暴躁的南海,似乎都平静了一些。 南海深处,一处处于深海的巨山,缓缓的崩裂开来,其内一只巨大的光茧暴露了出来。 光茧微微闪烁着光华,一丝微弱的生机,开始在其内复苏,慢慢的,心跳声出现,光茧之上的光晕,伴随着心跳声,一胀一缩。 那心跳的声音,在海底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数日之后,一位蛟龙头,人身,鸟爪,身穿长袍的家伙,来到海底的巨山之下。 他跪伏在地,神情激动。 “不肖子孙计帘,叩见先祖。” 那光茧之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传出。 “你便是当代族长么?” “回先祖,正是。” “怎么只有你一个人来?” “先祖见谅,自从先祖陷入沉睡,族中至宝流落在外,南海已经失去控制。 我计蒙氏,已经无力掌控南海,加之南海终年暴风暴雨,南海众族,皆怪我计蒙氏。 我等族人为了求生,已经不得不迁徙到南海与东海交界之地。 如今还要仰仗龙族鼻息,才能生存下来,如今先祖召唤,我只能一人前来。 若是南海众族知道,我等再入南海,怕是会群起而攻之。” “哎……”光茧内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 “封印已经解除,曾经的一切,都尘埃落定,我答应兑皇的事情,也已经做完了,是时候去取回我族中至宝了。 我沉睡太久太久了,如今还需要一段时间来恢复。 你去深入陆地,取回我族中至宝吧。 不要跟大兑的人联系。“ “先祖,大兑已经没了……”计帘低声道。 “没了?什么时候?” “很久很久了,那已经是上古的事情了,如今已经是下一个时代了。” “如此之久了么?”光茧内的人,声音有些飘忽,有些不敢置信:“大兑怎么可能没了?谁灭了大兑?大乾?大离?” “这个……我也不清楚,族中记载也非常少,大兑无声无息的消失了,就像是从未出现过,只是一个飘渺的传说。” 光茧内的人,沉默了片刻,低声自语。 “如此久了,那是谁化解了灾难? 谁能去灭了那众生的怒火,谁敢去灭了那众生怒火? 时代变了啊,大兑都没了。 我计蒙氏,竟然也要去仰仗龙族鼻息才能存活。 你先去看看吧,看看那里是否还有火气残存。 再追查一下,是谁化解了灾难。” 跪伏在地的计帘,神情有些尴尬,他稍稍思忖,还是觉得别美化了,先祖听说如今计蒙氏的情况,都没有发怒,他最好还是老实点。 “先祖,如今的计蒙氏,怕是没有能力做到这些了。 族中人丁稀少,加之南海从上古以来的混乱天象,都尽数归咎于我计蒙氏。 我计蒙氏承蒙先祖蒙荫,才被龙族认为曾经是亲戚,庇护了我等,不让我计蒙氏覆灭。 如今,也仅此而已了,其他之事,尤其是登上陆地的事,恐怕更难了。 三神朝,是绝对不想看到我计蒙氏之人,登上陆地的。” 听到这话,光茧之上的光晕频繁闪烁了一下,光茧缓缓的裂开一条缝隙。 一个巨大的龙头,从里面探了出来,龙头盯着下面跪伏在地的计帘,终于还是忍不住火气上涌。 “竟到如此地步了么?” “可能更差一点……”计帘老老实实的回了句。 那巨大的龙头闭上了眼睛,喘着粗气,平复了良久,才平复了心绪。 那光茧慢慢的缩小,露出里面一个巨人。 龙头、人身、鸟爪,双臂之上还生着大片的鸟羽。 他缓缓的坐起身,向前走出一步,身形便缩小了一些,走到计帘身前的时候,便已经变成了常人大小。 他看着这个战战兢兢的后人,暗叹一声,没有去怪罪他。 一个时代都过去了,计蒙氏还能没有覆灭,足以说明,他的后人,一代又一代,其实都已经是尽力了。 他最清楚不过,计蒙氏的至宝流落在外,受到大兑封印的影响,至宝几乎失去了威能,而他当时也遭受重创,只能陷入沉睡维持生机。 当年他计蒙氏,欠下兑皇一个天大的人情,不得不去帮忙。 可惜,等到他弄明白,那滔天火焰,其实是众生怒火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以至宝引来的银河坠地,也无法彻底剿灭那些怒火,只能压制其火气,仅此而已。 他答应了兑皇,以至宝,压制那火气,直到封印化解。 而他也需要陷入沉睡,去压制那烧入他神魂的怒火,等着岁月的力量,将其熄灭化解。 谁曾想,这一等,就等到了大兑都没了,封印的灾难才被人化解了。 若不是被人化解掉,至宝开始复苏,他不可能醒来的,他神魂之中的怒火,也不会消散的。 失去了至宝威能,他又在南海沉睡,神魂受到那众生怒火的影响,自然会无意之间影响到南海天象。 南海众族说的其实也没错,南海持续的暴风暴雨,恶劣环境,的确是计蒙氏的责任。 他罪责不小。 如今遥望北方的陆地,他沉默良久。 随着他醒来,至宝也开始恢复威能,南海应该会开始恢复平静了。 但他要不要去拿回至宝,他有点犹豫了。 他的力量在无数年的沉睡之中,衰退的极为严重。 他不太敢去拿回那个至宝了,能化解众生怒火,敢去化解众生怒火的人,放到当年,他都未必敢去招惹。 亲自被那火焰灼烧过,才清楚的知道,那来自于凡人的怒火,究竟有多可怕。 “你回去吧,就当你不知道我醒来了。”计蒙挥了挥手,让计帘回去。 如今的后人,连计蒙这个姓氏,都不敢用全了,他其实已经大概明白他们的处境了。 “先祖……”计帘连忙跪伏在地。 “站起来。”计蒙厉喝一声:“我计蒙氏,何时变成磕头虫了?” “先祖,我……” “滚吧,我不怪你们,你们已经做的很好了。” 丢下这句话,计蒙迈出一步,走向海面。 他双臂上的鸟羽开始消散,鸟爪慢慢的化作了人手,龙头也慢慢的化作一张饱经沧桑的中年男人的脸。 他套上一身长袍,走出了海面,向着银湖所在的方向而去。 漫天细雨,像是一双双大手,拂过他的身体。 他伸出手,接住一些雨水,承受着雨水的冲刷,露出一丝微笑。 “好久不见,你受到我的影响,也没有好好歇一歇,如今,你也可以平静下来了,是我对不住你。” 伴随着计蒙的话,那漫天细雨,变得更加柔和,微风吹拂,也变得如同情人的手一般,细腻轻柔,想触碰又不敢触碰。 计蒙漫步雨中,承受着雨水冲刷,积累下来的浊气和尘埃,开始被冲刷掉。 他的气息,一路跌落到一阶,而后又从一阶重新攀升到七阶才停了下来。 “好了,好了,我知道你是好心,可是我沉睡的太久太久了,力量几乎已经耗尽,恢复到现在已经算不错了,慢慢来吧,你不用费力了。” “放心吧,我不会冒险的,我只是去看看,看看那个东西还在不在,恢复的怎么样了,我也不想拿走,你知道的,我其实并不是多在意那件宝物,我只是想看看,会不会有人来拿走。” 雨水还在洒落,计蒙行走在雨中,身上的疲惫削减了一些,气色也好了不少。 一路走上陆地,计蒙对着天空挥了挥手。 “你走吧,不要跟我来陆地了,会有人发现我的。” 此话一出,下雨的范围果然没有再次深入,而是停留在了海面上。 计蒙行走在陆地上,感受着这里浓郁的癸水之气,轻轻一叹。 他已经感应到银湖了,曾经从天际之上引下的银河,现在还在这里。 一路前行,看到这里的荒芜,遍地妖邪,计蒙心里已经有了准备,却还是一脸复杂。 一路来到了银湖边缘,望向那一望无际的银湖,感受着其中若隐若现的生机,他的目光如同洞穿了湖面,看到了银湖之中的生灵。 细细感应了片刻之后,他也感应到了,他的宝物,就在银湖的最深处。 而且那宝物还在恢复之中,也没有人将其取走。 他想了想,顺着银湖的边缘,继续向北走去,他也没有去召唤那个宝物。 他不太想拿走了。 无数年的沉睡,已经是足够深刻的教训,靠着宝物,终归是落了下乘。 他不想再走曾经的路了。 而第一步,就是再也不去触碰那件宝物。 就放在那里吧,也挺好的,估计也没有人会去深入到银湖最深处,在那些银湖生灵的阻拦下,带走那件宝物。 再次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天空中的水汽凝聚,化作绵绵细雨落下。 计蒙伸出手,触碰着雨水,眉头微蹙。 “前面有人来了么?我会有危险?” 绵绵细雨将计蒙的气息全部遮掩,将他的身形,也笼罩在细雨之中,他的身形慢慢的消散。 数十里之外,余子清行走在大地上,感受着这里的变化。 他体内的那颗小菩提树,告诉了他感觉,这里开始恢复生机了。 相隔甚远,余子清也能感应到那明显变强的银湖,可是偏偏银湖变强了,这里却恢复生机了。 他总感觉这事怪怪的。 按理说,应该是生机更加灭绝才对。 而且这里还下雨了,还是这种温风细雨,雨水没有混杂着辛金之气,只有生机盎然的癸水之气,源源不断的滋养着大地,滋养出生机。 十数里之外,计蒙悬在半空中,雨水遮掩了他的一切,他看到了余子清。 在看到余子清的第一眼,他便心中一凛,一种莫大的恐惧感涌上心头。 仿佛又回到了当年,他看到那漫天大火,感受着众生怒火灼烧时的那一刻。 无法熄灭的火焰,看似柔弱,却永不熄灭,直到将他彻底烧死为止。 那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受到那种无能为力的大恐惧。 而如今,他只是看到余子清,神魂之中,便已经有灼烧的痛苦浮现,哪怕他的神魂里,其实已经一丝火气都没有了。 “就是他!绝对就是他!肯定就是他化解了众生的怒火,不,不是化解,那众生的怒火,就在他的身上。 为什么? 为什么他没有被烧死?” 似是感应到计蒙心中的恐惧,轻柔的雨水,拂过他的身体,轻轻的安抚他,让他重新冷静了下来。 计蒙揉着脑袋,神魂依然在痛,却没没有刚才那么痛了。 他知道,怒火已经消散,也没有在烧他,他只是被烧的时间太久太久了,他的神魂已经记下了那种痛苦,只是稍稍有一丝一毫的感应,便会传递给他痛苦的感觉。 “你说,他是要找到那件宝物么?” “哦,你也不知道,那你说,我把那个宝物送给他怎么样?” “不不不,我不想再重蹈覆辙了,也不想再走老路,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再也不依靠那个宝物。” “好吧,听你的,我继续看看吧。” “不过我觉得,作为一个敢于吸纳众生怒火,还没有被烧死的人,一定是不屑与那件宝物的。” “你不用反驳我,当年你曾经想要帮我带走那些火气,可是你也看到了,那是不可能的,连银湖之水都浇不灭那些火焰。” “不,你不要乱出主意,乱试探就是恶意,我不会召出那件宝物的,就让其待在银湖里沉睡吧。” “不过,你有一点说的不错,我应该去见见他,我想弄明白,为什么他不会被烧死,为什么我还能感觉到灼烧的痛。” 第一四四章 化雨做妻,运势不错(12k) ,诡道之主 余子清想让老羊跟着一起来银湖禁地看看的,但老羊说,家里要忙的事太多了。 他种下的锦岚菇林被掩埋了,那些锦岚菇是他下了血本才种出来的,在没法降低成本重新自然生长之前,都不舍得供应给村子里的人。 护山大阵还得重新布置,熔炼陨星材料,实验以陨星材料布置阵法,炼制武器。 乱七八糟一大堆事,都是需要他去做的,村子里一堆脑子里都快长满肌肉的家伙,谁都指望不上。 再加上锦岚山的变化,已经引来了不少人的目光,他必须尽快布置好护山大阵。 最好是趁机用上陨星材料,将锦岚山布置成正儿八经的炼气修士禁地。 所以,去荒原南部,还有银湖探查的事,就只能让余子清自己去了。 反正以余子清现在的实力,七阶大修士之下的人,纵然是大势力的青年才俊,不动用压箱底的保命手段,基本没可能打死他。 至于遇到更强的,余子清也有手段跑路。 只要死不了,那问题就不大。 余子清本来还想再说个什么,老羊说总不可能以后他次次出门,都要找个老妈子护着。 这话一出口,余子清就再也没法说什么了。 不过来荒原南部探查这事,老羊其实也帮不了什么。 很多地方,很多大兑的东西,都只有余子清亲身感受过,也只有他得到了大兑官印的认可。 他手里的大印都三个了,余子清想给别人一個,都给不了。 这东西现在只认他,压根不是他去主动炼化大印,而是人家大印主动认主,这性质完全不一样了。 一路走过荒原南部,从大概的方位和距离,推算出曾经的大兑城池的位置。 走过了甲寅城的位置,也走过了丁亥城的位置,那片范围内,却也没有什么城池凭空出现,也没有出现跟大兑有关的东西。 历史尘埃落定之后,引来的变化,似乎除了锦岚山的变化特别明显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不注意都发现不了的东西。 比如养身拳法的变化。 以前是没法轰出人身上的玉化墓力量,现在却可以了。 养身拳法,却还是那个养身拳法,从练法到招数,也都跟以前一模一样。 这种变化,以前要是没注意到的人,现在注意到了,也只会觉得是以前忽略了,而不是觉得是其本质改变了。 城池没找到,但是到了银湖禁地附近,周围的变化看不出来什么。 余子清却感觉到了生机的复苏,还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就像是岁月沉淀之后,生出的那种厚重感。 跟如今的锦岚山一样。 到了银湖边缘,余子清轻吸一口气,吸纳了一些辛金之气和癸水之气。 嗯,的确变强了。 再看看银湖的水位线,好像也变高了一点点,但不明显。 原本一直都是如同镜面一样平静的银湖,此刻也会掀起了涟漪。 就像是……活了过来一般。 天空中飘落的温风细雨,让他也感觉很舒服,淋着雨都有一种生机盎然,春意复苏的感觉。 这种感觉是以前绝对不可能在银湖禁地附近感受到的。 变化是有,但不大,都是一些无声无息的变化,需要时间的沉淀,才能在表面上看的出来。 淋着细雨,行走在银湖边,有种静逸安详的感觉,心神都变得平静了不少。 余子清自己都觉得这种感觉,有点离谱,却又很合理。 感觉很怪。 从银湖边走出,向着银湖禁地外面走的时候,那种能让人很安心很平静的感觉依然存在。 余子清的脚步微微一顿,抬头看了一天阴暗的天空。 仰起头,伸出手,静静的感受雨滴。 体内的双头蛇,吸纳着雨中的癸水之气,却跟余子清感觉舒服安静不同。 双头蛇的双目之中,凶光四射,露出了獠牙,似是要择人而噬,越来越暴躁。 余子清掐断了双头蛇吸纳癸水之气的渠道,慢慢的,它才稍稍安静了点,却还是有些焦躁的游走不休。 余子清缓缓的飘起,抬头仰望着天空。 这里的癸水之气不对劲。 不,跟银湖没关系,是这个雨下的不对劲。 雨中让人放松,让人感觉到安宁的感觉,对人没什么危害,反而感觉心神如洗。 可是那些东西,却让双头蛇感觉到焦躁不安,越来越凶狠,似乎要去杀几个人才能平复下来。 余子清想到了心中的赤猿,原来的赤猿,一直很是暴躁。 但是吸纳了众生怒火的火气,吸纳了余子清自身的暴躁和怒火,反而平静了下来。 五小只需要的东西,跟人是完全不一样的。 若只是癸水之气,双头蛇不会有什么反应,可若是蕴含了一些意在里面,那就截然不同了。 另一边。 一直被雨水遮掩的计蒙,神情有些震惊,又有些恍然。 “你说他发现你了?” “没发现?只是感觉到你的意了?” “我就知道,他连众生的怒火都敢吸纳,却不被烧死,肯定有过人之处的,感应到伱的意,也并不奇怪。” “你不要跟着我了,我都说了,你跟着我来到陆地上,会非常危险的,会有人可以发现你的。” “听我一声劝吧,陆地上的人族高手实在是太多了,隐藏起来的可能更多,不是每个人都对你没有恶意的。” “我有需要的时候,我会叫你的,我保证。” 随着计蒙的话,天空中淅淅沥沥的细雨,缓缓的消散,阴也随之慢慢散去,天光重新洒落在大地上。 失去了雨水的遮掩,当计蒙再次看向余子清的一瞬间,余子清便回过头,想他这边望来。 计蒙没有主动隐匿身形,缓缓的飞来。 按照修士之中的惯例,不隐匿身形,缓缓飞来,到能交流,却又在安全距离之外的地方,就是表示没有恶意。 尤其是在野外,这些惯例,不想干架,那都得遵守。 相隔甚远的时候,计蒙便隔空揖手一礼。 “在下史蒙极,见过道友。” 余子清的眼睛微微一眯,回了一礼。 “卿子玉,见过道友。” 对方的口音,听着很怪,绝对不可能是大震或者大离的人,越是向北,说话的口音,重音越多。 而这个人也不像是大乾的人。 反而,有点像大兑人的口音。 揖手礼,自古有之,但对方的礼节,在细节上却跟现近的不太一样,更像是古礼。 数里之外,被发现的瞬间,便露出身形,到了一百五十丈之外,便停下,先行自报家门,行古礼。 这些全部都是现在没多少人还会遵守的古老礼节,而且非常标准。 在大兑的封印里时,余子清见到了不少人都是这样。 在那个时代,那就是正常的交往礼节。 而现近这个时代,除了一些传承久远的大势力的人,在正式场合,还真没多少人会这般讲究了。 若不是去过大兑的封印,这些细节余子清也不会知道。 计蒙一看余子清的样子,立刻补了一句。 “我从南海而来,族中察觉到此地似乎有变化,此番只是为了前来探查一番,与陆地上的修士并无恶意。” “哦,原来是南海来的道友啊,难怪了……” 余子清一脸恍然,他指了指附近。 “我也是察觉到有一丝变化,特地来看一看,毕竟银湖禁地不容有失,若是出现变化,非同小可,道友请便。” 余子清说完,转身就走,根本不跟这个家伙扯淡。 他要是信了那句话他就是棒槌。 南海环境恶劣,海族也好,妖族也罢,对资源的争夺尤为激烈。 若不是逼不得已,根本没有人族的修士,会举族在南海生息繁衍。 能在那个地方扎根的,不说百分之百,起码九成九的都是散修,而且都是修为不弱的散修。 那鬼地方,就没有一个能安安稳稳修行的海岛。 也就是一些需要那种特殊环境去修行的修士,才会在南海常住。 而散修传承,受困于资源等各种原因,收徒几乎都是个位数,一脉单传的更是常事。 再者,纵然是抱团的势力,也绝对不会提到“族中”这俩字。 那边压根就没有人族会说出“族中”这种话。 这家伙要么不是人族,要么就是不怀好意。 无论哪个,余子清都不想跟他掰扯。 眼看余子清只是打了个招呼,便转身就走,计蒙有点懵。 他不知道哪出问题了,但是他感觉得到,他肯定是露出什么破绽,让对方觉得他这人在瞎扯。 稍稍一想,他便暗暗苦笑。 他沉睡了太久太久的时间,已经跟不上时代了。 肯定是有什么大的变化,他不知道。 但他头疼欲裂,神魂之中灼烧的痛感,一直没有停下来,他必须得去跟对方接触一下。 他想弄明白,怎么样才能化解那种根本不存在的灼烧。 用强这种想法,他从来都没想过,那必定是毫无作用的。 甚至他也不觉得自己如今的实力,会比对方强,他甚至有种感觉,只要对方愿意,可以轻易的将他彻底烧死。 只是一想到那漫天大火,如同要烧穿整个世界。 那根本不是针对他的火焰,便让他生不如死,差点陨落。 若是那火焰是针对他的,会是什么场景? 只是想想,更痛了,痛的他眉头微蹙,忍不住伸出手揉着脑袋。 余子清尚未走远,感应到身后的变化,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那古里古怪的家伙,一脸痛苦的样子。 下一刻,天空中又有阴汇聚,绵绵如针的细雨,挥洒而下。 其中蕴含着轻柔的力量,安抚人心的力量,能让人感觉到平静安详。 而在雨水滴落的一瞬间,余子清体内的双头蛇,立刻昂起头,变得焦躁不安,眼中凶光四射。 余子清抬头看了一眼。 又来了。 再看了看那个史蒙极,他脸上的痛苦表情,慢慢的消散。 余子清抬起头,看向天空,静静的感受着雨水之中似有似无的意。 他对着天空,稍稍调整,按照古礼揖手一礼。 “不知哪位前辈驾临,卿子玉,有礼了。” 计蒙看着余子清的动作,暗暗苦笑,他摇了摇头道。 “没事的,我们这种老古董,很难在这个时代伪装下去的,你不用担心。 你说的对,他既然能喜欢细雨安逸,就不是那种杀性大的人。 你不是告诉过你,让你先回南海么,你继续跟着我,会出事的……” 计蒙走上前,正衣冠,面色一肃,重新以古礼行了一礼。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在下计蒙。” 他介绍完,伸出手向着一侧,接住细雨,神情里便多了一丝柔和。 “这位是拙荆,不太方便见人,下见谅。” 余子清也立刻在雨水里感应到一股新的意,似是在向他问好。 他听到计蒙这俩字,而且在银湖附近见到他,哪里还能不知道这人到底是谁。 当年引下银湖之水,压灭火气的大佬。 而按照记载,计蒙氏就是从南海来的。 不过,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他竟然还活着,那不用想了,大概率不是人族了。 而计蒙的妻子,余子清是一点都没感应到她在哪,只能在雨水之中感应到她的意。 似乎也不简单。 只是计蒙的气息,如今似乎只有七阶,所以之前余子清也没往那方面想过。 “原来是来自于南海的二位前辈,是在下失礼了,不知前辈有何指教?” “指教不敢当,其实,是我有事情想要请下指点一二,才不得不冒昧叨扰。”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伸手虚引。 “前辈这边请吧,这里不太像说话的地方。” 带着计蒙一路向北,走出了银湖的范围之后,余子清才稍稍有了点安全感。 他的确没感觉到恶意,所以才愿意跟对方聊聊。 他也想知道,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更加真实确切的第一手资料。 当然,不是因为对方是俩大佬,他才愿意聊的。 到了一片环境稍好的山脚下,余子清顺手拿出了石凳石桌,取出了茶具碳炉,煮上茶,拿出三个茶杯,斟了三杯茶,这才道。 “前辈请。” 计蒙饮着茶,看了看第三个杯子,暗道这年轻人有心了。 “有些问题,实在是不得不厚颜向你请教一下,还请见谅。” “前辈请说。” “这事说来话长了……” “无妨,方便的话,前辈可以从头慢慢说,若是我力所能及,些许小忙,自然不是什么问题。”余子清很客气,话却不说满。 自从计蒙目标明确的找上他,他其实已经有点猜测了。 计蒙看了看天空,伸出手,感受了一下身旁落下的细雨,轻叹一声。 “好吧,那我就从头开始说吧。” “那年拙荆遇难,身死道消,神形俱灭,我不甘心,也不愿意接受。 因此受了兑皇大恩,耗费了他们一件宝物,留下了拙荆的意识,将其化入雨中。 我欠下兑皇天大的人情,在当年大火燃烧的时候,受邀前来助其灭火。 然而,我将我的宝物留下,引来银河,却也只是压灭了明火,火气永远无法消散。 等到我察觉到,那滔天火焰,只是众生怒火,越压越盛,越压越旺的时候,已经晚了。 我被怒火灼烧,烧入我的肉身,烧入我的神魂。 其火气根本无法熄灭,我便只能陷入沉睡。 直到最近,察觉到变化,知晓当年的封印已经解除,灾祸尘埃落定,我才苏醒了过来。 我神魂之中的火焰已经消散,可是到了今日,我却依然能感受到神魂在被怒火灼烧。 尤其是看到你的时候,便仿佛让我一瞬间回到了当年。 所以,我想请教一下你,有没有什么办法,可以化解?” 计蒙神情坦然,慢慢的诉说着当年的事情。 余子清有些意外,因为他没有从计蒙身上感受到丝毫的怒火火气。 “请恕在下冒昧。”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抓住计蒙的手臂。 他闭目感应了片刻,计蒙完全放开心神,不做丝毫抵抗,他都没有感应到分毫。 甚至他体内的赤猿,也一样没有感应到分毫火气。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 “前辈,我可能要窥视你的神魂,不知……” “请便。”计蒙立刻应下。 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目光越过计蒙的肉身,在计蒙毫无抵抗,甚至主动配合的情况下,越过了重重障碍,终于看到了他的神魂。 他的神魂庞大之极,恍如一个巨人。 龙头人身,鸟爪鸟羽,静静的飘在那里,就如同一座飘在虚空之中的巨山。 而余子清的阴神也只是山脚下一个普通人而已。 哪怕在这里,他也没有感觉到火气,但是他却在计蒙的神魂之上,看到了大量火焰灼烧的痕迹,从内而外的灼烧痕迹。 那些痕迹,化作了疮疤,遗留在那里。 他看向那巨人的双目,在其中看到了痛苦。 余子清念头一动,一丝怒火浮现在他的双目之上,他的视野顿时起了变化。 他看到计蒙神魂上的疮疤,每一丝都代表着一丝痛苦,那一丝痛苦和怒火,就来自于一个人。 那些痛苦汇聚最多的地方,就在其神魂的双目之中。 只是看了一眼,余子清便挪开了眼睛,那一瞬间,他便仿佛感同身受的感受到了亿万人,各式各样的痛苦。 只是一个冲击,便让他的意识出现了一丝空白。 一眼,便仿佛经历了很久很久的时间。 他仿佛在那一瞬间,看到了当年无数凡人的经历,感同身受的第一视角。 每个人的绝望,每个人的痛苦,最终都化作了怒火,被那一丝小火星点燃,化作了烧穿世界的怒火。 那一瞬间的感受,便让余子清胸中燃起了怒火,火焰被强行点燃。 只是那火焰却对余子清没什么伤害。 但余子清却不知道计蒙到底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那根本不只是他的痛苦,是无数人的痛苦,他只是在感同身受而已。 重新睁开眼睛,余子清轻叹一声,揉着脑袋。 “前辈,我想我大概明白了,这事不是特别难解决,只是得看你自己了。” “怎么回事?” “火气的确没了,但是当年你帮那个神朝,阻拦亿万凡人的怒火,你也遭到反噬了。 如今那个神朝已经没了,你该还的人情也还完了。 你需要做的,其实非常简单,你只需要再次承受一下火焰的灼烧,真正的灼烧。 需要向那些被你阻拦的凡人,道个歉,仅此而已。 你感受到的,可能只是他们的痛苦而已。 他们想要的,从来都没有那么多的,只是你觉得多而已。” 计蒙苦笑一声。 看了一眼旁边不断滴落的雨水。 “你不用劝我,大丈夫生于世,一码归一码却还是分得清楚的,我帮兑皇是帮兑皇,我对付那些凡人,也的确做了。 如今我沦落到今日这个地步,承受这么多年的痛苦,才是我要付出的代价。 若是他们觉得不够,那也是我应该承受的,我也不会怪任何人。 当然,也不会怪你,哪怕再来一次,我当时也依然不会放弃你的。” 他看向余子清,站起身,揖手一礼。 “有劳了。” “会很痛苦的,你想好了么?” “想好了,这是我该付出的代价,这天下的好事,不可能全让我占了,哪有去还大人情,却不付出代价的道理。 这里不付,便会从其他地方付出,我倒宁愿我来付出这个代价。” 余子清看了一眼旁边开始变大的雨,暗暗一叹。 事到如今,他也不知道该说谁是谁非了。 算来算去,黑锅还是让大兑背起来算了。 要不是他们,计蒙也不用承受无数年的痛苦折磨,那些凡人也不会死去。 余子清伸出一根手指,点在计蒙的眉心。 一缕怒火飞出,没入到计蒙的体内,没有任何阻碍的,落到了他的神魂上。 霎时之间,火焰开始灼烧。 可怕的痛苦,让计蒙再也无法维持人族的模样,化出了原来的样子。 他咬着牙,面色狰狞,痛苦的双目通红,他却第一时间伸出手,向外阻拦。 “你不要过来!” 雨水被他强行阻拦在外,不让雨水淋身,也不让火焰接触到雨水。 他的神魂被灼烧着,能忍着惨叫,却也没法忍着不挣扎。 余子清仿佛看到了无数的人,无数人最后残留的意念。 他看到计蒙痛苦着对他们道歉,那声歉意,其实没什么鸟用,也不会挽回什么了。 但余子清却仿佛看到,那些人最后的一丝丝意念,便投入到火焰之中,化作了火焰的一部分。 火焰越烧越旺,但是余子清知道,这一次烧完,就再也不会有了。 计蒙的神魂被烧的变了模样,可是火焰却开始慢慢的变弱。 慢慢的重新回到了余子清这里。 那怒火变得似有似无,看起来越来越弱,几乎消散。 赤猿身上燃烧的怒火,也是如此,慢慢的消散。 余子清知道,那不是消散了,而是这才是正常的状态。 没有人应该时时刻刻都燃烧着怒火的。 这才是那众生怒火应该有的状态,平日里根本不会出现,等到退无可退的时候,怒火便会一口气爆发,烧穿这个世界,净化这个世界。 这种手段,根本不是平日里应该有的,也不是平日里应该用到的。 天天烧,时时刻刻都在烧,就不会有那种无法熄灭的可怕威能了。 随着火焰消散,计蒙神魂上遍布的疮疤,慢慢的消散,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然而,他却看到,计蒙的心口处,还有一处疮疤,没有消散。 但那里已经没有任何火焰,也没有任何痛苦印记残留。 那是计蒙自己的痛苦。 他在为当年引来银湖,压灭明火的事而痛苦。 那也是他心中留下的恐惧。 余子清暗暗一叹,这个他就真没辙了。 火焰慢慢的熄灭,余子清收回了自己的手。 计蒙恢复了原形,一身实力,再次暴跌到五阶,他跌倒在地上,身体还在时不时的抽搐一下。 他的意识都模糊了,却还是抽出了力量,阻拦着外面的雨水落下。 外面淅淅沥沥的细雨,早已经变成了狂风暴雨,充斥着焦躁不安的味道。 “前辈,无需担心,他没事了。” 余子清看向暴雨,安慰了一句。 眼看计蒙身上的火焰慢慢消散,他的意识也开始恢复,暴雨才稍稍停歇,恢复了原来的淋漓细雨。 计蒙站起身,重新坐了下来,面容慢慢变化,恢复了人族的样貌,他揉着脑袋,眼神还有些涣散。 “前辈,最后那一丝,就不是我能解决的了。 那是来自于你自己,只有你自己能解决。” “算了,留下吧,这是一个教训,也是一个伤疤,会让我记住那件事的。” 计蒙感受着依然还有一丝的痛苦,神情平静的接受了这一切。 他既然去做了,就要去承受代价,无论这代价他能不能承受。 他散去了力量,细雨立刻涌入进来,将他笼罩。 他任由雨水冲刷身体,神情平静却温柔。 “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这一切从来都不怪你的,你不要这么说。” 余子清自顾自的饮着茶。 “其实,我能感受的到,那些人,也从来没怪过你的,没有你,那个神朝也有办法将其封印了。 他们也从来没针对过你,甚至没有针对过任何人。 他们只是想净化那个世界而已,仅此而已。 一句真心实意道歉的话,就足以安抚他们最后的意念。 这要求,可真够低的了……” 余子清的话语,越来越低,最后化作了含糊不清的呢喃。 他自嘲的笑了笑。 可能这就是为什么他没有被烧死,还能接引到怒火火气的原因吧。 他能感同身受,能理解那些人。 而偏偏当时大兑的掌权人,无人能感同身受,无人能理解。 只是想着灭火。 真是瓜皮啊,那火是你能用水浇灭的么? 那叫火上浇油。 得用鲜血才能浇的灭。 但凡当时大兑有掌权之人,能感同身受,能做出正确的反应。 把罪魁祸首拉出来,当着所有人的面刮了,用其鲜血去浇灭,哪怕无法彻底浇灭,火也不会烧到需要兑皇请人的地步。 一想到这点,余子清便会有一种发自内心的厌恶感。 之前在安史之书上遇到的几个灾难,有些他愿意去化解,因为那里的县守,尽忠职守,那里的人都愿意同舟共济。 所以,余子清觉得自己能做到的时候,就会去做。 但那些都是大兑的曾经了。 一想到大兑的诡谲封印术,可能到了神朝末期,是将整个神朝都封印了。 那自然可能会有很多神朝末期的权贵,可能也在封印之中,苟延残喘。 他们等待着有朝一日,解开封印,重新回到原来作威作福的状态。 一想到这个,余子清就对继续化解灾难,没有了丝毫兴趣。 要说有没有可能,末期的兑皇,和所有的权贵,都愿意牺牲自己,留下了所有的普通人,留下了有生力量,才封印了整个大兑。 基本毫无可能。 真要有这种可能,就不会到神朝末期了。 余子清坐在那放空,不想听计蒙跟他夫人腻味。 这边回过神,便看到,计蒙走到雨中,雨水在他怀中洒落,隐隐约约可以看做一个人的形状。 细雨之中,充斥着欢快轻盈的感觉。 计蒙在雨中起舞,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在这一刻,他真的再次拥抱了他的夫人。 这风吹拂的声音,这雨滴落大地,敲击石板树叶的声音,便仿佛是他们的舞曲。 这一刻,他们起码是真的很开心。 余子清感受着雨中的意,也不由自主的露出一丝笑意。 这也是他化解了一个灾难之后,所造成的影响。 想到了南海,想到了传闻中,南海一直是狂风暴雨不停歇,一天到头都没几天好天气。 余子清觉得,这事恐怕还是计蒙和他夫人的锅。 如今计蒙醒来,想来南海恐怕也会有多几天好天气了。 不说恢复到跟东海差不多的情况。 只要一年之中,有一半的时间,能是好天气,风平浪静。 那么,南海就会成为很多人要去争夺的地方。 毕竟,海洋之中,物产丰富,独有的资源,可远比陆地上那些洞天福地多的多。 就像锦岚山,独有的锦岚矿石,还有以前的锦岚菇,都是跟其他地方不一样的。 而南海独有的资源种类,恐怕仅仅列出一个目录,就足够出一本书了。 再加上银湖禁地附近,也开始恢复了生机。 这里恐怕也会成为争夺的焦点了。 除了大乾南部的海岸线,再往西走,便是荒原南部和银湖禁地附近这片海岸线了。 这里若是可以长期发展,以后说不得就会有人在这里建立宗门,大乾说不定也会想办法将这里纳入疆域里。 不,大乾应该不会。 这里距离银湖禁地太近了,他们不敢冒险。 另外,吃独食,那可太遭人嫉恨了。 大乾已经有很长的海岸线可以出海了,没必要再要这边。 还不如不管这边,让其他人全部凑到一起去争这里。 而且,估计等到南海,还有这里的变化,被人发现的时候,也需要一段时间了,发展起来更是需要时间。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他是不准备争了,没必要。 他以后若是想在南海弄什么东西,直接找计蒙这两口子多好。 尤其是计蒙的雨妻,在陆地上就算了,到了南海,谁想发展也好,占地盘也好,都得先看这位大佬的脸色。 别看计蒙现在实力暴跌的厉害,但这种大佬,只要不死,没有伤及根本,以后想要重新回归巅峰,也并不是太难的事情。 这么一算,只是一个异火之灾,化解了之后,引起的蝴蝶效应,便已经影响到一片海域,一大片陆地范围,此后千年,甚至数千年的格局了。 如此,余子清就更有理由,先放了安史之书的鸽子了。 反正自己告诉过它,自己实力太弱,等以后实力强了再说。 至于要多强算强,那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余子清坐在那瞎想八想,就是不想听不想看,那腻味的两口子。 等到计蒙重新坐下,余子清才忽然回神。 “前辈康复了,是要回去了么?” “恩,要回去了,我沉睡太久了,实力暴跌,需要回去恢复一段时间。 本来是想上岸,找找解决办法的,没想到,在这里便遇到了你。 可能是他们觉得惩罚了我这么多年,已经足够了吧。” “冒昧的问一句,南海平静了么?” 计蒙瞥了一眼外面,斟酌了一下语言,道。 “会慢慢平静下来的,此前我在那里沉睡,深受火焰折磨,而拙荆也难以平静下来。 如今的南海,会慢慢平复,恢复到正常情况了。 你可需要一座海岛?我知道一个地方,有一座还不错的海岛,以后应该会挺适合人族的。” “暂时算了吧,我家中人不多,没有精力再去南海了,不知前辈在何处落脚,以后我再去登门拜访二位前辈。” “如今沧海桑田,山河变迁,我熟悉的一切,都跟如今不一样了,我也说不清楚在哪了,你到了南海,呼唤拙荆便是,她会引你前来的。 若是你或者你的家人,在南海遇到任何事情,都可以呼唤她,她一定会帮你们的。” 计蒙说到这,侧耳倾听了一会儿,眉头微蹙。 “有人来了,还是个高手,我们必须先走了。” “二位前辈慢走,我家在此地向北,名为锦岚山的地方,你们看到槐树林的时候,便是我家了。” “好,后会有期。” 那细雨变得急促了一些,似乎实在催促着计蒙离开。 计蒙飞出不过数百丈,他的身形便消失在雨中。 余子清再也看不到,也感应不到任何气息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瞎琢磨了一下,有个这样的媳妇,那真是全天候无死角的盯着你,也不知道计蒙怎么做到甘之如饴的,似乎还觉得挺好。 算了,理解不了,只能祝福了。 应该是计蒙的夫人感应到有高手来了,提前催促他走。 五阶的计蒙,可能在很多人眼里,就是个可以随意揉捏的软柿子吧。 …… “好了,你别说我了,真不是我不舍得,也不是我不想说。 你想啊,那宝物还没恢复呢,我就算说出来,也还得继续放在银湖底恢复。 哪有送人谢礼,却只有空口白话的,说出来却不给人家,岂不是显得我不想给么。 我召唤出来,那宝物也不完全,神韵未恢复,宝物也没什么用,他还得继续丢回去。 可丢回去了,他又拿不出来了。 这不是显得我们毫无诚意么? 放心,我不是不舍得,以后等宝物恢复的时候,我一定去将其召唤出来,亲自送去。 我都说了,我不愿再借助外物,你还不信我啊。” 计蒙飞速的向着南海赶去,一个人在雨中絮絮叨叨。 他夫人觉得萍水相逢,却受人大恩,将他从痛苦之中解救出来,必须要感谢人家。 他们能拿得出手的东西,就只有那件银湖底的宝物了。 而他之前自己也说了,他不想再借助那件宝物的力量,他夫人便非要让他拿出来送出去。 解释了半晌,也说不清楚。 计蒙不厌其烦的解释,他知道,这是因为他当年,将那宝物视若心肝,他夫人根本不信他不想要了。 “你先别管我了,我实力不够,如今太过衰弱,必须要赶回南海,留下也是拖后腿,可能也会引起其他变化。 但是他境界似乎也不高。 有一个高手,正在赶往银湖,你注意一下,那高手离他近不近。 若是离的近了,你帮忙遮掩一下,预防万一。” 转移了话题,计蒙立刻暗暗松了口气。 他夫人一边遮掩着他的身形气息,将他护送回南海,一边还分出了精力,去照看着余子清那边。 余子清行走在大地上,收敛了气息,全靠肉身赶路。 走着走着,便见开始下雨了,他没有感觉到什么意在里面,好似就是寻常的雨。 不过他还是拱了拱手。 “多谢前辈。” 细雨中传来一个意念。 “不用谢,有高手离你很近,快过来了,你小心点。” 传达完之后,那细雨便恢复了正常,再无一点特殊的地方。 余子清停下脚步,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 片刻之后,他看到一道遁光,从东面偏北的方向飞来,向着银湖禁地的方向飞去。 那遁光距离他最近的时候,只有不到十里的距离。 余子清站在原地,遥望着远方,那遁光再次飞出数里,忽然散去遁光,一个一身黑袍,看不到面貌的人,在半空中浮现。 他向着四方窥视了一下,扫了一圈,也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他只感觉到,银湖禁地周围,似乎有了一丝变化。 他伸手一指,大地翻滚,地面之下,大量刚刚发芽的草种,还有一些其他植被尚未破土而出的幼苗。 “果然恢复生机了,此地的灾难,竟然被化解了,到底是谁做到的。” 相隔十数里,那人的低声自语,仿佛就在余子清的耳边响起。 余子清就站在一座山的山头上,那人却没有发现余子清。 “前辈,小心一点,不要勉强,那个人似乎,是个九阶强者。” 计蒙夫人没有回话,她也怕生出意的时候,被那个人感应到。 她这种存在,特别吃地利,在陆地上,她的力量会被削弱很多。 也就是在银湖附近还好,再深入向北,计蒙绝对不愿意让她跟着来的。 那黑袍人在银湖附近四处探查,根本没有进入银湖禁地范围的意思,甚至他如今所在的地方,连往日里的外围都算不上。 看他那小心翼翼的样子,除了九阶修士,余子清想不到别的了。 银湖变强了,九阶修士若是进入其中,引来劫难的可能,自然就更高了。 余子清静静的看着,这个时候,会来银湖附近探查,知道荒原南部、到银湖的这一大片范围,可能会出现一些变化。 那就只可能是绑架印家人的那些绑架犯背后的人了。 出现一个九阶强者,余子清也没什么可意外。 能干出来那些事,其背后的势力里,绝对是有九阶强者坐镇。 …… 地洞深处,那个人形收音机,已经不眠不休的诉说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知道的事情,他修习的法门,都会随机的诉说出来,当做故事,当做那位巨佬了解外面世界的渠道。 说了这么久,他已经说到了最初的事情。 “我的本尊,将我化出的那一刻,我就知道了这些事情……” 忽然,巨佬抬起了一点点眼皮,打量着这个家伙。 “本尊…… 你竟然只是一个化身? 如今这个时代,倒也不是一无是处。 这化身之法,妙到巅毫,我也未曾看出来,不错,不错。” 巨佬真心实意的夸赞了两声,便见那只剩下半边身子的家伙,慢慢的靠近他的眼睛。 “我解闷解的还算不错,难得有点不沉睡的日子,那我也帮他解解闷。” 一股力量从黑暗之中涌现,轰击在那个家伙身上。 他满心绝望,却也完全无法阻止。 当他说出他只是一个化身这个秘密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完蛋了。 比他想的还要完蛋。 现在不是他死了,他的本尊来追寻,来窥探,收回那最后捕捉到的信息。 而是这位巨佬,来了兴趣,准备主动出手了。 他的意见毫无作用,他甚至都没有机会表达自己的意见。 他的肉身骤然炸裂,神魂崩散。 神形俱灭。 可是在黑暗之中的力量,抽丝剥茧之下,大量无用的遮掩都被化去,最后只留下一枚符文,被强行控制在那里,不让其消散,也不让其有其他变化。 巨佬在黑暗之中,唯一露出的一双眼睛,缓缓的抬起眼皮,他目光落在了那枚符文上。 …… 余子清还是没敢乱动,有任何不对劲,他都会第一时间撕开虚空大遁卷轴逃走。 如今有计蒙的夫人帮他遮掩,他才敢在这偷窥。 看着看着,便见那黑袍人身形微微一顿,身上的气息便开始涌动,那一瞬间。 余子清便知道。 他猜错了,不是九阶炼气修士,而是九阶元神境的炼神强者! 元神境强者,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是有名有姓的。 他从这个黑袍人身上,也辨别不出来对方到底是哪个。 “死了?怎么忽然死了?谁杀了他?” 他落在地面上,手捏印诀,施展秘法,准备窥探。 然而,他施展的瞬间,便感觉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阻碍,似乎有什么强大的力量阻拦他的窥视,阻拦他召唤回那最后一缕印记。 他加大了力量,紧跟着,感觉快要破开阻碍的瞬间,他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感应到另一边,竟然也有一股力量,在試图破开那種阻碍,而且似乎非常非常强。 他想停止,却已经晚了。 那强大的阻碍,以他化身的印记为媒介,再加上他主动去破开阻碍,另一边也在破开阻碍。 有那么一瞬间,阻碍被破开了。 霎时之间,他如坠冰窟,仿若身处无尽的黑暗里,有一双巨大无比的眼睛,正在俯瞰着他。 就那么一瞬间,仅仅只是那一瞬间,那边的力量,便将他的元神,撕成了两半。 而另一边。 余子清身形骤然一僵。 他眼前的世界,仿佛也变成了无尽的黑暗,一双巨大的眼睛,瞥了他一眼。 那一瞬间,他便本能的知道了对方是谁,餘子清身形僵硬,扯着嘴角,无意识的道。 “大……大哥,送你解闷的东西,还满意么?” “不错,那个化身挺有意思的,我都没看出来他是化身。 就是这边的本尊,没什么意思,臭烘烘的。 恩,你最近的运势,似乎很不错。 还有这么个古里古怪的东西,能护着你。 你身边怎么总有这种古里古怪的家伙? 不过,你最好小心点,不屬于你的运势,终有一天,会付出代价的。” 听着巨佬明显带有大乾口音的话,等到对方似乎要退去的时候,余子清僵硬的伸出手,行了一礼。 “大哥慢走,玩坏了,我下次再看看,再给你送点解闷的东西。” 霎时之间,所有的幻象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天际之中,暴雨倾盆。 那黑袍人,已经化作一道遁光,消失在天边。 余子清喘着粗气,全身的寒毛和头发,都炸了起来。 而计蒙的夫人,也传来的意念。 “他发现我了,好可怕的眼神,我夫君全盛时期,都远不是他的对手,那是你家里的人么?” “咳,前辈不用担心,那个是我大哥,没有什么恶意的。” 第一四五章 露出冰山一角,认怂的余子清(12k) 喜塔腊·达穆一行人送了玉格到家,连大门也没进去,又被长根打发回去收拾行李。 张满仓出来瞧见了,话说得更圆滑些,不过意思还是那个意思,“辛苦各位送我们家少爷回家,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明儿的正事,咱们这里的屋子少,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快回去吧。” 阿克丹几个对视一眼,只是有些意外以银子多著称的玉格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但他们确实是要回家收拾行李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车厢里的玉格拱手告退,又对张满仓两人拱了拱手。 但喜塔腊·达穆一直以玉格的姐夫自居,只把张满仓和长根看做奴才,没当成以后的同僚尊重,闻言就有些不悦。 “既是如此,怎么不早说?”让他们跟着白跑一趟,这瞧着要宵禁了,又要赶着跑回去,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儿一早又要跑过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阿克丹微微诧异过后,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了一声,摆手让自己的兄弟们先撤。 张满仓眨了眨眼,虽然他是个半路出家的随从,但也从没听过主子让下人护送,还得提前为下人想好省时省力的法子的,张满仓压下眼底的怪异,只笑着和气的道:“三姑爷快回去吧,再晚怕就宵禁了。” 喜塔腊·达穆不快的看了他一眼,也只好先带着人各自回家。 另一边,长根直接将马车赶进了一进院,玉格撩开车帘下车,见崔先生的屋子里点着灯,便直接往崔先生屋子里去。 “七爷回来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有一个好消息,九阿哥借了咱们五千两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各借了咱们四个人。” 崔先生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九阿哥的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的人?七爷、你这,崔某也看不明白了。” 玉格笑道:“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咱们正缺银子,九阿哥手里的银子又多,因为咱们现在态度不明的立场,他愿意借,咱们就收下了,至于那八个人,先生,咱们做的事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他们既然要看,就给他们看。” “看咱们如何财气冲天,”玉格指了指自己,又笑着指了指崔先生,“才气冲天。” 崔先生愣了愣,笑着摇头道:“他们看了过后,只怕更放不开七爷了。” 玉格笑着摊手道:“不放开就不放开吧,至少咱们的利用价值大些,他们会更耐心更包容些,咱们的主动权也大些。” 崔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有皇上呢,他们哪个也不敢太过分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两人坐下开始说银钱和人员的分配安排。 直说了大半宿,定下了现有的两万两银子,崔先生带一万五千两银子,居后方统筹安排各地购粮之事,玉格带五千两银子到固安,随机应变,谋寻能盘活四县居民的法子,后续芙蓉记筹到的银子,再看情况处置。 至于人手,张满仓联系到了一百名镖师,外加庄子上的二十五个青壮男子,现又有八个侍卫。 崔先生处要运银运粮食,需要的人手最多,带着静远加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十个镖师,另加二十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七十五人。 玉格带着满仓、长根,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个镖师,五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十六人。 陈武泰、陈孝林和常旺三个,各带十五个镖师,分赴清苑、定州、井陉三县。 这三县都离京城更远些,尤其是常旺负责的井陉,离固安有六百里左右路程。 “到时候让他们再雇五个本地的人吧,也不宜太多了,多则容易生变。” 崔先生点点头。 “至于粮食的事,我本打算在户部的粮仓先购置一些急用,但,”崔先生皱眉道:“户部运来的米是陈米且不说,里头还夹着碎石子,卖给咱们竟还要新米的价。” 崔先生说着愤慨而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我原本只是去问一问,不想仓场的官吏,直接给我写了两万石粮食的条子,张口就管咱们要三万两银子,三万两银子啊。” 玉格沉默的听着,叹了口气,户部的人大约把这当成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崔先生深吸一口气,平缓胸中的愤懑,“我只说咱们手里头没有这么多现银,铺子挣钱,可也需要时候,要不先欠着,等年底的时候再给他们,他们才松口,但也给咱们划出了五千石粮食,现逼着给了七千五百两现银。” 崔先生说完,难掩心中义愤。 玉格点头道:“先生把银钱的用处去向,一分一厘都记清楚,等皇上回来了,咱们呈上去,不论朝廷处置与否,至少咱们自己清楚,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差事,也能长个教训,有个经验。” 崔先生叹着气点点头,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是皇上也不好处置,就好像玉格没办法不顾三姐儿,而直接对喜塔腊·达穆下手一样。 玉格接着道:“也不用都买米,再买些红薯和玉米,这些东西价贱也抵饿,再买些盐和糖,我大约会要他们做些苦力,这样的天气没有盐和糖,人撑不下来,还有水……” 等两人说完,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亮光。 玉格起身转了转脖子和肩膀,缓和过身子的僵硬,回屋子里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起来收拾行李,等吃过早饭,其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玉格和崔先生开始主持安排车马人员。 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三个很快就挑好了自己的十五个人,开始各自训话和认人。 崔先生走到玉格身边声道:“三姑爷还没有到。” 玉格皱了皱眉,没什么温度的弯唇笑了一下,淡声道:“无碍,那就让他跟着先生在后方统筹吧,先生不必额外照顾他,毕竟只是雍亲王借给咱们的使唤人而已。” 崔先生细品着玉格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看来三姑奶奶是三姑奶奶,三姑爷是三姑爷,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行人领着车队到漕运码头装了粮食,直忙到巳末,即上午十一点左右才终于出发,中午就只能在路上吃干粮了。 崔先生目送着玉格、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多达四十九人的队伍、并自个儿这边派去押送粮食的五十人走远,带着剩下的人转回西四牌楼,他也还有许多事要忙。 比如继续买粮食,比如和五姑娘牵线的晋商谈谈银钱的调用和买盐的事,比如主持芙蓉记招募股东的事,看其中有没有别的能用得上的人脉,方便买一些别的东西,再比如安排好人物和路线,等那五十人回返时,多少有些轮休和交换的时候,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另一边,喜塔腊·达穆其实也是一早就起了的,只是心里有股子闷气,想给张满仓和长根一个教训,所以起了也没去西四牌楼,只在家等人来请。 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日上三竿了,也没人来唤来催,喜塔腊·达穆心里终于有些不安了,可又觉得自个儿是雍亲王府的人,又是玉格的姐夫,她必定不敢太过怠慢。 但等到自个儿三岁的长女奶声奶气的唤自个儿吃午饭时,喜塔腊·达穆再坐不住,让奶娘把女儿抱走,沉着脸往西四牌楼赶。 西四牌楼后面的院子里,此时无比安静冷清,喜塔腊·达穆把三个院门拍了一个遍,才在三进院子处,等来了据说是玉格通房丫鬟的桃开门。 桃谨慎的把院门只打开一条缝,见是喜塔腊·达穆这才把门打开,“三姑爷。” “玉格呢?”喜塔腊·达穆直接问道,说着话人已经上前了一步。 桃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三、三姑爷,少爷,少爷已经出发去固安了。” 喜塔腊·达穆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已经走了,怎么可能。 喜塔腊·达穆几大步走到三进院子和二进院子相连的门,推门便往里走,桃拦之不及,“三姑爷别去,那院子里有、” 桃话还没说完,被打扰了吃饭的大铁嗷的一声咆哮,从大树后钻出来,几乎和喜塔腊·达穆来了个贴面礼。 喜塔腊·达穆手放在刀把上,霎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是知道玉格养了一头熊,但没想到她这熊是完全不套绳的散养。 “三姑爷、三姑爷。”桃忙走到喜塔腊·达穆身旁,焦急道:“三姑爷快退出来,大铁吃饭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天气又热,少爷又走了,它心情不好,少爷他们是真的已经出发了,崔先生也不在家,在前面广聚酒楼和人谈事情,您去前头找崔先生吧。” 大铁看见桃,才勉强压着性子没再往前走,只不耐烦的仰天嚎了一声,催促他们赶紧走。 三进院子里,原本在屋里冰盆旁边的森森林林也被惊动了,站到门前,若两头狮子般冷冷的盯着喜塔腊·达穆。 二哈见自己这方兽多势重,抬着狗头对着喜塔腊·达穆极凶悍的汪汪的一阵乱叫,作势要冲出去咬他。 喜塔腊·达穆慢慢压下惊惧,尴尬和羞恼又涌了上来。 “玉格不在,你们四姑娘也不在?”他进门这么一阵子了,就几只畜生和一个丫鬟出来见人,色赫图家也太怠慢了些。 桃的眼神怪异,“三姑爷见我们四姑娘做什么?” 喜塔腊·达穆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问了什么蠢话,一甩手大步往外走。 桃却不想他误会自家姑娘失礼,忙道:“四姑娘也在前头广聚酒楼里。” 等喜塔腊·达穆直直的穿过红福记到达广聚酒楼时,如愿问到了崔先生和四姐儿、五姐儿的行踪,却又被二拦在了一楼,“这位爷,三楼在谈事情,我们掌柜的吩咐了的,是极重要的事,不许外人打扰。” 喜塔腊·达穆怒目望去,“外人?我是红福记少东家的姐夫。” “哦,原来是七爷的姐夫,”二更客气了些,只还是拦着不让进,“真是极要紧的事,除非是七爷本人过来,否则谁也不行,请爷体谅则个。” 喜塔腊·达穆忍着气坐在一楼,只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崔先生、四姐儿、五姐儿、金掌柜、郭掌柜并一大群他认不得、却穿着光鲜的人从三楼下来。 “三姑爷?”崔先生微微惊讶,又不那么惊讶。 喜塔腊·达穆沉着脸嗯了一声,见此处外人太多,没有立刻说什么问什么。 “姐夫。”四姐儿和五姐儿唤了一声,又继续同崔先生和金掌柜几个道:“事不宜迟,咱们先把契书送到官府去盖了红印,就开始挑铺面。” 金掌柜几个见喜塔腊·达穆沉着脸站在一旁,一个个极有眼色的道:“四姑娘、五姑娘还有崔先生,你们自去忙,大家一条街上做买卖的,都不是外人,不着急,我们信得过七爷,也信得过三位。” 四姐儿和五姐儿屈膝道了谢,各个掌柜也各自告辞离去。 崔先生让四姐儿和五姐儿自去忙,自己领着喜塔腊·达穆回院子里说话。 “玉格真走了?”喜塔腊·达穆皱眉道。 崔先生点点头,“自然,七爷领的是赈济灾民的差事,这赈济灾民的事最耽搁怠慢不得,慢一慢,或许就是几条人命。” 喜塔腊·达穆的脸色更黒沉了些,崔先生这话几乎个个字都点在他头上。 不过崔先生脸上的笑还是客气温和的。 “三姑爷不必担心,咱们的人手本来就要分到各处行事,七爷考虑事情最是周到,这赈济之事,除了七爷那处,就是我这处的差事最要紧,七爷早上走得急,身边带上了铁保和忠格二人,三姑爷和大勇就跟在我这处,三姑爷放心,两处最紧要的地方都有人帮着看着,不会让三姑爷对雍亲王没有交待的。” 喜塔腊·达穆的面色难看至极,跟着他和跟着玉格能一样吗,王爷或许会问几句后方之事,但更关心的必定是前头的玉格如何行事,这是把他在王爷面前回话表现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崔先生可不管他面色如何,若无其事的接着道:“咱们今儿从芙蓉记又挪了两千两银子过来,西四牌楼的众商家给七爷面子,又给筹了一千两银子,这就是三千两银子,三姑爷下午没事的话,就陪在下走一趟晋商会馆,这是郭掌柜帮忙牵的线,咱们或许可以从那处买些便宜的盐。” “芙蓉记?什么芙蓉记?” “哦,”崔先生一点不隐瞒,笑着语气平淡的道:“咱们七爷和四姑娘打算新开的铺子,本钱作价一万两银子,各位商家给面子,都愿意参一股,但前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所以就先挪出来做赈灾之用。” 喜塔腊·达穆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崔先生笑着接着道:“三姑爷或许不知道,咱们七爷要做什么生意,只要放一句话出去,就能筹到不少银子,大伙从来不怀疑七爷的眼光,不过也真是,但凡七爷说的做的生意,真是件件都是赚钱的,这一间往后的成就或许不在红福记之下。” 至于他的前程,呵,指着七爷升官,还和七爷拿乔,这前程也只好梦一梦了。 若不是看在七爷的面上,他都未必能接到这件差事。 而七爷若不是顾及三姑奶奶,早出手处置了他。 第一四六章 帝流浆,老熟人(12k) 喜塔腊·达穆一行人送了玉格到家,连大门也没进去,又被长根打发回去收拾行李。 张满仓出来瞧见了,话说得更圆滑些,不过意思还是那个意思,“辛苦各位送我们家少爷回家,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明儿的正事,咱们这里的屋子少,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快回去吧。” 阿克丹几个对视一眼,只是有些意外以银子多著称的玉格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但他们确实是要回家收拾行李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车厢里的玉格拱手告退,又对张满仓两人拱了拱手。 但喜塔腊·达穆一直以玉格的姐夫自居,只把张满仓和长根看做奴才,没当成以后的同僚尊重,闻言就有些不悦。 “既是如此,怎么不早说?”让他们跟着白跑一趟,这瞧着要宵禁了,又要赶着跑回去,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儿一早又要跑过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阿克丹微微诧异过后,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了一声,摆手让自己的兄弟们先撤。 张满仓眨了眨眼,虽然他是个半路出家的随从,但也从没听过主子让下人护送,还得提前为下人想好省时省力的法子的,张满仓压下眼底的怪异,只笑着和气的道:“三姑爷快回去吧,再晚怕就宵禁了。” 喜塔腊·达穆不快的看了他一眼,也只好先带着人各自回家。 另一边,长根直接将马车赶进了一进院,玉格撩开车帘下车,见崔先生的屋子里点着灯,便直接往崔先生屋子里去。 “七爷回来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有一个好消息,九阿哥借了咱们五千两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各借了咱们四个人。” 崔先生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九阿哥的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的人?七爷、你这,崔某也看不明白了。” 玉格笑道:“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咱们正缺银子,九阿哥手里的银子又多,因为咱们现在态度不明的立场,他愿意借,咱们就收下了,至于那八个人,先生,咱们做的事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他们既然要看,就给他们看。” “看咱们如何财气冲天,”玉格指了指自己,又笑着指了指崔先生,“才气冲天。” 崔先生愣了愣,笑着摇头道:“他们看了过后,只怕更放不开七爷了。” 玉格笑着摊手道:“不放开就不放开吧,至少咱们的利用价值大些,他们会更耐心更包容些,咱们的主动权也大些。” 崔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有皇上呢,他们哪个也不敢太过分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两人坐下开始说银钱和人员的分配安排。 直说了大半宿,定下了现有的两万两银子,崔先生带一万五千两银子,居后方统筹安排各地购粮之事,玉格带五千两银子到固安,随机应变,谋寻能盘活四县居民的法子,后续芙蓉记筹到的银子,再看情况处置。 至于人手,张满仓联系到了一百名镖师,外加庄子上的二十五个青壮男子,现又有八个侍卫。 崔先生处要运银运粮食,需要的人手最多,带着静远加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十个镖师,另加二十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七十五人。 玉格带着满仓、长根,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个镖师,五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十六人。 陈武泰、陈孝林和常旺三个,各带十五个镖师,分赴清苑、定州、井陉三县。 这三县都离京城更远些,尤其是常旺负责的井陉,离固安有六百里左右路程。 “到时候让他们再雇五个本地的人吧,也不宜太多了,多则容易生变。” 崔先生点点头。 “至于粮食的事,我本打算在户部的粮仓先购置一些急用,但,”崔先生皱眉道:“户部运来的米是陈米且不说,里头还夹着碎石子,卖给咱们竟还要新米的价。” 崔先生说着愤慨而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我原本只是去问一问,不想仓场的官吏,直接给我写了两万石粮食的条子,张口就管咱们要三万两银子,三万两银子啊。” 玉格沉默的听着,叹了口气,户部的人大约把这当成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崔先生深吸一口气,平缓胸中的愤懑,“我只说咱们手里头没有这么多现银,铺子挣钱,可也需要时候,要不先欠着,等年底的时候再给他们,他们才松口,但也给咱们划出了五千石粮食,现逼着给了七千五百两现银。” 崔先生说完,难掩心中义愤。 玉格点头道:“先生把银钱的用处去向,一分一厘都记清楚,等皇上回来了,咱们呈上去,不论朝廷处置与否,至少咱们自己清楚,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差事,也能长个教训,有个经验。” 崔先生叹着气点点头,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是皇上也不好处置,就好像玉格没办法不顾三姐儿,而直接对喜塔腊·达穆下手一样。 玉格接着道:“也不用都买米,再买些红薯和玉米,这些东西价贱也抵饿,再买些盐和糖,我大约会要他们做些苦力,这样的天气没有盐和糖,人撑不下来,还有水……” 等两人说完,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亮光。 玉格起身转了转脖子和肩膀,缓和过身子的僵硬,回屋子里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起来收拾行李,等吃过早饭,其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玉格和崔先生开始主持安排车马人员。 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三个很快就挑好了自己的十五个人,开始各自训话和认人。 崔先生走到玉格身边声道:“三姑爷还没有到。” 玉格皱了皱眉,没什么温度的弯唇笑了一下,淡声道:“无碍,那就让他跟着先生在后方统筹吧,先生不必额外照顾他,毕竟只是雍亲王借给咱们的使唤人而已。” 崔先生细品着玉格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看来三姑奶奶是三姑奶奶,三姑爷是三姑爷,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行人领着车队到漕运码头装了粮食,直忙到巳末,即上午十一点左右才终于出发,中午就只能在路上吃干粮了。 崔先生目送着玉格、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多达四十九人的队伍、并自个儿这边派去押送粮食的五十人走远,带着剩下的人转回西四牌楼,他也还有许多事要忙。 比如继续买粮食,比如和五姑娘牵线的晋商谈谈银钱的调用和买盐的事,比如主持芙蓉记招募股东的事,看其中有没有别的能用得上的人脉,方便买一些别的东西,再比如安排好人物和路线,等那五十人回返时,多少有些轮休和交换的时候,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另一边,喜塔腊·达穆其实也是一早就起了的,只是心里有股子闷气,想给张满仓和长根一个教训,所以起了也没去西四牌楼,只在家等人来请。 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日上三竿了,也没人来唤来催,喜塔腊·达穆心里终于有些不安了,可又觉得自个儿是雍亲王府的人,又是玉格的姐夫,她必定不敢太过怠慢。 但等到自个儿三岁的长女奶声奶气的唤自个儿吃午饭时,喜塔腊·达穆再坐不住,让奶娘把女儿抱走,沉着脸往西四牌楼赶。 西四牌楼后面的院子里,此时无比安静冷清,喜塔腊·达穆把三个院门拍了一个遍,才在三进院子处,等来了据说是玉格通房丫鬟的桃开门。 桃谨慎的把院门只打开一条缝,见是喜塔腊·达穆这才把门打开,“三姑爷。” “玉格呢?”喜塔腊·达穆直接问道,说着话人已经上前了一步。 桃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三、三姑爷,少爷,少爷已经出发去固安了。” 喜塔腊·达穆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已经走了,怎么可能。 喜塔腊·达穆几大步走到三进院子和二进院子相连的门,推门便往里走,桃拦之不及,“三姑爷别去,那院子里有、” 桃话还没说完,被打扰了吃饭的大铁嗷的一声咆哮,从大树后钻出来,几乎和喜塔腊·达穆来了个贴面礼。 喜塔腊·达穆手放在刀把上,霎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是知道玉格养了一头熊,但没想到她这熊是完全不套绳的散养。 “三姑爷、三姑爷。”桃忙走到喜塔腊·达穆身旁,焦急道:“三姑爷快退出来,大铁吃饭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天气又热,少爷又走了,它心情不好,少爷他们是真的已经出发了,崔先生也不在家,在前面广聚酒楼和人谈事情,您去前头找崔先生吧。” 大铁看见桃,才勉强压着性子没再往前走,只不耐烦的仰天嚎了一声,催促他们赶紧走。 三进院子里,原本在屋里冰盆旁边的森森林林也被惊动了,站到门前,若两头狮子般冷冷的盯着喜塔腊·达穆。 二哈见自己这方兽多势重,抬着狗头对着喜塔腊·达穆极凶悍的汪汪的一阵乱叫,作势要冲出去咬他。 喜塔腊·达穆慢慢压下惊惧,尴尬和羞恼又涌了上来。 “玉格不在,你们四姑娘也不在?”他进门这么一阵子了,就几只畜生和一个丫鬟出来见人,色赫图家也太怠慢了些。 桃的眼神怪异,“三姑爷见我们四姑娘做什么?” 喜塔腊·达穆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问了什么蠢话,一甩手大步往外走。 桃却不想他误会自家姑娘失礼,忙道:“四姑娘也在前头广聚酒楼里。” 等喜塔腊·达穆直直的穿过红福记到达广聚酒楼时,如愿问到了崔先生和四姐儿、五姐儿的行踪,却又被二拦在了一楼,“这位爷,三楼在谈事情,我们掌柜的吩咐了的,是极重要的事,不许外人打扰。” 喜塔腊·达穆怒目望去,“外人?我是红福记少东家的姐夫。” “哦,原来是七爷的姐夫,”二更客气了些,只还是拦着不让进,“真是极要紧的事,除非是七爷本人过来,否则谁也不行,请爷体谅则个。” 喜塔腊·达穆忍着气坐在一楼,只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崔先生、四姐儿、五姐儿、金掌柜、郭掌柜并一大群他认不得、却穿着光鲜的人从三楼下来。 “三姑爷?”崔先生微微惊讶,又不那么惊讶。 喜塔腊·达穆沉着脸嗯了一声,见此处外人太多,没有立刻说什么问什么。 “姐夫。”四姐儿和五姐儿唤了一声,又继续同崔先生和金掌柜几个道:“事不宜迟,咱们先把契书送到官府去盖了红印,就开始挑铺面。” 金掌柜几个见喜塔腊·达穆沉着脸站在一旁,一个个极有眼色的道:“四姑娘、五姑娘还有崔先生,你们自去忙,大家一条街上做买卖的,都不是外人,不着急,我们信得过七爷,也信得过三位。” 四姐儿和五姐儿屈膝道了谢,各个掌柜也各自告辞离去。 崔先生让四姐儿和五姐儿自去忙,自己领着喜塔腊·达穆回院子里说话。 “玉格真走了?”喜塔腊·达穆皱眉道。 崔先生点点头,“自然,七爷领的是赈济灾民的差事,这赈济灾民的事最耽搁怠慢不得,慢一慢,或许就是几条人命。” 喜塔腊·达穆的脸色更黒沉了些,崔先生这话几乎个个字都点在他头上。 不过崔先生脸上的笑还是客气温和的。 “三姑爷不必担心,咱们的人手本来就要分到各处行事,七爷考虑事情最是周到,这赈济之事,除了七爷那处,就是我这处的差事最要紧,七爷早上走得急,身边带上了铁保和忠格二人,三姑爷和大勇就跟在我这处,三姑爷放心,两处最紧要的地方都有人帮着看着,不会让三姑爷对雍亲王没有交待的。” 喜塔腊·达穆的面色难看至极,跟着他和跟着玉格能一样吗,王爷或许会问几句后方之事,但更关心的必定是前头的玉格如何行事,这是把他在王爷面前回话表现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崔先生可不管他面色如何,若无其事的接着道:“咱们今儿从芙蓉记又挪了两千两银子过来,西四牌楼的众商家给七爷面子,又给筹了一千两银子,这就是三千两银子,三姑爷下午没事的话,就陪在下走一趟晋商会馆,这是郭掌柜帮忙牵的线,咱们或许可以从那处买些便宜的盐。” “芙蓉记?什么芙蓉记?” “哦,”崔先生一点不隐瞒,笑着语气平淡的道:“咱们七爷和四姑娘打算新开的铺子,本钱作价一万两银子,各位商家给面子,都愿意参一股,但前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所以就先挪出来做赈灾之用。” 喜塔腊·达穆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崔先生笑着接着道:“三姑爷或许不知道,咱们七爷要做什么生意,只要放一句话出去,就能筹到不少银子,大伙从来不怀疑七爷的眼光,不过也真是,但凡七爷说的做的生意,真是件件都是赚钱的,这一间往后的成就或许不在红福记之下。” 至于他的前程,呵,指着七爷升官,还和七爷拿乔,这前程也只好梦一梦了。 若不是看在七爷的面上,他都未必能接到这件差事。 而七爷若不是顾及三姑奶奶,早出手处置了他。 第一四七章 立道,月神(12k) 喜塔腊·达穆一行人送了玉格到家,连大门也没进去,又被长根打发回去收拾行李。 张满仓出来瞧见了,话说得更圆滑些,不过意思还是那个意思,“辛苦各位送我们家少爷回家,好了,快回去吧,别耽误了明儿的正事,咱们这里的屋子少,也住不下这么多人,快回去吧。” 阿克丹几个对视一眼,只是有些意外以银子多著称的玉格住在这样的院子里,但他们确实是要回家收拾行李的,便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对着车厢里的玉格拱手告退,又对张满仓两人拱了拱手。 但喜塔腊·达穆一直以玉格的姐夫自居,只把张满仓和长根看做奴才,没当成以后的同僚尊重,闻言就有些不悦。 “既是如此,怎么不早说?”让他们跟着白跑一趟,这瞧着要宵禁了,又要赶着跑回去,晚上收拾好行李,明儿一早又要跑过来,这不是折腾人吗。 阿克丹微微诧异过后,说不清什么意味的笑了一声,摆手让自己的兄弟们先撤。 张满仓眨了眨眼,虽然他是个半路出家的随从,但也从没听过主子让下人护送,还得提前为下人想好省时省力的法子的,张满仓压下眼底的怪异,只笑着和气的道:“三姑爷快回去吧,再晚怕就宵禁了。” 喜塔腊·达穆不快的看了他一眼,也只好先带着人各自回家。 另一边,长根直接将马车赶进了一进院,玉格撩开车帘下车,见崔先生的屋子里点着灯,便直接往崔先生屋子里去。 “七爷回来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有一个好消息,九阿哥借了咱们五千两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各借了咱们四个人。” 崔先生脸上并没有什么喜色,“九阿哥的银子、雍亲王和八贝勒的人?七爷、你这,崔某也看不明白了。” 玉格笑道:“有什么看不明白的,咱们正缺银子,九阿哥手里的银子又多,因为咱们现在态度不明的立场,他愿意借,咱们就收下了,至于那八个人,先生,咱们做的事没什么不能让人看的,他们既然要看,就给他们看。” “看咱们如何财气冲天,”玉格指了指自己,又笑着指了指崔先生,“才气冲天。” 崔先生愣了愣,笑着摇头道:“他们看了过后,只怕更放不开七爷了。” 玉格笑着摊手道:“不放开就不放开吧,至少咱们的利用价值大些,他们会更耐心更包容些,咱们的主动权也大些。” 崔先生笑着点了点头,“也是,还有皇上呢,他们哪个也不敢太过分了。” 玉格笑着点点头,两人坐下开始说银钱和人员的分配安排。 直说了大半宿,定下了现有的两万两银子,崔先生带一万五千两银子,居后方统筹安排各地购粮之事,玉格带五千两银子到固安,随机应变,谋寻能盘活四县居民的法子,后续芙蓉记筹到的银子,再看情况处置。 至于人手,张满仓联系到了一百名镖师,外加庄子上的二十五个青壮男子,现又有八个侍卫。 崔先生处要运银运粮食,需要的人手最多,带着静远加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十个镖师,另加二十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七十五人。 玉格带着满仓、长根,两个雍亲王府的侍卫、两个八贝勒府上的侍卫,五个镖师,五个庄子上的青壮男子,一共十六人。 陈武泰、陈孝林和常旺三个,各带十五个镖师,分赴清苑、定州、井陉三县。 这三县都离京城更远些,尤其是常旺负责的井陉,离固安有六百里左右路程。 “到时候让他们再雇五个本地的人吧,也不宜太多了,多则容易生变。” 崔先生点点头。 “至于粮食的事,我本打算在户部的粮仓先购置一些急用,但,”崔先生皱眉道:“户部运来的米是陈米且不说,里头还夹着碎石子,卖给咱们竟还要新米的价。” 崔先生说着愤慨而不可思议的摇了摇头,“我原本只是去问一问,不想仓场的官吏,直接给我写了两万石粮食的条子,张口就管咱们要三万两银子,三万两银子啊。” 玉格沉默的听着,叹了口气,户部的人大约把这当成了一个发大财的机会。 崔先生深吸一口气,平缓胸中的愤懑,“我只说咱们手里头没有这么多现银,铺子挣钱,可也需要时候,要不先欠着,等年底的时候再给他们,他们才松口,但也给咱们划出了五千石粮食,现逼着给了七千五百两现银。” 崔先生说完,难掩心中义愤。 玉格点头道:“先生把银钱的用处去向,一分一厘都记清楚,等皇上回来了,咱们呈上去,不论朝廷处置与否,至少咱们自己清楚,以后若再有这样的差事,也能长个教训,有个经验。” 崔先生叹着气点点头,朝廷里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是皇上也不好处置,就好像玉格没办法不顾三姐儿,而直接对喜塔腊·达穆下手一样。 玉格接着道:“也不用都买米,再买些红薯和玉米,这些东西价贱也抵饿,再买些盐和糖,我大约会要他们做些苦力,这样的天气没有盐和糖,人撑不下来,还有水……” 等两人说完,天边已经露出了一丝亮光。 玉格起身转了转脖子和肩膀,缓和过身子的僵硬,回屋子里睡了大概半个时辰左右,便起来收拾行李,等吃过早饭,其余人也差不多到齐了。 玉格和崔先生开始主持安排车马人员。 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三个很快就挑好了自己的十五个人,开始各自训话和认人。 崔先生走到玉格身边声道:“三姑爷还没有到。” 玉格皱了皱眉,没什么温度的弯唇笑了一下,淡声道:“无碍,那就让他跟着先生在后方统筹吧,先生不必额外照顾他,毕竟只是雍亲王借给咱们的使唤人而已。” 崔先生细品着玉格话里的意思,点了点头,看来三姑奶奶是三姑奶奶,三姑爷是三姑爷,如此事情就好办多了。 一行人领着车队到漕运码头装了粮食,直忙到巳末,即上午十一点左右才终于出发,中午就只能在路上吃干粮了。 崔先生目送着玉格、常旺、陈孝林和陈武泰多达四十九人的队伍、并自个儿这边派去押送粮食的五十人走远,带着剩下的人转回西四牌楼,他也还有许多事要忙。 比如继续买粮食,比如和五姑娘牵线的晋商谈谈银钱的调用和买盐的事,比如主持芙蓉记招募股东的事,看其中有没有别的能用得上的人脉,方便买一些别的东西,再比如安排好人物和路线,等那五十人回返时,多少有些轮休和交换的时候,林林总总,不胜枚举。 另一边,喜塔腊·达穆其实也是一早就起了的,只是心里有股子闷气,想给张满仓和长根一个教训,所以起了也没去西四牌楼,只在家等人来请。 可是左等右等,直等到日上三竿了,也没人来唤来催,喜塔腊·达穆心里终于有些不安了,可又觉得自个儿是雍亲王府的人,又是玉格的姐夫,她必定不敢太过怠慢。 但等到自个儿三岁的长女奶声奶气的唤自个儿吃午饭时,喜塔腊·达穆再坐不住,让奶娘把女儿抱走,沉着脸往西四牌楼赶。 西四牌楼后面的院子里,此时无比安静冷清,喜塔腊·达穆把三个院门拍了一个遍,才在三进院子处,等来了据说是玉格通房丫鬟的桃开门。 桃谨慎的把院门只打开一条缝,见是喜塔腊·达穆这才把门打开,“三姑爷。” “玉格呢?”喜塔腊·达穆直接问道,说着话人已经上前了一步。 桃被吓得往后退了半步,“三、三姑爷,少爷,少爷已经出发去固安了。” 喜塔腊·达穆不耐烦的一把推开她,已经走了,怎么可能。 喜塔腊·达穆几大步走到三进院子和二进院子相连的门,推门便往里走,桃拦之不及,“三姑爷别去,那院子里有、” 桃话还没说完,被打扰了吃饭的大铁嗷的一声咆哮,从大树后钻出来,几乎和喜塔腊·达穆来了个贴面礼。 喜塔腊·达穆手放在刀把上,霎时吓出一身冷汗,他是知道玉格养了一头熊,但没想到她这熊是完全不套绳的散养。 “三姑爷、三姑爷。”桃忙走到喜塔腊·达穆身旁,焦急道:“三姑爷快退出来,大铁吃饭的时候最不喜欢有人打扰,天气又热,少爷又走了,它心情不好,少爷他们是真的已经出发了,崔先生也不在家,在前面广聚酒楼和人谈事情,您去前头找崔先生吧。” 大铁看见桃,才勉强压着性子没再往前走,只不耐烦的仰天嚎了一声,催促他们赶紧走。 三进院子里,原本在屋里冰盆旁边的森森林林也被惊动了,站到门前,若两头狮子般冷冷的盯着喜塔腊·达穆。 二哈见自己这方兽多势重,抬着狗头对着喜塔腊·达穆极凶悍的汪汪的一阵乱叫,作势要冲出去咬他。 喜塔腊·达穆慢慢压下惊惧,尴尬和羞恼又涌了上来。 “玉格不在,你们四姑娘也不在?”他进门这么一阵子了,就几只畜生和一个丫鬟出来见人,色赫图家也太怠慢了些。 桃的眼神怪异,“三姑爷见我们四姑娘做什么?” 喜塔腊·达穆这才反应过来自个儿问了什么蠢话,一甩手大步往外走。 桃却不想他误会自家姑娘失礼,忙道:“四姑娘也在前头广聚酒楼里。” 等喜塔腊·达穆直直的穿过红福记到达广聚酒楼时,如愿问到了崔先生和四姐儿、五姐儿的行踪,却又被二拦在了一楼,“这位爷,三楼在谈事情,我们掌柜的吩咐了的,是极重要的事,不许外人打扰。” 喜塔腊·达穆怒目望去,“外人?我是红福记少东家的姐夫。” “哦,原来是七爷的姐夫,”二更客气了些,只还是拦着不让进,“真是极要紧的事,除非是七爷本人过来,否则谁也不行,请爷体谅则个。” 喜塔腊·达穆忍着气坐在一楼,只等了大半个时辰,才等到崔先生、四姐儿、五姐儿、金掌柜、郭掌柜并一大群他认不得、却穿着光鲜的人从三楼下来。 “三姑爷?”崔先生微微惊讶,又不那么惊讶。 喜塔腊·达穆沉着脸嗯了一声,见此处外人太多,没有立刻说什么问什么。 “姐夫。”四姐儿和五姐儿唤了一声,又继续同崔先生和金掌柜几个道:“事不宜迟,咱们先把契书送到官府去盖了红印,就开始挑铺面。” 金掌柜几个见喜塔腊·达穆沉着脸站在一旁,一个个极有眼色的道:“四姑娘、五姑娘还有崔先生,你们自去忙,大家一条街上做买卖的,都不是外人,不着急,我们信得过七爷,也信得过三位。” 四姐儿和五姐儿屈膝道了谢,各个掌柜也各自告辞离去。 崔先生让四姐儿和五姐儿自去忙,自己领着喜塔腊·达穆回院子里说话。 “玉格真走了?”喜塔腊·达穆皱眉道。 崔先生点点头,“自然,七爷领的是赈济灾民的差事,这赈济灾民的事最耽搁怠慢不得,慢一慢,或许就是几条人命。” 喜塔腊·达穆的脸色更黒沉了些,崔先生这话几乎个个字都点在他头上。 不过崔先生脸上的笑还是客气温和的。 “三姑爷不必担心,咱们的人手本来就要分到各处行事,七爷考虑事情最是周到,这赈济之事,除了七爷那处,就是我这处的差事最要紧,七爷早上走得急,身边带上了铁保和忠格二人,三姑爷和大勇就跟在我这处,三姑爷放心,两处最紧要的地方都有人帮着看着,不会让三姑爷对雍亲王没有交待的。” 喜塔腊·达穆的面色难看至极,跟着他和跟着玉格能一样吗,王爷或许会问几句后方之事,但更关心的必定是前头的玉格如何行事,这是把他在王爷面前回话表现的机会拱手让给了别人。 崔先生可不管他面色如何,若无其事的接着道:“咱们今儿从芙蓉记又挪了两千两银子过来,西四牌楼的众商家给七爷面子,又给筹了一千两银子,这就是三千两银子,三姑爷下午没事的话,就陪在下走一趟晋商会馆,这是郭掌柜帮忙牵的线,咱们或许可以从那处买些便宜的盐。” “芙蓉记?什么芙蓉记?” “哦,”崔先生一点不隐瞒,笑着语气平淡的道:“咱们七爷和四姑娘打算新开的铺子,本钱作价一万两银子,各位商家给面子,都愿意参一股,但前期用不到这么多银子,所以就先挪出来做赈灾之用。” 喜塔腊·达穆沉着脸不知在想什么。 崔先生笑着接着道:“三姑爷或许不知道,咱们七爷要做什么生意,只要放一句话出去,就能筹到不少银子,大伙从来不怀疑七爷的眼光,不过也真是,但凡七爷说的做的生意,真是件件都是赚钱的,这一间往后的成就或许不在红福记之下。” 至于他的前程,呵,指着七爷升官,还和七爷拿乔,这前程也只好梦一梦了。 若不是看在七爷的面上,他都未必能接到这件差事。 而七爷若不是顾及三姑奶奶,早出手处置了他。 第一四八章 想害我没门,冰棺镇魃(12k) 此时此刻,要让余子清挑选出来一个,他最喜欢的人。 他肯定毫不犹豫的选自在天。 简直是业界良心,天魔翘楚,老震皇被分裂了,他也跟着分裂。 分裂出来的部分,虽然都是自在天,却也是你过你的,我过我的。 这种方式好处很直接,谁也别想通过一个自在天,去弄死其他的自在天,哪怕是那个传说中的天魔真名咒也不行。 保底的安全系数非常之高。 对于天魔来说,只要不是一次死的彻彻底底,那问题都不大。 但坏处么,自然也是有的。 每一个老震皇的封印里,自在天对世界的认知,都还保持在两千多年前…… 虽然正常情况下,两千多年,对天魔来说,世界并不会有本质的变化,变的只是人来人往,修士换了一茬又一茬。 但问题是,如今世界的本质出现了变化。 余子清那是越看自在天越是喜欢,自己说不定还能用同样的方法,再骗他两三次。 而每一次,都是一次大餐。 一次难得的进补。 炼神的修行,实在是太难了,余子清确定自己走的主路,不会走岔路,都是慢吞吞的进步,慢慢的沉淀。 他难的是那条笔直主干上的分支,试探起来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 而其他炼神修士更难,他们难的地方是这条路的主干。 他们首先要保证的不是勇猛精进,而是要先保证不走错路,不把自己玩死。 炼神出错,性质可比炼气修士严重多了。 炼气出岔子了,轻点受伤,重了走火入魔,大部分时候,还是有希望抢救一下。 炼神修士出岔子,轻则神魂受损,重则魂飞魄散,连救都不用救了,直接开席吧。 这就是为什么散修里,几乎都是苦哈哈和炼气修士,很难见到散修里出一个炼神的强者。 几千年来,炼神强者,还是散修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而那些人,大部分也都是有大机缘,得到了传承,起码给他们指出一条有人走过的主干道。 像琅琊院内的修道者,转修炼神的修士,数量虽然不多,那比例也依然是普天之下最高的。 就是因为他们有先辈给他们试错,很多地方,他们不用去走,就知道是错的。 这些就是传承,就是底蕴。 非时间沉淀,没办法得来的底蕴。 余子清自然没有这种底蕴,所以他的炼神修行一直很保守。 只要确定主干道不错就行,枝干等到境界高了,再慢慢的拓展就行。 最好是五阶的时候去拓展四阶的枝干,高屋建瓴之下,出错的几率自然会低很多。 此刻,看着被镇压在原地的右臂,余子清咧着嘴笑。 那右臂内魔气涌动,血肉衍生,想要化出一具躯体。 很显然,这个时候,这幅场景,自在天再蠢也发现被坑了。 而放着一个九阶体修的右臂,他不可能不用,就直接抛弃右臂逃走。 多少还是得挣扎一下,弄不好还能反杀两个,再从容逃走。 按照两千多年前的情况来看,自在天的选择没有任何毛病。 镇魔大阵的力量,将其镇压在原地。 余子清的囟门之上,一缕缕阴气浮动,阴神从那里爬了出来,张着嘴巴,流着涎水,目中闪耀着血焰的光芒,死死的盯着自在天。 阴神出窍,去直接完成吞噬的任务。 自在天的身体,尚未凝聚出来,余子清便已经入魔,直接杀入到魔气之中,一拳轰在那还在蠕动的血肉之上。 震动的力道凝而不发,在渗透到那些血肉每一个角落之后,才轰然炸开,力量从后方激射而出。 那只右臂挣扎着想要动,却被死死的镇压在原地,自在天是动也动不了。 他只能先完成血肉衍生,凝聚出肉身之后,才能将力量延伸出来。 阴神蹲在半空中,手里幻化出一个盘子,一手无视魔气,如同虚幻一般,探入到那右臂之中一捞。 便见一只还裹着酱汁的肘子落入到他的盘中,被其用手拿着啃。 “你到底是谁?”自在天惨叫连连,他终于第一次感受到了被吃掉是什么感觉。 “我身份很多,不知道你想知道的是哪一个?” 自在天又气又怒,哇哇大叫。 一个黑天妖魔,竟然会跟人族混在一起,还是俩人族的强者。 封不绝和襄王这俩蠢货,到底在想什么?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信任一个黑天妖魔啊。 这是疯了么,区区两千多年,这世界就变得让他完全陌生了。 阴神正吃的开心的时候,动作忽然一顿,向着远方望去。 余子清顺着那个方向看去,又是有一丝一闪而逝,似有似无的窥视感。 又来? 那个家伙是跟我命里犯冲么? 茫茫南海,我们都深入到这么远的地方了,怎么又能碰上那个家伙? 数十里之外,黑袍人比余子清还震惊,他一脸惊悚的环顾四周。 他都深入到南海这么远了,怎么还能碰到那三个人? 而且他们还挖出了老震皇的残肢,还带了一个饿鬼。 这是要吃掉老震皇残肢里的魔物? 这是发现了了不得的事情啊。 当他看到那个正在大快朵颐的饿鬼,回过头看了他这边一眼的时候,他心里便骤然一个咯噔。 坏了,他元神的伤势太重,目光太过锐利,难以隐藏,这是被感应到他的窥视了。 他若是再早到半个时辰,他还可能有想法出手破坏一下。 到时候有魔头控制的老震皇的残肢在,他还有机会浑水摸鱼,说不定能将锦岚山的卿子玉抓走。 可现在,封魔大阵已经启动,那个看起来不弱的饿鬼,已经开吃。 封不绝和襄王,完全可以腾开手了,他再做什么,可能会死的。 他最近也发现了,自从上一次被那个可怕的家伙,隔空瞪了一眼,元神当初被撕裂之后。 他的运势似乎格外的差,干什么都不顺利。 逃往大乾,本来应该没什么事的,只要找到那位吴院首,拿到点修复元神的天材地宝,会很容易的。 可是好死不死的,却在元神力量逸散的瞬间,正好被人发现了。 以至于琅琊院都知道了,有个身份未知的受伤元神境到了大乾。 琅琊院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说什么都要将他挖出来。 还公开喊话,让他去琅琊院,愿意给他可以修复元神的天材地宝。 他哪敢去啊,他的身份若是被发现了,他能活着进琅琊院,可没法活着走出来啊。 一路逃遁到南海,等着吴院首给他送天材地宝。 左等右等,就是等不到。 前些天他实在忍不了了,觉得姓吴的是不是在耍他。 悄悄靠近了一下大乾的疆域,稍稍探查了一下,才知道一个消息。 吴院首连院首职位都被裁撤了,现在深居浅出,人都没有露过面,每位院首例行的教学任务,都没有吴院首了。 吴院首被彻底拆穿了倒不至于,估计是有什么蛛丝马迹,让他不太好过。 那天材地宝,短时间内是别指望了。 更背的事还有。 从大乾出来,他曾推测过,有三日合一的大日子到了,千载难逢。 到时候帝流浆,普惠天下,他也可以顺势吸纳一些。 那东西乃是月之菁华,阴极生阳的宝物,天生有启慧开智,滋养神魂的功效,用来滋养元神,修复元神,自然也是可以用的。 说其是天材地宝,其实也不能算错。 然而,他本来是打算找个没人的地方,吸纳一波帝流浆,先回口血,止住元神的伤势继续恶化。 谁曾向,那帝流浆刚刚落下,那传说中鸟不拉屎,没什么强者的南海。 就忽然不知道在哪冒出来一个强的离谱的家伙。 在那帝流浆尚未落下的时候,就已经强势的将方圆近万里的帝流浆强行汇聚。 他当场就吓的转身逃出了南海。 他全盛时期,以元神之力,顶多汇聚个千余里帝流浆。 而以他如今的状态,顶多汇聚个三四百里范围的帝流浆就了不起了。 就这,还是冒着被人发现的风险。 一路逃出南海,只能北上,右边的大乾是肯定不敢去了。 那就去荒原吧,反正荒原的地盘很大,而且如今也是一个活人都见不到。 好不容易到了荒原,相隔万余里,便看到天际之上,帝流浆汇聚成一个绵延数千里的巨大漏洞,一颗不剩的全部汇聚到锦岚山的方向。 这人当场就麻了。 去什么去,他哪想到,锦岚山也有这么大的气象。 虽然他所在的地方,抢个几百里的帝流浆,也不会影响到锦岚山那边的人。 可想了想,算了。 能低调就低调吧。 他前面所有生命历程里,遇到的他完全惹不起的强者,加起来,都没最近这些天遇到的多。 先被人碾压,拐个歪进南海,又碰上一个完全惹不起的。 转个身进荒原,又来一个大概率可以碾死他的存在。 所以最后,他就绕过了银湖禁地的范围,随便找个犄角旮旯的地方,悄悄收纳个十来里的帝流浆,稍稍稳住一下伤势不恶化,恢复就不指望了。 他的运势差到这种地步。 他觉得这是他的劫难到了。 他再怎么绕开银湖禁地也没有用的那种劫难。 第一次碰上封不绝和襄王,他生出的第一个念头,是趁机抓走锦岚山的卿子玉。 可是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他便吓了一跳。 这是找死啊,他的状态,哪来的勇气去找封不绝和襄王的麻烦? 赶紧走。 这往哪走? 北上,大乾和荒原都是肯定去不了的。 往东去东海?算了吧,东海老龙王这几年脾气大的不得了。 前些年才将大乾的人一网打尽,杀的片甲不留,大乾屁都没敢放一个。 他这种元神受创,也不敢表露身份的家伙,要是去东海,肯定被老龙王宰了下酒。 往西走更算了,当时那万里帝流浆,尚未坠落就被人一窝端的骇人景象,到现在还在他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死也不会去那边。 那就只能继续往南走,继续往深海走。 他哪想到,到了这么远了,还能正巧,碰上了封不绝一行人。 还窥视到了人家的秘密。 一瞬间,“取死之道”四个大字在他的脑海中熠熠生辉,生怕他注意不到。 这就是他的劫难。 另一边,余子清向着黑袍人这边望了一眼。 “有人在窥视我们。” 余子清话音刚落,就见自在天开始疯狂的挣扎。 他没有凝聚肉身,而是强行先凝聚出一颗脑袋,脸上带着一丝惊喜,向着那边一声暴喝。 “快来救我!” 声浪阵阵,伴随着海风传递开来。 黑袍人隐隐听到那句话的时候,寒毛都炸立了起来,裂开的元神都在微微颤抖,心头警兆大作。 “雷个死扑街,丢雷楼某啊,冚家铲!想害我?” 一声怒喝,黑袍人转身就跑,元神里外溢跌落的力量,都被他用上,化作催动遁术的力量。 眨眼间,黑袍人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到一路飞奔,狂奔出万里之外的时候,他才停下来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心头摇曳的警兆,才随之消散了。 现在他万分确定,就是他的劫难到了。 封不绝和襄王就是他的劫难。 那魔物也是他的劫难。 说不定那个卿子玉,也是他的劫难。 不然的话,绝无可能,连续碰到对方两次,几乎都快横跨整个南海了。 在元神恢复之前,见到他们俩,自己就主动退避到三千里之外,绝对不要跟他们见面。 不然以他如今的状态,再加上运势极差,对方又是他的劫难,他绝对十死无生。 …… “呃……”余子清一脸愕然:“那边发生了什么?我好像看错了。” “你好像并没有看错……”襄王悬在半空,同样一脸愕然:“我看到一个强者,他的遁法极为精妙,瞬息之间便有数十里的距离,几个呼吸,便超出了我的目力极限,只看到一道流光飞驰而过,应该是个九阶强者吧?” “好像是吧,可能是路过的,不小心的向着这边看了一眼吧?” 封不绝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自己都有些不太自信。 因为自在天似乎是认识那个人,拼尽全力在封魔大阵里挣扎,也要喊出一声,让那个人来救他。 只是出乎意料的,那个人,跑的好快啊。 好像还骂人了,他听不懂骂了什么,似乎是乾南某地的方言,不过他大概能明白,那个语气说出来的话,应该不是什么好话。 自在天也愣在了原地,被余子清的阴神,拧掉了他的天魔头颅,他都没吭一声。 “自在天,刚才那个是谁了?你认识的吧?” 自在天一声不吭,也放弃了抵抗,躺平了任由阴神啃食。 “自在天,这可不像你啊,往日里,不到最后一刻,你都是拼尽全力挣扎,不放过任何一点希望的。” 余子清大为好奇,这事不太对。 他跟自在天打过不止一次交道了,这家伙是个什么性格,他还是很清楚的。 那种临死了都要吐你一口痰,死也要放两句狠话。 现在竟然躺平了,狠话都不说一句了。 余子清还怪不适应的。 “那个家伙,元神遭受重创,他敢来,他就死定了,他不来,赶紧跑才正常。 你怎么看起来像是受到了极大的打击? 让我猜猜,你都在这里两千多年了,相隔数十里,他只是看了一眼这边,你便能将他认出来。 两千多年前,你便认识他了吧。 你还能叫他来救你,那你也是跟他一伙的,对吧?” 自在天却连脑袋都不再凝聚出来了,直接装死,就是不回余子清的话。 “看来那个团伙,时间也非常久远了,一直隐藏着。 你别装死了,那个黑袍人的团伙,早在前几年就已经暴露了。 他们在洞天里下毒,绑架印家的人,拓展深渊裂缝,干的事可不是一般的多。 如今看来,当年老震皇的事情,还有你这个天魔。 都有他们在插手,他们这手伸的可真够长的啊。 不过你现在好像被他们抛弃了啊,自在天,你在这装死,有什么用啊。” 任凭余子清怎么说,自在天却依然在装死,甚至为了不被余子清看出来什么,他甚至都不愿意再凝聚脑袋,连表情都没有了。 一旁的封不绝,面沉似水,封印二姓,同气连枝,有人对付印家,那就跟对付封家没有什么区别。 他也想知道,背后的人都有谁。 一旁的襄王,眼中更是杀机四射。 他强忍着怒气,强忍着质问,一言不发。 他知道,天魔是什么都不怕的,哪怕此刻要死,也是不怕的。 他再怎么做,也不可能从天魔这问出任何消息。 他只能相信余子清,起码余子清能得到一些有用的消息。 余子清眼看自在天躺平,甚至还一副只求速死的鬼样子,到也遂了余子清的愿。 他的阴神吃太快的话,是没法完全消化完的。 若是封魔大阵的力量消耗太过激烈,哪怕用的材料更好了,三天也就是极限。 三天之后,余子清就只能拔剑,浪费掉没吃掉的部分。 可若是被镇压的魔物,如同现在的自在天这样,直接躺平了,根本不挣扎,那这个时间,起码可以拉长到十天。 那这一次,余子清就再也不用拔剑,可以让阴神慢慢吃,慢慢消化,一点都不浪费了。 余子清没有再逼迫自在天,让阴神慢慢吃。 等到七天过去,感觉吃的差不多了,自在天这个时候再怎么挣扎,封魔大阵也足够用了,余子清才继续道。 “自在天,你要是不想说跟你们团伙有关的事情,那我就不问了。 我想问问你有关你自己的事。 你除了随着老震皇,一起被分裂的这些部分之外,别的地方,你还有你的一部分存在么?” 那只右臂依然很安静,自在天持续性等死。 “不说算了,我给你算一算啊,南海的右臂,银湖的躯干,荒芜洞天的右腿,东海的左腿,大离的左臂,再加上最后剩下的那颗脑袋。 哎呀,我用同样的办法,都骗了你第五次了。 每一次你都单纯的像一个两千多年前,从来没长大过的孩子。 每一次你都是非常配合我,安安静静,生怕弄出什么大动静被人发现了。 直到每一次我们慢慢准备好封魔大阵,打开封印的时候,你才像是个失望的小孩子,只会撒泼,大吼大叫。” 余子清说的很慢,脸上还挂着微笑。 封不绝面沉似水,全程装透明人。 一旁的襄王,倒是有些尴尬,但尴尬的不是觉得余子清在这明目张胆的忽悠人。 而是他觉得,那句单纯的像个两千多年,还没长大的孩子,就像是在说他。 他明知道跟他没关系,可主动代入一下,还是感觉挺尴尬的。 他就做不到余子清这样,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忽悠一个天魔。 他身为一个纯粹的炼气修士,能距离一个天魔这么近,已经是鼓起了莫大的勇气。 那布满鳞甲的右臂上,魔气微微涌动,自在天可不像表面上那般平静。 他快破防了。 “说说呗,自在天,你除了这六部分之外,还有别的部分在么? 看,你好像也不像你想的那般平静。 我想应该是没有了吧? 毕竟你当时要对付的,乃是当时的震皇,九阶体修,又有大震国运加身。 入魔之后,近乎半只脚迈入十阶门槛的体修。 哪怕对天魔的抗性再弱,那也不是一般的九阶修士所能比拟的。 所以,我猜啊,我只是随便猜猜,毫无证据,你别在意。 我猜你当年对付老震皇的时候,也是要拼尽全力的吧。 所以你只分化出了六个部分,对吧?” 余子清眯着眼睛笑着,盯着自在天的反应。 “你已经是我骗到的第五个部分了,现在就差最后的脑袋了。 也就是说,等到第六部分被吃掉,你就会彻底消失。 从此之后,世上再无一个叫自在天的天魔。 想想还怪可惜的。 你稍稍给点反应,来,说句话,我是真心舍不得你死啊。 这世上,只有我,只有我不想你自在天彻底灭绝,你死绝了,就没得吃了。 我吃过阴魔,吃过病魔,都还行,还有连干粮都算不上的妖魔,一群垃圾,看着就反胃。 唯有你,一个人便是一桌子大餐,一个人便囊括了所有的口味。 我是真心舍不得。 要不,你跟我合作吧,我留下你第六部分,我只吃一半。 给你留一半让你继续壮大,你每一年,不,每十年好了。 十年你给我吃一半,我就保你不死,不灭绝,如何?” 随着余子清慢条斯理,满脸真诚的商量,那断臂的断口上,只有一点点隐而不发的魔气,还在小幅度的波动,显示自在天快要气炸的心情。 但余子清却敏锐的察觉到,自在天好像比之前,越来越平静了。 他垂目思忖,回忆着他说话的时候,自在天的反应。 说道骗了自在天五次的时候,自在天都快气炸了,马上就要忍不住了,心态都快崩了。 可是也是从这里开始,他怒气勃发之后,反而越来越平静了。 他胸中的怒气,最强的时候,不用赤猿帮忙,余子清都能清晰的感应到,那是一种想要把余子清千刀万剐,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强大意念。 怒气近乎要燃烧起来了。 只要余子清给一点小火星,自在天就会当场燃烧起来,用怒火烧他。 “你以为你不说话,不凝聚出脑袋,没有脸,我便什么都察觉不出来了么? 你也算是个生灵啊,哪怕没有肉身,没有神魂,但你夺了肉身,你便也是一个拥有七情六欲的生灵。 有些事,你想瞒是瞒不住的。 你是不是觉得,我们永远都不可能找到老震皇的头在哪? 所以你根本不怕? 我们的确不知道老震皇的头被封印在什么地方,不过,你给人当狗的那个团伙,最近已经露头了。 我猜,当年老震皇的头,就是你的主子带走封印,对吧? 我知道找谁,那就一定有线索,可以找到老震皇的头。 到时候,自在天,你就死定了,你会死的彻彻底底。” 余子清说到这,那断臂之上,血肉衍生,飞速的凝聚出自在天的脑袋。 他阴着脸,眼中怒火和杀机交织,死死的瞪着余子清。 “你永远也别想骗我第六次了!” “啊对对对。”余子清敷衍的摆了摆手:“我知道啊,你不必主动冒头,来告诉我这种话,没什么意思。” 余子清当然知道啊,因为第一次遇到老震皇右腿的时候,余子清就没骗自在天…… 第一次骗了自在天的时候,就已经是找到老震皇躯干的那次了。 同样的招数,余子清撑破天了,也只能骗五次了。 自然没有第六次之说。 余子清越是敷衍,越是觉得自在天说的对,自在天反而觉得余子清这态度,就是打定主意再用同样的招数骗第六次了。 “你永远别想!别想!发你的梦吧!”自在天阴着脸低吼。 “恩,你说的对。”余子清继续敷衍。 眼看自在天冒头,他指了指一旁的封不绝和襄王。 “很多事,你可能不知道,我再给你介绍一下。 封家主,你认识,因为你背后那个团伙干的事暴露,现在封印二家,都要对付他。 你也是那个团伙养的狗,所以,自然而然的,襄王也要跟你的主子不对付。 而牵扯到老震皇,当今震皇也会不遗余力。 而我,代表着锦岚山,那里有数百万的饿鬼,每一个都是以魔念为食。 而且我不信你背后的主子,这些年来,都没对大离做什么,我也认识大离的太子。 哦,你可能不知道,大离当今太子是个女人,而且年纪轻轻就是九阶修士,她继位是迟早的事情。 很不巧的,我只需要挖出来你们对大离做的事,大离也会跟你们不对付。 更不巧的事,你们之前做的某件事,惹了大乾最大最强的那只疯狗,他现在已经咬人了。 我实话告诉你,天上地下,都无你们容身之所。 逃入深渊就是你们唯一的结局,而你们去深渊,那更好了,我家大哥正愁没乐子呢。 我告诉你,我要做的,只是打着绞杀你的名义,稍稍逼迫一下你的主子。 你来说说,他是会把你这个魔头丢出来,平息众怒,还是为了你死扛到底? 所以,你哪来的自信? 嗯?” 余子清站在那,单手负背,腰杆挺直,冷眼俯瞰着自在天,眼神坚定,满脸的自信,语气不容置疑,一言一行,便仿若将大势大局都掌握在手中。 自在天终于开始闪躲了,他在余子清这个区区五阶修士身上,感觉到了可怕的压迫感。 不亲自动手,也能把他玩死的那种压迫感。 他不知道这两千年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但是很显然,他知道,余子清说的很多事情,他都未必知道。 可从那字里行间,他却明白,余子清不是在诓他的。 余子清伸出手,触摸着那些魔气,身体自然而然的入魔,可是他的面色却毫无变化。 “我说我是这世上,最不舍得你死的人,可不是一句空话。 你要是彻底死了,我去哪再找一个天魔吃啊。” 感应着余子清身上的魔气,自在天是真信了余子清说的话。 入魔到这种程度,还能一丝魔念都没有,一点变化都没有,放到两千多年前,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同样,两千多年前,也根本没有饿鬼这种古里古怪的鬼东西,竟然可以吃天魔。 事实摆在眼前,比什么都管用。 自在天沉默不语,阴神还在自顾自的吃,慢条斯理的慢慢吃慢慢消化,这顿大餐吃的太爽了。 余子清不再说话,自在天在那一个人沉思,思绪不断的变化。 他当然不想死,余子清一口一个主子,一口一个狗字,他不会在意这种羞辱,却也明白,事实还真的差不多。 除了他自己之外,哪怕同为魔头,其他的魔头也不会在意他的生死。 被逼到绝地的时候,无论是谁,若是能将他抛出来,就能化解危机,那无论是谁都会这么做的。 这的确是大实话。 哪怕他知道余子清只是为了套话,可话都说到这了。 哪怕他其实也知道,余子清说不舍得他死,也是放屁。 他也的确得为自己考虑了 良久之后,自在天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想从我这里知道一些事,但是两千多年都过去了。 你不用白费力气了,我是真的不知道。 你要杀就杀吧。 你以为我跟人合作的时候,那些会信任我么? 我甚至都不知道,背后的人是谁。” “前几天那个人,你一定是认识的吧?” “认识,是没错,我见过他,他元神遭受重创,如同黑夜里的明灯一样。 他只是看过来一眼,我便能认出他了。 可你也看到了,他转身就跑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转头给阴神示意,让他吃慢点,话还没问完呢。 “那你知道什么?” “你能给我什么?” “我什么都给不了,我说能给你的,你肯定也不会信。” “这话倒是实话。”自在天点了点头:“那我凭什么告诉你一些事?” “也对,你其实告不告诉我,都一样,你已经告诉我很多事情了。” 余子清笑了笑,获得信息,可未必非要靠盘问才能得到的。 比如,他现在就知道,自在天是跟人合作的,而且互相之间的不信任,也是正常的事情。 那合作的内容,便是双方在不信任的基础上,依然能合作,到了如今这个局面,自在天依然不愿意说很多东西。 宁愿守着秘密去死,这肯定不是损己利人。 而是那合作的内容,是他宁愿去死,也不愿意说出口的。 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让一个天魔,做到这一步? 那只能是对天魔来说,更大的利益。 “我就最后一个问题,跟其他人无关,只跟你有关的。” “你先说说。” “你的梦想是什么?” “梦想?这是什么东西?” “就是你做梦都想要得到的,想要做到的事情。” 这话把自在天问住了,他愣在那里,讷讷好半晌,完全没料到余子清会问这种问题。 他思忖了片刻,摇了摇头。 “没有梦想。” “恩,懂了。” 他的梦想,是不能说的,不能告诉他们。 也有很大概率,是自在天跟那些人合作的内容有关。 余子清对阴神点了点头,阴神伸出手,化作虚无一般,探入那布满鳞甲的右臂里,将自在天最后残存的一部分抓出来,一口塞进了嘴巴里。 下一刻,阴神的肚子微微隆起,挺着个大肚子,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余子清的囟门。 而余子清也拿出了魔气桶,开始收拢右臂上逸散出的魔气。 尘埃落定。 以后有机会的话,搞清楚一个天魔,最想要的是什么。 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很多问题的答案可能就会自然而然的浮现了。 天魔被彻底吞噬,老震皇的右臂,没等他复苏,便将其装入到一个箱子里,襄王将其带着。 这次的收获很大,除了阴神没有一点浪费的吃掉了一个天魔,余子清也从自在天这,获得了很多信息。 尤其是那个黑袍人出现,自在天喊的那一声,最为关键。 当然更关键的,是那个黑袍人跑了…… 正所谓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那黑袍人怎么说也是一个元神境强者。 哪怕元神被撕裂,只要肯出手,还是有不小的希望,从这里救出自在天的。 封不绝也好,襄王也好,都不是炼神修士。 在面对一个陌生炼神修士的诡谲手段时,他们还真的未必能扛得住。 他们能扛得住,余子清也扛不住。 就算没有陨落的风险,那家伙只是来捣乱,也有很大的机会,让自在天跑了。 除了封魔大阵,就算是余子清,也未必能让自在天一点都逃不掉。 所谓的天魔解体秘法,人用起来,哪有天魔自己用起来顺手。 本来余子清都打算逼不得已的时候,直接摇人。 他哪想到,那个黑袍人逃的可真是快。 那遁法施展的,比之暗影司的暗影大遁,都毫不逊色。 余子清想要摇人,估计都没有那家伙逃的快。 “接下来要去印家么?”封不绝问了句。 他这次收获颇丰,有了天魔这个把柄在,只要查出来是谁绑架印家人。 那到时候只需要封印二姓摇旗呐喊,就一定会有很多人站出来。 谁跟天魔勾结在一起,谁便是犯了最大的忌讳。 当然,余子清忽悠天魔说的那些屁话不算。 余子清这话,说给谁听,谁都不会信的,甚至天魔都不信,余子清自己也不信。 “还是先休整一下吧。”余子清斟酌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的阴神刚刚吃撑,保持着吃撑状态好几天了,一直都是硬塞。 他需要沉淀一段时间。 当然,这个只是次要原因。 主要原因是大家都没空的。 “封老哥还有一个封印,需要去看一下,也需要重新找一个镇压之地。 这些都是正事,应该都很忙的。 而且印家半年前经历巨变,如今也需要印家主在印家坐镇,肯定是走不开的。 我们要是去,印家主肯定会答应。 那我们就更不能去了,起码在印家彻底稳固下来,恢复元气之前,我们都不能去提这件事。 谁知道印家到底还有没有什么隐患没有拔出来。 再加上印不四大开杀戒,估计对其不满的人也挺多的,印家主若是不在,那……” “卿兄弟说的对,也不急于一时了。”襄王赶紧插了一句话,他作为家属都这么说了。 封不绝便点了点头。 “说的也是,最近的确不太合适。” 他和印不三,的确都挺忙的。 这一次来南海,也的确是不得不来,顺便一起办了。 要不是一起来,他一个人还真的搞不定老震皇的封印,自在天也肯定逃了。 现在也算是解决了老震皇的封印,还剩下最后一个封印物,他得去检查一下,顺便带走,换个地方镇压。 从深入南海的地方,一路向东,到了南海与东海交界的地方,确定的位置之后,封不绝落入深海之中。 片刻之后,襄王看了看海面之下。 “下面的动静有点大,要不,我们去看看?” “恩。” 两人一起落入海中,一路到了海底,发现一条海底的巨大裂缝里,有大量的气泡正在远远不断的涌上来。 那裂缝之中,还有一丝丝灼热的力量在蒸腾。 两人赶到地方,就见海底岩浆静静的流淌着,封不绝眉头紧蹙,控制着一口不断震动的冰棺,从那岩浆之中拔出来。 “需要我怎么做?”襄王问了一句。 “斩断岩浆的流动,这里的封印也出问题了。” 襄王二话不说,伸出手化作手刀,一击斩出,将那不断汇聚而来的岩浆河流斩断,让其流淌向其他方向。 慢慢的,那个冰棺附近的岩浆,开始慢慢的凝结,化作黑曜石。 一直赖在岩浆里不出来的冰棺,也被封不绝拔了出来,给其重新施加了封印,将其化作一个白色的光球,落入到一个金属盒子里。 “多谢了。”封不绝拱了拱手。 “无须客气。” 两人没有问那冰棺的事,封不绝却主动开口了。 “这个东西,就没什么不能说到了,襄王估计也听说过。” “我听说过?”襄王想了想,没想到到底是什么东西,才需要以那口冰棺为封印,还要镇压在东海和南海洋流交界的地方。 “一千多年前的那头魃。” “哦,有印象了,原来是封家主将其封印的。” “是我封印的,不过,看样子似乎已经有人知道了这个东西被封印在此处了。” 封不绝目光扫过海底裂缝里涌现出的岩浆。 那魃,乃是稀世异类,不知存在了多少年,肉身强横之极,比之九阶妖神的肉身,都不差什么。 这事还跟龙族有点关系,当年有一个龙族,跟魃肉身相搏,交战月余,不分胜负。 最后引天火灼烧,谁想到,却引来大雨磅礴,连下三月,淹了不少地方。 最后不得已,才请来了封家的人,将其封印了镇压。 封不绝当时想要将其镇压在银湖的,那里其实是最适合不过的。 不过,银湖内的生灵,不太高兴,说什么都不让封不绝将魃这种异类镇压在那里。 有这个跟银湖相冲的东西在,说不定会引来不可知的变化。 最后没辙,封不绝只能将其镇压在东海与南海交界的地方。 这里人迹罕至,加之南海暴风暴雨,终年不休,而这里还有一条深海大裂缝,其内寒气极重,不见天日,也挺适合镇压魃。 但现在南海恢复了平静,这种东海和南海交界的地方,必然会变成生机最旺盛的地方。 生机汇聚,生灵自然会越来越多,到时候挥洒来的生灵鲜血,自然也会更多。 说不定就给了魃脱困而出的机会。 但那个只是以后。 如今,似乎已经有人找到了这里,在这里引出了地底的火山岩浆,将冰棺放入其中。 想要靠着天地之力,靠着堆时间,来慢慢的崩碎封印,融化掉那冰棺。 封不绝在此处探查了片刻,察看残留的痕迹,思索到底是谁,有这种大手笔。 余子清来到那源源不断涌出岩浆的地方,伸出一只手探入岩浆里,细细感应了片刻,也有些震惊。 下面好似一口井,断口平滑,深入地底十数里,显然是有人能在海底,一击击穿了地表,直通地下火脉。 封不绝眉头紧蹙,细细查看。 “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而我十年前,来此处探查的时候,还没有的。 十年前,有人跟着我来到此处,做了这件事。 要不是南海出现异变,我可能要二十年后才会再来一次。 三十年的时间,差不多是足够那魃脱困了。 就是不知道,谁要做这件事,魃脱困了,对大家可都没什么好处吧。” “封老哥,你知道,有谁能做到这些么?”余子清指了指那口岩浆井。 “力量控制的如此之好,很大可能是一个剑修,而剑修之中,能做到这一点的人其实不少的。”封不绝摇了摇头,毫无头绪:“算了,我们先走吧,以后再说。” 封不绝和襄王上浮,余子清的一只手探入到岩浆里,细细的再次感应了一下,记下了那里的痕迹,也跟着上浮。 最近的确是多事之秋,封家的两个封印都出了问题,而出问题的原因,却都跟南海的变化没什么关系。 反而是因为南海的变化,才能让他提前发现问题。 本来余子清还想说,是不是有人想针对封家,是不是也是那个藏头露尾,存在了很多年的势力干的。 毕竟,这魃,若是脱困,最先要对付的,估摸着就是封家。 而且,有人能在封不绝不知不觉的情况下,跟踪他,却不被发现,那距离就不能太近。 后面在封印地动手脚,也不被发现,动静不能大,却要做到这些,实力就不能太弱。 余子清想了想,没有再说什么。 因为他觉得,封不绝似乎已经知道是谁做的这件事,他只是没有说出来而已。 而且这件事,大概率也跟最近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余子清没问,跟着众人离开了南海。 全程当工具人的襄王,跟二人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他要做的事情,已经做完了。 而且,他也觉得封不绝有话没说,可能是他在,封不绝不方便说。 跟他爹无关的,襄王就毫不在意了,主动离去。 等到襄王走了,余子清和封不绝向回走的时候,封不绝叹了口气。 “你不用猜了,这件事,肯定跟那些人无关的,我也大概知道是谁做的。” “方便么?” “跟你说没什么不方便的,只是不太方便让襄王知道而已。” “要是跟最近的事,无关,老哥你还是别说了,我觉得,知道的太多不好。” 余子清也不太想听。 他算是看出来,这事肯定很麻烦。 而且不方便让襄王知道,那一定是牵扯到三神朝的事。 第一四九章 神咒再激发,琅琊书库(10.3k) 有的时候,做人好奇心不要太重。 余子清现在就这么觉得,他只是客气一下,封不绝还真敢说啊。 怎么老震皇的残肢,正常的时候就不敢说,不敢带,还只敢在封印物脱困了之后,才敢揭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到了这边,封印物都没脱困,怎么就什么都不敢说? 一瞬间,余子清就懂了,封不绝这家伙可能是有事需要他帮忙。 他不太想听,封不绝却好似没听到似的,自顾自的叹了口气。 “其实说起来,那魃也并未做什么恶,当时淹了不少地方,那也非其本意。 当时谁也没想到过,龙族里竟然会有个没文化的蠢蛋,竟敢引天火灼烧魃。 天火灼魃,得三月雨。 这种事龙族竟然会有人不知道。” 封不绝说起来这事的时候,还是感觉很不可思议。 余子清闷不吭声,在旁边暗道,我就不知道,这种事难道已经普及成常识了么? 寻常人,谁能引来天火? 谁能在那魃的手下不死,还能引来天火灼烧那魃? 能干出这事的,可都是不是一般人吧。 “后来呢?” “后来啊,事情开了头,就必须要有人去收尾了。 那魃被天火点燃,失去理智,若是不管不问,任由其四处游荡,便会引来倾盆暴雨,数月不停。 到时候引起的灾难,便不是谁能处理的了。 要么将那魃当场击杀,要么就是将其封印。 最后,大乾的一位皇子找到我,暗中请我去封印了魃。 跟着,就有大乾的其他人来找我,请我去封印。 我当时没忍心,就应下了这件事,将那魃封印了镇压在此。” “哦,牵扯到大乾的皇室中人啊……”余子清有点猜测了,难怪不想让襄王知道的很清楚。 “很多事不太好说的太明白,大乾肯定也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太多,而且,他们给的报酬很多。” 余子清咧了咧嘴,想笑出声,硬是忍住了。 什么不忍心,其实就是人家给的太多了,你实在拒绝不了。 大乾皇室出价,那肯定是死死的掐住了封不绝的脉门,根本不给他拒绝的机会。 两波人,收两波钱,封不绝这个钱赚的可真不寒碜。 最后钱赚了,指不定还得落下个人情。 “那个魃,是女的。” 封不绝笑了笑,忽然蹦出来一句。 余子清念头一转,眼睛都瞪大了。 “大乾那皇子,不会……不会吧?” 卧槽,难怪那皇子出一波钱,大乾还得再出一波钱。 明明有力量可以将其灭杀,最后却只让封不绝去封印。 这明显是为了压低影响,不然的话,大乾这边派出俩九阶强者,后面那皇子万一再闹腾一波,那可就要要载入正史的丑闻了。 我的个天,那皇子的口味可不是一般的……独特。 先不说外相如何了,仅仅能跟龙族肉搏,却不落下风,就已经足够可怕了。 “所以,你现在懂了吧,这事肯定是不能让襄王那个家伙知道的。 他万一嘴瓢了,将这事说出去,那得罪的可就不是一两个人了。” “襄王虽然跟他爹差的有点远,但也不至于嘴巴不严的。”余子清替襄王辩解了一句。 作为一个工具人,襄王那是相当的称职。 出门办事,从来不多多嘴,不懂也不会多问,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说真的,身边跟个九阶修士,很多事那都好办多了,而且安全感也明显更高。 就像之前遇到那个黑袍人,要不是襄王站在这,那黑袍人绝无可能转身就走。 “没说襄王嘴不严,是这事的确不适合他知道。” “那这事适合我知道?” “适合,你不是三神朝的人,无所谓的,而且,现在这件事,也需要你帮帮忙。” “……” 余子清有些无语。 来了,我就知道,肯定是需要我帮忙,而且肯定挺麻烦的。 他能帮上忙的地方,也就那么几样。 先听封不绝怎么说吧,反正他要是能帮上忙,肯定也不会说不行。 大家你帮帮我,我帮帮你,就是交情。 没道理只有人家帮你办事,你不帮人家的道理。 “如今那冰棺,还是需要找个地方镇压的,南海既然平复了,而且那个家伙又来偷偷破开封印。 这里是肯定不能用了,必须重新找地方。 必须是阴气足够重,也足够安全的地方。 你将那冰棺,在锦岚山附近,随便找个阴气重的地方埋下就行了,其实很简单。” 封不绝说的很简单。 余子清眉头微蹙。 “你不会认为,大乾的那位皇子,不敢来锦岚山抢人吧? 抢人他未必敢,但若是埋在锦岚山外面,他总不至于来偷偷挖人的勇气都没有吧?” “那是那个家伙静不下来心,忍不住,而且还有点失去理智了。” 说起这个事,封不绝就有点气。 “当时是他请我封印,大乾也请我,那我自然要让两边都满意啊。 既封印了女魃,又能将其身上的天火之气镇压,靠着此地的阴寒之气,加上冰棺。 若是时间足够,就能将其体内的天火之气湮灭。 到时候她再出来的时候,应该也就能恢复了。 大乾得了面子,他和女魃得了里子,皆大欢喜的局面,也就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谁想到,那家伙傻了吧唧的,竟然引出地火,去试图融化冰棺。 他就不怕天火地火勾连,让他的小情人彻底完蛋了。 给他说过了,还是不听,又蠢又不听人劝,活该落得今日的结果。” “那你确定,我将那冰棺埋在槐树林附近没事?”余子清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封不绝,念头一转,余子清立刻道:“呃,你不会是专门让我随便埋个地方,等着他去挖走的吧?” “怎么可能!”封不绝断然否认。 看着余子清那一脸不信任的样子,封不绝干笑一声,道。 “其实现在存放那冰棺最好的地方,还真的就是你锦岚山的槐树林附近,那里的阴气特别浓重。 很难找到一个阴气如此之重,却也很安全的地方了。 别的地方,倒是有几个鬼窟适合,但那些地方气息驳杂,弄不好会起反作用,也不安全。 至于他要是来挖走,你就让他挖走便是,我能做的都做了。” 余子清默默补了一句,不包括给人治恋爱脑是吧? 想想也对,要是他遇到这种甲方,他也不会管什么售后了,该做的都做了。 “行吧,只是在槐树林外面找个地方埋了,的确不是什么大问题。” 封不绝将一个储物袋递给余子清,长出一口气。 要是有下次,这种钱他是肯定不愿意赚了,实在是太麻烦了。 还得顾忌着两边的意见,其中一方还挺麻烦。 跟封不绝告别,他还得去例行巡视其他地方,余子清便不跟着了。 一路进入了荒原,就见襄王坐在一棵树下,煮好了茶等着。 “事情办完了?” “恩,办完了,我们走吧,你爹估计也等久了。” 余子清就喜欢襄王这点,不该有的好奇心,从来不多问。 明明有事不想让他听,他也不会觉得不舒服。 跟着襄王一路北上,到了锦岚山北部,襄王立刻拿出了他爹的右臂。 布满鳞甲的右臂,慢慢的融入到游震的右臂里,表面黑色的鳞甲,哗啦啦的坠落了一地。 余子清眼疾手快,念头一动,便顺手将那些鳞甲都收了起来,留给老羊当做炼器的材料用。 游震的气息,也在这个时候,再次攀升了一些,终于迈过了九阶的门槛。 他活动了一下右手,稍稍握拳,骨骼咔嚓作响,掌中噼里啪啦的爆鸣。 气血涌动之间,如同一座蓄势待发,随时可能爆发的火山。 平日里一动不动,也没什么特别强的气息,可若是一动,便是山崩地裂。 那种压迫感,的确比不上炼神修士,可动起手来,就未必了。 只是一手一脚加上躯干,就恢复到九阶的实力,这家伙巅峰的时候,估计距离十阶也不是很远了吧。 难怪当年有人要处心积虑的对付老震皇。 若是老震皇自己修行到九阶巅峰,再加上大震的神朝之力加持,能发挥出的实力,铁定到十阶了。 十阶体修,简直无敌。 除了天魔这种家伙,可能还真的没有更好的办法对付老震皇了。 再加上那些人估计也清楚老震皇是个什么性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若是事情不可挽回,必定是以最激烈的方式作出反抗。 有句话叫做,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老震皇的性子,都被人摸透了。 不过现在再看游震的样子,估计这两千多年的时间过去,可能会稍稍变一点了吧。 余子清没多打扰,只是恭喜了一下,便留下游震跟他儿子叙旧。 余子清自己则绕着槐树林,来到了南部。 在槐树林外百丈,余子清挖出一个大坑,将那口冰棺拿出来,放入坑里。 摆了香案,点燃了线香,插入香炉,余子清对着那冰棺揖手一礼。 “前辈,你要是恢复点理智了,就听我一句劝。 我不知道以前的具体情况,不过,我现在做的事情,的确是为了你好。 将你埋入地下,助你吸纳地气,这里阴气也足够强,你应该也能恢复的快一点。 这里的魃,估计跟我理解的魃有些不太一样,但我想,大概其本质都是差不多的。 你在这好生修养,只有养好了,才有未来。 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 送给你。” 叨叨了一通,也不知道那女魃能不能听到。 但这不重要,场面话的程序还是得走一下的,万一女魃能听到呢? 埋好了冰棺,余子清还亲自给修了圆墓,立了墓碑,却没写字。 又给移植了一点能在荒原的冷冽环境下不死的花花草草,到墓地周围。 至于那花花草草能活多久,也不重要,场面事得做。 甚至想到可能会有一个剑修高手会来,余子清还在旁边夯平了一块地,叫来一些饿鬼,给修了一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也给摆了石桌石凳。 那位剑修都能跟着封不绝,而不被封不绝发现。 余子清可不信那家伙会不知道冰棺被转移的事,不知道后面也肯定能追查的到。 场面事情,先给你做完,甭管怎么样,让你什么刺都挑不出来。 等到做完这些,余子清又给上了香,摆了贡品。 “这是我老家的礼节,希望你能喜欢,好生休养吧,我先走了。” 余子清这边离开,暗中吩咐了一下南部槐树林里的饿鬼。 没事干了都别出来,要是有人来,只要不是攻打锦岚山的,都别理,挖走冰棺也全部给我实力装瞎。 全部做完,余子清就晃悠着回到锦岚山。 余子清这边刚走了两炷香的时间,就见空气里浮现出一束微光,那微光缓缓的扩大,化作丈许高,而后缓缓的扩大,一个背上背着两把剑,双鬓微白的中年帅哥从里走了出来。 他望着无字的墓碑,神情有些恍惚。 一步一步的走到墓前,如同一尊石俑,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余子清这边还没走出槐树林,就听到了饿鬼悄悄来汇报,有个背着两把剑的家伙来了,站在那墓前发呆。 余子清笑了笑,让饿鬼们都别露头,什么都不用管。 他就知道,那个家伙不可能不知道,而且大概率是一直在暗中窥视着。 封不绝那家伙,那些话,也不是说给他听的,而是说给那个剑修听的。 那剑修若是想要挖走,那就让其挖走吧,无所谓的。 他最好是赶紧滚蛋。 余子清是想找来点高手,替锦岚山守着外面。 那也得是游震那样,好相处,能相处,心里有数的高手。 心里没数的,余子清还真不太欢迎。 到了锦岚山附近,不先来拜个山门,一点礼貌都没有。 还不如跟女魃结个善缘。 余子清暗暗诽谤,而槐树林之外,那剑修站了一会儿之后,转身面向槐树林,单手做剑指,微微颔首。 “在下邗栋,特来拜访,道谢。” 余子清听着饿鬼的传话,暗叹一声,这又得回去。 走出了槐树林,看着那位满脸沧桑,双鬓微白的中年帅哥,余子清便确定,那女魃的审美,起码还跟人是一样的。 “在下邗栋。” “卿子玉。” “有劳下,给予内子安身之处,多谢了。”邗栋欠身行礼,一脸的诚恳,神态平和,也不像是跋扈的人。 “呃,你不带走么?”余子清有些愕然。 这家伙看起来似乎还挺有礼貌的。 “不,封家主早已经告诉过我,我也不傻。” 邗栋看着余子清的表情,大概也知道为什么了。 他转头看了一下身上背着的两把剑,静静的道。 “我已经有一千年没有拔过剑了。” “海底勾连地脉的岩浆井,不是你弄出来的?” “不是,我出海多年,察觉到冰棺封印有变化,才第一时间赶回来的。” 余子清眉头微蹙。 不是邗栋干的? 不是他,那是谁?谁会有闲心,专门去那个地方,打出一个深洞,引出地底的地火岩浆。 不过看着邗栋的样子,余子清便觉得他不像是那种谈恋爱谈到没脑子的货色。 “我在那里检查过了,不是剑修出的手,只是看起来像剑修而已,其无剑意剑气残留,应该只是法宝。 无论如何,都要谢谢下,还要谢谢封家主。” “无须客气,我也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在下有一事,想要求你,还望下应允。”邗栋揖手长拜,郑重之极。 “下请说。” “我想在此地守候,我已经不敢再出门了,还望下应允。” 邗栋说完,便见他肩膀微微一抖,背上的两把尚未出鞘的剑,连同剑鞘一起飞出,落在槐树林的边缘,静静的插在土里。 这是剑修的规矩,在表示没有恶意,而且在求人的时候,就得卸剑,以示诚意。 只不过很多剑修,也有剑不离手,剑毁人亡的规矩。 余子清看了看那两把剑,摇了摇头。 “不必如此,你想守着,就守着吧,只是……” “规矩我懂,不可窥视,不可冒进。”邗栋点了点头,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剑气一动,当场刺瞎自己的双眼。 “……” 余子清吓了一跳,连忙道。 “不至于,真不至于。” 他哪想得到,这家伙这么狠啊。 邗栋拿出一条黑布,蒙在双眼上,面色平静,说话也很是认真。 “非常至于,栋不告而至,闯入贵地,也曾向内窥视了一眼。 下肯让内子在此处修养,已是大恩,栋无以为报。 只能先行谢罪,以表歉意,至于恩情,日后再行报答。” 余子清暗暗苦笑,这什么人啊。 他算是明白了,为什么封不绝提起邗栋的时候,总是那副复杂的表情。 他也算是见识到了。 还是说,剑修都是这种鬼样子? “行了行了,你想待着你就待着吧,我还有事,我就先走了。” 余子清败退。 说他是个狠人吧,的确挺狠的。 说他像个不知变通,不知刚则易折的神经病吧,也挺像的。 反正……算了,下次说什么都要让封不绝大出血,不然自己就虐待他儿子。 回到了锦岚山,老羊和里长已经在槐树林内等着了。 “没事,一点小问题。” 里长点了点头,转身就走。 老羊向外瞟了一眼,有些纳闷的问道。 “你还真准备,找一堆人,来替你守住锦岚山禁地外围么?这次又从哪找来一个剑修?” “他叫邗栋,大乾的人。” “哦,原来是他啊,他离开大乾的时候,我还没开始修行呢,从来没见过。” 余子清想了想,带着老羊进了村子后,才将封不绝给说的事,说了一遍。 “这些你都知道么?” “那还真不知道,这些牵扯到皇家私事的记载,琅琊院是肯定不能留明面上的记录的,留了我也未必会看,不过,你的胆子可真够大的,竟然敢将女魃带回来埋在槐树林外面。” 老羊摇了摇头。 “我原本也以为这事风险不大,就是个顺水人情啊。 但我哪想得到,引出地火岩浆的人,压根不是邗栋。 封不绝都没看出来,这明显是有人想趁着女魃尚未恢复,将其放出来。 至于放出来想要干什么,那我就不知道了。” 余子清摊了摊手,表示这事谁能预料的到。 老羊叹了口气,有些无奈。 “还能干什么,还不是因为最近南海变得平静了。 之前南海本身就是狂风暴雨不断,就算是再丢进去一个被天火灼烧的女魃。 那引来的大雨,对于原本的南海来说,也不会有什么质的变化。 而现在,有人不想南海变得平静。” 余子清一脸愕然,指了指南海。 “不会吧,不会有人认为南海原来的鬼样子,跟女魃有关系吧?” “有关系是肯定有一点关系的,但关系肯定不大。 可若是南海开始变得平静了,自然就会有人认为,女魃快要恢复了。 这一点才比较重要,有人不想南海变得平静,也不想女魃恢复。 若是地火岩浆,融化了冰棺,亦或者地火之气渗入其中,与天火之气勾连。 哪怕女魃没有从冰棺之中出来,天火地火勾连灼烧,也会很大程度上,让南海的天象再次出现变化。 哪怕不会如同以前一样,整个南海的环境都如此恶劣,那也会让其中一部分区域的环境重新变得恶劣。 我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没多大意义。 也……” 老羊说到这,忽然卡壳了,他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下面的话便忽然说不下去了。 下一刻,便见三道交叉的符箓,骤然浮现,封在老羊的嘴上。 符箓的两侧,各有锁链连接着,延伸到虚空之中。 霎时之间,死一般的安静。 余子清震惊不已,老羊只是顺着说这件事,怎么就牵扯到缄言神咒了。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消失不见,老羊沉着脸。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缺失的那部分东西,为什么会牵扯到南海。 在我的印象里,哪怕我不记得那部分东西,也不应该跟这件事有关系。 而且更不应该密切到可以牵动缄言神咒的地步。” 余子清面沉似水,没有继续追问。 他只是记下了老羊刚才说的话,以后再找机会自己去探查一下,这件事,在老羊这是肯定指望不上了。 有人引出地火岩浆的事,也不是那么简单了。 本来余子清还觉得,可能是有人想要针对邗栋,或者利用邗栋去做什么事。 他也曾想过,是不是大乾皇室,觉得女魃和邗栋的存在,是大乾皇室的污点,所以想要找机会彻底弄死女魃。 可后来一想,这个理由太扯了,都一千多年过去了,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再说,都这么久了,原本很多人都忘记了,再搞出来点事情,反而会让人想起。 再怎么秋后算账,也不至于秋后到一千多年。 邗栋已经离开大乾很久了,大乾的那些皇子,估摸着都忘了他们还有这么一位兄弟。 邗栋在大乾的存在感,还不如那些不去夺嫡的皇子。 那些皇子肯定也不想去招惹邗栋,凭白增加变数。 现在余子清觉得自己不用想了,能让老羊引动了缄言神咒。 无论是谁做的这件事,那只是引出地火岩浆这种小动作,就属于性价比极高的做法了。 以后没事了,出去跟邗栋聊聊,虽然这家伙看起来似乎很久都没跟人交流过了,有点神经病。 但邗栋以前怎么说也是大乾的皇子,又有女魃的关系在,他肯定还是知道一些事的。 说不定能有点线索。 本来这事跟锦岚山没什么关系,余子清纯粹是当做做好事,帮封不绝的忙。 现在却意外的有了新的收获。 老羊中的缄言神咒,再次被激发了。 这起码又多了一个明确的方向。 从侧面弄清楚老羊被缄言神咒封印的是什么,就能根据线索,继续追查到,到底是谁给老羊下的缄言神咒。 本来不太在意的事,也不由的上了心。 …… 槐树林之外,邗栋面无表情,站在墓前,一站就是一天一夜。 他一言不发,若是他不是高手,那这表情,就叫做呆板。 等到太阳再次升起的时候,他仿佛才回过神,面对着坟墓,有些不确定的道。 “我好像吓到他,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 墓没有什么反应,他继续自言自语。 “我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跟人说过话了,我在深海磨练,整日都在战斗。 当年的事,我也查清楚了,那个龙族是被人引过去的。 它一生都没有来过陆地,更没有听说过你的存在。 而且是龙族里,少有的几个能引来天火的龙。 我这个人比较笨,你老说我反应慢,我的确是反应有点慢。 不过师尊说过,我的天赋都在剑道上,赤诚于剑道,剑道才会赤诚待我。 师尊也告诉过我,我遇到你,便是劫难。 我是要斩断情丝,还是不放弃你,去放弃剑道,亦或者都不放弃,都看我自己,所有的事都是没有定数的。 我若是度过劫难,那我就能既不放弃你,也不用放弃剑道。 度不过了,我会失去你,我的剑道也会毁掉。” 邗栋站在那,说的很慢,很多话似乎都要想半晌,才想起来怎么说。 “我已经很久没回来了,这次从深海回来,才知道了很多事。 我才知道大离出现了一个很强的太子,才一百多岁,竟然都已经有九阶的境界了。 她真是一个天才,我远不如她,我用了一千年,才进阶九阶。 然后,我才想明白了一些事。 我觉得你可能是受我牵累,可能是我那几个弟兄,那个时候有点怕我。 他们觉得我的剑道天赋太强,总有一天是他们无法忽视的存在。 若是我进阶九阶,无论我愿不愿意,都会被父皇注意到。 在大乾,你应该是知道的,那种情况,我会身不由己的进入到夺嫡的序列里。 所以,我想,是不是我那个几个弟兄怕我,才会想要毁掉我,也毁掉你。 他们的确做到了,我的剑,已经一千年没有出鞘了。 我也如同所有人想的那样,废了一千多年。 这是我的劫难,也是我们的劫难,但我想,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我会在这里,等着你醒来。” 他在这自言自语,一个人絮絮叨叨了很久,说的天南海北的事情,分享着他那几乎没什么可分享的枯燥经历。 “你说,我要不要向卿子玉道个歉,我现在觉得,我的确是做的不太妥帖。 也就是他人挺好,没有跟我计较,还帮我安顿好你。 我没什么可以报答他的,你说,我要不要送他一把剑? 还是帮他杀个人? 我好像除了这些,别的什么都不会做了。 那年你想吃的桂花糕,我到现在还是不会做……” 数天之后,余子清从槐树林里走出来,端着一些食物。 “邗老哥,来吃点东西吧,你应该很久都没有吃过东西了吧?” “哦,是很久没有吃过东西了。” 余子清将托盘放在石桌上,指了指这座小院。 “老哥,你不用每天都站在这守着了,这座小院,是给你休息修行用的。” “给我的?” “恩,给你的,相信里面那位大姐,也不希望你累着。” 余子清放下盘子的食物和几样点心,又取了三个盘子,每个盘子里各放了三个点心,转身走出院子,将盘子摆在墓前,转身问了一句。 “大姐喝酒么?” “喝,她的酒量非常好,我被她灌醉过好多次。” 余子清听到这话,立刻将酒杯收了起来,给摆了三壶烈酒。 做完这些,余子清才进入小院,请邗栋坐下,吃菜喝酒。 邗栋看着墓前的贡品,立刻觉得更过意不去了。 他一招手,插在槐树林前一把通体雪白的剑,飞入邗栋手里。 “之前有些对不住,我想了想,我也没什么可以当做谢礼。 本来我是打算帮你杀个人的,可是我后来想了想,我还要在这里守着。 只能送你一把剑了。 这把剑我温养了三百年,应该还算是不错的剑,里面还有我的一道剑气。 你要是遇到不可敌的敌人,就拔出剑杀了敌人。 你只需要滴血认主即可,平日里随便温养一下就行,不用多管。” 余子清稍稍看了一眼,剑的确算是不错,但也只是不错而已。 最初的材质,应该不是多好,只是经过一个剑修强者,长时间的温养淬炼,才变得不错。 余子清没有推辞,接过了白剑。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家伙除了剑修这方面很强,其他地方,都挺一般的。 帮人杀人这种话,都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的说出来,还没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仅此一点,他就比绝大多数的剑修纯粹的多。 大部分剑修,你说让他杀个人,他估摸着都觉得你是在侮辱他,他是剑修,不是杀手什么的。 可剑不就是用来杀人的么? 不想杀人,修什么剑修啊。 这么多种修行之路,剑修普遍命短,不只是因为杀伐之气过重,容易争斗的时候半途陨落。 更是因为,剑修的修行,本来就不是为了养生,同一境界,无灾无难,寿尽而终,那也会比很多修士的寿数短一小半。 若是跟那些长寿的修士比,剑修的寿数更是连他们三分之一都不到。 战力强吧,的确强。 用命换来的。 余子清大大方方的收了白剑,表示感谢。 邗栋看到余子清收下谢礼,明显的松了口气。 余子清现在更加确定,这家伙,估计都快忘了,怎么正常的人际交往了。 一些想要聊的事情,现在也不适合聊了,余子清只能聊聊开心的,随便闲扯了一会便离开了。 …… 回到村子里,余子清拿出了七楼戒指。 可是跟着,他便感觉到怪怪的,自己怎么有什么想问的事情,现在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老宋了。 不过转念一想,是跟大乾有关的事情,他不问老宋去问谁啊。 有些过时的情报,去问问老羊倒是还行。 可若是现在的情报,老宋自然是第一人选。 到底还是让老宋这家伙得逞了,再这么下去,余子清还真的不太好拒绝老宋所求之事了。 算了,顺其自然吧。 等老宋死了,就去看看那俩孩子。 要是有危险了,就将他们带走,没有危险的话,就让他们在那生活吧。 进入七楼戒指,等了不一会,老宋就从楼下走了上来。 “有个事,想要请你帮忙查一下。” “嘿,有事直接说,没事,我还欠你好几条情报呢。” 老宋顿时大喜,立刻坐了下来,等着余子清说。 问情报的事简单,很多都是现成的。 可是若是说让他帮忙查一下的事,那肯定是锦衣卫的情报,和档案馆里都可能没有的东西。 这么久了,七号终于来找他办事了。 “是这样的,我想请你尝试着查一下,十年前,有没有什么高手,带着一把剑,去过南海和东海交界的地方。 那把剑至少要有足够强的威能,可以在海底一击击穿地壳,深入海床之下十数里,引出地火岩浆。 而且还不会引发什么太大的动静。” “唔……”老宋沉思了一下。 这事可不好查啊。 十年前的事情了,而且标志性的东西,还不是人,只是一把剑。 不过还好,不是剑修,只靠着一把剑,就能发挥出这种威能,也不会有太大动静,似乎比剑修还少点。 就是只是法宝的话,不好查…… 心里这般想着,老宋却立刻点了点头。 “我可以帮忙查,就是不能保证能不能查到。” “没关系,不过,你能不能悄悄查,别让人发现了。” “嗯?”老宋眉头微蹙,神色一凝。 他念头一转,立刻明白,七号肯定是已经知道他是谁了。 还会这么提醒一句,那就证明这件事,哪怕是对于锦衣卫指挥使,也依然有点棘手。 余子清想了想,牵扯到老羊的事,是肯定不能告诉老宋的。 而看邗栋那样子,估计他的存在也不是什么秘密,他回来了更不是秘密。 “牵扯到大乾曾经的一位皇室成员,在一千多年前,他是皇子,所以……” “一千多年前……” 老宋念头一转,一千多年前是皇子,现在不是的,那数量的确不止一个。 但是会比较敏感的,应该就只有一个。 当年十八皇子邗栋。 “那是挺棘手的,我会小心的,毕竟,他曾经是皇子,哪怕后来脱离皇室离开了,在皇室的族谱上,也未曾将其除名。” “恩,你小心点,能查到了就查,查不到或者有危险就算了,并不是必须要查的情报。” “放心,我明白,这次这个就算你三条情报吧,剩下的我还欠好几条,你有什么事了,尽管召唤我。” 老宋离开了七楼戒指,睁开眼睛,乐呵呵的拍了拍桌子。 桌面上立刻凝聚出一张脸,盯着老宋。 “宋承越,你是不是疯了,敢查皇室的情报?” “你感应错了,我不是查皇室的情报,我只是查一下一千多年的女魃,其中牵扯到了一位已经脱离皇室的皇子而已。” 宋承越面色不变,再次拍了拍桌子。 桌面上的妖怪,拧着眉头,认真的盯着宋承越看了好半晌,才叹了口气。 “宋承越,你小心点吧,最近大乾的确安生多了,可不代表,你的小命保住了。 你这种家伙,若是太早死了,也怪无趣的。 你最好想想,怎么才能好好活下去吧。” “我明白,你放心吧。” 宋承越再次打开抽屉,里面便多了厚厚一沓子资料。 他仔细看完资料,重新将其放了回去。 余子清没说的太明白,如今看完资料,宋承越也大概明白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十年前,还只有一把剑,有点难啊。 难了也好,难了才能体现出价值。 …… 余子清睁开眼睛,老羊已经在这里等候着了。 他递给余子清一张纸。 “上面便是我完全没有印象的东西,你可以先记下来。” 余子清看着那张纸上的内容,眉头微蹙。 “地字,第一百八十列,第三十七架,第五层,编号一八零三七五四二。 天字,第三十五列,第十七架,第一层,编号三五一七一二二。 呃,这些都是什么?” “再次激发了缄言神咒之后,记得的会更清晰,不记得的会完全不记得。 但是那里的书,我几乎全部都扫过一遍,纵然很多书我都没有精细研读,我也会有印象的。 这些都是琅琊院书库里的编号,而每一个编号都是有规律可言的。 我脑海中构建出的书库,缺失的部分,那些书的编号都在这里。 你要是有机会,认识什么琅琊院的人,可以试着找找。 天子和地字的就算了,玄字和人字,都是普通学子也可以进去的。 要是有机会的话,弄到那些书,或者弄清楚书里的内容是什么。” 余子清大为震惊,还能这么干么? “你这么久就是在做这件事?在自己的脑海里,把琅琊院的书库构建出来?” ------题外话------ 一万多字吧,距离一万二还差的一千七,算了算,码完都七点多了,太晚了,今天就一万另三百吧。 顺便,双倍月票的时间快没了,有票的赶紧投吧。 第一五零章 三件待办事,大离帝都(12k) ,诡道之主 余子清看着手中的清单,上面密密麻麻的列出来一长列编号。 他不知道老羊到底怎么做到的。 琅琊院的书库,哪怕没有去过,余子清也能猜测,其内藏书,少说也是千万册起步。 哪怕全部不精细研读,全部只是扫一个大概,那需要的时间,也是以百年为基础单位的吧。 老羊又不是那种上古的老古董,他才活了多少年啊,他竟然已经大概扫了一遍了? 说真的,要不是这个人是老羊,余子清都觉得这是牛皮吹破天。 余子清抖了抖手中的清单。 “话说,你都不敢去找个熟人探查一下,我怎么找?我又进不了琅琊院。” 再说了,琅琊院现在的情况,余子清哪敢去啊。 他不但自己不敢去,甚至都不敢信任琅琊院内的任何一个人。 想结交个琅琊院学子,不难。 然后让对方去玄字和人字,找几本书也不难。 毕竟,这两个地方的书,都是琅琊院内的人随便看,随便借的。 难就难在,怎么不被琅琊院的其他人知道。 会不会有人一直在关注着那些书,都是谁看了,谁借了。 每本书都有编号,好处的确是有,各种方便。 坏处也是方便,谁借走了那本书,也都是有明确的记录。 能被缄言神咒封锁,哪怕有些书表面上看起来并不重要,实际上终归还是有点敏感的。 哪怕能找到这个一个人帮忙去书库里看一眼,找一下,那余子清也不想平白无故把人家给害了。 唔,会帮自己的好人,不想去害人家,这个列表也不算是毫无作用了。 琅琊院内又不是全部都是好货色。 就像那个吴院首,余子清不清楚具体情况,大概也明白,之前的事,他肯定是难辞其咎的。 要么是他没有留下什么痕迹,要么就是因为其他原因,没法直接牵连到他。 身为院首,要是没有实锤将其锤死的话,他肯定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麻烦的。 但余子清估计,也不会有实锤了。 若真是他指使安家的人去做的那些事,肯定不会明面上说出来的。 就比如“这个东西很危险,你绝对不要带出去”,这句话用不同的语气说出来,表达的意思就可能会截然相反。 表面上说不要,实际却是给暗示要,类似的东西难道还需要举例子么? 当领导的,当老板的,当上司的,比较敏感的,可能会背锅的东西,哪会给你明确的指使,这不是留下把柄么。 能混到那个位置的人,谁不是一听那话,就明白要怎么做。 听不懂暗示的,那人家也不会给你暗示。 余子清摸着下巴,暗暗琢磨,既然想到了那个吴院首,那自己要不要去拱火,顺便试探一下? “老羊,问你个事,琅琊院的吴院首,你知道么?” “知道,怎么了?” “他叫什么名字?” “不知道,琅琊院的院首,大部分都是姓名不全的。” “全部把自己的名字藏起来?”余子清一脸问号。 他到现在还不知道老羊曾经的名字叫什么,搞了半天,这是琅琊院的传统么? “也不是,琅琊院的修道者,没有入道的,只有名。 入道之后,亦或者成为院首了,才会有一个姓,方便称呼。 而真正开始有名有姓的时候,都是在立道之后,那个时候才会定下名。 以道为名,一向是琅琊院的传统。” 老羊看着余子清眉头微蹙,一脸你继续说的表情,他便继续道。 “修道者入道,你是知道的,基本都是以开始炼气或者炼神为标志性起点。 但立道便不一样,每个修道者都有自己的道,到了这一步才算是真正的走出了自己的道。 大概就像是其他修士的七阶和七阶之下,虽然完全不太一样,你这么理解就行。” 余子清点了点头,修士和大修士的区别嘛。 换做修道者,也就是普通修道者和大修道者,反正意思到了,他就明白了。 原本他一直以为修道者就是先攒攒经验,然后最后其实还是炼气或者炼神修士。 现在他觉得是自己想岔了。 修道者一直都是修道者。 难怪可以一直独立出来,还真不是强行独立的。 就像他,实际上修的一直都是饿鬼道,可是表面的表象,却也一直都是炼神。 “哦,我又不是修道者,那条路不适合我,也没那个条件,我了解一下就行。 我想问问你,你对那个吴院首熟悉不?” “不是很熟悉,琅琊院很大的,每个人都很忙的。 修道者入道之前,寿数有限,延续寿数全靠灵药,有限的寿数,自己修行研究都不够用,没人会关注其他旁枝末节的东西。 也就是入道之后,时间才会变得充裕起来,可以去做很多以前不会做的事情。 不过,我对吴院首这个人不熟悉,却知道,他很擅长法宝、阵法、符文相关的东西。 他是那种专精一道的人,在某一方面特别突出。 当年,我也曾看过他的著作,受益匪浅。” “恩,明白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大概也习惯了老羊的说法。 法宝、阵法、符文,三样加起来,在他们这叫做专精一道。 不过能被老羊夸,那专业水平,肯定是不容置疑的。 就是人怎么样,不知道。 余子清指了指手里的清单。 “你只给了我编号,那里大概是什么方向的内容,你心里大概也有数吧?” “没有数,摆在一起的两本书,可能内容是牛马不相及,但只是某方面有互补的地方,放在一起,方便看而已。 琅琊书库的里书,的确有很多,是同类型的会摆在一起。 也有一些根本不是同类型的东西,也会摆在一起,这中间需要考虑的东西很多,不能一概而论的。 若是像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就不用去看这些清单上书的内容了,只需要知道一个名字,就能推测出里面的部分内容。” 老羊摇了摇头,直接把路给余子清堵死。 余子清也不失望,指了指清单。 “那不用全部,你给我指出来,哪些你可以大概猜到,是什么方向的内容,给我标注出来。 我就算是想要找人去借书,也不可能直接把清单给人家吧? 总得一本一本来,有个先后顺序吧。 你要是能从旁边的书,推测出大概大概的方向,那我也好选点。” “恩,说的有道理。”老羊点了点头,看着清单,在其中一些编号后面,添加了点东西,标注那本书可能是什么方向什么类型的书。 被添加了标注的不多,只有三分之一左右。 不过,起始阶段是肯定够了。 起码能让余子清知道,哪些书应该不是很敏感的内容,哪些书借阅的人应该会比较多,不会引人注目。 同样,可能会比较敏感的冷门书,也能筛选出来了。 老羊继续去忙自己的事了,余子清抖了抖手中的清单,先重新抄了一份备份,再将其中的内容记在脑袋里。 这个东西会非常重要。 接下来就要看看怎么用了。 去大乾,他是肯定不会轻易去的,他总觉得大乾有点危险。 明面上大乾是最强的,天然的环境最好,物产丰富,而且商业发达,各地出产的资源都能找到,修士数量最多,强者最多。 可是其内,争斗却也是最激烈的。 朝堂里的争斗,宗门的争斗,家族的争斗,以上三者之间的争斗。 各种阴谋诡计,那里统统都有。 还有名闻天下的锦衣卫,触角遍布大乾的每一个角落。 再加上老羊的遭遇,余子清一直觉得,实力不够的时候,出现在大乾地界,弄不好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锦岚山南部的槐树林外面,就摆着一个明晃晃的例子。 一位天资卓越的皇子,都沦落到这种地步,要说当年邗栋的事,全部都是顺其自然发展,没有人插手,没有人推波助澜,那余子清觉得,那是在侮辱人的智商。 哦对,说起这件事,得抽空去跟游震聊聊。 先给游震说一声,省的万一有什么特殊情况,游震见到了邗栋,万一那个时候互相认出身份了,大家可能都会有点尴尬。 虽然余子清觉得,他俩见面的可能性几乎没有。 一个南一个北,中间隔了整座锦岚山,还有包围着锦岚山槐树林,一南一北直线距离,也有好几百里近千里了。 而且就算是见面了,他们也未必认识对方。 一个是两千多年前就被分尸封印了,一个是一千多年前就离开大乾,那个时候,邗栋应该还年轻。 可能游震被封印的时候,邗栋都还没出生。 在名义上,定齿序的时候,邗栋是十八皇子,听起来不算多靠后。 尤其是对于那种活个几千年跟玩似的乾皇来说,有几百上千个儿子都是毛毛雨。 但大乾的竞争激烈,可不只是外面,乾皇的亲生儿子,绝大部分甚至连定齿序的资格都没有,他们到死都没法进族谱,不能得到皇子的身份。 那种家伙,被圈养在一定范围内,生老病死,就是注定的命运。 就因为他们是乾皇的儿子,他们除了不用担心饿死之外,其他方面,可能还真不如普通人自由。 这个世界可是非常危险的,一些危险歹毒的咒法秘法,可是可以利用血亲来施法的。 乾皇可不会放任那么多连自保能力都没有的“破绽”在外面乱晃。 早些年,乾皇还会多生点孩子,近两三千年,乾皇已经很少生孩子了,近千年,更是一个也没有。 而这已经是三神朝里,生孩子最多的皇了,比其他俩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如今能留下皇子之名的,要么是其母亲娘家比较强,要么就是皇子在某方面比较突出,算是天才。 拼背景和拼天赋实力,你总得有一个才行。 邗栋就是典型拼天赋实力留下来的。 可惜,这家伙除了天赋实力之外,其他方面,明显不适应大乾皇室的节奏,他今日的局面,其实也就是早晚的事。 余子清横穿整个锦岚山向北而去,路过玉化墓的时候,又顺便给了几万颗帝流浆。 让人家看家背锅,总得给好处不是么。 一路穿过槐树林,来到北部槐树林外,游震坐在一棵槐树的树冠下,阴风习习,他却一脸惬意。 “子玉来了啊,需要练练手么?” “来,先连练练手,等下再说事。” 余子清咧嘴一笑,他也想感受一下,九阶体修到底是什么力量。 “来,我不动,你尽全力来试试。”游震笑了笑,不以为意,直挺挺的站在那里,不做丝毫防守抵抗。 余子清气血爆发,身形如箭,连续三次加速,一拳轰在了游震的胸口。 一道道气浪从游震的胸前扩散开,游震站在那,一动不动,身形都没有晃一下。 那力道在不断的积聚,不断的震动。 三息之后,余子清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在半空中留下一道白线,倒飞出去十几里的距离,才慢慢的将力道卸去。 落地之后,余子清全身冒着热气,张口一吐,便有滚烫的热气喷涌而出,融化积雪。 身后大地,轰隆隆作响,呈现出一个扇形,碎裂了百余丈之地。 余子清细细感受了一下,心里算是有数了。 九阶体修,站在那让他打,他都杀不了人家。 不做反抗,仅仅一部分没有控制的反震之力,就能将他震飞。 若是游震主动控制,说不定那反震之力,就能让他重伤。 体修到了九阶,的确有开始反超炼气修士的趋势了。 叠甲到这种地步,近乎不死,加上贴身近战无敌,的确对其他修士威胁极大。 同样,也会对九阶之下的体修形成碾压。 以前还老有人说,炼气修士一阶和一阶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 但他们那个大,也还是很容易出现以弱胜强,越阶杀人的情况。 放到体修这,只会更难。 以游震现在的实力,躺在那睡一年,余子清也未必能破开他的皮。 他全盛时期,余子清估摸着自己到了八阶,也未必能破开他的防御。 走回来之后,余子清看着游震还站在那,他连忙摆了摆手。 “算了算了,你这肉身太强了,跟我练完全没有用,你还是跟里长练练吧。” 听到里长,游震的神情有些古怪,他犹豫了一下,低声道。 “你们的里长,现在真的才七阶么?” “是啊,才进阶没多久。” 游震看着余子清的样子,想说,你在逗我,还是这是锦岚山秘密,不方便说。 “实话说,在我的右臂回来之前,我已经快压制不住你们里长了,他的十方神通,现在起码已经能爆发出三十倍气血了,我不懂他是怎么做到的,如此强的爆发,却还跟个没事人一样。 我知道的,能爆发出这么强力量的体修,每一次爆发,都要修养很久才能恢复的。 他好像每一次都敢这么爆发。 你还是劝劝他,不要太强了,爆发太强,很容易伤身的,越强越容易反伤自己。” “恩,我回去劝劝他,我现在也不敢跟里长对练了,弄不好真的会被打死。”余子清点了点头,也有点心有余悸。 说实话,里长的实力进步,不止是他,老羊都感觉到害怕。 尤其是十方神通的进步速度,有点不可思议了。 余子清总觉得,只要里长能控制得住,他的十方神通,似乎还会一直增强下去。 十方神通,加上锦岚秘术,想不强都不可能。 可惜有些事,的确是锦岚山的秘密,余子清也不好跟游震明说,里长也不会说的。 交战的时候,别人能看出来的,感应到的东西,也完全没用。 锦岚秘术,没有人手把手的教,再加上勤学苦练和天赋,很难学会的。 就像余子清,目前为止,练成的就一门长矛拳。 隔山打牛什么的,只学到一点皮毛,距离真正修成还早着呢。 “对了,这次来主要是给前辈说一下,锦岚山南部,有两个前辈在那里修养。 若是前辈感应到什么,不必在意。” “恩,我明白。”游震只是应了一声,没有多问。 要是是他认识的人,合适的话,余子清肯定会给安排到锦岚山禁地北部,跟他当邻居。 既然安排在南部,相隔整个锦岚山禁地,那肯定是不认识的人,也不合适见面。 “下一次出门的时候,若是有需要,我陪着你去吧,如今我也大概恢复到九阶的实力了,勉强能用了。” “恩,若是有需要的话,我不会客气的。” 余子清嘴上客气,实际上压根就没打算让游震跟着。 他儿子用起来更顺手,更懂事。 让游震在这守着多好。 九阶体修来镇守锦岚山的目标,勉强算是达成了。 自从上次在深渊里发现,有人想要利用锦岚山搞事情的时候,余子清就再也没打算带游震出门。 若无必要,他都不会拉着老羊一起出门。 家里必须要有人守着。 如今,北有游震,中间有里长和老羊,南部有邗栋,余子清才感觉有了点安全感。 若是有人来找麻烦,那邗栋总不可能抱着手臂在那看戏。 他老婆可是要靠着锦岚山的地利恢复的。 所以,是时候浪起来,不,应该说是去完成自己的修行了。 印家那边近期是不会去了,老震皇收集计划,也得继续等等。 阴神到现在挺着大肚子,到现在还没消化完呢,下一顿得等等。 宋承越去追查的事情,一时半会估计也不会有结果。 现在要做的事情。 一,再去找点东西,丢进地洞里,给那位巨佬解解闷。 上次丢进去的那个家伙,被玩死了。 巨佬还学了一口的乾南口音的官话,估计学的还挺认真的。 最合适的,自然是那个黑袍人,将其丢进去。 但难度太高,还是算了。 给找点书,找点美食美酒丢下去,解闷打发时间总是足够了。 余子清可是知道,有句话叫做由奢入俭难。 有解闷的方式了,习惯了之后,忽然没有了,那会非常难受的。 跟巨佬的关系,必须要上点心,重视点。 二,是去深渊里转转,找找深渊里的血色火焰山。 看看能不能利用那里还未熄灭的血色火焰修行新的神通,让神通加强点。 饿鬼道的神通,每一个似乎都挺强,却也都挺尴尬,都是大后期的神通。 现在用倒是能用,就是没法当做必杀技,一击定乾坤。 能尽快加强了最好,不行了余子清也不勉强。 三,去大离转转。 余子清还没忘了以前的事。 掳走他送到大震,送到白阳圣母手里。 潜入到他在布施镇的小院里窥视。 这些事,一桩桩,一件件,可都是记下了,肯定忘不了。 顺便去看看苏离在大离混的怎么样了,自己可是给他找了个后台,实力弱是弱了点,但估计应该是站稳脚跟了吧。 综合算算,还是先去大离吧,很久都没去过了。 想要淘书,去大离也更合适点,大震的文化氛围,着实不怎么好。 正好林福之前说,顾天心邀请恻恻去做客好几次了,都一直没去过,正好一起去坐坐。 做出了决定,余子清叫来了恻恻。 “走,我们去一趟大离,家里这边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没有什么问题,都安顿好了,而且,最近积攒了不少魔念,少爷想要的看看么?” “不少魔念?”余子清一怔,稍稍一琢磨:“布施镇那边?” “恩,那些饿鬼现在越来越聪明了,什么魔念都留着,从我这换甘霖。 因为,他们似乎都发现,吞噬魔念,似乎不如甘霖好点。 吞噬魔念虽然增强实力快一点,可是想要化出自己独特的地方,还是得靠甘霖。 除了能吃饱之外,还有很多好处,都是暂时没有完全被挖掘出来的。 在会所里看家的那个看家饿鬼,现在隐藏伪装的能力似乎越来越强了,他若是不主动露面,我也很难察觉到他。 还有深渊里的那个奸商饿鬼,他的耳朵变大了不少,他说他能在裂缝的风里,听说很多事情。” “还有这种事么?”余子清若有所思。 甘霖的确比他想的要重要的多。 “最近来布施镇祛除魔念的人,是不是变少了?” “恩,越来越少,因为外面的甘霖,已经消化的差不多了,如今用到的全部都是稀释过的甘霖,再也没见过甘霖原液。 再加上布施的仪法,那力量就更少了,所以,那里的饿鬼都不太想要,魔念也都留着在我这换甘霖。” “我先看看。” 恻恻展开绝望深渊,将余子清囊括进去。 打眼一看,余子清就有些懵。 绝望深渊里,专门分割出来一块地方,分割成一块一块的,每一块不过三尺见方的地方里,都有锁链锁着一团魔念。 为了防止搞错,恻恻还专门准备了花名册,标记好每一团魔念属于谁。 大概一扫,全部都是有背景或者有实力的。 这事若是暴露出去,估计不少人都想吧余子清弄死。 “恩,这事除了我,谁也别说,那些饿鬼都没问题吧?” “没问题,现在我已经不出面了,都是那个奸商饿鬼在收,他直接来我这换魔念,就算有人知道我在换魔念,其实也没有什么,因为我真的挺喜欢吃魔念的,每一个味道都不一样,有些不重要的魔念,我已经当着那些饿鬼的面吃掉了。” 恻恻说着,似乎嘴又馋了,随手在旁边的一团魔念里抓了一把,跟棉花糖似的,塞进了嘴里。 “……” 余子清觉得自己的确有点多虑了。 忘了恻恻其实也是饿鬼这件事。 恻恻从来不缺甘霖,余子清可没克扣过她和巫双格的甘霖。 她想换个口味,其实也挺正常的。 “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么?” “暂时没有,很多都是跟我们没有关系的,不过我也先记录了下来,万一以后可能会用上。”说着,恻恻拿出一个厚厚的本子,递给余子清。 余子清翻开随便扫了扫,的确都是各式各样的破事。 反正能作为生出魔念引子的事件,都不会是什么好事。 除了那些比较重要的,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这些魔念牵扯到的人员,也十分复杂,什么人都有。 暂时看,的确没有什么用。 “这本书不要拿出去,也不要在外面谈论起。” “我明白的,这本书从来没拿出去过。” “恩,这些东西,你自己看着处理,你跟我去一趟大离,办些事,顺便回应一下顾天心的邀请,这么久了,还不去不太好,顺便,外面的甘霖消耗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再放出去一批了。” 带着恻恻离开了锦岚山,一路向东,前往大离。 出发之前,便让恻恻给顾天心传了信,问问他们在哪,方不方便去拜访。 顾家宅院不少,不提前问问,还真不知道要去哪。 之前还听说在北部,后来又搬到了帝都,现在就不知道了。 大离帝都。 顾天心接到了信,立刻找来林福。 “福伯,恻恻姐姐要来看我了,我们需要准备点什么吗?” “不用特意准备什么的,跟平日里一样就行,他们不喜欢张扬的。” “好吧……”顾天心嘴上应下了,却还是自己去准备一些东西。 林福走出来,神情有些不知所措。 因为余子清也给他传信了,请他帮忙搜集一些书。 从历史到闲书,各种书籍都行,修行法门随便来点烂大街的低阶法门就行。 这些书获取不难,收集比较麻烦而已,问题也不大。 有问题的是,余子清告诉他,楼槐也来了。 他当然知道楼槐是谁,可是每一次想到楼槐,他都会感觉怪怪的。 自己的心魔,化生出魔头,被他斩出之后,便跟着别人跑了,一门心思的去抱大腿,要多嫌弃他有多嫌弃他。 而且,他也不想看见楼槐。 一辈子不见面,他都不会去想。 换做任何一个正常修士,估计都会拥有这种正常心态。 走出了门,林福暗暗摇头,算了,见就见吧,只是心里感觉怪而已。 余子清走在路上,默默计算着,这一次要放出去多少甘霖才算合适。 幸好恻恻已经做好了大致的统计,余子清这边心里也大概有数。 他以布施的名义送出去的甘霖,最终都是要流落到饿鬼手里的,只是转了一圈而已。 算了算之后,余子清决定,第一批先放出去一百滴原液,加上一千滴稀释过的甘霖。 但这一次,肯定不能让大离太子把持货源。 上一次兜兜转转,货源几乎都把持在大离太子手里,让她明里暗里的,搞到了至少十倍于甘霖的好处。 甚至于,到了后面,她都没有送出去,只是握在手里,待价而沽,就能凭空得来一些其他的利益。 余子清听说了那些事之后,都傻眼了。 真有空手套白狼,还能套的很舒服,并且没有人觉得她在空手套白狼,也没有反感,那她是真的厉害了。 虽说是有大离太子这个身份作为基础,才能玩出来花样,余子清自忖,给他同样的条件,他肯定也玩不来那些花样。 不够奸商是硬伤。 …… 暗影司,一间房间里,昏暗的烛火,微微照亮案台。 一位老者看着新送来的,需要注意的资料,眉头微蹙。 锦岚山卿子玉,进入了大离疆域。 自从当年大震的那座荒芜洞天的事结束,卿子玉这个名字,便很自然了摆在了各个势力的案头。 对于很多势力来说,影响不大。 但对于暗影司之类的机构来说,就格外需要注意了。 数百万饿鬼,随时可能空降,由不得他们不在意。 那数百万饿鬼,实力未必强,可能随便来个九阶强者,就能将数百万饿鬼击溃。 可是就因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能造成的影响,就不是九阶强者能控制的了。 多少还是有些忌惮的,尤其是那个作为召唤之人,亦或者是召唤道标的卿子玉,自然要格外注意一下。 不过跟着,看到后面的内容,他便舒展开了眉头。 原来是应顾家大小姐的邀请而来,算了,只要不是麻烦事就行。 顾家千金顾天心,跟当今太子私交不浅,乃是太子少有的闺中密友。 暗影司的人也不想出现在顾天心附近,省的顾天心没觉得怎么样了,太子就会觉得他们在搞事情,看他们不顺眼。 那位太子殿下,别看平日里不温不火的样子,可是她却能不温不火的把离皇都顶出火气了,也没办法说一句重话。 表面上表现,跟那位太子殿下的手段,可完全不搭调的。 真招惹了太子,别看太子不插手暗影司的事,可想要收拾他们谁,那方法可太多了。 他甚至都觉得,太子根本不会暗中做什么,只需要到离皇那,明打明的说一句,暗影司的人最近有点烦,那离皇就会亲自收拾他们暗影司的人。 毕竟,每一次,都能让太子找到理,谁也没辙。 上一次离皇亲自提拔上来一个人,顺便敲打了一下暗影司的其他人,这事大家可都还记着呢。 老者思忖了一下,提笔标注。 让暗影司的人离那个卿子玉远点,别去找不自在。 尤其是最近的其他情报,锦岚山出产的甘霖,越来越少,对甘霖的需求量越来越大。 那个深居浅出的林国公,上一次似乎是伤势又复发,可是过了一段时间,又露了一次面,似乎又好了点。 这般反反复复,到现在都没死,要说没有甘霖的功劳,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林国公的情况,当时可是请了不少医师的。 那些医师嘴巴虽然都挺严实的,可这么久过去了,也不知道是哪个医师泄露了点信息。 按照当时给林国公查看过的医师的说法,林国公是肯定没救了,就是个早晚的问题。 批注完成,老者不知是想到了什么,坐在那沉默良久,转身步入了后方的阴影里消失不见。 …… “恻恻,你说,会不会有人来找我们麻烦?” “不会的,少爷最近的运势虽说不是如日中天,不可直视,但也不算差,没人会来送死的,少爷不要总把人想笨了。” “可惜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他倒是想遇到点来送死的。 他还能顺势抓点人,给巨佬送去解闷。 刚从布施镇走出来,向着大离腹地走的时候,还能隐约察觉到有人窥视。 他的炼神修行,进阶五阶出窍境之后,感知愈发敏锐。 他能不时的感觉到窥视,却找不到人,大概能猜到,是暗影司的人在窥视。 而现在,连个窥视的人都见不到了。 暗影司的人都不理他了,这让余子清有些始料不及。 他觉得自己近两年得罪的人似乎挺多的吧? 而且都是不爱走上台面,做事不择手段的货色。 再加上最近甘霖需求量极大,缺口极大。 想要铤而走险的人,估计也是有的吧? 毕竟,被魔念困扰的人,那是真的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可惜,一路都很平静,什么麻烦事都没遇到。 这种平静,让余子清有些不适应。 恻恻在一旁暗暗偷笑,大概能明白余子清的心态。 这几年,只要出门就有事,而且一件比一件麻烦,已经让余子清习惯了,现在没事了反而觉得不正常。 一路安安稳稳的抵达了大离都城附近,林福已经备好了马车,在道旁等候了。 上了马车,更没有什么麻烦事了,进城的时候,连最基本的盘查都没有,直接放行。 “福伯,你在找谁?”余子清看着林福的样子,眼中带着笑意。 “没谁。” “放心吧,楼槐不会出现的。” 楼槐要跟着余子清出门,这是一回事,见林福是另外一回事。 这俩颇有点相看两相厌的感觉,偏偏他们有不是那种真的讨厌,更像是嫌弃。 说真的,自从见到了邗栋和女魃之后,余子清才终于明白,他一直觉得楼槐和林福之间的关系有点微妙,是怎么来的了。 幸好他俩互相嫌弃,那是真的嫌弃,不然的话,万一楼槐要是变成女的,按照一般的路数,他俩不结婚很难收尾。 现在其实还好。 林福听着余子清的打趣,颇有些尴尬,他却还想再问问楼槐到底是什么情况。 “不用犹豫,想问什么就问吧,楼槐一心向正道,如今走的是正的不能再正的道路,比之很多修士都要强的多,你不用太担心。” “我倒是不担心他……” “哈哈哈……” 余子清哈哈大笑,他的靴子里,楼槐已经自闭,根本不想听外面的话,省的生气。 一路到了顾家,恻恻被引到了后宅,去见顾天心叙旧,余子清这边就被引到了会客厅。 顾家家主专门空出来今天的时间,就是为了当面见一下,保持足够的礼节。 这边见了之后,顾家主便自行离去,第一次见面,见一面就行,剩下的事由林福处理比较好,毕竟,余子清名义上只是锦岚山的晚辈。 然而,顾家主不想太过热情,显得不矜持。 却有别的人,根本不管什么矜持不矜持的。 余子清刚进入顾家,一碗茶还没喝到第二泡的时候,门外就有人来传讯,宫天霖派人送来请柬。 余子清看着请柬,颇有些无语。 上面说,林国公于十数日前,情况有些恶化,如今正巧听说余子清来了,就请余子清过府一叙。 随请柬一起送来的,还有几车见面礼。 仅仅礼单就有好几页。 全部都是价值不菲的东西。 十数日之前,可不就是他开始进入大离的前几天么。 别的人不知道林国公什么情况,余子清还能不知道? 宫天霖这家伙,就是想找个借口,光明正大的请他去林国公府。 一旁的林福暗暗苦笑,他倒是想替顾家主牵线。 可是顾家主却说,甘霖这东西,顾家沾手,是祸非福。 若是交易一点点自用,自然是没有问题。 但绝对不能是第一个交易的。 所以今天礼节到位了,亲自来见余子清,给足脸面,却也不会太过热情。 现在看到宫家的人来了,林福便忽然明白了,是他跟余子清太熟了,所以才把事情想的简单了。 余子清拿着请柬,看了一眼林福。 林福立刻笑道。 “卿少爷,既然宫大人相邀,你便去吧,恻恻姑娘,便留在这好了,我家小姐,念她很久了。” “恩,好,那我便不去叨扰顾小姐了。” 余子清这边走出顾家,门口已经停了一辆四匹赤焰龙马拉着的玉辇。 走进玉辇,其内空间很大,如同一个房间。 宫天霖坐在里面,煮好了茶等着。 看到余子清,他立刻站起身,揖手一礼。 “宫家宫天霖,见过下。” 这是表明身份和态度,他不是以吏部尚书的身份而来,只是一个普通宫家人的身份。 “锦岚山卿子玉,见过下。” 余子清放下心,要是宫天霖上来就以身份说话,他转身就走。 相对而坐,先饮了三杯茶,余子清才放下茶杯,忽然道。 “恕我冒昧问一句,老国公的身体,应不应该恢复了?” 宫天霖眼神微微一凝,心里明白,他爹早就恢复的事,瞒得过别人,肯定是瞒不过锦岚山的人。 要不然,余子清也不会问应不应该。 该恢复了,那就是可以出来见人了。 不该恢复,那就是还得继续躲在府里,偶尔出来转一圈,装作恢复了,却又会突发什么事,让其再次回到府里。 同样,应该恢复了,那余子清现在就会跟着去林国公府。 “差不多了,应该恢复了。” “噢,那恭喜了。”余子清拱了拱手。 林国公在这搞出幺蛾子,在这钓鱼,钓了好几年,现在差不多钓到大鱼了,该收网了。 那就应该恢复了。 不然的话,说破天了,老国公都还在床上躺着,就剩一口气吊着。 所以,今天请他去,一方面是为了给林国公一个应该痊愈了,可以露面的理由。 另一方面,也是给余子清打个广告,给点牌面,顺势告诉其他人,新的甘霖到货了。 两人心照不宣。 余子清肯来大离帝都,那就一定是有甘霖了,肯出手了。 而肯接受宫天霖的邀请去林国公府,救治伤情忽然“恶化”的林国公,那就是愿意给宫天霖一些甘霖。 宫天霖见面就送一堆见面礼,其中还藏着一卷虚空大遁卷轴。 就是在表示诚意,在出价。 余子清走上了玉辇,就是觉得这价格还行。 当然,那见面礼就只是见面礼,不算交易的部分。 余子清挺满意的这个价格,也挺满意见面礼。 至于林国公和宫天霖,拿到甘霖之后,能利用甘霖,获得其他的好处,那就是人家的本事。 反正都是奸商,跟谁合作愉快点,就跟谁合作呗。 目前为止,跟林国公合作的还算挺愉快的。 余子清跟宫天霖就聊了几句话,聊的不多,大家却都挺满意。 玉辇一路到了林国公府,他们甚至还给开了正门,面子是给足了,诚意也给足了。 要知道平日里,除了极少的正式登门的贵客,就只有林国公盛装出席大朝会的时候,才会开正门。 娶妻嫁女的时候,都未必会开一次正门。 宫天霖以普通宫家人的身份,亲自引路,将余子清引到一处书房里。 刚进门,就见里面一个精神矍铄的老者,未语先笑,中气十足。 “哈哈哈,这位便是锦岚山的年轻俊杰卿子玉卿少爷吧。” “国公大人抬举了,我乃晚辈,国公大人叫我名字即可。”余子清行了一礼,非常客气。 “什么晚辈前辈的,我就叫你卿兄弟吧。”林国公行走之间,龙行虎步,看起来比宫天霖还要健康,他伸手虚引:“坐吧,不用客气,也不用管那么多规矩,我是不太喜欢那乱七八糟的规矩。” 宫天霖在一旁,眼皮微微一跳,却依然保持着那副低眉顺眼的样子。 他爹这是又开始了。 你跟人家称兄道弟,考虑过我的感受么? 咋地,我得叫一句叔么? 宫天霖暗暗叫苦,他太清楚他爹了,他要是也跟着称兄道弟,他爹后面肯定会找茬,说你还想叫我一声哥不成? 所以,幸好他早有准备,今天他就是一个普通的宫家人。 “国公大人……” “叫老哥,什么大人不大人的,太见外了。”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林国公这做派,让他颇有些不适应。 “好吧,老哥这是准备出门活动活动身子骨了么?” “恢复的差不多了,也是时候出去走走了。” “哦,好,那老哥需要多少?” “你能给多少?” “原液一百滴,甘霖一千滴。” 林国公眼睛一瞪,吓了一跳,这么多么。 不过想到,现在有需要的人越来越多,而且大部分人都已经用掉了。 这点数量,也只是相比以前多而已,其实真不够看的,当天就能消化完,七天之内,就会用掉过半。 “我能全部吃下去,你想要什么?” “就按照原来的价吧,同等价值的东西,我要挑一挑,要是有破瓦的话,可以直接用破瓦抵。”余子清思来想去,还是没有涨价。 就维持着原来的价位就行。 再高的话,容易让人铤而走险,不能把走火入魔的人逼急了。 就得卡着他们肉疼,却还能拿得出来的这个度。 有钱有势的,可以多用点,甚至直接用原液。 没钱的,可以少用点,用稀释过的甘霖。 而林国公拿到手之后,肯定也不会抬价。 他们这些人要用这些东西,获取的是其他资源,又不是为了倒卖赚钱,那太低级了。 “没有问题。”林国公也暗暗松了口气,愈发觉得锦岚山的人可太实诚了,他可不信锦岚山的人不知道,甘霖现在缺成什么样了。 他现在还能活着,能钓鱼颇有成效,全靠人家。 所以,交易是交易,报答是报答,他可是费了不小的力气,才追查到一件事。 “除了交易,还有一件事,相信老弟你肯定非常感兴趣。” “什么?” “我这偶然得到一个消息,有关老弟几年前被人掳走的那件事。” ------题外话------ 哈,晚了点啊,主要是今天码到六点,已经快一万一了,就继续码了。 第一五一章 暗影首席,小动作坏大事(10k) “多谢老哥。” 尚未听林国公说什么,余子清便先站起身行礼道谢。 偶然什么的,只是人家的谦辞,余子清可不会认为是偶然。 他这边各种消息汇集,都没有什么有价值的线索,连苏离这个暗影司的人,也没有找到关键性的线索,林国公却能有,那肯定是下了心血的。 林国公笑了笑,眼神也愈发温和。 “老弟应该知道,无论要做什么,一个人的行踪,总是很难完全遮掩下来的。 老哥我承蒙陛下信任,执掌着北地军权,而且曾经驻扎在布施镇附近的西荒军,也跟老哥我有点交情。 所以,我就让人查了下,老弟被掳走那几天,所有出现在布施镇附近。 或者是有机会出现在布施镇附近的所有高手。 目前能找到的,七阶以上的高手,二十八个,可以完全排除嫌疑的有二十四个。 最后四个,有两个是邪道,被西荒大将带回去两天之后,一不小心将他们弄死了。 他们俩应该也跟老弟的事没有什么关系。 最后只剩下两个人,以老哥我的身份,不太好查了。” 林国公说的很轻描淡写,余子清却知道,这中间要动用的人力物力,还有人情,可不是简单说说就行的。 简单粗暴,却有效的办法。 不用去顺着线索追查,只需要知道,那个时间段内,有能力做那件事的人,有谁有可能出现在那里,就足够了。 列出来一个列表,一个一个的排查。 林国公身为北境大帅,现在可还没卸任呢。 再加上这些年一直风头正盛的西荒大将,随便找个借口,想要在大离西北那块地方做点事,简直太容易了。 光明正大的查,只要借口说得过去,谁也无从指摘。 无论是新北境也好,布施镇周围的深渊裂缝也好,足够合理的理由,随便就能拎出来一条。 “老哥,是跟暗影司有关系吧?” “看来你其实心里有数啊。”林国公点了点头,暗道,果然如此啊,他怎么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不错,是跟暗影司有关系,布施镇旁边就有一个大的深渊裂缝,那地方原本是西荒军长期驻扎练兵的地方。 哪怕如今不用继续驻扎大量的兵力,却也是重中之重,不可能完全不管的。 再加上那里距离大离新北境也很近,可一直都是在西荒军的掌控之中。 原来的北境大军也好,如今的西荒军大军也好,都不可能懈怠的。 只要有高手穿过这片范围,只要想查,总会有一点蛛丝马迹的。” 林国公稍稍一顿,加重了语气。 “哪怕对方是暗影司的人。 除非对方全程施展暗影大遁,数万里不露面不歇脚。 不然的话,哪怕他们在做什么任务,在那片依然算作战区的地方,也绝对不可能丝毫不被察觉到。” 余子清没说话,莫名其妙的长了个见识。 布施镇附近,包括深渊裂缝在内的一大片区域,还有大离的新北境,竟然到现在也依然算作战区? 或者说,那里似乎就没有裁撤过,一直都是算作交战区域。 林国公这么一解释,余子清才明白,为什么林国公这么自信了。 交战区域内,自然是大军的权限最高,比暗影司的权限还要高,只是如今的情况,绝大部分时候用不到这种权限而已。 “一个是暗影司的前任暗影使季伯常,一个是当今的暗影首席叶九原。 当时出现,或者是有可能出现在那附近的,最后两个高手,就只剩下他们俩了。” 季伯常,余子清知道,他在那几天的确出现在布施镇那片范围。 可是叶九原,余子清还真不知道。 身为暗影首席,暗影首尊之下第一人,他的行踪,在暗影司内都是秘密,连苏离这种暗影使,都不可能接触的到。 就连叶九原这个名字,余子清也只是第三次听到。 前两次,一次是老羊随口提了一嘴,一次是苏离提了一嘴。 都只是提到叶九原是现任的暗影首席,他是在一百多年前晋升上去的,别的就没有什么了。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当时掳走自己的人,哪怕做了伪装。 他其实也能大概判断的出来,当时那个人应该不是季伯常。 他知道季伯常后来的情况,走火入魔,心中魔念已经那般大了,就不是一朝一夕出现的。 而当时掳走自己的人,余子清却未曾在他身上感应到这些。 所以,用最简单粗暴的排除法,大致可以将叶九原列为唯一的嫌疑人了。 但还有一点不对,当时掳走他的人,带着金属面具,实力只有七阶洞虚境,跟如今的暗影首席叶九原也对不上号。 叶九原在数十年前,便已经是八阶了。 自从继任了暗影首席之位,各种资源多了不少,能获得的典籍也变多了,进境很快。 苏离之前也曾说过,暗影司内部其实已经在传,叶九原有希望进阶九阶,等到老首尊卸任之后,继任首尊之位。 余子清回忆了半晌,基本可以确定,当时那个人不是强行压低了实力,也不是做了伪装,是真的只有七阶。 若是叶九原亲自出手,起码不会被恻恻和巫双格逼的要动用玉镜脱身。 心里这么想着,余子清却没说出来,也不影响他把叶九原列为嫌疑人。 “多谢老哥了,这个消息对我很重要。” “咱们之间不用这般客气,要不是老哥实在是没法伸手到暗影司,就帮你把人绑来了。” “没必要,现在就足够了。” 余子清暗暗摇头,林国公跟他想的可不太一样。 将甘霖交给林国公,余子清便不再管了,婉拒了林国公要他留宿的想法,余子清被宫天霖送了出来,也拒绝了代步马车。 他自己走在大离帝都的大街上,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这里的繁华,的确不是夔侯国之类的小国能比的。 哪怕是普通居民,没有资源炼气的,很多也会炼炼体,只是入门的水平,也足够强身健体了。 整体的精神面貌,还有衣食住行,都明显要好的多。 走出了国公府这片范围之后,那喧闹声,人来车往,立刻攀升到一个新的层次。 主道两旁,店铺林立,偶尔还能看到异族,大摇大摆的走在大街上,这里的居民也都习以为常了。 卖修士用品的店铺,也跟其他店铺没多大区别,还能看到普通人进进出出。 这里多少有点大兑前期的和谐景象了,只是多了异族而已。 走在大道上,余子清抬头看了一眼道旁的建筑,就见一道小小的身影,只能看到一个残影,飞速的在房顶穿梭,那是一位传递消息的驿马。 也是少数有资格可以在帝都高来高去,却不会被城防司抓的人。 第一次来大离帝都,到了此刻,余子清才有空好好看看这里,感受一下这里。 跟这里一比,荒芜冰冷,没几个活人的荒原的确像是另外一个世界。 不过,余子清还是喜欢锦岚山,自在。 到了主道两侧的支路上,余子清吃着这里的各种美食,放松了心情,随意的瞎晃悠。 一直到天快黑的时候,林福才找到余子清。 “卿少爷,回去歇着吧,这些地方,晚上会有宵禁的。” “大离帝都,晚上还有宵禁?” “有些地方会有,有时候则是全城宵禁。” “顾家主在家么?” “家主已经等候多时了。” 余子清了然,顾家主这家伙,倒是够谨慎的。 跟顾家主的交易,没什么好说的,有林福在,那基本就等同于跟大离太子交易。 哪怕如此,顾家主也依然不愿意当出头鸟而已,非要让林国公冲在前面。 一样的一百滴原液,一千滴稀释过的甘霖,价格也都是一样。 相信大离太子,肯定不缺这点钱。 同一个神朝,两个渠道商,定好了价,后续再交易,价格有浮动,那也不会有特别大的变化,除非外界有了大的变化。 交易完成,余子清没有在顾家留宿。 恻恻留在这里,那是因为她跟顾天心的私交。 余子清留宿,那就是代表跟顾家的交情,不一样。 他跟林福的关系可以,但跟顾家就没什么特别好的交情了,而且看顾家主的样子,明显也不想太冒头。 余子清坚持,林福便只能在外面跟余子清定下了客栈,到了地方,他也没有回去,而是亲自作陪,陪余子清喝酒聊天。 “你最近感觉怎么样?修行是不是顺畅多了?” “顺畅的确是顺畅了,只是依然感觉怪怪的,像是却了点什么。” “哈,你是不是想楼槐了?” “那倒没有,我从未感觉如此好过。” “那你加把劲,我觉得你也不是没希望进阶九阶。” “承你吉言吧……”林福苦笑一声,自己知道自己的情况,他进阶八阶已经很勉强了,九阶肯定是没戏的,前期损伤太严重了。 他看着余子清,犹豫再三,还是道。 “最近大离内部,暗潮涌动,不是特别安稳,你在这个时候来大离,最好还是小心点吧,别被牵连进去。” “跟林国公有关么?” “恩,所以,我担心有人会狗急跳墙,胡乱攀咬到你身上。” “哈,那可……太好了。”余子清咧着嘴笑出了声。 最近的平静日子,让他颇有些不习惯了,他这次出门,就是为了浪起来。 不浪起来,怎么会有人来找茬啊,没人找他麻烦,他总不能大街上随便抓俩人去填地洞吧。 自从上一次,老羊祭出恶龙尸首,强行掠夺了数千里帝流浆之后,震慑效果奇佳。 如今连那些藏头露尾的邪道,路过的时候,都是绕道几千里。 锦岚山禁地,千里范围内,常年没有一个活人路过。 酒足饭饱,送林福离开,余子清自己则住在客栈,结束了日常修行,便开始呼呼大睡。 夜已深。 却有几个地方,还有人没有休息。 顾家,顾家主让林福连夜将甘霖送到了东宫,他只留下了三滴原液,三十滴稀释甘霖。 林国公府,林国公龙行虎步,跟着人连夜离开,准备做戏做全套,去布施镇转一圈再回来。 宫天霖则全程跟随,在玉辇之中,跟林国公商量接下来的事。 而暗影司里,暗影首尊孤身一人坐在大椅上,还在察看大量的资料。 良久之后,他站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轻声叹道。 “到底还是老了啊……” 另一边,暗影司的地牢里。 一个暗影司的探子,悄无声息的走进其中一间地牢,站得远远的向着角落里行礼。 “叶大人,那个卿子玉先去了林国公府,林国公连夜出城了,而后,他又去了顾家,顾家的林福,也连夜入宫了。 至于那卿子玉,则自己在外面住了客栈,谁家都没留宿。” 黑暗的角落里,光芒慢慢的照耀过去。 那里有一张石床,上面稀稀拉拉的铺了一些稻草,一个男人侧身躺在那里。 听到探子的话,他缓缓的转过身,从石床上坐了起来。 “恩,我知道了,不用管他,去盯着谁去找他就行了。” 叶九原坐起身活动了一下身子,屈指一弹,便见那石床的后方,被削去了一部分,而后又是屈指一弹,将石床削的更窄。 “就按照这个改吧,床是肯定得有的,这石床够硬够凉,还不平整,倒是还行。 就是太长太宽了,竟然能让人伸得开腿,还能翻得了身。 能进我们暗影司地牢的人,没必要让他们太舒服了,又不是住客栈。 那些炼气的炼神的进来了,就给他们住这里,喜欢暖和的就给他们冷点,喜欢冷的,就给他加点料。” “属下明白。”探子心中一凛,立刻拿出一个本子,将叶九原说的记下来。 “对了,苏离呢?” “回大人,出门做任务了,现在还没回来。” “恩,没事了,你下去吧,我再睡一会。” 叶九原重新躺在那座石床上,又窄又短的石床,让他伸不开腿,也翻不了身,让他感觉到不舒服,却又谈不上痛苦。 随着时间流逝,那种不舒服会不断累积,一直维持下去。 不算痛苦折磨,也不用拷问,却能一点一点磨人心态。 至此,他才满意的点了点头,就这么躺在那冰冷的石床上呼呼大睡了起来。 牢房对面,另外一个囚犯,捂着自己的耳朵,蹲在最角落里,面色煞白,满心恐惧不断滋生。 能住进暗影司的地牢,怕死的还真不多。 但是,那叶九原简直是疯子,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有时候比邪道还邪道。 今天只是看到有一个囚犯,在石床上呼呼大睡,他便亲自进了一间牢房,亲自去体验石床。 说什么的时候,也从来不避着其他囚犯。 上个月的时候,就有个硬骨头,叶九原就住在他对面,做事办公都在那里。 那硬骨头听了几天,不知道是知道了什么秘密,当场就自戳双耳,想要自缢寻死。 却被地牢里常备的几个医师强行救了回来,顺带着连他失聪的双耳都给治好了。 为了防止其自杀,或者自戳双耳,叶九原砍了对方的双手双脚,废了对方的气海,用一口大缸将其泡在里面,就让他听,让他看。 不到三天,那人什么都招了,只求速死,省的连累亲眷。 今天,叶九原又住进了一个牢房,对面的这个囚犯,就有些受不了了。 他不怕自己死,就怕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事情,到时候,叶九原这心存歹毒的家伙,还会好心的让他的亲眷来探视。 到时候,叶九原根本不用亲自动手,后面就有的是人,会想办法他们全家都灭口。 而明面上,叶九原却是暗影司里,极少数很少杀人的存在。 不知情的人,都会觉得叶九原杀气不够,镇不住场面,以后想要继任首尊之位,有点麻烦。 实际上,暗影司里,谁不知道这家伙简直是个神经病变态,很少杀人,是因为他就喜欢把人逼的生不如死。 尤其是地牢里的这些暗影司成员,哪个见到叶九原的时候,不是后背冒冷汗。 对面的囚犯在那瑟瑟发抖了一晚上,脑补出来了无数东西之后,等到早上,叶九原从石床上坐起来,锤着自己的肩膀后背活动筋骨的时候,那一晚上没休息,眼睛红红的囚犯立刻冲到牢门前。 “叶大人,你要问什么就尽管问吧,我全部都招了!” 叶九原看了对方一眼,对远处的一个狱卒招了招手。 “这家伙谁来着?他说要招了,来个人招待一下。” “回大人,他是弘文苑的书吏,因为……” “算了,我不想听了,我还有事,你们自己看着办吧。” 叶九原揉着发酸的肩膀走了出去。 等到叶九原消失,那囚犯才长出一口气,对着狱卒道。 “快点快点,我全部都招了,想问什么我都说。” 狱卒瞥了他一眼,没有搭理他,自顾自离去。 另一边,叶九原从侧门走出了暗影司,穿着一身便装,一路走走停停,路过一片卖菜的市场时,还会跟人打招呼。 “小叶啊,这么早起来啊。” “这是昨天晚上没睡好么?” 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他是暗影司的人。 叶九原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一一回应,还被人塞了一根黄瓜,他也不嫌弃,拿着随便擦了一下就开始啃了起来。 一路晃过了两条街,来到一条支路的时候,便找了一个早餐的摊位做了下来。 “一碗豆腐脑,卤汁多点,多加点芫荽,多点辣,再来一碟馍头。” 他看了一圈,来到其中一张桌子前。 “兄台,还有人么?” “没了,随便坐吧。” “好嘞。” 叶九原坐下之后,呼呼啦啦的吸溜着滚烫滑嫩的豆腐脑,一手拿着馍头啃了一口,再在豆腐脑里泡了一下,沾满了汁水之后塞进嘴里。 “兄台,你可以尝尝,老赵家的馍头都是现炸的,这个配豆腐脑才比较好吃。” “好,那我也试试。”余子清抬起头,向着老板喊了一声:“老板,给我也来一碟馍头。” 余子清尝试了一下,的确很好吃,似乎比油条还更合适点。 余子清啃着馍头,怎么也不可能想到,眼前这个跟周围小贩似乎都很熟的年轻人,竟然就是暗影首席叶九原。 “不错吧,老赵家的馍头,虽然小了点,可是不像油条那般油大,吃起来不腻,还顶饱,现炸出来的,香味很足,你要是不给老赵提醒,这家伙肯定会那提前炸好的糊弄你。” 听着叶九原的话,周围的顾客都哈哈大笑了起来,炸馍头的老板,都跟着笑了起来。 “小叶,你可别瞎说,我这提前炸好的也是刚才炸的,可没有太久。” “那味道还是差了点,比不上刚出锅的。” 余子清乐呵呵的听着吃着,吃完一碗之后,的确没有腻的感觉,抿了抿嘴,又喊了一声。 “老板,再来一碗,再加一碟馍头。” 再吃上了之后,对面的叶九原看着胃口极好的余子清,道。 “一次吃太饱了,下顿可就不想吃饭了。” “没事,我这人胃口好。” “我是说,你吃完了一顿,就赶紧走吧,这地方可不太适合你,时间长了,习惯了这里,想走可能都不一定能走得了了。” 余子清吞下一块馍头,抬起头看了一眼对面这个家伙。 这话里有话啊。 这个时候,余子清才认真的看了对方一眼。 开始的时候,他还以为是住在周围的某个实力不错的修士。 现在,他反应过来了,这家伙就是为了来见他一面。 让他赶紧滚蛋,别在大离帝都待着。 大清早的就敢来给他添堵,还是姓叶的,实力应该挺高。 “叶九原?” “咦,你认识我?”叶九原似是有些意外。 “除了叶首席,这个时候,估计没有什么姓叶的,会这么早专程来见我,让我赶紧滚蛋了。” “卿少爷客气了,我这也是为了你好,你在这里,你会不安全,而帝都也会不安全,我可不想看到数百万饿鬼出现在帝都,那会大大增加我的工作量。” 叶九原面带微笑,说的很平静,一边说,还一边吃着早餐。 “那你想多了。” “不,不是我想多了,而是已经来了。” 叶九原话音刚落,余子清便感应到身后传来一阵杀机。 余子清面色不变,只当是没有感应到,他低下头,继续吃早餐。 下一刻,便见一支黑色的箭矢,从他的头顶飞过,直奔叶九原而去。 叶九原单手挡在身前,掌心浮现出一缕缕乌光,劲矢没入到乌光之中,无声无息的消融,消失不见。 “看来叶大人,的确想岔了,不是来找我的。”余子清继续端着碗,吃着豆腐脑,权当没有看见。 那杀机又不是锁定在他身上的,如此浓烈的杀机,其内蕴含的恨意,简直跟明灯似的。 这是有人找叶九原寻仇的,而且已经到了不顾一切,失去理智的地步了。 余子清若是出手挡,那便会被牵扯进去。 转瞬之间,周围乱作一团,周围的人都站起身匆忙躲避,余子清也端着一碗豆腐脑,跟着一起避开。 只是余子清不像其他人一样,越跑越远,他在百余丈之外,端着碗站在墙头上看戏。 叶九原转头瞥了一眼余子清,再向着前方望去的时候,脸上的笑意慢慢收敛。 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几个呼吸之后,便拖着一个人走了回来,将那不知生死的家伙丢在地上,在顺手将一张黑色的大弓一起丢在那里,静静的在原地等候着。 余子清呼呼啦啦的吃完早餐,随手一抛,将碗丢回到桌子上。 “叶大人,你这借刀借的可不怎么高明啊,想要逼我离开大离帝都,也不至于放任一个人,拿着魔胎弓在大离帝都晃悠吧?” “卿少爷误会了,这人一直都是暗影司的逃犯,与我有怨而已,只是来刺杀我的,不是针对卿少爷。 我只是经常来这边吃早餐,被人摸透了踪迹而已。 卿少爷莫要误会。” 叶九原面不改色心不跳,直接否认了,这种话,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认。 “呵……” 余子清撇了撇嘴,他要信这种话,他就是棒槌。 魔胎弓,本就是大杀器,配合那支破体箭,就是专门针对体修的杀器。 那箭头上附带着材料,穿刺力极强,一般都是用来猎杀凶兽的时候用。 真当他见识少啊,刚才只是一眼,他就认出来了那支箭是什么,箭被毁了,他也能认得出来。 所有体修需要防备的东西,余子清可都会非常上心的。 普通的弓箭,他躲都不会躲,就算能伤到他,也杀不死他。 可那支箭,他若是敢不闪不避的硬抗,他八成就死了。 对付炼气修士,应该用的是破气箭。 可惜现在死无对证了,只有一把魔胎弓,箭矢已经被毁掉了,出手的人也死了,叶九原随便怎么说都行。 后面再怎么追查,那也是叶九原自己追查自己。 说实话,余子清可从来没想过,昨天晚上他才从林国公那知道了叶九原。 今天早上,叶九原就敢晃悠到他面前,跟他一起吃早餐,还顺手借刀杀人。 在感应到杀机的瞬间,余子清就有无数种办法躲避,反正他是肯定不会死的。 但只要他出手了,那性质就变了。 叶九原肯定会将被刺杀的对象,锁死在他身上,而叶九原自己,只是仗义出手。 余子清刚才还有些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敢如此光明正大的做这些事,就这么想让自己赶紧离开大离帝都么? 但转念一想便明白,他越是光明正大越好。 无论是离皇还是太子,亦或者是暗影司,只要是屁股坐在这边的人。 的确没有一个愿意看到一颗随时可以引爆的炸弹,在帝都晃悠。 哪怕他们知道,余子清肯定不会在大离帝都召唤饿鬼,也未必能召唤的来。 没人会明面上说出来,也不会做出来任何会表示不欢迎的事。 大家都没那么小家子气。 但实际上,余子清会不会已经不重要,能不能做到才重要。 要是有人愿意蹦出来,去做点惹人厌的事,那也不会有人拦着。 叶九原就是蹦出来当这个恶人的。 他后面肯定会受到斥责,受到不痛不痒的惩罚,但实际上,他的位子会更稳。 他做了符合他位置的事,屁股坐的非常正。 大概明白为什么叶九原有恃无恐,余子清也跟着笑了起来。 “叶首席,问你点事,你回答我了,我今天就走。” “你说。” “我当时在布施镇,被人掳走的那几天,叶首席在那附近么?” “在。” “那我是叶首席掳走的么?” “不是。” “好了,我问完了,不得不说,叶首席这为离皇分忧之心,可真是够炽烈的,会主动当恶人,把事给办了,看来叶首席的首尊之位,应该是稳了。 行吧,我就不在这惹人嫌了,嘿,我区区一个小体修,竟然能让叶首席亲自出手,啧……” 余子清落在地上,摇了摇头,向着远处走去。 叶九原静静的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的看着余子清的背影。 余子清到了顾家,招来恻恻,带着恻恻一起跟林福告别。 “这,怎么这般着急啊?”林福有些不解。 “还能为什么,大离这边不欢迎我呗,竟然都派出了堂堂暗影首席,亲自来让我滚蛋,还安排了一场刺杀戏码,就挺没意思的,行吧,走就走吧。” 这边说完,走到门口的时候,余子清好似想到了什么,对恻恻吩咐了一声。 “回去之后记得通知下去,以后所有大离朝廷……算了,所有暗影司的人,无论是谁,去布施的时候,都不准饿鬼去接魔念。” 说到这,余子清稍稍一顿,拿出一枚玉简,将其捏碎了。 “算了,我自己来通知吧。” 余子清带着恻恻离去,林福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余子清带着恻恻出了帝都,一路晃晃悠悠的前行。 “少爷,有人不欢迎我们,我们以后都不来了,请都不来了。” “不,是有人坐不住了。”余子清脸上挂着笑意,心情似乎还挺不错的。 “恩?” “还记得我们来是为了什么吗?” “记得,找到当时掳走少爷的那个人。” “是啊,我才来了一天,竟然就有人坐不住了,叶九原甚至不惜用这种小手段逼我走。 本来我也没出手,那刺杀的事就牵扯不到我。 可我想看看,他为什么非要逼我走,我恼羞成怒,拂袖离去之后会发生什么。” “会有人来对少爷出手么?需要找人吗?”恻恻已经拿出了东西,准备摇人。 “不用,我觉得可能跟我们关系不大,可能是因为接下来,大离帝都里要发生的事,我会成为变数,他不想让我待在大离帝都。 本来我还纳闷,我区区一个五阶体修,能有什么影响。 现在倒是有点猜测了,先看看吧。 要是有人对我们出手,那事就比较大,我们可能去做的事情也会更多。 要是没有,那跟我们就没什么关系,只是我们可能会影响到而已。” “是少爷可能会影响到吧?”恻恻摇头,她不觉得他们可能会影响到大离的那些大人物。 “不,就是我们,我们饿鬼,我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个了,我好像选择的时机,有点好,这个时候放出去一批甘霖,有人不太高兴了,好像无意之中坏了某些人的事。” 说起这个,余子清就有点想笑,叶九原的行为,颇有一点恼羞成怒的意思在里面。 那余子清自然也做出了应该有的回应,不然的话,他刚到大离帝都,就被人往外赶,什么都不做,显得他好欺负,恼羞成怒了,禁止了暗影司的人祛除魔念,那也是应该的。 现在这事,肯定也已经传出去了。 先试探一下吧,反正之前外面基本没有甘霖了,那余子清就先小范围的,将其恢复到原来的状态看看。 要是叶九原没有再做什么,那就是他对了,叶九原就想要这种状态。 若是叶九原继续做什么会惹怒他的事情,那就是这个圈定的范围不对。 余子清带着恻恻,刚离开大离帝都不过千里,来到大离西部之后,便见半空中一道神光闪过。 霎时之间,他们周围的环境骤然大变。 周围尽是翻滚的黄沙,八块巨大的石碑,从八方的沙海之下钻出。 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家伙,站在一块石碑上,俯瞰着下方的余子清和恻恻。 “卿少爷,劳烦你在这里待一段时间。 你不用费力了,这八方沙海阵,乃是炼化了一个福地进去,最能消融力道。 你出不去的,你也传不出去消息,这里也已经不是你刚才站的地方了。” 余子清看着对方,咧着嘴笑了起来。 “恻恻,你看,这家伙不是来了么?” 余子清看着对方,阴神也随之睁开了眼睛。 看着对方,记下对方的气息和力量波动,补足一下当时缺失的部分。 就是他,绝对不会错。 盯着对方看了几眼之后,余子清忽然道。 “这不是那个自称喜欢当狗,给人家当狗,都觉得是荣幸的家伙么。 怎么?这么久不见,这又是给谁当狗呢? 现在你还敢出现在我面前,那是真的不怕死啊。” 听到余子清的话,那面带金属面具的家伙,立刻有些气息波动。 “卿少爷,别逞口舌之力了,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待着吧。 我不想杀你,你也别逼我。 一年之后,这大阵自然会散去,到时候你便能出去了。” “上次,你把我丢给白阳邪道,可不就是为了杀我么? 现在你说出这种话,不会以为那只是一个误会吧?” “此一时彼一时,告辞。” 那家伙丢下这句话,便准备离去。 余子清立刻补了一句。 “给叶九原这条狗当狗,有意思么?” 那家伙身形微不可查的一顿,消失不见。 余子清屈指一弹,一点力量飞出,没入到那百丈高的石碑上,力量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又从另外一个石碑里飞出来。 而射去石碑之间缝隙的力量,也会从其他方向回到沙海里。 这就是一个典型的困阵。 只是为了困住他而已。 余子清没立刻挣扎,就是知道,对方敢出手,肯定是有把握的。 几句话的功夫,大概也确认了不少事。 一,这个家伙,就是上次掳走他的人,而且实力变强了不少。 二,他对骂他当狗这件事,似乎非常敏感,跟上一次一样。 三,他现在不敢杀自己,或者说,现在杀了自己,弊大于利了。 四,他大概率跟叶九原有关系,不然他不会准备的这么快。 余子清见识是不多,可也知道,这座陷阱大阵,布置好之后,很难再移动的。 而且这也不是那种阵盘阵旗组成的,没法快速布阵,起码要一天以上的时间才能布置好。 也就是说,叶九原在来找自己的时候,这里已经开始布阵了。 一座绵延上百里的陷阱大阵,就放在他西去的必经之路上,人家早就准备好了。 “我们就在这先等着吧,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事,不想我去碍事。” 余子清拿出一些之前在大离帝都买的食物,递给了恻恻一些,俩人就坐在沙地上,大口大口的吃着。 余子清撇了撇嘴,还能有什么事,他现在大概都已经猜到范围了。 不想自己去碍事,是因为自己有能力去左右。 又不想杀了自己,是因为弊大于利。 又要困住自己,那肯定是在尘埃落定之前,又能力去左右。 所以,这事肯定跟暗影司有关。 自己让暗影司恢复到,等同于没有甘霖在手的状态,立刻就有人来困住自己。 要说这跟叶九原没关系,余子清肯定是不信的。 可惜,那些瓜皮,想岔了。 自己当时只是让恻恻回去了通知,随手捏碎的玉简,也只是一个普通玉简,压根不是传讯玉简。 只是一个小小的试探,连那个戴着金属面具的人,竟然都冒出来了。 也太沉不住气了吧。 甭管他们要做什么,只要跟魔头沾边,跟饿鬼沾边,那他们八成做不成了…… 第一五二章 破阵之法,黑心老不死(13k) 余子清是真的一点都不慌,那个家伙说这里也联系不到外面,牛皮也不怕吹破了。 他手里的七楼戒指,就算是在安史之书里,也只是变得很卡而已,留言却没什么影响。 这什么破困阵,还能屏蔽了七楼戒指么? 余子清只是看了几眼,就知道这大阵他破不了,两眼一抹黑。 直接找外援吧。 闭上眼睛,开始联系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从楼梯口走了上来,看到余子清便乐呵呵的道。 “你才出去多久啊,就有事情了?” “有点小麻烦,被人用大阵困住了。” “哈哈哈……”老羊哈哈大笑,笑了好半晌。 余子清一脸无语,看着老羊笑,有求于人,忍了。 等到老羊看笑话笑够了,才道。 “什么大阵?” “据说叫八方沙海阵,其内漫天黄沙,八方还有八面石碑,还有,那个人说这大阵里还炼入了一座福地。” “咦,你怎么招惹人家了,下这么大血本困你?这是要困死你啊。”老羊大惊。 “那个人说,这个大阵,一年之后就会自行消散。” “你第一天出门么?这种鬼话,家里那些蠢蛋饿鬼都不会信。”老羊抓住机会就开始揶揄余子清。 “……” 余子清沉默不语。 虽然他也不信,双方之前就结仇了,人家上次就敢对他下手,将他掳走,送到死地。 现在纵然不敢直接下死手,那也没道理不敢把他活活困死。 他也觉得那个所谓的一年,只是在拖延时间,一年之后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但刚才那句话说出口,的确显得有点蠢了。 “先说说这个大阵吧。” 余子清念头一动,将脑海中的画面映照出来,给老羊看看。 老羊瞥了几眼之后,点了点头。 “没错,的确是八方沙海阵。 这个大阵,是以前的某位先辈,在沙海禁地,随着沙海沉沉浮浮,足足三百年,才一朝顿悟,创出的大阵。 其内最能消解巨力,对体修或者以兽形修行的妖族、凶兽之类的存在,限制极大。 这里还炼入了一座福地,以你的实力,绝对不可能强行破开的。 要是九阶体修,或者是里长到了八阶,倒是有可能强行破开。 而且,阵成之后,只要催动,便会纳须弥于芥子,如同一个真正的福地一样,只会在外界留下一个入口。 有福地为基础,再勾连地气,这大阵按照如今的运行来看,再保持个几千年都没有问题。 只要对方遮掩了最后一点留在外面的入口,你骨头烂在里面,都未必有人知道。 所以,我说,你到底惹到什么人了,不敢亲自动手杀你,却下这么大血本困死你?” “就是之前把我掳走,送到白阳邪祀的那个家伙。” “一个七阶洞虚境的家伙,能下这么大血本?仅仅炼化一座福地入阵,就不是洞虚境修士能做到的。”老羊自然是不信。 “我当然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他能做到的,现在这里面牵扯到了暗影司,大概率跟暗影首席叶九原有关,我之前去了大离帝都,这家伙已经不遮掩了,哪怕激怒我,也要让我赶紧离开大离帝都。” “你离开大离帝都了?” “恩,我不离开,那家伙肯定也会用其他办法让我不得不离开,他都不遮掩了,后面自然会用更激烈的手段,所以我就走了,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于是乎,就成现在这样了。 我之前还觉得那个戴金属面具的家伙,是叶九原的人,所以,他再怎么样,也不敢在我刚离开大离帝都,就把我困死。 我跟他不熟,但也能看得出来,他做事的手段有些简单粗暴,屁股却坐的非常正,尺度也把握的很好,不会轻易结死仇。 没道理现在却做的这般粗糙,还这般明显。” 余子清若有所思,他觉得是他想岔了。 “哦,说的也是,我也不认识那个叶九原,对他也不熟悉,不过,既然能做到首席的位置,你又是去给大离送好处的,大家明面上又没有恩怨,他的确不应该公开针对你,除了得罪人之外,没有意义。 难怪你之前跟个憨憨似的,觉得人家不想弄死你。” 余子清面色一黑,老羊这家伙,没完没了,好不容易抓住个机会,玩命的黑啊。 “快别提了,先给我说说,我怎么离开这里,最好是不被人发现我离开了这里,也不要毁掉这座大阵的方法。” “别想好事了,你以为什么大阵都是可以靠着技巧走出去的么? 人家炼入了一座小福地,作为大阵之基,便如同一座真正的福地,其内天圆地方,算得上是完整的小世界。 唯一的破绽不在阵内,而是在阵外。 而阵外的破绽,他想要隐藏,那是在是太容易了,随便弄个遮掩气息的伪装阵法,藏在百里范围内,千八百年都未必会有瞎猫撞死耗子撞进去。 就算是我现在过去找,除非我直接施展大范围秘法,将百里之地犁一遍,不然我短时间内也找不到。 你也说了那里距离大离帝都不远,根本没人能安安生生的在那里释放什么大范围秘法。 想要从里面出来,只有强行破开大阵。” “照你这么说,这种大阵不是无敌了么?” “无敌什么啊,对于你这种小角色无敌,可是对于强者来说,顶多拖延一炷香的时间,若是遇到那种杀伐极强的剑修,能拖延一息的时间就了不起了。 平日里,谁对付一个五阶体修,用得着下这么大血本?” “说的也是……” “不过啊……”老羊一个转折,开始思索了起来。 “不过什么?这个时候了,别说话说一半。” “倒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让你脱困,还不破开大阵,让那个人感应到。” 余子清不说话,静静的等着。 老羊伸出手比划了一下,说的轻描淡写。 “我现在教你大阵的运转,你效仿当年的那位先辈,入沙海沉浮,你从里面,将整个大阵,连同其为基础的小福地,一起吞掉,就算是强行破开大阵了,但是大阵实际上还没有被毁,布阵的人,也不会感应到。” “……” 余子清瞪大了眼睛。 以前他觉得自己已经够奸商了,后来被人上了一课,奸中还有奸中强。 后来他觉得自己也很贪了,看到什么都想搬回家,就差路过个粪坑都要去琢磨一下,是不是拉回去种田。 没想到,强中自有强中手,老羊这更夸张。 连困住他的大阵,老羊都想给吞了。 “老羊,我路过粪坑的时候,顶多是想拉点肥水回去种菜,你这是路过粪坑的时候,都要尝尝咸淡啊。 我的确是体修没错,我的窍穴的确能存东西也没错,但是凡事都有极限的啊。 你以为我什么都能吞的掉啊?” “说什么胡话呢。”老羊脸色一黑,指了指外面:“恻恻是跟你一起出去的吧?” “对,跟我在一起呢。” “她可是掌控着一个域呢,你不会忘了吧?” “让恻恻去啊……”余子清恍然大悟,坐在那若有所思。 欸,好像还真的不一定不行啊。 恻恻的绝望深渊,如今已经扩展到百里大小了,按理说,速度应该算是慢的了。 其他饿鬼吞噬魔念,服用甘霖,有些比较特殊的饿鬼,都能慢慢的生出神异来。 这么一对比的话,恻恻和巫双格,应该更强才对。 只不过他俩起点太高了,一个刚刚转职,便有伴生宝物,几乎大半神异都给了混元金斗,后续的进阶,也都是以晋升混元金斗为核心的。 而恻恻也一样,起点太高,不但转职成功,就有一个域,还是饿鬼之王亲自帮她的。 之前恻恻也说过,绝望深渊晋升特别慢,大部分的力量,其实都供给给了绝望深渊里的那道深渊。 那里在很早的时候,就能坑杀修士的阴神。 而那处深渊的原形,其实就是正儿八经的,妖魔遍地的深渊。 只不过后来化作一个单独的域,悬崖深渊之中的威能暴跌九成九,如今重新开辟。 “能行么?那悬崖深渊,真的能吞的下这个大阵?” “试试呗,估计问题不大,我之前去过恻恻的域,那里的悬崖深渊,的确已经有了真正的深渊一分神韵了,埋葬一座百里大阵,应该还是有希望的,她也能顺便得到点好处。” “那你先告诉我,怎么顺着运转。” “对你来说很简单,顺着燥土之气,随着沙海沉浮便是,你从边缘或者中心,跟着转一圈就知道了。” “我先去试试,要是不行了再说。” 余子清离开七楼,睁开眼睛,看着恻恻。 “你那的悬崖深渊,应该发展的比较强了吧?百里之地,能吞下去么?” “嗯?”恻恻一怔,然后扫了一眼这里的沙海:“这……怕是吞不下啊。” “没让你一口吞下,先试试,或者,我先进去看看,对了,我进去,是能出来的吧?” “能倒是能,那里我也没进去过,不过我能感觉得到,那里更像是一个地牢,会吞噬力量的地牢,我之前用其他魔念试过,能将他们投入进去,现在也能放出来了,只是出来的时候,魔念会被吞噬很多力量。” “那算了,我还是不去了,你飘在半空中等着,不要影响大阵的运转。” 余子清丢下一句话,便冲到沙海的中心,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到了那里,他便躺平了,任由沙海将他吞噬掉。 体内的土蛤蟆,抬头看了一眼,暂停了卷其他四小只,转而喷出一口戊土之气,流转余子清全身。 此处沙海,是仿照沙海禁地所造,其内多是燥土之气,其实也是以戊土为根,多了燥热之气而已。 余子清胸中五气流转,只是随波逐流,的确会很容易。 最主要的是,这里乃是困阵为主,杀伤力很一般,被流沙吞噬,以余子清的肉身,也不会被憋死,也不会被压死。 他的身体被卷入到沙海底部,重压加上流沙绞杀,也没有什么用,随着时间流逝,他便开始慢慢的融入到沙海里,跟随着流沙在沙海之中沉沉浮浮。 他就像是在一个立体的范围,不断的画着一个个椭圆,直到所有的轨迹慢慢重合,将整座沙海都走过一遍才算完整了走了一遍。 七天之后,余子清的脑袋从中心的位置冒出来,他闭着眼睛,身体如同浮出了水面,飘在沙海上。 走了完整的流动轨迹,他被沙海当做无法磨碎消化的异物,吐了出来。 大阵终归还只是大阵,若是在真正的沙海禁地,就不会出现这种情况。 沙海禁地里的流沙,只会将他永远的镇在最底部,将他活活困死在里面,百年不行就一万年、十万年…… 游走了一圈,余子清对着恻恻招了招手。 “来吧,我觉得应该没什么问题,一口吞不下,就慢慢吞,顺着大阵的节奏来,应该是可以的,毕竟这里只是一座大阵而已。” 恻恻飞了过来,伸出手拉住了余子清。 跟着余子清一起,没入到沙海之中。 “顺着我的力量,将其吞噬。” “恩,明白。” 当新的流转开始,余子清带着恻恻,顺着沙海沉浮,那漫天的流沙,便仿若遇到了一个黑洞,不断的涌入其中消失不见。 但是消失的流沙,表面上看起来却根本没有少,仿佛什么变化都没有。 七天之后,等到整个轮转完成的瞬间,便见外面的八座石碑,也开始下沉,向着中心坍塌。 整个八方沙海大阵,都开始被扭曲成一个漩涡,源源不断的涌入到中心的黑洞里。 而绝望深渊也开始展开,漫天黄沙卷动着那个小福地一起,化作黄色的龙卷,涌入到悬崖深渊之下。 眼前的黄沙世界在折叠扭曲,新的世界将其替代。 慢慢的,八方沙海阵彻底消失不见,两人也出现在了绝望深渊里。 恻恻面色煞白,整个绝望深渊,也在微微颤动。 “少爷,我们快点走。” 念头一动,恻恻和余子清一起消失在绝望深渊,出现在正常世界。 而这里阴暗无光,潮湿阴冷,应该是某处地洞。 飘在半空中,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印在石壁上的出口。 随着两人出来,那出口也没有任何变化,旁边还有用来遮掩气息的伪装阵法。 “那个出口还在,现在不会是直接连通你的绝望深渊吧?” “连通的应该还是那个阵法,因为那个阵法并没有被破掉,依然还存在着,只是存在于悬崖下的深渊里了。” 恻恻似乎压力很大,脸色很难看,已经有些维持不住身形,要化出饿鬼本相了。 余子清拿出一瓶甘霖塞给她。 眼看恻恻的状态似乎还是不怎么好,又多拿出来几瓶。 一口气连续吞了四五瓶甘霖原液,恻恻才稳住了身形,没有化出饿鬼本相。 “怎么样了?” “感觉好多了,域也稳住了,那悬崖深渊,消化不掉那座大阵,似乎拓展了,将那座大阵纳入其中了。” 再次细细感应了片刻,恻恻肯定的点了点头。 “没错,是被纳入其中了,只不过彻底融入,需要耗费一点时间。” “没问题就行,从这个入口进去的人,你能放出来不?” “应该可以。” 余子清迈步而出,从那个入口进去。 进去之后,果然还是八方沙海阵。 下一刻,他的身形便又重新出现在山洞里。 “这个入口能带走不?” “现在不能,等到绝望深渊彻底将大阵纳入其中的时候就可以了,但是现在可以毁掉,那大阵已经有了其他出口,这里废弃了,也不会崩塌的。” “不,别毁掉,也别动,留着。”余子清看着那个出口,咧着嘴笑了起来:“走,我们先走。” 余子清带着恻恻,从山洞里飘了出来。 外面果然什么都没有,任何可能会引起人注意的东西,都不会存在。 周围的景象已经跟进来是完全不一样了。 环顾四周,大概能确定,此地比之他们进来的地方,应该是已经向北挪移了近百里了。 若是有人来地毯式寻找,那要寻找的范围,就不是百里,而是百里半径。 想要找到这个被藏起来的入口,的确需要花费一些时间了。 余子清收敛了气息,行走在大地上,不露出丝毫力量。 纯靠肉身,一路向着布施镇的方向而去。 该配合的都配合了,现在等着看戏,等着人主动送上门就行了。 …… 大离帝都,暗影司,一群暗影司的高层在开会。 叶九原随意的坐在那里,一脸无所谓。 因为这次会议的主要内容,就是喷他。 余子清被叶九原用了一种不怎么光彩的手段,给逼着离开了大离帝都,走之前还给暗影司下了禁令。 以后所有暗影司的人,哪怕手里捏着甘霖,估计也没有饿鬼敢去接他们的魔念了。 自从上次余子清一口气召唤来几百万饿鬼,就没有人不信这种话了。 而偏偏暗影司里的人,又是魔念贡献大户。 这里的人,别管多坦荡,对自己的事业是多么热爱,觉得就是行走在黑暗里,却行的正道之事。 那就是纯粹安慰自己的话,只有正儿八经的真小人,正儿八经的邪道,在这里待久了,也不用太担心自己生出魔念。 偏偏暗影司这个地方,又不能让那种纯粹的坏人,纯粹的反社会邪道来。 没有底线的,反而没法胜任这种工作,就算是偶尔出一个,也是要不了多久就死了,压根等不到升起来的那天。 但有底线的人,到了这里,甭管是谁,底线总会一再被击穿。 以往的时候,暗影司的人,私下里对饿鬼的好感,对锦岚山的先天好感,那是一点都不低。 再加上这次余子清专门来大离帝都,就是送来了一批甘霖。 大家近日无怨,往日无仇的,这些家伙对余子清的观感,哪怕不认识,起码也不会差。 因为的确有暗影司的人,在魔念暗中成长到可以肆虐的时候,去了布施镇祛除了魔念。 稀释过的甘霖,在暗影司内部,也是可以用功劳兑换的宝物。 从上到下,只要功劳够,只要暗影司里还有甘霖,谁都可以去换。 苏离在暗影司里慢慢混开了,除了大家慢慢看出来他除了实力是硬伤之外,办事的能力,做人的能力,都挺好之外,还有就是甘霖立了大功。 当外面的甘霖越来越少,余子清死捏着甘霖不放出来,任谁说都是没有产量了,那苏离手里那点就会尤为珍贵。 用来做人情,救了俩人之后,他这个暗影使的位置就开始慢慢坐稳了。 起码他有任务做了,不再是一些简单的任务。 难点的任务,一个暗影使应该去做的任务,他也能做了,因为有人会去帮着他。 可现在,一切都让叶九原毁了。 余子清只针对暗影司,又没针对别人。 前几天,林国公还去了一趟布施镇,回来之后,林国公一副大病初愈的样子,可是神采奕奕,眼中冒着精光,明显是已经恢复了。 还有其他人也去了,都没有任何问题。 暗影司这边倒是想派个人去试试,可是问题来了,他们手里已经没有甘霖了。 林国公那边倒是有,可林国公都明说了,你暗影司又用不上,给你们也没用。 林国公又没疯,为了那些平日里都不打交道,也不敢深交的家伙,去得罪余子清这个唯一的货源? 本来大家就没什么交情,面上更不敢有什么交情,林国公能给暗影司好脸色才怪。 相反,门都不让暗影司的人进,才是最好的。 这样,从离皇到其他所有非暗影司的人,都会放心他。 不然的话,他一个统领一方大军的国公,跟暗影司的人交情不浅,像什么话? 瓜田李下是必须要有的。 顺便呢,怼了暗影司的人,也给外面透漏点信息。 老子这有甘霖,顺便再一说,老子现在彻底恢复了,死不了了。 至于太子那边,倒是也有。 可惜,就像太子不会插手暗影司的事一样,暗影司也不敢往太子身边凑。 还有,余子清离开的当天,太子就跑到离皇那,把暗影司从上到下都阴阳怪气了一遍,离皇气的脸都绿了,可硬是说不出来什么。 人家太子说的句句在理。 大致意思就是锦岚山在外的代表,带着友好来做交易的。 暗影司的首席,当街安排了一场刺杀,真不怕一不小心把人家锦岚山大少爷给弄死了? 再说了,暗影司的首席都亲自出面了,父皇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事,这事不是你安排的? 你手下的狗,什么时候敢自己去做这种决定了? 父皇你这个举动,会让人看笑话的,堂堂大离神朝,竟然会怕锦岚山的人进帝都,我都觉得丢人。 太子说的委婉,没这么直白,但那阴阳怪气的味道,可是一点都不少。 说完太子就走了。 当天,离皇就召唤了暗影首尊进宫。 据说,许久都没发怒的离皇,一脚将暗影首尊给踢的飞出了宫城。 而今天,暗影司开会的主题,基本就是喷叶九原,再没了,因为解决办法,就是没办法。 人家卿子玉离开大离帝都之后就消失了,摆明了不想见他们。 而他们又不敢去锦岚山,别说进锦岚山了,敢踏足锦岚山禁地的范围,离皇都会第一个砍了他们的双腿。 叶九原没脸没皮的样子,坐在那唾面自干,权当没听见。 等到人喷的差不多了,有稍稍停下的趋势了,叶九原才不咸不淡的道。 “若是诸位觉得我做的不对,可以放任那种危险的家伙,在帝都随意走动,尽可以说出来。” 场面微微安静了一下,谁也不能说这事的目的不对。 只能说方法不对。 连累了大家。 稍稍安静了一两息,又是新一轮的口水战。 坐在上首的老者,面色不太好,他轻咳一声,会议瞬间安静了下来。 “别吵了,差不多得了,这次的事,首席办的的确不太好。” 老者环视一周,看着周围的人。 “今天难得聚集了这么多人,首席次席都在,八个暗影使也来了六个,有件事就顺便一起说吧。” 老者语速很慢,似乎有些中气不足。 “我老了,寿数无多,劫难也快到了,是时候安排一下继任首尊重任的人了。 虽说继任之人,是由陛下亲自拍板的,但我这张老脸,还是可以用一用,给陛下推荐个人选。 我们暗影司里,伤亡极大,能一路活着走到今日,在座的各位,都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 按理说,你们都有资格。 不过,我综合考虑过来,从能力,到功劳,再到为以后考虑。 暗影使里,有两个年纪已经不小了,首尊之位,不能轻易变动,你们便莫要争了,我给你们一个善终。” 听到这话,两个年纪不小的暗影使,立刻站起身道谢。 他们也没打算争,能有个善终,便是最大的期许了。 “至于剩下几个,包括今天没有到场的两位,你们都还年轻,要么是功劳还不够,要么是潜力差点,未来不可知,但近期还是有些挑不起大梁。” 剩下那几位暗影使,也都没有否认。 “所以最后我推荐的人选,就从首席叶九原和次席伏晓这里选一个了。 实在不太好选,我会将名单推荐给陛下,让陛下定夺。” 叶九原站起身,他面色平静,颇有些胜券在握的意思,对着首尊拱了拱手。 “多谢首尊大人。” 而次席伏晓,也站起身,先道谢,然后再看向叶九原。 “叶大人明显比我合适的多,实力比我高,能力也比我强,首尊大人,还是直接选叶大人吧。” “我说了不算,自有陛下定夺。” 老者站起身,转身向着后方走去。 叶九原也在这个时候站起来,面不改色的跟着走了。 等到叶九原离去,才有一个暗影使忍不住道。 “伏大人实力是比叶大人差了点,可是各方面能力,却远比叶大人强吧。” “话不能这么说,只是各有侧重而已。”伏晓立刻摇头。 …… 另一边,暗影首尊回到了自己的住所,进了密室。 在一个暗格里,拿出一本书册,上书《白阳圣典》四个大字。 他看着这本书,感受着其内的神韵,忽然笑了笑。 “差不多是时候了啊……” 他打开白阳圣典,又从暗格里拿出来一些香火结晶。 这应该就是这世上硕果仅存的香火结晶了。 自从白阳圣母被人抹杀,白阳圣典都被人抹去了一部分内容,从此之后,便再无这种香火结晶了。 因为能凝聚这种香火结晶的人和方法,都被人抹去了。 可若是修行白阳圣典的人,却还是能利用这残存的香火结晶。 他翻看着白阳圣典,越看越是觉得,这法门被抹去了邪异的部分之后,真的正的不能再正了,最正统的炼气法门。 而且有海纳百川之相,哪怕以他此刻的实力,去转修也是可以的。 实际上,他已经兼修很久了,暗影司的暗影大遁,与之相容,也并没有什么问题。 今日变是彻底转修,以此进阶的时候了。 开始修行,他身上的力量,开始转化成白阳圣典的修来的力量,等到快要抵达九阶,卡住的时候,他便拿出来三颗香火结晶,开始助力。 很快,他的境界跌落八阶,又再次恢复到九阶,继续前行,到了中期临近的时候,他便一口气拿出所有的香火结晶,以其神力,强行助力他突破,到了三劫境的第二劫。 这个时候,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他的劫难已经开始在酝酿,再也拦不住了,要不了多久就会出现。 他坐在那,不为所动,神情平静,继续吸纳香火结晶,将所有的香火结晶全部吸收,不断的推高境界。 半个月之后,暗影首尊走出了密室,他身上魔气涌动,眉头紧蹙。 心田之中,魔念趁着他纠结的时候,趁机作乱,让他没有突破到第三劫。 等到他走出来的瞬间,暗影司里便有一道道流光飞来,落在那里,一个个震惊的看着老首尊。 暗影首尊目中隐含戾气。 “我突破失败,劫难提前降临,我现在已经不适合入宫了。” “我去求殿下。”叶九原转身便化作一道遁光消失不见。 老首尊拿出一卷手书,看向了伏晓。 “你拿着我手书,进宫面见陛下吧。” “大人……” “去吧,莫要耽搁,我已经快控制不住了。” 等到伏晓走后,老首尊看向其他人。 “我本来就寿数无多,要么寿尽而终,要么突破,再度一次劫难,才能延续寿数,如今心魔劫至。 既是劫难,便远不是一般的魔念能比的,我已经在劫难逃。 我也累了,老了,很多事,之前已经陆陆续续交代过了,我便不再赘述。 你们以后一定要尽心效力陛下。 我一生尽忠职守,如今临死,也不想死在这里了,更不想死在同僚之手。 那便去杀些妖魔,死在那里算了,省的祸害了其他人,你们不必跟来了,我去也。” 老首尊话说完,便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去。 他一路飞出都城,直奔深渊裂缝而去。 等到老首尊离开没多久,叶九原也从宫城里出来,追了上去。 …… 深渊裂缝的另一边,余子清坐在悬崖边,喝着茶吃着点心,听着一旁的奸商饿鬼,诉说他最近听到的事情。 深渊里的各种八卦,各种小道消息,都有可能顺着深渊裂缝的风吹来,奸商饿鬼知道的重要的东西不多,但是对余子清了解深渊还是有很大帮助的。 比如,那些妖魔之间,三天两头的干架。 最近黑天妖魔跟白天妖魔之间,打的热火朝天,鲜血将怒江都给染红了。 就因为他们打出了真火,一副非要双方有一方灭族才算结束。 然后下一层深渊来了个更强的妖魔,调停了两波妖魔之间的血战,但要求是黑天魔母把带回去压榨的那个白天妖魔给放了。 黑天魔母没办法,又不想忍下这口气,当场将那个白天妖魔的脑袋给吞了之后,在将其尸体丢了出去,算是放了。 “所以,这深渊其实还算层的么?” “回大人,应该是这样的,这里是第一层。” “哦,难怪了……” 余子清恍然,难怪上一次去的深渊,全部都是山脉,荒芜之极,以襄王的遁法速度和目力,也没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似乎整个世界都是山脉。 原来那一层真的没有魔物,是另外一层,不是他没有找到魔物。 再回想了一下当时感受到的气息,余子清觉得,给巨佬解闷的事,必须再往上提提了。 大概率的,那一层其实就是巨佬的牢房。 他到底是谁,需要被镇压在那里? “你继续说。” 余子清无聊的只能听奸商饿鬼聊八卦解闷。 他现在可是被困着的状态,实在没地方去了,布施镇也没法去,只能悄悄来到这边等着了。 “大人,有人来布施了。” “恩,最近刚放出去一批甘霖,来的人比之前多了很正常。” “不是,是大人吩咐过的,暗影司的人,其他饿鬼察觉到魔念的来源,就将其送回去了。” “来的人是谁?” “听说是暗影首尊。” “嗯?”余子清立刻坐了起来,有些意外:“入魔的人是暗影首尊?” “还有一个叫叶九原的也来了,暗影首尊说,他心魔劫太过凶猛,他快控制不住了,让叶九原杀了他。” “叶九原说,下不去手,哦,他出手了,那个暗影首尊死了,跌下深渊了。” 余子清看着奸商饿鬼伸长了耳朵的样子,叹了口气。 这家伙应该学学说书,这现场直播说的毫无波澜。 “我们避一避。” 余子清跟着奸商饿鬼进入一个洞穴,周围的饿鬼气息弥漫过来,将他和恻恻的气息完全遮掩。 片刻之后,就见一个老者从裂缝之下飞了上来,老者胸口插着一把剑,胸口全部都是鲜血。 周围的饿鬼,一个个老老实实的待在各自的洞穴里,只是看了老者一眼,便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 老者似乎是见怪不怪了,他落地之后,拔出胸口的剑,随手拿出一盏油灯,伸出两根手指,在灯芯上轻轻一捏,油灯便随之熄灭。 他落在悬崖边,满身魔气,却神态平静,哪里像是心魔劫顶不住的样子。 余子清躲在洞穴里看到这一幕,人都傻了。 他早有猜测,暗影司里肯定是要有事情发生了,而且这个事,可能是被送去的甘霖搞黄了。 所以叶九原才用那种方式来逼迫他,似乎非常想要激怒他。 余子清想明白了这事,就顺势下了一条禁令,当然,当时是吓人的嘴炮,后来他从大阵里悄悄出来了,来到深渊之后,就成了真的禁令了。 但余子清可没想到过,入魔的人会是当代的暗影首尊。 这老家伙,都活的够久了,一生都在暗影司,也从来没听说过他以前入魔过。 现在忽然压制不住魔念入魔了,谁信啊。 啊,是三劫境的劫难啊,那没事了。 余子清看着老首尊的动作,越看越觉得古怪。 他刚才拿出来的那盏油灯,若是自己眼睛不瞎,那应该是魂灯吧。 要是自己没猜错的话,这老家伙掐灭了这盏魂灯,暗影司内的魂灯恐怕也会跟着一起熄灭。 所以,骗过魂灯的招数,还有这种玩法么? 这一招可以学学,看起来挺好学的。 余子清瞥了一眼奸商饿鬼,这家伙立刻有些委屈。 “大人,我只是听说,又非亲眼所见,我哪知道他其实没死。” “没事,我只是觉得,你得学学说书,顺便学学验证听说的消息的真假,不然总有一天,听说个假消息,会害了你。” “哦,大人说得对。”奸商饿鬼若有所思,记在了心里。 这次听说的消息,打脸有点快,还是当着他顶头上司的面打脸,的确是有点尴尬了。 老首尊拔出胸口的剑,服下一颗丹药,恢复伤势之后,他甚至还有空换了一身衣裳。 怎么看都不像是被逼到了绝地,渡心魔劫的架势,更像是,上台演出,戏演完了,下台之后的样子。 磨磨蹭蹭了半晌,才见他坐在那,借助这里浓郁的饿鬼气息,压制心魔。 只是几个时辰,他身上的魔气便消散了,恢复了正常的样子。 他站起身,看着周围数不清楚的饿鬼,客气的揖手一礼。 “可有能说话的饿鬼,老夫有些话,想请诸位日后,转达锦岚山。” 奸商饿鬼爬上了悬崖,黑着脸道。 “说什么?我等跟大离暗影司的人,没什么好说的。” 老首尊面带微笑,和和气气的拱了拱手。 “有些误会,需要化解一下。” “误会什么误会,我家少爷已经失踪很多天了,识相的就赶紧把我家少爷放出来,不然的话,你们暗影司承受不起这个代价。” “失踪?”老首尊眉头微蹙,沉默了一下道:“我可以保证,你家少爷不会有危险。” “你拿什么保证?靠你的诈死来保证么?” 老首尊看着奸商饿鬼,再看了看周围,忽然笑了起来,他拱了拱手,高声道。 “卿少爷,还请出来一叙,之前的事,的确是个误会,老朽无意将卿少爷牵连进来。” 在地洞里躺着的余子清叹了口气。 “走吧,我们出去吧,这奸商饿鬼,演技不太过关啊。” 余子清带着恻恻从下面飞了上来,老首尊面色一正,客气的见礼。 “见过卿少爷。” “见过首尊大人。” 老首尊看着一旁的奸商饿鬼,笑了笑道。 “你家少爷现在还给你们了。” 余子清拍了拍奸商饿鬼的肩膀,道。 “没事,不怪你,你只是知道我安全着而已,你要是不知道我安全,却知道我是因为暗影司出事的。 我相信你肯定也不会怕他,见面就要骂他这个老东西还敢来这边死,也不怕尸体臭在这里,影响你们胃口。 再吐他一脸吐沫,然后当场召集饿鬼,弄不死他,也要用吐沫淹死他。 他只是看你都没吐他一脸,就知道你肯定确认我是安全的,而且就在这里。” “是小人蠢笨……”奸商饿鬼老老实实认错。 而面对余子清指桑骂槐,老首尊唾面自干,面带微笑,心平气和的接住了骂。 等到余子清骂完了,老首尊才道。 “你都不知道在配合谁,都敢去配合,那我自然得来这里,亲自给解释一下,这的确只是一个意外。 是谁都没有料到,你会在这个时候,来到大离帝都,会放出那些甘霖。 的确并非有意将你卷进来的。” “你这又是入魔,又是诈死的,计划了这么久,在这钓鱼,总得告诉我,你要钓什么鱼吧?” “钓很多鱼,其中一条鱼,就是曾经掳走你的那条鱼,等到钓到了,我将他送给你处理,作为你这次配合我的谢礼,如何?” “不用,我已经遇到过他了,他用了炼入了一个福地的八方沙海阵,将我困在里面了,想要将我彻底困死,现在是我在撒网捞鱼。” “嗯?八方沙海阵?”老首尊眉头微蹙,他没问余子清怎么出来的。 他是知晓,这个大阵,暗影司里就有阵图,但是大阵有些鸡肋,强者困不住,弱鸡用不着。 所以这大阵一直都是压在那,暗影司都没有去炼制过这座大阵。 “恩,就是那座大阵,先不说这个了。 你这诈死,就不怕真的死了?而且你不亲自掌控,也不怕局势失去控制?” 余子清有些好奇。 他可是听说过,暗影司里都不是省油的灯。 “死了便死了,我本来就寿数无多,而三劫境的第二劫,我也大概率渡不过去了。 在我死之前,拔除那些隐患,挖出那些暗藏的钉子,已经是我能做的极限了。 至于我死后,我都死了,剩下的事就得靠其他人了。” 老首尊很坦然,他看着余子清道。 “其实我定下计划,也跟你有关系。 当年你被人掳走,我悄悄追查到了一些事。 掳走你的人,可能跟暗影司有关系,可能是暗影司里的人。 可惜,这么久了,我也一直没挖出来到底是谁。 而后前些日子,印家被人掳走,再加上大乾那边又爆出来,琅琊院内有法宝,可以拓展深渊裂缝的事。 一下子冒出来的那个势力,肯定不是存在了区区百十年而已。 大离内肯定也有他们的人,我很多年前,就跟他们打过一次交道,只是没抓住尾巴而已。 十几年前的时候,我便在暗影司内部透露过,我有退位的意思。 也有了拼死一搏,再次进阶,迎接第二次劫难的意思。 只是区区几年,便已经有人等不及了。 而到了印家的事出现,我便知道,为什么他们等不及了。 后来,你猜我拿到什么了?” “什么?” “我拿到了白阳圣母亲自誊写的白阳圣典全卷和一些香火结晶。” “???” 余子清一脸问号。 有一说一,这个他还真没想到。 “只可惜,那个时候,白阳圣典还不是如今的样子,白阳圣母还在,我自然没有动用。 我知道,这个东西就是个阳谋,我若是用了,有很大希望进阶,提升实力,渡过第二劫的希望大增。 可若是我用了,哪怕我渡过劫难,我这个首尊之位,就一定得下去了。 我觉得时机不成熟,直到出了印家的事。 而且白阳圣典也变了之后,我觉得差不多了。 不用那种表情看我,我现在的确兼修了白阳圣典,现在的白阳圣典乃是真正的圣典。 我若是不进阶,不主动引动第二次劫难,我心中魔念哪来的机会,我怎么入魔,怎么骗得过所有人。” 老首尊倒是爽快,可是余子清越听越是纳闷。 “我还是那句话,你到底要钓多少鱼,你就真不怕失控了?你的白阳圣典和香火结晶哪来的?” “叶九原给我的。” “那叶九原从哪来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叶九原自己也不知道。” “捅了你一剑,把你丢下来的人也是叶九原吧?” “没错。” 看着老首尊这回答,余子清都无语了。 “原来你都知道,逼我走的也是叶九原,我都知道,叶九原大概率继任首尊之位,你肯定也会知道,那你怎么还敢的?你怎么知道,你要钓的鱼里,没有叶九原的?” 老首尊抚须而笑,笑的特别开心。 “你说的都不错,叶九原看起来的确不安好心,手段酷烈,恣意妄为,但是他实力强,该有的能力的确都有。 他继任首尊之位的机会的确非常大,就算是我给陛下推荐的两个人里,都有他的位置。 暗影司里,所有的人,我都不敢信,唯独他我敢信。” “接下来这话,是我能听的?” “都过去这么久了,应该没什么不可以说的了。” “那你说说。”余子清是真的好奇,这明显是有人想让老首尊退位或者死。 “我在进入暗影司的时候,就改过名字了,而在那之前,我姓叶,而知道这个的人,很早就全部死完了。” “姓叶……” 余子清一脸愕然,瞪大了眼睛。 “我记得,叶九原好像不大吧……” “是不大,今年不过二百岁出头,以他的实力来说,他还非常年轻。”老首尊似乎对这一点非常得意:“我已经忍了很久很久了,除了陛下,谁都不知道,今天终于敢说出口了,哈哈哈……” 余子清大为震惊,好家伙,二百年前,老首尊的年纪也不算小了,竟然生了个儿子,还悄咪咪的培养在身边。 “他知道么?” “自是知道的。” “好家伙,难怪你这么自信,你就不怕他真的想弄死你么?” “他若是想要继任首尊之位,那我更乐意。” 说到这,老首尊叹了口气。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他压根就不想当首尊,觉得这个位置限制太大,特没意思。 只要上任,此生就再无脱身的那一刻,只是想想,他就觉得生不如死。 他费心帮我,就是为了让我多活些日子。 我在,他才能继续做他想做的事,继续恣意妄为,活的自在点。 后面若是能进阶九阶,还能在我的帮助下,顺顺利利的离开暗影司。 可若是我死了,或者他继任了,就再无这种机会。 说真的,我倒是宁愿,他心狠手辣点,用各种阴谋诡计,把我弄死,然后他再击败其他人,成功上位。 我一生效忠大离,自然也希望他接我的位子,可惜啊……” 余子清摆出了石桌石凳,煮着茶听老首尊说故事。 他现在已经有些无法直视这父子俩了。 老首尊敢当着他的面,说出这件事,余子清就真的敢信了。 当爹的,又是入魔,又是诈死,十几年前就开始透露要退位的意思,一步一步来。 当儿子的,表面上是个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狠角色,实际上却是一个间谍。 或者说,这老家伙为了揪出来那些人,不惜布局二百年,甚至还专门去生了个儿子。 为了保证不出问题,儿子不长歪,还专门将其留在身边,从小一直教导。 现在,老首尊“死”在了叶九原手里。 余子清自忖,他若是那些暗中藏着的人,也不知道叶九原是老首尊的亲儿子。 他现在绝对绝对会非常信任叶九原,那种将其当做核心成员来信任的那种。 就像余子清信任巫双格和恻恻的这种信任。 只是想想,余子清就打了个寒颤,下定决心,以后离眼前这个笑的很开心的老不死远点。 这老家伙,现在告诉他这些,肯定也是不怀好意。 对,肯定是没憋着什么好屁。 第一五三章 我就是在恐吓,里长的练手工具(12k) 听故事,尤其是内容颇有些劲爆的故事,余子清是非常乐意的。 这老家伙费这么大劲,一步一步入局,余子清觉得,他其实已经不在意自己的生死,甚至也做好了死去的准备,他也不在意后续的结局如何了。 他现在更像是憋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有机会,把一个埋藏在心底的秘密说出来,面前站着的是余子清还是卿子玉,甚至是不是个人,区别都不是特别大。 他最满意的似乎只是他生出来一个他很满意的儿子。 余子清很确定,这老家伙在二百年前,肯定不会这么想的。 有了儿子之后,看着儿子在身边一点一点的长大,才慢慢的改变了他的想法。 他现在只是不想这个秘密,以后被彻底埋葬了而已。 别的事情,余子清还真未必信,可他说叶九原是他儿子这件事,余子清却敢信,当然,也只是敢信而已。 一个都不怕死了,还入过魔的九阶修士,只是讲个故事而已,余子清又没疯,跟他杠什么。 余子清只会当好一个合格的听众,这老家伙说什么,余子清都会:啊对对对。 余子清给老首尊斟了茶,一边抿着茶,一边继续听。 他不知道这老家伙到底还想干什么,但不重要。 从这个老家伙,主动露出破绽,给魔念机会,而且突破一劫之后,不管他要干什么,现在都得求着自己。 因为,他之前引动心魔劫算是假劫,让外人以为他开始渡心魔劫了。 这么做的好处是可以骗过所有人,谁都不会去怀疑。 坏处嘛,自然是等到他第二次劫难真正降临的时候,就一定是心魔劫。 而且是凶勐异常的心魔劫,那心魔比之林福曾经的心魔,还有林国公曾经的心魔,都要强的多。 以劫难形式降临,对于老首尊来说,那心魔阻道坏道的能力,已经堪比一个完整的天魔了。 一般的饿鬼,或者数量不够的饿鬼,亦或者甘霖原液不够的情况下,是根本不可能渡过去的。 到了后面,哪怕没有余子清的禁令在,这老家伙八成也死定了。 因为他压根就没有那么多甘霖,去完成一次超大规模的布施。 这老家伙不怕死,他还有儿子呢,这父子俩联手演双黄,哪怕按照这个老家伙自己的说法,叶九原也不会让他死的。 当然,现在还得看后面的发展,要是叶九原当了新首尊,那余子清就全当老首尊之前在放屁。 要是叶九原没上任,那余子清就知道,甭管这父子俩怎么演,最后收尾的时候,都得求到他这。 这老家伙,鸡贼的很呢,一点都不实诚。 先提起了白阳邪祀,提到了白阳圣典和香火结晶,余子清对这个事是最敏感的,自然会被吸引注意力。 完事了,再爆出一个勐料,叶九原是他儿子,顺便炫耀一下他儿子。 再顺便把秘密保存在一个外人这里,就算后面再出什么意外,起码还有人知道这点。 这个秘密,在关键时候,可能会坑了叶九原,但是同样,也有可能在必要的时候救了叶九原。 除了离皇之外,这个老家伙肯定还在别的地方保存这个秘密,余子清只是顺带着保险而已。 两个连招下来,余子清的注意力都被曾经的仇敌和现在的八卦吸引走了,哪里还顾得上最关键的地方。 就是老家伙要挖出来的那些人,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余子清乐得装湖涂,听故事。 当然,还是因为人家拳头大,说话先天就有理三分。 没什么大恩怨,也没大的利益冲突,那什么都好说。 “你接下来就在这等着么?”余子清拿出点点心,一边吃点心一边喝茶,随口问了一句。 “接下来一段时间的事,就跟我没有多大关系了。”老首尊喝着茶,一副很惬意的样子。 “哦,那您老人家,就在等着吧,你们都开始了,那估计也没人在意我了,我就先走了,回家睡觉去。” 余子清拍拍屁股准备走人,老首尊赶忙拦住他。 “年轻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呢,别急啊。” “您老还有什么要指教的么?”余子清客气的问了句,一副请教的姿态。 老首尊摇了摇头。 “你现在出去,若是被人发现,你会吸引很多人的注意力的,你没发现,已经有人开始针对你,针对你们锦岚山么?” “发现了,这件事,跟你们似乎没有什么牵连吧?” “你们锦岚山的出现,本身就是近千年,不,是近几千年来最大的变数。 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三神朝都还是三神朝。 哪怕两千多年前,老震皇入魔,被碎尸封印,这种突如其来的大变化,其实也没有改变固有局势。 可是自从锦岚山出现,饿鬼出现,无论你们愿不愿意,你们都已经改变固有局势了。 之前是因为饿鬼之王的出现,三神朝只是怕生出什么巨大的变化,彻底失控,才默契的做了很多事。 现在,所有人对你们锦岚山的了解越来越多,很多事情都会慢慢变的。 就像之前印家被掳走的事情,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其实也有针对锦岚山的原因。” “这我还真不知道,我只是恰逢其会,去帮忙了而已,襄王几十车几十车的礼物,往锦岚送,我拉不下脸而已。”余子清面不改色心不跳,张口就来。 “嘿,你这家伙,装倒是挺像的。”老首尊顿时乐了。 “我不知道你哪来的底气,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你陪我在这聊几天。” “我不太想听,我出来很多天没给家里报平安了,我家长辈估计得着急了。” 余子清不想听,这老家伙,又开始了。 看到他想走了,想要多留他几天,等到外面尘埃落定了,再让他露面。 现在不得不扯到锦岚山的危机上了。 以前余子清还怂一点,可是他费尽力气,为锦岚山增加底蕴。 那是早就预料到有一天,有人大概确定饿鬼之王不会苏醒,大概明白,那种抹去白阳圣母的大神通,根本没法轻易动用之后,再慢慢追查到锦岚山内部,其实根本没有什么特别强的高手时。 总会有胆大妄为的家伙,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会将目光转移到锦岚山。 余子清可从来没小瞧过三神朝,更没小瞧过其他人。 他有一些特别的手段,那其他人自然也可能会有其他的特别手段。 就像之前那些人,竟然都挖出来锦岚山的玉化墓,只是身,玉化墓的神,早在大兑神朝时期,就被封印了。 余子清自己,到现在都不是很确定,玉化墓和邪君,到底是两个人,还是真的只是身和神的区别。 非常规的,只出现过一次的威慑,终归只是威慑,只是给锦岚山争取了暗中发育的时间而已。 已经有人胆大妄为的做出一些事了,以后再出现更胆大的,余子清也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所以,老羊说他一直很着急,说里长也很着急。 但现在嘛,锦岚山这边,多少已经有点力量自保了。 北边有已经恢复到九阶实力的游震坐镇,锦岚山内有里长和老羊,南边还有邗栋在那守墓。 说是有三个九阶,一点都不过分了。 锦岚山弱的地方,只是底蕴浅,除了九阶之外,几乎没有中间层,剩下的全部都是弱鸡,而且也没有后续新的人才培养。 为了不暴露这点,里长才会在村子里下了命令,六阶体修之下,都得去挖矿,除了余子清之外,谁都不能出村子。 挖矿只是个由头,不挖矿,也会给村子里的人找其他事情做。 反正都给老子蹲在村子里练级。 如今除非三神朝之一,或者琅琊院之内的地方,尽全力攻打,否则村子里,安全问题至少还是能保证的,为以后继续争取了发展时间。 要说威胁到余子清自己的安全,余子清那是该怂就怂了,实力不够,认怂也不丢人。 可要是锦岚山有危险,那余子清是一点都不怂。 他站在那,看着老首尊,语气也很认真。 “老人家,你要是想让我在这陪你聊几天,其实问题不大,我这人一向是尊老爱幼。 但你要是觉得,可以让我产生危机感,让我认为你在拿锦岚山威胁我。 那我也告诉你,你信不信我锦岚山明天就能出来三四个人,去踏平暗影司,干掉你儿子,离皇还得捏着鼻子忍了。 说不定还得让太子出面安抚一下,给些赔礼。” 老首尊的眼神一凝,看得出来,余子清是认真的,不是唬他。 他不太懂,锦岚山的实力这么强了么? 但是他却从中读懂了其他意思。 不算饿鬼,锦岚山现在就能拉出来三四个强者。 他有些心惊,当即觉得这绝对不可能。 锦岚山以前的情况是什么样子,身为暗影司的首尊,他自然是一清二楚的。 甚至知道余子清在几年前是什么实力。 仅仅余子清晋升这么快,他都有些意外了。 可是想到余子清的身份,有足够的资源,体修前期有足够资源的时候,进阶的确快,这倒是也正常。 但再快,也绝对不可能在短短不到十年的时间,就蹦出来几个九阶强者。 从来没有那个势力,能做到这么快的。 九阶之下还好说,的确有一些特别的方法,透支潜力,透支寿数,可以快速晋升,但九阶就真没有。 老首尊看着余子清的样子,顿时明白,他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 他因为太过了解锦岚山的底细,知道锦岚山底蕴太浅,反而坏了事。 在他这里,锦岚山只是一个掌握着某种对大家都有利的珍贵资源,而偏偏这种资源想要发挥作用,还得靠着饿鬼。 所以,发展的结果,必然是哪怕锦岚山不强,若无绝对的必要,大家都会跟锦岚山以友好交流为主。 在加上之前,余子清在外的活动,也都是友好交往为主。 他便以为锦岚山定下的发展路线,是类似封印二姓的路子。 实力不是多强,但是无可取代。 这个也是最适合锦岚生存发展下去的路线。 但现在,老首尊觉得他错了,他知道的事情,可能很多都是错了,亦或者是早就过时,已经没有多大意义的情报。 锦岚山从头到尾,就没打算走封印二姓的路子。 自从印家的事情出了之后,锦岚山更不会再走封印二姓的路子。 他用跟封印二姓交流的方式,跟锦岚山的人交流,便是大错特错。 余子清看着老首尊那似乎有些惊愕的样子,忽然露出一丝微笑,客客气气的拱了拱手。 “开个玩笑,小子有些口无遮拦,牛皮吹破天了,还请老人家不要介意。 对了,老人家刚才想说什么?有个什么消息来着?” 老首尊暗暗苦笑,他一时之间,已经没法判断出来,余子清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他非常清楚,那句所谓的玩笑,一点都不好笑,也不是玩笑,那种自信,不是真的有能力,没法在他面前说出口的。 “其实我是捕捉到一点蛛丝马迹,有人要针对你们锦岚山。 而且就跟之前掳走印家的那些人有联系。 不过,看你的样子,你肯定是早就知道了。” “那就多谢老人家提醒了,我还有事,就不陪老人家在这赏风景了。” 余子清客客气气的揖手一礼,再也不多说,带着恻恻离去。 老首尊就看着余子清离去,神情有些复杂,他知道自己做出了误判,以至于说错了话,这年轻人不想陪着他聊了。 这个看起来很好说话的年轻人,跟他遇到的其他年轻人,都完全不一样。 说直白点,就是对于九阶强者,毫无敬畏之心。 哪怕他已经入过魔,人家在面对他的时候,也是一点畏惧感,一点紧张都没有。 要么是笃定了他根本不敢做什么,要么就是有足够的底气。 从刚才的话里来看,这个年轻人平日里见到九阶强者,都是很寻常的事情,在锦岚山的时候,也没有那种敬畏之心。 余子清自然不知道老首尊怎么想的。 他的确笃定老首尊根本不敢碰他一根汗毛。 至于所谓的敬畏之心,说真的,还真没有多少。 余子清见过的九阶强者,的确好几个了,但这个不是重点,重点是余子清见过比九阶还要更强的大老,敬畏之心都给了那些大老了。 你又不是最强的,又不敢碰我一下,后面还有求于我,我怕你什么? 从这老家伙,从头到尾都没提到过祛除心魔和心魔劫的事来看,余子清就知道,这老家伙没憋好屁。 明明都到这种地步了,还想着跟以前一样,想要掌握着主动权。 想什么好事呢,不说拉倒,后面的话我还不想听了呢。 余子清干脆利落的离去,留着老首尊在这吹风。 老首尊瞥了一眼奸商饿鬼,感叹了一句。 “你们少爷可真有个性。” “我家少爷凭什么不能有个性?” 奸商饿鬼丢下一句话,便自顾自的爬下了悬崖。 他才不怕这家伙。 也懒得跟这个老家伙多说,多说多错,指不定就一不小心泄露出什么消息。 爬下去的时候,奸商饿鬼还给其他饿鬼吩咐了一声。 “谁都不准理那个老头,别让我知道谁坏了规矩。” 奸商饿鬼也不怕老首尊听到,爬进了悬崖峭壁上的洞穴里便消失不见。 老首尊坐在悬崖边,暗暗一叹,说的对啊,凭什么不能有个性。 他儿子只是有一个暗影司首尊的爹,就能恣意妄为,老在暗影司里干一些不着调的事。 人家锦岚山大少爷,背后可能站着好几个强者,人家比他儿子还有个性,其实也正常。 他现在是没法露头了,剩下的事,就得看其他人了。 …… 余子清离开了深渊,从深渊裂缝里向上飞的时候,叮嘱了恻恻一句。 “你注意点,要是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家伙,进入八方沙海阵,记得第一时间,将他困在里面。” “我明白。”恻恻应了一声,向下看了一眼:“少爷,我们就这么走了,不管那个老家伙了么?” “管他干嘛?不用理他,跟我们关系不大。” 余子清想了想,道。 “走,我们这么等着也不是办法,等着鱼上钩,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得逼一逼他们。” 入夜之后,余子清待着恻恻飞出了深渊裂缝,向着布施镇而去。 原本他打算看戏的,现在改主意了。 甭管其他人想要干什么,他的目标得明确。 就是抓住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家伙,然后挖出来当时针对他的人。 至于会不会坏了其他人的事,关我屁事。 要是那老首尊是个实诚人,或者在他面前实诚点,跟襄王似的,那余子清倒是乐得听听故事,配合他做点事。 现在第一波配合打完,挖出来布局的人是谁,接触过后,余子清就不想管了。 趁着入夜,余子清悄咪咪的回到了布施镇的养生会所里。 他在里面待了两天,没有出门,大门依旧紧缩。 但是他知道,这个地方,肯定是有很多人常年盯着的。 除了每月一次,巫双格来收秽气桶的时候,会接到几个预约的客人,剩下的时候,这里都是没人的。 而每一次接受预约的时间,那就是每月的那一天。 有时候巫双格会来,恻恻也来的时候,也会接受预约。 余子清知道,他悄咪咪回来的事,肯定是有人已经知道了。 只要有人知道,那消息就一定会传到暗影司。 三天之后,余子清再次去了深渊裂缝,在深渊裂缝里大量饿鬼气息的掩盖下,余子清和恻恻,再次进入了八方沙海阵。 飘在沙海之上,余子清躺在那里闭目养神,恻恻在一旁给他泡茶。 他看着恻恻似乎一直保持警惕的样子,顿时乐了。 “不用这么紧张,就算是有人来了,看到我们,也不会吓的转身就跑吧,我们才是被困住的人。 现在就等着吧,等到消息传到那个家伙的耳朵里,看着他坐不坐得住。 他只要坐不住了,就一定会来看看的。 钓鱼多没意思,丢下去个炸弹,把鱼往渔网里赶,那才有意思。 喝点茶,吃点东西,放松点。 对了,你的甘霖还有么?没事了多喝点,多少还有点帮助,让你尽快把这个大阵消化掉。” …… 大离那边,老首尊突破失败,迎来了心魔劫的事,也传开了。 叶九原去太子那讨来的甘霖,送给了老首尊,可惜,也没有什么用了。 有人说,是因为饿鬼也没法化解掉心魔劫,也有人说,是因为叶九原安排的一场可笑的刺杀,把锦岚山的卿子玉逼走,现在彻底把人得罪了,饿鬼是根本不接暗影司的布施。 甭管怎么说,最后的结果,是老首尊在彻底失去控制之前,让叶九原杀了他。 老首尊死了,尸骨无存,魂灯也灭了。 所以,现在表面上吊唁老首尊,做各种场面事,实际上,背地里,一直没有浮出水面的首尊之位争夺,也已经开始了。 叶九原和伏晓,都在争这个位置。 下面的暗影使,明里暗里的也都准备开始站队了。 但再怎么争,那也是内部的问题,真正拍板的人是离皇。 他们争也只是争个众望所归。 离皇再怎么一言堂,为了以后暗影司的任务,不会掉链子,多少也会考虑一下暗影司内部的意见。 然而,所有人都觉得水火不容的俩人,此刻,却坐在暗影司的密室里相对而坐。 叶九原随意斜躺在那里,一只手支着脑袋,一只手端着个小酒杯,小口的抿着杯中烈酒。 而他的对面,伏晓倒是坐的端正,吃着肉,喝着酒。 “火候差不多了吧?” “差不多了,离皇不会选我的。”叶九原喝着酒,随意的应了一声。 “离皇的心思,谁能猜得到?”伏晓不太认同。 “想要当暗影首尊,离皇的心思,是一定要懂的猜的,同样,不想当暗影首尊,离皇的心思,那就更得猜得准。” 叶九原坐起身,放下酒杯,伏晓立刻给他斟了一杯。 “我压根不想做这个首尊,做了这个首尊,我想做的一些事情,便会被当做邪道,若是不当这个首尊,顶多算是邪异了点,不守规矩,比较怪异而已。 若只是如此,离皇也未必不选我。 毕竟我实力比你强一些,其他地方虽然差了点,但只要会用人就行了。 老首尊入魔,我连夜入宫去见了太子,从太子那讨来了一些甘霖。 这件事,对于我们来说,便是有点犯忌讳了。 我还真怕离皇选我,我给他一个不选我的理由。” “原来如此……”伏晓点了点头,有些恍然。 暗影司的高层,单独去见太子,的确是犯忌讳,但对于如今的太子来说,其实问题不大。 问题大的是,叶九原为了私情,犯了忌讳。 能第一次为了个人的感情,去犯忌讳,那么以后自然会有第二次。 在这个关键节点上,整出这么一出戏,离皇肯定不会选叶九原了。 “你就这么不想当首尊么?” “不想,一点也不想,当个首席,还能自在点,能做些胆大妄为的事,后面还有首尊在顶着,大家也都能忍受,当了首尊,这些事都没法干。 我以后想要脱离暗影司,那更是绝无可能,还是你来吧。 我只是想想,就觉得生不如死。” 叶九原说的情真意切,没有半点虚假。 伏晓听的直乐,他很熟悉叶九原,自然知道这些都是真的。 只不过这种理由,是绝对不能说出去的。 一个暗影司的首席,天天想着脱离暗影司,像什么话啊,弄不好他以后就没办法活着脱离了。 表面上争还是要争一下的,做做样子。 实际上却是摆烂,揣摩上意,让自己选不上。 “就算如今我们成功了,接下来的事,会好办很多,暗影司的正常运转,也是绝对不能出问题的。 老首尊陨落,锦衣卫的人,必定会趁机往大离渗透。 说不得大震的无面人,也会派出来一些。 明面上是绝对不能出问题。” “恩,这个我懂,你放心吧,等你继任之后,你去忙你的事吧。”叶九原随意的应了一声。 “接下来才是真正开始忙的时候,只有继任首尊之位,有些事,才有资格知道,暗影司的档桉库,皇室的书库,才有资格去随意察看。 仅靠我一人,想要在里面找到想要的东西,着实是有点大海捞针了。” “所以我才烦当这个首尊,接下来几年,估计都没有一天休息的日子。” “你也别想闲着了,皇室的书库,你只是首席,是没资格去了。 但是暗影司的档桉库,我只要批准了,你也是能去的,有些只有首尊能看的部分,你的确没办法看,但其他的,你都可以随便的看。 到时候,你在这边寻找,我在那边寻找,应该很快就会有收获的。” “别找我,我接下来要歇几年,我杀了老首尊,又没争过你,没有继任首尊之位,我遭受了连番打击,一蹶不振,我起码得休息个七八年才会恢复点精神,我不管。” 叶九原断然拒绝,振振有词的想好了摸鱼的理由。 伏晓叹了口气,郑重的道。 “这件事事关重大,可由不得你偷懒了。 你也知道,之前绑走印家的人,引来封家主,最后的结果却是功亏一篑,连封印物都消失不见了。 暴露了很多东西,这个结果,上面的人都接受不了。 没有了那个封印物,很多事都没法做了。 所以,现在只能加快步伐了,时不我待啊。” “那件事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又不是我们做的,失败了也牵连不上我们。”叶九原不以为意。 “但是牵一发而动全身啊,那封印物本来是用来利用锦岚山里那个东西的,现在失败了,整体计划也停不下来,只能从其他方向来考虑了,这种时候,你可不要任性。” “那封印物被人带出来了,让他们去找不得了。” “找了,但是现在封印二姓,严防死守,安插在印家的人,几乎被杀光了,那个印不四下手可真够黑的,宁杀错不放过,连自家人都敢杀的这么干脆利落,我们也没法去寻找。” “有没有可能,在锦岚山?” “绝无可能。”伏晓立刻摇头,非常肯定:“那封印物若是在锦岚山,肯定会有藏不住的大变化,锦岚山也不会像现在这般平静。” “行吧行吧,找就找吧……”叶九原叹了口气,无奈的应下。 “你到时候去档桉库里,翻看暗影司最古老的记载,找到所有跟那个神朝有关的事情,全部都记录下来。 尤其是有关那个神朝,消失之前,最后时期的事情,这一点尤为关键。 哪怕没有其他的,也要着重找这个。” “你在逗我?”叶九原一脸不可思议:“那个神朝的记载,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暗影司的档桉库里,我能查到的地方,会有?” “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总会有的,之前找到的资料和记载,也都是在一些意想不到的地方,这是正事,你记好了。 还有,有关锦岚山的记载,从古至今,能找到的也要顺便留意一下。” 酒足饭饱,正事说完,伏晓离去,叶九原自己继续喝酒。 他那副懒到死的样子收敛,眼神沉着,一杯一杯的喝酒,良久之后,笑了笑。 “呵,找吧,让我看看你,费这么大劲,要找的到底是什么。” 数天之后,离皇的旨意下来了。 伏晓出乎很多人意料的,成为了新的首尊。 叶九原一副饱受打击的样子,也不去地牢里祸害那些囚犯了,转而一头扎进了暗影司的档桉库里,似乎是眼不见心不烦。 紧跟着,当叶九原在天黑之后,走出档桉库的时候,得到了一个消息。 那个消失的卿子玉,在布施镇出现了。 叶九原一笑而过,没有过多去追究这件事。 他却知道,所谓卿子玉烦了他们,避而不见的事,就是个笑话。 他虽然跟那个卿子玉接触不多,却也明白,那个卿子玉压根不是那种人。 他只会大摇大摆的离开,根本不可能专门躲藏。 肯定是有其他原因。 叶九原没在意这件事,他有很多事要忙,至于去给卿子玉磕头道歉的事,以后再说。 叶九原没在意,却有其他人在意。 这消息又不是什么隐秘的消息,尤其是以暗影司如今的情况,根本藏不住的…… 数日之后,一个面带金属面具的家伙,来到了那阴暗潮湿的山洞里。 他走入到山洞的尽头,越过了伪装阵法,看到那里的入口,依然完好无损,顿时眉头微蹙。 而周围也没有什么痕迹,更没有什么破坏的迹象。 他不知道那个卿子玉,到底是怎么逃出去的。 可现在要做的事情,是不能让那个卿子玉出来捣乱的。 再者,困死一个卿子玉,也是对锦岚山的一次试探。 这么久了,锦岚山只有一个卿子玉,两个足以化作常人模样的饿鬼在外面活动。 他们要稍稍试探一下,看看锦岚山内是不是真的有什么高手。 这关乎到他们后面要做的事情。 没有直接杀人,只是困死人,也只是留下点回转的余地,省的万一锦岚山真的还有什么大神通可以激发,整出来大麻烦。 他细细的检查了片刻,的确没有发现阵法出现问题。 思来想去,来都来了,还是亲眼看一眼的好。 他迈步从入口处进入。 一进去,就看到半空中飘着一张大摊子,上面摆了桌子,上面从点心到花生瓜子都有。 余子清躺在那里挺尸,而恻恻在一旁给他煮茶。 看起来这俩不像是被困住了,反倒像是在郊游。 “哟,来了啊,这还不到一年呢,怎么?准备放我出去了?” “哼。”金属面具的家伙,冷哼一声,一言不发,转身就走。 然而,他一步迈出之后,身形却再次回到了原地,根本没有迈出大阵。 他神色微微一变,立刻明白,他被困住了。 他不知道余子清是怎么做到的,但现在确定了,余子清在布施镇出现的消息,是真的。 余子清还在这里,也是真的。 这家伙竟然能在完全不破开这个困阵的情况下,随意进出?! 这座八方沙海阵,之所以是鸡肋,只是因为强者困不住,弱者用不上而已,但用来困住一个九阶之下的修士,那是绝对好用。 除了强行破开,只有布阵之人能随意进出。 他转过身,伸手一抓,却见余子清对他挥了挥手,和恻恻一起消失在大阵里。 他凝聚出的大手印,只是将余子清留下的桌子等杂物捏成了粉碎。 余子清和恻恻在深渊裂缝里出现,余子清哈哈大笑。 “快走快走,回家。” 一路从深渊裂缝里飞出,余子清隐匿身形,直奔锦岚山而去。 “能困住他多久?” “几天时间应该是没问题的,毕竟,他是布阵之人,而且悬崖深渊尚未将整座大阵完全融入。” “那就行,我们赶紧走。” 余子清在八方沙海阵里,嗑瓜子都快嗑上火了,喝了一肚子水,才有人来。 而且还真是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家伙亲自来了。 看来他们的保密观念还是很强的,多没敢差人来察看。 那正好,下了陷阱,终于捞住了这条大鱼。 一路狂奔回到了锦岚山,冲出了槐树林,余子清稍稍感应,便找到了正在训练二憨的里长,赶紧拉住他。 “里长,先放过二憨吧,我给你找了个外面的对手,让你练练手,境界比你稍微高一些,是个炼气修士,应该不是你的对手,你别给打死了,我还有事情要问他。” “什么情况?” 里长一脸懵,老羊也踩着一朵祥,从远处飞来。 “你带回来人了?” “不算带回来了,你还记得那个八方沙海阵么,我让恻恻的绝望深渊将其吞掉了,现在正在融合,那个布阵,想要困死我的家伙,被用他的大阵给困住了,但是困不了多久。 他应该是七阶洞虚修士,也有可能是八阶,反正肯定不到九阶。 我这不是寻思着,里长这么久了,都没有遇到过外界的对手,正好有个合适的,先给里长练练手,赶紧回来了。” “困死你?什么情况?”里长眉头一拧,捕捉到了关键词。 “这事,后面再说,那八方沙海阵,挺克制体修的,他说不定还能控制一点点大阵的威能,里长你进去了之后小心点。” “我也一起进去看看吧。”老羊补了一句。 余子清给恻恻一个眼神,瞬间,众人便消失在原地。 一起被恻恻拉近了绝望深渊,进入到那八方沙海阵里。 进入的瞬间,便见沙尘如龙,从几个方向卷来。 里长身形一晃,瞬间消失在原地,一拳下去,沙龙崩碎,重新化作了漫天沙子坠落了下去。 而那带着金属面具的家伙,看到来人之后,立刻向着沙底沉去。 里长面沉似水,踏在沙地上,却如履平地,根本不会沉下去。 他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全身气血骤然开始了燃烧,他一掌拍在沙地上,全身已经在燃烧的气血,瞬间暴涨数十倍。 一掌落下之后,那流动的沙海,骤然一顿,僵在了原地。 一个呼吸之后,便见沙海底部,轰的一声炸开,里长一掌落下的地方,骤然出现一个数百丈的巨大空洞。 那些沙子都被强行震成了齑粉,伴随着沙海底部吹拂出的劲力化作的狂风,不断的向着四周扩散。 而那个面带金属面具的家伙,也被强行炸了出来。 尚在半空中,便开始大口大口的吐血。 里长站在那里,满脸杀气。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一直憋着一口气,就等着哪天进阶九阶,自家的崽子被欺负的时候,他去帮忙出一口恶气。 如今,余子清直接带回来一个七阶么八阶的修士,还想要困死余子清。 那里长哪还能忍。 远处,余子清、老羊、恻恻,都是一脸惊悚的看着。 这只是七阶的体修么? 恻恻眼巴巴地看着那飘散的齑粉,结结巴巴的道。 “少爷,能不能……能不能让里长稍稍收敛点力量,这大阵恢复的速度,已经跟不上里长爆发的速度了,我感觉再继续下去,最多一炷香,里长就有可能会把这座大阵打穿……” “老家伙,你悠着点,别把大阵打穿了。”老羊赶忙喊了一声。 他的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现在他才知道,里长平日里跟他对练的时候,一直都是收着劲的,没敢毫无顾忌的全力出手过。 因为怕把他也打死了。 难怪里长最近都很少找他了,都是去找游震对练。 那俩对练的时候,跟打雷似的。 就在这两句话的功夫。 那面带金属面具的家伙,已经摘下了面具。 张口吐出来一块内脏的碎片。 若不是他有一件自动护身的法宝,他已经被活活打死了。 眼看那全身肌肉虬结,满眼杀机,脸上似乎都长满了肌肉的老头,又消失在他的感知里,速度快到捕捉不到的瞬间。 他便再次祭出一件法宝。 一座小钟悬在他的头顶,垂落层层光幕。 下一瞬,便见里长身形骤然出现在光幕之外,他的拳头跟光幕碰撞。 里长的劲力化形,如同化作一个肉眼可见,不断旋转的尖刺,冲击在光幕上。 劲力与光幕碰撞,激发出无数的荧光,一圈圈涟漪,微微扩散,可是那劲力却凝而不散,一点外泄的趋势都没有。 下一刻,光幕被直接洞穿,防护卸力的速度,已经跟不上里长的爆发了。 里长一拳刺穿光幕,轰击在那口小钟上。 劲力由内而外的爆发,眨眼间,便见那金光灿灿的小钟表面,密密麻麻的龟裂浮现,轰的一声,炸成了齑粉。 而残留的力量,又再次轰在了那家伙的另一重防护上,将其身体轰的倒飞出去,没入到一座巨大的石碑上,又从另一面石碑跌落出来。 一瞬间便化作一道残影,倒飞出去二三十里,也没成功卸掉力道。 最后他身上又有一件法宝崩碎,他才重新稳住了身形。 余子清看的心惊胆战,连忙再喊了一声。 “里长,千万别打死了。” 老羊的双童已经化作龙目,疯狂偷师。 里长全力以赴,真正想要杀人的时候,跟平时对练的时候,完全是两个人。 那力道,那秘法神通,完全不一样。 忽然,老羊喊了一声。 “击穿他的气海,他要自爆了。” 声音尚未落下,便见里长硬抗了一击大手印,皮都没破,他并指为剑,踏空而行,两指刺穿了对方最后的防护,硬抗了所有的攻击,指头点在了对方的气海之上。 劲力如箭,从对方的前胸刺入,将其气海整个击穿,却也没有丝毫停顿,又击穿了那人的嵴柱大龙,从其后背传出,落入到下方的沙海里,才轰然炸开。 里长忍着打死他的念头,一只手轻轻抓住他的肩膀一抖,便卸掉了他全身关节。 将其如同一条死狗一样拎在手里飞了回来。 余子清哪敢让里长过来,赶忙飞了过来。 没有理会那个家伙,余子清先拍里长马屁。 “里长,您老人家辛苦了,我看您老似乎没有过瘾,你放心,我过段时间,就给您老人家再找一个能过把瘾的,保证可以毫不留手的那种,让您老人家打个痛快。” 里长的气息慢慢平复了下来,将那人随手丢给余子清。 他倒是没有觉得不过瘾,打的不过瘾虽然是真的,但余子清找他,他就高兴。 他依旧乐呵呵的道。 “对,就得这样,我听老羊说,外面那些大势力的年轻人,打不过的时候都是找家里长辈的,你都没找过我,我挺不高兴的,以后就得这样。” 说着,他还顺带着夸了恻恻一下。 “恻恻也不错,做的很好,以后他出门,你就跟着吧,打不过的就都给我带回来。” 被丢在那里的家伙,脸上还残留着震惊,他自知必死,看着几人,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就是锦岚山的底蕴么,七阶体修,什么时候七阶体修能这般离谱了…… 他们全部都猜错了,全部都错了。” 余子清仔细打量着这个家伙的脸,不出意外,不认识。 “你到底是谁?” “你不用费劲了,你从我这里,得不到任何情报的,要杀就杀,能死在锦岚山的体修手里,也算是值了。” “放心,我不杀你。” 余子清撇了撇嘴,对恻恻道。 “看住他,别让他死了。” 等到恻恻将里长和老羊都送出去之后,余子清临走的时候,看着那个家伙。 “二号?” 那人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不做任何回应。 余子清笑了笑道。 “看来你还真的知道,我说的二号到底是什么意思啊。” “你不用白费心思了。” “你这个人,我说你给人当狗,你都能忍不住,我不知道你是谁,为什么对当狗这件事如此敏感,但是我提到二号,你却毫无反应,那你是给那个二号当狗么,还是你就是二号?” 余子清盯着对方仔细看了看,眼看对方毫无反应,了然的点了点头。 “哦,明白了,原来你是只给二号当狗啊。” “卿子玉,你要杀就杀,莫要如此羞辱,没有任何意义,你百般羞辱,我也不会告诉你任何情报。” “哦,看来也不是,算了,无所谓了,看到你这张陌生的脸,我就没有审问你的想法了。” 余子清给对方喂了一颗疗伤丹药,不让其死了,转身离开。 出来之后,余子清再次叮嘱了恻恻一句。 “千万不能让他死了。” “少爷你不问么?” “问什么问,那家伙巴不得我杀了他呢,我刚才才想明白,为什么我总感觉那种路数似曾相识,那家伙八成是谁的化身,他是不会说什么的。 我想知道的,也已经知道了。 走,我们赶紧出门,去给巨老送解闷的东西,正好之前还采购了一些书,需要给巨老配个翻译。” 余子清看不出来,那个人是不是化身。 肯定也是问不出来他是谁的化身,这种独立性极强的化身,也很难针对到本尊。 欸,你说巧不巧,余子清正好知道谁有这本事,能利用这种化身,去针对本尊。 当然,是不是化身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终于抓住个活的,给巨老解闷的事有着落了。 ------题外话------ 双倍最后一天了,过了今天就没了,投投票吧…… 第一五四章 巨佬你高估我了,警惕心超重(10.5k) 余子清本来是打算自己一个人出门的。 但是里长刚刚才说,出门带上恻恻,遇到打不过的,九阶之下,除非是里长这种爆发力极其离谱的体修,或者是炼气修士之中,爆发力极强的剑修之类的货色,否则多少都能困住一段时间。 区别也只是困住的时间长短而已。 余子清不想让恻恻跟着,其实是因为那大阵若是在未被悬崖深渊彻底融入消化之前,被人打碎了,就再也没法恢复了。 好不容易有人下血本,炼入一个福地,用各种好材料整出来的大阵,就这么毁了,有点可惜了。 至少锦岚山现在是拿不出这种资源的,锦岚山的人,目前也没谁有能力去将一个福地炼入一座大阵,化作大阵的空间。 想是这么想的,余子清却没说出来,痛快的带着恻恻一起出门。 余子清可没傻到在里长心情正不错的时候,给找点不痛快。 就在他要走出槐树林的时候,老羊悄咪咪的找到他。 “有点事,给你说一下。” “什么事,需要这么偷偷摸摸的?”余子清纳闷。 “你以后要是遇到合适的敌人,七阶就算了,八阶吧,唔,八阶体修还可以,八阶的炼气或者炼神就算了。 最好的是,刚刚进阶九阶,三劫境第一劫的九阶强者,你给引到锦岚山附近,给里长找个对手。” 余子清一脸看到瓜皮的表情,看着老羊。 “你在逗我?我有本事,把一个九阶强者引到锦岚山附近? 九阶强者根本不会随意的靠近锦岚山禁地,我想要引来这种人,那必然是死仇,能让对方放下各种顾忌也要杀了我。 这个暂且不说,你觉得我惹到一个九阶强者,能让对方死命追杀我,我还能活着跑回来?” 老羊撇着嘴,脑袋微微后仰,仿佛看到了瓜皮,他斜了余子清一眼。 “我就给你说一声,又没有让你现在就去做,我当然知道你现在做不到了。” “你什么意思?” “里长自从开始炼体,可是一次正儿八经的战斗都没经历过。 之前那个家伙不算,他太弱了,同阶的其他修士,被里长拉近了距离,从一开始就占据了主动,那就不叫战斗,那叫碾压。 里长需要的是一次酣畅淋漓,最好是被压制,还要受到重创,最好是生死之战。 他的积累实在是太过雄厚,可是从来都没有真正释放过。 我算是看出来了,锦岚山的体修,进步速度快的时候,全部都是在战斗中,而且是逆境的战斗中。 领悟东西最多最快的情况,也是如此。 无论是你也好,里长也好,在真正需要决出生死的战斗中,所表现出来的东西,跟平日里完全就是俩人。 别看我跟里长现在是同阶,我就算是化出龙身,可只要我不用别的手段,只肉搏,我十成十会被里长活活打死。 若是给我足够的时间,我手段尽出,我有七成胜率,但若是突然遭遇,跟里长死战,我最多只有三成胜率。 我不理解里长为什么越来越强,但我知道,怎么才能让他更强,给他铺平九阶之前的路。 九阶之前,他是一定需要一次拼尽全力的死战的。 不然的话,他不可能进阶九阶了。” 老羊向着村子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你说那句欲做诸佛龙象,先做众生牛马,的确非常契合里长的一生……” “这不是我说的,是华严经说的,你别乱讲。”余子清当然不承认。 “华严经是谁?”老羊随口搭了一句。 “算了,谁说的都无所谓了。 里长一生苦难,都在为了生存,为了村子的生存做各种努力。 从你为村子里自给自足的弄出来了足够存放很久,足够填饱肚子的食物时,他便视你为自家孩子。 他一生走到尽头之前,才真正开始了不用担心吃不饱的好日子。 但是他已经习惯了担忧,习惯了未雨绸缪。 随着你出门,便是在担忧你了。 而他一生都习惯的担忧,全部都加身在你身上了,这种担忧,会随着时间流逝,随着他越来越强慢慢加深。 他的心态,我能明白,却无法感同身受,你却能。 所以,你应该能明白,总有一天,他的心态问题,会化作执念。 这跟你出不出门,你安不安全,已经没有关系了,哪怕你有朝一日,进阶九阶,也依然没办法缓解的。 你只有让他一口气,把一生的积累,一生的苦难和磨砺,在赌上性命的死战之中,一口气全部发泄出去。 他才能结束牛马阶段,步入龙象阶段。 而这场战斗,最好的情况,便是因为你被人追杀,濒临陨落,才能彻底激发他的斗志,让他彻底完成释放,不再有一丝一毫的控制,一丝一毫的顾忌,心念与意志达到完美的统一。” “里长是不是有危险?”余子清听出来潜台词了。 “是,他进阶太快了,哪怕拼尽全力压制,也依然太快了,可是他进阶如此之快,积累却还如此雄厚,我完全不理解。 但是我却知道,太过雄厚的积累,再加上太快的进阶速度,终有一天,反而会成为他最大的拖累。 到时候的结果,便是不进阶,不完成一次释放,不完成从牛马到龙象的本质跨越,他恐怕会很危险。” “我懂了,你放心吧,我会对这件事上心的。 别的不说,但想找个想要弄死我的九阶修士,应该不是多难。” 关于这个,余子清倒是信心满满。 因为他现在就能拉出来一两个,难的是怎么让九阶修士真的出手来追杀他。 当然,余子清也不担心这个。 他现在做的事情,结的仇,已经足够了,就差合适的机会了。 等实力再强点了,有足够的力量,能在追杀之下不被打死的时候,再说这件事。 “你得罪的九阶强者好像很多?你好像还很骄傲?”老羊忍不住骂了一句。 “倒也没有很多,只是你要做一些事的时候,跟一边关系好了,自然而然的会得罪另外一边,甚至你的存在就是在拦着人家的路,那我也没有办法啊。” “你还是小心点吧,别真的死在外面了。” “我懂,不行了我就跑路,这次我又换来了一卷虚空大遁卷轴,一片破瓦,这还只是第一批给的,后续还有。” “……” 老羊张了张嘴,硬是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 想说你要那么多跑路的宝物干什么,可是想想,实力弱,先保命,也没毛病。 老羊一口老槽吐不出来,拉长着羊脸,直接转身走了。 余子清一脸纳闷,看了一眼一旁的恻恻。 “我说错什么了吗?” “没有,少爷说的没错,老羊前辈才不想理少爷的。” “哈哈哈,我们走吧,赶紧去给巨佬送翻译,那些书可不少,文字也跟上古的时候不一样,这翻译若是死了可不好了。” 离开了锦岚山,余子清全程都收敛力量,只用身体的力量,在地面上赶路。 这样没遮掩,其实被人发现的概率反而最小。 绝大多数的探查法门,其实都是追寻的力量残留的痕迹,动用各种力量时的波动。 而追体修的时候,大多数时候其实都不用追踪,速度越快,动静越大…… 高阶体修大佬,短时间内的爆发,破开音障什么的,都是常规操作,那动静能小了才怪。 当然这个只限于纯肉神力量,不算体修神通,也不算体修的秘法秘术。 余子清带着恻恻一路前行,没有着急赶路,一路从荒郊野岭前进,没有去大震最东边的那个深渊裂缝,而是到了大离西部和大乾西北部交界的地方。 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依然跟以前一样荒凉。 周围跟上次离开时没有什么区别,连野兽活动的痕迹都没有。 余子清探查了一圈,确认没什么陷阱之后,带着恻恻进入了深渊裂缝。 到了那片全部都是各种光秃秃山脉的深渊里,一切也跟以前没什么变化,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悬在那里窥视了一圈。 也只发现了伪装阵法,别的什么都没有。 重新飞回那座山洞,余子清终于发现了不一样的地方。 这里被几个人联手布置的阵法,当时都是没有拆掉的,如今这些阵法,多了一丝闯入的痕迹。 很显然是后来又有人来过这里探查,估计他们也不会有什么收获了。 这种地方,估计暗影司的暗影大鉴都不怎么好用,曾经这里待了很久的人也多,再加上还有那种毒素的气息残留,还有这里的几个封印,能探查出来东西才见鬼了。 余子清来到那黑暗的地洞边缘,先顺着石壁爬了下去,看了一眼石壁上的那个符文。 依然保持着暗淡的状态,应该是再也没人进去过。 重新爬到地洞的边缘,余子清拿出一本本各种书籍,乱七八糟的什么都有,从历史记载,再到一些地方的县志,还有各地的故事传说。 零零总总的,加起来也有几万本了,估计足够那巨佬慢慢看,看很长一段时间了。 当然,余子清给的只是在外面很轻易就能弄到的书籍,对于修士来说,都属于闲书的范围。 功法典籍,秘法秘术,神通阵法,所有修士的技艺和修行相关的典籍,余子清手里的确有一些低阶的典籍,但余子清没打算给那巨佬。 跟巨佬打好关系是得有,但是呢,在余子清知道那巨佬到底是谁之前,现在这个时代,所有修行相关的典籍,余子清都不打算给他。 估计那巨佬也不稀罕那些典籍,对于一个脱离时代的巨佬来说,他最感兴趣的应该也不是修行方面的东西。 余子清将一本本书丢向下黑暗的地洞之中。 “大哥,我来给你送点书,你闷的时候就看看,解解闷。 都是我这个时代的一些书,历史记载,再到各种传说故事,没事的时候看看,挺有意思的。 修行方面的典籍,实在是太过珍贵,我家小门小户,实在是搞不到。 而且我估计大哥你也看不上那些低级的货色。 至于其他的,很多典籍,都是从上古就传下来的,估计大哥你也看过了,说不定还有一些是大哥你留下的。” 将那数万本书丢下去,余子清给恻恻一个眼神。 那个带着金属面具的家伙,被恻恻丢了出来。 这家伙胸口的伤势恢复了一些,但也只是表面上恢复了而已,他的脊柱被里长一击轰断了,哪是那么容易彻底恢复的。 气海被击穿,全身关节被卸掉,如今苟延残喘,求死不能,就是为了这一刻。 从上次那巨佬一口的乾南口音里,余子清就知道,上次给巨佬配的翻译,还是起了大作用的,要是没给翻译,那巨佬指不定会认为他是在骂人。 余子清盯着对方看了几眼,有些遗憾的道。 “看来你是没有来过这里了。” “你想要干什么?”那家伙心中生出一种不好的预感,从余子清不问不杀,他就知道,肯定会有更可怕的事情在后面。 “这里是深渊,而且不是第一层深渊,你们抓走印家的人,来的地方就是这里。” 话音一落,便见那人眼神一颤。 “哦,看来你也是知道这里的,你也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抓走印家的人,你还真的是他们的人啊。 再最后问一句,你到底是不是谁的化身? 你们这些人的化身之术,到底是怎么做到,不让人看出来的?” 对方闭上眼睛,不说话,不表态,就怕再被余子清看出来什么。 “不说算了,无所谓了,你害我,我便坑你,很正常的事。” 余子清一脚踹在那人身上,将其踹的落入地洞深处。 看着对方消失在黑暗里,余子清再对着下面喊了一声。 “大哥,上次那个翻译没了,我再给你配个翻译。 我们这个时代的文字,跟大哥那个时代的可能不太一样。 我再给大哥一枚玉简,要是这个翻译也没了,大哥你就捏碎玉简,通知我一声,我再弄来个。 顺便,我还准备了一些食物,各种点心,还有美酒茶叶,大哥你看着尝尝。” 余子清又丢出了大量的各种点心零食,全部都是可以直接吃的。 还有保存完好的新鲜水果,干果,再加上十几种茶叶,还有好几套煮茶的工具,一桶最好的山泉水,其内的山泉水,少说也够正常人喝个几年时间了。 反正是应有尽有。 这些东西,在外面都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但在这里,对于下面的那个巨佬来说,就是跨越时代的独一份。 “哦,对了,还有一件事,我看大哥似乎对那个化身很感兴趣。 我费了很大劲,才抓到一个可能是化身的家伙,他正好是我的仇人,以前害过我。 我实力有限,也看不出来是不是化身,大哥你别见怪。” 余子清蹲在地洞边缘,向里面喊了半天的话。 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反正只要不面对那巨佬,他是一点压力都没有。 地洞的无尽黑暗里,余子清的话,如同那些飘落的书籍,包好的点心一起,飘落了下去。 他的话,被黑暗之中的巨佬捕捉到,如今他学会了乾南口音的官话,自然明白余子清说的是什么。 他睁开眼睛,听到余子清说这个家伙是他的仇人,而且还可能是个化身之后,巨佬的眼中便带着一丝笑意。 余子清明摆着说,就是为了处理这个化身,他反而觉得有意思了。 他也的确对这个时代的化身之术很有兴趣,因为上次,若不是那个家伙自己说出口的,巨佬也没看出来那个人是化身。 其肉身神魂,各方面都俱全,根本不像是一般的化身。 怎么做到的,尚未看出来,但亲自剖开了一个化身,怎么判断,他已经有办法了。 炼气修士,八阶化身境,这个化身,正常的时候,其实只是一种护道和修行的手段而已。 绝大多数时候,化身其实都是用的各种宝物,天材地宝最佳。 就比如一个专精南明离火,修行的功法,也是纯粹的火行功法的修士,八阶之后,以拥有一丝灵性的一元重水或者是万载玄冰,作为炼就化身的原材料。 如此炼就的化身,便可以修行水行的法门,化身的修行过程,便可以与本尊互相映证,等到化身也八阶之后,也因为同根同源,可以重新融入本尊,便可能会抵达水火共济的境界,大大提高进阶九阶的机会。 但若是只有本尊,其到了八阶之后,便绝无可能再修行水行的法门,根本没法入门,入门了便会被火气强行蒸发掉。 想要达到水火共济的境界,那就只有从最初一阶的时候,就开始同时修行。 但同时修行又有问题,想要修行的下去,不被自己搞死,又要在前期就达到水火共济的境界。 就算真的能在前期就达到,那修行速度也会被强行拉慢,能不能活着修行到八阶,都是个大问题。 所以,就是因为诸多问题,化身境的化身,一般情况,是可炼就化身,也可以不炼就化身,全看个人。 化身从一开始,到现在,最重要的用途,其实都不是让人拿来搞事情的。 毕竟,化身本身,就可以算是一个大破绽,有的是法子,利用化身针对本尊,这就是很多修士,化身境压根不练化身的原因。 巨佬对这个化身之术感兴趣,只是因为他看不出来人是化身而已。 利用化身,直接锁定本尊,他依然可以用他知道的方法做到。 看着坠落下来那个人,一股无形的力量将其锁定,固定在那里。 那个家伙的眼中满是绝望和恐惧,他现在知道余子清为什么不杀他了,但已经无能为力了。 若是还有的选择,他倒是宁愿把他知道的都告诉余子清。 起码告诉余子清一些事情,余子清也没有能力去做到什么。 可是现在,只是看到那双巨大的眼瞳,他便感觉到一种来自于血脉,来自于神魂的天然压制,仿若一只普通的野兽,遇到了真龙血脉。 他想要说什么,现在都没法说出口,他除了意识之外,全身上下,所有的一切,都不在他的掌控之中了。 他只是看着那些书籍,被无形的力量左右着,一本一本的叠好,那些落下所有的东西,都仿若放在了一个无形的架子上。 按照余子清归类好的顺序,从时间最久远的一本开始看起,那巨佬看的很认真。 然而,看了两眼之后,便停了下来。 翻译还是很有必要的,那些文字,他不认识。 跟曾经相比,有些字的变化不是特别大,但有些已经面目全非。 那人的身体飘了过来,他看到书上的内容,便开始自动念了起来,一边念,还根据他现有的知识,去对一些词,一些典故做出解释。 巨佬很满意,他想了想,拿来余子清留下的那枚玉简,细细感受了一下其内的东西。 那里是余子清留下的一个印记,破碎之后,余子清就会生出感应,很简单,但是却很实用。 思来想去,他的目光落在那枚玉简上,那仿若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低语,在黑暗之中响起。 那个翻译器,只是听了一个字,便两眼一翻晕了过去。 低语在黑暗中回响,最后化作一个个扭曲的纹路,落入到余子清的那枚玉简里。 下一刻,尚在地洞边缘的余子清,眼神微微一凝,仿若听到了来自于另一个世界的陌生低语。 那些低语微弱,却又清晰,只是片刻,他听到的低语,便化作一些信息,出现在他的脑海里。 那些低语分开来,他一个字也听不懂,可是全部挺全了之后,却立刻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这是那巨佬在告诉他,怎么分辨一个人是不是化身的办法。 办法很简单,按照那信息的指点,剖开对方的肉身,挖出对方的神魂,再一层一层的将其神魂也剖开之后,只要在里面看到一枚符文,就可以确定了。 当然,要是余子清有实力,直接看穿人的神魂最深处,不剖开其实也行。 巨佬这是已经考虑到,余子清似乎是没有这种实力,才教给他一个相对简单的办法。 余子清的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巨佬属实是高估他了。 他不仅没能力看穿,更没能力把人给剖开了…… 至于神魂剖开这种说法,余子清都从未听说过。 他只知道神形俱灭。 不过终归也算是一个办法,他没能力,可以带回去让里长和老羊来操作。 而且巨佬告诉了他那枚符文是什么,余子清觉得,这个倒是可以做做文章。 他没法分辨谁是化身,说不定却能利用这枚符文,反过来去分辨一下,谁用这种方法,炼就了化身。 回头好好研究一下。 丢给巨佬的那枚玉简,也随着信息传来,破碎掉了。 余子清当机立断,立刻再拿出来一储物袋做好编号的玉简,准备投入地洞里。 想了想,还是冷静点,做人不能太过分,最后只拿出来十枚玉简,重新丢了下去。 “大哥,我给你留个十个备用,有什么需要你尽管招呼我,不用客气。” 说完,余子清乐呵呵的转身走人。 地洞的黑暗深处,那巨佬眼带笑意,自言自语。 “小家伙挺有意思的,饿鬼,你可要快快成长起来吧……” 唤醒了翻译器,巨佬一边看着书,一边听着翻译器的现场解说,很长一段时间,他应该都不需要考虑解闷的事了。 …… 回去的路,一路平稳,钻出深渊裂缝之前,余子清又多布置了一些东西,有人进出的时候,他会生出感应。 他这边刚离开深渊裂缝没多久。 十数里之外,黑袍人的身形,忽然出现。 他没有将自己的目光落在余子清身上,全程忽略掉了余子清的存在,他看到的只是跟着余子清的恻恻而已。 他不知道余子清为什么能感应到他的窥视,但不重要,他不会冒险了。 他最近已经没有地方可去了,南海不敢待了,大乾不敢进,东海和南海交界的地方,也不敢待,东海更不敢去。 等吴院首的天材地宝也等不到,最后只能自己想办法恢复,一路顺着大离和大乾交界的地方,借道那些小国,来到了这里。 他要利用小国的一些东西,先稍稍恢复一下,谁也靠不住,只能靠自己了。 而他之前也去过那个深渊裂缝,可是一无所获,什么都没有。 如今再次见到这个卿子玉,哪怕其身边没有襄王和封不绝,他也谨慎的没有出手。 他的劫难还没有过去,落入低谷的运势,最近稍稍好了一点点,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 伤势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点,最好还是别节外生枝了。 就算是要做什么,他也不准备亲自去做。 他看着余子清和恻恻远去,等到彻底消失在他的感应之中,他才传出去一个信息,而后继续缩了回去,悄悄来到夔侯国,在夔侯国内最混乱的地方,猎杀一些炼神修士或者修道者,用来恢复伤势。 要是这次伤势恢复之前,依然被发现,他便准备一路北上,去深渊里待着好了,那个地方,遍地妖魔,也总比这边好点。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感觉自己见到那个卿子玉,就没好事,只要生出一点别的想法,他就感觉心头生出警兆,劫难即将降临。 …… 暗影司,刚刚从档案库里走出来的伏晓,眉头微蹙,他感应到了特殊的传讯。 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下,伸手一抓,掌中一枚玉简出现,看完里面的内容,他随手捏碎了玉简,直接将其忽略掉。 锦岚山的卿子玉去了那片山脉深渊,那关他什么事? 他现在已经做好了自己该做的事情了,追查封印物的事,又跟他没关系。 他是疯了么,这个时候去抓住卿子玉,盘问封印物的事? 该谁去谁就去吧,反正他是肯定不会管的。 他也不可能让叶九原去。 他们都不能暴露。 另一边,余子清还不知道,他又去了一趟山脉深渊的事,被很多人知道了。 其实知道了,也不会特别在意。 他并没有非要隐藏行踪。 他被困住事,肯定有人知道,他出来了,也肯定有人知道。 那个金属面具男,失踪了,也肯定有人知道。 大家结仇都结到这种程度,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说实在的,到现在,还没有人来找他,盘问被封印的邪君被带出来之后藏在哪了,余子清都感觉挺不可思议的。 那些人哪怕知道,这东西肯定不是他带回锦岚山了,应该也会知道,他这里肯定有些线索吧。 其余的知情人,全部都是高手,最好下手的,就是他余子清啊。 余子清都准备很久了,就是为了告诉那些人,封印物被他丢进地洞深处了。 但就是没人来找他问,你们倒是来问问啊。 你不问怎么知道我不说啊。 转了一圈,回到锦岚山,余子清将巨佬告诉他的方法,告诉了老羊,老羊也是一脸无语。 不过看到余子清给他的符文,以符文来判断谁练过那种化身之术,老羊倒是觉得,有搞头。 “这种符文,乃是最核心的东西,你说的倒也不是不可以,你稍等,我试试。” 老羊稍稍鼓捣了片刻,塞给余子清一个罗盘。 “你拿出去试试,百丈之内,应该是可以的,我模拟了其核心,将其当做化身,百丈之内,若是有人有同样的符文,应该会生出感应。 但是坏处么,对方可能也会对你生出感应,你小心点用,别见到谁了就试试,弄不好就被打死了。” “放心,我懂,我不会随便用的,里长这些天怎么样?” “还是那样,但是自从上次战斗之后,他的进境更快了,五年之内,他应该就能进阶八阶,你最好三十年内,给他找个合适的对手。” “嗯,懂了。” 余子清没在家里待,去了布施镇,住在会所里,等着人上门。 …… 夔侯国,黑袍人看着眼前这个人,眉头大皱。 “这是条件?” “对,大人,这的确是条件。” “姓吴的呢?” “那位大人最近什么都不方便做,答应大人的天材地宝,会晚些年才能给大人,作为补偿,那位大人说,可以给你更好的。 但是这次这个天材地宝,是我家大人给的,条件便是你去盘查一下卿子玉,弄清楚封印物藏在什么地方了。 另外,我家大人说,你最近在夔侯国猎杀,已经被人追踪到蛛丝马迹了。 我家大人让我转告你,让你赶紧恢复伤势,省的你如今的状态,简直太过明显,会坏了大事。 恢复之后,立刻去盘问卿子玉。” 来人面带微笑,说话却并不是很客气。 黑袍人冷笑一声。 “为什么去问卿子玉?谁都知道,他们绝对不敢让卿子玉将封印物带回锦岚山的。 封家的人呢,印家的人呢?” “安插进去的人,基本死完了,而残留的,却也没有核心成员了,目前卿子玉是最好的突破口了。” “但是也是最麻烦的,我没事干去招惹锦岚山的人做什么。” “我家大人说,你若是不答应,那合作便到此为止,这次的天材地宝,便是送你的,因为你元神遭受重创,已经暴露了很多事情了,不能让你继续下去了,但是自此之后,望你好自为之。” 来人刚说到这,黑袍人便一掌拍在他的脑门上,当场将其击毙。 然而,来人死后,全身崩裂,其体内却无半点血肉,只是一个傀儡。 黑袍人阴着脸,拿着天材地宝去恢复。 一个月之后,他走出了临时闭关的地方,被撕裂的元神,基本上恢复了,起码不至于的力量不断的外泄,想要彻底恢复,还需要很长一段时间来慢慢养。 这个时候,其实也已经足够了,起码不会在轻易暴露了。 当裂开的元神,重新愈合的这一刻起,他才长出一口气。 觉得去盘问一下的事情,也不是不能接受。 但也仅仅只是盘问一下,其他的,他也不准备干了。 他已经察觉到,跟他合作的那些人,现在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按照给的信息,他悄悄来到布施镇。 轻而易举的越过了养生会所的大阵,向内还没走几步呢,便听到中间的院子里,传来余子清的声音。 “有朋自远方来,不亦说乎。” 黑袍人心里一个咯噔,他怎么发现自己进来的? 隐藏着身形,他无声无息的向着中间的院子飘去。 一过去就看到余子清坐在那里,桌子上摆着两个茶杯,里面已经斟好了茶。 余子清面带微笑,沉着冷静,一副不慌不忙的样子。 “既然来了,就坐下喝杯茶吧。” 黑袍人沉默了一下,他不知道哪出问题了,不过,想到此行目的,他现出身形,一步一步的走来,坐在了那里。 余子清脸上带着微笑,心里却慌得一批,连心跳都是赤猿帮忙控制着,才能如此一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实际上,他知道个锤子有人来了,更不可能真的来人的时候,来人是谁。 他已经在这里喊了一个月的有朋自远方来了。 正所谓,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 封印物,弄不好会有人来找他,那个消失的金属面具男,弄不好也会有人来找他。 正好他又想给里长找个对手,他在这等了一个多月了。 只要遍布此地每一寸空间,浓郁之极的饿鬼气息,有一丝一毫的变化,他都会喊一声诈一下。 诈了一个多月,在这虚空装逼装了一个多月,终于来人了。 来的还真的是条大鱼,就是那个跑的贼快,遁法极其精妙的黑袍人。 “晚辈卿子玉,见过前辈,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余子清客客气气的见礼,不慌不忙,脸不红心不跳,眼神里带着尊敬和客气。 这反倒是把黑袍人给整不会了。 他沉默了一下,笑道。 “还是别问了,知道我的名号,对你没有好处,坐下吧。” “前辈客气了。”余子清从善如流,不让问就不问了。 “我来是问你点事情,你老实回答我了,我便转身就走,也省的面上不好看,我也无意与你锦岚山为敌。” 黑袍人坐在这里,距离余子清越近,他越是生出一种莫名其妙的危机感应,仿佛他的劫难就要降临。 很多年,他都没有这么好说话过了。 可现在,他却觉得,要是对方能顺从点,他也不想动手,就这么喝喝茶,把事情问了也挺好的。 “前辈尽管问,晚辈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我来问你,当初在深渊里,封印二姓封印的那个封印物,被带出来之后,谁带走了?” “谁也没有带走,依然还在深渊里。” “嗯?”黑袍人大为意外,但是这么一想,完全出乎他的意料,反倒是对方藏的高明。 “当时那邪物被封印之后,化作一颗绿色的宝石,被丢进了那里的黑暗地洞里,据说,那下面也是一个封印,而且是那里最大的封印,因为那邪物,谁也不敢拿着,谁也不敢带走。” “丢进那个地洞了?”黑袍人一惊,看着余子清那似乎松了口气的样子,便明白,这事应该是真的。 “正是如此,晚辈其实以为你们早就知道了,没想到,封印二姓竟然没有告诉你们这个消息。” 黑袍人一时无语,是他们压根就没去问过。 所以这次才让他当出头鸟,来挑个软柿子捏。 没想到,最后的结果却是这样。 “前辈还有什么要问的么?” “算了,既然不在你手里,便到此为止。” 黑袍人站起身,余子清也跟着站起身。 霎时之间,黑袍人元神从冥冥之中感应到的警兆,再次攀升。 他这个时候若是对余子清出手,死的肯定是他。 “你家长辈,对你挺好的啊。” “是啊,我家长辈有什么好东西,都给我。”余子清依然面带微笑,略带好奇的看着黑袍人:“前辈是要走了么?那我送送前辈。” “不用了。”黑袍人觉得全身不适,元神感应到的警兆,越来越强烈,他不明白是什么,为什么,他只想赶紧走。 如此顺利的得到情报,他该做的已经做完了。 很明显,对方早就等着他们来问了,压根就没想隐瞒。 黑袍人一步迈出,身形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余子清细细感应着会所里的一切,饿鬼的气息已经平复,藏在井里的看家饿鬼也传来信息,人已经走了,余子清才长出一口气。 他都做好准备,有任何一丝不对劲的地方,他便一键打开那几枚大兑官印的封印,借来运势。 再拿出邗栋送他的剑,给对方一剑,顺便让恻恻将其暂时困起来,立刻往家里跑。 对方是一个元神遭受了重创,运势也不怎么好的元神境,那大阵再怎么拉胯,应该也还能稍稍拖延一点时间的。 到时候再摇人过来活活打死他,毕竟此处距离锦岚山并不是很远,老羊也好,其他人也好,想要赶到这里,并不需要太久的时间。 可惜,那家伙面对他这种弱鸡,竟然都全程保持着警惕。 还是那种余子清都能感应到,似乎一有风吹草动就跑路的警惕。 就这还是元神境呢,这警惕心已经重到变成病了吧? 第一五五章 墓鬼洞天,仙葩之家(10k) 余子清有些遗憾,没拉到怪,这就是他之前觉得会出问题的地方。 想找个想要弄死他的强者真不难,难点就在于人家未必会出手,未必敢出手。 就像那个黑袍人,九阶元神境,而且元神遭受重创,很多法门,他肯定都没法施展了。 纵然强行施展,那也是得需要玩命的时候,以损耗元神本源为代价,而这个换句话说,就是降低境界了。 若是损耗太大,超过了极限,说不定还会跌落九阶。 这种家伙,若是拼命的时候,的确非常危险,可他也正好就是余子清想要找的目标,给里长找的对手。 能够压制里长,让里长超限度爆发,才有可能赢,却又大概率不能将里长碾死的对手。 可惜,那家伙目的明确,竟然只是为了弄清楚一个情报而已。 而那个情报,也是余子清为了避免很多麻烦,早就准备告诉他们的。 谁想到,那家伙问完就走,也没打算顺手把他绑了。 看来那个金属面具人,应该跟黑袍人没有什么关系。 而按照余子清的盘问和推测,那金属面具人,跟二号有关系。 而且,金属面具人和黑袍人,全部都跟绑走印家的那些人有关系。 之前余子清以为他们都是同属于同一个势力,如今看来,背后那个势力内部,也不是铁板一块,他们各自都有各自的想法。 亦或者,那个黑袍人,其实只是跟他们合作的而已。 不然的话,他们为了拿下暗影首尊的位置,不知道要去做什么事,尘埃落定之前,是肯定要确保余子清不会去碍事。 余子清出来了,金属面具人却失踪了,若是那黑袍人知道,没道理他一个字都不问。 亦或者,他们觉得老首尊已死,而竞争新首尊的俩备选者,全部都是他们的人,事情已经没有悬念,现在余子清在干什么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甚至也有可能,压根没觉得金属面具人的失踪,跟余子清有什么关系。 推断到这,余子清有些哑然失笑。 好像,还真有那么点可能啊。 那金属面具人实力其实挺强的,只不过他遇到了一个开挂都追不上脚步的里长,老羊这种见多识广的家伙,已经不知道说了多少次离谱了。 多少也算是个高手了,却连当面自爆都做不到,这碾压的有点厉害了。 活捉一个人,还要保证对方连自杀都做不到,这可比弄死一个人的难度大太多了。 所以那个本来就一直藏头露尾的家伙,一段时间不露头,也没死。 大概率是怀疑不到他身上了。 他区区一个五阶体修而已,哪来的这种能力啊。 最想钓的其实是那金属面具男身后的人,这是有仇的,却没钓来。 钓来了另外一个人。 余子清越想越觉得这事有点怪。 不过想想也对,甭管哪个势力,除了锦岚山这种从一开始就挺古里古怪的存在,剩下的哪个势力不都是山头林立。 就算是封家这种,封不绝也得考虑到大多数族人的诉求,不能肆意妄为,连他亲儿子都得送走。 像暗影司这种,表面上看,都是为了同一件事在努力,都是在效忠离皇,可实际上,暗影司内部的成员,心思也都是个顶个的复杂,各有追求,各有想法。 余子清之前总觉得,那个背后的势力的人,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在努力,是把事情想的有点简单了。 就像暗影司的老首尊,他效忠离皇,但也不影响他去做一些明显不太合规矩的事情。 类似的还有锦衣卫的宋承越,老宋这家伙,估计比老首尊更夸张,他背着乾皇干的事,估计不是一件两件了。 所以老宋早就知道,他后面不得善终。 就是不知道,到底是老宋先背着乾皇做事,还是知道自己活不久了,才去背着乾皇做了一些事,这俩性质可不太一样。 一个是取死有道,一个是被迫求生。 这么一想,余子清便觉得,他现在看到的东西,知道的东西,可能压根跟那些人的最终目的不一样。 越想越是头大,算了,不想了。 还是简单点,谁来找自己麻烦,那就弄死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他不想去牵连那些麻烦事,可是人家已经来牵连到他了。 “少爷,那个地方的入口,还要留着么?” “暂时留着吧,看看还有没有人来,能去那里的高手,来一个就送给里长一个练手,被打死了活该。 那鬼地方,除了那个面具人身后的人,不会有人去的,也不会有办法进去的。 等到后面了,再想想办法,看看能不能把那个入口给保存下来,最好是能换个地方,或者是炼成一个法宝随身带着。 到时候,你在家的时候,要是外面遇到什么人了,就通过那入口回家。 亦或者把打不过的全部带回家。” 余子清在这畅想美事,恻恻在一旁笑着。 想的真美。 别的不说,起码那个入口,带走什么的,是根本别想了。 等到八方沙海阵被悬崖深渊彻底消化了之后,那个入口便成为了破绽,不是被消化吞噬掉了,就是被强行斩断了那个入口与八方沙海阵的联系。 那悬崖深渊霸道之极,哪里容得下这种东西的存在。 若是能直接将那炼入了一座福地的八方沙海阵彻底吞噬掉,悬崖深渊根本不会退一步,选择了融合掉。 那个以深渊为原型的悬崖深渊,其实已经可以算作第二重域了。 以恻恻的实力,本来掌控绝望深渊,就已经很勉强了,全靠大佬强行帮她炼化掌控,化作她的能力。 掌控悬崖深渊到随心如意的地步,现在是想也别想了。 之所以还能保留着那个入口,纯粹只是因为悬崖深渊还未彻底完成融合。 “少爷,你想的这个好事,恐怕是没什么希望了,等到融合完成,那个入口就会消失掉的。” “这里没什么事了,你回去找老羊,让老羊帮忙想想办法,那悬崖深渊既然能后退一步,再后退一步也不是没可能的嘛。” 哪怕不能随身带着一个回城传送门,那么在大离帝都千里之外的地方,设立一个固定的回家传送门,那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以重复使用这一点,就吊打了虚空大遁卷轴。 余子清哪里会放弃。 “要是在悬崖深渊消化完之前,老羊也没办法,那也没事,我回头再想想办法,我们再自己搞出来一个类似八方沙海阵的东西,到时候再试一次,总会有机会的。” 从几年前,开始借道深渊,就能省却大量时间大量路程的时候,余子清就想过类似的事情了。 以前余子清还问过老羊,有没有传送门传送阵之类的东西,最好是在家里布置一个,再随身带一个阵盘,有事了立刻跑路回家。 老羊当时看余子清的眼神就像是看一个瓜皮,余子清现在都还记得。 当时老羊就告诉他,类似的东西,就是虚空大遁卷轴。 而虚空大遁卷轴制作难度极高,只有专精此道的一些九阶强者,耗费心力,耗费资源,一年才能制作个位数,还不保证成功率。 就算是虚空大遁卷轴,也只能模糊的选择一个大概的方向,根本没法控制具体的位置。 就这,已经是非常厉害了。 跨越空间这种能力,本身就需要极强的实力,还有极强的技艺,所需要的各种条件,有一个短板都不行。 能让弱鸡,也拥有这种能力,制作出虚空大遁卷轴,这已经是琅琊院最引以为傲的东西了。 而传送阵之类的东西,有么,的确有。 但是没有那种长距离,而且特别稳定的传送阵,从来都没有过。 大乾在帝都和琅琊院之间,设立了一座可以传送玉简等小玩意的传送阵。 然而那个也只是实验性质的,重要的消息,贵重的东西,压根也不敢用。 因为但凡是破开空间的传送,都有出问题的概率。 东西顶多是丢了,而人,那可就直接没了,要么尸骨无存,要么迷失在虚空,在那里等死。 就算只是东西,若是情报,丢了之后,也有可能在其他地方跌落出来。 以前就发生过这种事,所以大乾重要的情报和信件,用鲲游或者是人力去送的比较多。 余子清想要的那种,想都不用想。 就算是真的有,真的能布置的出来,所要消耗的资源,也只有三神朝这种狗大户,才有可能出得起。 哪怕不考虑布阵的天价开支,仅仅只是用,余子清也用不起,破开空间,再构建出一个稳定且安全,勾连两座传送阵的通道,距离每翻一倍,所需要的消耗就要翻数倍。 就算只是一次数万里的长距离传送,那所需要消耗的力量,就能让余子清破产几百次了。 像大离有驿马官,大乾有鲲游,速度不慢,性价比极高,还安全,人家为什么不用这个,非要去赌上神朝的财力去研究传送阵? 再说,顶尖的高手,也压根用不上传送阵。 人家自己破开空间,遁走虚空多好,多安全,为什么非要把自己的安全交给一座大阵。 至此之后,余子清知道的越来越多,很多问题就再也没敢问出口。 但心心念念的回城传送门,他却一直惦记着。 好不容易有点机会,看到点曙光,哪能放弃了。 这次不行,也给他提示了一个路线,以后继续试,早晚要搞出来这个东西。 手段一定要多,只是虚空大遁卷轴和破瓦,这明显是不够的,尤其是虚空大遁卷轴,出来的时间久了,太出名了,早就有人想出了各种针对的办法。 让恻恻回去了,余子清一个人留在养生会所,对着周围喊了一声。 “你在家好好看门,有人来的话,不必管他,该记下的都记下就行了,以后要是有机会,也给你一个转职证明。” “多谢少爷。” 余子清一回头,才看到看门饿鬼一直走站在那里候着。 这家伙的隐藏能力越来越高了,就是酷爱穿衣服,戴面具,看得出来,他也很想跟巫双格和恻恻一样,可以完成化形,化作人身。 他不说话,余子清都没注意到他一直站在那里。 现在看来,似乎还不只是隐藏气息的能力,更像是存在感不断的削弱。 这些饿鬼,哪怕没有转职证明,在吞噬了足够的魔念,尤其是那些带有天魔气息的魔头之后,再加上甘霖的供养,进化的时候,那叫一个乱七八糟,真的是什么都有。 本来余子清还想整理出来一个饿鬼的修行法门的,后来想了想算了。 他才几阶啊,整理出来基础,万一出问题了,反倒不好。 还不如全部都让他们自己按照本能修行积累,慢是慢了点,但应该都不会出错。 至于牛肉干,余子清暂时已经不急了,最近的情况,不太适合让那种关键性的东西出来。 余子清一个人又在养生会所待了几天,再也钓不到鱼了。 他有些失望,一个多月了,看来那些人可能真的以为,金属面具男的失踪,跟他关系不大。 钓鱼钓不到就算了,安心修行吧。 一个月之后。 正在修行的余子清,感应到七楼戒指的呼唤。 他连忙进入了七楼戒指,就是不知道是谁。 万一是老羊的话,那说不定是又抓到人了,也有可能他有重大突破。 也有可能是老宋,这家伙给了几次情报了,总不能不搭理他吧。 然而,进去之后,才发现是消失很久的四号。 扫了一眼留言墙上的内容,一看,好家伙,四号已经给他留言了三条了。 “有急事,需要救命。” “这次真的是需要救命了。” “大哥,有急事啊。” 余子清走上七楼,便看到四号一副坐立不安的样子。 “有急事,需要你救命啊。” “什么事?你留言了也不说什么事,现在怎么还有空联系我?” “真有急事,我被人绑架了,想请下帮忙送个口信。” “嗯?绑架?知道是谁么?在哪?”余子清现在听到绑架这俩字就过敏。 “我哪知道是谁啊,但是我知道,他们把我绑到哪里去,他们搜刮了我身上所有的传讯法宝,就剩这七楼戒指,我藏在气海深处温养着,才没被他们发现。” “去哪?顺便说说,我去给谁报信?” “大哥你还记得上次那个墓鬼么?” “哦,这个当然不会忘了。”余子清露出笑意。 被一个八阶墓鬼,追杀了八万里,这家伙恐怕承包修士之中,近十年的笑话了。 现在想想,当时那墓鬼,追四号,竟然只是为了追回一缕魔念,余子清就忍不住想笑。 四号语速极快,飞速的说起现在的事情。 “大哥,你快别笑了,那些人抓住我,就是为了去那座洞天。 当时那墓鬼走的时候,可是放出狠话了,下次再见到我,就把我活活打死。 那些人抓我,就是为了让我带路,去那座洞天。 我不用猜就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抓我,肯定是为了让我去引开那个墓鬼。 我要是不想被墓鬼打死,就只能跑。 等到墓鬼发现,他们进去之后拿了什么东西,那墓鬼更不会放过我。 到时候我要么是被打死,要么是弄死那墓鬼之后被诅咒死。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只能联系到你了。 想请你帮忙去我家里,给送个信,告诉我家里的人,我要被带到哪里。 我带那些人绕了两天了,快绕不下去了,我尽量拖延点时间,大哥你快点。” “行,你家在哪,我帮你去传个信。” “夔侯国东部的晓林城北二百里的地方,有一片鬼林,其内部有一座墓穴,里面有一个福地,那里就是我家。 我在家叫夏一星,你就说是我的朋友,告诉他们我被人绑去哪了就行。” “你在家叫夏一星?那你在外面叫什么?” “咳,在外面叫席扬,你可别提这个名字,要是你提到这个名字,又找到我家了,我家里人可能会把你当场打死的。” “……” 余子清有些愕然。 好家伙,学了一招。 以后他也给家里人交代一声。 要是有外人去锦岚山,不认识的,说是卿子玉的朋友,那就统统先打个半死再说。 要是说是余子清的朋友,那对方说什么,就是可以相信的。 万一遇到什么时候,连七楼戒指也不方便用的时候,就用这招。 “大哥,你还记得那个地方在哪吧?” “记得,大离东南部的青州,距离四衢城不远,有一座被当地人称之为婆婆山的地方,婆婆山北面,面向河流的一个急弯,水下十数丈的地方,就是入口,没记错吧?” “对对,大哥你可快点啊,真等待那些人把我带进去,我可就死定了,只要这次我能活下来,我帮你找三个无主的福地或者一座洞天!” 四号说到这,立刻道。 “没时间了,再说一会儿,那些人可能会发现我了。” 四号匆匆离去,余子清走到一楼,看着墙上的留言。 基本都是四号,这家伙隔三差五的就留言问一下,有没有甘霖可以交易,他要留点防身,不然没安全感。 公共论坛墙上的内容,基本没有什么变化,大家最近都在潜水,有事的时候,基本也都是私聊了。 余子清想了想,没急着走,顺手联系了一下老羊。 等到老羊进来,余子清将刚才四号的事情一说。 “传个信倒是无伤大雅的事情,还能落下一个人情,不过,有人要去那个墓鬼的洞天做什么?” “那我就不清楚了,四号说的很匆忙,我想问下,你知道四号他家说的那个地方么?” “嘿,知道,怎么不知道,平日里从来不冒头,只有极少数人,知道他们席家,最擅长的就是寻找洞天福地,探索各种洞天和禁地。 你一说我就知道,为什么之前那个四号,每一次不是在禁地,就是在洞天里。 这就是他们家的修行之道,他能出门,应该是已经出师了。 白捡一个人情,不要白不要,你去送个信就行,你就不要去那个地方了。” “我觉得,我弄不好也得去。”余子清摇了摇头。 “嗯?” “上一次四号被墓鬼追杀的时候,有饿鬼在他身上嗅到了一点别的气息,就跟曾经的哀思洞天的气息一样。 那个时候,我就猜,游震的一部分,是不是就在那个墓鬼的洞天里。 你都说了,席家在少数人比较厉害的人那里,其实是挺出名的,但是现在还有人敢绑架四号,让他去送死,引走墓鬼。 如此毫无顾忌,你觉得会是什么人干的? 这操作有没有挺眼熟的?” “还有这种事?”老羊有些皱眉。 送个信很简单,顺水人情。 但若是牵扯到绑架印家的人,又牵扯到游震的封印。 那就不是简单的做顺水人情了。 “那墓鬼的洞天,在什么地方?” “大离东南,青州四衢城附近。” “行,你先去送信吧,剩下的到时候再说。” “好。”余子清应了一声,又问了点其他的:“恻恻回去了吧?” “别问了,你想要的东西,没戏,顺便,也没有人再来了。” 丢下这句话,老羊转身就走。 “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 余子清嘟囔了一句,跟着离开了七楼。 睁开眼睛,看了看空荡荡的院子,丢下一句好好看家,余子清便离开了养生会所,直奔夔侯国而去。 要是简单点,有光明正大的门户,余子清就懒得自己去一趟了。 请驿马官帮帮忙,应该会快很多。 但很显然,四号的家里,安在那种鬼地方,叫错了名字,都可能先把人打死再说。 他们估计也都不是什么特别正派的人物。 让驿马官这种身份敏感的人去,估计会适得其反,还是亲自去一趟吧。 数日之后,余子清抵达夔侯国中部。 数次来这个小国,都是匆匆忙忙的,也没去夔侯国最出名的地方转转。 这一次也一样,匆匆忙忙。 不过走在路上,余子清心里大概已经有了预期。 夔侯国的国主,对夔侯国的掌控应该不是很高,除了城池,外面都乱的一塌糊涂。 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敢光明正大的出现在夔侯国。 野外打家劫舍,杀人夺宝,都是很常见的事。 余子清来到四号说的晓林城附近时,已经打死了四五个觉得他一个四五阶体修,肯定好欺负的劫道之人。 一路来到四号说的那片鬼林,那林子阴森恐怖,向着山中绵延数百里,青天白日之下,林子里都是既阴暗又森然。 厚厚的落叶层里,隐约可见各种生灵的骸骨,挂着几片叶子的树上,密密麻麻的站着大群大群红眼睛的乌鸦,远远望去的时候,还以为那是黑色的树叶,枝繁叶茂,近了才发现,全部都是乌鸦。 那些乌鸦看到余子清,齐刷刷的睁开眼睛,静静的盯着他看,似乎在等着他死在这里之后,去吞噬他的血肉。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阴气浓重,他非常适应,就是寒气轻了点,其他乱七杂八的其他气息多了点。 按照四号的指引,余子清一路深入鬼林,感受着这里数量不少的鬼物,却没有一个敢来招惹他的。 他那一身隐而不发的气血,强横之极,寻常鬼物被当面冲一下,不死也残。 一路前行,深入林中百余里之后,才见一个五大三粗,青面獠牙的鬼物从地下钻了出来,瞪着余子清。 余子清面色不变,直接道。 “我要去前面的墓穴,劳驾带个路。” “那里只剩下一座空墓,除了鬼王,什么都没有。” “我不是找鬼王的,受人之托,来给席家传个信。” 那鬼物面色一变,一言不发,转身就在前面带路。 绕过那些长势乱糟糟的树林,余子清隐约察觉到,这里似乎是一座迷阵,不走正确的道路,是根本走不到他想去的地方的。 而飞过去更是别想。 他现在已经走在了前往那座福地的道路上了。 席家的人,似乎非常谨慎,没有留下明显的入口,而是不知道怎么做的,将入口拉长化入到鬼林的迷阵里,化作迷阵的一部分。 不知道路的人,就算是把这片鬼林夷为平地,恐怕也找不到进入那福地的路。 一路走了十数里,那种古里古怪的感觉慢慢消失,余子清知道,他已经进入福地了。 然而,周围的树林跟刚才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过渡的非常自然。 抬眼望去,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别的变化。 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路消失不见了,余子清却能感觉到,他若是想出去,只要顺着树林往出走,就能很轻易的走出去。 看来席家的人,考虑的也很周全,出门容易,进来难,要是有什么问题,他们也不会被人困死在这里。 再顺着树林走了数里,走出树林的瞬间,首先看到的,便是一大片墓地。 远处,一座数百丈高的巨大墓碑,屹立在大地上,不断的吞吐这里的死气,天际昏暗,不见日光,天上阴气浓重,而地面上却有有灼热之气不断蒸腾。 这鬼地方的确是挺古怪的。 最显眼的标志性东西是墓碑,天地阴阳仿若调转。 气息也变得极为古怪,他胸中流转的五气,到了这里,运转的时候,都仿若受到了压制。 念头一转,余子清便明白,这又是一种异力压制。 只不过不只是压制炼气修士,而是影响到所有人的。 他让五气逆转运行,有些难受的五小只,立刻舒服多了。 那种回到正常世界的感觉,也再次出现。 仿佛天上阴气重,地面阳气重,甚至地下的阳气更重,反而变得很正常了。 带余子清来的那个鬼物,遥遥对着远处的墓碑行了一礼,便悄悄退去。 余子清举目望去,看不到任何人,他揖手一礼,高声道。 “在下卿子玉,受夏一星所托,前来送个口信。” 话音刚落,就见远处的墓地里,有一座坟墓的墓碑拔地而起,化作一道残影,向着余子清飞来。 余子清抬了抬眼皮,站在原地,动也不动,一只手接住那墓碑的瞬间,手腕一抖,贴着墓碑的表面划过,而后将其转了个圈,重新将其丢了回去。 数丈高的墓碑,重重的砸回了原位,坟墓轰然炸开,一道黑影,从中冲出,瞬间冲到了余子清面前。 感应到那黑影里蕴含的力量,余子清腰身微微一矮,一拳轰出。 霎时之间,便见一声闷响,大片的气浪,以余子清的拳头为中心扩散开,那黑影嗷了一声倒飞了回去。 黑影速度极快,在半空中划出一道道残影,又出现在余子清侧面。 余子清笑了笑,伸出一只手,硬抗了黑影一击,手臂上一阵剁剁剁的闷响传来,他手腕一抖,将那黑影抓住。 一只通体漆黑,眼睛瞪的浑圆的黑猫,被余子清捏住了后颈皮,在半空中张牙舞爪,爪子会挥舞出一片残影了,顶多也只是在余子清的皮肤上留下一点点白痕。 “喵?” 那黑猫一愣,张大嘴巴,露出尖牙,对着余子清哈了一声。 “哈……” 余子清也学着它,张大嘴巴,露出牙齿回了一句。 “哈!” 黑猫被整不会了,愣了愣之后,张牙舞爪的口吐人言。 “放我下来,有本事你放我下来!” 余子清从善如流,将其放下来。 黑猫的身形立刻消失不见,又从背后袭来。 余子清握拳发力,腰身一扭,劲力破体而出,如同掷出一支长矛,贴着黑猫的脑袋飞出,劲力凝而不散,贯穿数十丈之后,才骤然炸开,将周围数十丈范围的树木都绞成了粉碎。 黑猫的耳朵倒趴,仿若瞬间没有了耳朵,夹着尾巴,被余子清拎在手里,撸着它那油光水滑的黑毛。 眼看黑猫认怂,余子清将其抱在怀里,一边撸猫一边问道。 “没人在么?夏一星快完蛋了,托我来送个信。” “都在睡觉。”黑猫趴着耳朵,小声嘀咕了一句。 “恩,劳烦你叫下人,夏一星被人抓走了,再不去救他,他死定了。” “哦……”黑猫蠕动了一下身子,让余子清撸完左半边身子,又撸了几下右半边身子之后,它才跳下来,一巴掌拍在了其中一座墓的墓碑上。 “起床了,夏一星要死了。” 那坟墓缓缓的裂开,一个闭着眼睛,满身阴气的女人,从里面直挺挺的飘了起来。 落地之后,她才缓缓的睁开眼睛,有些疑惑的看了看黑猫和余子清。 “在下卿子玉,是夏一星的朋友,他被人绑走,托我来送个信,绑走他的人,带他去了有墓鬼的洞天。” “嗯?” 那女人上下打量着余子清,忽然露出一丝笑容。 “原来是一星的朋友啊,我叫夏霜,你有拜师了么?” “恩?”余子清一头的问号,四号家里就没个正常人么?他都快完蛋了,他家里人不想着赶紧去救人,怎么还问这种问题? “来到我们这,能这么快就适应了,你不拜我为师,简直是可惜了。” “前辈见谅,我已经有师父了。” “没事,我不介意你多拜几个师父。” “夏一星快死了,那墓鬼有八阶了,而且还有令符在身,有诅咒在身,他已经去过一次,再去第二次,他肯定死定了。” “没事,他没那么容易死掉的,要是死了,正好替他收尸,他的墓都替他留着呢。”夏霜似乎不是很在意,依旧盯着余子清。 余子清一眨眼,夏霜便消失不见了。 她一只手搭在余子清的肩膀上,感受着余子清本能的抖动肩膀,体内的巨力爆发,她的脸上反而露出了惊喜之色。 “还是个体修,我要是不收你为徒,把我一身本事都传授给你,绝对会遭天谴的。” “前辈,要不,还是先去救夏一星?”余子清感受着那只纤细手掌里所蕴含的力量,干笑一声,放弃抵抗。 好家伙,还是个体修? 起码是八阶体修,但是感觉又不太对劲,不太像。 可那力量,和可怕的肉身,又是做不得假的。 夏霜一只手搭在余子清的肩膀上,只是稍稍感应,便越看越开心,越看越是喜欢。 不但是个体修,肉身根基极为强横,而且来到他们的福地里,竟然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完全适应了福地里的逆转。 他们家里,可从来没人能这么快就适应的,最天才的一个,也是从小就出生在这里,才能适应的非常好。 可是问题又出来了,那个小天才,出去之后却会非常不适应外面了,在外面都适应了十几年。 这种天生就能适应逆转的家伙,不赶紧收入门下,她家里的老头若是醒来之后,知道这件事,绝对会让她遭天谴。 “要不,我代师收徒,你当我师弟也行?” “前辈……” 夏霜微微蹙眉,似乎在做挣扎,她一咬牙。 “实在不行,我代我师公收徒,让你占个便宜,你当我小师叔也行。” “……” 余子清服了。 他看出来了,对方还真不是开玩笑的,似乎非常认真。 “前辈,这事我得跟家里人商量一下吧,我出门在外,只是来报个信而已,要是我随便就拜师了,我回去会被打死的。” “能打得过我么?” “你估计扛不住一拳……” “恩,你说的对,那是得问问家里人的意见。”夏霜神态自然,拍了拍余子清的衣衫,将余子清的衣服抹平。 “走吧,先去看看夏一星死了没,死了就把他的尸体抢回来。” 余子清满口老槽不知道怎么吐。 难怪之前四号都被墓鬼追杀成那样了,竟然是向他求助。 现在看到夏霜,余子清多少有点理解了。 这家人似乎根本不在乎夏一星死不死。 夏霜带着余子清向外走,似是看出来余子清的不解,她轻笑一声。 “我们家的修行,可是从死了才算真正开始的。” “……”余子清一脸惊悚。 “放心吧,不死也能修行的。 正常的修行,没有任何问题,我们只是多了一个选择而已。 没死之前,实力越强,死之后的潜力就越大,能不死自然是最好的。 但是死了之后,将尸体带回来,在墓穴之中养着,也能化作僵尸重新醒来。 从小就在这里修行长大,化作僵尸了,也不会失去意识。 若是能化作特殊点的僵尸,会比生前还要强的多。” “比如魃?” “有点像,但是跟我们不一样的,怎么样?你心动了么? 你该怎么修行还怎么修行,但是你却会在死后,多了一次继续活着的机会,只是换个修行方式而已。 我们家很开明的,你想做什么都行,你考虑考虑呗,小师叔。” “以后再说吧,我先回家禀告一下家中长辈。” “恩,那应该的,应该的……”夏霜连连点头。 能一拳将她打死的大佬,那的确得多考虑一下大佬的意见。 她只是想把余子清拉到他们这边,以后大家都是自己人,可不能把关系弄僵了。 走出了树林,余子清问了句。 “前辈知道夏一星在哪吧?” “知道,那个墓鬼洞天么,上次他被追杀,我看了好久的笑话,他要是被诅咒咒死了,那前途可远比我大的多了,弄不好会有望九阶巅峰了。 我倒是想这么死,都没有机会,可惜,我们都不能自己随意选择死法,不然的话,哪轮得到他。” 夏霜一脸羡慕,怎么看都是真心实意的。 余子清皱着脸,实在是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前辈快去吧,我先回家告诉一下家里长辈。” “好的,那小师叔你快去快回啊。”夏霜挥了挥手,目送着余子清夺路狂奔,消失不见。 等到余子清消失,夏霜才有些感叹的瞥了一眼跟着出来的黑猫。 “你觉得他怎么样?” “手法非常好……啊呸,天赋异禀,他进来几个呼吸,就彻底适应了我们那里的逆转,完全如同外界一样,他简直就是天生适合我们家里的传承。 而且我看他的根基雄厚无比,九阶也不是没希望。 等到他九阶之后,再死掉的话,以后肯定是有望十阶的。” “说的对啊,夏一星可真是有福气又有眼光,竟然会认识我小师叔,走吧走吧,我们去把夏一星救一下吧,他一直不想死,行吧,这次就看在我小师叔的份上,破例顺他的意一次。” ------题外话------ 去医院打针,回来晚了。 第一五六章 快成一锅粥了,让你见识一下(10k) 余子清遇到九阶强者的时候,都没这么慌过,也没跑的这么快过。 四号家里的人,简直让他毛骨悚然。 他还从来没想过,有谁一边似乎是真心实意的跟他套近乎,非要拉他成那边的人,自降一辈都行,一边还想着让他赶紧转修,期待着他以后会怎么死,死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想让你去死,这几个字,什么时候还能出现两重含义了。 莫名的,余子清对四号就颇有些感同身受了。 相信四号肯定是不怎么想死的,不然的话,按照夏霜说的,四号现在若是死于墓鬼的诅咒,那他可谓是前途无量。 老羊估计都不知道这些。 难怪说席家的人,特别擅长探索洞天禁地,这话就是说的好听点。 说直白点,那些洞天,全部都是某个曾经的大佬的陵寝,说这些人特别擅长挖坟掘墓,倒斗挖宝,倒也不算错。 只不过大多数时候,大家都不这么说而已。 硬要这么说,那某某的洞府出世,一群人蜂拥而至,争取机缘,也可以说是去挖坟掘墓,倒斗挖宝。 只不过,这种事情,你活人再专业,技艺再强,哪能比得过躺在棺材里的家伙,揭棺而起,亲自出手。 寻常人去干这种事,还会怕死,人家压根不怕死,不是在寻死,就是在寻死的路上。 死了正好转职。 你外人能比得了么? 比不了的。 这群家伙恐怕也是知道身份敏感,所以对外一直都没有自称姓夏,可能那些尚未死……不,尚未转职的夏家人,才会整天在外面浪,死了的都会回去老老实实的修行,没事了别瞎逛。 以至于只有少数人知道这群人,也只知道他们是席家。 四号这是有多怕死啊,才敢告诉他这个真名是夏一星。 余子清现在是越来越理解四号了,不想死,又不想在家待着,才会整天跟个混子似的在外面浪吧。 余子清很快就出了夔侯国,直奔封家而去。 让封不绝给印家传个信问问,大离东南青州的那个墓鬼洞天,到底是不是镇压老震皇一部分残肢的地方。 要是不是,余子清就不准备去了。 反正四号的基础肯定已经打牢,死了就是转职,问题不大。 自己也去亲自送口信了,该做的都做了。 要是那个鬼地方,万一……啊呸呸呸。 一路飞速赶到封家,余子清轻车熟路,跟回自己家似的。 封家镇守在入口的人看到余子清之后,也只是挥了挥手,打了个招呼,都没站起身客气一下。 一路走进去,压根没人拦着余子清,上次还有人来引个路,稍稍接待一下,这一次,遇到的一些看起来挺面熟的家伙,也只是远远的打了个招呼,便去做自己的事了。 余子清挠了挠头,封家人的心可真够大的,就不怕来的人不是卿子玉么。 万一有人装成卿子玉的模样,就这么大摇大摆的进来,那封家这不是露出一个大破绽么。 所以,余子清一路畅行无阻,来到内部,见到封不绝的时候,立刻道。 “老封啊,你们这不行啊,我进来的时候,都没人拦着我一下,也没人确认一下我的身份,万一有人伪装成我进来,那多不好,我还得背个黑锅。” “没事,能伪装成你,自然也能伪装成封家其他人。” “那你更得小心点了,我这人,说好的不灵坏的灵。” 封不绝斜了余子清一眼,忍不住道。 “除了你,我封家的人,进进出出都没你这么大摇大摆,肆无忌惮的。” “……” 余子清有些愕然:“没有吧……” “行了,先不说这些,我有个急事,想要问问你。” “你说。” “你能不能问一下印家主,游震的其他部分,有没有一个,是镇压在大离东南青州,四衢城附近的。” “嗯?” “我有个朋友,是席家的人,席家你知道吧?” “听说过,我家很多年前,跟席家打过一次交道,他们不但实力很强,能力也很强,尤其是探索洞天的时候,很多东西,我都没听说过,但是席家的人却如数家珍,信手拈来。” “你还记得几年前,那个被一只八阶墓鬼追杀了八万里的那个家伙么,他就是席家的人,他被人抓走了,要去那个墓鬼所在的洞天,而上一次,他从那个墓鬼洞天出来的时候,带着一点气息,跟游震之前是一模一样。” “你等等,我问问印家主。”封不绝面色一凝,立刻应下。 他快步来到自家祠堂,在祠堂的侧面,那里挂着一幅幅画像,画像前方还摆着牌位和香炉。 封不绝在一个刻着印不三名字的牌位下,以黄表纸书写出一段内容,点燃了线香,将纸丢入铜盆之中烧掉。 袅袅轻烟在牌位前盘旋,慢慢的凝聚成一列字。 “大离东南,青州,四衢城,洞天,是否有必要前往。” 烟气化作的字迹崩散,没入到那副画像之中。 “能收到,那印不三这家伙,应该还没死,等一会吧。”封不绝念叨了一声,俩人就在这等着。 “绑架席家人的匪徒,跟之前那些人有关系么?” 封不绝第一个想到的,自然也是这个。 自从上次印家出事之后,这才过去没多久的时间,还敢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的做出这种事,肯定不是一般人。 席家虽然不出名,但也不是谁都随意捏的软柿子。 当年封不绝在一个洞天之中,遇到过席家的一个女人,看起来柔柔弱弱的,可是战斗起来,那叫一个彪悍。 当时那洞天之中,暗藏的某个强者,意识神魂早已经湮灭,只留下肉身不腐,历经多年之后,已经化作了僵尸。 在加上那洞天之中,死气冲霄,阴气如雨,各种尸毒汇聚,他们本来压过了那僵尸,看到那僵尸逃走的时候,封不绝都准备离开了。 谁想到,当时那席家的女子,丢下一句,找了麻烦还想跑,就硬生生的追入到墓穴深处。 在死气阴气最浓郁,尸毒遍布每一寸空气的墓穴最深处,硬生生将那僵尸活活打死了。 而其出来之后,却是毫发无伤,发型都没有乱。 这给当时的封不绝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纵然类似的事,肯定会很少发生,可天长日久之下,只要会在外活动,那总会留下点记载的,一些传承久远的势力,在遇到席家人的时候,没道理不记录下来。 有实力敢去做这些事的人,没道理不知道席家。 “我也不知道,不过我总觉得有可能,而且可能性很大,自从上次的事之后,我总觉得他们似乎很着急,行动起来的时候,留下的马脚也越来越多了。” “那先看看情况吧。” 两人正说着呢,便见那画像之中的印不三忽然动了起来,他转过头,面向封不绝,鼻孔里喷出一缕缕烟气,在半空中凝聚成一列字。 “有封印物,有必要去。” 余子清面色一黑,就知道好的不灵坏的灵。 印不三没法明说那是什么,可封不绝专门问了,他自然知道是什么。 “你去不去?”封不绝问了句。 “去,不想去也得去,你去么?” “我也得去,保险点。” “好,那我再找点人。” 余子清总觉得,这次的事,好像没那么简单,不止是四号被抓,让他去引走墓鬼这么简单。 余子清都知道,做完一件事之后,必须得沉淀一段时间,等风头过了之后再说。 包括修炼也是如此,完成了一次勇猛精进之后,就必须沉淀一段时间,固本培元,才能为以后的大幅度提升打下基础。 若真的是那些人做的,那他们也太着急了点吧。 甭管怎么样,先摇人做好准备再说。 …… 暗影司内,叶九原看着眼前的一大堆文献,笑的有点开心。 这些所有的文献,都是他和伏晓,一起从皇室书库和暗影司档案库里翻出来的。 很多文献存在的时间,已经有数万年时间了,非常久远。 上面记录的文字,都跟现在截然不同,哪怕看到了这些东西,破译不出来也是白搭。 叶九原以前自然是不懂破译的,伏晓为了让他知道要找什么,还专门给了他几枚玉简,其内记载了大量古时文字和现在的区别,包括一些古意和今意截然不同的用法。 仅仅那几枚玉简,就不是一般人能整理总结的出来的。 必然是有大佬,花费了很长的时间去研究,才能破译的出来。 而这种大佬,肯定不是什么无名无姓的无名之辈。 没有足够的实力,也不可能有那么多时间去浪费在这种事情上。 有这种能力的人,起码九成以上,不是在离火院就是在琅琊院。 大震那边就算了,那边的氛围还是差了点。 只要知道这几枚玉简里的内容,是谁整理出来的,是谁的成果,自然就能顺藤摸瓜,摸到别的地方了。 但叶九原现在不太关心这个,他关心的是里面的内容。 寻找内容,已经有了初步成果,想要的一些东西,已经找到了线索和目标。 第一波消息,已经送出去了。 最重要的一个消息是有关一个上古强者的陵寝,而且就在大离境内。 叶九原倒是想去,可惜,有了收获之后,他就能不能离开这里了,他必须追寻现有的线索,继续追查。 伏晓最近也是忙的不可开交,不但要将暗影司管理好,还要抽空去皇室的书库,偏偏还不能去的太勤,不能耽误别的事情。 刚刚成为首尊,可以放开了看皇室书库的内容典籍,这是首尊福利是没错,但若是不知把握一个度,就会让人看轻。 数天之后,暗影司得到新的消息,封家封不绝出门了,而且印家家主印不三,也进入大离疆域了。 密室之中,伏晓眉头紧蹙,看着对面的叶九原。 “封印二姓在这个时候同时出动,而且印不三的目标,似乎就是那座洞天,你不是一直想出去么,那你就去吧。” “去拦着印不三?你觉得我合适么?” “不是,印不三有另外的人去拦着,不会让他过去的,但是也只能拦着一段时间,这个时间,不少人都盯着呢,没人敢对印不三做什么,顶多安排一场巧合而已。” “去那座洞天?” “行吧,走一趟就走一趟吧,天天埋在故纸堆里挖掘东西,我都快烦死了。” 眼看叶九原起身,伏晓沉默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都先保证你的性命,我们现在要做的事情,才是最重要的,不可替代的,其他的终归都是可以比人来替代的。” “放心,不对劲我就先走了,我可不想死。” 叶九原背着伏晓,挥了挥手,走出了密室。 等到叶九原离开暗影司,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同一时间,大离皇宫内,离皇站在楼台边,遥望着东南方向很久。 老首尊要做的事情,他自然是知道的,也是他首肯的。 大离内部,被安插了各路人马,离皇当然知道。 只是往日里,这种事大家都是心照不宣的,只要没有被挖出来,没有做什么事被抓到,那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很多消息,想要传出去,就是要靠那些人的。 可惜,有人将人安插进了暗影司,那便是触犯了离皇的逆鳞了。 就连太子,都从来不插手暗影司的事,甚至也没有安插什么人进去。 曾经离皇也觉得苏离,是太子看上的人,后来才觉得,是他想多了,就算是太子要做这些事,那也会当着他的面,明打明的去做,不会暗中做。 他最满意太子的地方,就是这一点,怼人都是当面来怼他,不会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哪怕每次被怼,他都挺不高兴的,可是不高兴的劲儿过去之后,他便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好。 到了今日,每一个伏晓要找到的东西,都会同步出现在离皇的面前。 而离皇要做什么,那可比伏晓一个人在那找容易太多了。 离皇此刻就知道,有人抓走了席家的那个挺会整乐子的年轻人,也知道了墓鬼洞天,甚至都已经知道具体位置了。 也知道了那墓鬼洞天内安葬着一个上古的强者,那位强者很有可能是大兑的某个强者,却不知为何,会埋葬在了大兑疆域之外的地方。 他现在就是在看着,看看他们还想找什么。 暗影司的档案库也好,皇室的书库也好,其内的内容,实在是太多太多了。 多到离皇明知道那些人要在里面找什么东西,也没法确认他们到底要找什么。 里面的绝大部分记载,是离皇都从未听说过的,从未看过的。 没有人能将里面所有的记载看完,哪怕是粗看百分之一,所需要的时间也不是一般强者能接受的。 就让他们去挖掘吧,顺便看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等到没用的时候,再一网打尽。 离皇向着西南方向看了一眼,暗暗一叹。 大兑啊,难道真的是有人想要让消失的大兑回来么。 曾经的大兑消失,曾经的惨痛教训难道还不够么。 …… 四衢城附近的江河里,一艘二层小船正在顺流而下。 四号坐在船舱里,愁眉苦脸的低着头。 他的对面,还有外面,头顶,到处都有人看守,他根本找不到任何机会逃脱。 “席扬,你拖延了好几天时间了,继续拖延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的。 我们都知道,那洞天的入口,肯定就在这一片范围内,找你也只是为了确认在哪而已。 等到我们找到入口之后,便会放你走,绝不动你一根毫毛。” 坐在四号对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慢声慢语,只是那语调之中,似乎已经多了一丝不耐烦。 “大家都不是三岁小孩子,不用这般糊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是为了让我引走那墓鬼。 我都说了,进去之后,那墓鬼也不会随便出现的,只要不拿走东西,离开洞天,什么事都没有。 等你们找到你们要找的东西了,随便找个人引走那墓鬼不好么。” “你可太小看那墓鬼了,能在那墓鬼的追击下,逃了近十万里,依然没有死在墓鬼手中,最后还全身而退,除了你,一般人的确做不到,而其他能做到的,却都不可能去做这件事的。” “比如你?” “不错。”中年男人笑了笑,很坦诚的应下。 实力低的做不到,争取不到时间,实力强的,又不敢杀墓鬼。 只有他席扬最合适,死了,他们也不会觉得可惜。 “你就不怕,我宁愿死在那墓鬼手中,也不杀墓鬼么?我死了,那墓鬼自然会去追击你们。” “不,你不会宁愿死,也不杀那墓鬼的,你们席家也不会,托你的福,上次你搞出来的事情,让我们知道了一点点你们席家的秘密。” “你知道什么了?”席扬面色微微一沉。 那中年男人笑了笑,没有回答。 “我再给你一个时辰的时间,时间到了之后,你若是还不愿意引路,那我便只能杀了你了,我们多花费点时间,慢慢找,终归还是能找到那入口在哪的。” 一个时辰之后,中年男人站起身,走到席扬面前,眼神冷冽,多了丝杀气。 就在他要抬手的时候,席扬叹了口气,道。 “行吧,我是为了你们好,不想你们死的凄惨,既然你们愿意死,我也拦不住你们,那就去吧,反正你肯定会后悔的。” “有劳指路。” “之前路过的那个水湾,入口就在水下。” 中年男人露出一丝微笑,点了点头。 “好,识时务者为俊杰,再者,你也未必会死在那墓鬼手中。” 听到这句话,席扬立刻明白,这家伙根本不知道席家的秘密,只是在诈他。 席家除了他之外,根本没有人怕死。 他都可以想象的到,其他席家人面对这种情况,一个个恐怕是巴不得快死。 一个八阶墓鬼的诅咒,这世上恐怕都再也找不到第二次同样的机会了。 死后转修,必定会极为强大。 可是,他真的不想死,也不想转修。 只希望七号的消息传回去了,让他家里的人明白,他现在的局面,可能不只是死,而且可能会尸骨无存,神形俱灭,肯来救他一下。 半个时辰之后,小船来到了目的地,立刻有人下水去探查,片刻之后,有人从水下上来。 “找到了,入口被人遮掩了。” 中年男人看了一眼席扬,自然知道这是他干的,没有人带路,他们就只能地毯式搜索,全靠人去碰运气硬碰了。 而且入口还在水下,那想要碰上,可能会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长到他们的动作都会被人发现的那种。 一行人落入水中,带着席扬一起,进入到洞天之中。 天地转换,昏暗的洞天内,阴气浓郁,死气蒸腾,看起来极为荒芜。 众人进入之后,等了半晌,也没有见墓鬼出现。 席扬长出一口气,试探性的道。 “已经到地方了,可以把我放了吧?” “好。” 来人还真的给席扬解绑,让他出去了。 席扬离开洞天,这边刚飞走里许,便见那中年男人再次出现,将他拎着拎了回去。 “你们这些人,连基本的信誉都没有么?” “已经将你放了啊,现在重新抓你回来,只是为了另外一件事,你都说了用你去引开墓鬼,那我等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么好的办法。” “……” 席扬黑着脸,算是明白了,这些人就是耍他的。 他从一开始就没猜错。 放弃了抵抗,席扬阴着脸,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你们可别后悔。” 中年男人笑了笑,不以为意,带着席扬一起进入洞天。 一天之后,月色正浓,夏霜出现在附近,她嗅了嗅鼻子,来到那个水湾附近,看着那里停靠的一艘小舟,看了一眼肩膀上的黑猫。 “我若是出手,他们肯定全死了,还是你来吧。” 黑猫舔了舔爪子,洗了洗脸,再次睁开眼睛之后,它那圆滚滚的瞳孔便开始缩小。 只是缩小着,那瞳孔却没有化作细细的竖瞳,而是化作了一边上弦月,一边下弦月。 伴随着黑猫双目出现的变化,那些洒落的月光,便开始多了一层迷蒙,如梦似幻。 夏霜带着黑猫走过,那些人却仿佛没有看到,甚至还有一个人,主动撤走了封锁在水面之下的阵法。 黑猫看着一个人,刚张开嘴巴,夏霜便忽然伸出手,捏住了它的嘴巴。 “不要问,这些人都是死士,你什么都问不出来的,问出来关键的东西,他们便会死,会打草惊蛇的。” 黑猫不满的拍了夏霜一巴掌。 “不要捏我嘴,会咬到舌头的。” “我们进去吧,先救出席扬再说,既然打算顺了他的意,那就不能让他死了。” 一人一猫消失不见,而那些人,却依然保持着原来的样子。 到了天亮之后,他们才无声无息的恢复了过来,而他们却没有一个人察觉到发生过什么。 夏霜被黑猫遮掩了身形,行走在荒芜的洞天之中,她轻吸一口气,皱眉琢磨了半晌。 “好重的死气啊,这里埋葬的人,尸体应该还在的。 咦,不对,好像不止陵寝,还有别的东西在。 席扬的胆子可真够大的,之前竟然敢独自来这种地方,竟然还没死。 他的运气有这么好么? 还有几个活人,这事情有点麻烦了啊。 我说错了,是席扬的运气真够差的,抓他竟然还需要出动一个九阶强者。 现在外面的九阶这么不值钱了么?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你小心点吧,那九阶你可能打不过的,带着席扬,想要走,估计也有点难度,一不小心,席扬就会死了。” “死了就死了,要是我没能力将他活着带走,那合该是他的时辰到了,谁也无能为力。”夏霜不以为意,顺其自然的死了,谁也拦不住。 “那你下次见你小师叔的时候,你怎么说?” “这倒是个麻烦……” 夏霜眉头微蹙,有点头疼,总不能说,我去救席扬了,但是一不小心没救到,他死了。 以他们家的作风,这个没救到,到底是故意没救到,还是真的没救到,那就得打个问号了。 万一她小师叔认为,她故意的,那她以后还怎么拉人回去啊。 本来就挺抗拒的,以后可不就更抗拒了么。 听说那小师叔家里还有九阶体修,想要劝说其家里人,估计是没戏了,只能让她小师叔自己愿意才有一丝希望。 “算了,先悄悄看看吧,看到机会了就出手,带着席扬就赶紧走,但是要是那墓鬼已经开始追他了,那谁来都没辙了。” …… 两天之后,余子清和封不绝抵达了目的地。 而印不三传来消息,他暂时来不了,出了点意外,被卷入到其他人的争斗里,还死人了,要先处理一下。 这是有人想要拦着他,给他找点麻烦,估计不会太久的时间,但肯定没法按时赶来了,让封不绝按照他知道的方法去处理就行。 听到这个消息,印不三自己都看出来是故意拖着他,余子清就知道,这事有点麻烦了。 墓鬼、席家的人、老震皇残肢、天魔,再加上抵达这里之后,发现守在外面的人都有七阶,那里面的人肯定实力更强,这全部都凑到一起了。 只是想想,余子清就有点头大。 “我们等着!” “不进去么?” “不进!”余子清很坚决。 若只有老震皇的残肢,那他肯定不怵,再骗自在天一次而已,多大点事。 可加上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人之后,余子清就不想去了。 没有己方九阶的强者到场,余子清才不会进去。 入夜之后,月光挥洒而下,余子清便看到,月光之中,蕴含着一种迷蒙的力量,让那一片范围变得如梦似幻,不似真切。 再细细一看,那些家伙,全部都愣在了那里,如同看什么东西入神了似的,对于外界的反应,几乎没有。 余子清一看就知道,这肯定是有人已经潜入进去了。 先一步进去,说不定就是席家的夏霜,之所以不一定,是因为余子清总觉得夏霜巴不得席扬早点完蛋,能收个尸就行。 余子清跟封不绝,在这硬生生等了三天,才见老羊一个人来。 “就你一个?”余子清有些失望。 “你好像很失望?就我一个来了还不够么?” “游震和襄王呢?这可是他们家的事,我只是吃个天魔而已,只是顺带的。” “襄王暂时来不了,他劫难快到了,至于游震,我没让他来,他露面了会坏了后面的事情,而且,也需要他在那里镇守,不然我总觉得不安全。” “你也发觉了?” 自从上一次在深渊的事之后,余子清出门的时候,偶尔会感应到有人窥视,乍一看距离锦岚山禁地还很远呢,只是路过的。 可余子清知道,那肯定是有人在盯着锦岚山了。 他们家那个地方,想要盯着,太容易了,方圆数千里内,除了锦岚山都没有活人,想要盯着压根不用去家门口盯梢。 相隔一千里盯着就足够了。 “家里有里长,北面有游震,南面那个邗栋也挺靠得住的,那家伙实力肯定是没什么问题,有人来了,他肯定也敢出手,他一身杀气,已经浓到修养这么久还消退不掉的地步了,鬼知道他之前在深海杀了多少东西。 除了我之外,我也不敢随意带人出来了,不安全。 游震已经告诉过我,几个月前,曾经有人在北方窥视过一次,但是相隔特别远。 似乎是察觉到有游震这种强者在那镇守,窥视的人悄悄退走了。 这次有我亲自来,已经足够了,放心吧。” “你越是这么说,我越是不放心。” 话虽如此说,余子清还是跟老羊和封不绝,趁着夜色,那些人神思不属的时候,悄悄进入了洞天之中。 这边刚进去,便听到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在远处天边炸响。 夏霜立于地面,身形暴涨到上千丈高,全身阴气、尸气、死气、寒气交织,化作冲天狼烟,滚滚而上。 举手投足之间,便见大片大片的冰霜坠落,一举一动,都会牵引着此处洞天不断震荡。 轰鸣阵阵,不是雷鸣,而是她每一次出手,都会爆发出可怕的爆鸣声。 而与夏霜交战在一起的,则是一个全身都被神光笼罩的强者,只是感受气息,感受到那汹涌澎湃的力量波动,便知道那是九阶的炼气强者。 神光灼灼,仿若大日凌空,无尽的光和热,两人一路交战,打的天崩地裂。 夏霜明面上看起来是落日下风了,可是其越战越勇,借助此地庞大的阴气、死气,她的气息还在不断攀升。 “那个女的是席家的人。” 余子清连忙先给老羊说一声,省的老羊认错人了。 只是遥遥观看,余子清都感觉如同一叶扁舟,落入到狂风暴雨之中。 夏霜化作巨人,每一次出手都裹挟伟力,而且速度好似也没有减慢多少。 每一击都给余子清一种里长在全力出手的感觉,只不过,夏霜出手的时候,势大力沉,走的是一力降十会的路子。 但是她的肉身,却强横无比,硬抗九阶强者的攻击,竟然只能留下一些并不严重的伤口,正面硬抗冲击,退后几步竟然就能化解掉了。 余子清觉得自己应该收回之前的评价。 七阶的里长,一拳应该打不死她,她比余子清见到过的八阶体修要强一些。 也有可能是因为活人有的很多弱点,她都没有了。 “好强的肉身,同阶的情况下,纯粹的肉身强度,里长都未必比得了她。” “能打得过么?” “里长八阶的时候,她应该能扛两三击不死。” “那她的确是很厉害了。” 按照里长的进阶曲线,里长八阶的时候,十方神通爆发的时候,应该会达到六十倍到八十倍的爆发。 纯粹的肉身,同阶情况下,村子里最强的应该是二憨。 但同阶战力,最强的毫无悬念的是里长,压低实力到二憨同阶,里长能一只手把二憨按在地上摩擦。 等到以后,二憨的境界追上来之后,估计才能多扛一段时间不死。 里长的实力,几乎全部都往实战战力上发展了,同阶的时候,余子清也比不了。 “你能认得出跟席家人对战的那个家伙是谁么?” “大日神光修到如此境界,我大概知道是谁,一个东海的岛主,但是也未必,能藏的人太多了。 你最好别过去,那大日神光,至阳至刚,灼热无比,对于肉身强横的存在来说,杀伤力很大,海中巨兽,亦或者是体修都囊括在内。 以你的实力,他一击就能将你的肉身融掉。 若非有大日神光加身,这么近的距离,他也不可能压制得住席家的那个高手。” 正打着呢,忽然看到夏霜硬抗了一击,退出十数里,随手在脑后一抓,向着余子清这边抛来。 待那黑影飞近了些,才看到那是一个全身都被灼烧出一个个水泡,面目全非的家伙。 等到飞近了,才见一道柔和的光芒浮现,将那个家伙拖着,落在了余子清不远处。 “席扬?” “是啊……”席扬跌落在地上,痛苦的哼唧着,一瓶丹药不断的往嘴巴里塞。 他的怀里,一个胡子都没了,毛发都烧的焦一块秃一块的黑猫,钻出来之后,立刻飞向了余子清这边。 余子清看着那黑猫可怜巴巴的样子,伸出手将其接住。 “喵,你咋被烧的这么惨?” 黑猫抱着余子清的手臂不撒手,也不说话,只是蛄蛹了一下身子,让余子清很自然的伸出另外一只手,摸在了它的身上。 余子清拿出一颗丹药,递到黑猫嘴边。 “你能吃么?” 黑猫不张嘴,依然是那副虚弱不堪的样子。 余子清摸了摸黑猫的毛,它似乎就痛苦的抽搐了一下身子,却还是抱着余子清的手臂不撒手。 “它吃不了普通的丹药的。” 席扬一瘸一拐的走了过来,满脸被烫出来的泡泡,头发都快烧没了。 走过来之后,席扬赶紧拿走了那颗丹药一口吞了下去。 “我们快走吧,再不走就来不及了,那墓鬼也出来了,我小姑快要落败了。” “不管么?” “管不了,放心吧,她落败了也死不了,我家的人,哪那么容易死。” “怕是没那么容易走了。”老羊回头看着入口的方向。 又有两个人进来了。 两个人全部都是一身黑袍,气息晦涩。 “俩九阶……”老羊的语气有些沉重。 余子清也是沉着脸,一头的问号,他都懵了。 什么时候,九阶不要钱么?哪来这么多九阶?都来这种破地方?大离的人死完了么?什么强者都能随便来? 这什么鬼啊,这个地方有那么重要么? 抓席扬进入这个洞天,就出动了一个九阶,现在有人来阻拦,他们竟然又出动俩。 他们哪来这么多强者?不用留着守家么? 然而,只是看了一眼,余子清便看到其中一个黑袍人对他的同伴道。 “这里你足够处理了,我还有要事,先走了。” 只是丢下一句话,便见那人转身就走,毫不拖泥带水,行走之间,都有遁术在身的感觉。 听着那个声音,还有那个动作。 余子清立刻认出来了,就是那个元神受创的黑袍人。 这家伙,竟然又跑了。 余子清都懵了,这次他跑什么? 余子清这边,可是一个九阶都没有的啊,他们俩九阶,他竟然还跑? 不只是余子清懵了,包括另外那个一身黑袍的家伙,都是懵的。 “你认识那个人?” “见过,是个元神境强者……” “难怪感知这么强,他肯定能活很久。”只剩下一个九阶,老羊的语气都没那么凝重了:“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进阶之后的样子么,还怀疑我自己来,实力不太够,那今天就正好让你见识一下。” 老羊轻笑一声,踏空而起,周身祥汇聚,而后仰天一声嘶吼,羊身里发出的却是震耳欲聋的龙吟。 他摇身一晃,便化作一头上千丈长的黑色神龙,伴随着祥,出现在半空中。 属于龙特有的威压,伴随着一声龙吟,骤然降临。 ------题外话------ 听说15号有个抽奖活动,我看了下奖品挺好的,作者更新五千字,读者就有一次机会,我的更新肯定能让你们抽两次,我争取让你们抽三次。 第一五七章 禁忌之器,曾经的无面人(10k) 余子清敢摸着左边的良心说心里话,他真没小看过老羊。 哪怕是面对九阶,余子清也从来没觉得老羊挡不住。 一个古里古怪的黑龙,身上还背着一头九阶恶龙的尸身,哪怕弄不死一些九阶强者,起码也能保证己方不会死。 只是面对两个九阶,还要护住他,那肯定是难度不小,弄不好会损失惨重。 往日里,老羊并不喜欢这种战斗,可真遇到事了,老羊还是真上。 老羊化作黑龙之后,第一次在外人面前露面,上千丈的黑龙,祥伴身,哪怕境界只有七阶,可是那压迫感却是一点都不虚。 对面那个家伙,明显是吓了一跳,犹豫着没有立刻出手。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跟夏霜交战的那个人,老羊猜测对方是来自东海。 而现在这个新来的家伙,看到老羊的龙族形态之后,也犹豫着没有立刻出手。 余子清便猜测,这个家伙弄不好也是东海的。 只有东海的修士,看到龙族的时候,才会有这种本能的忌惮。 龙族在东海强势,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就连三神朝,在很多问题上,都是要跟龙族商量着定下约定,而不能直接做什么。 龙族轻易不会来到陆地,而三神朝的人,也不会轻易去龙族的地盘。 双方互相忌惮,定下约定,陆地上的人,只要不去东海,还真的不怕遇到龙族会怎么样,只有老巢就在东海的修士,才会如同这个修士一样。 当余子清看到那修士犹豫之后,立刻爆发出气势,余子清便基本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在东海,他真不敢对龙族出手,可是在神朝的地盘,还是在一座洞天里,他恐怕就会觉得,今天唯一的结局便是杀光这里所有人。 顺便还能宰了一个龙族,获得一些珍贵之极的资源。 九阶炼气修士,气势全开,掀起的灵力浪潮,就如同真实存在的海浪,一浪接一浪的向着周围冲击开。 余子清抱着黑猫,顶了三波浪潮之后,眼看那黑猫吐着舌头,呼吸都变得急促,便不再强行顶了,任由那浪潮将他卷起,倒飞了出去。 飞出去二三十里,余子清才重新站定了身体。 他眉头微蹙,看着前方的那个高手,竟然只能看到一团神光将其笼罩,汹涌澎湃的力量,一浪接一浪,越来越强。 他的阴神睁开眼睛,才隐约能在神光之中看到一个人影,一手捏了不知道什么印诀,身前有一个贝壳形状的法宝,正在缓缓的旋转着。 再想强行看的清楚点,眼睛便一阵酸涩感袭来,余子清赶忙闭上眼睛缓解一下。 难怪那些强者都是高来高去,平日里偶尔看到一个飞过的,也都是只能看到一团神光,什么都看不清楚。 现在实力强点的,才能稍稍看到一点点。 看不到纯粹是因为他弱鸡。 恐怕还真不是人家故意弄成那种样子的。 吐着舌头一副快不行样子的黑猫,歪着脑袋,向着远处的黑龙看了一眼,继续死死的抱住余子清的手臂不撒手。 之前就觉得夏霜虽然死皮赖脸了点,可是眼光那是一等一的好,如今更是确定。 夏霜他小师叔家里,连龙竟然都有,出个门都还有龙跟着护身,简直好家伙。 黑猫蛄蛹了一下身子,喘着粗气低声问了句。 “你家里那个能打死夏霜的,肯定不是这位黑龙吧?” “你说哪个?哦,对,不是,这也是我家里的长辈,老羊。” “你家里还不止一个能打死夏霜的体修?” “恩。” “那夏霜高攀了。”黑猫说的无比笃定。 要是这位肯应下小师叔的称呼,夏霜这便宜占大了。 “你好点了么?” “我不行,我受伤很严重,那家伙的神光,对我伤害特别大。” 余子清想了想,一只手摸着黑猫的脑袋,掌心里一颗帝流浆落下,落入到黑猫体内。 黑猫的眼睛立刻眯了起来,帝流浆那冰冰凉凉的力量流转全身,吸纳走那些灼热的神光力量,将其转化平衡,化作阴凉。 黑猫皮肤上斑斑点点都开始了恢复,余子清摸着黑猫的脑袋,一连给了十几颗,黑猫的皮毛,便又恢复了那油光水滑的样子,摸起来顺手多了。 黑猫忍不住喵了一声,往余子清怀里钻了钻。 余子清为什么能给它帝流浆,已经不重要了。 它回头就要跟席家的人说,它要叛变……啊呸,它要遵循月神的指引,踏上注定的命运之路了,这是天命,它也没办法反抗,没办法改变。 “好点了么?” “好了一点点,死不了而已,恢复还差很多。” “死不了就行。” 余子清直接无视了黑猫的小贪心,猫这种东西,一次喂馋了,以后就没法喂了,就得控制着点。 虽然这个黑猫,明显不是普通的猫,那会哈人,会挠人,那就还是猫。 “我觉得,最好还是再退后一点……”黑猫瞥了一眼远处,小声逼逼。 余子清从善如流,立刻又往后飞了二三十里。 封不绝和席扬,他都不用管,席扬跑的比他还快,封不绝原本还想看看能不能帮忙。 只是当他看到一头黑龙,和一个九阶强者开始战斗,他就默不作声的跟着余子清一起退。 本来他看到又出现俩九阶,后脑勺都是凉的,已经想好了,怎么把封家的传承留下来,怎么留下点信息。 谁想到,其中一个九阶,似乎是觉得这里的情况完全在掌握之中,只是看了一眼就走了。 而那个他一直认为只是学识积累很强的山羊妖,竟然是一头黑龙。 现在他忽然有觉得,好像没以前那么离谱了,一个龙族,若是活得足够久,又愿意去不断学习积累,那懂的多其实也正常。 毕竟,龙族活的可比人族久多了。 远方,双方尚未真正的大大出手,可是气势对碰,却已经开始了。 一边是祥阵阵,无数的力量波动,在半空中传播开的时候,化作一道道龙纹、道纹,此起彼伏,方圆二三十里内,全部都是这种力量。 黑龙尾巴垂落,身体微微蜷缩,龙首俯瞰,充斥着威严肃杀。 而对面潮声阵阵,一浪接一浪,如同将这里化作了海洋,奔腾之中,气势磅礴。 二者对碰到一起,却见那浪潮涌动,似是压过了老羊的气势,可是老羊却彷若在海中沉浮,如鱼得水,明明被压过了,却丝毫不受那气势的影响。 一道浪潮涌来,逸散的气势,骤然化作了实质化的海浪,浪起数千丈,裹挟万钧之力,以一力降十会的姿态落下。 老羊游走不断,那逸散融入到对方气势之中,不断消散,又不断浮现的道纹和龙纹,骤然变得清晰可见。 不知不觉之间,随着力量波动散开的龙纹和道纹,已经覆盖了方圆百里之地。 此刻,那些东西骤然全部浮现,老羊压根没理会那道拍来的浪潮,只是伸出两只龙爪,扭动着爪子,结合在一起,化作一枚符文,一声低喝,化作龙吟扩散开。 “呼风。” 大风凭空起,卷起千层浪。 对手掀起的浪潮,在大风的吹拂之下,骤然拔地而起,化作万丈高,力量越来越强。 而那人感应到这种情况,自然毫不犹豫的继续施加力量,力求能尽快将老羊击倒。 老羊神情不变,耳中一个黑点飞出,盘旋在他周身,无形的力量浮现,护住他的身体。 他两只前爪组合到一起,化作一个龙族的符文,可是从另外一个角度看去,却又像是一个人族的手印。 他的两只后爪也组合到一起,骨骼卡察一声崩断,强行组成一个龙族符文的同时,又在另外一个角度,化作另外一个人族手印。 “起浪。” 漫天祥消失不见,肃杀之气涌动,漫天黑凝聚,水汽凝结,凭空在这片恍忽的洞天里,凝聚成一片大海,浪潮翻滚,狂暴之气喷涌而出。 一时之间,那万丈巨浪,再次拔高,而其周围,一道道千丈到数千丈的巨浪,也都在凭空出现,越来越强。 到了此时,对面那位九阶强者,感觉到不对劲了。 黑龙非但没有急着防御,反而接他的浪头之势,不断的催动,不断的加强,让此地变得越来越适合他的发挥。 但是这就有另外一个问题了。 这种地方,也越来越适合对面那头黑龙发挥。 可是不断攀升增强到这种地步,那黑龙还不过七阶,是如何控制得住的? 下一刻,他知道了。 因为老羊压根没打算掌控。 万丈巨浪落在老羊身上,便见他身前,一个小黑点冲入巨浪之中,一声低沉的龙吟之声响起,便见那裹挟了万钧之力的巨浪,骤然从中间分开,向着两侧滑开,与周围的浪头碰撞到一起。 老羊一口气捏双重印,每一个印诀都是龙族秘法与人族印诀相结合,此刻风吹浪涌。 他喉头里发出一声低吼,再次一声低喝。 “万重浪。” 已经不断喷涌而出的狂暴之气,骤然与狂风大浪融合到一起,搅动的百里范围内,如同一片失去掌控的海洋。 对面那人,手捏印诀,手却不断的颤抖,他身前悬着的那个贝壳形状的法宝,也在不断的颤抖。 他快掌控不住了。 若是正常百里海域,他当然可以。 可是如今,呼风起浪,交迭之后,化作万重浪,能让他的力量发挥到极致是没错。 但却也让他没法掌控了,若是放到东海,出现这种情况,便相当于强行掌控万里海域。 他一个人族,借法宝之力,也很难做到这一步。 他已经骑虎难下,现在敢放手,就得先受到反噬。 偏偏他的力量,根本没法靠近到那黑龙身前,他不知道那黑龙区区七阶,是如何挡得住,如何能控制得住的。 老羊周身,一个小黑点不断的游走,那是恶龙之躯所化,天生就有平复浪潮的能力,只是稍稍引动一下,毫无难度。 当那个家伙,以适合东海战斗的法宝出手时,结局就已经注定了。 往前数两三千年,唯一一次七阶之上的龙族,在单打独斗里,被人打死在东海的事,就只有扒皮大老那一次。 再加上在锦岚山待的久了,天天看到里长那种离谱的家伙,老羊的很多观念早就变了。 他现在根本不追求气脉绵长,神威如海,他更希望像里长那样,力道没有一丝一毫的浪费,以最小的力量,做到最大的战果,哪怕用最强的力量,那也要凝为一股。 他自知肯定是没法做到像里长那样,但理念却是能借鉴的。 以他的学识,以七阶的龙族之力,便撬动了一个九阶强者力量,让其对自身的法宝,快要失去掌控了。 眼看那人就快要失去掌控,老羊游曳身姿,游走在浪潮之中,以天生的神通,搅动浪潮。 短短十几息的时间,便见百里浪潮,彻底到了失去掌控的极限。 那九阶强者身前的贝壳法宝上,裂开一道道裂纹,他强行将其合拢,放弃了掌控以法宝引动出的力量,立刻遭到反噬,法宝崩碎成两半,变得暗澹无光,而其身体微微一颤,面上金白二色不断变幻。 远方,余子清看的不甚明白,他倒是认得出那好像是龙族的秘法,又不像是龙族的秘法,感觉怪怪的,而且龙族的秘法好像也不能这么用吧。 “老羊前辈在人族生活了很多年了吧,简直让人叹为观止。”封不绝长叹一声。 “以前可从来没听说过,可以将龙族秘法与人族秘法结合,以一印同时施展两门秘法,算下来,他已经同时施展了四门,不,五门,也不对。 应该是一种新的秘法,可以直接作用于别人秘法里的秘法。 这倒是从未听说过。 七阶啊,若非亲眼所见,我是肯定不信的。 那个家伙被老羊前辈克死了,他要败了。” 听封不绝一说,余子清便忽然明白,是哪不对了。 老羊这家伙,施展的秘法,压根不是针对那修士,而是针对对方施展的秘法,他竟然能如此轻而易举的,将秘法融入到对方的秘法里。 也就是说,老羊这家伙,其实是打算以微小的代价,撬动剥夺对方对秘法的掌控,将其化作自己的力量。 只是因为他现在境界太低,剥夺不了,只能强行催动,让其变强,让对手失去掌控,遭到反噬。 龙族秘法里绝对没有这种路子的招数。 坏了,他瞎吹出来的锦岚山体修秘法,让老羊活学活用了。 当时余子清给瞎吹的,除了隔山打牛这种已经算是比较靠谱的东西之外,实在是凑不齐那稍微靠谱点的百门秘法,就在后面瞎吹了一些其他东西。 什么斗转星移,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之类,只有理念,压根没有一丁半点实际操作的东西。 此刻越看越觉得像了。 那漫天浪潮,在失去掌控之后,就如同一片彻底失去控制的狂暴大海,浪潮一浪接一浪,狂风海浪,呼啸着倒卷而去。 而施展秘法,以老羊此刻的实力,肯定是没法轻易做到这种力量的。 这又是借力打力的理念,对,又只是理念,实操余子清操作不来,顶多玩玩反震,这如何运力,如何实操,他只负责开课题,具体去实操的就不是他了。 浪潮奔涌而去,对面那刚遭到反噬的家伙,转身就跑。 因为他也挡不住,也没必要挡。 他化作一道遁光,冲天而去,以防御法宝,挡下了浪头的一部分力道,而后伸手一翻,掌中便出现了一把足有丈许长巨弩,弩箭之上,泛着幽蓝色的光芒。 在出现的一瞬间,便见杀气凝为实质的黑气,缭绕其上。 乌光乍现,天空中便有一道黑线,骤然贯穿百里范围,击中在老羊身上。 庞大的杀气,化作奔涌的黑色旋涡,裹挟着老羊的身体,向着远方飞去。 “弑神弩,杀神箭,现在怎么还有这种东西!”封不绝惊呼出声。 余子清眉头微蹙。 这个大名鼎鼎的东西,他当然知道,是少数对体修来说是大杀器的东西。 当然,这个东西,对所有修士都是大杀器。 但是老羊说,这个东西的炼制之法,早在上古时期结束,这个时代开启之后,就已经失传了。 后人炼制出来的,全部都是彷制品,最强的那种,还叫这个名字,可是威力却天差地别。 余子清能感受得到,那支箭上的冲天杀气,那把巨弩可能是彷制品,但那支箭,绝对是正品。 然而,就在他担心的时候,听到了老羊的惨叫声传来,他骤然提起的心,也放了回去。 叫的这么惨,那一定问题不大。 远方,老羊庞大的身躯,弓在了一起,被巨力裹挟着落到地面,一路在地面上冲出了数十里的距离。 落地之后,他似乎挣扎着想要重新起来,却依然有些无济于事。 而在他那蜷成一团的身体中心,恶龙躯体,化出了数丈长大小,一脸狰狞以嘴巴咬住了一支杀气冲霄的黑色箭失,两只爪子抓住了箭失的后半部分。 老羊耷拉着眼皮,倒在地上静静的等着。 箭失是真的杀神箭是没错,只可惜那巨弩,却是个赝品。 不然的话,哪怕有恶龙躯体强行接下,他也必定会遭受重创。 真品的杀神箭都冒出来了,看来那个家伙急了,下定决心要将所有人都埋葬在这里了。 老羊耷拉着眼皮,看着那人飞来,一颗心也放下了大半。 他还真怕那个家伙能平心静气下来,直接去找余子清了…… 而另一边,夏霜跟那人的战斗还在继续,老羊还躺在那等着阴人。 余子清这边,也开始遇到了威胁。 几个七阶加上一个八阶修士,向着他们这边飞来。 还有那一脸苦大仇深,满身死气阴气的墓鬼,也向着这边,迈出了坚定不移的脚步。 眼见于此,那些人便没有飞过来,只是远远的看着。 那墓鬼赶来,嘴里呜哩哇啦的一顿低吼。 席扬苦着脸,迈出一步。 “实在躲不过了,死就死吧……” 余子清的阴神听到墓鬼的那些话,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好像听懂了墓鬼的意思。 上次说再见到席扬就打死他,这次说什么都要打死他。 余子清看着走来的墓鬼,看着对方手臂上的令符,念头一动,走上前,来到那墓鬼面前,客气的行了一个从大兑封印里学来的古礼。 那墓鬼看到这礼节,微微一怔,立刻回了一礼,呜哩哇啦的一顿说。 “放心,我不拦着你,你想打死他,等我说完,你随便打死他。” 说着余子清对封不绝道。 “封老哥,劳烦你绑住他手脚。” 封不绝不明所以,却依然伸手一指,一点流光飞出,席扬的手脚就被绑住了,跌倒在地上。 那墓鬼一看这种情况,立刻停了下来,听余子清怎么说。 “先说,做人不能这么执拗,你说要打死他,你打死他有什么用啊? 你上次没杀他,他是感恩涕零,这次是听说有人想来这里,还想挖了这里的陵寝。 这才冒着生命危险,赶来阻止他们的,可惜实力有限,阻止不了,只能跟着进来,希望能引起你的注意,让你苏醒过来,去阻止他们。 你看,现在你也阻止不了那些人,对吧? 那你总不能怪他来这里帮忙吧?” 墓鬼死心眼,摇了摇头,非要先打死席扬,再去打死其他人,要是打不过陨落了,那也能靠着诅咒咒死他们。 余子清眼看墓鬼就要再动了,余子清没辙,立刻手捏一个印诀,给对方传音。 “我乃丁未城郡守卿子玉,你是何人护卫?” 墓鬼的脚步一顿,豁然抬起头,看向了余子清,他那一直仇大苦深的表情,都在一瞬间变得郑重了起来。 他盯着余子清,呜哩哇啦的问余子清的印信何在,余子清面色一沉,斥责了一句。 “你想让我在这里拿出来大印?你家主人就是这么教你的?” 那固执的墓鬼一听这话,赶忙行礼,再也不敢多问,而是指了指远处,告诉余子清,可以带余子清去见他的主人。 余子清指了指席扬。 “他的确是来报信的,不是他想来的。” 墓鬼不再理会席扬,有了更重要的事情,他已经顾不上席扬了。 余子清又指了指远处那些人。 “他们都是要来挖掘陵寝的,先把他们解决掉,我陪你去见你家主人。” 听到这话,墓鬼转身就向着那些人走去。 “封老哥,我们去帮个忙吧。” 那墓鬼面色肃穆,速度越来越快,眼中的灵光,都开始苏醒,他化作一道残影,一只手抓住一个修士,双手捏着对方的脑袋,面对面一吸,便见那人的神魂被强行撕扯出体外,被墓鬼吞入腹中,以后只能跟随墓鬼在这里守墓。 再加上封不绝,接下来的事,就不需要余子清出手了。 席扬跟个鹌鹑似的,紧紧的跟在余子清身后。 他才不管余子清到底是用什么办法,劝住了那个死心眼的墓鬼,他只需要知道,自己跟紧了余子清,有机会活下来就行。 亲眼看到墓鬼身上的令符,余子清就觉得有些眼熟。 他曾经在一个安史之书的一页里,见到过一具尸体,手臂上就带着这种令符,而那人身上穿的衣服,显示其明显是大兑官方的人。 只是试了一下,没想到这个死心眼墓鬼,立刻就忽略了席扬。 也就是说,这里安葬的那位强者,曾经是大兑官府的人。 一个官府的人,为什么会安葬在这里? 片刻之后,除了封不绝封印了一个活口之外,剩下的全部让墓鬼杀掉,将其神魂吞入腹中,跟着一起在这里镇守。 余子清看了看远方,夏霜的战斗正酣,短时间内估计是死不了。 而另一边,老羊跟那修士的战斗,消停了片刻之后,似乎又开启了。 “你们保护好自己,我跟他去一趟。” 余子清跟着墓鬼前往陵寝。 而另一边,老羊蜷缩成一团,羊装遭受重创,瘫在地上,那人过来之后,施展秘法试探,他都是以肉身硬抗了两击。 皮开肉绽,鲜血直流,却也只是抽搐了两下,似乎想要挣扎着飞起来,却没飞起来。 那人沉着脸,面若金纸,显然受伤也不轻。 他飞近了之后,便见老羊的身形骤然消失在原地,龙尾倒卷而上,抽向了对方。 那人反应极快,头顶立时飞出一座小鼎,垂落神光阵阵,防护全身。 然而,却见老羊那一击,抽在神光之上,神光只是微微一颤的瞬间,老羊的龙尾飞走,有一条足有上千丈的龙尾,紧随其后,轰的一声抽在了那神光之上。 霎时之间,神光崩碎,老羊仰头一喝,全身的力量,化作一口凝而不散的乌光,包裹着那支杀神箭,爆射而出,在对方防护炸裂的瞬间,命中了对方的胸口。 乌光溃散,杀神箭却插在了对方的胸口。 那人看着杀神箭,眼中满是震惊和绝望。 不等他做什么,便见那杀神箭之上,无数符文游走,恐怖的杀气在其体内爆发开来,那专门用来灭杀生灵,剿灭生灵生机的力量,转瞬之间,便将其生机压制。 他的力量已经无用,根本无法阻止。 他的躯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老去,眼中的神光,慢慢的熄灭。 短短几个呼吸,他的肉身便崩碎成漫天齑粉,灰飞烟灭,只有一些残留的宝物留了下来。 老羊喘了口粗气,将恶龙之躯化作一个小黑点,藏在了耳朵里,他顺手收走了那些东西。 又取出一个盒子,将那支杀神箭装起来。 落在地上,重新化作山羊形态,感受着腹部传来的剧痛,他悄悄的吞下十几瓶丹药恢复伤势,一边暗叹一声。 还是差了些啊,到底还是不太适应战斗,战斗经验差太多了…… 那个家伙,好死不死的,竟然以适合东海的战斗方式,来跟他交锋。 按理说,以七阶龙族之身,再加上龙族秘法,人族秘法,再加上,那人抬手,他就知道对方要施展什么秘法,还有恶龙之躯护身,他应该在不受伤的情况下赢得战斗。 不,应该全程牵着对方的鼻子走,把对方玩死才对。 可惜还是有点大意了,差点被对方的杀神箭射中。 若是里长那种先天战斗意识就强的家伙,同样的条件,恐怕那个家伙已经被活活打死了吧。 老羊落在地上,忍着疼痛,假装没有受伤。 这要是被余子清知道,在条件最有利他的情况下,他还受伤,恐怕真得笑话他了。 …… 余子清跟着墓鬼一路前行,进入了地下的陵寝,只是走了一段之后,余子清忽然停下脚步,看向墓鬼。 “前面还有外人进来了么?” 墓鬼向着周围看了看,伸出一只手,感应陵寝之中的死气流动,忽然变得仇大苦深,眼神也恢复到最初的样子,他的脚步极快,转瞬便消失不见。 余子清收敛了全身气息,一步一步的向内走去。 陵寝深处,那个应该也来了这座洞天,却一直没有露过面的叶九原,正站在一口黑石棺椁前。 “你可要考虑清楚了,要不要跟我们合作。 你想要大兑归来,目前就只有跟我们合作这一条路可走。 若是你不愿意,那我们就只能找其他人了,没有随着大兑,一起被埋葬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棺椁之中,如同黑水一样的死气,不断的溢出,火焰在死气之中燃烧,慢慢的向着叶九原这边扩散。 叶九原退后几步,摆了摆手。 “不愿意就算了,我只是来劝说一下你,你不愿意,我也拦不住你,但其他人我也同样拦不住。” 正说着呢,就见一个一脸苦大仇深的墓鬼,从外面冲了进来,叶九原面色一黑,他也惹不起这八阶墓鬼,没有丝毫犹豫,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蹲在一处房梁上,感受着陵寝深处传来的力量波动,立刻收敛全身的力量,甚至还吸纳了一些死气笼罩在体表。 不多时,就见叶九原出现在陵寝中间的大道上,他迈步向着陵寝之外走去,身形如同在闪烁,速度极快,转瞬便消失不见。 余子清耷拉着眼皮,余光捕捉到这一切,心头了然。 看来真是那些人做的这些事,算是实锤了。 不过,叶九原来这里做什么?他以什么身份来的? 说真的,余子清自从知道叶九原是老首尊的亲儿子之后,再次回忆起第一次见到叶九原的时候,就觉得这家伙有些假了。 而且是假的有些真的那种。 余子清是纯粹的喜欢吃,他去吃早餐,是为了填饱肚子,获得饱腹感,而叶九原去,更像是为了放下身段,融入到尘世里,以此来掩盖其他的东西。 相比之下,余子清压根就没有什么身段不身段的问题。 如今在这里又看到叶九原,那大概率是以另一边的身份,来为那些人做事的。 余子清现在觉得,老首尊的计划,恐怕有翻车的可能了。 余子清蹲在那等了好半晌,就见叶九原的身形又忽然出现,他环顾四周,笑着道。 “这是那位朋友在这等着呢?” 他站在原地,身上浮起一圈涟漪,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圆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而后他抬起头,看向余子清所在的地方。 余子清叹了口气,伸出脑袋跟他打了个招呼。 “好巧啊。” “是好巧啊,没想到你也在这。”叶九原的眼中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而后慢慢压了下去:“你最好只当没看到过我。” “你想杀我?”余子清眉头微蹙。 “不,你想多了,我不会杀你的,我只是想到知道,你在这里干什么。” “我一个朋友被人抓了,我来救他,你在这做什么?” “我出现在大离疆域,任何一个地方,都是应该的。” 叶九原话音落下,身形便如若幻影,缓缓的消散。 余子清背靠这里的大梁,一拳轰出,身形不断后退,叶九原手执一把长剑,立在余子清刚才所在的地方。 余子清笑了笑,道。 “你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墓鬼的气息,已经从陵寝深处传来。 叶九原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他不能把墓鬼引出去,所以这里的任何东西,他都没有碰过。 等到叶九原匆匆忙忙消失,余子清脸上的笑容也随之收敛。 这家伙不对劲。 他爹“挂”了,哪怕没有余子清的禁令,他爹依然救不了,他也应该迁怒自己的。 他见到自己的第一时间,没有出手,是对的,因为对所有人,包括叶九原来说,都只是死了一个老首尊。 可是后面他却又出手,这就不是走程序了。 这家伙,绝对不对劲,绝对不只是一个老首尊的间谍这么简单。 正当余子清瞎琢磨的时候,墓鬼追了出来,看到余子清之后,墓鬼立刻又从那仇大苦深的样子,恢复了一脸肃穆,眼神都多了几分灵智的样子。 “我家主人有请。” 跟着墓鬼一路来到了陵寝深处,这里所有的防护,都已经被岁月侵蚀,化为乌有,只有浓郁的死气阴气弥漫每一个角落。 到了最深处,一个圆厅里,中间的石台上,摆着一口黑石棺椁。 棺椁缓缓的打开,大量的死气化作黑水溢出,黑石棺椁之内,还有一口铜绿色的金属棺椁,棺盖缓缓的飞起,其内一个干尸直挺挺的飘了起来。 大量的死气凝聚,在其双目的位置,化作一双漆黑的眼睛。 他落地之后,看着余子清,声音嘶哑。 “事关重大,请验印。” 余子清取出一个金属箱子,道。 “你若是大兑的人,应该能感应到了吧?” 干尸盯着那个金属箱子,沉默不语。 “我不想随意借大兑的力量,只会凭白消耗,你若是坚持,我可以打开。 顺便一说,我不但是丁未城的郡守,还是两座城的县守。” 干尸没有坚持让余子清打开金属箱子,而是问了一个其他问题。 “你去过封印之地了?” “去过,也已经化解了几个封印。” “都有什么?” “比如,异火之灾……” 余子清只是说出了第一个被化解的灾难,顺带着伸出一指,在指尖浮现出一丝怒火的时候,便见那干尸后退几步,单膝跪地。 “大兑无面人乙三二,拜谢郡守大人。” 余子清的童孔微微放大,大为震惊。 这就是当初引动神朝之力,封印了异火之灾的那位无面人乙三二? 当时看这个名字,余子清还以为可能只是一个不是多强的无面人。 没想到,竟然是个九阶打底的强者? “你为何会在这里?我在封印之中,未曾见到你,还以为你已经死了。” “我的确已经死了,众生怒火,怎会容我轻而易举的封印,我受怒火灼烧,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 那众生不容我轻易死去,也不想我解脱,我能存在到今日,便是因为这个。 我不想在大兑安葬,怕勾连到大兑国运,再次燃烧起来,便离开了大兑。 但是到了前几年,怒火却无以为继,自己熄灭了,我便知道,被封印的灾难,已经被人化解,尘埃落定。 我一直苟延残喘,便是在等待大人。 一方面是亲自给大人道声谢,另一方面,有些事要告诉大人。” “道谢就算了,你想告诉我什么?” “有人想要大兑归来,也有人发现了封印之地,他们想要借我身份,进入封印之地,让我助其开路。 大人务必小心,千万不能泄露了身份,不然恐有危险。 而另一方面,大人,也务必不要随意化解封印,不能让大兑归来。” “你不想大兑归来?”余子清大为惊奇。 一个大兑无面人,算是最忠于大兑的家伙,竟然会不想大兑归来。 “我忠于的是曾经的大兑,并非最终的大兑。 我所在的大兑,很早就没有了。 而后来,无论发生什么事了,那个消失的大兑,还是永远的消失吧。” 短短几句话的功夫,乙三二身上溢出的死气已经不断攀升到了极致。 他再次对着余子清行了一礼。 “谢大人让我解脱,也请大人务必保重,不要再让最后的大兑出现了。” “我效忠的大兑已经没了,我的时间也到了。” 第一五八章 劫难明灯,连环套娃(10k) 乙三二看了一眼守在一旁的墓鬼,眼中带着一丝歉意。 “这么多年了,还是只有你一直为我守墓,最终却化作了墓鬼,我已经无以为报,能做的只能为你解脱,从今天开始,你不用再守着这里了。 我以无面人乙三二的名义,赐予你自由。” 墓鬼神情肃穆,眼中里带着光,他行了一礼。 “大人,我追随于你,乃是自愿,我愿意为你守墓,也是自愿,我从来就没有失去过自由。” 听到这话,乙三二的眼中浮现出一丝痛苦。 越是看到这种忠义之人,他如今便越是痛苦。 他早就想死的彻彻底底,跟他心中的大兑一起灭亡,可惜那怒火在他的胸中燃烧,生生不息,他的生机之火早就熄灭了,却依然没法安息。 如今更是有一些余孽,想要借他的力量,去做他最不想做的事情。 只是想起大兑末期的那些人,他就觉得恶心,简直生不如死,哪怕被怒火灼烧这么多年,他都没有这种感觉,被怒火灼烧,他认了,也觉得自己活该。 痛苦也只是源自于内心的痛苦,在弄清楚那怒火是什么之后,不封印那怒火,便是不忠,封印了那怒火,便是不义,忠义难两全,对于他这种宁愿去做无面人,也要继承先辈理想的人来说,这才是最痛苦的事情。 他愿意相信余子清,只是因为他知道能给余子清大印的人,必定都是跟他一样人,有些甚至可能是他要追随其理想的先辈。 不止一个人愿意相信余子清,他便没有任何理由去怀疑了。 他其实还有很多很多的话要说,很多很多的话要问,可是没有时间了。 怒火熄灭之后,他就要死了,他一直在死撑着。 见到余子清之后,这口气便泄了大半,再也撑不下去了。 余子清看了看一旁的墓鬼,抓紧时间问了句。 “以前是不是有人将一个魔物镇压在这里?” “是。” 墓鬼转身就走,片刻之后,拖来一个被符箓贴满的金属箱子。 “这魔物乃是个天魔,继续留在这,恐怕也镇压不住了,还是我来处理掉吧。” 墓鬼无所谓的点了点头,仿佛上次为了一缕魔念,追杀了席扬八万里的人不是他。 余子清拿到金属箱子,一只手贴上去,忍不住道。 “自在天,你不想死的话,就最好老实点,这里的俩人,随便一个都能让你生不如死,我已经把好几个你,从封印里解救出来了,你可别给我惹事。” 金属箱子毫无反应。 余子清这话说的是情真意切,可是半点假话都没有。 他的确把好几个部分的自在天,都从封印里放出来了,只不过放出来之后,都被吃掉了而已。 这个自在天也不知道是信了这话,还是被一旁的乙三二和墓鬼震慑了。 余子清检查了一下封印,没有什么问题,完好无损,比之前的几个封印的还要完美。 将其收入一个储物袋,再将储物袋彻底封印之后,余子清才对墓鬼拱了拱手。 “多谢了。” 余子清看乙三二什么都没问,却还是贴心的解释了一句。 “我已经追了这天魔好久了,他分化成了几部分,我已经解决掉大半,这一次来,其实最主要的就是解决这个天魔,不让其活着逃出去,顺便说一句,这个时代,魔头已经不是无法解决的问题了。” “大人功在千秋。”乙三二肃然起敬,立刻行了一礼。 说着话,乙三二身上逸散出来的死气,便开始了倒卷,重新向着体内涌去。 他那一副干尸的样子,也在飞速的变化,慢慢的化作一个长相普通,大概三十多岁的男人样貌。 “我的时间到了,我走了,大人保重。” 而后拍了拍墓鬼的肩膀。 “大郎,你也保重。” 乙三二迈步走出,向着陵寝之外走去,所过之处,陵寝之中的死气,都在向着他的体内蜂拥而去。 余子清跟在乙三二身后,心里特别不好受。 他知道,乙三二的状态,就相当于人濒死的时候,出现了回光返照。 他状态越好,距离真正的死亡就越近。 而这种永恒的死亡,便是虚无,从此之后彻底消失。 跟着乙三二走出了陵寝,乙三二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比之前跟老羊交战的那个九阶强者还要强的地步。 等到他迈出陵寝的第一步,他的气息便再次攀升一个层次,整个洞天内的死气,都在向着这里汇聚,无尽的死气全部纳入他的身体之中。 天际之上,出现一个巨大的死气漩涡,所有的死气,化作一柱粗大的狼烟,凝聚成黑水瀑布,源源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 远处,正在交战的夏霜和那个擅长大日神光的强者,立刻停手,向着这边望来。 余子清遥遥对夏霜挥了挥手,让她过来。 满身伤痕,血流如注的夏霜,立刻散去了真身,飞到余子清这边,低眉顺眼的站在余子清身后。 她看了一眼乙三二,哪怕已经死了,可其气息,却已经攀升到了第三劫的地步了。 普天之下,能与之敌对的高手,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旁边还有一个满身诅咒气息的八阶墓鬼。 再加上刚才她可是看到了,还有一头黑龙,以区区七阶的境界,在对方都拿出弑神弩和杀神箭的情况下,竟然还把一个九阶给反杀了。 而那个传说中,可能可以一拳打死她的强者,却压根都没出现。 她觉得自己必须对眼前的亡者,保持足够的尊重。 “我想问个问题,你们家的法门,他可以用么?” 夏霜看了一眼乙三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怎么说。 “不方便外传是么?若是你传给他,我可以去你家拜师。” 余子清是真不想再看着这么一个人死在自己面前了。 在安史之书的封印里,那是没有办法,那几个人早已经死了,他看到的甚至都未必是其本人。 “小师叔,真不是我不愿意,也不是我家不愿意,而是那传承,需要活着的时候就开始修行,死了之后,要回到我们家里,借助那里的环境,来完成那种变化的。” 夏霜没直接说,余子清却听明白了,那种死了才算真正开始修行的方法,乙三二这种人根本没法用的。 席家的转化,也并非那么容易就能完成的。 余子清明白,事情肯定没那么简单,若是简单,席家到现在也不至于就那么点人了。 他只是想要试一试,万一呢…… “不必为我担心了,我死不足惜,也不遗憾。”乙三二笑的很洒脱。 他踏空而去,一步之下,便见半空中,划过一道死气残留的虹桥,他的身体,没入到那片耀眼的大日神光之中。 短短一息,便见大日圣光,便如一面巨大的琉璃,骤然崩碎成漫天晶莹的光辉。 乙三二凌空而立,单手虚握,一只死气凝结,纤毫毕现,栩栩如生的大手,已经将那个跟夏霜交战的强者捏在手里。 乙三二下手狠辣,一个字都没听那人说,便直接将其当场捏死,让其神形俱灭。 “与大人为敌,想来不是那些心怀叵测之辈,便是末期的余孽,死不足惜。” 到了此刻,乙三二已经将整个洞天的死气,全部纳入体内,他的气息也从第三劫继续攀升,但是再强,余子清就已经无法判断了。 “诸位,你们保重,我去也。” 乙三二临走的时候,顺手解决了一个大麻烦。 他走出了洞天,余子清也跟着走了出去。 “我送你一程。” “不用了,你不适合送我,我只想最后,死在曾经的土地上,再回去看一眼。” 乙三二丢下这句话,脚下便化作一道黑色的长桥,冲天而去。 他踏空而行,一路向西而去,一路俯瞰大地,看着下面的一切。 他一身死气浓郁之极,此刻已经到了曾经的巅峰,近乎逼近九阶巅峰的状态。 他一路极为高调的横穿大离,斜着向着荒原南部的方向而去。 又从夔侯国的上空路过,借道大乾西北的疆域。 一路上,无数的目光注视到他身上,却没有一个出来了,更没有人敢阻拦他。 一个曾经的强者,一个死人,已经到了灰飞烟灭之前的最后阶段,而且实力还有九阶巅峰的状态,没有谁脑残的要去撩拨一下他。 哪怕从头顶路过,一个个也都捏着鼻子忍了。 乙三二感受着那些目光,大概知道,这个时代的强者,数量还是不少的。 但不重要了,他无视了那些人,那些人也无视他的存在。 一路进入到荒原的范围,乙三二看着脚下的土地,心绪开始剧烈的波动,眼神也颇为复杂。 他一路走到快要靠近银湖禁地的时候,看着脚下这片曾经被怒火灼烧过的土地,他缓缓的落到地面,伸出一只手,抓起一把泥土,两只手捧着泥土,缓缓的闭上眼睛。 “我对也好,错也好,都已经尘埃落定了,我做错过什么,我可能自己都不知道了,不过,我的坚守却从未动摇过……” 他的手慢慢崩碎,化作齑粉,被他捧在手心的泥土缓缓的洒落。 而后他的身体,也站在曾经的故土上,化作齑粉,随风飘散。 那汹涌澎湃的可怕死气,此刻却仿佛跟着他一起随风消散了。 一阵风吹过,世间便再无乙三二。 洞天之外,余子清站在山顶,遥望着远方,看着天空中乙三二走过的痕迹,慢慢的消散,冥冥中生出一种感应时,他便知道,乙三二彻底化为虚无了。 他站在原地,沉默良久。 他知道,乙三二不让他送,是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自己认识他,也不想让自己跟他扯上关系。 他用最后的力量,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哪怕最后去了大兑故土,想死在那里,其实也不仅仅只是为了去再看一眼,也是为了解决掉一个大麻烦。 有人想要利用乙三二的身份,利用乙三二这个人去做很多事。 所以乙三二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横跨天际而去,死在了故土,让那些人彻底死了这条心。 这家伙,哪怕到了这种境地,其实也依然是什么都懂的。 余子清估计乙三二其实知道,他是个什么情况,却什么都没问。 余子清看了一眼后方的墓鬼,他神情有些恍惚,一直目视着西方。 等到乙三二的气息彻底消散,他的神情才有了些变化。 “要不,你跟我回去吧,我家在荒原,向南就能看到荒原南部,曾经的故土。” 墓鬼遥望着西方,喃喃道。 “不了,大人走了,他的陵寝还在,我要为大人守墓,对,我要守墓,大人的身不在了,他的名还在……” 说着,他眼中的光彩便慢慢的散去,表情也恢复到了苦大仇深的样子,一步一步的走向洞天。 余子清张了张嘴,最后却什么都没说。 他是想将墓鬼拐回去,可是此刻,他却觉得这个时候再继续说什么,就成了冒犯。 算了,等到什么时候牛肉干搞出来了,再送给墓鬼一个吧,要怎么选择,全看他自己吧。 今天他觉得人家的坚守是没有价值,没有意义的,那明日,别人也能否定他的坚守。 还是保持着最起码的尊重吧。 等到墓鬼重新步入了洞天,余子清对老羊道。 “我们也赶紧走吧,这地方,说不定马上就有人来了。” 老羊点了点头,也不说话,装高手。 其实是哪怕没有正面被杀神箭击中,那一下也不太好受,没那么容易恢复,严重倒也不严重,只是骨头断了几根,现在已经接好了,但那种力量的影响下,疼的厉害而已。 而这种疼痛,也不是一般的灵药能治好的,恐怕还会持续很长一段时间。 若是那支杀神箭,没这么麻烦,也不会被称之为禁忌之器了。 得亏弑神弩是赝品,恶龙之躯才能接得住…… 这次的事,有惊无险,解决的算是特别顺利了,可惜余子清还是有点高兴不起来。 夏霜一直想说什么,可是她还是挺会看人脸色的,忍着什么都没说。 等到余子清快走的时候,她才瞪了席扬一眼,疯狂给席扬使眼色。 席扬干笑一声,凑了过来。 “卿兄,这次真要好好谢谢你了,不但帮我送了口信,还亲自来救我。 我不知道怎么感谢你了,要是有空的时候,记得一定来我家里坐坐。” “恩,下次一定。” 没跟席扬多聊,余子清便跟老羊走了,封不绝来打了个酱油,看了几场戏,也跟着走了。 最后只留下席扬的时候,夏霜才狞笑着一巴掌拍在席扬的脑袋上。 “你想让我也叫你小师叔么?没大没小的,你得叫小师公。” “那不是还没……” “你懂个屁,没拜师那也要先叫人,叫着叫着就定下名分了,就你这脑子,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席扬挨喷,也不反驳,主要是反驳了容易挨打。 万一被打死了,那他家里人保准的欢天喜地的准备开席。 正在夏霜教训席扬的时候,夏霜的衣服,滋啦一声裂开,一只黑猫头钻了出来。 “臭女人,你放开我,放开我,我要遵循月神的指引,这是我的命,我已经认命了,你不要拦着我!” 夏霜将黑猫的脑袋按了回去。 “瞎说什么胡话呢,你是被死气冲了脸吧?” “你放开我,我要死了,没有小师叔救我,我要死了!” 黑猫后悔了,之前就应该死也不撒手。 它就是想要表现的乖巧一点,人家办正事的时候,别去添乱,也别乱听。 哪想到后面就再也没机会叛变了。 它都没开口,夏霜就知道它要干什么,先把它给按住了。 眼看余子清都走了,它就急了。 可惜夏霜这臭女人,看穿了它的小心思,说什么都不让它跑。 “我们也赶紧走吧,马上就会来人了……” 等到夏霜等人也离开,洞天这边就变得空空荡荡。 数十里之外,一颗巨树的树冠里,黑袍人盘膝坐在粗大的枝条上,长出一口气,可是他的拳头却捏的紧紧的,冷汗唰唰唰的不断的往外冒。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的感应从来没有错过!” 本来这次的事,就跟他没什么关系。 自从他从卿子玉那问到了消息,传出去之后,那边就再也没让他再问什么,似乎也是信了那种说法,直接放弃了寻找那封印物的事情。 这次有了个巨大进展,找到了一个曾经大兑强者,而且是官府成员的陵寝。 不算他,这次请出了两位九阶强者,他只是来这边商谈,顺便跟着来看看。 这次出手的事,本来就跟他没多大关系。 当看到余子清的第一眼,他就生出一种感应,他头顶的劫难,似乎化作了利刃,随时就要落下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那个洞天之中,包括他,足足三个九阶,全部都是他这边的,而对面却连一个九阶都没有。 凭什么会输? 但不重要,相比他眼睛看到的优势在我,他更相信那种让他活到今天的危机感应。 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然后蹲在几十里之外窥视着情况。 然后,他刚刚得到消息,有人在问他,为什么进入洞天的九阶死了一个。 他这边刚回复了一句,他压根就没有去,伤势复发,正找了个地方疗伤呢,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然后没过一会,有得到消息,另外一个九阶,也忽然死了。 俩人死的一个比一个惨,统统都是神形俱灭。 甚至死的时候,俩人连最后的消息竟然都没办法传出来。 听到这个事之后,他就在这手脚冰凉,呆立良久,压根不敢走,也不敢动。 等到那个死人走出洞天,他就更不敢动了。 生怕被顺手带走,被一个即将消散的死人带走,那真的是死了也就白死了,而且还是蠢死的。 他不知道那俩家伙到底怎么死的,不重要,他也不想知道,知道的太多没好处。 甚至在余子清走出洞天之后,他就闭上了眼睛,压根不想看到余子清,看到余子清就准没好事。 之前看到余子清,就遇到了襄王和封不绝。 这次看到余子清,又冒出来一个九阶巅峰的死人。 甚至他都怀疑,当初那位大佬,利用他的化身,差点隔空将他干掉的时候,他是不是也看到余子清了。 有没有可能,是因为那时情况太过危机,他没有注意到而已。 而上次去问余子清事情的时候,周围肯定也藏着什么巨大的危险。 两个东海的九阶,用命给他提了个醒,以后看到余子清,就离远点。 这家伙简直就是他的劫难明灯。 只要离他远点,那他的劫难八成就不会降临了。 眼看余子清向西走了,他转身向东走。 这边向东走出数十里,他便立刻感觉到,头顶悬着的利剑,无声无息之间消散了。 “我就知道我不会错的!” …… 走在回去的路上,余子清问老羊。 “老羊,你说,这些人在这搞事,到底是图什么?好像连那个神朝的余孽都蹦出来了。” “无利可图的事情,没人会干的。” “你这话绝对了吧?”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就算是乙三二那种人,他追求的事情,对于他来说,便是利。 只不过绝大多数的人,这个利比较俗,都是为了己身而已。” “恩,说的也对,不过,让那个神朝归来,对他们来说,能有什么利?对那些余孽来说,我倒是还能理解,可对于其他人来说呢?” “这你就别问我了,这利是什么的可能性太多了,就像是之前那个邪物,类似的东西也有可能,谁知道他们到底为了什么,反正提高自己的实力,就是最好的应对之法。” 余子清没说话,提高实力,只是增加容错率,最简单的一种办法而已。 提高实力是肯定要做的,但自从那些人耗费如此大的代价,找到了乙三二,余子清便知道,那些人总有一天,也会找到他的头上。 出动三个九阶,恐怕是从一开始就打算劝说不行,就用强。 可惜,那些瓜皮,完全低估了乙三二的实力和决心。 他躺在棺椁之中的时候,的确没有多强,当他走出来,濒临彻底死去的时候,回光返照的那一刻,那些一劫的九阶,乙三二一只手就能捏死一个。 余子清已经看过一点乙三二给的黑石板上的内容了。 乙三二,在大兑不是那种喽啰的编号。 甲便是无面人之中最强之人,无面人的首领,后面的编号,只是继承这个名号的第多少代而已。 到了乙,就不是一个人了,而是无面人第二梯队,那个编号,也仅仅只是第三十二个获得乙字名号的人而已。 他们没有了名字,只有一个代号。 放到如今这个时代,乙三二,便相当于暗影司的首席次席,亦或者是锦衣卫的指挥同知。 那个时代,他们的命名规则,可不像现在这么花里胡哨。 虽然看起来,的确像是如今这个时代,对一些死士或者喽啰的命名习惯。 坐在祥上,向着锦岚山飞去。 一路飞到了看到锦岚山的影子,也能看到那大片槐树林的时候,余子清感觉到,那个储物袋里的封印物,不太老实了。 “他是不是能感应到这里的饿鬼了?” “不是,应该是他感应到游震了,可能是察觉到不对劲了,因为游震身上可是连魔念都没有了。” “不会跑出来吧?” “不会,你随便将他镇压在槐树林下就行,这里数百万饿鬼的气息,加上封印完好无损,足够压制他了,到时候他也感应不到外面的东西了。” 进入了槐树林,封印物的异动,便彻底消失,余子清将金属箱子丢在落叶层里,那些槐树的树根便将其包裹着,拉进了地底。 “看着他,有任何异动,立刻通知我。” 上次的还没消化完呢,暂时先放自在天一马。 本来余子清压根没想这么快再去完成老震皇搜集的,事情到了这了,他也没办法。 又不想浪费了自在天,毕竟,这自在天是吃一顿少一顿了,余子清真不舍得浪费。 还是先继续镇压着吧。 回到了家里,余子清便放松多了。 “席家的事,你知道多少?” “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么?” “他们家的修行,是从死的时候,才算是正儿八经的开始,你知道么?” “……” 老羊拉长了脸,这种离谱的事,我怎么可能知道? “那个夏霜,说要代她师公收徒,非要拉我去拜师,觉得我天生就适合他们家的传承,连那只黑猫,都想在我这捞好处,哦对了,你看到过那只黑猫么?我差点忘了。” “被夏霜收起来了。” “算了,你觉得这事靠谱吗?死后还能再多一次机会,虽然不是人了,起码还算活着。” “这事你自己看,你别问我了,我什么都不知道,不敢随便乱给建议。” 老羊转身离去,余子清看着老羊的背影,挠了挠头,老羊这气性可真不小。 老羊进了村子,钻进地下的私人空间里,立刻翻出来一片用来做实验的龙肝服了下去,他躺在那,用蹄子揉着腹部,长叹一声。 “死要面子活受罪啊……” 地面上,余子清拿出乙三二给的黑石板看了起来。 上面记载的内容不少,杂七杂八的什么都有,但基本都是有关大兑的。 这里应该就是当今世上,直接针对大兑的记载之中,最详细的一部分了。 上面甚至还有无面人的法门。 他要多看看,然后早点做准备了。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早在进入安史之书的封印时,余子清已经做了各种准备,做了隐藏,应该没有外人知道他有大兑的大印。 但自从看到那些人,为达目的,肯耗费的力量。 余子清便明白,侥幸心理是肯定要不得了。 他这个曾经去过封印,还化解过封印的人。 必定会被人盯上的,只是时间早晚而已。 有些事必须早做准备了。 …… 墓鬼洞天里,一个面上带着一张白色嬉笑面具的人,行走其中,直奔陵寝而去。 他行走在陵寝之中,看着那些早已经因为死气侵蚀,时间风化,变得破败的建筑。 他一步一步来到深处,在一处斑驳的石壁面前停下了脚步,他的掌中浮现出一枚玉镜,光辉从玉镜之中浮现,照耀在石壁上。 霎时之间,便见玉镜之中的倒影,仿若时光在不断的倒流。 紧跟着,便是无尽的黑气弥漫,玉镜也失去了光泽。 一脸仇大苦深的墓鬼,无声无息的出现,他看着来人。 “我家大人已经走了,这里什么都没有了,你们要的东西也没有了,你什么也拿不走了。” “我只是试试,我也不准备拿走什么。” 丢下这句话,来人转身离去。 他也不准备跟一个诅咒缠身的墓鬼说什么,哪怕他知道,那墓鬼可能知道一些什么。 可惜,谁都不会觉得,能从一个诅咒缠身的死心眼墓鬼身上,得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那死人已经没了,墓鬼还在这守着,可真不是一般的死心眼。 来人离开,墓鬼站在陵寝的门口,遥望着对方的背影,眼神深邃。 他来到来人曾经站在那里的石壁前,那苦大仇深的表情,已经无声无息的消失,他轻吸一口气,一缕微不可查的痕迹,和一缕伴随着呼吸逸散出来的气息,便被其吞入腹中。 “我家大人是不在了,可是他要做的很多事情,却还没有做完呢。 我乃自由之身,无拘无束,我想做什么,都是我的自由。 我现在想要毁掉你们这些魑魅魍魉,那也是我的自由。 大人,你肯定不会说我做的不对吧,你也没法管我了……” 墓鬼喃喃自语,他眼中的灵光,慢慢暗淡了下去,重新化作那个一脸苦大仇深的死心眼墓鬼。 没有人会怀疑,这么一个墓鬼。 …… 那带着白色嬉笑面具的人,来到洞天之外,手握玉镜,想要继续探查什么,可惜,干扰还是特别大,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他只看到了一副画面,余子清留下一个背影,还有一头黑山羊,遥望着远方的一片黑气笼罩的地方。 然而不等他看清楚,那副画面只是稍稍闪烁了一下,便重新化作一片黑暗。 他手中的玉镜,也随之崩碎,化为齑粉。 来人第一时间松开了玉镜,断开了联系,没有牵连到自己。 “他怎么也在这里?” 再模糊不清,再一闪而逝,来人却还是认出来了。 那就是锦岚山的卿子玉和那头黑山羊妖。 只不过他们身上可能有异宝,根本没法回溯。 他伸手一招,将所有的玉镜碎片收起,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这已经是仿制出来,最好的那种了,看来想要回溯到有价值的信息,就只有让那位首尊大人,动用暗影大鉴了。 以前这种想法,是痴心妄想,绝无可能。 现在,倒也未必不可能了,只要很有必要,相信那位现任的首尊大人,肯定是不介意耗费点代价,去动用暗影大鉴。 带着白色嬉笑面具的家伙,悄无声息的融入到阴影里,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一处树木的阴影之下,仿佛又出现了新的阴影,老首尊从中无声无息的升了上来。 他站在阴影里,轻轻一招手,残留的一些玉镜化作的齑粉,出现在他手中。 他轻轻一挥手,一个一模一样的玉镜悬在他面前,其内倒映出来,刚才的一切。 他看不出来那个带着白色嬉笑面具的人是谁,但是他却看到了,那个家伙手中拿着的玉镜,上面有一个编号:三。 而老首尊手中的玉镜,也有一个编号:二。 二号玉镜,早在一百多年前那场损失惨重的事件里,便被报备损毁了。 而三号玉镜,则更早,数百年前,就报备损毁了。 一直没有冒泡的老首尊,回想了一下有关三号玉镜损毁的信息,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这还是露出了马脚啊,以前动用玉镜之后,哪怕暴露,也要污染了这里的信息。 没想到,伏晓才刚上任没多久,你便失去了应该有的警惕心。” 暗影司的规矩,动用玉镜,完成之后,必须要以特有的方法,污染此地的痕迹。 便如同此前那死人出现一样,玉镜根本没法回溯,只能看到一团黑气。 但若是动用了特殊的方法,便同样会留下痕迹,暗影司的人,会知道,有人在这里动用了玉镜。 可若是不污染此地的痕迹与信息,便不会有人知道,有人在此地动用了玉镜。 但坏处则如同现在,老首尊可以轻而易举的知道刚才的人在做什么。 他若是还在暗影司,还在位,这种小破绽,他是永远也抓不到的。 有叶九原在,他一直都知道,伏晓是奸细。 甚至还知道,暗影司内,其他几个小探子也是奸细。 可是,他却不知道伏晓身后的人是谁,叶九原也不知道。 自从叶九原给他了白阳圣典和香火结晶,但是叶九原也不知道伏晓是从哪弄来的之后,老首尊就定下了两条路。 叶九原跟着去挖掘,看看他们是想在暗影司找到什么。 老首尊则去挖掘出背后的人。 自从上次跟余子清详谈不是很愉快之后,老首尊就知道,他想让余子清撤销禁令,怕是没那么容易了,而他的心魔劫,终有一天一定会到来。 很多事,都需要他亲自去做,重拾已经撂下的探子技能,去追寻背后的事情。 现在就是最好的机会,不但又挖出来一个暗影司内部的家伙,还能从那两个九阶的死之中,找到突破口。 老首尊感受了一下体内的情况,三个月之内,回到深渊裂缝,借助那里的饿鬼气息,继续压制魔念,那问题就不大。 老首尊重新没入阴影里消失不见,那树下的阴影,也仿若变淡了一点。 洞天不远处,山峦叠嶂,雾缭绕在山腰。 一个愁眉苦脸的女人,一只手支着脑袋,坐在一朵白上,她的面前,凝聚出一片水镜,透过天空中的白,映照出洞天附近的一切。 “我都不出门,不下山了,怎么还有事情找上门。 这一波一波的,我数数,算上那个死人,都有五个九阶出现在我家门口了。 这还不算那头装成山羊的黑龙,你好好一个黑龙,怎么这么坏呢,竟然还装成山羊。 要不是我一不小心看到了,我都没有发现…… 坏了坏了,这肯定是我的第二次劫难要到了。 不然怎么这么多事。 我就知道,上次就不应该去大震。 封不绝也来了,那弄不好老震皇的一部分,就镇压在这里。 印家的人怎么这么坏呢,把魔物镇压在我家门口,早晚要去讨个说法! 还有襄王那坏小子,他要渡劫,还想请我帮点小忙,渡劫的事,能是小忙么? 我这真是欠你们一家子的,当初我就不该让老震皇救我。 烦死了烦死了,这要是出门,准没好事。” 她一边嘟嘟囔囔的抱怨,一边伸手招来各种材料收起来,然后坐在一朵白上,被白包裹着飞出了山峰,一路向北而去。 很多人都知道,她被称为眉山妖婆,跟眉山有很大关系。 但是,那个眉山,却不是大家认为的那些眉山,哪怕叫眉山的地方多不胜数。 她所在的这座山,早在很久很久之前,被称之为眉山。 只不过时光荏苒,时至今日,这座山,已经被当地的人称之为婆婆山,就算在大离本地的县志记载里,这里也依然叫婆婆山。 这里就是眉山妖婆潜修的道场,她留在外面的那座眉山,只是一个常年都不会去的摆设。 但根本没有外人知道这点,她也从来没告诉过外人。 自家门口,出现了一堆强者,还死了俩,要是包括那死人,就是死了三。 她这压力不大才怪,她就怕那些人打着打着,打到外面了,到时候必然会波及到她,她想躲都躲不了。 如今她也不敢在这待了,正好襄王有事求她,那就去看看。 “老震皇就这么一个儿子,我还是去看看吧,别死了我都没见他最后一面。 哎,算了算了,谁让老震皇当年救了我好几次……” ------题外话------ 我看有人提到黑石板,我瞅了瞅,不是你看错了,应该是昨天码字的时候软件闪退了两次,把那部分内容吞了,我说昨天感觉哪怪怪的(作者号发本章说秒没两条也是离谱) 第一五九章 自我封印,闹翻天吧(11k) 墓鬼洞天的事,发生的悄无声息,很多很多人,都只知道乙三二从陵寝之中走出,而后灰飞烟灭。 还有两个九阶死在了里面,除了当时在里面的人,和那些搞事情的家伙之外,剩下的,还知道这件事的,一只手就能数的过来。 若是那俩人知道,自己死的这般无声无息,不知会不会后悔。 往日里,九阶强者陨落,向来都是大场面,出了大事。 哪怕当时的老首尊假死,都是在大离引起了轰动,引得各方都开始有了新的动作,想要趁着暗影司出现变动的时候,做点之前不敢做,没法做的事情。 这种余波,现在表面上看不到了,可是实际上,交锋却全部都转移到暗中了。 如今,那俩死了,所有地方都是静悄悄的。 东海的一片荒滩,封不绝和印不三相对而坐。 “你怎么脱身的?” “那些难缠的家伙,本来是在撒泼打滚,污我印姓名声,忽然间却好说话起来了,很快就走了,一定是你那边的事情结束了吧?” “是,结束了,代价却是陨落了两位九阶强者,全部都是东海的人。” “两位?东海的?”印不三震惊不已。 他念头一转,立刻道。 “肯定不是为了你之前问我那件事吧?” 老震皇的一个残肢,用不着如此大动干戈,也不可能出现这种大的变化。 “不是,是为了那里沉眠的一位曾经的强者,他也到了灰飞烟灭的阶段,最后一次出手,一击便将其中一人打的神形俱灭。” “另外一个呢?” “另外一个,你不应该问出这种问题。” “是我唐突了。”印不三心里忽然一个咯噔,封不绝都不愿意说,那就一定是不能随便乱说。 “你们家都搬回东海了么?” “尚未搬回去,还在那座洞天附近驻扎。” “不用急着搬回去了,以后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可以待在那座洞天了,也不必顾忌封印二姓的禁忌了。”封不绝的神情有些凝重。 印不三面色一沉,一颗心也随之提了起来。 封印二姓,不能离得太近,二姓之人,在封印这件事上,合则当世无敌。 祖训流传至今,只要是封印二姓在无事的时候,离得太近,都不会有好结果。 封不绝如今说出这种话,就证明事态已经很严重了。 严重要印家都可以跟封家在同一片陆地上定居,也不会有任何危险的地步。 “之前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我之前一直以为,绑走你们印家的人,逼你去破开封印,引我过去,只是为了上次那个邪物的事情。 现在我才彻底明白,可能根本不止那一件事。 上次的事情,仅仅只是想要让你们做的第一件事而已。 我也终于明白,为什么要费尽心机,对你们家下手。 因为现在有人,想要让那个神朝归来。 无论是谁想这么做,你们家,都是他们绝无可能绕过去的阻碍。 只是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未必清楚而已。” 封不绝面沉似水,他说出这些话之后,印不三的脸已经黑的快滴出黑水了。 因为大兑的玉玺,是被印家封印的。 除了封印二姓的当代家主之外,封印两家内部加起来,知道这种事的,都只有两个人。 而那两人,也只是用来备份重要消息而已,他们知道的情报也是不全的。 只有新的家主上任,根据那不全的情报,才能得到全部的情报。 甚至有些重要的情报,具体的内容,当代家主都不会知道的一清二楚。 因为知道了,就有可能泄露。 很多情报,他们只需要知道,在必要的关键时刻,怎么去弄清楚具体内容就行了。 而大兑玉玺这种事,就是如此。 封不绝只知道大兑玉玺,是印家封印了。 而印不三,此刻知道的,也并不比封不绝多太多。 这种封印的具体内容,正常情况下,他们一辈子都不会知道的。 正因为如此,封不绝才猜测,那些人可能都不知道这个消息。 不然的话,以那些人一次就能拿出来三个九阶的力量来看,印家绝无可能像现在这样安稳。 哪怕他们现在不知道这事,以后也不知道,但只要他们想要大兑归来,封印二姓就是他们永远不可能绕过的坎。 “你肯定是想好了。”印不三沉声道。 “这么多事情出现,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而是我们必须做了,没有足够的实力,接下来的日子,封印二姓是没有办法渡过了。 你我两姓,素来不求圆满,月盈则亏之理,也是祖训。 除了不可相合,便是这不入九阶。 九乃数之极,入则劫难重重,不入才有长盛不衰,传承无断绝风险。 我们要的稳,不是强,所以一直以来,我们两家之中,纵然有人突破到九阶,但家主,却一直都是八阶巅峰。 如今我们已经安稳的足够久了,劫难终究还是要来,来了便是关乎到封印二姓是否还能继续传承下去。 我要突破了,我觉得不能等了。” “你修了几重?”印不三沉默半晌之后,只是问了这么一句。 “第八重。” 封不绝身上,额头、后脑、前胸、腹部、后背、后腰、双肩,各有一枚符文浮现,总计八枚。 印不三看着封不绝的样子,有些吃惊,他摇头苦笑。 “我才修炼了第六重,难怪当年封家的老家主,说让你继任家主之位,是害了你,让你背负太多了,你若是不继任家主,如今怕是已经开始准备第三次劫难了吧。” “没有什么害不害的,那是我自己的选择,没有任何人逼我当这个家主。”封不绝笑了笑,没有觉得可惜。 所谓的“重”,便是封印二家的说法。 他们俩哪怕是死,只要不会影响到封印二姓的传承,不会让封印二姓从此消亡,他们也绝对不会突破到九阶。 一是圆满,便代表着要开始从盈到亏的过程了,二是因为怕自身劫难考验影响到家族。 他们要的是绝对的稳,只是能延续下去而已,从来就没想过要变成最强。 八阶巅峰,便是最合适的状态。 但是当其修行到八阶巅峰,很多事就没法以人的想法为转移。 他们开始封印了自我的力量,重修一次,再次抵达八阶巅峰,便再次封印一次。 封不绝身上的八枚符文,便代表着他已经自我封印了足足八次,而他现在的实力,却依然还是八阶巅峰。 这代表着,他已经足足九次,从零开始,修行到八阶巅峰。 而封印八次,对于封不绝来说,其实也已经是极限了。 当印不三看到那八枚符文的时候,就知道为什么封不绝不想等了。 而是等不了。 外因内因,全部凑到一起,这便是祖训之中说的逼不得已,不得不突破,主动应劫,求得生机。 印不三没有再劝说,他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月亮。 今日,圆月当空,明亮如盘。 “再怎么阻拦,再怎么费尽心机的拖延,也终归无法阻拦满月的到来啊。” “是啊,潮起潮落,月盈月亏,都是天地至理,非人力可以更改。” 封不绝轻叹一声,道。 “如今除了我等,就只有锦岚山知道这个消息了。 我上一次就觉得,事情变得麻烦了,没想到比我想的还要麻烦。” “你告诉那边了?” “我们没有选择的权利,目前除了三神朝,不属于三神朝,而且还有潜力的,算得上巨大变化的,就只有锦岚山了。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天下各门各派,各大家族,但凡是发展壮大到一定程度的,哪个不跟三神朝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包括你我两家,也都是如此,而跟三神朝没有什么关联的,就一定是发展壮大的不够。 上次深渊的事情,也证明了我的猜测,最终还是跟锦岚山有了直接的关联。 如今的局面,没有人可以独善其身,能独善其身的,要么是孤家寡人闭门潜修,要么就是太弱。 我们避不开,锦岚山也避不开,已经有人盯上他们了,后续自然也不会放弃了,就跟你我两家一样。” “你这是在押宝么?”印不三沉声问了句。 “虽然不算押宝,但你就当我是吧。” “你没想过退路么?” “不三,有些地方,你的确比不过不四,起码不四知道,哪怕我们最关注的只是家族传承,一切要稳,但有些时候,也是退无可退,必须勇往直前,才能有退路,而不是从一开始就想着退路,因为一开始,是根本没有退路的。” 封不绝抬了抬眼皮,目光里带着一丝凌厉,他这话,已经算是教训印不三了。 印不三闻言,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礼。 “多谢教诲,我懂了。” “我准备近期就找个合适的机会突破,你也可以自己选择时机,不过我建议你,最好是尽快突破,而且,尽量多准备点护道手段,默契已经开始被打破了。” “我明白,我也会尽快突破的。” “我们走吧。” 封不绝站起身,虚空一抓,便见周遭的风景,还有这里残留的一切痕迹,统统都被其抓住手中,纳入到一枚玉简之中封印掉。 做完这些,谁也别想知道他们俩在这里聊了什么。 …… 锦岚山,余子清从八方沙海阵里走出来,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恻恻的绝望深渊,已经快要将八方沙海阵彻底融入了,他留在大离帝都千里之外当做地笼的入口,却也依然没有人再来。 钓不到鱼,心情自然不太好了。 从悬崖深渊里上来,余子清搬了把椅子,坐在那喝着茶,恻恻将囚禁的一个魔念拉出来,以锁链束缚着,将其摆在旁边,让那魔念自己交代事情。 自从余子清玩饥饿营销,又放出去一点点甘霖之后,那布施镇来来往往的人,便越来越多,不只是来祛除魔念的人,更多的还是来找机会的人。 大病初愈,悬在头顶的利剑消失,看到不少修行用的东西之后,指不定就会下血本买点。 哪怕平日里没有用的东西,在布施镇可能都会有人买,谁也不知道以后会不会用到。 而同样的,恻恻的绝望深渊里,分割出来的一个个囚笼里,困着的魔念也开始越来越多了。 而且每一个魔念的主人,都不是什么小喽啰,要么实力挺强,要么身份不简单。 每一份魔念,对于余子清来说,都是获取情报最好的渠道。 而强点的魔念,盘问它们的时候,更是几乎等同于直接盘问其主人,全部都是第一手的情报。 那魔念飘在那里,下方拴着一条锁链,就跟个黑气球飘在那里似的,絮絮叨叨的诉说它知道的一切。 托那些阴魔干的好事,孜孜不倦的在每个人还小的时候,就开始种下种子。 有些魔念知道的事,可能比人还要多。 它们一直在旁观,很多人会忽略的事情,忽略的人,它们都不会忽略掉,因为那都是它们日后搞事情的本钱。 若是魔念化作心魔,那几乎就可以说,心魔比人本身还要了解他自己,人不愿意面对的,认不清的事情,心魔都能给你挖出来,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干这种事,没人比这种魔头更专业。 没有人! 至于盘问那些魔念、魔头,你还能指望那些家伙,在面对饿鬼的时候,当什么宁死不屈的勇士么。 笑死,魔头的观念里,压根没有宁死不屈这个词。 当个魔头收音机,在旁边诉说宿主的生平,它们反而很喜欢干这种事,只要自己能不死,那怕让其他魔头都去死,死绝了,那它们都不会有丝毫犹豫。 有了这些魔念,余子清才懒得去搞什么情报组织,曾经七楼留下的一个渗透到底层的情报网,余子清都不想要。 一方面因为那些家伙都不是什么好货色,一个手比一个脏。 二是因为容易暴露,弊大于利。 三不是太重要,余子清没钱,养不起。 还是靠甘霖划算点,能赚钱,能让人替他去布施饿鬼,顺便还能让他们主动将魔念(情报)送上门。 如今听的这个魔念,被恻恻挑挑拣拣,让其变聪明了些,这家伙正在一天一天的说起,捡着重要的不重要的都说,异常详细的说起那个人的生平。 如今已经说到,它的宿主,借着大离赈灾的时候,顺手捞到多少钱,多少宝物,疏通了什么关系,给多少人办了事。 这魔念,生怕它的宿主有什么黑点,它给隐瞒了,有什么前后对不上的东西,被恻恻吃掉了。 这些天被恻恻吃掉的魔念,已经有十几个了,全部都是耍心眼的蠢蛋。 再加上有楼槐这个弃暗投明,步入光明大道,亮瞎一众魔念的典型,明晃晃的杵在这,给这些家伙指出了一条前所未有的道路。 要怎么选,全看这些家伙自己了。 余子清权当听收音机了,听着没意思的,就换个魔念,当做换台。 情报什么的,余子清并不是特别在意。 余子清在意的是另外一件事,安全感。 他的锈剑已经很久没有拔出来过了。 再加上遇到的强者越来越多,搞事情的人早晚会盯上他。 余子清不知道谁会对他出手,那没辙,只能撒出去甘霖,让他们送心魔、送魔念来,然后再盘问魔念,获得信息。 指不定这里面就有一些人,以后会对他下手。 那到时候,就给他们一个惊喜。 至于什么时候会安全感爆棚,那就是所有要针对他的人,在看到对方的第一眼开始,他就可以拔剑砍死对方。 跟着老羊一起看书学习,获取知识,那也是必须的。 不求能跟老羊一样,看到对方出手,就能知道对方施展的是什么法门,修习的是什么功法,推测对方的来历,进而知晓对方的身份。 起码以后也要做到老羊水平的一半。 所以,很多法门,余子清不修炼,那也要看,要了解。 必要的时候,这些就是能补全信息,加大拔剑成功几率的东西。 一个月之后,饿鬼传来信息,游震有请。 余子清走出了槐树林,游震站在小院外面,遥望着东北的方向。 “他的劫难要到了。” “襄王么?” “是啊,算算时间,他也进阶九阶有一些年头了,第一劫也应该到了,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渡过。” 游震说的平静,可还是难掩担忧。 修士一路修行,披荆斩棘,进阶到九阶,炼气修士,三劫境,便有三重劫难。 每一次劫难降临的时间都是不一定的,有些人进阶九阶没多久就会应劫,有些则会晚些。 唯一确定的就是,渡劫之后,实力会迎来一段时间飞速提升的阶段。 而炼神修士和体修,却跟炼气修士不一样,虽然也会有,却不像炼气修士这般,雷打不动的三劫。 甚至大多数炼神和炼体,要去渡劫也是因为兼修了炼气。 炼气一直都是正统,不只是因为数量最多,最常见,也是因为那灿若繁星的无数法门,几乎全部都是炼气修士的法门。 体修几乎都是靠神通和肉身,炼神修士的法门多一些,也跟炼气修士的法门,差了不是一两个量级。 所有有记载,前景最广的,上限最高,逼近上限人数最多的,也都是炼气修士。 所以别看有三劫境这个大坑在,那些修士也照样会用脚做出选择。 “你想去帮忙么?” “我只是一个体修,帮不了什么的,就算帮忙,也只是帮忙炼制法宝,做各种准备而已,真正渡劫的时候,还得靠他自己。” “那你想让我去帮帮忙?” “你们也都帮不了他的,渡劫的事我倒是不担心,我担心的是有人会趁机搞破坏。 三劫境修士的劫难,从来都不是那么容易渡过的。 就算是普通的雷劫,若是有人去破坏,那其实也算是劫难的一部分。 他近些年因为我的事,得罪的人不算少了……” 游震说起这个,就有些忧虑。 “那我请老羊去帮忙布个阵吧。” “有劳了。” “有个事我还是给你说一下,我以我儿的名义,请了俩我觉得非常靠得住的人去帮忙,这件事你别告诉他,也别让我请去的人知道,最好也别让他们知道我已经苏醒。” “行,我不是多嘴的人。” 余子清应下这件事,游震心疼自己儿子,也没什么不对的。 至于襄王渡劫的事,余子清也不准备管,他也管不了。 让老羊去帮忙布置个大阵就行了。 老羊曾经告诉过他,所谓的劫,其实并不是纯粹的阻碍。 就像是之前的化形雷劫,就是最温和的一种,化形淬炼的效果,远大于摧毁的效果。 三劫境修士的劫难,更偏向于阻碍,但也并非没有好处的。 靠自己去渡劫,那好处反而是最多的。 投机取巧,就算是渡过了劫难,那收获的好处也会小很多。 九阶强者之间的强弱,以一二三劫来划分,也只是笼统的而已。 实力强弱,潜力强弱,也跟怎么渡的劫,渡的什么劫有直接关系。 余子清自然想让襄王强一点,这种组队的时候,不多逼逼,不擅自做什么,实力还强的人,他是最喜欢了。 余子清也知道游震担心什么,但他不认为那些人在刚刚经历过损失惨重之后,还有精力去搞襄王。 搞襄王有什么意思? 襄王在余子清这的定位,就是专职战斗的人员。 再说,襄王渡劫,那些九阶是有多大的病,才敢去靠近襄王,真不怕连累到他们。 给老羊说了一声之后,余子清就没在多关注。 这边例行去布施镇收取秽气桶的巫双格回来,给余子清带来一个消息。 深渊裂缝里的饿鬼,告诉他,老首尊已经出去一些日子了,到现在还没回来。 余子清不以为意,他就从来没想着把那个心思深处的老家伙摆在游震,或者是襄王的位置上。 因为余子清也看不明白他的目的。 游震也好,襄王也好,跟老首尊有本质的区别。 相比之下,余子清就喜欢襄王这种,亦或者是邗栋那种人,让人一眼就能看的明明白白,有什么目的,也不遮遮掩掩。 跟他们的交往,省心,不累,还能深交。 老羊收了襄王那么多礼,也抹不开面,离开锦岚山,去了大震。 到了大震,襄王这边,已经有俩九阶前来帮忙了。 眉山妖婆,替襄王炼制出一朵白形状的法宝,丁幕山也送给襄王一副纵横十九道的棋盘。 再加上老羊给布置了一个大阵,剩下的就得靠襄王自己去渡劫了。 渡劫的过程有惊无险,只是雷劫,看起来凶勐,襄王有法宝在身,再加上阵法防护,还算顺利的渡过了。 襄王渡劫完成,去养伤恢复,要闭关一段时间。 众人各自离开之后,问题才来了。 老羊这边刚飞出大震的疆域进入荒原的范围没有多远,他便停在了半空中,一双羊目骤然化作龙童。 在他的眼中,前方百里范围,都有一丝偶尔一闪而逝的扭曲。 而这一片,便是他回锦岚山的必经之路,再怎么偏移路线,正常走的话,都必定会经过这片区域。 随着老羊停下脚步,他的身后,一个一袭青衫的男人踏空而来。 另一边,也有一个全身都笼罩着一层迷蒙雾气的人影出现。 那一身青衫的男人一挥手,便见那拦在前方的大阵,骤然扩大了范围,将这里所有人都笼罩在内。 那青衫男人俯瞰着老羊。 “不用挣扎,山河阵图,便是两劫的九阶,也能镇压住很长一段时间,以你往日里表现出来的学识,肯定不会不知道吧。” 老羊看着俩人,耷拉着眼皮,心里一沉。 能困得住两劫的三劫境修士的山河阵图,就只有琅琊院的山河阵图。 他也没想到,襄王渡劫的时候,根本没有任何人来阻碍。 因为那些人目标,根本不是襄王。 想想也对,就襄王那样子,除了实力强点,根本不会有什么大的威胁。 老羊也从来没想过,有人会针对他。 他才出来多久,竟然就被人盯上了,甚至这些人还知道他的学识积累很强。 “你们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只是想请你帮个忙,跟我们去一趟深渊。” 老羊评估了一下敌我差距,两个九阶,一个实力起码两劫,一个实力未知,却也是九阶。 他不擅长战斗,打是肯定是打不过的,打得过估计一时半刻,也没办法冲出山河阵图。 能拿得出山河阵图,肯定是琅琊院的人,只是他现在不确定对方到底是谁。 他认出来也不能点破对方的身份,他的身份比对方更敏感。 老羊沉默不语,一言不发,思索着这到底是为了什么。 他知道,那些人现在是为了让大兑归来,但抓他有什么用? 还去深渊,那就只可能是之前去过的那片深渊。 到底因为什么事,让这些人现在越来越急,甚至会专门在这种时候出手,还敢抓他。 老羊不理解。 眼看老羊不说话,也没做出什么激烈的反抗,那俩人对视了一眼,离开了山河阵图。 那个一袭青衫的男人伸手一挥,便见半空中一阵扭曲,一副描绘出壮丽山河的画卷浮现,画卷自动卷起,落入他的手中。 “我带他去深渊。” 青衫男人丢下一句话,一步跨出,身形消失不见。 那一身迷雾遮掩的人,站在原地,向着锦岚山的方向看了一眼,也随之消失不见。 锦岚山内,余子清一边抱着本书看,一边听着魔念收音机诉说。 也就是这书里的内容,只需要了解,不需要修行,他才敢这么一心二用。 正看着呢,忽然感应到七楼戒指的呼唤。 进入七楼戒指,上去之后,就见老羊的身形有些卡顿。 他伸手一指,打出来一行字。 “从大震回来的路上,有人手执琅琊院的山河阵图,将我困住,说是要带我去一趟深渊,当时出现了两个九阶,一个绝对是琅琊院的某位院首,我没认出来他是谁,因为他没动手,另外一个,被黑雾笼罩,我也看不穿,只能知道也是九阶。” “带你去深渊做什么?” 余子清大为震惊。 “你没什么危险吧?这些人现在已经懒得遮掩了么?琅琊院的人竟然都直接出现了?” “我暂时应该没什么危险,我刚才想了想,可能还是因为安史之书的事,我觉得,他们认为是我上次带着你们,从封印里出来了。” 余子清面色一黑,念头一转,立刻有了猜测。 可能是因为他们再次去的时候,已经进不去安史之书的封印了。 而他们觉得,这中间出现的变化,老羊肯定是知道的,亦或者,老羊是有办法进去的。 他们为什么现在会这么觉得,为什么忽然有这种动作了? 为什么忽然之间,就连续动用九阶强者? 上次的墓鬼洞天,这次抓个老羊,竟然也要出动俩。 余子清理解,第一次开始动用那种放在明面上的东海强者之时,就可能快要摊牌了。 可为什么会有这种变化。 余子清唯一能想到的,就是他们又知道了什么新消息。 暗影司,对,就是暗影司的新首尊上位了。 他们可能是获取到了关键信息。 “我马上找人,去路上拦截。” “不用了,你明面上能找来的强者,就只有襄王,而襄王刚刚渡劫结束,也受了伤,现在已经在闭关了,他也根本没法动手,那些人在这个时候动手,已经是考虑很多了。 你不用管我,他们要我去,我便跟他们去便是,他们不可能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俩九阶。 我会自己找机会脱身的,若是进了封印,我再联系你。” “你进不去了,自从我出来,安史之书已经合拢,除了我再也没有人能进去了。” “……” 老羊心里一沉。 “那他们肯定会知道,当时从封印里出来,关键的人不是我。 只需要稍稍排除一下,就会知道,你才是最重要的那个人。 在我回来之前,无论发生任何事,你都不要离开锦岚山。” “你先保证你死不了,那些人越来越肆无忌惮,开始走上前台,他们未必会有顾忌。” “我死不了的,你别乱来。” 余子清阴着脸,沉默了良久之后,道。 “那你最好别死了。” 余子清走出了七楼戒指,抬头看着天空,站在那良久。 里长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旁,看着面色阴沉,眼里杀机沸腾的余子清,里长澹澹的道。 “出事了?” “老羊被抓了。” “什么人你知道么?” “不清楚具体是谁?” “那他们为了什么,你知道么? “大概知道。” “那他们想要什么,就给他们什么,最后谁拿了,就先记下,以后再砍了他就行了,想那么多干什么?” “里长,之前就有人开始针对我们锦岚山了。” “谁伸手就打死谁,打不死的就先记下,能打死的时候再去打死他。” “里长说的对,我懂了。” 里长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们村子,但是你也记住一点,我们村子里的人,没有一个人是怕死。” 里长转身离去,留下余子清一个人站在那。 余子清站了良久,深吸一口气,喃喃自语。 “行,你们既然想让大兑归来,那就让大兑归来吧。 归根到底,大兑归不归来,我真的不在乎。 既然有人牵连到我们,那就闹吧,闹他个天翻地覆。 我现在是不知道,背后是谁主导的这一切。 但不重要了,老羊要是出什么事,大兑归来之后,谁去获得好处,那我就杀了谁。 谁拦着我,我就让谁去死。” 余子清来到槐树林,挖出了那金属箱子。 他走出了槐树林,来到游震的小院,随手解开了金属箱子上的符箓。 “老哥,老羊被人抓走了,本来这个是要等段时间,我才能再次消化掉的,不浪费。 现在我不想等了,我要闹他娘个天翻地覆,有什么后果,关我屁事。 不想我好过,那就都他娘的别好过了。” 游震震惊不已,可是他已经来不及多想了。 那金属箱子打开,喷涌而出的魔气,被余子清直接吞噬掉。 其内的一只左臂,从里面飞了出来,被游震死死的控制住。 自在天的气息,刚刚浮现,便被这里庞大的饿鬼气息强行压制。 余子清的面上浮现出饿鬼之相,一脸狰狞,伸手一抓,便抓出来一团自在天吞噬掉。 这一次他都懒得跟自在天废话,硬生生的将其强行吞噬掉,吃的阴神好似挺着一个三百斤的大肚子,撑的要死,余子清脸上的饿鬼之相才缓缓消散。 那左臂与游震的左臂重合,恢复到一起,他的气息也再次攀升了一个档次。 “我跟你去。” “不必了,就劳烦老哥你帮我守着锦岚山就行。” 余子清转身离去,游震遥望着余子清一身魔气的背影,隐约之间,彷佛还能看到五个魔物的虚影,在那魔气之中狂舞,他的眼中满是担忧。 完了…… 那些瓜皮捅了马蜂窝了。 里长来找他对练完毕,有时候会跟他聊聊。 里长曾告诉过他,当年余子清还是个普通人的时候,饿的皮包骨头,都快饿死了,依然跟老羊相依为命,有吃的都要分老羊一口。 老羊到了现在,都依然在教导余子清,哪怕没有师徒之名,那也算是有师徒之实了。 游震想要跟着去,但是却也明白,余子清更在乎的是锦岚山,都亲自开口了,他自然要护着锦岚山,也代表着,必要的时候,他的身份暴露不暴露都不重要了。 余子清一路来到锦岚山的南面,找到邗栋之后,先是一礼。 “兄台,有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我要出一趟门,我想请你在有外敌来的时候,必要的情况,请你帮忙护住锦岚山。” “应有之义,何来请字。” “好,好一个应有之义。” 余子清走到他内人的坟前,行了一礼。 “嫂子,请恕我放肆了。” 余子清伸出手一拍坟头,便见其坟头裂开,露出里面的冰棺。 余子清一只手贴在冰棺之上,体内库存的帝流浆,化作一道洪流,从他的掌心喷涌而出,穿过了冰棺落入到棺内。 “栋哥厚道,那我也不能不厚道,这多少肯定有些作用的,希望嫂子你快点好起来。 我说句实话,要是嫂子你现在也在,我肯定会更加放心锦岚山的安全。” 人敬我一尺,我敬人一丈。 给玉化墓才几万颗十几万颗,余子清这一次直接给冰棺内丢了几十万颗。 随着帝流浆的涌入,余子清便感应到,那死气沉沉的冰棺内,似乎已经多出来一点别的气息,邗栋的内人,已经开始在复苏了。 而帝流浆的作用,也到此为止了。 若是能一口气让其复苏,余子清也不会舍不得更多。 “这……”邗栋有些震惊。 “不要说谢字,我们以诚相交,就不要再说谢了,我不谢你,你也别谢我,回头我再找人个专业的医师来看看,他们可能会对嫂子这种情况比较了解。” 余子清跟邗栋聊完,直奔布施镇而去。 到了布施镇,找到奸商饿鬼。 “通知下去,从今天开始,对暗影司的禁令取消,余下之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大人,我懂。”奸商饿鬼秒懂,立刻应下。 “好好做事,你的能力,以后有大用,若有转职名额,必定有你一个。” 余子清走出了深渊裂缝,毫无遮掩的去了那个小的深渊裂缝。 行,你们想去封印,那就让你们去。 你们想做什么,就让你们做,我都懒得管那些事,你们还给我找事,那就看这个后果,你们谁扛得住。 一路进入群山深渊,余子清再次来到封印地。 却没有见到任何人的踪迹,顺着石壁爬下去,石壁上的符文依然暗澹。 余子清触摸着符文,传递过去一个念头。 “打开吧,我让你送人去哪个,你就送人去哪个。” 重新爬上去,余子清蹲在地洞的边缘,静静的等着,等了好久也没人来,他坐在地洞的边缘,对着地洞自言自语。 “大哥,我又来了。 当然,这次没什么新的东西给大哥解闷。 是我遇到麻烦事了。 我想大哥你曾经存在的年头,一定很久远吧,也不知道我送给大哥的那些书籍里,有关历史的记载,大哥你看到哪了。 我说实话,之前我是真想把那本封印了很多灾难的安史之书,丢给大哥算了。 现在,我改主意了,大兑归来就归来吧,其实关我屁事啊。 我从最开始,其实都只是想要别饿死,安安稳稳的,也别被人打死,继续安安稳稳的过一生就行。 我野心真不大,或者说,我那就不叫野心,我就是个小民,没那种高高在上的强者心态。 但是他们千不该万不该,把老羊抓走了。 就为了他们的野心。 把我逼急了,我真敢掀桌子。 现在,这事已经不是他们要做什么了,而是我要做什么,我想把那些不安生的家伙,一个接一个,统统活活打死。” 地洞的黑暗深处。 巨老看着书,暂停了翻译器的解说,他听着余子清的自言自语落下。 眼中慢慢的带着笑意,尤其是听到那句统统活活打死,那笑意就更浓了。 他先看的历史记载,当然知道余子清再说什么。 他拿出一枚玉简,借助玉简,给余子清传了一句话。 “想做什么就做,百无禁忌,不必担心其他,这天,塌不了。” 余子清感受着那句话,忽然笑了起来。 他站起身,向着地洞深处行了一礼。 “大哥说的对,我何必畏首畏尾,我的传承告诉我,就算是天塌了,那也要将其撑起来,不让他塌,他就不能塌。” 巨老听着余子清的话,眼中的光亮骤然亮起。 黑暗之中,骤然浮现出一阵狂笑声,低沉的声音,在黑暗之中回荡,掀起阵阵波澜,恐怖的力量,彷佛要掀翻这片黑暗的世界。 “说得好。” 余子清拿出了封印着官印的箱子。 揭开了其中的封印。 那些人不是想要大兑归来么? 那他们肯定也想要这些大印吧。 之前不想要这些大印,也不想借大兑的国运,只是余子清不想为大兑打工而已,并非是抗拒让大兑归来,这是两码事。 说难听的,大兑归不归来,是死是活,关余子清屁事啊。 如果以大兑归来为前提,那余子清便不怕借其国运还不起了。 因为余子清的贡献,是必定远远超过借的那点国运的。 余子清拿出丁未城郡守的大印,将其他的收了起来。 随手拿出六个骰子,随意的抛出去。 “六个六。” 骰子落地,六个六。 余子清重新收起骰子。 既然如此,余子清决定,让那些有野心的也好,大兑余孽也好,让他们一个大印也别想拿到手。 大兑不是想给自己放贷么,那自己就先放贷给大兑,化解安史之书里所有的灾难,再加上重新归来,到时候除了让自己登基之外,看大兑拿什么还给他。 让你们争,让你们搞事情,别说锅了,老子连灶台都给你端了。 第一六零章 末期小灾速通,小坑栽大跟头(10k) 那些人没有来,速度还没有余子清快,有些出乎余子清的意料。 不过按照老羊的说法,那些人甚至动用了琅琊院的山河阵图,还有九阶强者出动,那他们自然是不急的。 他们最近的整体行动,的确有些焦急的意思在里面,可是具体到一件事,看来他们还是知道,急则出乱,乱则出错。 但这也正好给了余子清机会。 等不到人来,余子清便顺着石壁爬了下去,来到那个符文旁边,伸出手指轻轻敲了敲。 瞬间,那暗淡的符文便再次亮起。 余子清一只手贴上去,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进入那片只有一本安史之书的虚空之中。 安史之书静静的悬在那里,看到余子清之后,书页无风自动,哗啦啦的翻动了起来。 “不用激动,我如今实力虽然还是很弱,但是有些被封印掉的灾难,却也不是没办法化解。 我可以请人来帮忙,也可以引人来帮忙,多得是法子。 时代已经变了,里面很多灾难,在那个时代,是几乎无解,或者是需要付出巨大的代价。 但在现在这个时代,有些可能就会非常简单了。 至于丁卯纪年的某些灾难,在我看来,就是用来凑数的。 丁卯前期还好点,有些灾难的确很麻烦,但是后期,简直烂成一坨臭狗屎,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都要动用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安史之书微微闪烁着光芒。 余子清冷笑一声。 “怎么?你觉得我说的不对?要我说,那些乱七八糟的封印加进去,简直让安史之书的格调都跌了好几个层次。 前半部分,很多灾难那是真的没办法,将其封印掉,可以避免巨大的损失。 也有先烈面对灾难,挺身而出,不退半步,身死道消,也要将其拦住。 我若是有幸从这些先辈手中接过大印,那我只会感觉到,那是我的荣幸,而非重担。 可是后面,你看看这条。” 余子清哗啦啦的翻动安史之书,翻到其中一页。 “丁卯两千一百年,癸丑城。 城中丁家大少丁三秋,修邪道,祸未出少女八十八人,入七阶,能迷神。 县守丁俀,力不能逮,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看看这都是什么臭鱼烂虾,县守还跟那邪道是同姓,还已经出现家族了。 恐怕这记载,都是在粉饰吧,是早就知道了,只不过没有将其收拾掉。 到了完全遮掩不住了,失去控制了,才不得不出手,还不敢将其击杀。 这丁卯两千一百年,大兑到底得烂成什么样子,才能连一个七阶邪道,竟然都需要引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神朝之力照这种用法,最后是不是都撑不住了?” 安史之书开始传统艺能,说不过余子清就开始装死。 余子清冷笑一声,不再喷安史之书,继续向前翻。 翻到了前期,一条一条的筛选其中的内容,寻找一条合适的内容。 先救下老羊,才是第一要务,能不能弄死几个人出出气,那都是次要的。 老羊若是死了,他就算是把人全部杀完了又有什么用。 他们不是想要来么,就看看安史之书的大坑,那就遂了他们的愿,看看这安史之书的大坑,到底能埋葬多少人。 很快,余子清找到一条合适的。 “甲子一千八百年,甲子城。 魔镜被污,以至心魔肆虐,入魔者一万三千八百众。 甲子城郡守康向宇,引万魔入己身,入十阶之时,自废道途,封万魔。” 就是这条,最合适不过。 能坑死来人,余子清却有机会兜得住底,实在兜不住了,就先跑路,后面找机会再继续去。 余子清看着安史之书,指了指这一页。 “等下你把我送到刚才那个邪道那一页里,我现在火气有点大,要先打死个邪道冷静一下。 后面来的人,要是有上次跟我一起的那个黑山羊,你就送到我这一页。 其他人,不管是谁,统统送到这一页里。”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表示明白。 只要余子清这个被好几位县守和郡守认可,也能得到大印认可的人,愿意继续去化解封印。 其他的统统都是旁枝末节,余子清说什么,那就是什么。 哪怕不考虑这些,余子清如今有两个县守和一个郡守之位在身。 余子清便是当世大兑职位最高的人,他发号施令,那它就做什么,也一点毛病都没有。 余子清一只手在那丁卯年的那一页,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睁开眼睛,出现在癸丑城之外。 按照大兑的规划,癸丑城便是典型的小城。 说的是小城,其实能被称之为城,按照余子清的理解,起码都是地级市级别。 还有很多更小的,不是以这种命名规则命名的城池,便相当于县级市,或者是县。 尚未入城,便见到城门口十几个守卫,挨个盘查,收缴城门税。 有些人身上带的其他东西,稍稍有点不合规的,便直接将其收缴。 虽然余子清也不明白,为什么有的人,带着一株应该很普通的炼气灵药,都成了不合规了。 看了几眼,余子清看到那些人将收缴的东西,揣进自己兜里,便明白为什么了。 他一路来到城池,立刻见到那个收缴人财货的家伙举着长戈,拦住了余子清。 “你身上带着什么?拿出来!” 余子清眉头一竖,一掌拍出,将其拍倒在地,当场让其毙命。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守城的小吏,齐齐后退,而周围的人,也默契的走远了些,预想之中,会有人大喊一声,立刻冲出来一堆人围着他的场景,根本没有出现。 还有个小吏恬着脸拱了拱手。 “误会,误会,大人这种高手,都是不用检查的……” 余子清有些失望,丁卯纪年末期,真是烂透了。 周围的人似乎也是见怪不怪,也没有人觉得那污吏死了有什么问题。 看周围人的样子,似乎并不是觉得那污吏死于贪,而是觉得那家伙死于没有眼力劲,死了也活该。 余子清迈步进入城池,懒得再慢慢做什么了。 问清楚那个所谓的丁家在哪之后,便直接杀上门去。 余子清收敛了气息,直接翻墙而入,轻而易举的绕过那些简单的阵法,阴神睁开眼睛,去窥视这里的邪气变化。 只是一眼,便看到有一个地方,邪气凝而不散。 如此明显,随便来个有点实力的炼神修士,就能一眼看穿。 可是那家伙却能安安稳稳这么久,要说没有问题,那才是见了鬼。 等到余子清悄悄的抵达那个地方附近,耳朵微微一动,便听到有谈话的声音传来。 “你最好还是管好秋儿吧,最近事情闹的有点大了,癸丑城附近,便已经有一百多个未出的少女失踪了。 他就算是要做什么,那也不能在自家附近做吧,这是糊涂啊。 秋儿这是自寻死路,把我害了,你们还能好过了不成?” “我也管不住他了,他现在实力已经比我强了,还有家中母亲与内人,护着他,我想管也管不了。 我只要想动手,母亲便挡在前面,要我先打死她再说。 你说我能怎么办?要不你去劝住母亲吧。” “哼,我只是来告诉你,他现在愈发肆无忌惮,若是事发,那可别怪我大义灭亲。 我若是丢了这县守的位置,你觉得我们丁家还有机会好过不成? 你觉得其他人不会趁机落井下石?真是天真。” “舅舅,你话可不能这么说,你能当上这个县守,而且近些年,也供给你各种宝物,让你进阶七阶,可都是家里人出力的。” 余子清只是听到这,就不想听下去了,跟他想的一样,沆瀣一气,蛇鼠一窝。 而且,真实的遇害人数,远比记载之中多得多。 余子清落在屋外,迈步向内走去,看着对方开着大门谈话,半点遮掩都没有,余子清更明白,不用跟他们废话了。 “来人!” 看到余子清的一瞬间,便见那个一脸邪气的年轻人,一声暴喝。 余子清脚步骤然加速,脚下砖石崩碎,身形骤然出现在对方面前。 他力从地起,腰身如弓,拳如长矛,一拳轰出,便见对方身上的防御法宝,尚未崩散,便被戳出一个大洞。 余子清的拳头,一拳轰在了对方的心口,劲力破体而出,从其身后炸开,将其整个后背都炸开了花。 只是一击,便见其奄奄一息,进入濒死的阶段。 余子清收回拳头,看了一眼身旁身穿官服的家伙,冷笑一声。 “助纣为虐,死不足惜,你这种货色,竟然能当大兑的县守。 若是在前面几个纪年,你死都不知道怎么死。 你可知这里是什么地方?” “你是谁?” “丁未城郡守卿子玉。” 听到余子清自报家门,那癸丑城县守丁俀,神情微微一个恍惚,忽然道。 “这里是封印?!” “原来是真身进来的,那可太好了,我还以为此地,只有一个邪道是真身被封印进来的。” 余子清大笑一声,龙行虎步,迈步而来,在那丁俀拿出县守大印的瞬间,便左手托着丁未城郡守的大印,右手如刀,探出之后,按在了那癸丑城县守大印上,沉声一喝。 “癸丑城县守丁俀,玩忽职守,庇护邪魔,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今日,我便以丁未城郡守之名,褫夺你官位!” “你丁未城郡守,无权判我!”丁俀又惊又怒,厉喝一声,死死的抓住大印不撒手。 余子清面色一冷。 “如今神朝不在,我便是神朝职位最高之人,废你官位,也名正言顺,合情合理。” 随着余子清话音落下,便见那癸丑城县守的大印上,光华浮动,自动将丁俀的手弹开,落入到余子清手中。 “不,不可能……” 那大印落入余子清手中,便彻底安静了下来,只是跟丁未城郡守大印一个共鸣,便自动认主。 余子清瞥了对方一眼,收起大印,力量骤然间爆发,一拳轰在对方身上,让其当场毙命。 “先杀了你,我照样能拿走官印,只不过,我就想先褫夺你官职,再杀你。” 听到这话,那家伙还没习惯官职被褫夺,力量加持消散的丁俀,便脑袋一歪,大口大口的鲜血从口鼻之中涌出,瞪大着眼睛,死不瞑目。 再杀了旁边其他人之后,余子清就坐在那,看着那个还剩下一口气的邪道。 “不用挣扎了,你应该听到我说的话了,你自然也会想起,这里乃是封印。 除了你那个舅舅之外,其他人全部不过是一段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在这里的投影而已。 你谁也指望不上了。 在我走到你们十丈之内,你们竟然还毫无警惕的时候,你们就已经死了。 我现在不杀你,只是我要等人而已,杀了你,历史尘埃落定,我也得出去了。” “我……”那邪道年轻人刚开口说了一个字,便戛然而止。 余子清一个耳光抽过去,将其要说的话给堵了回去。 “再说一个字,发出一点声音,立马让你死无葬身之地。” 那邪道一脸邪异,张开嘴巴,最后冷哼一声,什么都没说,然而,余子清的身形出现在他头顶,一脚将其踩死。 “说了再发出一点声音,就弄死你,当我是言而无信之人么?” 将其踩死,余子清屈指一弹,一点火星落在其身上,将其烧成灰烬,让其神形俱灭,连邪气都给烧成了虚无。 而后便见世界开始向着中心倒卷。 余子清面无表情,看着封印重新化作了一页书,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因为让他生气的封印还有很多。 拿出朱笔,余子清在那一页上补充道。 “丁俀明知子侄害人,修行邪道,依然包庇邪道,其玩忽职守,与邪道沆瀣一气,死不足惜。 丁未城郡守卿子玉,褫夺其官印,将其就地正法。” 写完,盖上大印,尘埃落定,书页也化作了白纸黑字。 余子清翻了翻安史之书,发现没有一页是闪烁着光亮,证明没有人进去。 “我刚才书写的,你也看到了吧。 你这安史之书,终归还是人写的,是人写的,很多时候,就注定了跟事实会有偏差。 就像刚才那个丁俀,在你这的记载里,他乍一看,还算是一个殉职的好官。 实际上,他是个什么货色,你应该也清楚。”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难得认同了一下余子清说的不太好听的话。 “所以,你存在的意义,到底是承载那些灾难,还是承载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亦或者是为了化解灾难,也是为了还原历史,才让其尘埃落定?” 安史之书沉默了一会儿,闪烁了一下,算是认同。 余子清叹了口气,也没了喷安史之书的欲望,说到底,它也只是一本书而已。 等不到人来,余子清便开始一页一页的翻看安史之书。 之前都是粗略的翻看,现在他既然要给大兑放贷,那给的就得远远超过大兑给他的。 拿到所有的官印,是必须的。 化解所有的灾难,也是必须的。 按照大兑的命名规则,天干地支六十城,县守六十,郡守十二。 怎么去拿,先后顺序,是要先考虑好的。 而去丁卯纪年拿官印,应该是最容易的。 那个时候,乱成一锅粥,烂成一桶泔水,整体实力,也在明显的下滑。 而根据之前的经验,一座城的官印,可能会不止一颗,但是只要余子清同时接触到不同时代的两颗官印,其中一颗便可能会崩碎,等到化解了那一页的灾难之后,官印之中所蕴含的力量,也会合二为一。 余子清翻看完正本安史之书。 看到的就是一个神朝,从兴盛到灭亡的历史,从君明臣贤,义士横空,到昏君污吏共处一世,邪魔当道。 细细看书的时候,余子清不止一次生出了一种,这神朝还是赶紧毁灭吧的念头。 可是每一次,都会又看到先烈义士,又不忍他们丢了命也要为止努力争取的神朝,就此彻底消亡。 这种矛盾的感觉,一直盘踞在他心头。 看完之后,余子清几乎都可以确定。 如今这个时代,还有的大兑余孽,称之为余孽,一点都不会误伤。 忠臣义士,为国为民者,早就在一场场灾难,一场场变故之中殉国了,哪里还能活着留下来血脉。 举家殉国者,都数不胜数。 苟延残喘活下来的,还能让血脉传承至今的,不说百分之百,起码百分之九九以上,都是垃圾。 站在后人的角度去看,余子清也曾想过,为什么那些人都牺牲了,就没想过,他们死了,岂不是把神朝留给瓜皮了么? 可是代入进去想了想,余子清便明白,他们哪来的时间,哪来的机会,去想这些,他们也不会去想。 努力让神朝变得更好的人,是不会去想他们死后,会不会把神朝留给瓜皮,然后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看完一遍,大概整理了一下进入的顺序。 余子清再拿出乙三二给的黑石板,看着上面记录的东西。 乙三二怕余子清不了解很多事情,基础的东西就有不少。 大兑的官职构成,疆域划分等等。 还有一些记录里,记录着一部分被封印的灾难,哪些人是可以信任的,那些人不是。 还有如何去获得无面人的信任等等…… 结合这个,将安史之书里的诸多灾难,都可以列出来进入的先后顺序,由易到难。 像甲子城的万魔之灾,对于曾经的大兑来说,是特别难的。 对于余子清来说,就有可能属于普通难度。 等到看完了,还没解决,余子清便继续挑选简单的先去闯。 “记住我之前给你说的,当回事,要是老羊因为你搞错了死了,那咱们就一拍两散,爱谁谁去。” 余子清又选了一个丁卯纪年末期的小灾难进去。 不到半个时辰,就见他重新出来,补上了记录,继续从最简单的来。 进去,杀人,遇到贪官污吏,便褫夺官印,赶紧出来,一路速通。 七天之后,余子清飘在安史之书前面,揉着脑袋。 七天之间,速通了丁卯纪年后期,九十八个封印。 县守大印,竟然都能再凑出来了十三个,算上他手里的,已经有十六个县守大印,一个郡守大印。 “我得休息一下了,再继续下去,我都快忍不住那种赶紧毁灭的念头了。 都是些什么垃圾啊,贪官污吏,欺男霸女,邪道魔头,妖魔横行,民不聊生。 到了末期,有些区区县守,竟然都有裂土为王的做派了。 话说,大兑真的是因为一个大灾难,才彻底消失的么? 真不是积重难返,最后被一点一点积累下来的弊病彻底压垮的?” 安史之书在装死,没有一点反应。 余子清叹了口气,赶紧翻到安史之书的前半部分,看看那些记载,平复一下心情。 同一时间,群山深渊里,一个一袭青衫的人影,从深渊裂缝里飞出来。 他一路飞到洞穴所在,一挥手便破去了堵在门口的各种阻碍,来到了地洞边缘。 他拿出一副画卷,将其抛出之后,画卷自动在其身前展开,露出里面的万里山河。 山河图上光辉一闪,老羊的身形,化作一道流光,从中跌落出来。 老羊看了看周围的景象,再看了看头顶选择的山河阵图。 打是肯定打不过的,九阶强者,手里还握着山河图,那是需要硬实力来对抗的。 自从上次的事,老羊就彻底认清了自己的确是不擅长战斗这件事。 如今想要以七阶之身,再加上恶龙之躯,对上人家也是白搭。 先看看情况,多弄点情报,多拖延点时间。 “都把我带着这里了,你还是不说到底想要干什么吗?” “我不知道你一身学识从哪来的,阵道实力,并非一朝一夕能积累下来的。 不过,我却有些疑惑,你待在锦岚山有什么意思,那地方,根本没有你想要的任何东西。 你想要更进一步,跟着我回琅琊院,才是最好的选择。 那里典籍无数,你想要看任何典籍,那里都会有。 终有一日,会让你化形而出,走上正道。” 青衫人带着老羊也有一些时日了,此前了解的情报,再加上这些时日,不时的交谈。 他便生出了惜才之心,哪怕是妖物,若是能将其收入门下,也是大有可为的。 因此,甚至不惜自曝,他来自于琅琊院。 他修行多年,在琅琊院也多年,从未见过有哪个妖物,能有超越琅琊院大多数人的学识。 哪怕聊的不多,可是学识这种东西,是根本藏不住的。 字里行间,三言两语,他便能大概判断出来,这黑山羊妖,若是在琅琊院,说不定能比得上一位院首。 这让他大为震惊,这种妖怪,还是出自锦岚山。 可是细细想想,别的地方,都有些不可思议,可若是出自那个古里古怪,到现在还是一团迷雾的锦岚山禁地。 其实多少还有那么点可能,不是一点可能都没有。 他没急着来,一方面是要办别的事情,另一方面,是真心想要将老羊拉入门下。 可惜,老羊油盐不进,他也没法拖延下去了,只能带着老羊来了。 而老羊听到他说到正道俩字,顿时忍不住嗤笑一声。 “都到这里了,你还不死心,难怪你入道之后,到了今日也无法立道。 你持心不正,心志不坚,没有朝闻道夕死可矣的大毅力大决心,你此生怕是都再难立道了。 身为修道者,你不立道,你此生也就到此为止了。 我猜,你炼气的第二次劫难,应该也快到了吧? 而你却避之如蛇蝎,从你生出退避之心开始,你第二次劫难,便再也无法渡过了。 相信你自己也非常清楚,所以你最近这么急,急着想要找到化解之法。 哦对了,你不会是想要大兑的封印之法吧?” 老羊话音落下,便见那看不清面容的青衫男人的气息都变得阴沉了下来。 “你到底是谁?” “我诛你的心,你竟然不杀我?” 不等老羊再说什么,他便忽然伸手一点,将老羊的嘴巴封了起来。 他的气息从阴沉到飘渺,不断的变换。 老羊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他是不擅长战斗,他认清了,但是呢,要杀人,什么时候必须亲自动手了? 这瓜娃子,真把他当成一个普通的妖物了。 露出一点学识,他便上钩,区区十数日的时间,便能让其对他的学识深信不疑。 因为那都是真的。 每一点学识,都是他一点一点积累,自己一点一点研究出来的,容不得半点虚假。 以学识折服这个不知道是谁的院首,短时间内有点难,可是短时间内,让其信服,却一点都不难。 只要他信了,便诛他的心,毁他的道。 老羊说的诛心之语,之前是不是真的,不重要。 因为这青衫男人,身为一个琅琊院首,开始做这些事的时候,便自然而然的有了破绽。 身为曾经的院首,老羊太清楚了,琅琊院首,什么事能做,什么事不能做。 做了纵然自己觉得再怎么觉得那是正道,其实心也依然是虚了。 人最难的是骗自己。 有了信服,老羊再撬动他的破绽,诛他的心,甚至点名了老子就是在诛心。 那无论他之前怎么想的,怎么骗自己的,现在,老羊说的就一定会让其信服,让其内心认定其是对的。 对于一个尚未立道的修道者来说,因为那诛心带来的一丝内心的破绽,便注定了是日后身死道消的开端。 那青衫男人的气息剧烈变化,最后彻底化作了阴沉,他脸上的遮掩也随之消散,露出了那张满是阴沉的脸。 老羊认出来了,琅琊院的吴院首。 这一下,老羊就彻底明白了。 这家伙被卸去了院首之职,竟然还敢偷偷跑出来搞事情。 看来他的诛心之语,都是对的,他本来就有破绽,自己才能如此轻松的做到。 他是急了,他急需其他的方法,其他的东西,来挽回。 吴院首露出了面容,阴沉着脸,对老羊指了指下面的地洞。 “封印之地被封锁,是你搞的手段吧? 现在,要么去解开,要么我将你封入山河阵图,丢入到地洞深处。” “好,既然你想去,那便去吧。”老羊从善如流,从地洞的边缘飘了下去,落入到黑暗之中。 吴院首看不到老羊的身影,也失去了感应,立刻紧随其后追了进去。 老羊落到石壁上的符文前,看到那本应该暗淡的符文,已经再次亮起。 他立刻明白,余子清来了。 老羊一时之间,满心复杂。 他知道余子清来到这里,不仅仅是要面对危险。 要重新开启这里的封印,必定是要承受代价的。 好不容易跳出大兑这个大坑,现在却主动跳了回来。 “都说了,你不要乱来,我死不了的……” 老羊喃喃低语,心里回想起余子清的样子,还有曾经的一切。 若是余子清此刻就站在他面前,以余子清的性子,肯定会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我劝你不要多管闲事!” 只是想想,老羊就忍不住笑了起来,笑中带泪。 他们锦岚山的人,怎么可能不来。 两三个呼吸之后,吴院首也跟着落下来。 “我再劝你最后一次,若是进去,不化解封印的灾难,是没有办法再出来的,你迈出这一步,便再无退步了。” “我已经没有退路了。” 吴院首看着再次亮起的符文,他一挥手,将老羊收入到山河阵图里。 而他自己,则拿出一个失去威能的青铜符文,一只手贴在了那枚符文上。 霎时之间,他的身形消失不见。 虚空之中,安史之书无风自动,翻到了其中一页,但是紧跟着,那一页只是微微一个停顿,便继续翻动到余子清定好的那一页。 那一页上,光芒流转,代表着有人进去了。 还在看书的余子清抬了抬眼皮。 “进去了几个人?一个人你就闪一下。” 安史之书闪了一下。 “老羊来了么?” 安史之书继续闪一下。 “他也被带进去了?” 安史之书表示确定。 余子清看着那亮起的一页,就是余子清选好的那一页。 “他们本来应该进入哪一页?” 余子清看到安史之书翻动的时候,在其中一页停顿了一下。 余子清明白,对方肯定是有备而来,必定是手拿可以进入特定一页的信物。 按照规矩,安史之书应该是将对方送入特定的一页。 然而,自从被余子清喷的多了,安史之书也没那么死板了。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些天,余子清速通了足足九十九个灾难。 哪怕都是丁卯纪年的小灾难,都是余子清可以处理的。 那安史之书也知道该向着谁。 目前为止,安史之书上所有已化解的灾难,统统都是余子清来完成的。 些许小规矩而已,也不算坏规矩,因为余子清的权限最大,可以给出名正言顺的解释。 安史之书翻动,翻到其中一页。 “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丁酉城。 大乾十万大军围城,其有白羽军精锐三千,九阶三人。 丁酉城郡守司岚,死战不退,拼尽最后一人,燃尽气血、真元、寿数,引神朝之力,将其尽数封印。” 余子清看着上面记载的内容。 这是余子清排序之中,排在后期才准备进去化解的灾难。 当时看到这个也算灾难,余子清其实是有些诧异的。 不过想想,对于大兑来说,好像还真的算是灾难。 但向前数,前面还真的没有出现过如此拉胯的情况。 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已经快到安史之书结尾的部分了。 他不知道来人,为什么要去这个封印。 只是暂且记下这件事,后面再说。 他现在要去,先把老羊救出来再说。 翻到那闪烁着光亮的那一页,余子清伸出手,身形消失在原地。 睁开眼睛,便来到了封印里。 甲子一千八百年,甲子城。 此处,秋高气爽,余子清落在荒野里,没有感受到任何九阶的气息,也没有感受到老羊的气息。 很显然是安史之书很懂事,给他找了个安全的地方落地。 安史之书上的记载,都是不能全信的。 比如,余子清就不知道,甲子城的郡守康向宇,到底是怎么做到,引万魔入体的。 哪怕是现今时代,余子清都不知道,有什么除了饿鬼布施之外的办法,可以将魔念、心魔,引出或者逼出宿主的身体。 这个方法,肯定是不能常用的,亦或者是别人没法用的。 不然的话,安史之书上也不至于那么多魔头为祸的记载。 余子清辨别了一下方向,甲子城在大兑正北,他现在应该是在甲子城西面。 不出意外的话,前面来的人,应该是在甲子城东面。 他要先入甲子城。 而在这之前,可以先试着联系一下老羊。 安史之书说,进来的只有一人,那老羊就一定是被封在山河阵图里带进来的。 进入七楼戒指,就发现老羊已经在里面等着了。 “时间不多,废话少说。 我被困在山河阵图里了,被他一起带进来了。 带我进来的是琅琊院的吴院首,只有他一个人来。 你要是进来了,不要跟他照面,他肯定能认得出你。 也不要出手,你肯定会死。 也不要冒险救我。” “你们根本没有进入他想进的那个封印,我稍稍动了一点点手脚。” “嗯?”老羊微微一怔,直呼好家伙。 “我会在甲子城东门附近,入城之后,能看到的第一座客栈等你们。” “他要把我放出去了。” 老羊匆匆离去。 余子清也出了七楼戒指,睁开眼睛,看着远处的甲子城,如今的甲子城,还一片平静。 一路来到甲子城西门,余子清进门的时候,看了一眼城门洞上的镜子。 念头一动,调动出一丝黑天妖魔的气息。 可是那镜子,却毫无动静。 余子清知道,这个时候,映照魔物的法宝,其实就已经出问题了。 在之前的封印里,余子清进城的时候,可从来都是将五小只化作秘法形态,来躲避审查的。 其魔物形态,有很大概率,会被映照出来。 进入城中,一切都很平稳,居民安居乐业,修士和普通人相处,也是非常和谐。 修士坐在路边摊,跟凡人拼桌,也都是很正常的事情,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余子清一路横穿甲子城到东城,在东门附近,找了一间能看到东城门的客栈住下。 他学来的大兑古语口音,跟这里的人没有什么区别,融入起来也很简单。 等了半天之后,余子清终于在三楼的窗边,看到了走进城池的吴院首。 而老羊,被其用绳子牵在手里。 看到吴院首在用蹩脚的大兑语言,跟那些人艰难的交流,还引来了官府的人。 要不是吴院首一身九阶气息泄露出来,他肯定就被带走了。 很快,吴院首被人引着,来到他所在的这座客栈。 余子清面色平静,继续跟坐在对面的一个本地土著,用本地话聊。 官府不可能将一个身份不明的九阶修士引入官府内休息。 而大兑早期,这个年代,也根本不会对修士有多大的优待,什么专门接待强者的地方,是根本没有的。 所有人一视同仁,普通人住客栈,强者也住客栈,而且没人觉得这有什么不对。 余子清没有露面,也不怕这么近的距离,那吴院首察觉到他。 见面能认得出来,可气息就不会了。 慢慢等着,有的是机会。 客栈的房间里,吴院首放开了牵着的绳子,面色愈发阴沉。 “是你搞的鬼吧?” “我可以对天起誓,跟我毫无关系。” 听到这话,吴院首也没有罢休,死死的盯着老羊。 老羊无所谓的道。 “我老羊,对天起誓,若是我动手脚,让我们进入这里,便让我五雷轰顶,不得好死!” 立下道誓,就见符文浮现,没入老羊眉心,而后转瞬便自行消散,再无一丝一毫的变化。 眼见于此,吴院首那张阴沉的脸上,便黑的快要滴出黑水了。 “我曾告诉过你,这不是我等可以操控的,若是进来,不化解灾难,便再也无法离开。 相信你肯定也是知道这些的。 如今,你最好还是想想怎么办,这里是什么灾难吧。 若是不然,我们俩只能一起被困死在这里。” 说完,老羊便趴在那,闭目养神,没了动静。 吴院首没有说什么,打开门离开。 他要先去城内转转,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而老羊则又开始联系余子清。 俩人坐在七楼戒指的一楼。 “他放松警惕了么?” “他出门了,不再看着我了,他也知道,我跑不掉的。” “你暂时没事就行,他可有什么恶毒的手段控制你?” “没有。” 余子清长出一口气。 安全就好,这就代表着随时可以带老羊走。 “我本来是打算找到你之后,立刻带你走的,但现在,我改主意了,不只是将其困在这里,我还要弄死他。” 第一六一章 拔剑杀不死,完全胡扯的记载(15k) 听到余子清这么弱鸡,说要弄死一个九阶强者。 要是在外面,老羊肯定都笑出声了。 但现在,他是笑不出来了。 自己只是拖延了几天时间,余子清就能趁着这几天时间,来到这里,挖了个坑,把一个九阶强者给坑了。 而且,余子清这个时候还有些不慌不忙的感觉,那肯定还花了点时间,把家里一切都安顿好才出的门。 老羊不知道这个封印里是什么情况,但既然余子清能稍稍动了点手脚,把人引到这里。 那这里的灾难,肯定能弄死一个九阶强者。 大兑的封印,神妙比之封印二姓,还要更强一些。 九阶强者,还真的没办法强行破开这里的封印出去,唯有化解灾难这一条路可走。 而这些,余子清肯定都已经考虑到了。 余子清其实已经把吴院首坑死了。 哪怕不管他,他其实已经被困死在这里了。 而这个的确是余子清最初的打算。 把吴院首困死在这里,等到日后实力强的时候,再进来看看吴院首死了没,没死的话就将其打死。 而这些天,余子清在丁卯纪年速通了近百个小灾难,见多了黑暗,实在是有点影响心情。 看到吴院首,就快抑制不住心中的恶意了。 再加上那灾难,终归还是要化解的。 索性就试试吧,成了最好,成不了,还能将吴院首困在这里,有了兜底,余子清就敢放开手去做。 余子清感受着挺着大肚子的阴神,无法想象,甲子城的郡守康向宇,到底是怎么将万魔融于一身的。 纯粹的魔念,或者是心魔,对于余子清来说,就是一些味道特别一般的干粮。 就算是恻恻,一次顶多吃几个,再吃就撑到了。 哪怕饿鬼不存在撑死这种情况,可结果也必然是胖成球,需要消化很长一段时间。 若是太弱,吃的太多,那需要消化的时间就更长了。 布施镇的深渊裂缝里,到现在还有一些当时特别弱的饿鬼,还挺着个大肚子,好几年前吃掉的东西,到现在还没有消化完。 所以,若是可以,余子清想要试试,就让这里的郡守解脱吧。 见多了那些余子清都不愿想起的黑暗,就越是不想看到光明中的人,连一个解脱都得不到。 “你没事就行,那你就暂时安抚住他吧。” “在这种地方,他需要我放下戒心,跟他一起合作,才有离开的机会,他这种人,我太了解了,他更怕我死了,怕我死了之后,他再也没有离开这里的可能。” 老羊说的很平静,在让吴院首对他的学识信服了之后,吴院首就不可能让他死在这里。 甚至还要尽一切可能,让老羊不会生出,我死了也要拉你陪葬的念头。 没有人是什么都知道,什么都会的。 在面对未知的时候,一个合格的院首,会怎么做,老羊最是清楚不过。 “好,我这次的目标,是化解这里的灾难。” “灾难是什么,不要告诉我,知道和不知道,有时候很难隐藏的。” “好,那你一切小心,我要去郡守府了,有任何问题,你来这里找我。” “放心吧,他不会管我去哪的。” 从七楼走出来,余子清睁开了眼睛。 他现在要考虑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那吴院首,明面上可是琅琊院的人,要怎么让他死的跟自己毫无关系。 他有七楼戒指在身,纵然是安史之书,都没办法完全将其屏蔽掉,卡的要死是没错,可多少还是有联系的。 有了先例,余子清就知道,安史之书是没办法彻底屏蔽信息的传递。 除了七楼戒指,还有一样东西,安史之书应该屏蔽不了。 魂灯。 单论传递信息的能力来看,魂灯其实是最强的。 正常情况下,一次熄灭便是一次变化,同样是传递出去信息,而代价则是生死。 而托这些修士废寝忘食研究钻空子的福,骗过魂灯的方法,似乎也不止一两个。 哪怕那些方法,可能都非常麻烦,看起来好用的,都需要提前准备。 那也终归算是有。 余子清就要考虑到这个问题。 老羊能骗得过所有人,骗得过魂灯,让人再也认不出他的身份。 那吴院首到底还是一个院首,哪怕不是最强的,那也是院首级别的人物。 他是不是有什么办法,在这被封印的灾难里,也还能传递出重要的信息。 他是不是也有类似七楼戒指的宝物,没有被安史之书完全屏蔽掉。 越是想要弄死他,余子清就越是要考虑到后续的问题。 在不确定有没有的时候,就先预设他有。 所以,现在想要达成余子清的目的,最完美的结果便是,化解这里的灾难,顺带着弄死吴院首,还不能让吴院首知道,是谁弄死的他。 当然,还有一个附加题,顺带着弄清楚吴院首身后的人是谁。 余子清列出来这这些,只是看了看,自己都笑了。 简直是痴心妄想。 亲自出手,是绝无可能的。 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而拔剑更是别想。 真名、身份来历、修习法门、重要的人生经历等等要素,每一个都是要有的。 仅仅第一项真名,确认目标,余子清都没办法做到。 他根本不知道吴院首叫什么,按照琅琊院的规矩,余子清没有对琅琊院首拔过剑,也大概能推测出来,对于他来说,吴院首根本没有真名。 他的真名,他自己都还没有拿到。 老羊也是一样,老羊到现在,都还没有拿到他的真名。 这种规矩,最初的时候,就是为了保护修道者,因为修道者入道之前,甚至是入道之后一段时间,自身护道手段,都是一个极大的短板。 他们是可以借助外物,但外物终归都是外物,自身的强大,才是最好的护道手段。 古往今来,只是因为一个真名,就被害死的人,可不算少。 就像人族能研究出来天魔真名咒这种东西,那也不是凭空创造出来,终归都是有其他的东西,甚至是异族的东西作为基础参考的。 余子清暂且忽略掉这些,他目标很清楚。 说句自大点的话,弄死一个琅琊院首,在余子清这,哪怕此时此刻,都排不到第一。 他的第一目标,依然是化解灾难,完成自己的事情,这是个长期要做的事情。 那吴院首离开了客栈,亲自去收集信息了,余子清也走出了客栈,前往郡守府。 想要化解此地的灾难,靠余子清自己是肯定没戏,主力输出选手,必然还是郡守康向宇。 到了郡守府门口,余子清看向门口的守卫。 “劳烦通报一声,丁未城郡守卿子玉来访。” 只是片刻,便见守卫引着余子清步入了府衙。 到了后堂院子里,就见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大汉,金刀大马的坐在那里,身前一团篝火,周围坐着一圈人,有的在烤肉,有的在烤饼。 “来的正好,快来一起吃。” 大汉哈哈一笑,只是看了一眼手托大印的余子清,什么都没说,就先招呼着余子清坐下吃饭。 余子清有些发愣,他还真没想到过,郡守府里会是这么一副场景。 他笑了笑,也没再客套,旁人向着旁边挤了挤,给他腾出来一个位置,他便坐在那开吃。 大块的烤肉,大块的烤饼,再加上品质挺一般的烈酒,把余子清给呛了一口,他不喜欢喝酒,也没喝过品质这么差的烈酒,除了烈,什么都没有,也是绝了。 酒足饭饱,众人默契的退去,留下了余子清和那大汉。 “下知道我从哪来么?” “知道,从听到你的名字,我就知道你从哪来了,我知道的,丁未城的郡守,可不叫卿子玉,你是来化解封印的吧? 不过,恕我直言,你这实力……嗯?” 康向宇说到一半,忽然停了下来,他盯着余子清看了半晌,一只手凭空按在余子清的肩膀上,咧着嘴笑了起来。 “你的肉身好强啊,比之妖兽还要强,外面有新的法门了?” “恩,炼体,我没有炼气。” “好,好啊,哈哈哈……”康向宇哈哈大笑,笑完了才后退一步,一脸郑重的行了大礼:“能否教教我?” “不必如此,只是一些简单的炼体法门而已。” 余子清看着满脸欣喜的康向宇,忽然问了句。 “你没见到我,你就能知道这里是封印么?” “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也不敢忘记,魔物肆虐,随时随地都在寻找机会,我不能给他们机会,我也不能在封印里沉沦。” 听到这话,余子清大为震惊。 这家伙,竟然从头到尾都维持着清醒的意识,清楚的知道,他是在封印里?! 别的封印里,哪怕是真身被封印进来的人,其实也都是保持着沉沦状态,只有在见到外人进来的时候,表明身份之后,才会回想起来,他们是在封印里。 因为这封印里的无尽循环,永无休止,若是不将自我最清醒的意识沉沦,随波逐流,早晚会被折磨到意识崩溃。 世人皆醉我独醒,很多时候,带来的可是痛苦。 明知道这里是灾难,明知道灾难会降临,却永远无法叫醒其他人,这个时候最痛苦的永远是清醒的那个人。 “你知道你在这里多少年了么?” “忘了,也不敢记,我怕我记了,有一天会扛不住。”康向宇说的很洒脱,说起这个时候,还自嘲的笑了笑,他不在乎表露自己的恐惧。 “当年万魔齐出,我若是不管,很快就会有十万,百万,等到他们出了甲子城,便可能会有亿万。 虽然麻烦,但我也不得不管。 只是可惜,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也依然没有找到化解的办法。 而你也是第一个来的人。 你别误会,我不是抱怨,没人来才是对的,我其实很怕来的人若是解决不了,又会将麻烦带出去。 你知道的,那些魔物一向是非常麻烦,特别麻烦。” “到了我这个时代,便不是没办法解决的巨大麻烦了。” “看出来了,如若不然,以你的实力,也不会敢来这里了,你这炼体,你算几阶?” “五阶炼体,只不过我在五阶里算是比较强的而已,整体算起来的话,我在炼体修士里,算弱鸡,起码七阶才算得上是高手。” “看来后世人才辈出,你这般强的肉身,竟然才五阶,真是可怕啊,我修行到九阶,真元不断温养肉身,到了今日,肉身强度也不如你。” “道不同而已,炼体也只是肉身强横,若论玄妙,还是得炼气,炼气依然是正统。” “再过几日,便是魔物爆发的时候了,你还是早点离开吧,莫要在这里害了性命。” “我说了,我这个时代,魔物并非不能解决的。”余子清加重语气,再说了一遍。 说完,他拿出一颗魔丹,随口丢到嘴巴里。 他体表浮现出大量的魔纹,然而他的眼神却依然平静,一身魔气,却也只是实力提高了,什么副作用都没有。 康向宇细细打量着余子清,看了半晌,才惊叹道。 “后世竟然已经强到这种地步了么?入魔却无魔念,无心魔?” “不是所有人都能做到这一点的,你想多了。” “那也不错了,魔物的力量,的确很强,只是入魔如同饮鸩止渴,不可妄用。”康向宇看着余子清的模样,很是高兴,忍不住连灌三口烈酒。 “不过,你还是走吧,我纵然不懂你的炼体,也不懂你为何可以随意入魔。 但我也知道,凡事都有极限的。 你也解决不了那万魔的。” “详细说说?” “城门的魔镜,不知为何忽然坏掉了,我亲自检查过,明明没有任何问题,却再也映照不出魔物。 等到我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一日之间,城中一万三千八百心魔,一起爆发。 魔念魔气肆虐,纵然我痛下下手,击毙那一万三千八百修士,也已无济于事。 后面只会有更多的魔物。” 余子清沉默以对,他曾经以为,这心魔爆发,是像当初的病魔之灾一样,一点一点传染。 谁想到,是那些魔物有组织有纪律,一起积攒着力量,全部压制着不爆发。 到了一万多之后,才忽然一起爆发。 康向宇说的不错,这种情况,谁也拦不住的。 只要有一个入魔,但是暂时却没爆发的修士在,那就会一直爆发下去。 这一次一万多不够,那下一次就是十万,到那个时候,谁也拦不住。 面对那种情况,余子清想要拦住,也只能找个目标拔剑,召唤数百万饿鬼,以数量优势,将其碾压。 “我知道那些魔物就是为了祸乱我大兑。 那我便以郡守之身为引,以郡守大印为引,给他们机会,让他们有机会以群魔之力,接触到大兑国运。 他们果然受不了这种诱惑,主动脱离所有人,所有的魔念,所有的心魔,所有的魔气,尽数加之我身。 只有这样,我才能将他们一网打尽。” “几天之后会爆发?” “三天之后。” “能带我先去看看么?三天之后爆发,那他们现在应该已经有魔念了。” 康向宇对着不远处的一个侍卫招了招手。 “你看吧。” 余子清看向那侍卫,轻轻一跺脚。 只要他出门,便会一直藏在他靴子里的楼槐,便立刻道。 “大哥,没有,他身上一点魔念也没有。” 余子清眉头微蹙,这事不正常。 从魔念,发展到心魔,从来都是循序渐进的,如今一丝魔念都没有,三天之后,如何做到魔念化作心魔的? 就算是主动入魔,那魔念壮大的速度也不会这么快。 只可能是,那所谓的魔念,所谓的心魔,其实从一开始,就已经是心魔了。 是在极短的时间内,分化给了那一万多人。 但余子清也有点纳闷了。 “楼槐,心魔还会传染么?” “不会,每个人的心魔都是不一样的,独一无二的。” “那现在这是什么情况?” “那我就不知道了,大哥,我只是个走正道的小魔头,传承也不是很多,我不太清楚,有什么心魔能做到这一步。” 康向宇看向余子清的靴子,目光一凝。 “不用担心,我这个时代,已经有魔头开始走正道了。 之前我去化解的其他魔物之灾,他也做出了很大的贡献。 毕竟,没有人会比魔头还要了解魔头。” “真是……大开眼界,后世已经如此开放了么?” “大人,时代变了啊。” 康向宇微微一怔,苦笑着摇了摇头。 余子清看着康向宇,忽然继续问了楼槐一句。 “他身上有魔念么?” “没有,一丝都没有,其心如明镜,心田之中,正大浩然,明若骄阳,他是不可能被魔物所趁的。 而且,大哥,他很强很强,是你目前见过的活人里最强的一个,应该已经九阶巅峰。 不,已经一只脚迈入到十阶门槛了。” 余子清听到这话,再想想之前那诡异的心魔爆发,忽然就有了一个猜测。 “我看过了,他们身上一点魔念都没有,我进入甲子城之后,也从未感应到魔念。 你有想过一个可能么,这件事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针对你。” “可不可能,也没有什么用了,因为我知道了,也会去做的。” 余子清懂了,君子可以欺之以方。 这就不是阴谋,就是个光明正大摆在康向宇面前的阳谋。 让康向宇去选吧。 要么你继续走你的康庄大道,以后安安稳稳的进入十阶,成为镇压一方的超级大佬。 要么你就去解决那魔物之灾。 康向宇选择了后者,自断前程。 甲子纪年,是大兑最早期的一个年代。 在上古时期,应该也算是早期了。 上古早期,纵然顶尖强者更多一些,那十阶也不是什么烂大街的存在,必定是屈指可数的顶尖大佬。 八阶到九阶,都是一个质的飞跃,而九阶到十阶,那质的差距只会更大更远。 若是有人想要害康向宇,阻止他进阶十阶,这就是最简单的办法,让康向宇自毁前程。 余子清看着没有恼怒,没有抱怨的康向宇,自忖他自己是肯定做不到这样的。 “放弃十阶,值得么?” “我的理想并非修行,我只是为了我的理想才去修行,实力只是手段,却并非最重要的。” 余子清懂了,难怪他保持清醒意识,从灾难被封印至今,却从来没有被那些心魔找到一丝一毫的破绽。 跟当今的修士,是截然不同的。 他们只把修行当成手段,如今的很多修士,把修行当成了目标。 “我若是有一种办法,可以将你和魔物全部杀掉,你愿意么?” “我已经在此地不知多久了,你不该问出这种问题。” “好,我要你所有的记忆。” “好。” 康向宇伸出一只手,抓向自己的脑袋,一缕缕白色的烟气飘出,在其掌中汇聚,慢慢的凝聚,化作一颗如同白玉一样的宝石,递给了余子清。 “时间太久了,有些乱,你可能不太好察看。” 余子清没有去接那颗宝石,而是拿出一个盒子,让康向宇放进去,他全程都没碰一下。 “还是听你说说吧,聊聊你这一生。” 余子清拿出了一些食物和酒。 “尝尝吧,我带来的美食和美酒,我不太喜欢喝酒,这酒好不好,我也不太懂。” 两人坐在一起大吃大喝,余子清给对方斟了一杯酒。 “还有一件事,有一个大乾的九阶也进来了,他抓了我家里的人,我想弄死他。” “是那个话都不怎么会说的家伙吧,他进城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他了,只不过,他明显不是我大兑子民,只要不捣乱,我也懒得理他。” “恩,就是他,你到时候要是顺手的话,就把他打死算了,我不方便让他知道我在这。” “行。” “顺便送你个东西,你没事了最好看看。” 说着,余子清丢给康向宇一个玉简。 两人在这吃吃喝喝,便将吴院首的命运定下了。 另一边,吴院首还在费劲吧唧的搜集情报,他到现在连灾难是什么都不知道。 回到客栈之后,看到老羊还趴在那里,动也不动,吴院首面色一黑。 “你不出去么?” “我现在是俘虏。” “若是不化解这里的封印,我们俩谁也别想出去。” 吴院首拿出那枚布满铜锈的印记,眉头微蹙,他不明白,为什么会出现问题。 亦或者是这个印记,其实也会指向到这里。 但这枚印记,乃是大乾白羽军的徽章印记,而且还是他专门从白羽军那找到的,是很多年前留下来的正品。 跟那封印之中那批白羽军乃是同一批人的徽章,按理说不会出错的。 但现在说这些,已经毫无意义,怎么出去才是重点。 “你不要想着拖后腿了,这个时候,不是怄气的时机,先出去再说。” “出去之后,你便会杀了我,对吧?”老羊撇了撇嘴,又开始了。 吴院首满脸阴沉,火气上涌,他轻吸一口气。 “只要能出去,我保证不杀你。” “放我完好无损的离开?” “对!放你完好无损的离开!” “好。” 老羊站起身,不紧不慢的走出了房间。 吴院首气的要死,可是这个时候,他也不得不答应了。 他连那些人说话都听的不太明白,而且他一看就是个外乡人,探查情报太难了。 他可不擅长探查情报,那是锦衣卫擅长的活,他只是一个最擅长器道的传统琅琊院修道者。 本来这次的事,他亲自来做,也不需要探查情报,只需要表明身份,直接开诚布公的谈就足够了。 时间一天一天的过去,三天之后。 烈日当空,余子清忽然睁开眼睛,他感应到魔气出现了。 当他感应到第一缕魔气浮现,便仿佛掀起了连锁反应,整个甲子城内,各个方向,都开始有零零星星的魔气浮现。 “大哥,出现了,忽然就出现了,很多,特别多,我也不知道它们怎么出现的,忽然就出现在我感知里了。” “不关你的事,这本身就是一个针对康郡守的阳谋,恐怕不止是魔头不希望看到一个十阶出现,还有一些人,也不想看到他成为十阶,或者是大兑的人,或者是大兑之外的人,具体如何,我们已经无从知晓了。” 出现的这么迅速,只是一炷香的时间,甲子城内,就有数百上千的心魔浮现。 余子清坐在那没动,他动了也没有用了。 他尝试过召唤饿鬼,可惜,以他现在的实力,根本没法在封印里,召唤出饿鬼。 他坐在郡守府里,看着康向宇飞了出去。 无论多少次,他都想再次试试。 可惜,时代的局限性,让他根本没法解决那些问题。 当黑夜降临,甲子城内,魔物已经上万,星星点点,遍布整个甲子城,混乱也开始了。 康向宇忙活了一天,结果依然跟曾经的每一次一样,没办法阻止。 他悬在半空中,一手托着大印,身上爆发出耀眼的神光。 他的身后,仿若有一座光明神国的虚影浮现出来,古铜色的大门,轰然洞开,露出其内无尽的光明。 “大哥,他的心田打开了……” “我看到了。” 下一刻,便见城中一缕缕黑气,冲天而起,无数已经化作人形的心魔,呼嚎着冲向了那神国的大门。 所有的魔念、心魔、魔气,在这一刻,全部向着康向宇的体内涌去。 康向宇的脸颊上,开始浮现出魔纹,而他的气息,也开始直线攀升。 他本来就一只脚迈入十阶门槛了,如今万魔加身,直接入魔,另外一只脚,也开始迈过十阶的门槛。 一个被魔头控制的十阶,其价值,可比一万,甚至十万百万普通修士的价值还要大的多。 那些魔头哪怕明知道,会是个大坑,他们也不可能忍得住的。 一步登天的机会。 祸乱大兑的机会。 所有要做的事情,都可以一步做到。 余子清仰望着天空中的康向宇,轻轻一叹。 这一幕,康向宇恐怕已经经历了不知多少遍了。 他害怕记住时间,记住岁月,恐怕就是因为这个,他怕自己扛不住了,会真的被这些魔头得逞。 康向宇一脸厉色,眼神却依然保持着自己的意识,那恐怖的威压和气息,镇压整个甲子城,余子清都有些喘不过气的感觉。 他马上就要彻底越过十阶门槛了。 甲子城的另一边,老羊还在外面探查情报,感受着康向宇的气息,他毫无形象的趴在地上,被那可怕的气势压的喘不过气来。 客栈里,吴院首站在原地,面色铁青,眼珠子微微颤抖着。 现在,他知道这个封印里的灾难是什么了。 但问题来了,他拿什么去化解这灾难? 一个入魔的,马上就要跨过十阶门槛的超级大佬,他拿脸去化解! 下一刻,康向宇彻底迈过十阶的门槛,汹涌的魔气里,喷涌而出的神光,化作一道光柱,冲霄而去。 光柱开始慢慢的被黑色污染,魔气汇聚成万里黑,仿若有什么绝世大魔出世。 那神光与黑之中,幻化出无数的魔头,向着康向宇行礼,恭贺大魔。 康向宇谨守心念,向着客栈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要杀人的念头刚刚浮现,力量便骤然再次暴涨了一些。 不用康向宇动手,汹涌澎湃,如同浪潮奔涌的魔气,便化作一道瀑布,从天而降,当场轰碎了客栈。 吴院首悬在半空,头顶悬在山河阵图,接住那澎湃的魔气。 然而,仅仅三个呼吸,便见那大好风光的万里山河,仿若被墨迹晕染,被黑色飞速的侵染了全部。 嘭的一声,山河阵图彻底崩碎,化作齑粉,其内困住的魔气再次涌出轰在了吴院首身上。 他身上各种法宝的神光不断闪耀,一道流光从魔气之中飞出,向着远处飞遁而去。 “我是来助你化解封印之人,你莫要失了自我意识!” 吴院首又惊又怒,一边逃遁,一边怒喝。 可是,却见一道乌光闪过,将那吴院首包裹在内,其内神光极速闪烁,大量的法宝,不断的崩碎。 那一息便有十数件法宝崩碎,化为废铁。 只是三息,便见神光骤然熄灭,漫天魔气崩碎,吴院首已经不见了踪迹。 其气息都随着魔气卷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堂堂琅琊院首,就这么被一个十阶大佬碾压,死的不明不白。 余子清坐在郡守府衙,喝着茶,看着这一幕,不禁暗暗赞叹。 这下手可真够狠的,出手就是神形俱灭。 越是有理想的人,对于拦路的人,下手就越是狠啊。 从进来之后,余子清就没把吴院首当回事,因为他进来的那一刻,他就已经死了。 在这里,余子清有的是法子弄死他。 现在只是最保险的一种方式而已。 今天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用再强的神通探查,哪怕能看到吴院首死的画面,那吴院首也是死于入魔的康郡守之手。 余子清放下茶杯,身上的气息开始攀升,他的面容,也开始浮现出饿鬼之相。 他一步一步向着天空中走去。 而甲子城里,趴在地上的老羊,在感应到饿鬼气息浮现的一瞬间,老羊便伸出一只蹄子,给了自己脑门一蹄子,那可怕的巨力,把他自己的头骨都敲裂了,硬生生将自己给打晕了过去。 余子清拾阶而上,一步气息便攀升一些。 等到走到能直视康向宇的时候,他的气息便已经攀升到了九阶巅峰。 他也化作了一个枯瘦如柴,头顶燃烧着黑色火焰,眼睛里燃烧着血焰的饿鬼。 一滴滴黑油一样的东西,不断的从余子清脚下滴落,诡异的气息,开始与康向宇对抗。 余子清感受着自己的力量,心里平静了下来。 难得有一次实验的机会,他自然不想放过。 康向宇给他的一生的记忆凝聚成的无暇白玉,余子清根本没有去触碰,那只是兜底而已。 如今得来的信息,只是听康向宇自己去说的而已。 等到康向宇亲自向他诉说的情报,抵达了拔剑的最低要求,锈迹开始脱落的瞬间,余子清便停了下来。 因为他一点都不想杀了康向宇,他也想试试,完成判定最低要求的信息量,在拔剑之后,所获得的力量,极限在哪。 现在知道了,九阶巅峰。 而九阶巅峰的力量,很显然是杀不掉如今已经入魔,万魔加身,迈入十阶的康向宇。 饿鬼的气息,与魔头的气息对抗,在半空中掀起阵阵波澜,黑色的雷霆在二人之间不断的浮现,又不断的湮灭。 余子清看着有些震惊的康向宇,笑着道。 “很意外么,我都说了,如今这个时代,魔物并不是不能解决的,康大人,你可一定要保持本心,多坚持一会儿。” 余子清一挥手,一只利爪凝聚出来,划破天际,轰在了康向宇身上。 然而,那些力量,只是带走了大量的魔气,根本没有什么作用,康向宇身上的伤势,转瞬便恢复如初。 好了,已经出手了,完成了规则。 力量不足以打死对手,那就跟余子清没关系了。 “杀了我。”康向宇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不反抗,强行镇压着魔物。 “不必如此,我不想杀你,我也不想再让一个大兑的义士,再死在我手里了,那种感觉不太好。 我已经拔剑,但是一击杀不掉你,那我只能被迫,选择另外一种方法了。 我给你的那枚玉简,你看了么?” 余子清咧着嘴笑,笑的很开心。 上一次,拔剑一击,对方便承受不住,只能将其也一起杀掉了。 但这一次,很显然,康向宇太强了,一击杀不掉,那就有了其他选择。 “看了。” “那我给你的东西,你做准备了么?” “准备了。” “那好,来吧,顺便说一句,我有一个身份,其实就是玉简里记载的饿鬼。”余子清静静的凌空而立,等着康向宇。 康向宇一挥手,布置出了法坛,上面已经摆好了各种东西。 他压制着众魔,走到法坛前,取出上面的一瓶甘霖原液,倒入那一碗饭里,点燃线香。 他手捏布施印,口诵布施咒。 布施仪法,开始了。 余子清从来没当过被布施的角色,因为他用不上,也看不上那些魔念,更不想跟众饿鬼抢。 但他其实也是饿鬼啊。 随着康向宇的布施,他身上的魔念,化作一缕缕黑气,被强行驱逐出来。 伴随着布施咒的声音越来越洪亮浩大,余子清身上的饿鬼气息也开始随之浮动,借余子清身上的力量,去驱逐魔念。 片刻之后,他身上的魔气涌动的愈发激烈,那些魔物开始反抗,可惜,没用的。 余子清亲自担任被布施的角色,除非那些魔念心魔能压的过余子清,否则都是白搭。 足够的甘霖,足够强的饿鬼,足够完成的布施仪法,这件事便毫无悬念了。 片刻之后,便见康向宇体内的魔念、心魔、魔气喷涌而出,在其体外汇聚,凝聚为一,化作一个全身漆黑,魔气如同火焰在燃烧的魔物。 看到那魔物之后,余子清的脑海里瞬间浮现出俩字。 人魔。 魔念最基础,进而化心魔,这是正常的路子。 心魔其实就是人魔,只是名字不一样而已。 但是最初的人魔,却都不是从人的心田孕育而来,而是其天生就是人魔。 看到那人魔,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身形瞬间消失不见,掐着对方的脖子,将其捏在手里。 “原来是个天生的人魔,难怪那心魔爆发如此诡异,不合常理。 你能拿捏康郡守,那是康郡守坦荡,我就不一样了。” “你是个什么东西?”那人魔惊骇不已,可是一身力量被完全压制,脱离了康向宇,他并没有多强。 “以魔为食的饿鬼。” 余子清张开嘴巴,那嘴巴骤然变得比人头还大,一口将那人魔的脑袋吞了下去。 余子清眉头微蹙,张口将其吐了出来。 简直比普通的魔念还要难吃。 就像是用废纸打碎了之后,做成的假压缩饼干,而且还发霉了,其内乱七八糟的难吃难闻的味道都有。 “垃圾,比天魔差太远了,不,连妖魔都不如!” 余子清眼中射出两道血色的火焰,将那人魔点燃。 余子清就这么拎着他,任由其在手中燃烧惨叫,直到其越烧越小,最后彻底化为虚无。 随着人魔被活活烧成虚无,康向宇身上的魔气也随之消散,他的气息也从十阶跌落回了九阶巅峰。 “一定不是后世太强,而是你太特殊了。” 康向宇看着余子清的样子,叹了口气,得出一个结论。 若是后世这么有这么强,他就不会在这里待到现在了。 他有些遗憾,他很想后世的人,都如同余子清这般。 可惜,他明白,这是个妄想,有余子清一个,已经是走了大运。 余子清笑了笑,不置可否。 “魔物之灾,算是化解了,你的心愿也算是完成了。” “是啊,化解了。” “帮个忙,行么?” “什么事尽管说。” 余子清对着远处一挥手,吴院首死后,还残留下来的一些遗物,被余子清拿到手里。 他拿着其中的一枚戒指,递给康向宇。 “帮忙抹去上面的印记,要是有别的东西,全部抹去了最好,我没有炼气过,不太擅长这些。” 康向宇莞尔一笑,拿过戒指,随意一抹,将其递给余子清。 余子清看了看储物戒指里的东西,空间很大,宝物不少,还有一株天材地宝。 余子清没理会那些宝物,而是将其内的书籍玉简、金箔玉册,全部拿出来检查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将其收起。 还有那株散发着灵光的天材地宝,也将其收起,至于其他的法宝,他是看也不看。 法宝是最容易做手脚的。 尤其是其中有一枚令牌,琅琊院的令牌,余子清更是碰也没碰,都没拿出来。 世界开始倒卷,余子清卷起昏迷的老羊,将其随意的塞到一个储物袋里。 他当然知道老羊为什么这么做,他不想看到这一幕,心里有猜测,终归只是一个不确定,没有亲眼看到,亲自确认之前,那猜测永远都是薛定谔的猫,可能是真的,也可能是假的。 若是亲眼看着余子清化作一个极强的饿鬼,和平日里看到余子清的阴神,那是完全不同的概念。 所以,老羊说他心底的猜测是真的,对于他来说是对的,他说他的猜测是假的,那也是对的。 余子清的秘密,永远不会从他这里泄露出去。 无论什么方法,都不可能。 因为他也不知道,不确定,只是猜测。 世界倒卷,化作一页书,余子清将朱笔递给康向宇。 “你来吧。” 康向宇看着安史之书上的记载,手握朱笔,神情有些恍惚。 “甲子一千八百年,甲子城。 魔镜被污,以至心魔肆虐,入魔者一万三千八百众。 甲子城郡守康向宇,引万魔入己身,入十阶之时,自废道途,封万魔。” 他沉默了片刻之后,在其下补充。 “万魔为人魔,处心积虑,祸乱大兑,丁未城郡守卿子玉,诛人魔。” 书写完成,盖上大印,看着那也血色的字迹,慢慢的化作白纸黑字,尘埃落定。 他将朱笔还给余子清,又递出了甲子城郡守的大印。 “这是你的了,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多谢。” “不,是我要谢谢你。” “我能做的,只是给你一个体面的死法,我救不了你。”余子清摇了摇头。 随着余子清的话音,还有那历史尘埃落定,康向宇的身体,也开始慢慢崩碎,化作虚无。 “足够了,已经足够了……” 他笑的很开心,笑的很灿烂,但他的身体,却随风崩碎,化作虚无。 余子清站在那,看着那些记载,他身上的力量也随之慢慢消散,恢复了正常。 康向宇到最后,也不愿意居功,无数年的坚守,就只是那么短短一句,甚至都没有他自己的名字。 余子清其实早就知道这个结果。 因为当时康向宇便已经自废道途,他在进入封印的时候,其实已经是修为尽失了。 只不过在封印里,封印的是那一段灾难,他才能在里面继续保持着曾经的实力。 但若是封印化解,历史尘埃落定,那所带来的冲击,他肯定死定了,谁也救不了他。 余子清能做的,就是化解封印的时候,给他一个他自己去选择死法的机会。 收起朱笔,余子清看着安史之书。 “你说,为什么康郡守这种人,最后却都是死呢,就不能有一个是好结果的么?” “若是有朝一日大兑归来,康郡守这种人,全部都死了,那你说那大兑还有存在的必要么?” “我若是费劲吧唧的化解了所有灾难,把大兑拉回来了,活下来的却全部都是瓜皮,难道我还能把他们全部杀光么?” 安史之书没有反应,这种问题,已经超出它能表达的极限。 “算了,我歇一会吧,后面说什么,我都要留下点有能力的忠臣义士,不然那烂摊子,难道指望我去管么……” 余子清转身离开,顺着石壁爬了上来。 他将老羊放了出来,老羊还在昏迷,他伸出一指,用一点点气血,刺激了一下老羊的身体,老羊瞬间从地上蹦了起来。 “结束了?” “结束了。”余子清摇了摇头,将那些从吴院首那得到的东西,全部拿出来:“先看看哪些能留,那些不能吧。” 老羊检查了一遍,跟余子清的选择一样,只留下了一些书籍记载之类的东西,法宝是一样没拿,包括琅琊院的令牌在内,那些东西他是碰也没有碰一下。 “那家伙最擅长器道,所有的法宝,包括这枚戒指,你都不要留下来。” “恩,我懂。” 不能要的,余子清便随手丢进了地洞深处。 本来他是打算带出去,看谁不顺眼了,送给谁,可是后来想想,算了,还是稳妥点吧。 那吴院首只是被卸去了院首职位,别的便没有了,也没有被驱逐出琅琊院。 他死了,这件事可比那些东海的家伙敏感太多了。 东海的那些家伙,死了估计也就死了,他们的地盘,他们经营的一切,都会被人无声无息的吞并掉。 说不定他们的门人,都会被那些人悄无声息的灭口,无论他们知道不知道一些机密。 闹吧闹吧,看看琅琊院会有什么反应吧。 反正都不关我的事,我什么都没做。 不管他们要做什么,要大兑归来图什么,想要完成这件事,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想要针对我锦岚山搞事情,那也总得付出点代价吧? 这个大坑里,填上十几个九阶强者的命,不过分吧? 现在才到哪啊,后面的日子还长着呢。 从那些人针对锦岚山开始,再到抓走老羊,这事就不可能善了。 他们想善了,余子清都不答应了。 余子清是下了狠心,准备把这里化作一个大坑,先坑死三四个九阶,让他们肉疼再说。 这群瓜皮,真以为锦岚山里除了那个醒不过来的饿鬼之王,就再也没有什么手段了么。 余子清这边刚跟老羊收拾完战利品,老羊向着山洞外面看了一眼。 “有人来了。” 老羊和余子清立刻默契的顺着石壁爬了下去,藏在黑暗里,他们的气息都被黑暗遮掩掉。 片刻之后,两个陌生人出现在山洞里。 其中一个老者,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姓吴的人呢?” “爹,他可能是没有等我们,先进去了吧。”旁边一个一身华服的中年人,做出了猜测。 “他也太心急了吧。” “爹,我们也进去吧。” “走。” 两人各自拿出一枚布满铜绿的印记,来到那地洞边缘。 “爹,你可别记错了,是从右边的石壁下去,拿着信物就行了,对吧?” “错不了,这印记是我们家祖传下来的,就是来自于当时的那支白羽军精锐。” 余子清听着上面的对话,一只手贴在老羊身上,给老羊传音。 “你认识么?” “我又看不见,只听声音,我怎么辨别出来,不过其中一个老的是九阶,九阶就那么多,见一面应该就能认出来了,至于那年轻点的,应该是八阶,他们既然认识吴院首,那我见了,肯定就能认出来是谁。” “那不用管他们。” “你不动点什么手脚?” “不用,我早就动过了。” “……” 余子清没理会那俩人,任由那俩人进入封印。 老的那个手持印记,一只手贴在石壁上的符文上,身形消失在原地。 安史之书又翻到了末期那一页,稍稍一顿,立刻继续向前翻,翻到余子清提前定好的二号灾难,将其送了进去。 至于一号灾难,就是刚才化解的万魔之灾。 而这一切,外面的那个中年人却都不知道。 他的手贴到符文上之后,跟着步了后尘。 而那一页上,书写者。 “丁卯一千九百年,丁酉城。 天大旱,焦土三千里,饿死者众,鬼物率群鬼肆虐,数千里无生机。 丁酉城失守,县守殉职,郡守司祝,封群鬼。” 等到那俩人消失,余子清再次来到安史之书这里,眉头微蹙。 “显示他们想进的那一页。” 安史之书自动翻动,果然又是吴院首想要进去的那一页。 “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丁酉城。 大乾十万大军围城,其有白羽军精锐三千,九阶三人。 丁酉城郡守司岚,死战不退,拼尽最后一人,燃尽气血、真元、寿数,引神朝之力,将其尽数封印。” 他们想进那一页干什么? 是想带出来那十万大军,还是想要带出来那白羽军的精锐三千人,亦或者是想带出来那三个九阶? 不对吧,这些对于大兑来说,都是被封印的灾难。 不将他们解决掉,怎么算化解灾难? 亦或者是,那三个九阶,身上带着什么宝物,是他们想要的么? 余子清不明所以,反正肯定是不能让他们进去的。 后面余子清先去先去看看,了解一下情况再说。 再次翻到前面一些页,余子清伸出手,闪身进入其中。 片刻之后,老羊也跟着被送了进来,直接出现在余子清身旁。 “我们先去看看,来的那俩人是谁。” 这个封印里,千里不见半点绿植,大地龟裂,道旁到处都是骸骨。 饿死鬼也偶尔能看到。 现在不是急着化解封印的,余子清跟老羊,来到了丁酉城。 此刻城中,已经有了些大灾来临时的气氛了,街道上行人匆匆,修士高来高去。 余子清带着老羊,就在东门附近等候着,来人若是想来丁酉城,在安史之书的安排下,他们必然是从东门进入的。 等了一天,便见到了一个老者,带着一个华服中年人,进入了丁酉城。 余子清看了一眼老羊,老羊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等到那俩人走远了,老羊才道。 “大乾施家的人,老的那个,曾经是官至户部侍郎,后来退下去,专心修行。 这老家伙不知是得到什么大机缘,亦或者是本身天赋积累不错,寿数将尽之前,进阶了九阶。 后面那个是他的二儿子,专心修行,曾经来过琅琊院求学,没有入朝为官。” “知道他们俩为什么想去那个封印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说实话,在这里看到他们俩,我挺惊讶的。 施家一直都是太子的拥趸,而且是站在明面上支持太子。 我不知道,他们跟吴院首搞到一起,参合这里的浑水,对他们有什么好处。” “先不理他们,让他们在这困着先,我们先去看看他们要去的那一个封印。” 老羊主动缩小身形,钻进一个储物袋里,被余子清带着离开这里。 余子清翻到那一页,进入其中。 进入其中之后,将老羊放出来,余子清没有急着进城。 就在城外等着,先看看这里是情况。 这就是余子清之前去那些丁卯纪年的小灾难时得到的教训。 丁卯纪年后期,记载跟实际的偏差,有些是偏差一点点,有些是偏差的极为离谱。 就像之前的癸丑城县守,为了掩盖罪责,竟然把自己也封起来的事,都有好几起了。 等了一天时间,就见丁酉城东面,大军自虚空之中出现。 领头的便是头戴白色翎羽,全副武装的大乾白羽军,每一个都是百战老兵,实力强悍。 但是三千白羽军后方,跟着的所谓十万大军,水分就不是一般的大了。 那十万大军里,有不少都是衣衫褴褛,压根就是普通人。 余子清带着老羊,进了丁酉城。 一个时辰之后,丁酉城关闭所有城门,开启了防护大阵,包括那些还没来得及进城的人,都全部挡在城外。 看到这一幕,余子清就知道,这条记载,跟他预想的一样,肯定有偏差。 丁酉城郡守,下了命令,不准开城门,也不准放外面的人进来。 岁间流逝,一天之后,被大乾大军裹挟来的数万普通人,汇聚到丁酉城下,丁酉城郡守依然是下了死命令,不准开城门,不准放被裹挟的灾民进来。 余子清多少能理解,这种情况下,开了城门,肯定就败了。 丁酉城内的力量,根本挡不住大乾的三千白羽军。 而且,按照记载,白羽军内,坐镇了三个九阶。 然而,一天之后,却开始跟记载完全不一样了。 丁酉城西面,一支大兑的军队出现了。 一万大兑精锐,对战三千白羽军。 而所谓的三个九阶,也变成了大兑这边一个,白羽军那边两个。 战事打的极为惨烈,神光奔涌,血煞之气冲天。 余子清站在丁酉城的城头,看着远处的战斗,而丁酉城郡守,却依旧下了死命令,不准开城门,不准出战。 大兑的战士前来求援,不开。 大兑的一个九阶,以战阵加持,力战大乾两个九阶,都是死战不退。 最后拼尽最后一人,那九阶修士,燃烧寿数,燃尽气血,硬生生的一个人拼死两个人。 那丁酉城郡守,竟然还是不开城门。 甚至城中有修士想要去出战,他都不愿意稍稍放开一点大阵,放人出去,反而是将人当场击杀。 余子清看着这些,手都气的发抖。 就差那么一点点,就那么一点点力量,就能胜了。 可是那郡守竟然就是不愿意去冒险,不愿意去参战。 他已经失去了胆气,被大乾的白羽军吓破了胆。 等到他发现,大兑全军覆没,大乾那边两个九阶陨落,白羽军也损失惨重的时候。 他竟然还是不敢出战,为了逃避罪责,将这一切真相随着封印掩盖掉。 甚至直接抹去了那支驰援的大兑大军的存在。 余子清跟着老羊,飘在半空中,隐匿了身形,眼睁睁的看着,丁酉城郡守自己,写下了安史之书上的那条记载。 然后,这个无论如何都不愿意开城门开阵法去参战的家伙,悄悄在南面开了点阵法,将他的亲眷都送了出去。 这个时候,听着他最后说的那句话,余子清才终于明白,为什么施家的人会来了。 “如今与大乾交战,若是我之罪责被查清楚,你们全部都得死,还不如我一人背下,将其全部封印掉。 你们一路南下之后,去大乾吧,从此之后,你们便不再是司家的人。 从我消失之后,你们便改姓施。 大兑已经是强弩之末,危在旦夕,总有一天会覆灭的。 到了那日,你们再来进入封印,化解封印,拿回我们家的姓氏。 拿回这里留下的东西,快走吧!” 随着其家眷远去,这个封印也到此为止,重新开始。 余子清一脸不敢置信,震惊的良久说不出来什么,他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样。 “艹!” ------题外话------ 早知道昨天请假,今天更两万五了…… 第一六二章 迎接报应,留下个饵(12k) 余子清愣在原地,心绪久久不能平复,简直滑天下之大稽。 他之前见过,记载上的东西,跟封印里的真实情况,有偏差的,也见过偏差多的。 但是最多最多,就是癸丑城县守,为了袒护修行邪道的子侄,最后不得不将其子侄封印,以此来逃脱死罪。 发生的事情,主要情况,还是跟记载差不多的。 也没有出现过,明明记载着将其子侄封印,实际上却没有封印的情况。 顶多也就是为其罪责和行径,做了一番粉饰。 现在这里,余子清长见识了。 见识到真实情况,跟记载,完全不一样,说其毫无关系,颠倒黑白,也没什么问题。 他曾经还曾幻想过,丁卯纪年末期,起码还是有一些硬骨头的。 如今…… 余子清自嘲的笑了笑,烂透了,烂到骨子里了。 这里是丁卯两千三百五十四年的丁酉城。 而前面那个群鬼肆虐的灾难,是在丁卯一千九百年,也是丁酉城。 二者相隔区区四百多年,还都是姓司。 余子清已经可以想象到,那个封印里的郡守恐怕也不是什么好货色。 这种颠倒黑白的手段,恐怕是传统艺能了。 老羊还说他坏,他算什么坏啊,跟这些人比,他简直就是人间圣母,浑身都散发着圣光的那种。 跟这些心黑到发臭的家伙比,余子清觉得自己真是单纯的像只雏鸟,不识人间险恶,不识人心恶毒。 “就因为这种破事,竟然还自己编个功劳,设下封印,我要把那个家伙,活活打死,对,活活打死!” “你先消消气。”老羊安抚了一下余子清:“先想想为什么,施家的人来,倒是正常,吴院首也来就不正常了。” 老羊眼神深沉,盯着暴怒的余子清看了几眼,看着余子清冷静了下来之后,老羊才沉声道。 “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感觉到,但是我感觉到了,你受到大兑影响,越来越深了。” 余子清微微一怔,想要反驳,却有立刻陷入了沉思。 “你先别说话,我知道哪怕作为无关者,遇到这种情况,也会看的火气上涌。 我都想去打死那家伙,就图一个念头通达。 但,生而为人,有些事做不得,会火气上涌,和受到大兑影响,哪怕是同样一件事,性质也不一样的。” “这个我懂。” “你现在拿到多少大印了?” “两个郡守大印,十六个县守大印。” “这么快?”老羊大为震惊,他拖延了那么几天时间,余子清就闲得没事干,拿到这么多了么? “难怪了,难怪我感觉你受到大兑影响很深了,站在大兑的立场上,你去打死那些家伙,便是天经地义,正的不能再正的正道。” “我想了想,你说的也不无道理。 哪怕有大兑的影响在,但我自省问心,所做所行,皆自本心。 我的意志也没有动摇,哪怕没有大兑,我也要去打死那家伙。 就图一个念头通达。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担心我如今手持大印太多,会被大兑国运推着走。 若是遇到我不想做的,大兑敢推着我走,我便让其万劫不复。 我从来没想过,一个目标,只有一种做法,还必须要一条道走到黑。 如今化解那些灾难,只是手段,不是我的目标。 若是有什么问题,我会果断放弃,将所有大印,包括安史之书都丢入地洞里。” 老羊盯着余子清看了半晌,暗暗松了口气。 国运、运势,一向是玄之又玄,只可意会,不可触摸。 很多宗门修士,很多家族,都只愿意闭门潜修,不愿意牵扯到神朝,就有其中的原因。 尤其是神朝国运,众生气运纠缠,红尘八千丈,最是能牵动人心弦,被其拖入其中,最终前路迷蒙,走火入魔者,那可不在少数。 走火入魔,也分很多情况的,若是魔念还好说。 可若是那种自己都看不到前路在哪,失去方向的家伙,可比入魔还要凄惨的多。 入魔,若是不严重的话,哪怕在饿鬼出现之前,虽然特别麻烦,起码还是有控制的办法,只要控制住,也有人最终战胜的魔念,将其驱逐灭杀。 虽然这数量少到可以忽略不计。 只要是做到这一点的,每一个都是能在历史之中留名的狠角色。 而这种全靠自己的方法,在饿鬼出现之前,就是最好的方法,只是致死率高到可以约等于百分之百而已。 老羊不怕余子清入魔,入魔对余子清来说,是家常便饭,爆发的一种常规手段而已。 他怕的是余子清,迷失了方向,那才是真正的走火入魔,谁也救不了他。 如今看到余子清的认知还非常清醒,手握十几个大印,还能说出让大兑万劫不复这种话,那就一定没问题了,还是原来的余子清。 “施家暂时不用管,可以通过他们,来追寻一下其身后的人。 我曾经猜测过,吴院首来这里,是为了获得大兑的封印之法。 因为那家伙的劫难快到了,我认为他渡不过。 当时我其实没有什么证据,只是为了诛他的心,乱其分寸。 那时候我也纳闷,他进入这里,难道是为了带走这里的九阶,亦或者是拿走什么宝物。 如今看来,我信口胡诌,恐怕正中他死穴了。 他进入这里,若是跟这里的郡守交谈,以这个郡守的德行,只要能离开这里,他必定敢借大兑的神朝之力,帮吴院首做一件事。” “未必就是助其渡劫。”余子清立刻摇了摇头。 “怎么说?”老羊心神一跳。 “安史之书里,是封印的灾难不错,可是随着我在丁卯纪年末期,见得多了,我便知道,那并非只能封印灾难。 只不过是因为大兑强盛时期,法度森严,这封印的灾难,就必须得是灾难。 如果不然,只需进去看一眼,真相如何,一目了然。 到时候,施展封印的人,不但会死的凄惨,连身后名都会遗臭万年。 你看看脚下这个封印,还觉得他是在封印灾难么?” 老羊心里一沉,一时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若是大兑的神朝封印,不只是能封印对大兑来说,是灾难的东西。 这种东西,必定会被滥用,而且到了丁卯纪年末期,其实就已经被滥用了。 你猜这里的这个郡守,若是脱离了封印,手执郡守大印,又是官定的郡守之职,还会大兑的封印术。 在大兑已经消失的情况下,他就算是出去了,也只能投靠吴院首。 到时候让他帮忙渡劫,他就得帮。 再让他做别的什么,他也得做。 纵然是做了,有什么代价,消耗的也是大兑的国运,对其他人来说,并无损失。 一些关键的地方,大兑的封印,的确好用,可以有一丝喘息之机,有慢慢思索,做足准备的时间。 大兑归来不归来,他们都已经得到了一部分他们想要的东西了。 而代价,却需要大兑去承受。 这种好事,你说,谁不愿意干? 之前在墓鬼洞天,出动了三个九阶,我觉得一点都不夸张了。 这里只来了一个吴院首,还有施家父子俩,我觉得都少了。 若我是背后的人,这里的这个丁酉城郡守司岚,就足够我尽全力将其救出去。 只要救出去,我就能利用他,获得十倍百倍的回报,却不用付出代价。 如此,你觉得呢?” “还是先把他打死吧。”老羊认同了余子清的话。 “要打死的可不止他一个。” 余子清带着老羊,向着丁酉城的郡守府走去。 甲子纪年的时候,郡守之中的强者,都有如同康向宇那般,都是一只脚迈入到了十阶门槛的大老。 到了丁卯纪年末期,区区一个连八阶都不到的家伙,竟然都能执掌郡守之职了。 这差距真的可以说是直线暴跌了。 但凡这里的郡守司岚,稍稍再强一点点,也不至于能让老羊带着余子清,隐藏在暗中,安安稳稳的看了一个全程直播。 所以,余子清早就预料到,这个家伙出去之后的命运如何。 他还想等着他的后人,在大兑覆灭之后,将其救出去,想的真美。 真出去了,他也是如坐囚笼,难有自主的权利。 余子清来到郡守府外,单手拖着甲子城郡守大印,站在郡守府外,厉声暴喝。 “司岚何在,滚出来见我!” 镇守的卫士,看到那枚甲子城郡守的大印,一个个噤若寒蝉,非但没人敢上来问一句话,反而全部齐齐后退,生恐被波及到。 片刻之后,司岚怒气冲冲的从里面冲了出来。 当看到余子清,还有余子清手中托着的大印,顿时无数念头涌上心头,从沉沦之中苏醒,知晓了此处乃是封印。 他知道,他是不可能跑得掉的,但是稍稍感应了一下余子清的气息,再手托大印,向着四方感应,也没有再感应到第二个人之后,顿时笑了起来。 “什么时候区区一个五阶体修,也能继任甲子城郡守之位了,大兑如今已经沦落到如此地步了么?” 司岚哈哈大笑,从最初的惊慌失措,变得张狂无比。 大兑越弱,他就越是感觉自己安全了。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甲子城郡守卿子玉。” “好,大乾十万大军围困,甲子城郡守卿子玉,前来化解灾难,陨落在此,朝廷肯定会记下你的功劳的。” 司岚面带笑意,光明正大的念出了接下来要记录的东西。 话音落下,便见一道乌光,贴着地面,从余子清身后飞起,直奔余子清的后脑而去。 余子清掌中的甲子城大印,顿时化作一道流光,自动飞起,悬在余子清头顶,垂落的光辉,融入到余子清的肉身之中。 那乌光冲击到余子清的后脑,便发出一阵金铁交鸣之声,化作一根死气秽气尸气交融的棺材钉,落在了地上。 余子清看了一眼那棺材钉,摇了摇头。 “堂堂一个郡守,竟然还用这种邪道的阴损法宝,真是让人大开眼界。” 余子清吞下一颗魔丹,体表浮现出魔纹,气息直线攀升到六阶。 他盯着司岚,沉声道。 “我说过,我要活活把你打死,就得靠着一双铁拳,把你活活打死!” 脚下砖石崩裂,余子清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对方头顶、周身,同时浮现出三件法宝,护住其身体。 余子清的身形被强行拦在了三丈之外的地方。 长矛拳出手,劲力透体,轰在了其中一件法宝的防护上。 一丝丝裂纹不断浮现,其后的力量也在不断涌来,挡住余子清的一拳。 而一拳出手,余子清的身形再次消失不见,周遭浮现出一道道余子清的残影。 巨力轰击,不断的落下,消磨对方的劲力。 三息之后,吓了一跳的司岚,冷笑一声。 “什么时候,大兑需要体修作威作福了?” 他一手捏印诀,身旁一柄黄铜大锏浮现,他一手一指,便见那黄铜大锏骤然消失。 只是瞬间,便见那黄铜大锏浮现在余子清的头顶,当头落下。 碰的一声,大锏跟余子清的拳头碰撞到一起,黄铜大锏之上,道道符文浮现,一刹那,那黄铜大锏便似重若山岳,轰的余子清倒退一步。 劲力卸去,余子清脚下,便有劲力冲击而去,身后里许范围内,所有建筑、阵法防护,统统都在瞬间崩碎成齑粉,大地崩裂,一个扇形范围内,所有一切都灰飞烟灭。 司岚眉头微蹙。 若是寻常体修,哪怕是六阶,在他一锏之下,也应该当场血肉崩碎,横死当场了。 可是余子清却只是后退一步,皮都没有破。 余子清轻轻吐出一口气,身上的气血开始燃烧。 他不闪不避,硬扛着黄铜大锏,身形化作一片残影,拳头落下,如同阵阵连绵不绝的雷鸣。 十几息之后,余子清的气息越来越强,出拳的时候,力道也越来越大。 再次硬抗了一击,那纯粹的巨力,哪怕卸掉了一些,余子清也是忍不住感觉胸腹之中一阵翻腾。 他死死的盯着司岚,胸中翻腾的劲力,彷若要炸开一般。 他怒喝一声,身如弓,拳如失,裹挟着全身劲力,还有胸中一口不如不快的恶气,尽数化作一拳。 彭的一声巨响,如同雷鸣炸裂。 余子清的拳头,与司岚的法宝对轰到一起。 然而这一次,却见那法宝之上的灵光,只是微微闪烁了一下,绵绵劲力,彷若清风吹拂而过,穿透了法宝的阻碍,在法宝之后,骤然爆发。 劲力凝聚,彷若化作一个燃烧着火焰的拳印,骤然轰在了司岚身上。 霎时之间,司岚脖子上挂着的法宝崩碎成齑粉,他的身体也倒飞了出去,全身血雾喷涌。 他拿出一瓶丹药往嘴里塞,眼神微微颤动,惊骇不已。 余子清却根本没有注意到,他练了这么久的锦岚秘术,终于把隔山打牛给练成了。 自第一门长矛拳之后,第二门炼成的锦岚秘法。 他现在心念、意志、肉身,完成了统一,前所未有的专注,就是为了活活打死司岚。 司岚倒飞出去的身形,尚未稳下,余子清的身形便后发先至,一拳又一拳的落下。 长矛拳,隔山打牛,轮番上阵,司岚身上的防御法宝,化作一道流光,笼罩其肉身,可是那光芒之内,司岚却已经鼻青脸肿,全身到处都是崩裂的伤口。 一直飘在半空中,隐匿了身形的老羊,微微松了口气。 现在用不到他出手了。 他看着状若癫狂,越战越强的余子清,暗叹一声。 锦岚山的这些体修,还真是越战越勇,死战之中,才能变强。 余子清学了那么久的隔山打牛,都只是稍稍掌握一点技巧而已,一直没法真正学会,真正入门。 如今,却看起来很简单的就真正学会了。 这一招可真是够离谱的。 防护法宝尚未击破,人却已经快被余子清打死了…… 幸好他也早就开始炼体了,不然的话,以后跟里长练手的时候,恐怕一个弄不好,他就被一拳打死了。 老羊没出面,也没阻拦,就任由余子清去发泄。 余子清需要有个家伙,让其出出心中恶气,散散胸中阴郁。 法宝防护之中,司岚已经面目全非,不成人形。 余子清的隔山打牛才刚入门,劲力也不够强。 不然的话,最初那愤恨一击,他就已经死了。 但就是还不够强,没法如同第一击那般,几乎让所有劲力都穿透了法宝防护。 司岚才会更惨,想死的痛快都不可能了。 殴打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那个法宝化作的灵光,竟然还没有碎。 可是其内部保护着的司岚,却已经意识模湖,连站都站不稳了。 余子清心中的怒火,也开始慢慢消散,全神贯注,忘却所有,去做一件事的状态,也开始散去。 他看着那摇摇晃晃,眼神都恍忽,不成人形的司岚,站在原地轻吸一口气,怒声大喝。 “丁酉城郡守司岚,玩忽职守,避而不战,以至于害死大兑援军将士过万。 篡改史书记载,粉饰罪责,编撰功劳,罪大恶极,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今,甲子城郡守卿子玉,褫夺其郡守之职,将其就地正法,以儆效尤。” 暴喝完毕,余子清头顶悬着的甲子城郡守大印,骤然散发出一道光芒。 司岚身上,丁酉城郡守的大印,自动飞出,落入余子清掌中。 看到那大印飞走,司岚那有些意识不清的眼中,满是绝望。 下一刻,余子清的身形化作一道利刃,再次一拳轰出。 便见那法宝未破,其内的司岚,却骤然爆开,化作一团血雾。 他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平息了怒火,看着那法宝的光辉慢慢暗澹,却还未消散。 血雾燃烧,化作虚无,其内司岚的神魂却随之显化。 余子清眉头微蹙,继续出手。 硬生生将那失去力量来源的法宝,打的光辉暗澹,跌落到地上,才伸出一只手,直接插入到司岚的神魂之中。 一团黑色的火焰,在余子清的指尖浮现,将其神魂点燃。 “还想挣扎,那就遂了你的愿。” 黑色的火焰,点燃司岚的神魂,他挣扎着,却被余子清按着头,让其跪在地上。 慢慢的,他的神魂化作了黑色,变成了一尊满脸痛苦绝望,仰天哀嚎的黑色跪像。 “丁酉城里,如此多人,却被你一笔抹杀,全部成了战死之人,成了你的功劳,你怎么敢啊。 跪在这里受折磨吧,等到有朝一日,我将封印带出去了,再过三百年,你就能彻底死掉解脱了。 你该庆幸,如今我实力不够,不然我非让你跪够一元,遗臭万年。” 余子清飞起,向着城门的方向望去。 老羊在余子清身边出现,看着大开的城门,还有冲出去帮助援军的人。 “在你跟那个家伙交战开始,就有人去打死了司岚的狗腿子,打开了城门,去帮助援军了。” 余子清跟老羊一起,飞到城头看了一眼。 曾经的惨烈死战,如今依然惨烈,但是,这一次,却有些不一样了。 胜了。 大乾白羽军被全歼。 有一个郡守府的将士,拿着三件法宝,两个储物袋,和一枚虎符,交给余子清。 “大人,这是最后剩下的东西。” 余子清拿起虎符,那虎符便如同活了过来一般,化作一只白虎,仰天咆孝了一声,看了余子清一眼,重新化作虎符的样子,静静的落在余子清手中。 余子清看了看储物袋,都是那俩大乾九阶的。 其内从灵玉,到各种丹药,材料,典籍,法门,应有尽有。 三件法宝,就是那三位九阶性命交修的护身法宝。 这是他们日日祭炼的主要法宝,如同剑修手里的剑一样。 纵然他们陨落了,法宝也有很大概率会存留下来。 一阔剑,一葫芦,一大旗。 “老羊,你认识么?” 老羊接过法宝研究了一下。 “阔剑是大兑典型的法宝,军中用的很多,能祭炼到这种地步的,却是从未见过。 而且他还有虎符在手,想来应该是统帅。 那红葫芦,其内是祭炼红砂三千钧,是可以磨灭人血肉,用在两军交战之中,乃是大杀器。 如今只是略有损耗,还能用。 至于这杆大旗,其实是魔道法宝万魂幡,应该是那个家伙,来阵前,用来搜刮战魂,壮大法宝。 只可惜,其内战魂都消失了,只是一个空壳子,法宝空有品阶,却没有什么威能。 先收起来吧。” 余子清将法宝收起,又翻了翻储物袋,将里面的典籍,都翻出来收走。 让老羊挑了些材料,剩下的丹药灵玉之类的东西,余子清将其丢给一个将士。 “拿给出战的人,分了吧。” 那将士手捧着储物袋,有些不知所措,还有些惊慌。 “我不是司岚,拿去分了吧,谁该拿多少就拿多少,乱伸手的,我会让他们去跟司岚作伴,去吧。” “赶紧去吧,别耽搁时间。”老羊好心再说了一句。 至此,那将士立刻跪在地上,双目含泪,对着余子清磕了个头。 余子清眼疾手快,将其拉了起来。 “不用如此,我受不起。” “大人,其实,我们已经八年,没有发军饷了,我们……我们其实并……”那将士有些激动,说话都有些语无伦次。 “去吧,谁该拿多少就拿多少,要是有多的,就按照功劳分了。”余子清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离开。 余子清其实想问,八年没有发饷,他们为什么还在死战。 可是这话,他觉得问出口了,是羞辱人家。 只是看着那些将士,让余子清知道,到了末期,烂透了,还是有一些人在努力挽天倾。 是啊,什么时代,总会有那么一些人的。 只可惜,丁卯纪年末期,这些掌权的家伙,却是真的烂透了。 全杀了肯定有冤枉的,隔一个杀一个,那肯定又会漏掉很多该死的。 站在城头,听着下面的欢呼声,余子清咧着嘴笑了起来。 当看到天边开始倒卷,预示着封印化解了,余子清知道,他喷人的时候又到了。 余子清看了一眼老羊,老羊立刻道。 “别让我看到。” 说着,老羊就自己钻进个储物袋里,顺便还从里面把储物袋封印了。 封印化解,化作一页书。 余子清拿出了朱笔,看着装死的安史之书。 “你别装死了,我知道,喷你也没用,我说话难听,你别介意。 历史不是任人打扮、玩弄、羞辱的婊子,但你这本书肯定是。 你要是觉得我说的不对,可以反驳我,我听着。” 安史之书装死,动也不动,躺平了任喷。 余子清叹了口气,也懒得说安史之书了,说它也没用。 他手握朱笔,看着那一页上司岚写的内容,愈发觉得刺眼。 最后直接用朱笔在上面画了个叉。 本来余子清是想直接将其涂掉的,但是想想算了,留着,留着让其遗臭万年。 他在下面写新的。 “丁酉城郡守司岚,玩忽职守,避而不战。 以至于害得大兑援军上万,死于城外。 为掩罪责,其封万民,言其战死。 放其家卷改施姓,叛入大乾。 其篡改史书,粉饰罪责,编撰功劳,罪大恶极。 不死不足以平民愤。 今,甲子城郡守卿子玉,褫夺其郡守之职,将其就地正法。 立其魂为跪像,立于郡守府,以儆效尤。” 写完之后,余子清盖上大印,让其尘埃落定,化作白纸黑字,再也无从更改。 他继续向前翻了几页,翻到有流光闪耀的那一页。 “既然杀了,那就多杀点,之前还以为是什么好人,现在看来,八成又是个上梁不正下梁歪的货色。” 余子清一手贴上去,进入到封印之中。 他出现在荒野里,敲了敲储物袋,老羊从里面钻了出来。 看着这片荒野,如同看到了曾经的荒原。 饿殍满地,道旁的骸骨众多,连鬼物都见不到了。 老羊看向远方,那里黑汇聚,阴气冲霄,隐约还有交战的波动传来。 老羊带着余子清,一路飞遁,相隔百里的时候,已经能看到那边的具体情况了。 数不尽的饿死鬼,只是大概扫一眼,余子清就知道,数量比锦岚山的饿鬼还要多。 而那无尽的饿死鬼汇聚,带来的庞大鬼气阴气。 施家的老者,正与一个大鬼在天上交战,而他儿子,正跟一个身穿大兑官服的人,对战那数不清的鬼物。 鬼物汇聚到如此庞大的地步,就已经不是随手可以碾死的蝼蚁。 就如同人族的战阵,汇聚到一定数量之后,气息融合,如若一体,便有了以弱胜强的机会。 进来之前,余子清觉得,自己不能被情绪左右,就非要觉得他们都是坏人,这里的郡守也是坏人。 老子英雄,儿子混账的事情,也是常有的事。 进来封印的人,帮着化解封印,是很正常的事情。 然而,只是看到这里,才过去没多少天时间,就已经出现如此多的饿死鬼,余子清就觉得不需要看了,也不需要查了。 但凡这里的郡守司祝,没有那般混账,哪怕他只是昏聩无能,也不至于如此。 “我们怎么打死他们,却不让他们知道,是我们打死他们的?” “你太高看他们了。”老羊摇了摇头。 “吴院首可能会有什么手段,在临死的时候传出去消息。 但是施家,不是我小看他们,一个连进阶九阶,都不知道取了什么巧的货色。 我当着他们的面,打死他们,都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出的手。” “我们出手打死他们,我觉得太便宜他们了。” “你想做什么?” “就让他们死在群鬼手里吧,这才是应得的报应。” 老羊看了一眼余子清,暗暗点了点头。 要是余子清控制不住自己,非要去亲手打死那些人,这个劫难结束之后,老羊便准备带余子清回去。 “别看我,我只是觉得,死在我手里,太便宜他们了。” 余子清向着远方望了一眼,丁酉城化作一个小黑点,若隐若现。 “我们去丁酉城吧,若是我所料不差,两个相隔几百年的灾难,这郡守之位,都成了他们家世袭的了。 我看他们似乎也僵持很久了,我就去添一把火吧。” 余子清以甲子城郡守的身份,进了丁酉城。 亲眼看着城中也是饿殍满地,还有人在收拢尸首,而仅仅半城之隔的另外一边,却依然是繁华依旧。 不但富户里,大鱼大肉,街上甚至还有在逛商铺。 余子清击杀了两个拦路的衙役,直奔粮仓而去。 打开粮仓,看到里面空空荡荡,老鼠进去了都得落泪,再看看郡守府内,还有人大鱼大肉。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看着看守粮仓的小官。 “我不杀你,我知道你也没本事做到这一点。 你实话告诉我,粮都去哪了?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所有粮食进出,不可能绕过你的。 你能活着,就证明你肯定参与了。” “大人,我只是一个小官,我顶多敢小贪一点,我哪敢饿死这么多人啊。 是司大人,联合城里的粮商,将种的玉稻都卖到其他地方了。 但是谁也没想到,忽然之间,大灾来临。 那粮商之前答应了运粮来赈灾,可是,他们却言而无信,直接跑了。 以至于这么短的时间,便饿死了这么多人。” 小官瑟瑟发抖,知道事发,哪敢去背锅。 “你是说,这粮仓里全部都是玉稻?哪来的那么多灵田?” “丁酉城周围,原本的环境就好,不需要灵田,就能种下玉稻。 有灵雨洒落就行,只是亩产少了点而已。 那些农户种下玉稻之后,虽然产量少,但可以拿到这边换普通的粮食,比正常收成还要多。 他们自然都是愿意的。 只是……只是……” “只是今年,忽然出现大灾,他们连换普通粮食的机会都没有了,也没有余粮,府内也没有存粮,是吧?” “是……” 余子清也不为难他,知道这个小官,其实只是封印里的一个投影,当时司祝封印万鬼,根本就不会带上他,他的结局只会是被灭口杀掉。 司祝做好了封印,就不会让外面有一个活口留下来。 到时候,封印化解,他只要做好打点,哪怕有人在封印内看到这一切,最终尘埃落定,真相也会被掩盖。 也就是到了丁卯纪年末期,这些人才敢这么干。 不需要灵田,就能种出玉稻,虽然亩产少,可是田多啊。 若是丁酉城附近的农户,全部种玉稻,那加起来的产量,就足以碾压灵田种出来玉稻。 那都是资源,都是钱,可以换成修士资源的钱。 余子清懂了。 所谓的大灾,恐怕也跟这里大范围种植灵植有关,那玉稻哪怕是最低级的灵植,那也是灵植啊。 如此大范围的种植,补给却跟不上,抽取的便是本地的灵气和生机。 最终结果就是收成没有了,环境也毁了,最后农户却连果腹的余粮也没有了。 整个丁酉城附近,所有的粮食加起来,恐怕都不足以不让这里饿死人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拿出丁未城郡守、甲子城郡守、丁酉城郡守大印,将其一字排开。 其下还有十六县守大印,一字排开。 “大兑啊,你要是还想存在下去,那便听好了。 以三郡守,十六县守之名,以我之名,褫夺丁酉城郡守司祝职位。” 霎时之间,所有的大印,齐齐亮起。 一道光柱冲天而去。 远方的战场,一道光柱轰然落下。 轰在了司祝手中的大印上。 他手中的大印,轰然崩碎,化为虚无,其内所代表的一切,都被那光柱裹挟着消失不见。 而另一边,余子清手中的丁酉城郡守大印上,光芒流转,将其吸纳。 余子清收起所有的大印。 遥望着天边。 战场上,司祝的力量骤然暴跌,他口吐鲜血,整个人如同瞬间老了二十岁。 谁……大兑都不在了,谁能褫夺我的职位? 可惜,他不会明白了。 他与施家那中年人,鏖战群鬼,可是他这边出现了破绽,立刻被漫天鬼气淹没,无穷无尽的鬼物,扑上去。 他的肉身被一丝一丝的撕碎,碎尸万段都算是低估了。 他的血肉被拆解,骨骼也被碾碎咬碎,甚至在这个过程中,他还有意识存在。 等到他的身体被彻底撕碎到再也不能撕碎的时候。 漫天阴气鬼气,将其神魂淹没,在撕扯出来,继续撕碎咬碎。 凄厉绝望的惨叫声,被群鬼的怒吼声淹没。 一时之间,胜利的天平开始倾斜。 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看着战场的情况。 看着施家的中年人,越来越处于下风,看着群鬼围着他,一点一点的将他的力量耗尽。 施家老者,正与那大鬼交锋,他看到自己的儿子快要落败身死,立刻想要回援。 “果然是取巧上来的,他竟然都看不出来,战况到如今,他和那大鬼,谁退后一步,谁气势落一步,便是一步退,步步退的结果,他死定了。” 老羊一脸平静的说出这些话。 余子清也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不需要鲜血来洗刷冤仇,那些鬼物需要。 他见过无数的饿死鬼,知道饿死鬼若是寻常时候,都会很平静,也不会害人,甚至有些时候,饿死鬼还有意识的话,还会帮助那些没饿死的人,不让他们饿死。 必定是有余子清还不清楚的,更多的人祸,才会让这些饿死鬼怨气冲天。 甚至于,还能汇聚群鬼的信念与力量,硬生生的催生出来一个九阶的鬼物。 能让这些饿死鬼,如此同仇敌忾,万众一心。 那究竟是什么祸事,余子清觉得自己已经没法想象出来了。 战况果然跟老羊说的一样,气势开始被压倒,结局就注定了。 施家的中年人尚未死去,那施家老者便已经被大鬼压制,毫无章法,全凭本能的战斗,却压过了对方的各种法宝。 因为一方怕死,一方不怕死。 那老者节节败退,也顾不上去救他儿子了。 只是一个时辰,便见其力量开始衰退,被那不知疲倦的大鬼强行碾压,毁其肉身,将其神魂放入掌中,一点一点的碾碎。 战局到了这里,就已经结束了。 余子清不知道施家的人,除了要将他们的先祖带出去之外,还想得到什么东西。 但这已经不重要了。 他们想要的,都拿不到。 看着那漫天鬼气包裹着那中年人的身体,那个九阶大鬼,就要过去彻底结果他的时候。 余子清悬在丁酉城的上空,对着那大鬼招了招手。 那身高数千丈的大鬼,迈步走来,眼中戾气横生,似乎还想出手。 “你若是失去理智,对我出手,你便再无解脱的一天了。” 大鬼压制住了心中的暴戾,身形慢慢的缩小,化作一个中年男人的形象,走向余子清。 “你是谁?是你帮了我们?” “是我帮了你们,因为我也想看着他们去死,我觉得由你们出手,可能会更好一点。 但是你有想过,报仇之后么? 这里是一个封印,你知道么?”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这里是封印,也没想过报仇之后,我只想着报仇。”大鬼沉声说道。 “我刚才探查过了,我知道是因为种玉稻,也知道城里已经没有存粮了,但我还有一些不清楚。” “你想问为什么他们如此怨气冲天么?”大鬼指了指远处的群鬼,哈哈大笑。 “你知道为什么吗?因为大灾来临之前,郡守派人去收缴刚收成的一部分玉稻,却借口粮食会分别发放,数量太多,会晚几天。 然后,大灾来临,他们手里,不但没有了那一点点玉稻,连粮食也没有。 只是半个月,便有大批大批的人饿死了。 你说为什么他们为什么怨气冲天?” “就这么杀了他,便宜他了。” “便宜,我们才不会让他这么容易死了,他的血肉,他的神魂,会保存在每一个饿死鬼那里,不让其湮灭,直到有一天,所有的饿死鬼全部都死了,他才能死!” “如此甚好,不然我都觉得便宜他了。” 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看来催生出来的大鬼还是有本事的,而那些饿死鬼对司祝的怨念,会不让司祝彻底解脱,怨念不消,司祝永远也别想解脱。 “若是报仇结束,你们愿意化作饿鬼么?可以再次吃到东西,也可以离开这里。” 余子清的阴神出窍,对大鬼发出了邀请。 只是普通的饿鬼,余子清如今可以给所有饿死鬼选择的机会。 像巫双格和恻恻那样的,暂时是没机会了。 大鬼感应着选择出现,他回头看了看群鬼。 余子清看着对方,再次发出邀请。 “我曾经也饿死过,我知道,没人想当饿死鬼的,也没人想饿死,我希望给你们一个选择的机会,也希望你们愿意转化。” “报了仇,我也不想他们跟我一起,在这里沉沦,永无解脱之日,只是,死了一个司祝,还有其他人,都还逃了。” “这大兑的封印还有很多呢,还有很多,如同司祝这样在封印里逃避罪责,想要湖弄过去的家伙,你们若是愿意,我带你们去杀人,哪怕你们不愿意转化都可以。” “我能感觉得到,我若是转化,我便会失去如今的力量,我的力量都来自于他们,我不想转化,我只想报仇,只要你能带我报仇,我们就跟着你。” “除了司祝,那些商人,还有其他人,不会那么容易死掉的,他们说不定就是藏在某个封印里,等待着归来,我带你们一起,去杀光他们。” 余子清拿出了那面万魂幡,插在地上。 “怎么选择,看你们自己了,还有剩下那个家伙,记得留下一点生机,只要不死就行,我有用。” 大鬼离去之后,老羊看着余子清。 “你真的要带上这里起码上千万怨气冲天的饿死鬼?” “他们想杀光那些人,消解怨气,我也想净化一下安史之书的封印,为什么不带?” “你不怕失控么?” “这封印里,已经这么多年了,他依然没有失控,没有滥杀无辜,已经足以说明问题了。 至于群鬼,若是他们能忍得住,能掌握分寸,折磨完之后,却不杀了那个施家的人。 能的话,那我就带,全看他们自己。” “你又打什么主意?你可别玩火。” “我得为长远考虑,那九阶死就死了,可若是来一个死一个,以后还会有人来么?” “这……” “当风险太高,他们觉得收益,不足以去冒险的时候,就不会有人再来了。 这里已经死了两个了,包括一个院首。 而我,就要将这里化作一个大坑,要让他们陨落十个以上的九阶。 不然我心有不甘,我们家,不能白白被人针对了,我也不能白白背上风险。 我要留下鱼饵,让他们看到点希望,顺便,对其身后的人做一点点试探。” 十几天之后。 大鬼迈步行来,将一个昏死过去,不成人形的人形东西丢在地上,看着余子清。 “我留了他一命,但是他也废了。” “刚刚好。” 余子清拿出一页纸,一缕微弱的怒火点燃,伴随着一缕黑色的火焰没入其中,余子清伸出一指,将那一缕黑红的火苗,没入到施家那中年人的体内。 这本来是余子清拿来备用的,他能用到的安史之书,能用得了的,屈指可数,目前就这一页最好用,可以随意的调整力量的消耗。 留下那一点点种子,余子清对大鬼点了点头。 大鬼拎着人飞走。 片刻之后,群鬼化作洪流,伴随着大鬼一起,没入万魂幡之中消失不见。 余子清向着远方看了一眼。 远方,施家的中年人,艰难的睁开一丝眼睛,他再也看不到群鬼了,只有一些鬼气和怨气残留,却也在急速消散。 同一时间,他感应到了一股力量加持在他身上,似乎要带他出去。 他艰难的站起身,顺从那股力量,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拿出大印,将万魂幡收入到大印之中。 “这所谓的灾难,该结束了。” 世界开始倒卷,老羊心领神会,自己钻进了储物袋,还顺手在里面封印了起来。 回到了虚空,余子清站在那一动不动,静静的等着。 而外面的石壁上,施家的中年人,死死的扣住了石壁,一点一点的爬了上去。 他坐在地洞边缘,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步履蹒跚的向外走去。 “我还没死,我也不能死,早知道,让先祖去死了,能消弭那些鬼物怨气,让其消散,我爹也不会死了。 我得回去,就差这么一点点,就差一点了……” ------题外话------ 到六点刚好一万,但是家里没人回来,我感觉还能再码点,就又码了点。 第一六三章 种子发芽了,死道友不死贫道(10k) 琅琊院。 原来的程院首,如今的程净,立于上首,眼神锐利,环顾一周。 “吴院首陨落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光晕与烛火,似乎都在微微摇曳,而后变得更加明亮。 此刻还在琅琊院,能出席会议的院首,面色齐齐一沉。 程净看了看众人的面色,自顾自的道。 “他何时离开琅琊院的,无人知晓,他在哪陨落的,亦无人知晓。 我去看过他的魂灯,已经熄灭了,没有一点残魂留下来。 也曾亲自主持了招魂仪法,没有半点作用,他已经神形俱灭。” 此话一出,在场的几位院首,脸色更加难看了。 十年之内,已经有两位院首陨落了。 哪怕吴院首的成分很有问题,程净作为轮值院首,又是立道的修道者,召开了会议之后,褫夺了他院首之职。 那吴院首此刻,其实还算是琅琊院的一员。 并没有直接的证据,证明吴院首背弃了琅琊院。 若只是研究法宝,那其实是在琅琊院的掌控和允许的范围之内的,法宝遗失在外,现在能查到的,也只是安家的人在搞鬼。 而安家已经彻底覆灭了。 墙倒众人推,从安家大本营,被灭门之后,余下的三瓜俩枣,会有无数的豺狼虎豹盯上他们,让他们跟随着安家一起去。 到了今日,已经无从查起。 程净立志净化琅琊院,还琅琊院曾经的纯粹,将其掰回到曾经正确的道路上。 哪怕明知道吴院首问题特别大,甚至一定程度上,死不足惜,可此刻,他也必须坚守他自己的立场,先对外。 先弄清楚吴院首到底怎么死的,然后再说其他。 一个没有确凿证据,也没有明确叛出琅琊院的曾经的院首,那就必须不能死在外人手上。 查是肯定要查的,自从前些年,一位院首之中的佼佼者,死的不明不白,他们甚至都查不到怎么死的。 这一次又来一次,他们就必须要做点什么了。 最起码的表态是必须要有的。 程净看向其中一个脸上布满老年斑的老者。 “我若是没记错的话,在上一位院首陨落之后,尚在研究阶段的命牌,就已经开始尝试着使用了是吧?” 老者点了点头,道。 “是这样的,除了院中的一些修道者之外,已经有几位院首愿意亲自尝试了,其中就包括吴院首。” 话音落下,便见他一挥手,身后便仿佛浮现出一座殿堂。 里面如同一座祠堂,密密麻麻的摆着大量的白玉牌位。 而几乎所有的牌位上,都罩着一块红布,唯有一块牌位上的红布消失不见了。 老者一挥手,便见那块白玉牌位飞了出来,落在了会议室的桌子上。 上面只有一个“吴”字,白玉牌位内部,沁染了一丝黑色,还有一道血痕,贯穿整个白玉牌位。 这便是琅琊院一直在研究的东西,命牌。 魂灯传承久远,炼制的难度也不大,若是用最差的材料,一般四阶的修士,都能买得起材料。 这个东西本质上就是为了普惠所有修士,低级材料有低级材料的用法,高级材料有高级材料的玩法。 但就是因为传承太过久远,先辈其实已经研究的非常透彻。 在先辈的基础上,再怎么玩出花样,也是万变不离其宗,其核心都是一样的。 也正因为如此,随着时间流逝,骗过魂灯的花样,就越来越多了。 起码琅琊院就掌握着数种。 而琅琊院研究这些的初衷,其实也只是为了找到反制的办法。 就如同现在,琅琊院掌握的那几种办法,全部都能确认,到底是真的死了,还是骗过了魂灯。 但缺陷终归还是缺陷,魂灯正常用,的确没问题。 再加上无数年来,以魂灯为基础,研究出来的一系列配套的秘法、仪法、咒法。 在魂灯熄灭之后,以仪法招魂引路,招回残魂残念,就有可能知道到底怎么死的,这都是最基础的用法。 只可惜,这些琅琊院的修道者也好,院首也好,他们这些人是干什么的? 他们能忍得了那种缺陷? 所以,重新研究一种跟魂灯的核心逻辑不一样,用法却一样的东西,其实已经研究了很多年了。 只是一直没有推出,尚且不完善而已。 而这个不完善,其实也不是指的命牌本身,而是配套的秘法、仪法、咒法等等。 这些院首骗经费的本事,那是一个赛一个的强,永远都是经费不够,永远都有研究不完的课题。 但能当院首的,哪个都是有真本事的,是真的能在自己的研究方向上,研究出来成果的。 命牌的配套东西尚未完善,在数年前就已经开始尝试着使用了。 毕竟这个东西,也没什么害处,多一份保险而已。 那位脸上布满老人斑,看起来已经非常老的院首,伸出一指,点在吴院首的白玉命牌上。 “他是横死的,还有魔气存在。” “还能再查出来点什么吗?”程净再问了一句。 “可以试试,就看他临死之时,有没有做出指引了。” 老者拿出一些祭器,做好了仪法准备,口诵咒法,手捏印诀。 伴随着仪法进行,那白玉牌位上流淌的鲜血与其内沁入的黑色,便从白玉牌位里飞出,以其为引,召唤接引。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便见白玉牌位之上,血雾迷蒙之中,有一些不甚清晰,还有些断断续续的画面浮现了出来。 漫天黑之下,一个满身魔气涌动,气势骇人的汉子,悬在半空中,目光凌厉的向着这边望来。 那魔气奔涌,似是无边无际,如同天倾,以势压人,强行将画面淹没。 最后关头,还能看到吴院首伸出手,掌中以鲜血书写着。 “十阶,甲子。” 那血字散发这刺目的光亮,是画面中唯一比较清晰的东西。 下一刻,便见所有的迷蒙画面崩碎,可怕的气息降临。 在场所有的院首,面色齐齐一变,而那满脸老人斑的老者,屈指一弹,击中了白玉牌位,将其击成齑粉。 霎时之间,那可怕的气息才慢慢的消散。 “十阶,绝对是十阶!”那老者的面色忽青忽白,平复了好半晌,才恢复过来。 众人神情凝重,更多的却是疑惑。 十阶,哪来的十阶? 那等万千气象,那等绝世大魔,只要是出现,纵然是洞天福地,都不太可能将其气息完全遮掩。 可是他们却没有一个人,有丝毫察觉,这些天,也没有任何一个强者察觉到,丝毫信息,丝毫线索都没有。 这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他们之前就在纳闷,吴院首好歹是个院首,甭管琅琊院的院首,几乎都很少与人战斗,战斗经验都不丰富。 可是其实力、手段、积累,各方面,都能对外面的同阶大部分修士碾压。 不擅战斗只是不重要的旁枝末节。 谁能让吴院首死的如此无声无息,还让其神形俱灭。 现在懂了,一个十阶大佬,还是个大魔。 但他们就更懵了,哪来的十阶。 那大佬甚至都懒得遮掩自身形貌,就这么看过来,让他们看。 只是透过他们的接引秘法,顺带着接引过来的一点点气势,就让他们感觉有种喘不过气的感觉。 众人一起沉默了良久。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一起看向了程净。 “你们看我也没用,我等都没察觉到有大魔出世,那便必定不在我们这个世界。 无论是在深渊也好,其他地方也罢,都不是我等可以左右的。 此前他便有诸多嫌疑加身,如今隐遁离开琅琊院,本就触犯了规矩。 先弄清楚,他到底是怎么离开琅琊院,再弄清楚他到底去干什么吧。” 众人默然,的确,还是实际点吧。 十阶的大魔,甭管是在哪的,他们都惹不起。 而吴院首此前基本上算是被软禁在琅琊院的,没有彻底查清楚之前,他是不能离开琅琊院的。 然而,他却只是借着闭关研究之名,留下了一个傀儡假身,真身却悄然离去。 琅琊院的诸多手段,都没有察觉到,这种漏洞,才是他们要解决的首要目标。 吴院首能悄无声息的离去,外人自然也能如法炮制,悄无声息的进来。 一个九阶,若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潜入,琅琊院内所有人,都有危险。 琅琊院内,没有入道的修道者,数量可不算少。 若是被一锅端了,琅琊院不废,也得几千年缓不过这口气。 这个才是关乎所有人利益的事情。 那个不知道在哪的十阶大魔,太遥远了。 众人默认了这件事,各自离去。 最后只剩下那个满脸老人斑的老者和程净还留了下来。 临走之前,那老者看向程净,叹了口气。 “你确定你要这么做?” “你我都清楚,琅琊院的破绽,只可能是琅琊院内部的人,人为去制造。 本来我不确定,除了吴之外,是不是还有别人。 现在我确定了,肯定还有人。 甚至有可能,就在刚才在座的人当中。 他们肯定想知道,吴是怎么死的,那就让他们知道。 知道了便会做出反应,以后再有什么动作,便能将他们挖出来。” “你就不怕我跟吴也是一伙的?”老者露出一口豁豁牙,笑了起来。 “那我也不怕你知道,哪怕以前跟吴是一伙的,只要别让我发现,以后别冒头,那我也愿意给一次机会。” 程净看着老者,也笑了起来。 两人一起笑了笑,老者行了一礼。 “我此前还曾担心,你立名为净,立道之后,行事会太过极端。 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我会助你去完成你的目标的。” 程净微微回了一礼,表示感谢,他脸上挂着淡淡的微笑,语气却愈发坚定。 “不是我的目标,而是我们所有人的目标。 我并不想以杀止乱,我只是想琅琊院恢复本来的样子。 若是事不可为,我无论如何都无法制止,那就别怪我提起屠刀了。 我不介意用最后的手段,当一个刽子手。” “那你一定要好好活着,你要面对的压力,会非常大。” 老者再次微微颔首,佝偻着身躯,慢吞吞的离去。 程净一人,站在空荡荡的会议室里,看着空荡荡的座位,喃喃自语。 “若真有那么一天,你们可别说我没有给过你们机会啊……” …… 未知的密室里。 一道微弱的烛光,照亮桌子,却也化作一个隔断,分割开周围的一切。 几个人坐在桌子周围,每个人的气息,都被光晕隔断。 “吴院首死了,施家的老家伙也死了,已经死了四个人了。” 众人沉默了一会儿,才有一人道。 “你们没有发现,我们做的事,其实已经卓有成效了么?” “如何?” “撬动大兑,已经带来了结果。 哀思洞天里的落歌天君,虽然是死人,却也是九阶之上。 上一次,那人化身被灭,却遭遇到一个九阶之上的隔空出手,差点陨落。 而南海异变之后,上次帝流浆降下,南海亦有一个强者,汇聚万里帝流浆。 我曾窥视,却不得其果,应该也是曾经的一个十阶。 这一次,在大兑的封印里,又遇到了一个十阶大魔。 你们不觉得,这才区区十数年的时间,九阶之上出现的次数,已经超出此前近万年了吗? 而最近一次,逼近九阶之上,还是在两千多年前。 曾经的震皇入魔之后,也仅仅只是半只脚迈入十阶而已。” 黑暗之中,众人默然。 客观上说,的确如此。 “大兑的封印,的确难以把握,出现意外,也是情理之中。 信物也仅仅只是信物,并不能保证,一定可以进入选择的那个。 而且,你们都忽略了一点,施家去了两个人。 施家的老家伙死了,可是他儿子的魂灯却没有灭。” “你将他带回来了?” “带回来了,修为尽废,但是却也知道出什么事了。” 众人不说话,等着那人继续说。 “他们没有进入记载之中的那个封印,进入的乃是再往前数百年的那个封印。 而那个封印里,郡守之位,依然是施家的先祖之一。 施家的老家伙,死于一尊大鬼,并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那封印也只是施家的那位先祖造的孽而已,大鬼报仇完了,怨气执念消散,所谓的灾难便结束了。 我推断,所谓的信物,不过只是一个引子而已,并非是真正的信物,血脉才是真正的信物。 他们没有进入目标封印,也并没有什么可意外的。 我们谁也不会想到,区区数百年间隔,就还有施家的一个先祖。 不过,正是因为施家那位先祖所在的封印,也让我确定了一件事。 大兑的封印,并非只能封印所谓的灾难。 真正施展的时候,还是要人来施展的。” 众人了然,一件事需要人来办,甭管规矩如何,那都是有商量的余地,有钻空子的余地。 他们要撬动大兑,就需要一个基点。 寻找墓鬼洞天里的人,是为了这个。 后来又找到了新的东西,施家是目前找到的最容易的一个基点。 不但有血脉联系,其血脉后裔,还是大乾的人。 若是能化解封印,将其带出来,一位大兑的郡守,自然是最合适不过的。 其中的好处多不胜数。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还是被施家的另外一位先祖给害了。 他们谁能想到,几百年内,施家会出现两位不干人事的先祖。 而且出了这种事,施家的先祖,竟然还能继续把持丁酉城郡守职位。 大兑末期的烂,超出他们的想象。 败在这种事上,谁也无话可说。 “我记得,大乾西部,有不少疆域,是曾经的大兑。 也有不少人,其祖上都是大兑的人,其祖上曾经在大兑为官的,应该也有一些。” 有人发表了意见。 既然血脉联系这么强烈,以后裔血脉作为信物,比普通的引子好,自然是要去用更好的。 “锦岚山那边,放弃不管了么?”又有人发问。 “大乾钦天监的监正一年前退了下去,你们知道吧?” “听说是年事已高,准其退了下去,新的监正还没选出来。” “他是年事已高,但不是退下去了,而是死了。 他本意是最后一次动用浑天仪,映照群星,为大乾做出占卜。 然后,也顺带着窥视了一下锦岚山,却被当场反噬死了。 但是他临死之前,留下了一句话,锦岚山里沉睡之物,这一世都无法出世了。 那邪物之神,也被锦岚山的人丢入了地洞深处。 再也不可能出现了。 与其将目光关注着锦岚山,不如关注一下老震皇。” “怎么又牵扯到老震皇了?” “我有确切的消息,老震皇的封印,已经化解了四处了,但是外面却无半点消息。 大震也无半点消息,这事就不太对劲了。 你们也不想看到一个九阶巅峰,甚至有可能进阶十阶的体修出现吧?” “他回不来的。”角落里传来一声嘶哑阴冷的声音,是之前一直没说话的人。 听到这人发声,众人立刻放弃了讨论老震皇。 “接下来如何?” “撬动已经有了成效,便继续吧,关注着大兑封印化解之后,会出现的变化。” 密室之中的人,一个个无声无息的消失,最后主持会议的人,留了下来。 还有那个一直坐在角落里,只说了的一句话的家伙也留了下来。 “老震皇为何回不来了?” “呵呵……”角落里的人乐呵呵的笑了笑:“因为,他们找不到老震皇的头了,也不可能找到镇压之地了。” “当时,是你去镇压的老震皇的头?” “不是我。” “那你如何知道,老震皇的封印,被人带走了四个?” “按照规矩,你不该问这个问题。” “好,那我不问,第五个在哪,你总该知道吧?” “我也不知道,不过,你可以去盯着封印两家。” “锦岚山那边呢?” “派人盯着就好,若是那个山羊妖出现,亦或者卿子玉出现,抓来问问便是。 大兑的事,锦岚山一直参合其中,他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角落里的人影,无声无息的消失。 主持会议的人,眉头微蹙,看着角落。 “这些家伙,可真是让人不舒服……” …… 施家,已经废掉的那个施家老二,正躺在床上修养。 他感觉全身都不舒服,却已经无法察觉到,一缕黑红交接的火焰,已经无声无息的融入到他全身血脉之中,静候着时间,等待着壮大,彻底爆发。 一个一身黑袍遮面的家伙,再次来到施老二面前,继续询问他一些事情。 顺带着度了一丝力量,游走施老二全身,替他梳理身体,为他以后恢复,打下点基础。 然而,等到他收回那些力量的时候,一丝没有任何力量波动的微弱黑红色火焰,便已经沁染了他的力量,被其带回体内微不可查的一丝。 按理说,微弱到如此地步的力量,在面对一个九阶的力量时,会在瞬间就被湮灭掉的。 可惜,那一丝黑红色的火焰,却已经无声无息的融入到他的力量之中,顺着他的力量游走全身的时候,在其气海的最深处扎根了下来。 如同一片海域里,一朵连光亮都没有多少的小火苗。 那是浇不灭的火焰。 余子清只是想稍稍试探一下,却未曾想过。 施老二废掉之后,世态炎凉,太过不受重视。 也没想到,施家九阶死了之后,过了好几天,才有人来探查一下,看看是否能找到施老二。 以至于给了那一点点种子足够的时间,彻底融入施老二的身体。 怒火与黑火融合,已经发生了异变。 如同不存在一样,可是却能以怒火的意作为引导,开始侵染其他人。 施家死了一个九阶,顶梁柱,现在却还只能秘而不宣,发丧都不敢。 一方面,有人来不让他们发丧,另一方面,他们也怕失去了顶梁柱,会引来觊觎。 他们都不敢请外面的好医师,来看看施老二。 等到众人退去,施老二一个人躺在床上,眼睛怒睁。 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拼尽全力,一点点的从那群山之中爬回来,会落得如今的待遇。 他心中满是悲凉,愤怒在源源不断的涌起。 然而,他自己却已经感觉不到,他的愤怒,化作薪柴,正在源源不断的添加到他身中的火焰里,让其不断的壮大。 短短数天,那化为无形,融入其全身的火焰,便没入到他的心田里。 噗嗤一声,化作一个小火苗,静静的燃烧着。 他的心田内,尚未成型的魔念,被逼的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只是看了一眼,魔念便似乎感受到千万人的愤怒,怒火在燃烧。 而那怒火的中心,有双紧闭的眼睛,带给魔念的压力,却比那怒火还要大。 施老二满腔怒火,也不知是那个种子发挥了效果,还是此前那强者亲自替他梳理气脉起了作用。 他那空荡荡的气脉里,开始有新的力量浮现,一点一点修复其气脉的损伤。 此刻,他终于感受到了这些,也感受到那新出现的力量。 然而,他心中的怒火,却烧的更加旺盛了,怨念如同毒素一样,源源不断的扩散。 他没有乱喊乱叫,甚至没有告诉任何人。 不是他不想告诉别人,而是连那个侍奉他的侍女,都已经一整天没有进来过了。 他现在也只有一个侍女来侍奉了。 等到他再次见到其他人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了,他也已经彻底冷静下来了。 祸根,从来不只是一件事,就能埋下,就能深种的。 …… 余子清再也没有出去过,他不知道外面是不是有人在。 他也从怒火中烧的状态,彻底冷静了下来。 他现在定下了一个小目标,先全部化解掉丁卯纪年的灾难。 或者说,杀穿丁卯纪年。 有老羊,加上万魂幡内上千万的饿死鬼,还有一个大鬼,足够他做到这些了。 那些饿死鬼不愿意轻易转化,大鬼也不愿意。 因为他们万众一心,所有的力量汇聚,成就了大鬼。 转化之后,便只是饿鬼了,而那大鬼也会失去力量。 他们的怨气还没有化解掉。 站在城头山,余子清跟老羊站在一起,他的身旁,竖立着一杆流动着黑光,鬼气森森的幡旗,其上浮现出一个大大的“饿”字。 而城中,鬼物如洪流,绞杀而过,县守府已经被夷为平地,负隅顽抗的人,也快完蛋了。 “老羊,你觉不觉得,我现在像是一个肆无忌惮的魔道中人?” 老羊向着县守府衙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是挺像的,而且大多数走偏的魔道,还有邪道,都没你现在这般肆无忌惮,你真的准备杀穿丁卯纪年么?” “不是我想杀穿,而是该死的人太多了。 我之前只是随口说说,我以为那些粮商,早就去大乾或者大离了。 我哪想得到,他们之前,已经有人去了大乾,却被吃干抹净。 他们担心被其他人将他们吞掉,走投无路时,真的借助封印躲避了。 活该他们被绞杀。” “等你化解掉丁卯纪年的所有灾难,必定会在外面引发变化的,哪怕你不把安史之书带出去也一样。” “所以,我准备剩下几个难点的,不全部化解掉。” 正说着呢,余子清的心中微微一跳,赤猿的胸口,燃起了一丝小火苗,有一丝微弱的力量,正在源源不断的涌入到赤猿的头顶的火焰里。 咦? 余子清微微一怔,细细感应了一下。 片刻之后,他有些愕然。 他之前随手种下的种子,到现在竟然都没有被驱逐掉。 而且,竟然生根发芽了? 怎么可能啊。 一时之间,余子清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那颗种子发芽,可是需要很严苛的条件的,因为他给的力量不够,非常弱。 他不知道发生什么事了,才能让那颗种子生根发芽。 也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才能让施老二满腔怒火。 不过,这倒是意外之喜。 起码可以验证一下,他想出来的新用法,到底会有什么效果。 体内五个魔头秘法,凝聚出的五小只,一直只是在辅助修行的,余子清还很少将其当做秘法用。 现在看来,似乎真的是魔头手段。 也对,那本来就是魔头的秘法。 只不过这秘法,早已经跟最初的样子没什么关系了,借助怒火之后,更是截然不同了。 “接下来,你考虑过么?”老羊继续问道。 “吴院首死了,他把我掳走,当时可是还有一个人在的,这件事肯定是瞒不住的。 而他死了,我却没死,等到我出去之后,必定会引来其他人的目光。” “要么,你就诈死吧,这方面你还是挺专业的,肯定能骗得过所有人。” “……” 老羊一脸无语。 “这么就算了,没用的,我死了,不是还有你么?” “那有人来问了,就实话实说吧。” “你的实话,的确能拖延一段时间,但是不可能一直拖延下去的,他们肯定还会注意到你。” “等他们有功夫注意到我,也能腾出手来抓我再说吧。” 三个月之后。 余子清站在安史之书面前。 其内的灾难已经化解掉三分之一了。 而这三分之一里,几乎全部都是丁卯纪年的。 丁卯纪年里残余的几个灾难,余子清吸取了前面的教训,全部进去看了一眼,确认了一遍。 的确都是真正的天灾。 而那几个,余子清也给安史之书交代了,外面再来人,无论是谁,都给他们先丢进那几个灾难里。 按照他们的力量和实力,越是不适合哪个灾难,就给他们丢进哪个里。 安史之书之前既然能按照合适的灾难来选择,不合适的自然也能选择。 余子清顺着石壁爬上来,外面依然安静,察看四周的痕迹,的确有人来过,却又走了。 “大哥,我暂时回去了,过段时间,再搜集点东西,再来给大哥补充点。” 临走之前,例行告别,巨佬没有理他,也可能是觉得,这点屁事,不值得浪费一颗玉简专门回一句。 余子清孤身一人,向着外面走去。 坑人,也要撇清关系。 哪有天天蹲在陷阱旁边盯着,看有没有人落入陷阱的猎手。 走出了深渊裂缝,周围什么都没有,也没有人盯着。 只是余子清这边刚走出来没多远,就见前方半山腰,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座凉亭。 一个黑袍人坐在里面,自顾自的饮茶。 余子清面沉似水,迈步向着凉亭走去。 看到那人,哪怕那身黑袍毫无特色,也感应不到气息,仅凭细微的动作,余子清也能分辨出来,是老熟人了。 余子清想要笑出来,就等他了。 他不来,余子清也要想方设法的引他来。 他不来,有些消息,自己怎么传递出去? 总不能又把老宋拉出来溜溜吧。 好吧,老宋这边的确是备选。 想想接下来要做的事,就硬生生借助五小只的力量忍住了笑。 “你在忍什么?” 黑袍人问了一句。 “我若不是打不过你,我现在就会出手杀了你。” “那你最好忍住了,你若是出手,我便没有留你一命的借口。” 黑袍人端着茶杯,语气很平静。 实际上,看到余子清,他就想转身就走。 可惜,上一次他在余子清这问话,问的特别顺利。 哪怕明知道,上一次是余子清故意告诉他们那些消息,就是为了避免麻烦。 但其他人,依然觉得他到底是个元神境强者,肯定是有什么不能说的手段,才会让余子清如此配合。 再者,一事不烦二主,他都来过一次了,再来一次也好问话点。 他压根就不想看到余子清,甚至都不想出现在余子清千里之内。 每一次看到余子清,他都会感觉到,头顶悬着一把利剑,随时都可能落下,要了他的命。 如今感觉到余子清似乎在压制着什么,甚至都明说了要是力量足够,就要弄死他。 黑袍人也依然不敢出手…… 只是这个念头浮现,他就感觉到,头顶悬着的利剑,向下落了几分。 “你不用对我有什么敌意,我说句实话,我也不想看到你。 只是,我有不得不来见见你的理由而已。” 比如,一件可以让他恢复速度加快的天材地宝。 他元神的伤势太重,上次那一件天材地宝,只是愈合了元神,相当于缝好了伤口,实际上恢复,还早着呢。 最近的情势,他感觉越来越不对劲了,能有一件天材地宝拿到手,先恢复伤势,才是正经要紧的事。 “我跟你们锦岚山,其实并无什么恩怨,你的怨气,也不应该针对我。” 黑袍人难得好说话的时候,都是在余子清这。 “你和其他人又有什么不同?” “算了,我知道你去了深渊,那只山羊妖呢?我只想问一些事,你们老实回答了,我立刻就走。” “死了。” 余子清一挥手,一口黑漆漆的棺材落在了地上。 棺材之中,浓郁的死气,正在源源不断的向外逸散。 不等黑袍人再说什么,余子清便直接打开了棺材盖。 里面的死气喷涌而出,老羊横躺在里面,身上的死气不断的溢出。 “你想问他什么,你自己问吧。” 黑袍人有些意外,看着余子清阴沉着脸,一副想要出手,却又无力的样子。 他觉得,自己的问话,最好加快点,头顶悬着的利剑,感觉又落下了一点点。 这让他有种坐立不安的感觉。 他已经有些后悔,当时应该再强硬点,管住自己的手,拒绝这种看起来简单的任务。 黑袍人一挥手,贴心的将棺材盖盖上。 “你不要把我跟那些人混作一谈,我跟他们并无多大关系。 我只是来问问,那边到底发生了什么。” “进入封印,全死了。” “能具体点么?” “具体点?封印里有个九阶巅峰的大佬入魔,全部杀完了,仅此而已。” “你怎么活下来的?” “呵呵,你说我怎么活下来的,当然不是因为我强,只是因为我运气好,因为那大佬不愿为祸,用最后一点意识,自废道行。” 黑袍人懂了。 难怪没有再问“那大佬自废道行之后,你怎么出来的”,这种废话不需要再问了。 余子清再怎么说,都是个修士,面对一个修为尽废的家伙,一只手就足够了。 看着余子清这次的态度,跟上次截然不同。 黑袍人觉得,他还是要好说话点为好,不能平白无故的替人背锅。 “再说一次,我对你们锦岚山并无恶意,也跟你们锦岚山没有恩怨,我只是不得不来,问你几句话而已。 你若是想要为他报仇,你应该去找别人。” 黑袍人细细感应了一下,好像那危机感应稍稍减弱了一点。 “我要是问这个别人是谁,你会说么?” “我要说,我也不知道他的身份,你会不会信?” “信,你堂堂元神境强者,何必用言语诓骗我这种小角色。” “有一个人,气息非常特别,虽然也是九阶,但你只要见到,就一定能有印象,阴冷渗人,让人感觉极为不舒服。” 黑袍人说出这句话,立刻感觉到,头顶悬着的利刃,抬高了一大截。 他就更加放心了。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他连那人是什么身份都不知道,那人死不死,他是真不在意。 他在意的只是自己的劫难,似乎在远去。 黑袍人这般好说话,把余子清都整不会了。 他整个人都是懵的,都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这黑袍人,就这么把队友卖了? 黑袍人心中松了口气,他不懂为什么,但不重要,只要能把自己的劫难栽到别人头上,那是谁,他都不在意。 “好了,我问完了。” 黑袍人转身就走,本来还打算问问施家的人,但算了,施家那人,不配他在这里冒险多问一句。 黑袍人不要那装逼用的凉亭,茶具也不要了。 就这么飞走了。 余子清愣在原地,好半晌没想明白为什么。 思来想去,只能认为是那些人内部,也是面和心不和,互相之间说不定还有仇怨。 那黑袍人说了好几次,他跟锦岚山没有恩怨,也没恶意。 他好像,特别怕跟锦岚山牵扯上什么。 上一次,他就是极为谨慎,这一次好像更夸张了。 你一个元神境强者,面对我这个弱鸡,至于么? 还是他是借自己之口,告诉锦岚山里的他认为有的强者? 这些强者,可真是难以琢磨。 第一号债主,顺水推舟(10k) “别瞎想了,我都看出来不对劲了。” 等到余子清回到了锦岚山,满身死气的老羊,从棺材里爬了出来,抖了抖身子,将身上的死气抖落。 余子清拿出一个专门盛放死气的大桶,将那些死气赶紧全部收起来。 这东西,说珍贵吧,不珍贵,哪都有。 可若是能显现出强者气息的死气,那可真不多,无主的更不好弄。 当做辅助道具,让老羊诈死,以老羊的专业水平,肯定没问题。 想要将己方完全隐藏起来,是绝对不可能的,但引得他们挪开目光,转移注意力,倒是还有点搞头。 那就只能选择性的实话实说,透漏出去一些消息,当一个真真实实的受害者就行。 当然,也就是现在,余子清才敢适当性的稍稍示弱。 以前他非但不敢随便示弱,还得装作一不小心,或者是逼不得已,泄露点信息,将锦岚山打造成深不见底,实力底细不明,偏偏还有强力手段的势力。 那个时候,他是真不敢赌,不被人捏死,是不是只是因为人家今天不想捏死他而已。 现在,真有什么强者,忽然兴起,想要去捏死锦岚山的时候,起码锦岚山已经有了点自保之力了。 但也仅仅只是一点点而已。 接触外界越多,余子清越觉得,还差得远。 自从看着康向宇,一击捏死了吴院首,吴院首身上的诸多宝物,都如同纸湖的一般,只是三息,便神形俱灭。 余子清的目标,就稍稍向上提了一点点。 最理想的目标,让里长进阶到十阶,或者,给锦岚山整出来十个九阶。 实际一点的目标,让里长进阶到九阶巅峰,亦或者,给锦岚山四方,各找一个九阶镇守。 至于自己,余子清的目标一直非常清晰。 谁也打不死自己就行。 一边收集死气,一边畅想未来,保持着每天积极向上,有美好的憧憬。 等到死气收集完了,余子清看了看老羊。 “你发现什么不对劲了?” “我感觉,那个人我好像见过,不,我绝对见过他,他的气息我感觉非常熟悉。” “咦,你认识他?” “我肯定不认识他,要是能叫得出来名字,见到他第一眼,我就能认出来。” “这些信息被封印了?” “也没有,我只是一时想不到了。 我总感觉他的行为怪怪的,我感觉他好像特别紧张。 只是面对你,他都有一种过分谨慎的感觉,似乎随时都要逃走。 本来我只是觉得,他可能是一个散修,一路走来,经历过的事情太多,太过艰辛,谨慎一点倒是正常。 可他毫不犹豫的卖了他的同伙,脸不红心不跳,一点都没有觉得不对,似乎还有些高兴。 这种不择手段,偏偏又过分谨慎的做派。 哦,我想起来在哪见过他了。” 老羊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他是谁?” “你还记得,去年的时候,琅琊院公开喊话么? 说让那个元神受创,身份不明的强者去琅琊院,琅琊院愿意赠送一株天材地宝,助其恢复。” “记得,就是他,他不愿意冒头,最后逃到了南海,最近看起来似乎是恢复了。” “你知道琅琊院为什么宁愿拿出一株天材地宝,也要让他露面么?”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呗。” “那你知道这个蛇,是谁么?” “不会吧……”余子清有些愕然。 老羊话都说到这了,余子清哪里还不明白。 只是,他怎么都没想到,当年敢胆大妄为的对琅琊院的修道者下手的邪道,竟然就是那个一直紧绷着的黑袍人? “他的气息虽然变了点,不太一样了,可其元神本质却不会变得。 还有那种古里古怪的做派,却也不会变得。 肯定就是他。 这就是为什么,哪怕琅琊院愿意白送一株恢复元神的天材地宝,他也不敢露面,只能逃走的原因。 要知道,能修复元神的天材地宝,哪怕是在天材地宝里,也是极为稀少的一部分,极其珍贵,培育极难。 绝大部分,甚至根本没法人为培育,只能天生天养,很多还会自己逃跑。 有人白送,没道理不要。” “我以为当年那位敢如此胆大妄为的邪道,肯定早死了,琅琊院竟然能容忍他还活着?” “你以为琅琊院不想杀他么?当年有足足四位院首亲自出手,最后依然让他的元神逃了。 这家伙警惕心极高,做事的时候,明明是胆大包天,却又谨慎的不得了。 当时,甚至有一位尚未入道的院首,愿意当做诱饵。 然而他即将靠近的时候,却忽然逃走,四位院首一起出手,都没法将其彻底灭杀。 这家伙别的不说,保命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强。 自那之后,他便彻底消失了,我们都以为他死了。 毕竟当时他只剩一个元神,还遭受到重创。 后来严防死守,也没再出现过修道者被抓,亦或者炼神修士失踪的情况。” “当时,那个吴院首,是不是也是出手的人之一?” “不是,当时吴院首并不在琅琊院,不过,我也觉得,那家伙能活下来,还能隐匿行踪,肯定是有人相助,而且大概率是琅琊院的人。” “我还是感觉怪怪的,如此胆大包天的人,竟然是怂的要死?” “你撒泡尿照照镜子,就知道,这一点都不怪。” “……” 余子清呲了呲牙,气的够呛。 好吧,他觉得挺正常了,胆大包天和怂的要死,不冲突。 想想,好像两次见到那黑袍人,那家伙都像是被狗追似的,全程紧绷,说完就走,一点要动手的意思都没有。 余子清想了想,上一次倒是还能理解。 本来就是想要坑死他,一个元神遭受重创的元神境强者,实在是太适合当里长的对手了。 这家伙修行到元神境了,冥冥之中的危机感应敏锐倒也正常。 这一次他依然还是如此,怕什么? 余子清思来想去,觉得有俩可能。 要么就是上一次大哥给他了一击狠的,没弄死他,也让他对自己没什么威胁了。 要么就是因为带着万鬼,几乎将丁卯纪年杀穿,如今身负三个郡守大印,三十二个县守大印,不主动借大兑国运,仅仅官印本身,加持在他身上的一点点,也足够碾压黑袍人的运势。 那大兑末期再怎么烂,那也是个神朝的,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如今无人分摊,冥冥之中的国运,哪怕只是从指头缝里漏出来微不可查的一点点,加持在余子清一个人身上,那也足够可怕了。 这跟全国人每人给他一块钱的儿时美梦,倒是颇有点异曲同工的意思。 例行拿出来六个骰子掷出,余子清默念。 “六个六。” 果然,是六个六。 再次掷出,默念。 “别多管闲事。” 一看,一一二四五五。 余子清露出笑容,舒服了。 这是他最新测试出来的办法。 他不是大兑的子民,没有任何义务,帮大兑做任何事。 化解封印也好,澄清玉宇也罢,其实余子清都没有丝毫必要的义务。 偏偏他根本不是任何一个神朝的人,祖上八百代,都没有吃大兑一粒米。 真的是毫无破绽的,不欠大兑一丁点。 但也就是不是其他神朝子民这个身份,他才能掌握大印。 这才有了给大兑放贷的前提。 几乎杀穿最烂的丁卯纪年,化解了安史之书上三分之一的灾难。 现在,他终于占据主动了。 这也代表着,现在是他给大兑放贷,而不是大兑强行对他放贷。 以大兑如今的鬼样子,让其破产清算,都还不起余子清放的贷,哪来的余力强行给余子清放贷。 余子清收起了骰子,以后每天实验一下就行。 下一次实验,就不用借力了。 老羊看余子清不理他,自顾自的做自己的事情,嘿嘿一笑。 “那家伙虽然是邪道出身,但在你面前,说出口的话,应该都是真的。 他应该真的没针对锦岚山,也没针对你做过什么。 应该就是他告诉你的那个人做的这些事情。 包括曾经你被掳走,再加上进入封印,找邪君之类的事情。” “你难道觉得我会追着他咬不成?以后有机会了另说,但你觉得以那家伙的性子,我们哪来的机会。” “说的也是。”老羊自顾自的向着村里走去。 “我已经死了,最近我就不出去了,若是逼不得已出去,那我也只能用龙身了。 还有,你带出来了几十个大兑的大印,再加上化解了丁卯纪年那么多封印。 还有你带出来的那些饿死鬼,肯定会引起未知的变化的。 你最好小心点。” 老羊钻进村子的矿洞里,继续做自己的事情。 余子清来到槐树林里,一挥手,拿出了万魂幡。 这万魂幡本就只剩个空壳子,当做个器胚也没错,其内鬼物越多,法宝的威能就越强。 如今其内有上千万的饿死鬼,再加上一个主魂大鬼,这件万魂幡,其实就足够当做一个大势力里,镇压底蕴的宝物。 属于不可轻易妄动的禁器,想要真正发挥法宝的威能,那消耗也是极其大的,余子清是肯定催动不了。 用起来,其实也只是让那大鬼带着饿死鬼们去冲锋陷阵。 这般用法,纯属浪费。 余子清一抖万魂幡,将那大鬼放了出来。 大鬼环顾四周,感应着这里密密麻麻的饿鬼,那种感觉再次浮现。 只要他愿意,随时都能完成转化。 “这里就是我家了,只是这里,便生活着数百万的饿鬼,他们都可以再次吃到东西。 而且有遮风避雨,不受烈日的居所。 我还是那句话,你们若是愿意,随时都可以转化。 我知道,饿死鬼存在的时间越久,其神智便会越来越弱,直到最后彻底失去自我。” 大鬼亲眼所见,听着余子清再次提起这件事。 而且再感应着旁边那万魂幡的威能,他也不禁有些动容。 “你真的愿意放弃这件法宝?愿意放弃一个九阶的主魂?” 余子清笑了笑,看着那些饿鬼,澹澹的道。 “我不想失去自我,也不想为了力量,放弃自我。 若是我愿意为了力量放弃这些,十阶的力量对我来说,也是唾手可得。 我只是不稀罕,我若是想要,我会睁大着眼睛,去努力去争取。 你太小看我了,相比一件禁器,我倒是宁愿你们都转化了,起码是个解脱。 我说我饿死过,所以我能感同身受,不是在忽悠你。” 大鬼默然。 他追随着余子清,几乎杀穿了丁卯纪年,也报了仇。 大部分都是他带着万鬼一起动的手。 他们的怨气早就应该消散了,只是曾经的经历,造成的结果,便是难以信任他人。 尤其是一个手持大兑官印的人。 这种隔阂,也在杀穿丁卯纪年的过程中,慢慢的消散。 他看的很清楚,击杀那些恶官污吏,借封印隐遁的家伙时,余子清似乎比他们还解气。 面对有些封印里藏着的宝物,余子清有时候很贪,恨不得全部揣兜里。 有时候余子清更是看也不看那些东西一眼,随手就让人将其分掉。 这跟他曾经见过的大兑之人,都不一样。 在那种风气本身就败坏的时代里,他看到的很多东西,他觉得都习以为常的,余子清却会莫名暴怒。 然后,他才会后知后觉,那竟然是不对的。 这个时候,他才惊出一身冷汗,惊觉他似乎早已经被那个时代裹挟,他就是那个风气败坏时代的一份子,他也从来不曾真的醒来过。 顶多算是在那个时代里,偶尔梦呓两句实话,起来梦游了一番。 大鬼站在那里呆呆的发愣,他看到槐树里,有个胆大的小饿鬼,都敢出来,从余子清那讨要一些吃的东西。 余子清抱着那枯瘦的小饿鬼,喂给他一些食物,还训斥了贪心的小饿鬼几句,再塞给他一些吃的,让其赶紧滚蛋。 他也看到,槐树里的其他饿鬼,对其尊重,却并不是害怕。 这种场景,在他所在的时代,是根本不敢想的事情。 有饿鬼来询问,最近没活干了,想找点事。 也有饿鬼来问,牛肉干还做不做了。 气氛非常的好,好的让他有些羡慕。 良久之后,饿鬼们退去,各自回到了自己的槐树里,余子清才看向一直站在那发呆的大鬼。 “你考虑的如何了?” 大鬼回过神,问了句。 “大人,你是想要大兑归来么?” “不,让大兑归来只是手段,化解封印也只是手段,都不是我的目标。 甚至为了完成我的目标,后面不让大兑再次归来,也是有可能的。” 大鬼一脸认真的发问。 “那大人可否告知,大人的目标是什么?” “你可能把我想的有点好了,我实话告诉你,我可不是什么大公无私的圣人。 我做的一切,归根到底,其实都是因为私心。 因为有人针对我家里,我要把他们挖出来,然后弄死他们。 我宁愿你失去力量,也希望你们转化,这件事倒是没什么私心,但是也不勉强,全看你自己。” 大鬼有些愕然,但是跟着便露出了笑容,他后退一步,单膝跪地,语气异常坚定。 “大人,我等愿效犬马之劳,也愿意转化。 但不是现在,现在,我觉得大人可能会用到我们的力量。 等到大人做完大人要做的事了,不需要我等的力量,我等再转化。” “你这是何必呢?我这也不需要犬马。” “请大人应允。” “好吧,什么时候,你们自己选择,我这里地方倒是足够大,再来个千八百万饿鬼,也能住得下。” “属下程述江,拜见大人。”大鬼一板一眼的见礼,这才算是第一次正式见礼。 余子清回了一礼,大鬼便当做护卫,就站在一旁。 余子清没明白程述江内心的变化,却也不重要了。 他的确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利用他们的力量,从第一次见面,余子清便给了他们选择,只是他们不愿意而已。 程述江站在那里,一颗一直悬着的心,也重新落了回来。 他最初,的确不太信任余子清。 只是慢慢的变了,再到余子清刚才的话,他才彻底放下心来。 他更怕的是余子清是真的如同愚忠的大兑人一样,一门心思为了大兑,就为了让大兑归来。 他更怕余子清真的是个大公无私的圣人。 相反,余子清明说了是为了私心,为了自己的家,为了自己,他反而觉得真实了点。 哪怕是为了私心,可是跟着走过那么多封印,他眼睛又不瞎,自己会看,看的出余子清是个什么人。 不是什么好人,也不是什么坏人,有好有坏,刚刚好的那种。 “现在在我家里,这里用不着护卫,你歇着吧。” “好的,大人,有任何事情,大人尽管吩咐。” 程述江回到万魂幡,余子清摇了摇头。 他不是亲历者,的确有些无法感同身受,为什么这些家伙,就是不愿意转化。 但理解还是能理解的。 在那个鬼时代里,哪怕不是清醒过来,只是睁开了一只眼睛,看到的些许,内心恐怕就已经是非常痛苦。 能压的过饿死鬼的痛苦,自然只有内心的痛苦了。 所以,余子清对于杀穿丁卯纪年这件事,是一点都不后悔。 会在外界引起什么变化,随便吧。 …… 荒野里。 一个全身笼罩在迷雾里的家伙,将一株不断蠕动挣扎的灵草,丢给了黑袍人。 “你要的天材地宝,这一株还神草,足够你恢复了。” 黑袍人检查了一下灵草,将其收起,澹澹的道。 “姓吴的,死在封印里了,被一个入魔之后,抵达十阶的强者击杀。 那位郡守,不愿为祸,自废修为,才给了卿子玉机会逃出来。” “那只山羊妖呢?” “也死了。” “你亲眼所见么?” 黑袍人身上的气息,顿时有了一丝戾气。 “我亲眼所见,我眼睛不瞎,我的元神也只是受创,还没泯灭呢,还有么?” 感应到黑袍人身上的气息浮动,迷雾人稍稍后退了几步。 “不必动怒,我只是想问的详细一点而已。” “哼,我做事,自有我的手段,轮不到你指手画脚。” 感受着黑袍人身上的气息浮动,迷雾人谨慎的后退了一些。 一个元神境修士,想要在一个低阶体修那里问话,的确可能有很多手段,问完话了对方都不知道问话这件事。 对方也很难在一个元神境修士面前撒谎。 这就是为什么要让黑袍人去的原因。 当然,他们肯定也没想到过,黑袍人其实就是当面问而已,压根没什么技术含量。 但出动了一个元神境修士,这件事本身,就成了有技术含量的事。 黑袍人不说,谁也不会知道内情。 “最近还有件事,需要你去跑一趟,很简单的事情。” “什么事?” “去盯着封印二姓的家主。” “盯着他们做什么?你们又想对封印二姓下手?” “你这话就错了,我们从来没想过对他们下手,我们只是借了一下封印二姓的力量而已。 如今正好,需要一个强者,去亲自盯着他们。” “没有别人了么?”黑袍人很显然不想去做这种事,他只想赶紧找个地方,恢复元神的伤势。 “别的人做不来,因为最近一些地方,已经因为大兑的封印,出现了一些变化。 而封印二姓也受到了影响,前几日,封家隐隐有九阶的气息一闪而逝。 我们原先盯着的人,全部被发现了。 只传回来一个消息,那些人便全部消失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魂灯也没有灭。 其中就有一个八阶化身境的修士,我猜,他们是被封家的人封印了。” “封不绝进阶了?”黑袍人倒吸一口冷气,大为震惊。 封印二姓,已经很多很多年,再也没出现过家主进阶九阶的情况了。 他活的足够久,才隐约知道一点,封印二姓的历代家主,似乎都没有一个进阶九阶的。 进阶九阶的,全部都是非家主。 而封印二姓的家主,只要进阶九阶,就一定是出大事了。 “现在还不清楚,也有可能是封家暗藏的底蕴,某个不出门不露面的老不死。” “这种情况,我的化身也没了,你让我一个人去盯着封印二姓?你疯了还是我疯了?” “再加一株天材地宝。”迷雾人果断加码。 “那我只盯着印家,封家你们自己再重新找人吧。” 迷雾人沉默了一下,看着黑袍人态度坚决,勉强点了点头。 “好。” 等到迷雾人离开,拿到了两株天材地宝的黑袍人,冷笑一声,暗道。 什么玩意。 这一代的封家,本来就比印家强。 若是封家其他人进阶,倒还好说,可若是封不绝进阶,他宁愿不要那株天材地宝也不会去封家盯梢。 这些人,早晚玩火自焚。 封印二姓,从来不广收门徒,仅靠自家血脉,便能从上古传承至今,传承未断,甚至都没多少缺损。 岂是那么简单的。 趁着印家长期安稳,没有敌人,警惕心缺失,阴了印家一手而已,他们便以为封印二姓好招惹了。 这种传承久远的家族,黑袍人是向来不愿意去招惹的。 盯梢封家,他是肯定不会去的,盯梢印家倒还行。 但也仅仅只是盯梢,顺带着恢复伤势,别的事,那就是另外的价了。 …… 密室里,迷雾人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个人。 “他越来越过分了。” “呵呵……”角落里那人,笑声怪异,如同夜枭低鸣,一股子阴测测的味道:“拿钱办事,古来真理,有什么可过分的,陨落了数位九阶的情况下,办事的价自然也要水涨船高,回头我会补给你。” “好,这个不提,仅仅这些日子,出现的变化,我觉得事情不太对,你应该是比我清楚。 我们的确在寻找各种有关大兑的记载。 但是近期,能找到的有关大兑的记载,越来越多了。 甚至已经不是在别的记载里出现大兑,还有直接以大兑的某些地方为主的记载。 我们撬动大兑,引起震荡,却也不应该有如此大范围的影响,影响的这么快。” “都有什么影响?比如?” “比如,大乾西南的付家,其祖宗牌位崩裂。 大乾西,某个地方被人挖出来了大兑时期的灵玉。 甚至还在某个地方的书库里,找到了一本大兑的县志。 还有……” “就这?”角落里那人嗤笑一声。 “很多事,看来你都不知道,这些旁枝末节的影响出现,才是最正常的。 这些小事情,才是撬动大兑之后,发生震荡时,最先表现出来的东西。 相反,银湖禁地附近,开始恢复生机,这种大范围的影响,才是不正常的。 你若是想查,从这里入手为好。 我还有要事,先走了,以后若是没有要事,不要轻易找我。” 角落里的人,化作一缕烟雾消散。 迷雾人一个人站在那,冷笑一声。 “真够傲慢的,难怪你跟其他人都不合。” 迷雾人嘴上这么说,却还是伸手一番,拿出一本册子,翻到其中一页。 上面记录着银湖禁地的异常。 而后面一页,还记录着南海的异常。 他看着银湖禁地那一页,陷入了沉思。 黑袍人曾经就是在银湖禁地,遭受重创,险些陨落的。 …… 三月之后,一队人马进入了深渊裂缝,来到了群山深渊。 其中一人,手持信物,手里抓着一个只剩下半口气的人,来到地洞边缘。 这人身后,有人提醒了一句。 “记住了,若是进入的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立刻将其斩杀。” 虚空中,安史之书不断的翻动,上面的光芒频繁闪烁。 然后,安史之书将进来的两人,分别投入到两个封印里。 而外面,有人手捧一盏魂灯,静静的看着魂灯的火焰燃烧。 等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也不见魂灯熄灭,大队人马,便以此手持信物,进入了封印。 安史之书闪耀着光芒,隐约还有一丝笑声浮现了出来。 …… 大离帝都。 风尘仆仆,脸上还挂着伤痕的苏离,出现在了城门口。 他身上的衣衫变得破烂,头发也乱了,面容也满是风尘,可眼睛却变得异常的亮。 “走,我们进城,这次旗开得胜,能顺利完成任务,全靠诸位相助,我会亲自向首尊大人为你们报功。” “是大人的功劳,若非大人敏锐,遇事果决,我们怕是都很难再活着回来了。”身后有探子乐呵呵的恭维。 出门一趟,做了一次艰难的任务,亲自跟着苏离一起,苏离有没有能力,大家都看的清楚。 除了实力弱了点,别的倒是不算不符暗影使之名。 数日之后,苏离在季伯常家里,吃着家常菜,饮着酒。 “老师,我只是出门才几年的功夫吧,怎么感觉过去几百年似的,发生了这么多事,首尊大人陨落,伏晓大人继任,还有叶大人得罪了卿兄,这……” 苏离饮着酒,苦笑不断。 “是你回来之后,就有人来请你去帮忙了吧?” “是有人来找过我。” “首尊大人还是叶大人?” “都不是,是其他暗影使,还有下面的人,甚至还有一个这次跟我一起去出生入死的弟兄,这样,我才感觉更为难了。” “暗影司里,明里暗里,都知道你跟锦岚山的卿子玉有交情。 他们倒是想请别人去说情,可惜,没人会接这种吃力不讨好的活。 他们没法去请太子帮忙,而能说上话的,林国公更是言明了,根本不见暗影司的人,说是要避讳。 那老国公,如今连上朝,见到了首尊大人,都是避的远远的。 如今你回来了,他们自然是要来求你了。 起码在你这,效果可能更好,而且也能说得上话。” “可是,这我怎么去说情啊,纵然我愿意厚着脸皮去,可是,可是……”苏离叹了口气,继续饮酒。 他哪想得到,发生了这么多事,一回来就有个麻烦事找上门。 暗影司里不少人,都想请他去找卿子玉说情。 别的倒还好说,可是这次,有个跟他一起去做任务的,还替他挡了一击,救他一命的弟兄,也来请他帮忙。 他便愈发为难了。 事实上,他也觉得人家卿子玉做的没毛病,只针对暗影司。 他回来之后,短短几天,就听说了不止一两次,有的是人暗中为人锦岚山卿子玉叫好。 “老师,你觉得我该如何?” “你去不去,都是你自己做决定,但是你去了,人家卖不卖你薄面,那便不是你做决定的了。 你如今刚在暗影司站稳脚跟,便不管下属死活了,的确不太好。 只要你去了,暗影司上下,都得承你人情,无论成与不成。 成了自然最好,不成了你也尽力了。” “道理我都懂,我只是实在没法在这件事上开口。” “我只是在为你考虑,至于如何做决定,便要你自己来了。”季伯常笑了笑,不做勉强。 数日之后,苏离这不断有暗影司的人来悄悄送点礼物。 美其名曰,接风洗尘的,乔迁之喜的,什么理由都有。 这些探子,张口就来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强。 又过了两天,叶九原直接送来一个储物戒指,其内大量的灵玉还有各种资源,言明了,他死要面子,而且他出面可能只会有反效果,请苏离出一趟门。 隔了一天,新任首尊伏晓,在例行表彰苏离做任务的功劳之后,也提了一句。 “我们暗影司内,出问题的人,可远比外面多……” 这自上到下,没一个人说重话,全部都是好言相求,加上送礼,苏离实在扛不住了,答应去一趟,但是成不成就不敢保证了。 数日之后,一封信送到了锦岚山。 余子清看着书信,笑出了声。 苏离在信里说,实在扛不住暗影司同僚,还有救他一命的弟兄的好言相求,只能来帮忙求情了。 如今想见一见余子清。 余子清看着恻恻,忍不住笑道。 “话说,我都取消禁令这么久了,不会还有没有暗影司的人去试过吧?” “没有。”恻恻跟着一起笑,她拿出一个玉瓶晃了晃:“少爷,你怕是忽略了甘霖的珍贵,第一次有一个人试过一次,不行了之后,在没有得到确切消息之前,他们是没有人愿意浪费甘霖去试的。” 余子清颇有些啼笑皆非的感觉。 所以,那个老首尊,到现在都还没驱逐魔念么? 这老家伙倒是挺能忍的。 亦或者,他根本没有足够的甘霖,能让他祸祸两次。 布施的甘霖,用了也就用了,饿鬼不接收,那甘霖也没法收回去继续用了。 他放出去的甘霖,经不起这么往外扔。 也没人舍得这么扔。 “行吧,我去见见苏离,正好有个借口。” 数天之后,布施镇里,余子清跟苏离相对而坐。 “苏兄,这次的任务耗费的时间,可不算短啊,可还算顺利?” “劳卿兄挂念,有惊无险。”苏离拱了拱手,客气完,他拿出一枚储物戒指,还有两个储物袋,放在桌子上。 “卿兄,我本不该来的,我不想卿兄为难,又不想看着与我一起出生入死的弟兄不管,最后只能厚着脸皮来一趟了。 这些都是暗影司里,其他人送的礼物,我已经每一样都检查过了,都没问题。 还请卿兄收下,至于卿兄如何做,我是无权左右的。” 说着,苏离站起身,揖手长拜。 “别的人,我都可以不管,只是,有一个人,我实在是不能不管,还请卿兄高抬贵手,哪怕只放一个人都行,要我做任何事,我都可以答应。” 余子清拍了拍苏离的肩膀,笑道。 “苏兄坐下吧,礼物我收了,事我也可以答应。 暗影司里除了叶九原之外,我都可以不牵连他们。” “多谢卿兄大度。”苏离再次躬身道谢,颇有些不好意思的道:“是我让卿兄为难了,这……” “没事,我可以答应这件事,解除所有人身上的禁令,包括叶九原。 但我想暗影司替我查一件事。” “卿兄请说。” “我家一位长辈,之前被人掳走,如今已经陨落。 我想请暗影司,帮忙查一下,当时掳走我家长辈的两个人,到底是谁。 只要查清楚是谁,不用暗影司帮忙出手做什么,那我便解除暗影司所有人的禁令,包括叶九原在内的所有人。 甚至可以再额外加一百滴甘霖原液。” “好,我会替卿兄转达的。” “好了,不聊这些了,我们好久不见了,喝茶,喝茶吧。” 半日之后,送走了苏离,余子清遥望着苏离远去的背影。 老羊可是“死”了,他没点反应可不行。 上一次,黑袍人卖同伙卖的毫不犹豫。 现在看看那位新上任的首尊大人,会不会也会卖了他们的同伙。 毕竟,他新上任不久,不但他自己需要甘霖护身,他也需要树立威信,招揽人心。 以余子清对那些人的了解。 他们压根不是什么团结的组织,组织结构应该还比较松散,只是为了共同的利益,才一起做的一些事。 指不定他们之中的某些人,相互之间都还有仇。 吴院首已经死了,他们卖起来,肯定不会有什么犹豫的。 顺带着还能把祸水引到琅琊院。 至于另外一个人,就看那位新首尊,肯不肯卖了。 解除禁令,再加一百滴原液。 要是那个新首尊肯卖,那就证明,另外那个人,跟这位新首尊没什么关系,出卖点信息而已,卖起来毫无压力。 若是他说难以追查到,不肯卖了那个人,那就证明,那个人跟这位新首尊关系匪浅。 到时候,自己只需要从这位新首尊这里查起,查遍所有跟他有过交集的九阶修士,总会确认是谁的。 至于怎么查这个交集,那也简单,一百滴甘霖,请老宋查一下。 这个价格,足够老宋从一些强者那里,买到信息了。 余子清最亲近的长辈可是“陨落”了啊,他主动去做一些不太理智,看起来像是以卵击石的事情,也没什么不对的吧。 至于那位新首尊把人卖了,余子清怎么知道消息是真是假。 那也简单,请已经“陨落”的老羊,亲眼去看一眼,就知道那个人是不是了。 第一六五章 验证实锤的方法,分化胁迫利诱(10.4k) 暗影司内,新任首尊伏晓,听着苏离说完,露出一丝笑容,勉励了两句。 “你辛苦了,刚回来还没歇两天,又出门了一趟,你去休息吧,能谈到这种地步,已经不容易了。” 苏离离去,侧面的一张椅子上,叶九原的身形缓缓浮现。 “你现在要怎么做?” 伏晓面色平静,淡淡的道。 “其他人做的事情,总不能我们替他们背黑锅吧?” 叶九原看着伏晓,乐呵呵的直笑。 “看来你是准备给卿子玉两个名字了?” 加入这些人的组织之后,哪怕核心的某些地方,叶九原不清楚,可是一些不甚重要的,如今却都已经知晓。 外人看来,他们是一个组织,其实压根不是。 绝大部分时候,大家只是在合作而已。 叶九原很清楚,伏晓真的这么做了,其实都算不上出卖。 伏晓把他叶九原卖了,那才叫出卖。 看着叶九原幸灾乐祸的样子,伏晓没什么反应,只是道。 “之前就已经定下基调,大事为重,那锦岚山跟曾经的记载,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关系。 他们跟我们要做的事,唯一的交集,也就是曾经的那个邪物之神。 在那邪物的神被封印了带出来,又被丢入地洞之后。 不管他们是不是坏了我们的大事,我们之间便已经没有什么交集了。 他们出现的时间,跟曾经的大兑,也不会有什么古老的联系。 姓吴的,私心太重,野心太大,竟然抓了锦岚山的人,别以为我们都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这个时候去招惹那个不知深浅,莫名其妙的锦岚山,简直是有病。 如今锦岚山死了一个人,把卿子玉惹急了。 凭什么我们来背这个锅? 我们身处暗影司,接下来很多年,都是没有办法脱离的。 我们和暗影司内所有人,都需要祛除魔念。 再说,卿子玉明说了,只要查到是谁,不需要我们出手。 那这事便与我们无关了。 他想要两个名字,那便给他两个名字便是。” “你真的打算给么?”叶九原笑的更开心了,就差把看戏俩字写在脸上了。 他当然也希望伏晓给了那俩名字。 解除了禁令之后,他以后也能去祛除魔念。 身在暗影司,谁敢说自己身上没有魔念的? 任何一个心里还有属于自己的底线的人,来到这里,时间长了,都会有魔念,无一例外。 区别也仅仅只是有的人内心的挣扎多,魔念便强,有朝一日会化作心魔而已。 有的人,能把自己劝住了,魔念会弱一点,甚至有可能,到其寿终正寝,那魔念都还在掌控范围。 而暗影司,却是从来不收纯粹的邪道、恶人,没有属于自己底线的人,是不会进入这里的。 而只要你有底线,不管这个下限多低,总有一天,这里都会将其下限击穿。 而且,除了他自己,他也得为他爹考虑。 他自己只是以后需要,他爹可是现在就需要。 叶九原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他哪怕去求人,也只会带来反效果,还不如不去露面,省的惹人厌。 伏晓若是愿意给名字,他自然乐见其成。 “给就给吧,其实我也想知道,锦岚山要怎么做。” 伏晓说着,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看热闹不嫌事大,人之常情。 当这事跟自己没多大关系,自身还有好处,甚至还能顺带着试探一下锦岚山的时候,那他就更乐意了。 他的确很想知道,锦岚山要怎么报仇? 出动一两个九阶去杀人么? 还是动用什么特别的手段? 入夜,荒野里,伏晓靠着一棵树站在那里,不多时,一个被迷雾笼罩的人,无声无息从深夜的雾气里走出。 “上次是你跟姓吴的,抓走了锦岚山的那头山羊妖吧?” “你专程找我过来,就是为了问这个?” “当然不是,是锦岚山死了个人,以解除禁令,加一百滴甘霖原液为代价,让暗影司帮忙查一下。 现在我查清楚是谁了,我也顺带着告诉你一声,我要跟锦岚山做交易了。” 迷雾人身上的气息,微微浮现出一丝波动,又惊又怒。 “你怎么敢?” “我有什么不敢的,只是查清楚而已,别的什么都不需要做,我为什么不做? 我来告诉你,是想问问你,你是否能付得起我帮你隐藏消息的代价。 若是你能付得起,那我自然会说查不清楚。 若是你付不起,那我做交易,你也无权掣肘。 我只是来免费通知你一声,让你注意一点,锦岚山的人要来找你报仇了。” 伏晓说着说着,就轻笑出声。 显然,他觉得以锦岚的硬实力,就算是知道是谁,也无力去报仇的。 卖队友卖的理直气壮,甚至还想借助这个消息,再从队友这两头吃。 最终卖不卖消息,都能获得巨大的利益。 迷雾人冷笑一声。 “你这般肆无忌惮,真不怕有朝一日遭报应了?” “我有什么好怕的,要是我得罪了人,有人想买我的情报,你尽管卖。 或者,你来找我要封口费,也是没有问题。 我卖的情报,又不会牵扯到我们要做的事情,我为什么不敢卖?” “好,那就多谢首尊大人亲自来给我送情报了。” “无须客气。”伏晓笑了笑,转身离去。 等到剩下迷雾人自己,他遥望着大离帝都,目光阴沉。 之前他便觉得有些事情不对劲,不是很正常。 只可惜,他认为的不正常,却被其他大人物,认为是大局之外的旁枝末节。 偏偏他就是觉得,那些旁枝末节才不正常。 大兑消失不见,连记载都随之消失。 以往能找到的有关大兑的记载,全部都是罗列在其他记载之下,不经意间提到的那种。 而如今,大离皇室的书库里,甚至还翻出来一本大兑某个县的县志。 这种最直接的,甚至还是官方的记载,以前可是根本找不到的。 哪怕那本书可能,一直埋藏在大离皇室的书库之中。 但没有他们都不知道,没有察觉到的未知变化,伏晓找一辈子,都不可能从那庞大无比的故纸堆里,翻出来这本书。 可惜,他觉得他们如今撬动大兑所造成的影响,不足以让伏晓挖出来一本县志,却也只是他无凭无据的猜测而已。 众人一起做了很多事,多年之后,在好不容易出现变化,证明他们做的事不是徒劳无功的时候。 他在这毫无根据的唱反调,在其他人听来,那便是说那些变化跟你们无关,那他能招人待见才是怪事。 别说那些人里强者不少,有些还都是大人物。 就算是普通人,努力多年,好不容易看到点成果,你却蹦出来说,这成果跟你无关,却又拿不出一丝一毫的证据。 那不被人打死,都算是人家心慈手软了。 迷雾人站在那里,叹了口气。 伏晓自从继任首尊之位,也明显有自己的想法,也敢按照自己的想法去做了。 人都是会变得,古人诚不欺我。 …… “少爷,你不回家,又在这钓鱼么?”恻恻一边给余子清沏好茶,一边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也不是,我想看看,是消息先送来,还是要等的人先到。” “会有危险的。” “你都站在这里了,有危险那也在掌控范围内。” 等了几天的时间,这一次苏离没有来,而是一个暗影司的探子,悄悄将一枚玉简送到了余子清这里。 余子清拿着玉简,有些乐了。 那位新首尊大人,难道都不稍稍演一下么,这才几天时间,竟然就把消息送来了。 难道不先佯装追查一下,过上几个月才送来。 拿着玉简一看,排在第一的果然是已经死了的吴院首。 里面不但说了人是吴院首,甚至还生怕余子清不知道吴院首是谁,贴心的给准备了很多吴院首的资料。 吴院首的身份来历,一清二楚。 最后还标明了,吴院首已经死了,不知道怎么死的,死在哪里。 乍一看这消息,好像真的是暗影司手眼通天,作为一个不相关的第三方,追查到的这些消息。 而第二个人,毫无意外,余子清压根不认识,也没听说过。 大乾西北,无量宗的现任宗主崔常甁。 下面附带了比较详细的信息。 无量宗传承也比较久远了,实力一直不算拔尖,也不算特别差。 最早的时候,据说能延续到这个时代前期,上古时期结束没多久。 创始人无从考证,只能确定最初的时候只是一个小门派。 慢慢壮大,一点一点的,变成如今有九阶坐镇的大派。 本来他们所在的位置,就不是特别好,大乾西北,距离夔侯国不远,距离荒原也不远。 如今荒原几乎真的成为了字面意思上的荒原,无量宗受到影响也很大。 他们门下,本来是培育灵植的好手,自从荒原气候大变,无量宗露天种植的不少灵植都损毁,静心养护的灵田,不少也受到影响。 除了宗主这个九阶之外,就再无第二个九阶,存在感并不强。 宗主崔常甁,修习无量宗的无量四海诀,除了气脉绵长之外,并无特别拔尖的地方。 这一代无量宗,若非有现任宗主,成功进阶九阶,他们就要沦落到没有九阶坐镇,从大派吊车尾跌落下去。 只是稍稍看了看,余子清就将玉简收了起来。 伏晓给的情报是真是假,都不一定呢,等老羊亲眼确认过了再说。 他让苏离带回去的消息,不可能瞒得住。 若真的是这个崔常甁,那他肯定也会知道。 进入七楼,余子清呼叫老羊。 “消息送来了,一个是吴院首,我们都知道,另外一个是大乾西北无量宗的宗主崔常甁。 是真是假,暂且不说,得等你亲眼确认了才能知道。 你对这个崔常甁有什么印象么? 他曾经有去过琅琊院求学么?” “没有去过琅琊院。 我也只是在这个崔常甁,进阶九阶之后,听说过而已。 听说他是无量宗近千年来,难得一见的天才。 从开始修行,无量宗就对他寄予了厚望,最终,他也不负众望,真的进阶九阶了。 我知道的仅此而已。” “我有个事,想要问问你。” “你说。” “你不觉得现在牵连进来的九阶越来越多了么? 若真是这个崔常甁,他好歹是个大派宗主,竟然也要亲自来做一些事。 何必呢? 还有之前东海那俩人,我找人问过了。 东海有两个岛屿覆灭了,他们的宗主据说已经陨落。 而传闻是他们两人,在东海发现了什么宝物,交战之后同归于尽。 搞的最近去东海寻找所谓宝物的人都变多了。 以他们的地位,做事的时候,真的需要亲力亲为么? 就像是抓你,至于两个九阶亲自出面么? 你好好想想,姓吴的抓你都问了你什么?” 老羊陷入了沉思,回忆了片刻之后,道。 “他只是想知道在封印里的诸多细节,问过我很多有关大兑的事情。 但是太过关键的,似乎并没有,我也挺纳闷的。” “既然不知道,那就想想,有什么事,是需要这么多强者,都参与其中的。” 这话刚落下,余子清神情一动,继续道。 “我能想到的共同利益,只有他们的劫难,还有他们的修行了,你呢?” “我也是,只有这种事情,才能让一堆面和心不和的家伙,共同去为了一件事努力。” “劫难我觉得不太可能了。 炼气修士三劫境,有三次劫难,每一次在即将降临之前,都是很难知晓的。 纯粹的炼神修士和炼体修士,却未必会有劫难,或者只有一次。 那就是修行相关了,这方面,你肯定比我懂得多。” 老羊在那沉思,久久不语,余子清继续道。 “还有,自从这次从封印里回来,我就想到了另外一件事。 大兑甲子纪年的时候,一个郡守,竟然都有机会进阶十阶。 为什么如今,这么久了,我好像从来没听说过,谁进阶十阶了,哪个势力有十阶的大佬在。 甚至连第三劫的修士,都非常稀少。 我知道的,最接近十阶的,就是当年的老震皇。 可是他却遭遇凄惨,被分尸之后,被镇压了两千多年。 再加上最近我都有种九阶满地走的感觉了,十阶却一个都没见到,没听说过。 我这些天就一直在想,为什么? 然后这一次,那位新首尊毫不犹豫的卖了队友。 我更加确定,他们都是面和心不和,只是为了利益才凑到一起的。 我忽然就生出一个念头,到底是什么利益,才能让他们一起去做。 思来想去,我就想到了一种可能。” “你说说。”老羊神色有些复杂,他也猜到了。 “你先说说,多少年没有出现过十阶强者了?” “据我所知,少说也有几万年了,最接近的,的确是老震皇。” “我只是猜,你看有没有可能。 这几万年来,有一种莫名的限制,压制着所有人,让所有人都不能进阶十阶。 纵然真有那种人,抬起脚要迈入十阶的时候,也会出现各种各样的原因阻止他。 而这个限制,可能跟消失的大兑有关。 所有人强者,都想打破这个限制,不管是一劫的还是三劫的。 我能想到的,只有这种类似的理由,才能让那些肯随意卖队友的家伙,一起去做一件事。 这是大家共同的利益。 所以,那些我怎么看,他们都跟大兑没关系的家伙,却想着大兑归来。 没有利益的事,没人会去费心做。” 老羊神情复杂,他觉得正常的事情,对余子清来说,从来不会习以为常。 他觉得今天很多东西,都比上古的时候强,却也没法否认,今天的强者,的确不如上古时期。 至少,上古时期,十阶不会稀少到一个都找不出来的地步。 老羊没看过安史之书,余子清却看过。 甲子纪年,好几个灾难,都跟十阶有关。 乙丑纪年也有一两个,到了丙寅纪年,就一个都没有了。 至于最后的丁卯纪年,连七阶都能担任某些地方的郡守之职了。 明明白白的衰落之路。 老羊思来想去,也没找到还有什么共同的大利益,能让这么多九阶,汇聚到一起。 但是他也不明白,二劫三劫的三劫境修士,会着急挺正常。 一劫的九阶,去凑什么热闹,纵然高阶修士,对于很多事,都会提前很多很多年准备,也不至于这么早。 打开了思路之后,老羊就想了更多。 他基本确定,余子清的推测,大概率是真的,实质细节有些偏差,却也不影响大局。 那些人肯定是很早很早就开始做了。 但是他们现在越来越急,甚至积极性都越来越高,那必然是已经有看得见的好处了,那大概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思来想去,回溯过往,老羊忽然停了下来。 他想起来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 从他进入锦岚山之后,有些事就忽然开始加速了。 他忽略了一个最重要的问题。 近几万年来,最接近十阶的,是老震皇没错。 却还有一个明晃晃的,已经迈入十阶的存在,曾经真的出现过。 哪怕是没有意识,哪怕是不完整的,但曾经出现过的饿鬼之王,却是实实在在的十阶。 哪怕那个饿鬼之王并不是在这个世界进入的十阶,但当祂迈入这个世界的那一刻,性质就变了。 这个世界的天花板,已经被打破了。 如果真的有那种所有人都感应不到的限制,那么,那个限制,其实也已经被顶穿了一个大洞。 所以,很多事,可能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加速了。 只是当他们感觉到加速的时候,已经过去好些年了。 以一个猜测为基础,老羊疯狂的给其填补细节。 从来龙去脉,到过程结果,如同一颗大树的主干、枝干、枝叶,根系,都在飞速的补全。 当他发现,最后只是缺失了部分根系,缺失了一部分不甚重要的东西之后,他便知道,好像是真的。 当他继续深挖的时候,虚空中浮现出三道符箓,贴在了他的嘴巴上。 让其再次深挖下去的时候,变成了一片空白。 这一次,缄言神咒的影响,比前两次还要大的多。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具象的符箓消散,老羊平静的道。 “这一次,我直接触碰到一部分,被封印的内容了,所以,反应才会如此激烈。” “给你下咒的人,会感应到么?” “不会,能感应到神咒激发,其实就是留下了破绽,缄言神咒,为了保证效果,没有这种破绽。” 这个余子清懂,其实就是后门。 就像他种下的种子,他还能感应到,就是有后门。 特定条件下,这种植入的后门,的确会变成破绽。 余子清不在意,是因为他当时压根就没打算种成功。 而缄言神咒本身,就没有这种破绽。 估计给老羊下咒的人,就算有能力留下后门,他也不敢留下后门,这么做那是真的在小看老羊。 “所以,有缄言神咒验证,基本算是确定了?” “基本确定了。” “那我们也要做准备了。” “你想做什么?” “你说,游震以后若是完全恢复了,他会回大震么?” “不会,游震不是正常退位的,若是出现双皇在世的场景,是大凶之局,他此生连自己的本名,都不会再拿回来了,更别说曾经的身份。” “我觉得,还是尽快把游震的残肢全部找回来,纵然真有什么情况。 他有极大的机会,可以进阶十阶。 我们这先有个十阶坐镇,我感觉才有点安全。 有什么情况了,也足以应对。” “你想好了?让大兑归来么?” “现在我觉得,归来了,但是没有完全归来,估计才是最好的情况。” 老羊一听这话,就觉得余子清又开始了。 “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没什么,还没想好,不过,有件事,想请教一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让我泄露出去一些消息,但是我却不知道我泄露了呢?” “故意泄露消息简单,但是你自己都不知道你泄露了,那就难了,别想了。”老羊直接否决了余子清的异想天开。 “那算了,你先走吧,我还要找老宋聊聊。” 听到这话,老羊神色一动,道。 “你倒是可以问问老宋,他说不定真的知道。 锦衣卫里,很多情报的搜集,一直是一个秘密,谁也不知道他们怎么得到的情报。 甚至有时候,有人笃定自己从未泄露给任何人情报,锦衣卫却能拿到。 他若是连这种事,都敢告诉你,那他的确可以信任了。 不过,你到底想要干什么?” “还没想好,以后再说。” “神神秘秘的……”老羊叨咕了两声,转身离去。 余子清呼叫了老宋,等了一个时辰,老宋才匆匆赶了上来。 “见谅,刚才实在是不方便。” “无妨,我有事请你帮忙,等一等也是应有之义。” “何事,尽管说。”老宋咧着嘴笑了起来,帮忙啊,他就等着了。 “我有个事想请你帮忙,不过,想要先请教一下你另外一个问题。” “尽管问,只要我知道。” “有没有一种办法,明明泄露了消息,泄露消息的人,自己却都不知道何时泄露的。” 老宋眼睛微微一眯,沉默了好半晌。 他听懂了。 这是要故意泄露出去什么消息,但是本人还不能知道是怎么泄露的。 沉吟了好半晌之后,老宋缓缓道。 “大乾崇文之风,一直极盛,书香门第,大户人家,对于书房的要求,一直是最高的。” 说到这,老宋便闭口不言,再也不说什么了。 余子清听不明白,还是拱手道谢。 他要的就是不明白,不知道。 “我想请你帮忙搜集一个人的信息,越详尽越好。” “你说。” “无量宗宗主崔常甁。” “没有问题。”老宋满口答应了下来。 只要不是大乾皇室重要成员,亦或者朝中大员,问题都不是很大。 这种明面上的人物,还不是大乾朝廷的人,那就更没问题了。 类似这种人物,锦衣卫里,本来就有搜集其信息,常年储备着备用。 包括锦岚山里在外露面的几人,也全部都有单独的档案,事无巨细的全部记录下来。 那些信息可能一辈子都没有用到的时候,但用到的时候,就不能没有。 “麻烦你了。” “不麻烦,小事而已。” “你保重,别死了,我可以答应你,必要的时候,将他们带走。” 老宋立刻站起身,躬身道谢。 “不必如此。” 离开了七楼,余子清跟恻恻交代了一声。 “问问那些饿鬼,有没有人,做过大乾风格的书房装修。 有的话,搞出来一间,要是没有,就去采购也行。” “好的,少爷,这种事很简单。” 短短数天时间,养生会所里,就多出来一间新的书房。 从装饰风格,再到家具,文房四宝,摆放的藏书,全部都来于大乾。 看起来古香古色,余子清也看不出来有什么问题。 但老宋既然这么说了,复刻一遍,当做正常书房的用法来,应该就没什么问题了。 再详细,老宋估计也不敢说了。 余子清不知道,这种书房,怎么会泄露出去一些秘密的,他完全察觉不出来一点不正常。 但不知道最好。 这里也没有什么重要的情报,会在这里聊。 余子清只是在这里练练字。 十来天之后,余子清在书桌上摊开了纸,提笔开始书写。 “里长尊前。 近期难以得空回去请安,望谅解。 我已查到掳掠老羊之凶人,一人已死,一人乃是大乾无量宗宗主崔常甁。 另,大兑封印之中,偶得一大兑宝物……” 余子清扬扬洒洒的写完一封信,问安之类的话略去不提,重要的信息,却已经给了。 写完之后,余子清署名卿子玉三个字。 吹干墨迹,将其装入信封之中,交给了恻恻。 恻恻带着信离开书房,余子清坐在那看了半晌,依然什么异常都没有。 没有就好,看来锦衣卫的手段,还是挺了不起的。 他也无法发现,消息怎么泄露,有没有泄露,统统都无从察觉,无从知晓。 …… 锦衣卫衙门,宋承越抱着一卷卷宗正察看的时候。 他的桌子上,浮现出一张面孔。 “宋承越,有个消息,你要不要看?” “哪来的?”宋承越先问出处。 “我的渠道得来的情报,提及到了‘大兑’二字,我便将其留下了。” 宋承越眉头微蹙,思索了片刻。 他若是看了,这情报就得归档,他若是不看,这情报,便不会归档到锦衣卫的情报库里。 想到前些天,跟七号的交谈,还有近期外面发生的事,宋承越点了点头。 “拿来看看。” 他打开抽屉,里面有一张纸。 正是余子清是书写的那封信的内容。 宋承越看完之后,重新将那张纸放回到抽屉里。 他坐在那沉思了一下。 原来是要报仇啊。 但是故意泄露出来,干什么? 宋承越不解,却也没打算刨根问底。 他看着搜集好的情报,没急着给送出去,而是打算再完善点。 既然七号说,越详细越好,是为了报仇,那他搜集到的这点情报就不足以表示他的诚意和能力了。 除此之外,他还准备将那个崔常甁的行踪、他修习的功法、掌握的法宝、擅长什么,最近见了什么人,能查到的统统都要查到。 必要的时候,宋承越甚至打算暗中阴那个崔常甁一手,暗中帮点忙。 他的确不知道锦岚山要怎么报仇,但不重要。 他现在只需要顺水推舟就行。 只要那封信,归档到了锦衣卫的情报档案馆里,中间有不止一个人会经手,他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这个消息,就一定不会深埋了。 七号的确挺有想法的。 的确没有什么比锦衣卫更合适的,向外丢情报的地方了。 没人会问锦衣卫的情报哪来的。 在宋承越故意放水,还带着俩高层,出门了几天的情况下。 那封信的内容,不出意外的,被人记录了下来,流传了出去。 兜兜转转了七日之后,出现在了很多人的手上。 包括无量宗的宗主崔常甁。 他手握情报,眉头紧蹙,身旁那人,沉声道。 “不用怀疑,情报是从锦衣卫里出来的,原本应该被归档到大兑相关。 正好有事情,把宋承越引走了。 才有人敢看了一眼,其上内容,一字不差。” 来人说完,转身就走。 崔常甁眉头紧锁,看着纸上的内容,翻来覆去的看,却也依然再也看不出来什么。 只有他的名字,和一件大兑宝物的信息,再也没有重要的东西了。 …… 密室之中,七八人,各自坐在自己的椅子上。 而黑袍人这一次也在。 “我们想请你再去一次,去盘问一些事情,一株天材地宝,亦或者一件护身的法宝。” 黑袍人战绩显赫,两次盘问,锦岚山都没有丝毫反应。 很明显,黑袍人盘问的时候,那卿子玉自己都不知道。 而且这家伙,遇到危险的时候,跑的比谁都快,他愿意去两次都没事。 别的人自问是没有这种本事。 黑袍人看了看信上的内容,细细感应了一下,没什么变化。 天人感应结束,黑袍人顿时信心满满。 他现在见那个卿子玉,已经见出经验了,甚至可以根据自身感应危险的能力,来判断出来一些事。 比如,这一次,他便没感觉到有什么危险。 就如同他第一次去见卿子玉的时候一样。 以他的经验来看,危险性不大,这代表着那卿子玉可能是有事情会主动告诉他。 而上一次,他见到卿子玉的时候,就感觉距离死亡不远了。 这差别可不是一般的大。 心里有谱之后,立刻狮子大开口。 “两件我都要。” “可以先给你一样,若是消息价值足够,可以给你两样。” “好。” 黑袍人拿着一株天材地宝离开,本来是想先拿法宝的,对渡劫有帮助。 后来一想,若是成了,两样都拿了,不成的话,他还是选择天材地宝算了。 数日之后,黑袍人再次来到布施镇。 这一次,他客客气气的敲门,算作登门拜访。 余子清看到他之后,似乎有些失望。 “你又想问什么?” “我受人之托,来问你点事,你从大兑封印里,带出来的宝物是什么?” 余子清没有回答,只是在沏茶。 他要钓的鱼,是那个崔常甁,可惜那家伙没来,余子清都跟里长通气了。 不过来的是黑袍人,倒也可以办另外一件事,也更好办点。 “你们这些人汇聚到一起,是为了让大兑归来吧?” 余子清一边倒茶,一边随口问了句。 黑袍人点了点头,人家都问出这种问题了,他也没必要隐瞒。 “不错。” “是为了十阶吧?” 黑袍人一怔,看着余子清随口说出的话,差点以为这是什么烂大街的消息了。 “你竟然知道?” “我说句实话,我根本不在意你们要做的事情。 只是有人要针对我和我家里人,那我就不能忍了。 我托大说一句,现在只要我锦岚山不点头,你们永远也都别想让大兑归来。 你们谁也别想再做十阶的美梦,不管你们都是谁。” “你想做什么?”黑袍人眉头微蹙,他不知道对方何来的信心,但是他相信自己的感应,这话不是假话。 “当初掳走我的人,只是一个化身,我要他本尊的人头。 掳走老羊的人,姓吴的已经死了,活该,我要另外那个人的人头。 只要你们把他们俩的人头,摆在我面前,我们报了仇。 那我说直白点,大兑归不归来,关我屁事。” “你能付出什么?” “付出什么?在大兑归来这件事上,我锦岚山不拖你们后腿,甚至可以给你们一枚大兑县守的大印。” “你有县守大印?!”黑袍人一惊,这东西怎么带出来的? 不是大兑的人,怎么得到这东西的? 没有被里面的大兑死心眼认可,怎么可能得到? “不错,你们要是答应了,我甚至可以全力帮你们去化解封印。 实话告诉你,我们已经化解了好几个封印了。 我现在就想报仇,就想他们死。 你们若是不答应,那枚大印,便会落入到地洞深处,再无重见天日的一天。 我们的仇人,再想做什么十阶的春秋大梦,便是妄想。 也别想用强,哪怕我们锦岚山有一只狗出事,那枚大印便会立刻落入到地洞深处。 我干得出来一次,将那封印物丢下去,就干得出来第二次。 要怎么选,全看你们自己。” 余子清面对一个九阶,威胁起来,依然是毫不畏惧,目光坚定,语落铿锵。 黑袍人有些麻了。 心里把吴院首他们骂了好几遍。 你说你们这些人,闲的没事干,你去招惹人家锦岚山干什么啊。 自从那封印物没了,他们之间哪还有起冲突的必要。 他现在可以感应的很清楚。 成事的本事,人家未必有,但坏事的本事,那绝对是有的。 “我们之间,可没有什么恩怨吧?”余子清收敛了怒气,给黑袍人斟了杯茶。 “没有。” “那我锦岚山,跟你们大部分人,应该都没什么恩怨吧?” “应该也没有。” “所以,我们恩怨分明,无关的人,不想牵连,你们想做什么,也不关我锦岚山的事。 我甚至可以帮你们,去化解那里的封印,这都没有问题。 但是我总不能看着我们的仇人,前程似锦,有朝一日,还有机会进阶十阶吧。 我要做的,其实都跟你们无关,你们要做的,也跟我无关。” 黑袍人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我会替你转达的。” “我只要他们俩本尊和化身的命,只要你们送来一个,我便会给予一部分回报,会让你们看到值得。 两个人,本尊和化身的命,全部送来,那么,那枚大兑县守大印,我双手奉上。 少一个,这交易就不算。” 余子清说的非常清楚了,不针对其他人,只针对仇人。 黑袍人转身离去,其实若是只有他,他都想直接答应下来了。 毕竟,那俩家伙,损失的只是命,其他人损失的可是前途。 人家甚至都愿意,在结束之后,帮他们去化解封印。 大家本来可以一起做事的,全让人给破坏了。 黑袍人离去,余子清继续坐在那喝茶。 去互相猜忌,互相忌惮,互相残杀去吧。 两相害取其轻,有的是人会愿意去做的。 就不信他们愿意为了那俩人付出巨大的代价。 余子清做过一次,就真敢做第二次。 再者,余子清可是说了,交易的内容,本尊化身少一个都不行。 他们永远也别想凑齐了。 有本事,去巨佬那里,把那个化身抢回来。 他们要是真有这本事,那余子清也认了。 “恻恻,走,我们回家。” “不钓鱼了么?” “不了,回去做好万全准备,必要的时候,让他们知道,哪个才是两相害里的轻,说不定里长还会有架可打,他老人家估计想了很久了吧。” 第一六六章 给你指条生路,神通半步多(11.4k) “初一要吃鸡,十五要吃鸭,还没选得好呢,他们打起来啦……” 行走在回家的大道上,余子清哼着歪曲乱调。 “他们为什么打起来了?”恻恻很给面子,问了一句。 余子清继续哼唱。 “为什么打呢,因为那十五啊,是个好日子啊。” 余子清哼哼唧唧,没腔没调的乱哼。 从布施镇出来,余子清晃晃悠悠的向家走,没着急赶路,就像是在阳光明媚的日子,带着侍女外出踏青的纨绔子弟。 虽然荒原上,压根看不到什么青色。 尤其是荒原的北边这一半,如今常年都是被冰雪覆盖,就算是到了短暂的夏天,也只有靠近锦岚山的一小部分的地方,冰雪会稍稍融化一些,汇聚成一条蜿蜒的河流,流淌出个一两千里,便会再次消失在大地上。 荒原南部那一半,倒是稍稍好点。 气候在短短的几年时间内巨变,夏天从一年八九个月,变成了两个月左右。 但是托了银湖禁地附近那一大片范围,开始恢复生机的福,那边在夏天来临的时候,还是能看到青草树木,也能看到一些生命力顽强的野花,在夏天盛开。 整体上而言,荒原如今的确是不适合绝大部分生命生存了。 锦岚山所在的地方,算是南部和北部交界的这一大片范围,还算好点。 余子清在每年想起来的时候,巡查那绵延数千里的槐树林时,曾经去过锦岚山西北的那片地方,越是向西北越冷。 锦岚山禁地西北,冬天最冷的时候,余子清按照自己的经验来估算,大概也有零下四十度往下了。 所以,围着锦岚山禁地的那一圈槐树林,对于饿鬼们来说,也是有好坏之分了。 西北角最外围,就是最次的地方,南部靠近槐树林内圈的地方,是最好的地方。 本来余子清曾经还想介入一下,大家都是饿鬼,就别搞出来什么乱七八糟的一大堆阶层,也别整出来一条长长的鄙视链。 后来随着时间流逝,余子清就放弃这个想法了。 因为饿鬼们的适应能力,实在是太强了,这才十来年的时间。 他便感觉到,西北角的饿鬼,跟东南角的饿鬼,气息都变得有些不一样了。 有些饿鬼,就是喜寒,有些就是喜热。 有些就喜欢西面和西北,因为不喧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事情。 但也有一些,就是喜欢热闹,喜欢找点事做,恢复点意识之后,闲下来了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余子清给他们找点事做,他们反而觉得舒服。 所以,余子清就悟了,他觉得的好与坏,关人家饿鬼屁事。 他只需要偶尔巡视一下,将积攒下来的甘霖,撒出去一些就行了。 他积攒的大部分甘霖,都是给了饿鬼。 至于卖出去的,数量可以忽略不计。 他闲庭信步,游走在冰雪上,而另一边的人,可没有余子清这般兴致了。 黑袍人带着信息回去,他自然不可能说他只是直接去拜访,正儿八经的正常问的,甚至还客气的不得了。 真这么说了,哪还有冤种,每一次都给他一株天材地宝。 这话么,说出来之后,自然是要稍稍润色一下。 “这次问出来了很多信息,都非常重要,我觉得,你可以直接将法宝给我了。” 黑袍人信心满满,还没开始说,便先拿好处。 一件法宝,不是自己常年温养炼化的法宝,就算是用,也很难发挥出超越极限的威能。 其中一人没有犹豫,直接丢出一团光团,丢给黑袍人。 黑袍人拿到法宝,稍稍探查了一下,满意的将其收起。 若是遇到雷劫,这件法宝,起码能挡两波,对他的帮助不小。 他可不像那些大门大派大势力里的人,门徒众多,财大气粗,有人渡个雷劫,竟然都能拿出来七八件顶尖的宝器来辅助。 他就不行了,实在是耗不起。 黑袍人收起了法宝,看着周围的人。 “可以先确认一件事,大兑的封印,已经被锦岚山化解了好几个了。 而你们之前,却一个都没有搞定。 之前某人说的的确不错,我们撬动大兑带来的影响,的确不应该这么大。 因为那的确不是我们撬动大兑的结果,是锦岚山化解封印,带来的影响。 在这件事上,锦岚山的人,的确比你们厉害的多。 你们别看我,我说的就是实话,就算是琅琊院的院首,都是各有所长,这没什么不对的。 所以,之前那人将锦岚山那位学识很高的老山羊妖害死,简直是愚蠢之极。 我说的就是实话,因为人家锦岚山的人,根本不在意大兑是不是归来。 他们甚至都知道十阶的事。 别看我,这消息就是来自于那老山羊妖,我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知道的,以其学识,推测出来也很正常。 而且,还有一件事,他们甚至还得到了一枚大兑县守的大印。 若是我在晚去一些天,他们便会将那大印丢入地洞深处,彻底断绝了大兑归来的可能。 就是为了断绝某人日后进阶十阶的可能,他们宁愿自己日后也不进阶十阶,这就是报复。 于此同时呢,我们所求之事,便再无达成的一天。 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人现在还在针对锦岚山。 我好不容易,才将其说服,可是那仇怨,我可没有能力化解。 也没有能力冲到锦岚山里,说服锦岚山所有人。 现在,摆在诸位面前的两条路。 一,把某两个人,还有他们化身的人头,送过去。 一个是当时跟着姓吴的抓走那个老山羊的人,一个是曾经掳走卿子玉的人。 只要做到这个,从此之后,我们与锦岚山一笑泯恩仇,他们不但会直接将那枚县守大印交出来,还会尽全力帮我们去化解大兑的封印。 二,赌上所有人的前路,保下某两人。 就看诸位,有没有把握,在那大印落入地洞之前,将锦岚山灭了,顺带着把大印抢回来。 然后还有把握,你们做的,能比锦岚山做的更好更擅长。 顺便一提,那大印如今在哪,我也不知道,但是他们有把握,锦岚山一只狗出事,那大印都会在同时落入地洞之中。 这已经是我能找到的最好的结果,如何做,便不关我的事了,尔等随意。” 黑袍人说完,拍拍屁股走人。 问话的事,他可以去干,但是接下来,他们要如何做,不管选哪个,黑袍人都不想出手,听都不想听。 黑袍人走了,余下之人,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因为今天开会之前,那个嘴上说着不关我事,你们爱怎么选怎么选的黑袍人,就已经提前告诉过组织者,不要叫某个有直接关系的家伙来。 众人沉默良久,有人缓缓的开口。 “姓吴的,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那老山羊,可能是当今世上,最了解大兑封印的人了,却被其害死了。” 有人先拿已经死的吴院首开刀,立刻就有人点了点头。 “不错,本来可以进行的非常顺利,如今却横生波折,有可能前路尽断,姓吴的果真是该死。” 声讨一个已经死的人,大家心里都没什么压力。 所谓的联盟也好,组织也罢,因利而聚,自然也会因利而散。 众人一个接一个的点头,确认了吴院首该死,死了活该。 众人一起看向坐在角落里的那人。 角落里的黑影,笑的如同夜枭,阴森渗人,他也跟着点了点头。 “姓吴的,的确该死,让大兑归来,乃是为了所有人的利益。 纵然尔等之中,有人还不到三劫,可劫难难渡,稍有不慎,便是身死道消,诸位应当都有体验。 若是十阶路开,尔等渡过劫难的机会也会大增。 这件事上,没的商量,谁拦我们的路,便让谁去死。 锦岚山不行,姓吴的也不行。 只不过,如今锦岚山乃是大助力,而姓吴的却已经坏了我们的大事,害死最了解封印的人。 姓吴的着实该死。” 角落里那人也点头,众人便再无什么压力。 明面上在声讨一个死人,其实就是在表态。 你把那“姓吴的”三个字,换成什么姓崔的,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定下了基调,后面实施,就没什么悬念了。 这里坐着七八个九阶,要对付的只是一个一劫的九阶,而那个无量宗,也不是什么有钱有底蕴的门派,这难度是真不高。 一个时辰之后,众人走完。 到了第二天。 崔常甁的身形,在其中一个座位上浮现,而角落里那张椅子上,消失的人也再次浮现。 “我给你传讯,你都看到了吧?” “看到了。” “需要你去死,你有什么意见么?” “你们都商量好了,我还有什么选择么?” “有,你去锦岚山吧。” “嗯?”崔常甁大感意外。 “你既然要死,那也要达到最大的价值,用你的命,去探一探锦岚山吧。” “为什么要横生波澜?” “为什么?哈……”角落里的人笑了好半晌,才阴恻恻的道。 “因为我不喜欢被人拿捏,尤其是在这件事上被人拿捏。 他既然能拿捏一次,以后自然能拿捏第二次。 这件事,不允许出现掌控之外的意外情况,哪怕时机会延后,会出问题,那也要先确认一下。 那些元神邪道,的确有本事,可是我不信任他,他说的话,我也只信三成。 我的人,已经在群山深渊里,扫了三遍,洞穴周遭万里之内,都没有任何问题。 便是那地洞的石壁上,都扫了三遍。 纵然他有大印,我也不信他有机会丢下去。 除了那个地洞之外,他藏在其他任何地方,都有找到的一天。 而且,也是时候,去探一探锦岚山的底细了。 他们若是弱,你便将其灭了,留下几个活口带回来,我有的是法子让他开口。 他们若是能杀了你,你也正好死在他们手里。 这件事我想做很久了,只是没有合适的时机,合适的人去做,如今,没有人比你更适合去做这件事了。 生机我给你了,结果如何,就全看你自己了。” “若是我死了呢?” “那便再去挖出来曾经掳走卿子玉的人,将其人头送到锦岚山。 他若是有力量,又有能力,可以来拿捏我,那为了大事,被其拿捏我也认了。 纵然是让我去负荆请罪,磕头认错,那我也认了。 只是空口无凭,便要让我信了那个邪道,我不可能信。 哪怕冒险,我也不能信。 今日我信了,明日呢?后日呢?” 崔常甁沉默不语,他没得选择了。 被拿捏的人,被逼到走投无路的人,其实是他。 当他接到传讯,就知道他死定了。 他最是清楚不过,这间密室里的十几把椅子,每一个都代表着一个九阶强者。 而他们大半人,都有置他于死地的能力,他的力量,在这里其实都是偏弱的。 正因为如此,才会要亲自去做很多事。 像黑袍人那种拿钱办事的邪道,是例外情况。 …… 余子清进入七楼,老宋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一见面,老宋便屈指凌空一指,大篇大篇的记载,便投射了出来。 “你要的情报,有点多。 但是这个情报,我也不放心差人送给你,只能如此了。” “无妨,这样最好。” 余子清看的速度很快,一目十行,一眼便是一大页。 看得出来,老宋是真上心了,给的情报详尽无比。 甚至连崔常甁修习的法门原文,都给搞到手了。 虽然这种原文,对于修行来说,作用很小,很容易走岔路子。 正儿八经的典籍,永远是原本最好,这种原本,都是各门各派压箱底保存的,估计也只有宗主之流可以观摩感悟。 最初的原本里,蕴含的作者的心血和感悟,其内蕴含着意也是最强,最完美,最正确的。 除了原本之外,修行这个法门的顶尖强者,亲手花费心血的手抄本,便是退而求其次的选择。 这个比不上原本,却也异常珍贵了。 老羊就说过,琅琊书里的典籍,几乎全部都是这种。 有些同一种法门,甚至有好几本,看起来一样,其实内里还是有区别的。 这种没有任何意,没有心血和感悟的原文,就是最次的,能修行成什么样,真就全靠个人感悟了。 实力不高,积累不够,底蕴不足的修士,看这种原文,可能看都看不懂。 余子清就看的不太懂,那原文的前三个境界,他倒是能看得懂,后面就越来越难,到了七八九阶,便如同看天书,根本不知其意。 但不重要,他也不需要看懂。 他只是在积累信息,虽然能看懂了,的确更好,切身修行领悟了更好,只是不需要而已。 余子清一目一页,一页一页的扫过,跟量子阅读似的,都扫了大半个时辰。 这些信息的积累,余子清觉得,应该已经抵达最低的判定限度了。 明面上的人物,成长有迹可循,本身就有详细记录的,对于锦衣卫来说,还真是毫无隐私可言了。 可能也就只有一些机密的事情,锦衣卫搞不到手。 但正常情况下,判定的最低要求,是不太需要知道很多机密事情的。 达成最低要求的判定,获得的力量的极限,九阶巅峰,也足够余子清用了。 余子清忽然觉得,后面要是得空,得想想办法,怎么奶老宋几口,让他别死了。 有老宋在,很多明面上的强者,余子清想要搞到他们的信息,就容易太多了。 虽然有很多强者,可能是如同黑袍人那样的情况,余子清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老宋应该也搞不到黑袍人的详细情报。 只要老宋不死,那起码就有一部分强者,可以排除在威胁范围之外了。 思来想去,余子清道。 “我有个情报,我觉得你应该有兴趣。” “哦?”老宋立刻提起精神。 “有人在暗中活跃,那个势力里,有很多强者。 我现在大概查清楚了,那是一个松散的联盟。 是为了让大兑归来,而让大兑归来的目的,是为了开十阶之路。 更具体的,我也不清楚。 这件事你知道么?” 宋承越心里忽然一沉,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 “我觉得,你应该知道的。” “我知道。” 一时之间,宋承越满心复杂。 他当然明白余子清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身份,在余子清这就跟不设防似的,人家肯定早就知道他是什么身份。 若是别的事情,他丝毫都不知情,倒也罢了。 可是这种事,他只是一听,就知道,这里面肯定有大乾插手的。 也绝无可能完全绕过大乾神朝,完全绕过琅琊院。 他这些天得到消息,琅琊院的吴院首死了,怎么死的,不知道。 再结合余子清现在说的事,宋承越忍不住转头,向着大乾宫城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是绝对不信,这事乾皇不知道。 也绝对不信,这事没有大乾的人参与。 更不信皇室没有参与其中。 他是谁啊,锦衣卫指挥使。 大乾鹰犬之中的扛把子。 大乾黑暗之中的眼睛,所有发生在黑暗之中的事情,不说全部,起码大半,他都看得到。 宋承越忽然懂了,很多事都懂了。 为什么他快死了。 发现自己对这些事,丝毫不知情的时候,他就快死了。 不是因为时间到了,大乾需要宰一只恶犬,来平息矛盾。 而是因为,重要的事情,没有让他参与。 这才是代表着,他快死了的证明。 这件事,那个桌子妖怪,肯定是知道些什么的,但是桌子妖怪能告诉他的,只是问了的问题,亦或者是提前就预设好的问题,有些事是没法主动告诉他,可能也不能告诉他。 最后看在多年的交情上,只能告诉他,他快死了。 宋承越看着七号,也懂了。 七号是投桃报李,给他找了一条生路。 别的人参合进这件事,那是自找麻烦,自寻死路。 但是他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若是参合进来了,那便是有了生路。 只要他掺一脚,起到一点点重要的作用,那这件事尘埃落定之前,他都绝不可能死。 乾皇不允许他死,那他就死不了。 “接下来,外面可能会发生很多事,我锦岚山可能也会遇到情况。 所以,我觉得,你想要让我做的事情,你还是自己做比较好。” 听到这话,宋承越站起身,躬身一礼。 “多谢。” “无须客气,七楼的存在,本意便是让我等互帮互助,我觉得这一号,换个人,可能会不如你熟络,也是麻烦,你可千万别死了,我也不想带小孩,太麻烦了。” 宋承越哈哈一笑,再次拱了拱手。 余子清跟着笑了笑,方向已经给了,老宋当了这么多年指挥使,他自然会知道如何踏上这条麻烦,却是生机的路。 余子清离开七楼,睁开眼睛。 继续向着锦岚山方向走去。 几个时辰之后,距离锦岚山已经不是很远了。 今天天气不错,万里无,无风无雾,这个距离,已经隐隐约约能看到一点点锦岚山的影子了。 余子清暗叹一声。 看来那些人竟然真的准备去宰了崔常甁了。 被他逼迫,那些人竟然就这么认了? 不应该吧?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还有老羊口中说过的那些强者,黑袍人这种过分谨慎的家伙,其实才是少数。 很多强者,小时候,就是门中天才,长大了,也是甩下同龄人几个身位的天之骄子,后面历练修行,进阶九阶,几乎算是顺风顺水。 不顺的有么,有,早死了。 大器晚成的有么,也有,数量极少。 能到九阶的,谁年轻的时候,还不是个天才了。 余子清一直觉得,起码会有人再来试探一下,不能他说什么那就是什么吧? 再者,一个崔常甁,算是冒出来了。 但是另外一个人,余子清还不知道他是谁呢,当时掳走他的人,只是一个化身,那化身也被余子清丢到地洞里陪巨佬解闷。 黑袍人传回去的消息,那俩人大概率也会知道的。 那俩被逼到这种地步,难道不做点什么吗? 比如,先宰了余子清,替其他人做出选择。 易地而处,要是余子清是那边的人,以他的性子,自然不会坐以待毙。 正琢磨着呢,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燃烧着血焰的眼睛里,映照出一个人影,正在不断的变得清晰。 心头警铃,也在这时,骤然大作。 念头一闪,余子清心头,便浮现出俩字。 九阶。 好大杀意,这是要杀人了。 “快走!” 余子清一手拉着恻恻,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冰原之上,只有一道残影,向着锦岚山急速靠近。 可怕的威压,骤然落下,庞大的力量,弥散开来,万里无的情况下,却在骤然间,下起了漂泊大雨。 方圆数百里之地,都被其力量笼罩。 余子清只感觉身上的压力倍增,幸好他不炼气,若是炼气,此刻他全身的真元,恐怕都会陷入停滞,再也无法运转。 九阶要杀人的时候,这压力可太大了,那差距,便如同深不见底的鸿沟,根本不可能逾越。 瓢泼大雨里,一个一袭藏蓝色长衫的男人,脚踏灰蒙蒙的长桥,一步步走来,他一步便是十数里的距离,速度极快。 余子清吞下一枚魔丹,直接入魔,沉声一喝,全身血肉便凝若精铁,化作一支劲矢,在大雨之中飞速的穿梭。 那人面沉似水,眼带杀机,距离尚有上百里,便手捏印诀。 那弥散数百里,化作飘落大雨的力量,便在半空中,凝练出一只十数里大的巨掌,向着余子清拍来。 余子清再怎么蛇皮走位,也没法完全避开这种力量。 巫双格在地下露出个脑袋,等到余子清过来的瞬间,便抓住余子清和恻恻的脚,将他俩带入到地下遁走。 巨掌落地,一时之间,地动山摇,大地震颤,方圆上千里地,都有震感。 锦岚山的北面,游震站在自己的小院里,向着东南的方向看了一眼,叹了口气。 “我家仁儿,倒是有这般孝心,可惜,他这么大的时候,可没这种本事……” 话虽这么说,游震却还是准备好了随时出手。 很早之前,余子清就给他说过了,后面会找机会,引来一个强者,让里长泄一泄心中之气,让他别出手。 但游震哪想得到,余子清胆子大到这种地步。 能逼的一个气脉如此绵长的九阶强者,追杀到锦岚山附近。 他到底怎么把人逼到这种地步的? 相隔上千里之外的槐树林南面,邗栋站在墓前,单手负背,一只手捏剑印。 插在地上的黑色长剑,微微颤抖着。 他做好了准备,若是余子清要死了,他便出手,将来人斩于剑下。 哪怕余子清告诉过他,这种情况不用出手,他也顾不得了。 锦岚山内,一道爆鸣声炸响,一个人影,只能看到一道模糊的黑影,人便已经裹挟着可怕的音爆,消失不见了。 巫双格带着余子清避开了一击,余子清的阴神向着锦岚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拍了拍巫双格的脑袋。 “等下你记得带着恻恻先走。” 崔常甁似乎也察觉到锦岚山方向有强者气息传来,他迈步疾走,几个呼吸,便将距离拉近到数十里了。 恻恻沉声一喝,绝望深渊展开,强行将崔常甁包裹入内。 无数的锁链从悬崖深渊之中飞出,缠绕在崔常甁身上,画面一转,便见其出现在了八方沙海阵里。 然而只是短短几个呼吸,八方沙海阵便被撕裂,绝望深渊也被强行撕开。 恻恻张口喷出一口黑血,气息萎靡,瘫在余子清身上。 “都说了,你别管,你困不住九阶的。” “少爷,不尽全力可不行啊……”恻恻扯了扯嘴角,无力的念叨了一句:“再说,我怎么可能不管……” 而在崔常甁出现的一瞬间,巫双格便将混元金斗引爆,无尽秽气毒气,爆裂开来,直接污染了崔常甁逸散出来,化作瓢泼大雨的力量。 巫双格被一指凌空击中,腹部出现一个大洞。 可是这家伙却闷不吭声,落地之后,依旧强撑着想要将余子清和恻恻一起带走。 余子清将恻恻丢给巫双格,瞪着眼睛。 “这是命令!别倔!” 巫双格抿着嘴唇,根本不管余子清说什么,直接将余子清拖着遁走。 又是几个呼吸之后,大地开裂,三人被强行炸了出来。 眼看崔常甁凌空一指,余子清将巫双格和恻恻一起丢向远处。 “这是命令,快走,不听话就把你逐出家门。” 恻恻拍了巫双格的脑袋一下,无力的道。 “听话。” 巫双格认死理,他可分辨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他就是觉得,余子清有危险,要救余子清。 眼看锦岚山的方向,一道白气,滚滚而来,浓郁的气血,化作熊熊燃烧的烈焰。 巫双格才拖着恻恻遁地而走。 而另一边,余子清瞥那道力量飞来,化作一根粗大的手指。 他伸手一挥,掷出了游震腿毛所化的大棍。 嘭的一声,那大棍被崩飞了出去,其上覆盖的陨星材料,却还是影响到了那凝聚成的巨大手指。 可惜这也没有什么用了,那力量速度极快,还会自己调整方向。 余子清如何闪躲,也只能看着那根手指直接点在了他的胸口,让其胸口直接被洞穿了一个大洞。 残余的力量,裹挟着余子清的身躯,化作一道残影,向后飞去的时候。 锦岚山内飞出来的那个人影,在半空中将余子清接住。 里长全身肌肉虬结,看着余子清胸口的大洞,哪怕入魔了,也没法恢复,生机在飞速的消退,还张着嘴,对他道。 “里长,别去,九阶,你打不过,他们马上就来了……” 话没说完,余子清就这么瞪大着眼睛,没了意识。 霎时之间,里长的眼睛都红了,身上燃烧的气血,化作了暗红色,心跳之声,如同雷鸣阵阵,震的他耳朵都听不到外面的声音了。 看着巫双格带着恻恻从地下出现,里长听不到巫双格和恻恻说什么了,只是将余子清小心的递给他们俩。 “快带他回去,一定还有救的,一定还有救的……” 里长转过身,看着逼来崔常甁,他一步一步的向其走去。 里长双目通红,头发狂舞,身形开始直线拔高了一尺,身上的气血力量,直线攀升,太过庞大的气血力量,逸散出来一些,都已经化作了红的发黑的火焰。 灼热的气息,每走出一步,地面上都会多一个焦黑的脚印。 哪怕相隔甚远了,恻恻和巫双格,依然会感觉浑身难受,快要被那可怕的气血力量活活烧死了。 俩人看着余子清的样子,吓坏了,赶紧带着余子清往锦岚山赶。 老羊那有宝物,肯定不会死的。 一路冲回了槐树林,老羊已经悄咪咪的在这里等着了,看到余子清的样子,也吓了一跳,连忙给余子清塞了四五片龙肝。 那失去意识的余子清,却伸出手,拦住了老羊。 “大可不必如此浪费,我还没死呢……” 说着,余子清挑出来一小片最小最薄的,吞服了进去。 庞大的生机流转,余子清胸口的大洞,血肉正在飞速的构建,以庞大的生机,强行让其恢复。 “不至于搞这么凶险吧?” “你以为我故意的?”余子清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羊。 “难道不是?” “你是不是太高估我了,那可是个货真价实,而且真想杀了我的九阶! 我拼尽全力,才能仅仅重伤,再借着卸去的力道,飞到锦岚山这边。 你以为我区区一个五阶体修,能在一个九阶手里,玩出什么花样么? 一力降十会,什么花样都是屁用没有的。” 余子清倒是想故意,可是他真的尽力了。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而且,老宋搜集到了那么多信息,在他看到崔常甁的时候,锈剑也毫无反应。 幸好余子清本身就没有去赌这种事,也没有把希望放在判定上。 他只需要不死就足够了。 现在有巫双格去污染了崔常甁那浩如烟海的力量,再加上陨星材料干扰,腿毛抵挡,再加上入魔入六阶,卸力,体内五小只化解侵蚀的力量等一系列举措,也依然遭受重创。 也算是让他明白,他正常时的力量,跟九阶的差距有多大。 差距过大的时候,便是一力降十会,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统统都没太大作用。 不过也行了,这种情况虽然冒险了点,却也刚刚好,显得真实点。 余子清拿出俩玉瓶,给巫双格和恻恻一人一个。 三人就靠着一颗槐树,躺在那各自恢复。 而另一边,里长已经炸了。 从他开始修行,就再也没有动用过一次全力,再加上他心中郁结,由来已久,进阶速度太快,各方面原因加在一起,便成了如今的局面。 他要么以后出大问题,不会走火入魔,也大概率会死。 要么找个机会,让他能拼尽全力,没有丝毫顾忌,赌上性命的去战一次,向死而生。 如今,其他人根本不用再想了。 里长的耳朵里,已经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音,眼前总是浮现余子清胸口炸开一个大洞,眼神空洞的画面。 他全神贯注,全心全意,没有丝毫顾忌,不再理会其他,脑海中只剩下一件事。 把眼前这个人,活活打死。 可怕的气血在急速燃烧,直线攀升之下,他的身形,直接破开了空气,踏空而行,直奔对方本体而去。 崔常甁眉头微蹙,七阶,不对,七阶没这么强,八阶,好像也不是…… 他脚踏灰蒙蒙的长桥,速度极快,双手也化作一片残影,印诀一个接一个的施展。 他抛弃了逸散到体外化作瓢泼大雨的力量,转而动用体内的力量。 秘法施展,化作大手印,不断的落下,火雨天雷,冰霜雨雪,各种秘法不断施展。 却见里长双目冒着血光,凌空踏步,一拳轰出,崩拳出手。 十方神通加持,六十倍气血爆发,一击轰出,便见那十数里大的大手印,骤然一顿。 而后便见那大手印内部,无数的龟裂浮现,转瞬便以里长的拳头为中心,扩散到十数里的范围,轰隆一声,大手印崩碎。 二人悬在半空中,交手不断,里长却怎么都无法靠近到崔常甁十里范围内,哪怕他的速度已经快到看不清楚人影了,仅凭肉身,踏空而行,速度也已经堪比施展遁法。 那崔常甁的真元,却是绵绵长长,好似无穷无尽。 他修习的法门,最大的优点便是这个。 爆发力不强,但寻常时候,九阶修士斗法,很少会出现秒杀的情况,谁气脉更长,其实很大程度上,就左右了战局了。 余子清躲在槐树林里,阴神瞪大了眼睛,目力运转到极致,学着一旁睁开龙目的老羊,一起珍惜这难得的机会,去学习一下。 “里长无法近身,而且那人修习的法门,气脉绵长,里长只有七阶,未必能耗得过他,怎么办?” “先别急,里长还没进入状态呢,他的第一次拼尽全力的生死之战,他的厮杀经验其实还不如我。 只是他天生的战斗天赋远比我强而已。 先看着,等到里长有陨落之危的时候,再插手。 再者这家伙,气脉虽然绵长,但是似乎也没什么极强的爆发杀招。 正合适里长,还有,你别把里长当七阶的体修。” 远处,纠缠了一炷香的时间,里长脸不红心不跳,消耗似乎也能扛得住。 而崔常甁更是似乎没有多大消耗。 两人似乎要继续耗下去了。 里长出手的速度越来越快,可是对方的秘法施展速度极快,他怎么都找不到突进十里之内的机会。 一股气,憋在胸口,怎么都发泄不出来。 他越来越焦急,眼睛越来越红,最后一声低喝,张口一吐,一口魔气喷涌而出。 看到这一幕,老羊的眼睛一亮,立刻对余子清道。 “你告诉那些饿鬼,都收敛气息,别管里长,他这口气吐出来了,入魔对于外人,乃是九死一生的大凶之局,对于咱们反而是最合适的。” 里长一口魔气喷出,便见其体内魔气翻滚,不断涌出,他的气息,再次直线攀升。 转瞬便化作身高丈许,全身肌肉如青石,皮肤上布满龟裂,化作一枚枚血色符文的形象。 气血在一瞬间,暴涨十数倍,那魔气之中,有凶厉的面孔浮现,却被里长一巴掌捏在手里,直接将其捏成了粉碎。 他站在那里,凌空而立,眼神深沉,入魔之后,人反而冷静了下来。 “我要把你用拳头,活活打死。” 一息,里长便轰碎了一个大手印,身形突进到距离崔常甁三里的范围。 里长凌空一拳,最纯粹的肉身力量,其劲力却骤然化作一个飞速旋转的巨大长矛,一瞬间便跨越了三里的范围。 崔常甁头顶悬着的防御法宝,咔嚓一声,浮现出一道贯穿上下的裂纹。 那残余的力量,甚至还穿透了他的防护,轰在了他的护体神光上。 崔常甁闷哼一声,后退一步,便爆退数里,他眉头微蹙。 只是一击,他便知道,他打不过对方了。 入魔之后,力量暴涨十数倍,速度暴涨数倍,已经快到他都跟不上对方的节奏了。 他自知必死,一掌拍在自己的胸前,主动放开了心神,当场入魔。 他的力量也攀升了一倍,似乎一瞬间,就扳回点劣势,能将里长阻拦在六七里之外。 不被这种体修近身,他便大有胜算。 但是里长只是看着他入魔,满眼杀机。 “负隅顽抗而已。” 他抬起脚,双脚之上,有一枚符文浮现,其力量迅速流转里长全身。 只是瞬间,便见里长的身形,便已经出现在距离崔常甁三里远的地方。 里长一步一步迈出,半空中只留下一个个脚印的痕迹。 他距离崔常甁越来越近。 他却没有出手,一直到近身到崔常甁一丈之内,才见里长挥拳出拳。 十方,崩拳。 一拳轰出,巨大的拳印,浮现之后,便飞速凝聚到里长的拳头上,一拳崩出。 便见崔常甁头顶悬着的法宝,崩碎成齑粉,神光当初崩灭。 崔常甁施展各种秘法,身形化作一道遁光,可是里长的身形,却始终保持在他一丈之内。 砰砰砰的闷响,如同惊雷,在天际之上炸响。 只见一道神光瞬息数十里,在天际之上乱窜。 老羊散去了龙目,叹了口气。 “简直离谱……” “发生什么了?” “里长又觉醒神通了,神通半步。” “什么意思?” “因为他很难近身,他却只是一个纯粹的体修,被逼急了,竟然就觉醒了半步,这么容易,找谁说理去。 而半步神通,是有好几种选择的,里长的选择,便是体修狂人最喜欢的一种,叫半步多。 你看到了么?哪怕那个家伙速度再快,只要挨了一拳,被近身一次,他便再也没机会摆脱了。 里长施展半步多的时候,可以一直保持着近身状态。 不用再看了,那家伙已经死了。” 老羊话音刚落,便见半空中,遁光由内而外的崩散。 崔常甁周身,四件布满裂纹的法宝,崩碎成齑粉。 里长没有在动用十方神通,甚至没动用锦岚秘术。 只是最普通的拳头,一拳一拳的落在崔常甁的护体神光上。 他的身体从天空中直线落下,里长头下脚上,双拳出动,死死的维持着近身状态。 当二人从天空中落下,轰的一声,在大地上炸开一个大洞。 片刻之后,崔常甁全身都如同软面条一样,全身骨骼碎裂,口中血污不断涌出,脑壳都变了形状,人已经意识模糊,气海被强行打碎,可是却还有半口气。 全身燃烧着黑红色火焰,如同神魔降世的里长,拖着崔常甁的一只脚,如同拖一条死狗一样,将其从大坑里拖了出来,向着锦岚山走去。 “老羊,你觉得够不够?我感觉,好像里长变得更强了?以后还要找么?” 老羊看了一眼里长那副神魔降世的姿态,咽了咽口水。 “我觉得,以后你遇到惹不起的,还是回来找里长吧……” ------题外话------ 哈,晚了一点,但你们也不想一个小剧情看一半吧? 第一六七章 化身是为修行,发现一个漏洞(10k) 看到战斗结束,余子清赶紧躺回去,跟恻恻和巫双格躺在一起。 低头看了看胸口的伤势,龙肝所蕴含的生机,实在是太强,他的缺失的血肉和骨骼,表面上看都已经恢复了。 只是新衍生出的血肉,想要恢复到正常时的强度,还是需要一点时间的。 余子清默默的调动那些生机,找了个窍穴,将其暂时储存起来。 哪怕这种东西,如同无根之水,只要在人体内,终归还是会慢慢的发挥作用,也总好过立刻让他恢复到活蹦乱跳的样子。 他重伤了,而且是极其严重的内伤加外伤,哪那么容易恢复。 别说里长了,今天天王老子来了,他都必须重伤难愈,这件事就是个突发事件。 我余子清从来没钓鱼,我就是差点被一个忽然蹦出来的九阶强者,差点打死了。 老羊看着余子清的狗样子,一只眼睛向着槐树林外瞥了一眼,立刻冲到余子清身边。 “放心,你的小命是保住了,有我在你肯定死不了,就是可能伤到根基了,内伤严重,需要一段时间好好休养。” 老羊装作长出一口气的样子,顺带着还看了看恻恻和巫双格。 这俩一个看起来伤势比余子清还重,一个更是域受损。 不过对于饿鬼来说,这都是小问题,后面稍稍休养一下,就能恢复正常,就是看起来凄惨了点而已。 里长拎着已经昏死过去,没了意识,却还残存着一点点呼吸的崔常甁来到槐树林边缘,将其随手丢在地上。 快步来到余子清身边,看着余子清胸口的大洞虽然恢复了,可是气息低迷,面色苍白如纸,虽然眼神还有些飘忽,像是意识难以凝聚的样子,情况终归还是稳定了下来。 到了这一步,对于一个体修来说,只要没有被废掉,那就不会死了。 里长长出一口气。 “活着就好……活着就好啊……” 里长这一口气泄掉了,余子清才看到,里长体表遍布的龟裂,到了战斗结束,都还没有消失,血肉之中仿若有无数的裂纹浮现,只是鲜血没有溢出,全被里长强行控制住了。 哪怕体修强横的恢复力,再加上入魔之后带来的强大恢复能力,也没法让其恢复。 老羊立刻拿出一小片龙肝,交给里长。 “赶紧吃了,你爆发的力量太强,已经超出你掌控的极限了。 短时间内,你用十方神通也太过频繁,等到退出入魔的状态,你的肉身就要崩溃了。 放心,有我在,他们没人能死,你可也千万别死了。” 里长吞下一小片龙肝,庞大的生机流转全身,体表能看到的龟裂,没有恢复,但其体内那些看不到的龟裂,却在飞速的恢复。 过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才见其体表的龟裂慢慢的消失。 余子清被几个饿鬼抬着,穿过槐树林,里长却非要自己走。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那场战斗表面上看起来僵持了一会,最后崔常甁被里长近身之后,很快就结束的战斗。 但里长的确已经拼尽全力了,入魔爆发,再加上十方神通爆发,若是寻常的体修,肉身早就崩溃了。 也就是里长对力量的掌控,一直在进步,越来越离谱,才能掌控的住。 那十方神通,强则强矣,但在觉醒十方神通的当天,就爆体而亡的体修,就不在少数。 像里长这样,十方神通爆发到六十倍气血的时候,依然还能掌控的住的体修,古往今来,屈指可数。 更别说,他压根不是将十方神通当做正常的大招用,而是将十方神通当普攻了。 再加上入魔,力量继续翻倍,终于超出了掌控的极限。 这让余子清长出一口气,起码这次不是徒劳无功,也不用再着急着给里长找个更强的对手。 简直太离谱了,这让外人看到,还不知道会怎么想呢。 锦岚山北,游震站在小院外面,挠了挠头。 “还真让他给干掉了,哪怕最后还是入魔了,可这也太……” 游震想了想自己跟里长对练时的样子,忽然又觉得好像不是那么离谱。 哪怕平日里对练,只是对练,不算生死交锋。 里长也曾说过,若是拼尽全力,他怕控制不住,一直不敢尽全力。 游震还没想过,这个控制不住到底是指什么,现在懂了。 是没法完美的掌控力量,怕收不住手。 在他之前身上只有两个残肢的时候,里长若是收不住力道,还真的有可能把他打死了。 如今身上四个残肢,实力也早已经恢复到九阶,盘算了一下,以里长刚才的状态,应该还不是他的对手。 但肯定也能伤到他了。 同为体修,境界差距,便代表着肉身差距,这个是根本的差距。 里长的气血爆发极强,那也没法弥补这种差距。 战到最后,应该是以里长肉身崩溃为结局。 想到这,游震本来还松了口气,但是一想到里长现在真实境界,才七阶…… “真尼玛离谱。” 槐树林之南,邗栋放下了手,转身看着墓碑,有些茫然。 “你说,是不是我们离开陆地太久了,如今的变化太大,我觉得我可能还需要适应一段时间。 我刚才算了算,若是他与我同阶,我不拔剑,肯定不是他对手。 我本想帮忙的,现在也没有帮忙的借口了。” 他看着墓碑良久,感受着其内已经出现的一丝变化,细细感受着只有他才能感受到的心绪变化,点了点头。 “你说的对,卿兄弟也不是为了图我报答。 锦岚山只是出来一个真实境界只有七阶的体修,就化解了危机。 他们自然是有能力应对大部分事情的。 那小兄弟上次说是找我帮忙,其实也只是找个借口而已,我也没帮到什么。 恩,你放心,我知道有好几个人窥视着这里。 只要有人敢出手,我便拔剑,斩杀三个,应当不是问题。” 荒原与大离的交界处,荒原与大乾的交界处,每个地方,暗中都藏着一个人,在暗中窥视。 他们的确商量好了,要解决了崔常甁。 可是当崔常甁疯了似的,冲向锦岚山的时候,所有人便很默契的没有立刻出手。 无论他们要做什么,雪中送炭才是最好的。 习惯了以利益为先的时候,做出这种选择也就很正常了。 然而,等不到他们出手了。 他们都看到了。 哪怕崔常甁的大部分逸散出来的力量,都被秽气所污,哪怕那个人是入魔了,哪怕那个人是临阵觉醒了神通半步多。 但整件事的结果,依然可以用一句话概括。 除了卿子玉之外,一直无人走出的锦岚山内,走出一个七阶体修,活活打死了崔常甁。 这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 有人曾经猜测过,锦岚山内,可能有九阶强者,哪怕这个猜测,有些毫无根据。 锦岚山才出现多久啊? 然而这次,锦岚山只是出动了一个七阶体修。 数天之后,开会的密室里。 有人叹了口气。 “有人给崔常甁传讯了,我不知道是谁,也不知道你为何冒险。 我只说一点,当时我在大乾和荒原交界的地方。 我本意是准备在锦岚山那人要落败的时候,出手相助,拦住崔常甁。 然而,我只是向着荒原跨出了一步,我便感觉到,数千里之外的锦岚山,有隐而不发的锋锐之气,将我锁定。 我甚至可以感应到,对方隐而不发,却传来一个信息,我只要敢出手,我便会死。” “说来你肯定不信,我也被锁定了……” “我也是……” 一连三人开口,大家面面相觑,心中隐隐发寒。 锦岚山内,竟然隐藏着一个绝世剑修? 到底是谁?敢以一人之力,锁定三人,甚至三人全部都感觉到有陨落之危。 这三人说完,还有一人叹了口气。 “我从一开始,就不赞成火中取栗,招惹那神秘的锦岚山。 我也说一句,我当时在大离西北,察觉到锦岚山禁地,绝对有一个九阶体修。 那人倒是没有逼迫,却也隐隐露出一丝气势,让我感应到。 锦岚山的一个七阶体修,便如此让人瞠目结舌,我哪敢去招惹锦岚山的九阶体修。 本来我跟锦岚山便无冤无仇,还曾祛除魔念,算是受了饿鬼恩惠。 我只能表示无恶意,转身离开。 以后你们要针对锦岚山做什么,就别让我知道了。 我顶多两不相帮,再做什么,道心有损。” 坐在后面看戏的黑袍人,抱着手臂呵呵直乐。 心道你们这些人,倒是虚伪的很,还不如我,就是拿钱办事,一码归一码。 以前怎么不见你们说什么道心有损。 不就是知道锦岚山内,暗藏的力量很强,锦岚山的体修战力极强,一个个都怕了。 怂就是怂了,还不敢认,呸,伪君子。 黑袍人以前倒也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他一个正儿八经的邪道,竟然还能在别人身上找到道德优越感。 这让黑袍人颇有些新奇,乐不可支。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一方面算是交换情报,另一方面则是缓解下惊悸。 毕竟,那崔常甁,虽不是比较强的九阶,那也是九阶啊,却被一个七阶体修,近身之后活活打死。 七阶都强到这种地步了,那锦岚山的九阶体修,得强到什么地步? 他们不明白锦岚山哪来的强者。 但这已经不重要,人家就是有。 崔常甁死了,便死了吧。 除了崔常甁之外,还有另外一个人呢。 这个人跟锦岚山的恩怨,那便是纯粹的个人恩怨,毫无争议。 当年锦岚山的卿子玉,被人掳走,送到了白阳邪祀之手,之后引来了锦岚山内发动大神通,抹去了白阳邪祀。 当年发生这种大事,前因后果,众人肯定都是要查,查不到的也会问别人。 这事大家都知道。 但这事是谁干的,他们却都不知道。 他们只知道,能跟白阳邪祀混在一起的人,他们要杀起来,肯定不会有什么心理负担。 而他们肯定也跟那人,没有什么交集。 这邪道和邪道,也是有区别的。 就像黑袍人这种,拿钱办事的邪道,起码不会闲的没事干,去祸害普通人。 白阳邪祀那种邪道,祸害起普通人来,那便是几百万人起步。 这就是为什么,每一次白阳邪祀露头,稍稍壮大点,就会有神朝出面,不惜代价将其按死。 也是为什么,黑袍人能坐在这里,还能稍稍合作一下。 若是没有恩怨,黑袍人这种家伙,走在外面,遇到他们都会绕道走,大家井水不犯河水。 黑袍人跟谁有恩怨,那也跟他们无关。 众人交谈了一会,黑袍人向着角落里坐着,全程隐藏在黑暗里的那人道。 “你们想问的,不如问问他吧。” 感受着角落里那人抬起头,阴冷的恶意袭来,黑袍人抱着手臂,不以为意。 “你看我干什么?这事跟我又没有关系。 我替大家说句大实话,你要是还想针对锦岚山做什么,这联盟趁早解散了吧。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当年的事,是谁做的。 痛快点把人宰了,人头送过去,或者你们还想试探什么的,让人自己去锦岚送死也行。” 黑袍人说完,场面顿时变得有些安静。 有些事,不能明着说,哪怕大家都知道,那也要装糊涂。 这黑袍人,就这么明打明的点破,场面就有点尴尬了。 黑袍人站起身,一抖衣袖,颇有些不屑的道。 “我走了,听你们在这装糊涂,着实有些让人不适,都说我是邪道,某些人还不如个邪道。” 黑袍人转身离去。 其余的人,沉默不语,一起转头看向了角落里那人。 那人沉默良久。 花费了许久的时间,才汇聚一堂的众人,终归还是在内部出问题了。 毕竟,这里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利益诉求,往日里的矛盾,在一个共同利益的驱使下,倒也没什么大问题。 如今,有人能以共同利益将其召集到一起。 自然也能有人,利用这个共同利益,将其分化。 这是无解的事情。 他不想让崔常甁死在众人手里,就是不想出现这种情况。 一个成员,被其他人成员针对,死在其他成员手里。 这种事只要开了一个头,这所谓的联盟,便名存实亡,再无真正凝聚的一天。 “给句痛快话,你知不知道那人是谁?”有人不耐烦了,直接发问。 “知道。”角落里那人点了点头。 “他是不是我们之中的成员?” “不是。” “好了,我没问题了,该怎么办,相信你一定心里有数了。” 问问题的人消失不见。 其他人也都跟着消失不见。 不是组织的成员,那大家就更没压力了。 只留下角落里那人,坐在那里,气息愈发阴沉。 正因为他知道旁人不知道的事,所以此刻才会有些进退维谷。 杀与不杀,都是大麻烦。 …… “你好好养伤,不要管其他。” 里长拄着拐杖,身形消瘦,面容苍老,看起来弱不禁风,但一只枯瘦的手,却轻轻的按住了余子清,将余子清死死的按在榻上。 看着余子清乖乖的躺在那修养,每天都服用丹药疗伤,里长微微佝偻着身躯,转头看向旁边的两张床,一副慈眉善目的样子道。 “你们俩也辛苦了,好好修养。” “有劳里长关心。”巫双格立刻坐起身,一脸郑重的站起来行礼。 “回去,躺好。” “哦,好。”倔强的巫双格,这个时候才发现,好像哪不对,他受伤了,不应该站起来,他立刻从善如流,乖乖的躺了回去。 “都是好孩子,好好养伤。” “好的,里长,我会看住少爷,让他好好休养的。”恻恻面色惨白,有声无力的,很是乖巧的应了一句。 “恩,好。”里长露出了笑容,满意的离去。 打死过一个九阶强者,说话都变得更有道理了。 等到里长走了之后,二憨低眉顺眼的走了进来。 “哥,你好好休养,我阿爷都好几天没揍我了。” 余子清看着二憨,感觉这家伙的眼神都变了。 “二憨啊……” “哥,我懂,阿爷这么久了,竟然都没打死我,阿爷一定是在乎我的,一定是为了我好。 这几天没揍我,是怕对力量的控制,没那么好了,万一失手把我打死了,羊伯都救不回来的那种。” 余子清听到这话,满怀欣慰。 自家的二傻子,终于有渡过二傻子叛逆期了。 看来这次给里长找个对手……啊呸,看来这次的意外事件,好处还是不少的。 拿出个九阶震慑外面算什么本事,我们这随便出去个七阶,就能把人打死了,这才叫震慑。 “你好好修行,沉下心来。” “恩,我明白,阿爷给我定了个小目标,等到我七阶的时候,能打死一个八阶,就随意我出门,我想干什么都行。” 看着二憨那副斗志昂扬,憧憬未来的样子,余子清扯了扯嘴角。 算了,刚才还以为自家二傻子度过中二期了,没想到,还是个傻子。 真以为人人都是里长么? 也不看看,里长觉醒的俩神通,一个十方,一个半步多,全部都是为了战斗而生。 而里长那近乎天生的可怕战斗意识、战斗天赋,还有那对力量的离谱掌控,这些却都是跟境界关系不大的东西。 偏偏这些,才是达成战绩最重要的部分。 而这些,二憨都差的太远。 余子清拍了拍二憨的肩膀,语重心长的道。 “务实一点,不要想着能跟里长一样,你学不来的,你应该学学我,定个小目标,别被人打死就行,而不是打死别人。” “咳咳……”一旁躺着养伤的恻恻,轻咳一声。 余子清撇了撇嘴,重新躺了回去,继续有气无力的哼唧两声。 等到二憨离开,一堆来看望的人,都陆续走完之后,余子清问了句。 “那个谁,是不是到现在还没死?” “还没,老羊前辈,将其封印了起来,留了他一丝生机,没让他死。” “恩,没死就好,有一说一,这些九阶,别的不说,生命力是真的强,被里长打崩了气海,打碎了全身骨头,内脏崩碎,却硬是还能一口气拖到现在。” 七八天之后,余子清实在是装不下去了,就招来几个饿鬼,抬着他,去看了看的崔常甁。 这家伙意识紧闭,呼吸若有若无,全身瘫软着,跟没骨头似的,可就是没死。 余子清想要弄清楚一件事。 为什么没有完成判定。 这一点非常重要。 正儿八经的算起来,崔常甁可以算是,余子清第一个准备以判定来对付他的九阶。 若是低阶修士,老宋给他的详细信息,其实是绝对足够达成判定的最低标准了。 但就是没法判定崔常甁。 这几天,他回忆了好几遍老宋给的情报。 可谓是详尽至今。 从崔常甁的出身,再到何时,被谁带入了无量宗,主修的功法是什么,有什么重要的战绩。 再加上在无量宗的升级之路,是何时进阶,何时继任宗主之位等等…… 这些明面上的信息,特别详实,有些甚至都有现场的详细记载。 真名、身份、来历、主修法门、重要经历、擅长什么秘法,有什么底牌。 按理说,应该是足够判断的最低标准了。 没达成判定,余子清觉得,要么是对于九阶强者来说,这些信息是不够最低标准的。 要么就是,重要的信息,有错漏的。 之前在封印里,触发对象,主动告诉他信息之类的,参考价值不大。 有一个,他甚至都没有去看,对方只是将一生经历凝聚,送给了他,就能完成判断。 所以,余子清一直觉得,主动和被动的判断标准是不一样的。 像崔常甁这种,余子清主动去对付的敌人,走正常的路子去完成判断,才真正的有参考价值。 拿出老羊给的罗盘,催动之后,罗盘便开始转动。 指向了有化身这一项,这一点余子清到没什么可意外的,很多炼气强者,都有化身,只不过,有一种化身比较特别,外人根本难以辨别出来而已。 罗盘能辨别的,便是这种特殊的化身。 查不出来什么,余子清便准备将崔常甁丢到地洞里去拉倒。 这家伙生命力如此旺盛,求生意志这么强,不将其拉去陪巨佬解闷,简直对不起他。 之前送给巨佬的,都是化身,这一次给巨佬送来一个本尊,估计巨佬会感兴趣的。 想到这的时候,余子清微微一怔,脑海中那化身二字,不断的闪耀,他看了看手中的罗盘。 也顾不得装不装了,立刻奔向老羊的矿洞里。 “老羊,问你个事,急事。” “什么事?你都不装了?里长出事了?” “不是,我是想问问你,你这个法宝,是只能分辨出来这个人有那种特殊化身,亦或者他就是那种特殊化身,还是能分辨出来化身和本尊?” “这法宝的本质,只是根据那枚核心符文,来产生共鸣而已,化身和本尊都一样……”老羊的话微微一顿,看向余子清:“咦,你到底想问什么?” “这种特殊的化身,有没有可能,修行到九阶。” 老羊的眼神一凝,看向外面。 “你不会是觉得,崔常甁其实只是一个化身吧?” 面对余子清的异想天开,老羊去没反驳,他沉思了片刻,道。 “正常的化身凝练,一般都是天材地宝,灵性极高的宝物,亦或者是性命交修的法宝,都是可以当做化身之基。 这种化身,其本身的基础,就决定了上限。 大部分都是辅助修行之用。 要说化身也是九阶,的确有可能,曾经出现过很多次。 天生九窍的上古神石,有灵却无智的顶尖天材地宝。 孕生出灵性,而且灵性极高,却没有化生灵智的禁器。 这都是真正出现过的。 但绝大多数化身,绝无可能进阶九阶。 然而,这只是以前,如今这种特殊的化身之法,用一般手段,根本看不出其是化身。 其神魂意识,肉身俱全,要说起来的话,的确有可能进阶九阶,并非全无机会。” “有机会有可能就行。”余子清将手中罗盘,丢给老羊:“你这法宝有缺陷,缺陷很大,可能会造成误导,我觉得你最好尝试着改进一下,起码能辨别出来化身和本尊。” 余子清匆匆离去。 再次来到了崔常甁这里,他将崔常甁的资料在脑海中罗列出来。 在身份那一条上,补上了一个身份。 化身。 霎时之间,锈剑之上的锈迹,开始脱落。 余子清面色一凝,看着崔常甁,心里多了一丝凝重。 余子清不知道他是谁的化身,但不重要了,补上了化身这个身份,补足了其中一个条件的短板之后,立刻就达成了最低要求。 按照余子清的估算,现在就是六十分,刚刚及格。 若是知道他是谁的化身,以这种重要信息的权重,结果估计会有七十分。 正在他琢磨的时候,老羊来到这里。 “你匆匆忙忙的,到底发现什么了?” “我很确定,他只是一个化身。” 老羊看着崔常甁,神情凝重。 “这是有人想冲击十阶啊。” “嗯?” “你想什么呢?你以为这人修化身只是为了搅风搅雨? 我告诉过你,类似化身的法门,无论多么完美,天生就有大破绽。 化身本身,就是其本尊最大的破绽。 哪怕这种特殊的化身之法,寻常人根本看不出来。 可若是看出来了,那依然是巨大的破绽。 化身之法,本质上都是用来修行的。 这是有人想将化身也修行到九阶巅峰,最后再将化身收回,合化身与本尊,以超出九阶极限的力量,强行冲击十阶。 崔常甁主修的法门,除了气脉绵长,真元浩瀚如烟海之外,便再无特长,爆发力甚至还不如寻常九阶。 如若不然,这般庞大的力量,何至于被里长活活打死。 如今我算是明白了,他若是化身,修行这种法门,便再适合不过了。 到时化身被收回,这浩瀚的力量,与其本尊擅长的力量相互互补,合二为一,还真的有希望强行突破十阶。 这人野心真不是一般的大。” 余子清眉头微蹙。 “所以,这是已经有人提前准备了很久很久,就等着十阶路开,第一个冲击到十阶么?” “肯定是这样,你就记住一点,没有一个强者凝练化身,最根本的目标,不是为了修行的。” “那黑袍人肯定就不是。” “……” 老羊飞起来一蹄子将余子清踹飞。 “他肯定也是为了修行!” “行吧,但是问题又来了,以我的了解,崔常甁的出身来历,一切都是有迹可循的,难道是有人中间把他炼成了化身?” “绝不可能! 若是有人在半途,将他炼成化身,那破绽就更大了,根本不可能难以察觉。 他甚至也因为先天有缺,也不可能顺风顺水的进阶九阶。 若想达成他如今的成就,却没有任何人能发现他是化身。 那就必须从最初的那一刻开始,他就已经是化身了。” “你意思是,他娘怀上的就是个化身?”余子清眉头紧锁,感觉这些人可真是为了修行,不择手段。 老羊恍然大悟,连连点头。 “不错,肯定是这样的,只有先种下化身的种子,再借天地造化的伟力,自然孕生。 才能成就这种,神魂肉身意识,各方面都毫无破绽,却依然是化身的情况。 我之前想岔了,那符文不是后来种进去的,而是借助造化之力,孕生的生魂将那枚符文包裹进去,符文便是化身神魂的一部分。 生灵繁衍,乃是天地大造化,孕妇腹中,有天地之间最强的生灵造化之力。 修士是无法掌控的,纵然有邪道,不择手段,掠夺紫河车,也难利用其中残存的一丝造化之力,而且早晚遭报应。 可若是顺其自然,顺应天地至理,倒也不是没法利用。” “你们这些人,整天就是在研究这些?让人赌上性命,满怀憧憬,又受怀胎十月之苦,就怀一个化身,你们真不怕遭报应。” 余子清看着老羊那仿佛解开一个谜题的鬼样子,面色发黑。 他可是非常清楚,这个世界,普通凡人生孩子,那真的是赌上了性命。 老羊看着余子清的样子,苦笑一声。 “你骂我也没用啊,我可从来没研究过这些,这些东西,在琅琊院内,都是禁忌。” “你可别说你不知道,普天之下,能研究出这些的人,除了琅琊院,还有别的地方么? 你也应该知道,理论上可行的方法,真正实践成功,需要耗费多大的代价,走多少弯路。” “的确,这至少是上千年时间,不,应该不止。 从最初的实验,到最终一个化身,能成就九阶。 这中间至少也要三千年的时间,才反复验证。 离火院也不会耗费这么久,去研究这种事的,他们那也没人擅长这些,必然只有琅琊院。” “所以,崔常甁,到底是谁的化身,你有猜测么?” “没有,无从猜测。” “能不能让他一直维持着这幅样子,不死,但是却再也没法醒来,也没法恢复。” “这倒是没什么问题,是他自己撑着的,跟我关系不大,如今,我觉得可能是那枚化身符文,硬撑着不让他生机断绝的。” 老羊将崔常甁冰封起来,再将其彻底封印。 余子清将其放入一口棺材里,随身放在了一个储物袋里,在储物袋外面又加了一些封印和屏蔽的禁制。 余子清改主意了。 都给巨佬那送了俩化身了,再送化身多没意思。 本来还以为崔常甁是本尊,送过去还有点诚意。 现在再送个化身,岂不是显得他专门去巨佬那处理化身了。 随身带着吧。 一手握着储物袋,稍稍一感应,锈剑上的锈迹,依然维持着脱落的状态。 余子清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还要多感谢一下里长,也要多感谢一下崔常甁。 里长的确要打死他,可惜崔常甁求生意志太强,生命力太旺盛,最后竟然没死,里长估计也冷静了下来,觉得一个活口可能更有用点,给崔常甁留了半口气。 余子清现在要找个机会试试。 若是他拔剑,到底是针对九阶的崔常甁拔剑,还是针对已经废掉的崔常甁拔剑。 这两者获得的力量,应该是截然不同,天差地别。 亦或者,是以他跟崔常甁交手的时候,当时的崔常甁为判定目标。 这一点很重要。 按照余子清以前的经验,针对的都是当前的情况。 若是到时候,针对这只剩下半口气的崔常甁拔剑,能得到出九阶的力量。 那余子清唯一能想到的区别,就是他跟九阶的崔常甁交过手,理论上,只要崔常甁没有脱离他身边一定范围,他就一直处于跟崔常甁的交战状态。 若是推测是正确的。 余子清笑出了声。 他拿出来一些精美的糕点,还把卿青拐了过来,带着一起去见里长。 “里长,你伤势如何了?” “你怎么出来了?赶紧去好好休养。”里长眉头一蹙,呵斥了一声。 “有老羊帮我疗伤,我已经好的差不多了,老羊说,我现在的状态,下床走走,活动下筋骨,反而更利于恢复,只要不跟人交战就行。” 一听是专家说的,里长便舒展开了眉头。 “那还是听老羊的吧,你没事了活动活动身体,我也觉得我们体修,活动活动筋骨,恢复的更快一点。” “里长,你的伤势怎么样了?我听老羊说,你之前肉身险些崩溃。” “没事了,恢复了,只是近些天,进境特别快,我有些压制不住,力量掌控没那么好了。” “没事,我相信里长,肯定能很快重新掌控的。” 余子清心中了然,必定是拼尽全力战斗了一场,现在来收获了。 这种进境极快,就是正常的突破之后的结果,跟以前不一样。 但很显然,里长已经习惯了压制进境。 他对理论上的事也不感兴趣,就对实战感兴趣。 余子清没说,只是扯上老羊,吹了几句,让里长先歇歇。 若是他之前的推测是真的,那以后他出门在外,护身的宝物,可就全靠里长了。 老羊出手,大开大合,那种战斗方式,肯定是要分生死的。 只有里长这种对力量掌控极强的人,不舍得浪费一丝一毫的力量,才有可能在战斗之中,把对方活活打到剩下一口气,却没要对方命。 锦岚山穷的叮当响,也没底蕴,可以拿出来什么好的法宝给余子清护身。 但若是余子清的理论推测成功,钻到了一个漏洞。 那以后遇到高手,余子清先去开怪,进入战斗状态。 然后里长将人打到剩下一口气,老羊再来将其封印,做成挂件。 那每一个挂件,就是一次拔剑的机会。 约等于,里长可以空手套白狼,可以弄到各式各样的护身宝物给余子清护身。 锦岚山还真的只有靠里长,才有可能做到这些。 包括游震和邗栋。 游震是传统体修,肉身极强,可是出手也很难掌握到那极微妙的分寸。 至于邗栋,他那一身杀气,很显然也是一个出手就分生死,从不留情的剑修。 算来算去,还是自家大腿香一点。 一整天,余子清都是眉开眼笑的。 钻空子可太有乐趣了。 要不是他还得在家里待几个月,假装好好休养,他现在都想出去炸鱼了。 三个多月之后。 余子清跟里长对练,哄老人家开心,顺便让里长确认,他伤势恢复了。 落地之后,卸去劲力,身后大片的山石,接连崩碎。 “里长,别打了,再强我就卸不掉力道了。” 里长从半空中落下,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不错,长进很快,卸力这一点,进步尤其快。 你这伤势好了,又要坐不住窝了吧?” “里长,之前的事,我可没忘呢,有人都杀到我们锦岚山了,我们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 我得去查清楚,后面有谁,然后再想方设法,将其引到荒原,让里长将其活活打死。” 听到这话,里长也没了阻拦的理由。 “那你小心点,我听巫双格说,你那还有一卷虚空大遁卷轴……” 余子清面色一僵,这傻格格怎么什么都敢说? 万一里长以为他之前就有,就是不用,那不是玩砸了。 不过,他不是有一卷,而是有三卷。 这么一想,余子清顿时明白怎么回事了,他面不改色的道。 “恩,前俩月大离那边给结账,才弄来了一卷,遇到危险我会用的。” “好,你去吧,记得有事往家里跑。” 第一六八章 剑莲绽放,鹰犬最强(10.7k)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余子清被人追杀,还差点死了。 那余子清要是不做点什么,锦岚山不做点什么,岂不是让人觉得他们好欺负。 再加上,崔常甁其实还没死呢。 无量宗内,崔常甁的魂灯,肯定是还未熄灭,而崔常甁的本尊,肯定也知道他未死。 一个气脉绵长,真元总量如渊似海,耗费许久,才终于抵达九阶的化身。 余子清就不信对方肯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种下化身符文,从尚未成型的胚胎就开始炼就的化身,哪怕目前暂时不知道,对方可以种下多少符文。 但肯定是有极限的。 这种如同一个正常凡人一样,历经磨难,一步一步走上来,终于成就九阶,哪怕不是化身,是正常的天才,那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九阶强者,寿数绵长,积累了这么多年,也只有有数的大门大派里必然有九阶强者。 别看余子清见过好几个了,也见证了好几个九阶的陨落。 但那些底蕴不足,只有一个九阶的势力,九阶强者陨落,就注定了其势力也会衰落,而且有很大概率直接覆灭。 不是每个势力,都如同封印二姓一样,一直以来都是本家人,而且子嗣也从来没有多过,一个人生十几个,甚至几十个孩子的情况,从来没有过。 一般情况下,一个势力,正常的发展过程,就是不断的向着周围扩散,不断的吸纳门徒。 足够的基础,才能向上供给,给门派的顶尖强者,在勇猛精进时,提供更多的资源。 这就需要跟其他人争,挤压其他势力的生存空间,门派的顶尖强者,晋升到九阶的过程,就必定是一条布满艰险和鲜血的路。 所以,这九阶强者陨落,昔日仇敌,便会立刻露出獠牙,绝对不会给他们喘息的机会。 他们跟那些传承久远的势力不一样的,人家活的足够久,传承的足够久,势力范围早就固定,底蕴深厚,再加上早年草创阶段的仇敌,基本都湮灭在时光里。 就算有一个九阶强者陨落,那也顶多算是伤筋动骨,不是一下子整棵树就倒了。 易地而处,余子清自己肯定是舍不得的,只要有一丝机会,总要试试。 而且,他敢确定,以崔常甁的经历轨迹来看,知道他是化身的人,顶多也就一两个人。 甚至大概率,只有其本尊知道这个秘密。 余子清这次出门,除了一直藏在他靴子里的楼槐之外,谁也没带。 之所以这样,是因为楼槐非要说,跟着他修行快很多,也能帮上忙。 还有,余子清时常都忘记了楼槐的存在…… 走出了锦岚山,余子清一路进入大离境内,直奔大离西南的那个深渊裂缝而去。 因为到现在为止,严格说,余子清给那些人开出来的条件,他们一个也没有完成。 两个人,包括其本尊与化身,所有的命。 本来余子清还留了一手,现在看来,留不留都一样,因为崔常甁本身就是化身。 所以这事,就成了崔常甁的本尊。 还剩下的一个,余子清现在也一样不知道是谁,当初掳走自己那个家伙的本尊。 余子清直奔深渊裂缝而去。 前路必然会有各种阻碍。 他之前就点出过地洞深处,那些人必然提前去探查过了,知晓余子清就是吹牛逼。 如今余子清亲自去。 就是再次逼他们出手。 我孤身一人亲自来了,你们要么来杀了我,抢走大兑的大印,不然我就将大印丢进地洞里。 要么你们把那俩人的头给我送来。 敢铤而走险,来找余子清的,肯定会有的。 那个所谓的组织里,要是真能做到全票通过,老老实实的去弄死崔常甁,崔常甁就不会出现在锦岚山附近了。 有人愿意妥协,自然也有人不愿意。 这个时候,敢去深渊阻拦自己的,必定是不愿意妥协的家伙。 那刚刚好。 “大哥,有人在窥视。” “不用理会,爱看就让他看。” 余子清光明正大的来到那深渊裂缝附近,周围一个人都没有,但是那道深渊裂缝附近,却被大阵封锁。 余子清眯了眯眼睛,这是不让自己进去啊。 可惜,那些家伙,又想隐藏这里,不引人注意,又想阻拦人进去,这又当又立的做派,自然是两头都顾不上了。 隐藏也隐藏不好,威能也不够高。 余子清拿出一个秽气桶,直接丢了出去,炸开的秽气,不断的侵蚀大阵,很快就侵蚀出一个大洞。 余子清收起秽气桶,将秽气回收,继续迈步走了进去。 到了那裂缝边缘,黑袍人静静的站在那里,看着余子清,长叹一声。 “别误会,这次没人请我来,我只是自己来劝劝你,顺便告诉你一点消息。 那些人商量过了,之前便已经定下了,准备先把崔常甁的人头,给你送过去。 可惜,崔常甁却不顾一切的冲向了锦岚山,自寻死路。 至于另外一个,我不知道是谁,我也确定其他人,大部分也不知道是谁。 那些人可虚伪着呢,他们连我都不愿意多交流,怎么可能跟白阳邪祀那种名声臭不可闻的家伙交往。 我知道你心里有气,但是还是冷静点,给点时间。 不要这样子逼迫了。 不是谁都像我一样,懂得审时度势,有些人可是忍不下这种气的。” 余子清有些意外,这个家伙,今天竟然会来当好人? 虽然没有明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余子清却明白。 这是告诉自己,有人可不会为了顾全大局、审时度势这种理由,能忍得下这口气。 这是前面有人要杀自己。 “几个九阶?” 余子清忽然问了句。 “哈哈哈……”黑袍人哈哈大笑:“你以为要从你那拿走什么东西,还需要出动九阶强者么?” “没有九阶?” 黑袍人收敛笑容,沉吟了片刻,点了点头。 “有,一个。” “一个九阶,也敢来从我这抢东西?他是弃子吧?” “呃……”黑袍人被余子清的口气,吹的有点站不稳。 但是他细细一琢磨,想到之前感应到的事情。 竟然莫名的觉得,余子清说的好像有点道理。 这个时候,会来当出头鸟的家伙,未来可不就是一颗弃子么? 但九阶,怎么会被当成弃子? 这个问题,他以前还真没想过。 但一想到,之前的崔常甁,可不就是一颗弃子,他就愈发觉得,余子清说的好像也没毛病。 这个时候,他开始反思,今天没有人请他来。 他为什么会自己来到这里了? 按理说,这种事他向来都是唯恐避之不及,怎么会主动参与进来了? “有件事,我想请教一下你,完了我会给你一个情报。” “嘿,请教我?这倒是新鲜,你请教吧。” “你修行过化身之法么?” “自是修行过的。” “你修行化身之法,乃是为了修行么?” “正经修士修行化身之法,自然都是为了修行。”黑袍人回答的很干脆,但是他跟着又摇了摇头:“但是我就不是,我就是为了做一些事情的时候方便点,我的修行之路,压根用不上化身之法辅助。” “多谢。”余子清心满意足了。 说真的,他开始发现这个黑袍人身上的优点了,起码说自己不正经,自己是邪道,都说的理直气壮,不会遮遮掩掩。 “你要告诉我什么?” “告诉你一个大秘密,崔常甁只是一个化身。” “不可……”黑袍人断然否认到一半,戛然而止。 他自己修行过那种特殊的化身之法,知晓其中的秘密。 诸多信息在脑海中一过,他便明白,那种化身,还真有可能修行到九阶。 但是跟着,便感觉到心神颤抖,被惊到了。 他现在已经无法再直视其他的九阶强者了,谁知道那些人是不是化身。 是不是有一个野心勃勃之辈,插入在其中,搅弄风。 他们是不是都是被利用的。 想到这,黑袍人失声笑了起来,关我屁事啊,我拿钱办事,管他是谁。 他对着余子清拱了拱手。 “那我也告诉你一个大秘密,不是所有人都忌惮锦岚山的,有人就不在意,也有人敢肆无忌惮的出手。” 余子清笑了笑,拱了拱手。 转身走向了深渊裂缝。 等到余子清一跃而起,跃入那深渊裂缝的时候,黑袍人笑了起来。 “你这次要是不死,我可以告诉你我的名字。” “那我可真不能死了,哈哈哈……”余子清的笑声在深渊裂缝之中传出。 黑袍人站在那,也跟着笑了起来。 “这小家伙可真有意思,锦岚山的人,都挺有意思的,他不知道我是个邪道么?” 黑袍人没有跟着去,他转身离开。 看到这里的阻拦阵法已经恢复,他一挥手,狂风大作,神光四射开来,当场从内部摧毁了这阵法。 “真是碍事。” 黑袍人消失,大阵也消失不见。 这一次,那深渊裂缝,连遮掩都没有了,就这么明晃晃的摆在那里。 谁想来,都可以来。 没有了阻碍,也不存在找不到的情况。 …… 进入了群山深渊,余子清琢磨着黑袍人的那句大秘密。 如今还敢肆无忌惮,也不太忌惮锦岚山的人,有么,有,其实不少。 那种一人吃饱全家不饿的散修强者,肯定就不是太在乎,惹急了,老子报复完就走,大不了出海几百年。 天大地大,有本事你们来追我。 还有的,自然就是三神朝了。 底蕴深厚,强者众多,正面开战,都不会怕了锦岚山。 这个三神朝,指的不是整体,而是三神朝内的个体。 有的是人,自恃甚高,行事肆无忌惮。 而后果,只要不落在个人的头上,他们才不怕呢。 余子清摸了摸身上的挂件,又摸了摸另外一个储物袋,飞入高空,向着山洞的方向飞去。 前行不久,便见高空中,一朵白飘在那里。 其上站着两排身着甲胄,面带狰狞头盔,遮住整张脸的将士。 其上一张大桌子,一个一头白发,面色阴柔,眼神如毒蛇般冰冷阴毒的家伙,坐在其后,冷眼看着飞来的余子清。 他们拦在余子清的必经之路上,余子清装作没看见,自顾自的飞高了一些,继续向着地洞的方向飞去。 霎时之间,便见那战列的两排将士,拔出了腰间长刀。 煞气与刀罡,冲天而起,将余子清的去路拦住。 “诸位拦我去路,为何?” “因为你从我头上飞过,我觉得你该死了。” 那眼神阴冷的家伙,皮笑肉不笑的念叨了一句。 便见队列里飞出两人,直奔余子清而来。 “七阶的高手什么时候这么不值钱了?” 余子清服下一颗魔丹,当场入魔,与二人那执刀的两人交战在一起。 那两人虽然是炼气为主,却也兼修了炼体,而且走的是大开大合的刀道,刀法简单,却是刀刀奔着杀人来的。 杀气煞气,与刀罡熔炼,必定是在厮杀之中磨练出来的高手。 刀剑双绝,都是正儿八经的为战而生的法门。 大部分刀道的修行者,杀气比之剑道的还要强,一个重势,一个重意。 真正交战起来,哪怕同样的境界,也远不是那些厮杀经验少的正统修士能比。 余子清与其拳脚相交,那刀锋势大力沉,劈的他皮肤生疼,对方已经可以破开他的防护了。 这才是同阶之中,战斗力强的高手。 余子清完全入魔的状态,也只是六阶体修而已,被七阶刀道的高手压制一头,这其实才是正常情况。 余子清与其鏖战在一起,也不焦躁,老老实实的趁着难得的机会,也不动用其他手段,就用纯体修手段,权当磨练自己的战斗经验。 这种略微能压他一头,而且战斗经验丰富的高手,他可是很少遇到。 余子清一人对战两个,身上开始慢慢的出现了一些伤口,但转瞬之间,那伤口便恢复了。 越战越勇,越战他越是感觉到自己的进步了。 跟里长交战的时候,都不会有这种感觉。 因为他清楚的知道,里长能收得住手,肯定不会打死他。 但这种真正的战斗,对手就是抱着砍死他的念头来的,完全不一样。 交战两炷香之后,那一直观战的家伙,眉头微蹙。 队列之中,立刻又有两人走了出来,加入战团之中。 余子清继续落入下风,又是半个时辰,余子清全身冒着热气,眼睛愈发明亮,入魔之后所带来的恢复力提升,隐约已经跟不上他身上伤口出现的速度了。 但不重要,他已经再次慢慢的从下风之中,将战局扭转到平分秋色的地步。 余子清享受着真正战斗中,带来的快速进步,人家还好心的,一点一点的增加难度,他还想怎么样? 下一刻,那人一挥手,剩下的十八个人,一起出手,二十四个人到齐,气势顿时一变,如同气势融为一体,化作战阵,相互配合之间,将所有的破绽和缺陷都给弥补。 二十四把长刀,连绵不绝的刀罡落下,只是三个呼吸,余子清身上便了十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 余子清调动上次储存下来的龙肝生机,伤势飞速的恢复,气血逼迫之下,将侵蚀体内的力量驱逐掉。 这样子,恢复速度才跟上了受伤的速度。 他只要不受到致命伤,那就死不掉。 坐在桌子后面看戏的那人,眉头舒展,缓缓道。 “卿子玉,我不要你的命,你把大印交出来,我便放你走。” “这话你自己信不信?”余子清抽空回了一句。 “呵呵……”那人笑了起来。 “好,我要大印,再加上崔常甁,我便留你一命,说到做到。” 余子清又挨了几刀,刀罡与他的骨骼对碰,发出阵阵金铁交鸣之声,他却咧着嘴笑了起来。 看来崔常甁对那人,的确很重要,但没有大印重要。 好歹也是个九阶化身,要是能顺手捞回来,自然是最好的。 而有人在崔常甁已经扑街的情况下,依然要对他下手。 那余子清就只能认为,崔常甁其实是可以当做弃子的,但是余子清要的另外一个人,对于他们来说,非常重要。 重要到他们不愿意妥协,或者说,起码不能直接妥协。 “下如何称呼?” “你没资格知道。” “行吧,那我也不演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阴神骤然睁开眼睛,几拳轰出之后,脱离了包围。 磨练不下去了,单凭纯粹的炼体力量,他不是那二十四个刀道高手的对手。 若非已经动用了炼体之外的力量,恢复力变得极为惊人,他早就被砍死了。 面对再次逼来的二十四人,余子清看着刀罡飞来,摘下腰间的一个储物袋丢了出去。 储物袋在刀罡之下,瞬间崩裂,里面的棺材,也随之崩碎,露出了被冰封的崔常甁。 那一直看戏的家伙,眼神一凝,伸手凌空一抓,力量后发先至,捏碎了刀罡,将被冰封的崔常甁抓了回去。 余子清在怀里一抓,锈迹脱落的锈剑,便出现在他手中。 若是拔剑获得的力量,是以九阶状态的崔常甁为判定对象,那最好。 若是以如今已经成废人,只留下半口气的崔常甁为判定对象。 那余子清就只能把邗栋给他的剑拿出来了。 一剑之后,不管能不能杀得了,余子清起码都有机会跑路。 锈剑出鞘,霎时之间,剑气纵横,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的绞杀开来。 那二十四个刀道高手,合力之下,化作战阵,却依然被四射开来的剑气击伤,一群人抵挡着剑气,不断后退。 余子清的气势,也随之直线攀升,整个人站在那里,便如同一柄冲天的出鞘利剑,锋锐剑气,层层叠叠,凝聚到了极致,化作一朵青色的剑莲,缓缓盛开。 锈剑化作一把三尺三寸的青锋,长剑之上,剑气喷吐,周遭嘶嘶作响,仿佛有什么东西,被不断的撕裂开来。 余子清剑尖遥指对方,露出一丝笑容。 崔常甁胜在气脉绵长,力量逸散出来,足够将方圆数百里内,都化作雨落阵阵。 与之拼消耗,同阶估计没人能拼得过他。 想要杀他,自然不能同样是庞而不凝的力量,反而力量凝聚到极致,可以轻松破开崔常甁优势,让其优势发挥不出来的剑修,是最合适的。 余子清细细感应,他此刻的境界,应该算是九阶二劫,气脉远不如崔常甁绵长,但剑气凝聚却已经到了极致。 所有的战法、剑法、秘法,他统统都不知道怎么说,却也都如同本能一般,知道怎么做。 他轻轻挥动长剑,周身凝聚成青色剑莲的剑气,便在一瞬间,凝聚到长剑之上,一剑挥出,剑气骤然间化作一道青色的剑气长河,凭空横在天地之间。 那一头白发的家伙,惊骇不已,他想避开也没法避开了。 太快了,在余子清挥出那一剑的瞬间,青色的剑气长河,便已经骤然出现,贯穿天地上百里的距离。 他一手带着崔常甁,一边不断后退,身前浮现出一幅画卷,其上一条青江贯穿下半部分,有一人,负手而立,仰头望着画卷之上孤悬的明月。 画卷被剑气激发,其内那人,缓缓的转过身,一声振聋发聩的暴喝。 “浩气长河。” 随着一声暴喝,便见那画卷里的内容,仿佛在瞬间显化出来。 一个一脸正气,目光炯炯有神的中年男人,头顶明月,身下一条青江,奔袭而上,与剑气长河对撞到一起。 凝练到极致的剑气,却没法轻易的刺穿青江,剑气在青江之中窜行,随着波涛奔涌,不断的消弭。 三息之后,具象出来的青江缓缓消散,剑气长河也随之湮灭。 那巨响出来的中年男人,打量着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 “后生可畏啊。” 他回头看了一眼那一头白发的家伙,摇了摇头。 “我已替你挡下致命一击,当年我与这墨宝原主人的约定,已经完成。 没想到有朝一日,这副墨宝会落入到这种腌臜之人手中,当真是晦气。” 说完,那中年人凌空一指,当场将具象出来的明月击碎,他的身形,包括具象出来的所有东西,都随之消散。 最后那副画卷重新浮现的时候,其上便已经化作了空白,再无任何内容。 余子清拎着剑,直接笑出了声。 他还真没见过这种事。 交战之中,对手用来护身的宝物,竟然直接自毁了。 那白发之人的眼神愈发阴冷。 他自然也没想到这一点。 余子清手握长剑,按照规则,第一击,他必须是针对崔常甁,必须是全力一击。 若是一击秒不掉崔常甁,那他便可以自行掌控。 他右手握长剑,左手捏剑指,再次一击。 一道青色剑气,如同射出的光线,瞬间刺穿了那人的防护,击中了崔常甁。 所有的剑气都消失在崔常甁体内,而后瞬间,便炸裂开来,化作一朵巨大的青色剑莲,在半空盛开。 爆射而出的剑气,如同青色的瀑布,那白发之人,身形不断爆退,防护法宝,一件接一件的被剑气击碎。 二十四个刀道高手,被那如同漫天箭矢一般的剑气,刺穿而过,一个接一个的从半空中跌落下去。 白发之人,且战且退,又惊又怒。 这种情况,他的确从未想到过。 他怎么也没想到,锦岚山的卿子玉,怎么就忽然变成了一个二劫的剑修了。 他区区一劫,再怎么样也不可能打得过一个二劫剑修。 锦岚山的人,当真是坏的不可思议。 明明是个二劫剑修,平日里,却一直只显露出五阶体修的实力。 难怪这家伙,整天在外面孤身一人的晃荡,锦岚山却很少有人跟着一起。 余子清掌控着力道,试了几次就放弃了。 这种凭空得来的力量,他再怎么如臂使指,战斗之中如同本能,其细微掌控力,也肯定远不如里长那般自身苦修得来的掌控力。 看着那白发之人前去的方向,余子清笑了笑,没在意。 等到一路追击到洞穴附近的时候,余子清身形化作一道青光,先一步进入了洞穴,站在了地洞边缘。 “你想进封印里躲?” 余子清翻手拿出了庚子城县守的大印。 “你想要这个?” 余子清随手将其丢入地洞的黑暗里。 白发人目眦欲裂,却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枚大印坠入黑暗,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想要,就去拿啊。” 他双手颤抖着,看着余子清那笑的开心的样子,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怎么敢啊,怎么敢啊。 这家伙是个疯子。 “你不去拿,那就死吧,当了来试探的弃子,就要有当弃子的觉悟。” 余子清一剑挥出,一道青色剑气,从洞穴深处飞出,贯穿了洞穴,向着天际之上飞出。 半空中,白发人全身破破烂烂,胸口气海,被剑气直接洞穿,如同破抹布一样,从天空中跌落下来。 余子清飞出来,看着倒在山脊之上的白发人。 他还有一口气在,余子清眯着眼睛笑的开心。 还有一口气,那可真是太好了。 这挂件难道还有自给自足,不断套娃的可能么? 余子清走到白发人身前,翻手拿出了庚辰城县守大印。 只要看不到大印下面的字迹,庚子城和庚辰城的县守大印,其实长的一模一样,连气息都是一脉相承,一模一样。 “其实我刚才只是乱你心神而已,那个是我做着玩的赝品,这个才是真的,好不容易得到一个,我哪舍得丢。” 余子清甚至还真的拿出来一个赝品。 材料是从大兑封印里搞到的,正儿八经的真品材料,再加上篆刻字迹,除了没有大兑官方承认,这跟真品还真是一样的。 白发人听到这话,眼睛死死的盯着那枚被余子清托着的大印,一口气没上来,生机之火当场熄灭。 余子清一惊,连忙收起大印,拿出一颗疗伤的丹药,塞进对方口中,想要尝试着挽救一下, 可是,毫无反应。 这家伙真的死了。 余子清又惊又气,同样是九阶,这做人的差距怎么这么大? 崔常甁被里长近身,活活打碎了全身骨头,五脏六腑都化为肉糜,都没死。 这个家伙的气量怎么这么小,怎么就被气死了? 我的挂件啊。 余子清细细检查了一下,叹了口气。 剑修的破坏力还是太强了,这家伙气海被绞碎之后,体内全部都是剑气,根本没法抵抗,生机被强行绞灭了。 余子清想留手都留不了。 随手一道剑气,将对方尸身,化为飞灰。 余子清来到地洞边缘,向着里面喊了一声。 “大哥,东西你先替我保管一下,有人要杀我,我要去杀点人。” 扔下去的那颗大印,自然是真的。 他专门来一趟,就要说到做到,说扔下去就真扔下去。 但是余子清却又想要让他们认为是假的。 这是两码事。 又付出一个九阶作为代价,不知道他们满意不。 刚才,那白发人周身衣衫破碎,余子清一不小心就看到了,那白发人身上缺了个部件。 一个太监。 他也瞬间明白了,为什么那副画卷里走出的人,说其是腌臜之人,只是完成了约定,便立刻自毁。 那人只是当年作画之人,残留在画卷之中的意。 却也对太监如此厌恶,想来那人本尊,对太监是更为厌恶。 发现了这个,基本上就等同于明牌了。 除了三神朝,哪来的条件和资源,足够一个阉人修行到九阶。 那家伙的确是个弃子,但余子清估计,他是之后才会放弃的弃子。 而不是来送死的那种弃子。 按理说这种事,余子清是根本不可能知道的。 一般同阶高手,都没本事,能脱了一个九阶太监的裤子去看一眼。 只是想想这事,余子清就觉得好怪,又不那么怪了。 但,太监,好像没听说过三神朝有什么太监是在外活动的。 九阶的太监是有,大离有,大乾也有,大震没有。 但那都是常年在宫城之中,拱卫皇城的强者,这种是从未听说过的。 余子清没去再多想,他坐在那,趁着力量还未消散,先细细感悟一番,能记录下多少是多少。 他最早的时候,心心念念的就是剑修的力量,杀伐的确强。 半个时辰之后,所有的力量随风消散,三尺青峰也重新化作了一柄锈死的短剑。 余子清向着远处看了一眼,刚才感应到,有人进来了,但力量不强,威胁不大,他便没有在意。 等到他重新赶过去,那二十四个刀道高手的尸体,全部消失不见了,周围还残留着一些痕迹,证明来的人有好几个。 “能追踪到么?” “能。”楼槐回了一句。 余子清走出深渊裂缝,在楼槐的指引下,在夔侯国边境的一座小城里,见到了那几个人。 楼槐无声无息的消失,片刻之后便重新回来。 “大哥,是锦衣卫的人。” “锦衣卫啊……” 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了七楼,召唤宋承越。 片刻之后,宋承越从楼梯走了上来。 “问你个事,大离西南,有一个深渊裂缝,你的人,有没有进去。” “你等一下。” 老宋直接离开,片刻之后回来。 “有,有三个人,都是我的人。” “哦,那没事了,顺便告诉你一个消息。 有一个九阶太监,要去杀我锦岚山的人,现在被我们宰了。” 宋承越面色一沉,脑海中迅速过了一遍情报。 大乾宫中的九阶太监,没有一个出宫的。 但是他却敢肯定,那个太监,肯定是大乾的。 大离东宫跟锦岚山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关系不算多好,但也肯定不会交恶。 以大离如今的局势,离皇不可能在明面上跟锦岚山交恶,给大离太子埋下大坑。 尤其是如今,那深藏不露的锦岚山,开始越来越深不可测的时候,更不可能。 “多谢。”宋承越拱了拱手。 “无妨。” 离开了七楼戒指,余子清对楼槐招了招手。 “我们走吧,不用理他们。” 他能顺势帮老宋的地方,已经帮了,老宋这要是还死,那就真没辙了。 该泄露出去的情报,也泄露了,该给的表态也给了,差不多了。 实验也做了,就是可惜,没留下个活口当挂件。 …… 宋承越得到了指引,眼神闪烁,第一时间亲自出马。 去接应了一下那几个他派出去的探子。 等到他接应到人,看着那些尸体的装扮,从未见过,他的面色顿时一沉。 大乾,果然有他都不知道的力量。 解开其中一具尸体的铠甲,向下一看,果然是一个太监。 “大人,有一个活口。” “救下他,全部带回去。” 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宋承越第一时间,将其亲自记录下来,纳入到锦衣卫的档案库里。 然后盘问了一下那个怎么看都是故意留下来的活口,得到了一些消息之后,直接向着宫城而去。 偏殿之内,宋承越面沉似水,微微躬身,一口气诉说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陛下,事情就是这样的,属下追寻此前出现在大乾的邪道,将其逼的离开大乾,意外查到了这些事。 这一次,更是追查到,大离出动了一位九阶,和二十四个精通战阵和刀道的高手,围杀锦岚山卿子玉。 而那位九阶,却被锦岚山的强者击杀,二十四个高手,却有一人,在那强者交战的时候,侥幸保住了一命。 臣已经连夜审讯过了。” 帷幔之后,乾皇背对着外面,看着身前的资料。 缓缓的转过身,有侍从揭开帷幔,乾皇看着宋承越,眼神里带着一丝意外。 他也没想到,宋承越竟然能查到这么多事情。 甚至这一次,动作极快,在他都还没知道的时候,宋承越便已经知道了。 他审视着这位老臣子,大乾最大的鹰犬。 忽然觉得,有时候,他的确是小觑宋承越了。 乾皇沉吟良久之后,对宋承越道。 “你随朕来。” 乾皇带着宋承越,一路来到宫城深处。 进入其中一间大殿,这里已经准备好大阵,大阵的中心,摆着一盏已经熄灭的魂灯。 见到乾皇抵达,立刻有一人开始进行准备好的仪法。 借大乾之力,仪法的威能,远超正常水准。 那熄灭的魂灯,忽然再次点燃。 火光之中,映照出一幅幅不甚清晰,而且残缺不全的画面。 余子清拿出锈剑,拔出锈剑的瞬间,气息暴涨,一剑斩出,化作青色的剑气长河。 余子清将一枚大印丢入地洞。 余子清手托一枚大印,又拿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赝品,笑着道我故意的那个画面。 乾皇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些残缺不全的画面,再跟宋承越报上来的信息一对,大概就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宋承越的眼中,适时的浮现出一丝震惊,而后又立刻低下头。 片刻之后,一个老太监疾步行来,噗通一声,跪伏在三丈之外。 “陛下恕罪,老奴御下不严,以至于让其贸然行动,险些坏了大事,请陛下降罪。” 乾皇看也没看那老太监一眼,便见那老太监的一条手臂,骤然脱落身体,化为齑粉。 老太监跪伏在地,眉头也不皱一下,连连叩首。 “老奴叩谢陛下责罚。” 乾皇没有理他,自顾自的转身离去,带着宋承越在宫城里走了一圈。 这凡事就怕对比。 他没有用宋承越,他觉得宋承越有私心,但是用了太监,近些年出的事情,简单的事情,他们倒是办的不错,可是重要的事情,桩桩件件都给办砸了。 这区区数年时间,便损失惨重。 他不在意损失,在意的是正事却无关键性的进展。 而这一次,又是擅自行动,还给搞砸了。 以往他是觉得,这些太监没有私心,对皇室绝对的忠诚。 可如今看来,放出去时间长了,倒也未必。 这些阉人,心性扭曲,若是放在外面,失去了掌控,怕是会更坏事。 这么一对比,宋承越反而更好了。 乾皇丢出一个玉简。 “你先看看,再说说你的看法。” 宋承越面色郑重,双手捧着玉简,仔细研读了三遍。 其内很多情报,都是他也不知道的。 但是托福,他可以跟很多事一一对上。 尤其是最近牵扯到锦岚山的事,他都能对的上。 这个时候,宋承越便彻底明白,七号给他的是什么生路了,这人情欠的有点大了,怕是几十条情报都换不清了…… 欠的好啊。 看完之后,宋承越微微欠身。 “陛下,请恕臣斗胆,臣以为,可以跟锦岚山的人合作。” “哦?详细说说。” “臣以为,大事为重,旁枝末节,不甚重要。” 宋承越先定下基调,而后再面不改色,顺带塞一些私货。 “臣以为,不能以自己跟人的恩怨,来左右大局选择,此非为臣之本。 其个人恩怨,生死无怨。 更重要的,是其背着陛下,勾连邪道,便是要坏陛下圣明,坏我大乾名声。 此乃不忠之举,死不足惜。” 宋承越面色郑重,任凭乾皇怎么看,都是一副忠君爱国的样子。 能力归能力,但是乾皇身边,出现了其他人用,职能有冲突的时候,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必须要咬两口。 还得向着对方不忠的地方咬。 这个鹰犬怎么当,才是最符合陛下之意的,宋承越自忖整个大乾,没有人比他更懂。 乾皇没有说话,只是继续带着宋承越在宫城里走动。 今天过去,所有人都会知道这件事。 乾皇入夜不眠,与宋承越一起,夜游宫城。 走了一圈,走到寝宫的时候,乾皇向内走去,宋承越在外躬身送别。 乾皇走出两步,回头看着躬身长拜的宋承越。 “承越啊,你担任这个指挥使,有八百年了吧?” “回陛下,八百四十七年三个月零五天。” “恩,你好好干吧,再干八百年,朕给你封个爵位。” “多谢陛下厚爱,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宋承越噗通一声跪伏在地,猛磕一个响头。 乾皇笑了笑,向内走去,声音也缓缓的飘了过来。 “那件事,就按你的意思去办吧。” 第一六九章 捅出去消息,把你逼到绝境(10k) 在神朝之中,能活得久的人,未必是清正廉明,刚正不阿。 活得久的人,都是嗅觉敏锐,懂得趋吉避祸,不乱得罪人。 这太阳刚刚升起,例行的小朝会尚未开始。 有人见到宋承越出现,便很自然的打了个招呼,而后道。 “宋大人,有个桉子,已经拖了好些时日,今年的任务,已经受到影响了,劳烦宋大人给下面的人吩咐一声,尽量快点吧。” 这说的一板一眼,乍一听还像是来找茬。 宋承越拱了拱手,面带微笑,应了下来。 他当然知道这人说的那个桉子是怎么回事,之前办不下去,是锦衣卫的锅么? 还不是这些人用各种方式,明目张胆的拖后腿,偏偏人家都在规则内办事,各种理由,你还真不能说人家是故意拖后腿的,那些理由,就算是扯皮扯到乾皇这,也依然管用。 什么信息传递不畅,人手不够,手头的事情太多,这是关乎自家身家性命的第一要事,给你弄资料走程序之类的事情,又不是说不给你办,慢一点而已。 这些老油子,各种可以摆在台面上说,你都不能说他不对的理由,信手拈来。 今天却主动来配合,不算示好,那也算是缓解下矛盾了。 乾皇什么都没对外说,就是带着他在宫城里转了转,聊了聊,宋承越的日子就一下子好过了不少。 前面这几年,没事喷宋承越,给锦衣卫挑刺,有什么事没人甩锅了,就甩给锦衣卫,都快成政治正确了。 宋承越依旧跟往日一样,站在角落里,谦卑而恭敬,面对其他人,依旧没什么好脸色。 只是默默感叹,这风向真是说变就变。 乾皇让这个风向哪吹,风就得向哪吹。 乾皇说让他再干八百年的锦衣卫指挥使,那他暂时就不会死了。 发现了乾皇手里暗藏的另一股力量,还装作发现了大离的暗藏力量报上去,本就是一步险棋。 不过以宋承越对乾皇的了解,还有那些阉人近期频繁办砸事情,有这种大好时机,不赶紧往上冲,那他就白当这么多年指挥使了。 就像他说的,大事为重,余者皆是不重要的旁枝末节。 按照宋承越对乾皇的了解,这就是乾皇的想法。 乾皇甚至不会关心很多细节,让手下人去办一件事,他也不可能事事都去了解其中细节,他只看结果。 结果是坏的,过程你再辛苦,做的再好,那你也是错,全部都是错。 过程里再多的“旁枝末节”,你把事办的漂漂亮亮,结果就是乾皇想要的,那你说什么都是对。 宋承越站在朝堂角落,眼观鼻,鼻观心,跟个凋像似的,只是听,也不发言,当一个透明人。 小朝会开到一半,宋承越的目光扫过,看到往日里侍奉乾皇的那个老太监,今天没有伴随乾皇左右。 他表面上的确看不上这些阉人,恨不得咬死他们,实际上,心里他也不大看得上那些阉人。 旁人未必晓得,可宋承越是大乾黑暗之中的眼睛,知道的阴暗龌龊事太多了。 旁人都觉得这些家伙,是因为身体残缺,受人歧视,才多有心性扭曲阴暗之辈。 其实宋承越对着说法嗤之以鼻,身体残缺其实都是小事。 只是他们从小就是在那种压抑扭曲,指不定哪天就莫名其妙丢了性命的环境中长大,一生都在这看似很大,实则逼仄,步步杀机的宫城了。 再加上没人看得起,上下压制极强。 种种原因之下,最后能活着从最底层的死人坑里爬上来的太监,就没有一个是什么良善之辈。 这些家伙,的确是忠君。 可惜,放出去办事,拼能力,宋承越还真瞧不上他们。 锦衣卫被人称之为鹰犬走狗,名声臭大街,那也是站在明面上的。 这些臭鱼烂虾,怕是连露出本来面目都不太敢。 就这还想办成事? 对此,宋承越颇为不屑。 他是利用职权干点私事,贩卖情报也好,倒卖宝物也罢,都是不影响大事的旁枝末节。 纵然哪天暴露了,翻车了,宋承越现在也不怕。 只要把大事给办好了,哪怕我出卖情报,那也是在办好大事的过程中,所必须要做的手段而已。 都不重要。 正当宋承越在这公然摸鱼的时候,听到了锦衣卫三个字,微微抬头。 看到一个李姓御史言官,康慨陈词,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又抓住锦衣卫的一个小辫子,在这攻讦自己。 宋承越面不改色,静静的听着。 这些憨批,真以为这神朝需要的是他们这种屁本事没有,只有一身“正气”的家伙么。 只是需要有这么些人,站在这里而已。 李御史也好,王御史也罢,都没什么区别的。 一个看不清形势,被人推出来当死棋去做试探的蠢货而已。 宋承越真是连生气都生不起来。 有人开喷,宋承越例行站出来喊两句,臣知罪,必定会好好调查,三天之内给结果。 完事了。 结束了小朝会,这边刚走出宫门没多远,就见一辆玉辇停在那里。 宋承越客气的见礼,没有走进玉辇,得避嫌。 玉辇之中,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走了出来,看着宋承越,揖手一礼。 “宋大人。” 宋承越侧开身子,没有受这一礼,而是客气的揖手半躬。 “见过老大人。” 老不是姓氏,而是尊称,这位老人家,乃是礼部尚书,在这个位置上坐的时间,比宋承越的年龄还要长两三倍。 真正是德高望重的大老,宋承越也不敢去招惹。 看到这位老大人,宋承越念头一转,立刻道。 “老大人放心,我不会跟一个蠢蛋置气的,也不会下狠手。” 老者叹了口气,很多话都不用说了。 “宋大人,人间清醒,算是朝局之福。” “老大人谬赞了,宋某只是想为大局着想,不愿无谓的争斗。” 老者看着宋承越,眼神颇有些复杂,彷佛第一次正视了宋承越。 片刻之后,宋承越揖手行礼,恭送玉辇离去,自顾自的向着锦衣卫衙门而去。 回到了大桌前,宋承越察看各种资料,忽然冷笑了一声。 之前说了三天之内就有结果。 那是三天之内,就把那个李御史搞死。 想找他的把柄,可能没那么容易,但是肯定也有。 想找他直系血亲的把柄,那可太容易了,越是这种所谓的清官诤臣,其后辈就越容易被腐蚀,回去翻翻档桉库肯定就有。 到时候随便牵连一下,他就得完蛋。 只不过现在,那老大人出面,宋承越再挖了挖隐秘资料,大概就懂了。 这是有人要害他啊。 那李御史,还是老大人的同族。 到时候宋承越把人弄死了,根本不用老大人说什么,下面的人就会先冲出来跟宋承越对立,到时候再稍稍推波助澜,说不定就成了裹挟老大人,来针对宋承越。 他宋承越坐在这个位置,不管他个人生不生气,他都得做出反应。 所以这事,发展到最后,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跟不少人结下恩怨。 到时候,便是老大人,也不可能劝自己人,别跟宋承越不对付。 只可惜,那位老大人,倒是人间清醒,出了宫门,就在这等着他,给他个台阶下。 宋承越向着宫城的方向看了一眼,忍不住笑了起来。 好家伙,我宋承越,人称疯狗,都从来不敢招惹那位老大人,无论何时都是毕恭毕敬。 你们这些家伙,当真是胆大包天,连老大人都敢利用。 真是疯了。 除了这些真正疯了的家伙之外,宋承越是想不到还有什么人敢这么做了。 他翻了翻记载,吩咐了一下。 “去,把那个李御史的儿子抓……算了,我给老大人一个面子,把这些资料,送到尹府尹那里,让他该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给老大人个面子,那就得给足了。 可是不报复一点,又不符合他对外的形象。 索性稍稍敲打一下得了,锦衣卫不插手了,直接让府尹当做正常桉子去办,估计也就是抓紧去关几个月。 真进了锦衣卫的大牢,过几天就给放了,那也得脱一层皮。 算了,轻拿轻放得了。 这边事情处理完,宋承越进了七楼戒指。 现在跟七号联系,便是有了一个光明正大的理由,办正事。 给情报那也不叫出卖情报,叫必要的交好投入。 七号可是跟他说过,人家锦岚山,压根不在意大兑归不归来这点破事。 归来也行,不归来也行,前提是,得先报仇。 片刻之后,余子清从楼梯上走了下来。 宋承越立刻站起身,先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你这有什么急事么?” “有个事,想跟你谈一谈。” “你说。”余子清有些好奇。 “我想请你,去化解一些大兑的封印。” “嗯?”余子清微微一怔。 “作为代价,我帮你查到你想找的那个人。” “你知道我要找谁么?” “不知道,但只要存在这个人,就一定有蛛丝马迹。” “崔常甁你知道么?” “知道。” “他是某个人的化身。” 宋承越一惊,他的第一反应也是不可能。 脑海中流转过他经手的崔常甁的资料,竟然也没有发现丝毫破绽。 紧跟着,就听余子清道。 “而且我有点不高兴,我准备将这个消息,捅出去,传遍天下。” 宋承越冷汗都快冒出来了。 这是要捅破天么。 这消息只要传出去,必定是人心惶惶,而偏偏他们没有办法分辨出来谁是化身。 毕竟,一个九阶强者,无量宗的宗主,竟然都是某个人的化身。 其他人就更没办法摆脱这种嫌疑了。 到时候说你吃了两碗粉,那你就是吃了两碗,不行了你就把自己的神魂剖开,给大家看看。 “不至于,不至于……” 宋承越连忙劝了劝。 这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疯呢。 “我锦岚山,研究出来一种法宝,可以判断,这个人有没有修行过那种特殊的化身之法。 只可惜,没法分辨出来,到底是本尊还是化身。” 宋承越稍稍松了口气,默默改了改刚才的评价。 那些死太监,是又疯又蠢。 这七号,疯是疯了点,但是起码不算蠢。 “我可以先送你一个这种法宝。” “那……多谢了。”宋承越都没敢客气一下,他的确想要。 他只是听到这个消息,就有些坐立难安了。 他不知道他手下的人,有没有谁,是安插进来,却没法辨别出来的化身。 这后面办事可怎么办? “我可以晚些天再捅出去这个消息,给你留时间,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至于帮你们忙,去化解大兑的封印,问题也不大。 只要你帮我查清楚,崔常甁的本尊是谁,还有此前掳走卿子玉的人,他的本尊和化身,都是谁。 只需要查清楚就行。 这事解决了,后面什么事都好说。” “好,一言为定。”宋承越果断应下这事。 他其实已经有方向了,顺着那些死太监去查,肯定会有蛛丝马迹。 那无量宗虽说在大派之中垫底,那也是大派。 让一个化身,成为了大派宗主,这事就不只是犯忌讳了。 而是作大死。 所有的大派,都会在这个问题上,站在统一战线。 不过,这事既然要捅出去了,就得先一步让乾皇知道,问问乾皇的意见。 “顺便说一句,我不捅出去,其实也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他们会不会说出去,那我就不知道了。” 临走的时候,余子清补了一句。 宋承越心里一沉,知道这事是无法阻止的。 睁开眼睛,他立刻起身,准备直奔宫城而去。 但是出了衙门口,他便转了一个方向,出城而去。 一路疾驰,到了荒原上的时候,立刻彻底隐匿行踪,消失不见。 三天之后,他回到了大乾都城,直奔宫城。 走在路上,等待着召见的时候,宋承越还在苦思冥想。 等下见到乾皇,要不要说这件事。 他不断的揣摩推测,这事跟乾皇有没有关系。 发现那些死太监,他倒是可以甩锅给大离,说他觉得那些人是大离的人,而且活口的口供,也的确说是大离的人。 这种秘密,被他一个下属发现了,还在这个“度”的范围内。 但若是崔常甁跟乾皇也有关系,这个便不再是“度”的范围内了。 不过再一想,这事已经不是秘密,早晚要捅出去。 无论是与不是,他都得先报上去,算作自己的业绩。 不是,那是他这个指挥使有能力,是,那也是他这个指挥使有能力,给了应对时间。 片刻之后,有一个小太监,低眉顺眼的将宋承越引了进去。 见到乾皇,左右退去,宋承越才道。 “陛下,臣已经跟锦岚山的人谈过了。 他们对于大兑,没有太多的喜恶,做不做都行。 他们也愿意做个交易,他们只想去报仇。 完事了便肯来全力相助。 臣答应了下来,他们为表诚意,先给出了一个大秘密。 无量宗宗主崔常甁,乃是一个化身。” 乾皇抬起头,目光锐利,看向了下面低头汇报的宋承越。 “按照锦岚山的说法,这个大秘密,其实已经有好几个势力的人知道。 臣自知这消息不可能压制下去,便火速赶回,呈报于陛下。 请陛下定夺。” 宋承越低着头,乾皇盯着他看了半晌。 “你做的不错,朕已言明,此事交与你处理,不必何事都来呈报,你自行决断。” “臣明白了。” 宋承越面色郑重,退了出去。 等到出了宫城,立刻冒出一身冷汗。 他知道自己的举动,的确有点不应该。 那些话几乎等同于,告诉乾皇。 有一个九阶化身,还成了人家的宗主,要是这化身是陛下的,陛下你就早做打算。 因为消息瞒不住了,后面必定会掀起波澜。 乾皇没明说,却也告诉他,你全权处理,别什么屁事都来汇报。 等于说,这事跟老子屁关系没有。 宋承越长出一口气。 这里面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太大了。 大兑归来,开十阶路,九阶化身等等…… 这一连串信息凑到一起,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是有人在铺平他自己的十阶之路。 没有乾皇亲口应允,他哪敢再做接下来的事啊。 哪怕以他对乾皇的了解,这事九成九不是乾皇做的。 化身之法,再完美,那也是其本人亲手制造出来的巨大破绽。 乾皇心气高,野心大,自是不会将自身的巨大破绽,放在外面。 更不会任由自己的九阶化身去送死。 可知道的再多,了解的再多,宋承越也不敢去赌那一丝可能。 说什么都得先来问问。 宫城之中。 乾皇坐在那,面无表情,一动不动。 黑暗里,一个独臂老太监走出,跪伏在地,涩声道。 “陛下,老奴也并不知晓此事。” 乾皇俯瞰着下方的老太监,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废物。” 乾皇转身离去,那老太监跪在那里,眼神阴郁,牙齿都咬的嘎吱作响。 他是真的不知道这件事。 但是他不敢欺瞒乾皇。 这个结果,总好过他知晓,却一直隐瞒着。 想到乾皇此前说过的话,他的眼神愈发阴沉。 家养的狗,卸去了缰绳,放出去之后,变成野狗了。 不但野心大了,还敢在家外面偷偷藏食了。 别的人未必了解,可老太监可太了解太监了。 这种事,那些太监,可真的敢干得出来。 那些从尔虞我诈的死人坑里爬上来的太监,有一个算一个,哪个不是野心勃勃,只要有条件,哪个不是肆意妄为之辈。 真是该死。 做这些事倒也罢了,该死就该死在,做这件事的人竟然守不住秘密。 …… 荒原与大离交界的地方,余子清跟黑袍人相对而坐。 “前辈,我一不小心活下来了,这次你总该告诉我你的名字吧?” “老夫姓钟,名守正。”黑袍人信守承诺,直接爆出了自己的名字。 余子清愣在那里,好半晌没反应过来。 你一个邪道强者,竟然叫守正辟邪的守正? “请恕晚辈放肆,是守正辟邪的守正么?” 黑袍人没有回答。 余子清立刻拱了拱手,一片钦佩的道。 “想来前辈必定是为了讽刺那些虚伪之辈。” 他可是知道,那些人看不上黑袍人,黑袍人也对那些人颇为看不上。 听到这话,黑袍人立刻笑了起来。 “哪来什么讽刺不讽刺的,我生来就叫这个名,我也懒得改名而已。 我就以正为名,行邪道之事,又能如何? 这世上这么做的人多了去了,只不过他们不把那些事称之为邪道而已。 同样的事,他们说自己是正就是正,说别人是邪便是邪。 我就图个畅快,我杀人图个畅快,我当缩头乌龟,那也是顺应心意。 我就是邪道,奈我何。” “前辈倒是豁达……”余子清敬佩的拱了拱手,当邪道当到这个份上,真比大多数修士都活的明白了。 “别扯其他,你在这晃晃悠悠,找我出来,到底想干什么?你可别说你不是找我,玩虚的没意思。” “晚辈是想请前辈散布出去一点消息,就是崔常甁是化身的消息。 还有锦岚山炼就出一件法宝,可以判断是否有那种特殊的化身。 只可惜,这法宝没法分辨是化身还是本尊,可以先送给前辈一件。” 余子清拿出一个浑然一体的罗盘,摆在石桌上。 钟守正神色诡异的看了余子清半晌,才伸出手拿起罗盘,稍稍催动之后,就见那罗盘之上的指针,不断的转动。 显示余子清没有化身,也不是化身。 他又将罗盘对准自己,罗盘转动片刻,依然显示没有化身,他也不是化身。 钟守正暗道,这法宝倒是没法检测出以前有没有化身。 这倒是刚刚好。 他的化身死的干干净净,当时那隔空一击,便是以化身与他之间的联系为引。 他元神开裂,遭受重创,差点陨落了。 可是如今,那种联系,却被抹的干干净净了,倒是因祸得福了。 咦,这是不是代表着,否极泰来了。 钟守正想了想,什么时候,开始出现这种变化的。 好像就是上次心血来潮,莫名生出一种感应,来劝了劝卿子玉,他以前可是从来不会主动去干这种没好处的好事。 他可是一点都不想看到卿子玉。 恨不得退避三千里,绕道而行。 他打量余子清一眼,嘿嘿一笑,乐呵呵的收下了罗盘。 “好,我会替你散布这些消息的,法宝我也收下了,算作报酬。” “有劳前辈了,顺便告诉前辈一声,这消息已经不少人知道了。” “行,那我尽快。” 送走了余子清,第二天,黑袍人就来到了会议密室。 既然有很多人知道了,他想用这个情报捞好处,自然得尽快了。 看着参会的人,黑袍人直接道。 “今天我心情不错,便宜点,一株蕴养元神的天材地宝,卖你们俩消息,捅破天的消息,要不要,一句话,不要我转身就走。” 立刻有人拿出来一株天材地宝,交给了黑袍人。 黑袍人向着角落里空荡荡的椅子看了一眼,嘿嘿一笑。 “第一个消息,崔常甁是化身,谁也看不出来的化身。 第二个消息,锦岚山研究出来一种法宝,可以辨别修没修过那种特殊化身之法。 说完了,你们信不信,便不关我事,我走了。” 黑袍人走的干脆利落,拿了好处,顺便完成了散布消息的活之后,转身就准备走。 密室里,死一般的安静。 在场众人,都有些无法直视往日里坐在一起商议事情的其他人了。 “等等。” 有人拦住了黑袍人。 “那法宝你手里就有吧?” “有,我花费了巨大代价拿到手的,凭什么让你们用?再说,这法宝检测的结果,你们敢信么?” “你的信誉还是值得我们信的。” 黑袍人勉为其难,拿出一个罗盘,一一试验了一遍,今日在场的众人,没有一个修行过那种特殊的化身之法。 这让大家都松了口气。 黑袍人也暗暗松了口气,收起了罗盘道。 “没我事了,我走了。” 黑袍人临走的时候,又向着角落里那把椅子看了一眼。 在场众人心里跟明镜似的,今天那人就没来,很显然,黑袍人认为他可能就修行过特殊的化身之法,就没通知那人。 这消息就这么从高层开始无声无息的传开。 而在同一时间,宋承越又跟个混子似的,一个人晃晃悠悠的来到琅琊院附近。 他找了个地方等着,不一会,程净便忽然出现在他身边。 “宋大人,何事到访?” “给你们送免费的情报啊,要不要?” “有劳宋大人亲自跑一趟,必定是要事吧?” “不错,崔常甁是某个人的化身,第二,锦岚山有检测这种化身的法宝。” 宋承越乐呵呵的,随口说出这种消息。 他的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程净的眼睛。 程净再怎么保持冷静,做心理建设,也被这消息惊到了。 “程院首,我可是才跟陛下汇报过,便来告诉你这个消息了,就算你不念我人情,以后让你琅琊院的人,对我态度好点,总没问题吧?” 程净沉默不语,听懂了这话意思。 宋承越是说,这事跟陛下无关。 但是我却知道,这化身之法,必定是出自你琅琊院。 你们考虑好怎么面对接下来的事情吧。 后续针对琅琊院的诘难,必定会如同山崩海啸一般。 “好,琅琊院,还有我,都会念宋大人情分。”程净点了点头,丢给宋承越一个令牌。 “宋大人,以后若是想来琅琊院看书的话,持此令牌,可以随意来。” “那便多谢程院首了。” …… 时间到了第二天,就有人向着布施镇的养生会所里投了名帖,求购一个罗盘。 第三天,又多了几个求购的人。 一连几天,光名帖便收了十几个。 没有收到东西,不算定金的见面礼,就先收到了一大堆。 巫双格去收取秽气的时候,都收到了一颗污秽之气凝聚的黑石,作为见面礼。 消息传的很快,几天之后,七个罗盘便在养生会所里卖了出去,价值不菲,直接对标甘霖。 一个罗盘的价值,以一卷虚空大遁卷轴作为价值锚定物。 罗盘之中,暗藏了高度凝聚的秽气,还添加了一丝丝陨星材料,用来干扰修士探查。 甭管是谁,只要想要逆向破解,必定会受到一丝影响,那一丝微不足道的影响,就足以罗盘内高度凝聚的秽气,将罗盘最核心的那枚符文给湮灭了。 当然添加了那一丝陨星材料,也是为了抬高罗盘的价值,证明其价值不菲。 并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制作出来的。 虽然对于老羊来说,这种一代的化身检测罗盘,制作难度的确不高。 难度高的地方是如同巨老那样,硬生生剖开了人的神魂,却不损其化身核心的符文,能完整的得到这个符文。 一次就卖七个,再多了就没了。 至于理由,材料稀有,没材料了,炼制难度太高,消耗太大,暂时炼制不出来了。 但答应送给老宋的,自然还是给送了。 接下来一两年内,谁问都没,出多高的价格都是没有。 事实上,卖出去的这种一代,锦岚山也的确一个都没有了。 余子清手里握着的,是老羊刚刚改进过的二代化身检测罗盘。 短时间内,他也不准备推出二代,就一代,挺好的。 检测不出是化身还是本尊,只能检测出,是二者之一。 这可比能检测出还要好。 只要罗盘指引出来的,甭管是谁,统统都会被默认为化身。 不管是小喽啰还是九阶强者。 因为,你压根没法解释清楚,也没法让人信服。 余子清就是要去捅破天,掀桌子。 给老宋活路,老宋的确活了,还开始受到重用,甚至都开始接手大事。 那些联盟的人,开始疑神疑鬼,只有区区七个罗盘在外面,他们谁也不敢信。 尤其是这些天,已经传出消息,一个大派的首席大弟子,几乎已经定下,以后是掌门的人选。 现在忽然传出消息,那首席大弟子,犯了大忌讳,被门派秘密处死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知道崔常甁这件事的人,却都猜得出为什么。 那所谓的联盟,一下子再也汇聚不起来了。 当众人开会的时候,坐在角落里那人,再也没有出现过之后,大家心里就有谱了。 余子清没有理会外面的事情,坐在那喝着茶,看着卿青练养身拳,一板一眼的教导他。 他在外面,该做的事情,都做了。 他不知道崔常甁的本尊是谁,不重要。 他不知道当年掳走他的那个化身的本尊是谁,也不重要。 余子清猜测,那人身后可能是乾皇,那便绕开这个人,让乾皇看到他要做的正事,希望在我。 再乱了那个所谓的联盟。 让那个联盟的人,根本不敢去信任,也不敢去跟那种修行过特殊化身之法的人打交道。 有崔常甁这个宗主,还有近些天那个首席大弟子的例子在。 余子清不信谁还敢去冒险。 老宋的态度,足以说明,乾皇的态度。 那这三神朝里,无论其后台是谁,余子清现在都可以确定。 乾皇,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肯定都不是其后台。 离皇,肯定不是,震皇更不可能。 那些大门大派,也因为大兑之事,化身之事,罗盘之事,甘霖之事等等,汇聚成大势,全部都倒向锦岚山。 现在没有人,敢去背那口锅。 也没人敢再跟那人有联系。 化身,成了一个大派的宗主,这口锅能压死人的。 普天之下,所有能当其后台的人,将其放弃也好,倒戈也好。 天大地大,再无其生路。 那俩个本尊,现在最好是找个犄角旮旯里躲着,再也不见人,不做事,什么都别干,老老实实躲个千八百年,这才有一线生机。 不然,他们俩很快就躲不下去了。 事件悄无声息的发酵,消息也一直没有公开传播过,可是该知道的人,却都已经知道了。 半个月之后,出乎余子清意料的,大离离火院,率先站了出来,公开发布了信息。 直接将有一种特殊的化身之法的事,给捅了出来。 甚至还直接说明了,那特殊的化身之法,乃是从人未出生就开始做准备,凡人妇人生出来的便是化身,如此再无破绽,极难发现。 无量宗宗主崔常甁,便是某人的化身。 而这法门,离火院从未研究过分毫,也从未接触过,如何如何,甚至还出来一个大老,当众立誓。 现今,离火院,有一件法宝,可以做出检验。 甚至在公布当天,便将大离神朝,所有的大小官员,全部给扫了一遍。 扫出来了几个小官,全部下了暗影司的地牢。 大离神朝也在当天宣布,将此有违人伦的化身之法,列为邪道法门,修行此法者,人人得而诛之。 这一套连招下来,就是咬住了无量宗是大乾的宗门,全程没提大乾一个字,也没提到琅琊院一个字。 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就是骑在大乾和琅琊院脸上输出。 琅琊院内众人,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因为这法门,还真是来自于琅琊院,只不过早就被封存了,列为禁术。 他们查阅了各种记录,基本还确定了,那法门八成就是已死的吴院首传出去的。 这咋说么,承认是肯定不能承认的。 若是没有崔常甁的事,承认了也没什么,就是一次法门不慎流落在外的事情。 可出了崔常甁这个九阶,这口黑锅,琅琊院就背不起了。 这才几天时间,大乾就已经有一些中小门派,准备向着大离搬迁了。 这些年,琅琊院频繁翻车的事,让他们非常不安。 如今连九阶的宗主,都可能是别人的化身,他们真不敢赌。 趁着家小业小,赶紧跑路吧。 琅琊院还没做什么呢,第二天,锦衣卫指挥使宋承越,名声臭不可闻的疯狗,站出来了,他手持一副罗盘法宝,力挽狂澜,替大乾挽回了不少颜面。 被发现的几个人,全部当场拿下,进了锦衣卫的大牢。 这凡事就怕对比。 宋承越站出来迅速的稳定人心,杀一儆百,而那些太监,却屁用没有。 若是远的倒也罢了,可就发生在乾皇眼皮底下,想不对比都不行。 入夜,乾皇正在批阅奏章,断臂老太监在一旁侍奉。 乾皇忽然道。 “当年放出去的人,还有多少是活着的。” “回陛下,为了行事小心,每年联系一次,上一次联系,尚有一百三十八人活着。” “现在知道那人是谁了么?” “回陛下,最近外面损失惨重,老奴尚未得到确切消息,不过,老奴以为,是东厂的掌印太监。” “呵……” 乾皇失笑,摇了摇头,什么都没说。 站在一旁的老太监冷汗直冒,他不怕受罚,就怕乾皇来一句,你年事已高,不用跟在身边侍候了。 另一边,宋承越最近是杀人杀过瘾了。 因为在宫城里,发现了一个三阶的小太监,被罗盘指引了出来。 这人肯定不是本尊,那自然是化身了。 就因为这个,他好不容易逮住个机会,把那个断臂老太监,都拉出来检验了一遍。 后续清理,乾皇也没让那老太监插手,反而让宋承越去干这些事。 老太监看懂了乾皇的态度,在收尾的时候,主动找到了宋承越。 “你要找的人,是东厂的掌印太监,只是他在哪,现在什么身份,你别问我,我也不知晓。” “哈……”宋承越失声笑了起来,他指着老太监:“你是逗我笑呢,还是你太过自信,竟然以为这种一问三不知的情况,你还能掌控那什么东厂?” 老太监面色阴沉,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他反驳不了,这口锅他是得自己背好。 一个御下无能的罪名,肯定是逃不掉的。 几个时辰之后,余子清在七楼戒指里,跟老宋聊完,出来之后,长叹一声。 难怪之前听到锦衣卫的名字,感觉少点啥,哦,原来是少了东厂。 这东厂终于出来了,感觉怎么怪怪的。 原来是东厂督主么,那可真够猖狂的,化身都当了宗主,他想干什么? 这野心可不是一般的大啊。 只是,现在这位督主大人,你准备怎么逃? 你的后台都把你抛弃了。 老子从头到尾都不知道你是谁,也照样能把你逼到绝境。 ------题外话------ 不好意思,晚了点,下午停电了。 第一七零章 意料之外的变化,谣言乘风而起(10k) 余子清出门点完火,就回到锦岚山窝了起来。 正所谓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出门没个挂件傍身,以他最近干的事来看,让他很没安全感。 古话说的好,困兽犹斗。 他被逼急了都要咬人了,以己推人,把别人逼急了,那一样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宰个锦岚山的卿子玉,或者将他抓走拷问,自然就成了最顺手的事情。 余子清自己不出门了,决定安静一段时间,让子弹飞一会,甚至还让巫双格最近也别出门了。 反正现在放出去的秽气桶数量越来越多了,稍微晚两三个月再收,问题其实也不大。 就这些秽气桶,余子清本意是降低门槛,让巫双格汇聚天下秽气,能让他的混元金斗晋升的快一点。 可惜,他还是有些忽略了这个世界,跟他习惯的不一样。 秽气桶到目前为止,除了有钱有势的大势力之外,只有神朝都城之类的地方,能做到全面覆盖。 哪怕秽气桶收走晦气之后的残留物,可以当做上好的肥料,推进速度,也远远低于余子清的预期。 那些大势力,有好东西,还是喜欢捏在自己手里。 离火院的人,倒是想要推广,可惜,他们也只能推广,总不能强迫他们去收集所有人拉出来的秽气吧。 理想和现实,终归还是有差距的。 甚至上层到中层的想法和执行,都会有很大差距,更别说普惠到最下层了。 这事余子清就真没辙了,只能慢慢来吧,反正这事也不急。 早就做好了准备,用上千年的时间,去慢慢的铺开,让所有人都慢慢习惯。 余子清缩在锦岚山不冒头,任由事情在外面发酵。 这些修士,寿数绵长,不是急事的话,效率是真不高,有的等了。 他窝在锦岚山,老老实实的修行,编撰锦岚秘术。 顺带着还尝试着将上次获得的剑道力量修编下来。 凭空得来的力量,到了九阶,便有了质的变化。 尤其是在战斗结束,还有空闲的情况下,当场就能记录下来一部分。 这一部分玄妙是最强的,为了保证不出错,记录的只是最重要的主干和总纲。 等到力量消退,再次去记录编撰的时候,记录下来的内容,其内真意和玄妙就差的不止一档次。 而这一部分,便是从主干之上延伸出来的枝干。 主干不出错,从主干上长出来的枝条,就算有问题了,那也能修剪,修行出问题了,起码不会直接致命。 只可惜,锦岚山内异力覆盖,没有被异力覆盖的地方,饿鬼气息又太过浓郁,实在是不适合炼气。 再加上老羊利用陨星材料,布置大阵一直没停过,最近已经有点效果了。 在锦岚山范围内,想要炼气,着实有点难度。 余子清暂时也没想炼气。 他只是想充实一下锦岚山的底蕴。 万一以后锦岚山内,出个悟性极高的剑道天才,凭借他那真意完善的总纲和主干,还有没有多少真意枝条,指不定就出一个剑道高手。 至于饿鬼道的修行,连基础法门,余子清也编撰不出来。 数次激发判断的都是饿鬼道的力量,可惜次数越多,他越觉得那个第一阶的基础法门,其实才是最难的。 炼气的法门,有的是参考,有的是现成的路数。 但饿鬼道是真的没什么可以照搬的,就连正常的鬼道法门,也仅仅只有一点点参考价值。 以至于到现在,总纲余子清都编撰不出来。 似乎任何表述,都会差一点点。 只能暂且放弃。 唯一能放心吹的,也就锦岚山的百门秘术。 他吹的只要有理有据,理论上能完成,那里长就算暂时修不成,多少都能尝试出来一点点。 其余的时候,没事的时候就跟老宋联系一下,了解一下外面的情况。 老宋最近算是抖擞起来了,依然还是那个大乾最大的疯狗。 但跟老宋聊的时候,余子清也能清晰感觉到,老宋非但没有飘,反而有种愈发小心谨慎的感觉,整个人都变得谦卑了起来。 他这个人,跟他在外面干的事情,都有种明显的割裂感,完全是俩人。 余子清看着都替他觉得累,这俩人私下里在七楼戒指里聊的时候,就慢慢的引导着让他稍稍放开点。 这么下去,时间长了,他人死不了,也会出大问题。 例行再次见面,余子清看着老宋先叹了口气,便问道。 “又找出来了?” “的确有一个,琅琊化身术,传播的远比所有人想的还要广。 不过问题不大,现在神朝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都要经过我们的审查。 而罗盘也被皇室宗庙借走了几天,应该是他们自己去审查内部成员。 还有一些门派,也想来借法宝。 出了无量宗的事,谁也坐不住了。 最近真是忙的不可开交。” 宋承越这一副烦得要死的样子,却也从来没提过让余子清多放出来点罗盘。 哪怕他知道,那罗盘的材料很是珍贵稀少,琅琊院不止一次想要拆了罗盘看看。 但宋承越心里也明白,锦岚山现在说着一个都没有了,要是想炼制,应该还可以炼制。 不过那样的话,就没他宋承越什么事了。 现在借着检验琅琊化身的事,他能做很多很多,以前根本没法做,没法插手的事。 余子清有点纳闷。 “琅琊化身术,这什么时候定下的名字?琅琊院肯定不会这么起名字吧?” “哈哈哈……”宋承越笑的合不拢嘴。 “当然不是了,琅琊化身术,自然不是琅琊院自己起的名字。 琅琊院对此深恶痛绝,还有个院首,在给学子上课的时候,忍不住怒骂了起来。 可惜,不知道怎么的,大家就全部默认了这个称呼。 再加上离火院那边,顺势就承认了琅琊化身术这个名字,就算是将其定死了。 琅琊院再怎么不乐意,咬牙切齿,内部再怎么将其换成别的名字,也改不了琅琊化身术这个名字,已经广为流传,为大众认可。”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八成是离火院那边干的吧,这可太损了。 就一个名字,琅琊院这次算是被钉在耻辱柱上了。 以后只要有人提起这个名字,自然会牵连出来这个名字背后的前因后果。 这事恐怕永远也别想过去了,永远也别想冷处理掉,等待着时间将其淹没。 余子清敢肯定,离火院那边,肯定已经做好了完善的记录,就专门摆在书库的第一层,谁都能看到。 以余子清对那位大离太子的了解,她八成也会将其记录到史书大事件里。 这种实锤黑历史,不逮着琅琊院和大乾朝死里黑,那就是心善。 估计顺带着,还会把深渊裂缝的事,也给带上,一起记录下来。 可别小看这种污点。 大震可以忽略不计,普天之下,最出名的两院,就是离火院和琅琊院。 但凡心有大志的修道者,亦或者专精某一项的大佬,他们往日里,想要做选择的时候,就是二选一,大部分时候甚至是直接选琅琊院。 可现在,这种一个两个污点,名声不好了,关键时刻,就会左右这种选择的。 此消彼长,日后所带来的影响,一点都不小。 毕竟,外面的人才是大多数,绝大多数哪知道琅琊化身术是怎么来的,就知道是琅琊院里出来的。 琅琊院里毫无关系的人,出门都可能受到此事牵连。 大多数高手,还是注重自身名声,还是要脸的。 听完笑话,吃完瓜,余子清问道正事。 “那位东厂的督主,找到了么?” “没有。”宋承越摇了摇头,语气颇有些不屑。 “宫里的那位老太监,自恃其侍奉陛下已经不知道多少年了,多年来一直死死的压制着下面的那些阉人。 却是有些自傲了,终归还是失控了。 那些阉人已经放出宫很多年了,具体多久,那老太监不会告诉我的。 不过我估计,少说也有八百年以上了。 这么长的时间,他早已经控制不住外面的人了。 真以为太监就只能忠于陛下,不会有私心么? 我查阅资料,甚至都没找到那位东厂督主叫什么。” 之所以估计是八百年以上,就是因为他继任指挥使八百多年了。 哪怕宫城里的太监,和记录这些太监的资料,都不归锦衣卫管。 那放出去这么多太监,他也不可能毫不知情,连蛛丝马迹都没有找到。 只有在他继任之前,做这些事,才有可能。 宋承越在查阅典籍的时候,甚至隐约有个猜测。 上一任指挥使,很有可能就是因为很多要干的活,被东厂完美接过去,他最终才会乾皇赐死。 而上上一任指挥使,似乎也死的挺惨的,但他是殉职,暂时的资料来看,跟那些死太监没什么关系。 这么一算,宋承越估计,那东厂秘密建立,甚至可能已经有近两千年了。 这中间不知道还有多少事,是连锦衣卫都不知道的。 若非这几年,那些死太监办重要的事情,接连失利,他又从七号这得到了关键信息。 可能他到死,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因为什么而死。 甚至他知道,那些死太监办砸的几件事,都有锦岚山参与。 只不过从他得到的资料看,锦岚山都占据着不甚重要的位置。 若是往日,仅此一点,他就能先锁定锦岚山。 可惜,他巴不得那些成气候的死太监,死的只剩下那个独臂老太监,老老实实在宫城里侍候乾皇。 那老太监都不会告诉他很多事,他说梦话也不会将这些事告诉那个死太监。 “你放心吧,他总会露出马脚的,接下来肯定也会有变化的。”宋承越难得对一件没有多少把握的事情,说的如此信誓旦旦。 余子清笑着应了下来。 余子清现在对那位乾皇,多少还是有点了解的。 老羊也曾说过,乾皇心气极高,乃是历任乾皇之中,心思最深的一个。 之前发现崔常甁是化身,老羊都从未怀疑过是乾皇。 他说乾皇纵然要进阶十阶,那也必然是走的煌煌大道,绝无可能走这种法子。 对于一般修士,这法子其实跟一般化身之法没多大区别,但对于乾皇,这法子便是取巧。 取巧得来的进阶,必然不是最强。 当年乾皇进阶九阶,都未曾借助化身之力,便是为了尽可能的达到最强最完美的状态。 绝大部分时候,这种大门槛,跨的容易,就是弱,门槛越高越难,跨过去便越强。 乾皇估计根本不在意,那位督主炼就化身的事。 在意的恐怕只是这位督主瞒着他做了很多事。 而他一直觉得,这些太监,是对其绝对忠诚,私心永远是排在忠心后面。 那位督主最后还把事情搞砸了,那乾皇肯定不可能忍了。 跟老宋例行聊完,余子清盘算了一下时间。 检验琅琊化身的效率虽然不高,但随着一个个化身被揪出来,其引起的变化,也开始辐射开来。 大门大派大家族,肯定也是没法忍得住了。 后续可能所有的九阶强者,都必须得过一遍检验。 九阶都过了,那余下之人,肯定也逃不了。 筛一遍,哪怕没法把那位督主筛出来,那会筛出来一些蛛丝马迹。 余子清只需要静静等着就行。 一晃又是三个月时间。 余子清带着编撰的青莲剑典初始版,去了锦岚山槐树林之南。 他想请邗栋帮忙斧正一下。 老羊个嘴炮,只是看了几眼,就来了句,我又不是剑修,你让我看能看出来什么? 余子清只能来找邗栋了。 “栋哥,在这住着还好么?” “挺好的,不,都很好。” “我这有门剑典,想请你斧正一下,有时间么?” “我一直都有时间。” 余子清将初始版的青莲剑典递给邗栋,邗栋只是拿起剑典,顿时面色一正,将剑典重新放了回去。 他自顾自的去沐浴更衣,磨剑静心,折腾了足足俩时辰,才重新坐了下来,很是郑重的跪坐在案几前,屏气凝神,翻开了剑典。 这一坐就是三天。 三天之后,晨曦浮现,他长出一口气。 气如长剑,奔行里许,而后化作一朵白色的莲花,缓缓绽放。 他斟酌了半晌语言。 “其总纲主干,像是一首让人酣畅淋漓的长诗。 其真意非常强,只是领悟其意,我便生出一种,剑修当如此的感觉。 非常了不起,我创不出这种剑典。 只是还有很多,真意却又非常差,颠三倒四,让人不解。” 余子清毫不意外,其实,他懂个屁的青莲剑典,他只是趁着有九阶剑修力量的时候,将其真意记录下来。 他只是如同本能的知道怎么用而已,他能领悟个皮毛,已经是因为当时在开挂状态而已。 “所以,我想请栋哥给斧正一下。” “总纲和其修行主干,我斧正不了,能力有限,但是其他的,倒是可以试试。”邗栋眉头微蹙,他已经快要忍不住了,把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给改改或者剔除掉。 “有劳栋哥了。” 两人正聊着,邗栋面色微微一变,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走出了小院,就见邗栋站在墓前,眉头紧锁。 那墓中微弱的力量在微微起伏,似有似无,含糊不清,唯独能听到是童声吟诵的童谣,伴随着那微弱的童谣起伏。 墓地无声无息的开裂,被冰封其中魃,连同冰棺一起飘了起来,一层幽蓝色的光辉,笼罩其上,似乎要将其带走。 邗栋伸出一只手,屈指连弹,一道道白色的剑气飞出,化作一柄柄白剑,落在冰棺周围,化作剑阵,将冰棺镇压住。 然而,冰棺之上浮现出的力量越来越强,那含糊不清,似有似无的童声,也开始变得清晰。 “玉楼妖,美人鬼,化作一缕轻烟陨,爹不闻,娘不问,轻轻一烧爹娘泪……” 冰棺之上的力量越来越强,邗栋愈发焦急。 “你怎么了?这是怎么了?” 可惜,这一次,他却再也听不见魃的声音了,冰棺之中,魃陷入了沉睡。 眼看那力量越来越强,邗栋双手结剑印,而后化作莲花印。 便见那本青莲剑典之上,微微散发着微光,一道真意飞出,落入邗栋掌中。 霎时之间,密密麻麻的青色剑气浮现,化作一朵绽放的青莲将冰棺托住,花瓣缓缓合拢,将冰棺包裹其中。 那清晰可闻的童声,越来越微弱,最后彻底消散。 邗栋就这么站在这里,静静等候了半日,隐约感应到了什么,他才散去了剑印。 那朵青莲缓缓绽放,冰棺内的魃也恢复了过来。 他们俩的交流余子清听不见,就不在这碍事了,回到了小院里等着。 片刻之后,冰棺重新安葬,邗栋走了回来,神情颇有些不好意思。 “子玉,请你见谅,我想借你的这本剑典用一段时间。” “没事,本来就要留在这,请栋哥修改一下的。” “我这一生,好像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会,刚才差点拦不住,只能借了一丝剑典真意一用。” “这都是小事,栋哥不必在意,嫂子这到底怎么回事?” “她只是听到了一首童谣,意识便慢慢的陷入了沉睡,其他的她便不知道了,有人想要召她过去。” “栋哥,你守着嫂子吧,其他的,我会帮忙查查的。” 余子清看这里暂时没什么问题了,便暂时离开了。 他回到了锦岚山内,一个人坐在那沉思。 他感觉那首童谣,在哪听过。 不,不是听过童谣,而是里面的一些关键词,在哪听过。 回忆了片刻之后,余子清骤然睁开眼睛。 “丁卯两千二百年,丁卯城。 妖妃祸乱宫闱,其父、兄擅权跋扈,引得六路兵马围城。 火烧妖妃玉楼,月余不灭,妖妃化出真身,其势难挡。 丁卯城郡守,封妖妃。” 余子清想起来了,哪听过玉楼这俩字了。 那个封印,他曾经去转过一圈,但也只是确认一下,是不是又是个虚构出来的危险而已。 这也是丁卯纪年内,余子清少数没有化解的封印。 而当时匆匆走过,压根没想着化解那个封印,他力量不够。 那位妖妃的实力,丁卯末期,近乎碾压,余子清只是感应到气势,便转身就走。 而那首童谣,他也想起来,是在那里匆匆走过的时候,隐约听到过其中一句。 余子清有些震惊。 不会吧,这位魃,跟那位妖妃有关系? 再一想到,魃的来历成迷,已经不知道存在多少年了,老牛吃嫩草,祸祸了邗栋这个傻小子。 嘶…… 余子清倒吸一口冷气,魃的前身,不会就是那位妖妃吧? 那也不对啊,妖妃好端端的在安史之书里封印着呢。 这个是余子清亲眼见到过的。 那魃跟那妖妃有什么关系? 想到之前,有人去引动地火,意图将冰棺封印化解。 而后将邗栋从深海引了回来。 如今,又引动魃。 若是魃被其带走,邗栋肯定也会跟着去。 再加上当时不知道怎么的牵扯到了南海里不知道什么事,老羊身上的缄言神咒还被激发了。 所以,魃的事情,从十几年前就有人在准备了。 而老宋也没查到。 如今牵扯到安史之书里的一个封印。 余子清懂了,他等的变化,来了。 这就是变化。 只是后面那人,似乎根本不知道邗栋和魃都已经在锦岚山禁地了。 这一连串的变化,终归是让事情的走向,与其预期大相径庭。 余子清当机立断,立刻再次联系老宋。 “之前让你查的一把剑,有头绪了么?” “并没有,我追查过,所有可能做到你说的那些的剑,都绝无可能。” “那你有没有想过,你都查不到丝毫的东西,会是什么?” 宋承越微微一怔,瞬间懂了。 他连头绪都没有,这事就只有几种最大的可能,乾皇,东厂,琅琊院,大离皇室,离火院。 至于大震,算了,大震那边的人,搞不出来这种精细的活。 而那些大门大派,更是不可能藏着一把极强的剑,从来没拿出来露过面。 大离应该也不是,行事风格完全不一样。 “那就只有东厂和琅琊院了。” “懂了。” 在余子清这,这种事,东厂和琅琊院可以摆在一起说,是这俩谁都不重要。 睁开眼睛,余子清有些想笑。 那位督主,肯定是有点急了。 无论他要做什么,现在这件事,肯定就是他如今能找到的生路,他必须要去做的事情。 以他之前的行事来看,他肯定不会愿意找个没人的犄角旮旯,躲个千八百年。 而以他要做的事情来看,他也没法躲了。 所以,这位督主大人,知道的一些事情,可能比乾皇,比宋承越还要多。 按照正常情况,他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就用不知道什么方法,去召唤魃的。 只能说明他急了。 他终于忍不住要做点什么,来一次绝地翻盘。 余子清找到老羊,将刚才的事情,和自己的猜测说了一遍。 老羊听的一愣一愣的。 “怎么又牵扯到邗栋和魃了?” “不是又牵扯,而是从一开始,邗栋和魃就在局中。 若是我不去化解异火封印,计蒙就不会苏醒,南海就不会平静。 南海不平静,封不绝也不会去检查封印,也就不会发现魃的封印地出问题了。 正常情况,区区二三十年而已,可能我们从头到尾,都不会知道魃的事。 做了一件事,必然会影响到其他事。 从化解了大兑的那个异火封印,后面就几乎注定了,邗栋和魃会出现在锦岚山。 最后又会重新牵扯到大兑的另外一个封印。 所以,我现在就要去群山深渊。 我有预感,那位督主,这一次会亲自出现。” “你用了大兑的力量?” “没有,我只是感觉这个时候,他急了,生出了变化,必然异常重要。” 老羊沉默了一下。 “你让邗栋守着他夫人吧,无论有什么关系,都绝对不能让魃离开。 照你这么说,我怕那心性扭曲的死太监会狗急跳墙,这次我也不陪你去了。 你自己小心,实在不行了,该逃就逃。” “在那个地方,没人能杀得了我。” 安史之书,如今是余子清的绝对主场,进退由心,别的人可就未必了。 余子清就带着楼槐和万魂幡,孤身一人上路。 这一次,他全程隐匿了行踪,悄无声息的来到了群山深渊。 进入之后,他便察觉到,这里一直有人蹲守。 确认了其身份,应该是个锦衣卫的探子,余子清便没理会他,自顾自的离去。 一路来到了洞穴,余子清顺着石壁爬了下去。 来到安史之书面前,安史之书自动翻开。 其中还有两页上流淌着微光,证明里面有人。 “之前有人来过?”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光芒。 余子清看着那两页,啧啧有声。 好家伙,这是多久了,里面的人还没死,看来是挺能苟啊。 那两页可是余子清都准备放到大后期,才准备进去试试的封印。 都是极度危险的封印,危险程度,对于外人来说,直逼那个入魔的十阶郡守。 “可有人化解了封印出来。” 安史之书闪烁了两下,表示没有。 “是不是不止这俩?还有别的都死了?” 安史之书表示肯定。 余子清摇了摇头,没有再理会,反正剩下那俩,早晚得死。 他翻到丁卯两千两百年,看着那一页上的妖妃记载,知晓这记载,八成还是跟事实有偏差的。 记载的太简略了,甚至余子清还发现了一个华点。 封印妖妃的那位丁卯城郡守,没有留下名字。 上一次一个接一个扫荡丁卯纪年的封印,乱七八糟的封印实在是太多了,余子清身心不适,哪还会注意这些。 顶多进去随便看看,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有危险而已。 “喂,我说,你这上面的记载,谁封印的难道还能匿名么?” 安史之书无话可说,直接躺平了装死。 “那既然有先例,那我以后也匿名了。” 安史之书继续装死,默认了这件事。 余子清看着这一页的内容,心里有预感,这个封印,大概率跟丁卯纪年末期的其他封印一样,不会让自己很愉快。 不过,他先来,却也不是为了孤身一人去化解了封印,他只是先进去了解详细情况。 一只手贴上去,余子清的身形消失不见。 安史之书自动翻动,哗啦啦作响。 …… 琅琊院内,一个罗盘摆在桌子上,两位比较擅长炼器、符文、法宝的院首,正皱眉看着罗盘。 “应当是以地火炼制的,用料也只能大概猜出来九成九,但这九成九都是不重要的。 其核心看不出来到底用的什么材料,琅琊院内应该没有这种材料的样本。” “我看出来应该有一点点精炼过的锦岚矿石,但我估计,那点特殊的锦岚矿石影响也不大。” “不拆解熔炼的话,是没法探查出来了。” “很难拆。”另外一个院首黑着脸:“锦岚山的人可太坏了,幸好我小心,隐约察觉到其核心凝聚了大量秽气,他要是没有留下如此高度凝聚的大量秽气,我还真没法察觉到。” 一听这话,旁边那院首也是哭笑不得。 他敢肯定,只要拆解,结果必定是什么也得不到。 弄不好还会灰头土脸。 “那拆不拆?” “拆,就算没法确定核心是什么,但材料总是能查出来的。” 俩人已经尽可能的小心的探查了,然而,就在快要接触到核心的那一瞬间,他们的一丝力量,不由自主的稍稍偏了一点。 霎时之间,俩人面色一变,立刻升起了准备好的防护,再加上一个秽气桶。 嘭的一声,罗盘炸开。 黑黄色的秽气指数级扩大。 他们布置的阵法,被这种爆炸飞速的侵蚀,他们准备的秽气桶,很快就装满了,可是秽气却还还残留了大半。 俩人立刻拿出了多余的秽气桶,连装了五桶,甚至还要有一个人立刻去将琅琊院内没有装满的秽气桶,全部拿过来,好不容易才将那些炸开的高度凝聚的秽气全部吸纳完。 俩院首站在那,看着已经报废的研究室,脸色一个比一个黑。 “真是不当人子啊,简直……简直令人发指!” “一个罗盘,里面竟然凝聚了十桶秽气,简直丧心病狂!” 罗盘的材料,已经只剩下一点点,剩下的全部炸成齑粉。 就这么点,拿个刷子,全部扫干净,估计也很难知道其核心材料是什么了。 纵然凝练分离出来,估计也没法验证那材料是什么了。 俩人被气的破口大骂,完事了就招来几个苦力,去一点一点的搜集那化为齑粉的材料。 …… 大离暗影司内,气氛有些凝重。 这里也摆着一个罗盘,当然,他们不会想着去破解,只要知道怎么用就行。 暗影司内部的审查,已经进行的差不多了,今天便是所有高层的审查。 审查的人,乃是宫里出来的强者,一个老太监,跟着离皇很多年了。 老太监看着暗影司的诸位,含笑道。 “若是尔等有谁修行过琅琊化身术,最好现在就站出来,解释清楚,说清楚最好。 若是被查出来,那便没有可解释的余地了。” 老太监扫了一眼众人,见没人说话,便拿起了罗盘。 伏晓笑了笑,第一个站了出来。 “那就我先来了。” 检验很顺利,伏晓不是化身,也从未修行过琅琊化身术。 一个接一个的走上来,没什么意外,暗影司高层,全员通过。 等到结束,人都走完了,只剩下叶九原和伏晓的时候,叶九原看着伏晓,有些好奇。 “你竟然没修行过?” 伏晓听懂了潜台词,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是化身。” 而后伏晓打量着叶九原,笑的有些诡异。 “你竟然也没修行过?” “我也不是化身。” 几乎话,俩人便默契的略过了这个话题。 而另一边,大离宫城内,也不知道他们哪得来的消息,连那些太监侍女,都全部检查了一遍。 整个宫城里,没有经历过检验的,只剩下离皇和太子。 本来事情到此就算结束了。 然而,却不知哪传出来的谣言,乘风而起,短短数日,便传遍了大离都城,所有大大小小的官员,还有修士,都听到过。 太子修行过禁术琅琊化身术。 若仅仅只是如此,倒也没什么。 但谣言却传的有鼻子有眼,详尽之极。 说大离太子,一百多年便进阶九阶,并非只是因为天纵奇才,也并非因为皇室之中,从资源到法门,再到名师指点,统统都不缺。 最关键的进阶九阶的契机,便是大离太子在八阶巅峰的时候,修行过琅琊化身术。 而其化身,便是顾家千金顾天心。 然后又流传着,顾天心从出生开始,太子便暗中对其照拂有加,甚至还派了一个高手,去护持其左右。 这些年来,各种事情,如何如何,各种详尽。 从一开始的谣言,变成这样,慢慢的,甚嚣尘上。 大离宫城内,离皇面色铁青,冷眼看着下面跪伏的伏晓。 “几天了,非但没有查清楚,谣言从哪来的,还越演越烈,越传越邪乎。 你这个首尊,就是这么当的么?” “陛下恕罪,是臣无能。”伏晓低头认罪。 离皇冷哼一声。 “说说吧,都查到什么了?” “臣追查到,谣言最初的来源,是西街市上几个普通妇人。 但是也能确定,她们都是被某个高手控制了。 臣追溯多日,也未曾追到人,也不知那人用的何种邪法。” “再给你三日时间,三日之后,若是找不到是何邪人,你便自己进暗影司的大牢吧。” 离皇走出大殿,站在围栏边,遥望着宫城之外,眼神冷冽,难得溢出了杀机。 “陛下,太子来了。” 跟在离皇身后的老太监,低声念叨了一句。 看着面色平静,迈步行来的太子,不等太子行礼,离皇便道。 “这件事你不用管。” “儿臣觉得……”太子神情淡然,刚开口,便被离皇粗暴打断。 “无论是与不是,你都不能去。 今日一个谣言,便能逼的你去当众验证。 明日便会有另外一个谣言,继续左右你。 纵然你验证了,也依然会有人不信。 你乃我大离太子,没有人能用这种方式,逼迫你做什么。 谁都不行。 我说了,这件事,你不用管,你退下吧。” 离皇言语有些粗暴,甚至不让太子说话,也不想听太子说什么。 太子有些意外,跟着露出一丝微笑,行礼之后,悄然退去。 离皇的表现,是真的让她有些意外。 她明白,离皇是在护着她。 这种谣言,她去当众验证也好,不验证也好,终归都不好。 哪怕明明看起来很简单的事情,可她的身份在这,她就不能轻易去做。 太子行走在宫城的石板路上,稍稍回想了一下。 好像,上一次,离皇这般护着她,是在她十来岁的时候。 那个时候,她的父皇,也是如同今日这般暴怒。 也如同今日这般,看起来在训斥她。 她微微露出一丝微笑,回到了自己的寝宫,真的就不再过问这件事了。 而另一边,离皇看着宫城之外,喃喃自语。 “有人想看我的态度吗,那就给你们看看吧。” “传令,编撰谣言者,格杀勿论,散布谣言者,杖刑。 朝中大小官员,关于此事上奏,全部压下。” 入夜之后,离皇正在察看奏章,一个黑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离皇前方,跪伏在地。 “老臣叩见陛下。” “这几天的谣言,你听说了吧?” “老臣有所耳闻。” “去查清楚。” 黑影消失不见,离皇从刚才看到的奏章里拿出来三本。 全部都是上书,要求太子出面,平息谣言。 而上书的三个御史,分别来自于大离的三个大势力,都是根深蒂固,传承久远。 第二天上朝,什么事都还没开始说,离皇便将三本奏章丢了出去。 “编撰谣言,杀。” 就这么简单几个字,立刻冲进来一队杀气腾腾的将士,将那三个御史带出宫门,就在宫门外,直接将其击杀。 一时之间,朝堂之上,所有人脊背发寒,便是有些人想说什么的,此刻也再也不敢说了。 所有人都没想到,会是这么个结果。 太子压根没出面。 离皇却勃然大怒,直接开杀。 7017k 第一七一章 看他得好处,比我亏了还难受(10.5k) 离皇直接开杀戒,什么都没多说,“重伤初愈”的林国公率先打破了大殿内的沉默,他有气无力的道。 “陛下息怒啊。” 一时之间,所有人都看向林国公,还以为林国公跳出来配合离皇唱红脸。 没想到林国公捡起地上的奏章看了一眼之后,立刻神情一怔,仿佛刚睡醒似的,无奈的叹了口气。 “陛下昨日便下旨,编转谣言者,格杀勿论。 身为御史,硬说风闻奏事倒也罢了,可惜这奏章里言之凿凿,详尽之极,仿若有了什么铁证似的。 身为朝廷官员,竟然公然编撰谣言,真是,死不足惜。” 林国公摇着头退了回去,上来就把性质给定死了。 众人心中一凛,再也不敢多言,便是那三个御史身后的人,也齐齐沉默。 林国公瞥了一眼众人,着重在三位大员身上停留了一下,仿佛看到了三个瓜兮兮的蠢蛋。 众所周知,离皇的确一直不太想让一个女子当太子,但实在是太子一枝独秀,太过优秀,压的其他皇子连想法都不敢有。 这对父女之间,的确不是毫无间隙,也不是亲密无间。 但这些瓜皮弄错了一件事,他们不是普通的父女。 他们一个是离皇,一个是大离太子。 哪怕不考虑父女之间的关系,离皇也绝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的。 离皇为人其实不甚霸道,平日里算得上是比较仁厚的皇帝了。 离皇现在给他们教训,不是在针对谁,其实已经是仁厚的表现。 若是外面有谣言就算了,朝中也有人拿谣言说事,他们真以为太子也如同离皇这般,会考虑很多么。 太子本就强势,日后等到太子登基。 今日伸手的人,便是为日后埋下自取灭亡的种子。 离皇不愿意株连太多,也不愿意发展到大开杀戒,灭了某个大族的地步。 可太子就未必了。 这位太子殿下,平日里还收敛着点,但只要是出手,那必定是毫不留情。 等到朝会结束,林国公便避开其中三位大员,离他们远点,仿佛生怕他们死的时候,鲜血溅到自己身上。 天长日久之下,权贵是肯定会有的。 只要家族里出过一位大员,或者一位顶尖强者,其后辈只要争气,就必定会慢慢的形成大家族权贵的雏形。 而形成了大家族,入朝为官者自会越来越多,家中修士也会越来越多,强者出现的机会也会越来越高。 如今能叫得出名号,传承久远的大家族、大门派,每个都是如此,历代苦心经营,在这种正向反馈之下,慢慢的爬上来。 而没爬上来的,其实才是大多数,他们都泯然众人,消失在时光里。 能站在大殿之中,参与朝会的人,不可能绕开那些大家族大势力。 就算是大宗大派,偶尔也是会有人入朝为官。 人是肯定得用,但时不时的必要敲打,也是必不可少的。 朝会结束,林国公这表演痕迹太过明显,不少人一眼就能看出来。 那行走在一起的三人,沉着脸,周围的人都离他们远远的。 等到出了宫城,林国公的玉辇走出主街之后,便见那三人之中的一人,站在辅路的道旁,行晚辈之礼。 玉辇停下,打开了大门,让其进去。 进去之后,林国公饶有兴趣的打量着眼前之人。 “况尚书,这是做什么啊?” 来人以晚辈姿态行礼,很是客气。 “国公大人客气了,今日没有工部尚书,只有晚辈况天鸣。 晚辈特来,想请大人赐教。” 林国公看着况天鸣这般姿态,便叹了口气,先问了一句。 “谣言的事,你况家有参与么?” “况天鸣可以以道起誓,此事跟我况家,绝无半点关系。” “那我劝你,凡事要懂得一个分寸,不要看到眼前或者以后有利益,就去做无谓的试探。”林国公说到这就停下了,没法再往深的说。 “多谢大人教诲,其实,晚辈也并不赞同,可惜,况家并非我说了算。”况天鸣轻叹一声。 林国公权当没听到这句话,哪怕他早就知道。 他斟酌了一下,道。 “今日之后,北境会开始搜寻散布谣言者,抓捕编撰谣言者。” “晚辈懂了,多谢大人。” 况天鸣走之前,又补充了一句。 “一甲子一次的吏部大巡查,工部会全力协助宫大人,至于况家,晚辈能保证的,只是不拖后腿。” 林国公拱了拱手回礼。 吏部天官,便是他儿子宫天霖,有一部肯全力配合,况家不拖后腿,就已经足够了。 人家给予了回报,林国公便多说了一句。 “不要去试探陛下,陛下是会杀人的,更不要去试图左右太子,不要越线,陛下的线和太子的线也是不一样的。” 况天鸣郑重的躬身一礼,他等的指点,就是这句话。 太子入主东宫之后,对朝廷的事,素来都是公事公办,不该插手的从来不插手,甚至也不喜欢跟他们这些大家族搞私交。 仿佛笼罩着一层迷雾,让他们看不清楚。 甚至在太子的成长过程中,他们也从来没参与过分毫。 因为太子成长的太快了,等到他们察觉到身为一个女子,已经优秀的过分,完全压制住了其他皇子的时候,太子已经去了军中,再回来时,便是谁也拦不住了。 区区一百多年,便进阶九阶,不提其他,仅仅这件事,便让他们背后发凉。 送走了况天鸣,林国公坐在那忍不住笑了起来。 看来那三个大家族,也不是齐心站在一起的话,就算是况家内部,都有很大分歧。 这况天鸣,虽然贵为工部尚书,正儿八经的肥差,可惜其在家族的地位,别说家主了,估计都排不进前三。 这就是大离这些大家族的通病,因为最初入朝为官的,几乎都不是最受重视的人。 最受重视的人,肯定是在家里培养,以后继任家主之位。 这个况天鸣,很有想法,抓住个机会,就开始押宝了。 哪怕太子化身之事,尚未尘埃落定,但,这才是好机会。 后面再表态,便是锦上添花随大流的搭头,屁用没有。 就是现在不知道,这谣言之事,传的有鼻子有眼,也不知道是谁干的,连暗影司都查不出来。 但越是这样,林国公便越是担心这件事是真的。 因为按照他的了解,那些传言,除了化身的事不确定之外,其他的,似乎都是真的。 他竟然也觉得这事可能是真的。 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大离刚刚验证了一大堆人,杀了不少人,有将琅琊化身术定为邪道禁术,若是这个时候,太子也被确认修行琅琊化身术。 那便是动摇国本的大事件。 仅仅几天时间,便人心浮动,甚至有人开始去联系其他皇子。 若是按照离皇以往的态度,若是这件事实锤了,哪怕不会直接废掉太子,也会为废掉太子这件事,开启了第一页。 大离接下来必定会陷入动荡,太子恐怕也很难安安稳稳的继位了。 但离皇很显然也能看到这一点,在第一步就拎起了屠刀,这件事才能得以控制住。 可后续也不太好处理啊。 …… 余子清行走在丁卯城的大街上,一点一点的搜寻信息。 他之前已经走过了一个完整的封印,现在是第二遍开始了。 搜集到的消息很多,他也没有显露身份,没有干涉封印正常的流转,如同一个旁观者。 只要有泄露身份的可能,他便会离开,重新开始。 现在问题就是,想要在隐藏身份的情况下,不太好进入宫城里搜集信息。 正走着呢,忽然感觉到七楼戒指的召唤,那召唤似有似无,断断续续,余子清转身离开封印。 进入了七楼戒指里。 见到宋承越,他便道。 “大离出了一个大事。” 他自顾自的将大离这些天发生的事都说了一遍。 余子清眉头微蹙。 “你觉得是东厂的人干的?” “肯定是。”宋承越丝毫犹豫都没有,直接点头:“不是锦衣卫干的,暗影司查不出来,锦衣卫甚至也没查出来,这些天煽风点火,推波助澜的人,没有一个是这件事的主使者,那就只有东厂了。” “原来如此啊……” 余子清恍然大悟。 不止是牵扯到魃,牵扯到大兑的妖妃封印。 大兑的封印,应该是一件事,他必须要去做,能翻盘的事情。 而大离太子,这应该就是另外一件事。 动摇大离太子的地位,最好是能让大离太子被废,让那些废物皇子上位。 这位大离女太子,要实力有实力,要能力有能力。 有这位太子在,接下来数千年,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不说大离会更加强盛,起码绝对不会衰败。 若是失去了这位太子,换个废物皇子上去,那就未必了。 纵然废掉太子的路子行不通,那短期内,这也会动摇大离朝局,引来很多乱子,让很多人动摇。 埋下了钉子,这也给了东厂渗透的机会。 反正成了,对大乾是长远的好处,不成,也能有好处,怎么都不亏。 所以这事,就是那位督主,在挽回乾皇的注意力么? 找回他最大的后台? 这个最大的后台,只要不放弃他,那余者皆是旁枝末节。 这件事若是为了证明自己,挽回那对其失望的大靠山。 大兑封印这里,同时在做的事情,就肯定不是为了同样的目的。 想到其九阶的化身,这位督主,对实力的野心也不小。 那在这里搞事情,便是为了实力吧。 同时,有在大离闹的很大的事情做掩护,大兑封印这边的事情,也会被掩盖住。 一明一暗,一个反击,一个兜底。 余子清倒是对这位素未蒙面的督主,提高了一点警惕。 难怪能隐藏这么久,搞事情这么多,的确有点手段。 这后手一个接一个。 既然这个时候蹦出来,捅出去这件事,那这件事就绝无可能是空穴来风。 八成是很早的时候,那家伙就已经埋下了祸根,一直没有用这种手段而已。 “以你的调查,大离太子,修行琅琊化身术这件事,有可能么?” “我也无法确认,只是,谣言传的极为详细。 顾家的顾天心,出生之前九个多月的时候,太子曾见过顾天心生母。 顾天心降生当天,太子也在场,甚至当时还受了伤。 而顾天心出生之后,太子便对其暗中照拂,自那之后,太子也进阶九阶。 而除了顾天心之外,的确再无一人得太子如此暗中照拂。 顾家的林福,应当也是太子暗中派去的。 种种迹象,的确不正常。” “我根本不信这种谣言,可惜,我不信没用,有的是人信。” 余子清叹了口气,这手段是真的脏啊,再稍稍搅浑水,到时候真假可能都不重要了。 九成九的真消息里混杂了一个最重要的结论,可能是假的。 可大多数人,的确只能看到九成九的真,哪里能弄得懂最后那最重要的结论是不是真的。 “是这样的,所以,他的目的,其实已经达到了。”宋承越也有些无奈。 这件事,他压根没法拖后腿,甚至还得在明面上煽风点火,推波助澜。 凡事都有一个轻重,尤其是在大离刚刚给了大乾和琅琊院泼了一盆洗不掉的黑水的情况下。 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就必须大局为重。 哪怕他再恨不得活活掐死那些死太监,他也必须得捏着鼻子配合东厂干的事。 这才是符合大乾利益的做法。 到目前为止,东厂督主做这件事的保底收益就已经拿到手。 若是后面能祸乱大离,挑动出几个皇子蹦跶出来,甚至让大离太子被废,那就是额外的收益。 乾皇必定会看到这些,所以宋承越压根不敢明着拖后腿。 说不定,若是收益大了,乾皇还真的说不定会再给那位督主一线生机。 宋承越想要弄死督主,余子清也想弄死督主。 可他们的确插不上什么手。 “你别拖后腿,该干什么干什么,只要查到那个督主在哪,是谁就行了。” “我也没法拖……” “算了,我觉得这事我们都别管,我相信大离太子自己会处理好的,那些人都有些小觑她了。 你的人,有没有在群山深渊盯着?” “有俩人。” “还是派点信得过的高手吧,你盯着深渊裂缝。” 宋承越念头一动,没问为什么,只能确定,这里肯定是一个突破口。 “我明白了。” 从七楼戒指里退出来,余子清轻叹一声。 若是在数十年前,琅琊化身术,可能的确是一门门槛极低,但是收益却足够强的顶尖化身术。 毕竟,正常的化身术,化身的载体,要么是灵性宝物,要么是有灵性的法宝,反正门槛都是挺高的。 一些八阶化身境的高手,都拿不出来这种宝物去修行化身术。 这种正常的化身之法,的确是辅助修行的绝佳手段。 而琅琊化身术,只需要一个凡人,就能生出来一个化身,神魂肉身俱全,某些方面,比正常的化身还要好。 毕竟,琅琊化身可以修行任何法门,正常的化身就不行。 想要让化身修行一门特定的功法,那作为正常化身载体的宝物,就先得契合这门功法。 一些特殊的功法,其对应的宝物,可能就不是找不到,而是那种宝物压根不存在。 但这些问题,琅琊化身术都能解决。 在那些修士看来,只是让一个凡人妇人去冒险生孩子,这可能真不是什么大问题。 有大问题的只是,琅琊化身看不出来,甚至还能成为一个大派的九阶宗主。 若是数十年前,东厂督主就费尽心机,在合适的时候,将这门化身术送到大离太子手里,她未必不会去修行。 因为琅琊化身术,单看法门,的确比正常化身术完美的多。 琅琊院那群家伙,也的确是有真本事。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联系上老羊。 将这些事给老羊说了说。 老羊有些愕然。 “我觉得,大概率她真修过了。” “我不是问你这个,我是问你,我们放出去的那几个罗盘,有没有可能,被人暗箱操作?” “你想帮大离太子?” “你想哪去了,你先说能不能。” “不能,想要做到暗箱操作,就得从那枚符文下手。 而那枚符文,是那位巨佬,将一个化身的神魂,完美剖开,不损符文丝毫,才能保留下来的。 就算是九阶的元神境修士,都不可能有这种本事。 更别说在符文上动手脚了,动一丝,那符文就废了。 我们也别想动手脚,左右罗盘的检测。 你别想好事了。” 老羊对此嗤之以鼻。 “你想哪去了,我是想确认一下,有没有外人能动手脚。 明明不是,却能让罗盘显示是。” “普天之下,除了那位被镇压的巨佬,绝无可能有第二个人可以做到。” “那就行,那这事就不是毫无回转的余地。” “你就这么相信大离太子不会修这种化身术?” “我只是觉得,那种人,不会留下这么大破绽。” “这倒也是……” 这边问完问题,余子清准备走的时候,忽然又想到一个问题。 “那有没有另外一种可能,明明修过,罗盘却显示没修过的?” “刚才不是说过……”老羊脱口而出,想了想,愣在原地:“这个,我的确没法保证。” 没有修行过的,的确没法检测出修过,因为罗盘需要其核心的符文达成共鸣。 修士总没办法无中生有。 但是若是修行过,理论上,只要能屏蔽掉罗盘内符文的共鸣,就会显示没修过。 而什么办法,能屏蔽掉这种共鸣,想要钻空子。 在知道罗盘威能核心的情况下,老羊现在就能找出来三四种可能可行的办法。 “我之前遇到过黑袍人,我送他了一个罗盘,他当着我的面,用过罗盘,当时罗盘显示的是没有,有没有可能,化身若是消散了,就检测不出来了。” “有可能,但是大离太子肯定不会用这种办法吧。” “她不愿意,但是你挡不住其他人愿意,若是顾天心死了,便是死无对证,这事便再也没有验证的一天。” 老羊听的一阵头疼。 使坏这方面,他的确跟不上余子清的想法了。 但是稍稍一想,那些人可能还真有这么阴损。 “这些事,你处理吧,我还是做的我研究吧。” “二代的罗盘,除了能辨别出本尊和化身之外,你能不能找到办法钻空子,让有变成没有?” “不可能,二代罗盘,我已经将你能想到的漏洞,全部堵死了,二代罗盘里,我加了三十倍的陨星材料!什么法门都别想钻空子!” “恩,那没事了,你忙吧,家里那边没事吧?” “好着呢,邗栋天天守在南面的林子,整天抱着你写的那本剑典研读,真不知道,你这个连炼气都没有炼过,一天剑也没练过的人,写的剑典,他竟然还能研究出来点东西,这世界太离谱了。” “那本剑典的总纲,还真不是我乱吹的。” “行了,走了。”老羊不想听了,直接走了。 余子清一个人坐在安史之书前,拖着下巴皱眉苦思。 他都在妖妃封印里,跟着当了一遍旁观者,可是后面还是没人来。 看起来那督主是觉得,挽回他在乾皇那的地位,是最要紧的事。 有了大靠山,地位没有丢失,他才好继续走下去。 那自己要是不给他拖拖后腿,简直浑身难受。 尤其是看着督主搞事情,搞出点成果了,简直比自己亏钱还难受。 就必须快刀斩乱麻,把这事解决了。 压是肯定压不住的,越压反弹越大,但又不能让太子主动站出来。 想了想之后,余子清道。 “楼槐,给你个任务。” 将楼槐放了出去,余子清自己,继续钻进了封印里,继续去收集信息。 这个封印里,目前为止,收集到的所有信息,看起来似乎都没什么问题,但余子清还是感觉很怪。 这一次,依旧是出现在城外,从封印的时间段最初的时候开始。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远方蹦蹦跳跳的走过,一手拿着蜜糖,嘴里含糊不清的念叨着。 “玉楼妖,美人鬼,化作一缕轻烟陨……” 余子清念头一动,迈步行去,出现在那小姑娘视野之后,慢慢的走了过去。 “小姑娘,你这话,是谁教你的?” “老爷爷说,不能告诉别人,告诉别人就不能吃糖了。” 余子清翻手拿出一把蜜枣,递给小姑娘。 “你不用告诉我,你告诉蜜枣,蜜枣不算人,你说了蜜枣就跟你走了。” 余子清将蜜枣塞给小姑娘,转身就走,站在数十丈之外的地方。 小姑娘伸长了脖子看了看,看到余子清走远了,才小心翼翼捧着蜜枣,低声念叨。 “是个花胡子老爷爷告诉我的,念会了就有蜜糖吃,教会其他人了,明天还能吃糖。 玉楼妖,美人鬼,化作一缕轻烟陨……” 小姑娘念叨了一遍,忽然愣在原地,捧着蜜枣哇哇大哭了起来。 “后面我忘了,我忘了……” 余子清目光如炬,向着四方窥视,可是他在方圆十数里内,一个花胡子老头都没找到,甚至修士都只有俩路过的低阶修士。 他上一次来,这个童谣,已经不知不觉传遍丁卯城,他也没找到最初的来源是哪,只能确定,最开始的时候,几乎没听到过童谣。 第二次探索这个封印,虽然只待了几天,却也确定了,第一天的上半天,童谣是根本没出现。 而这是第三次,刚出来,就碰到了有个小姑娘在念童谣。 余子清没有再关注那个小姑娘,而是飞到半空中,手持一枚符箓,遮掩了身形,阴神睁开眼睛。 将刚才出现在十数里范围内的所有凡人和那俩修士,都纳入到观测之中。 传给那小姑娘童谣的人,肯定就在这些人当中。 若是不在,那余子清就在这蹲着,那人有本事一直隐藏下去。 大不了就在这蹲到封印流转结束,他有的是时间去慢慢探查。 于是乎,这一次,余子清什么地方都没去,就在这片范围,等了一个轮回。 等到封印内的事件重新开始流转,第一眼,余子清就看到,一个小姑娘,蹦蹦跳跳的从树林里走出,嘴里还在念叨。 而这一次,周遭十数里内,还是那些人,余子清开始去盯着那些人,看看倒是是他们谁传播的。 在事件发生之前,就开始散播童谣,肯定是这个事件的重要角色。 顺藤摸瓜,才能摸到更多的线索。 要不然,余子清就只能捧着大印,表露身份,去宫城探查了。 就在余子清在这跟人杠上的时候,另一边的大离都城,楼槐也已经到了几天了。 离皇大开杀戒,杀了好些人,依然没抓到是谁编撰谣言。 再加上大乾在那边推波助澜,东厂和锦衣卫一起煽风点火,这事便愈演愈烈。 太子德不配位的说法,竟然都有人敢喊出来了。 而且最毒的是,是请了一个老眼昏花,年龄却一百多岁,教了一辈子书的老书生喊出来这句话。 谁也不敢对其怎么样。 顾家,林福跟楼槐相对而坐,俩人的脸拉的一个比一个长。 “我家大哥这是为你们好,纯粹是好心帮忙,林福,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 “让天心冒险,太子不会同意,我也不会同意。” “嘁,你爱同意不同意,我大哥早就预料到现在的情况。 那些人阴损毒辣,更损的招数都敢用的出来。 我大哥还说了,现在只是有人说太子德不配位,下一步就是煽动民愤,再挑动朝中大势力。 再蹦跶出来几个皇子,搅成一锅粥,便是要废掉太子。 推上去他们可以控制的废物皇子上去,甭管推上去的是谁,就一定是个被人拿捏的废物。 这个阶段还只是蹦出来个老眼昏花的老不死喊两句。 下个阶段,就是杀掉顾天心,让这事死无对证。” “有我在……” “笑死个人,林福,你才八阶,你飘什么啊,人家只要敢出手,就一定是比你强。 我大哥说,到时候出现个九阶,绝对是十成十可能。 到底是想让顾天心冒险,还是想让顾天心死。 你们爱怎么选怎么选,关我屁事。 要不是我大哥这人心善,觉得咱们交情还不错,非要让我来,你以为我想见你? 笑死我了。 我大哥现在脱不开身,要不然都亲自来了。 反正你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楼槐斜躺在那里,翻着白眼,抢过林福面前的各种东西,不停的往嘴里塞。 林福面沉似水,他何尝不懂这些道理。 这几天,他其实已经察觉到顾家附近,开始出现生面孔了。 危险肯定在临近。 三天之后,子时三刻,万籁俱寂。 顾家的大门,轰的一声炸裂开来。 一个面带面具的人,直接杀了进来。 林福拔刀冲到半空中,直接与那人交锋在一起。 他的刀气奔涌而出,然而却见那带着面具的家伙,只是伸出一只手,便硬抗了他的刀气,手掌骤然发力,便将其凝聚的刀气强行捏碎。 林福一惊,八阶体修。 而且是近九阶的八阶体修,肉身强横之极。 他迅速回忆了一下大离都城附近的八阶体修,有一个算一个,全都是能叫得出名字的。 然而,他们的身形和战斗路数,却都对不上。 来人一言不发,与其交战在一起,他的刀罡凶猛,可是对方除了要害之外,几乎全程硬扛他的刀罡。 这边交战一开,立刻有人围绕在顾天心的宅院周围。 而顾家之外,也凭空蹦出来一些人,开始围攻顾家。 眼看来势汹汹,一个照面就从大门冲了进来。 顾天心的小院之外,镇守的护卫,有一人去敲响了顾天心的房门。 “小姐,必须转移去其他地方了,贼人凶猛,前面快挡不住了。” 房门打开,一口黑雾喷出,喷在顾天心的脸上。 顾天心眉头微蹙,晃了晃身子,却没有倒下去。 楼槐微微一怔,又连喷两口黑雾,顾天心身子一软,倒了下去。 楼槐扛起顾天心,嘿嘿一笑。 按照他大哥的说法,这叫打乱那些死太监的办事节奏,把他们的活给搅和了,把路给走了,让那死太监无路可走。 除了那个跟林福那蠢蛋干架的八阶之外,其余的人,可跟他们都没关系。 他们这边一动手,立马就有人忍不住跳出来了。 楼槐扛着顾天心,迅速的消失不见。 而那跟着林福干架的人,轻声一笑,声若银铃。 “你的刀法不错,就是刀差了点,今日就算不分胜负了,等你换把好点的刀再来找我。” 来人一步跨出,转过一个墙角,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林福面色发黑,第一时间赶往顾天心的居所,这才发现顾天心已经不见了。 他细细一感应,立刻气的嘴唇发抖,楼槐这家伙,还真的敢。 地下,楼槐带着昏迷的顾天心,还有那个面带面具的八阶体修,一路窜行。 巧妙的避开了都城地下的布置,一路来到了钟楼附近,那人带着顾天心冲了出去,站在高楼之上。 那人仰头暴喝,声震百里。 “太子,今日我便解开你的真面目,让世人都看看,你修行禁术的证据。” 此话一出,便见城中一股力量升腾而起,一道天雷,奔若长河,从天而降,直接落在了钟楼之上。 轰隆隆的雷鸣之中,那高高的钟楼骤然崩碎成齑粉。 那面带面具的家伙,扛着顾天心,飘在半空中,继续大喝。 “好一个大离太子,竟然还想杀人灭口,连自己的化身也想杀了,来个死无对证是么?那我偏不如你愿!” 宫城之中,太子走出寝宫,面无表情的看着宫城之外。 而另一边,离皇坐在自己的书房内,一手托着大离玉玺,神情冷冽。 有人在大离都城,动用了九阶的力量,无论是谁,都绝无可能撇的干干净净。 更别说,从顾家开始传开战斗的那一刻起,离皇就已经将大离玉玺拿在手里了。 “很久很久,没下死手,有人以为朕真不敢下死手么?” 钟楼附近,大群的人马汇聚而来,有城防司的人马,也有追着那人追杀,招招都是下死手,丝毫不顾忌顾天心的杀手。 一时之间,几方人马,乱成一团。 随着时间推移,没敢露出面目的人,都被暗影司和城防司的人拿下。 但是赶来的其他人,看着拿个抓住顾天心的八阶体修,个人态度也都截然不同。 有人不断向内逼迫,有人保持冷静。 面对这种突发,又乱糟糟的情况,各方势力都想做什么,做出来的选择,就已经很看出来很多问题了。 只见那带着面具的家伙,一手带着顾天心,一手捧着一个罗盘,悬在半空中。 宫城之中,一只火鸟飞出,太子没有梳妆,素面朝天,脚踏火鸟而来。 “放了天心,我放你走。” 城内一角,一个黑漆漆的院子里,有个藏在黑暗里的人,遥望着半空中的人,眉头紧随,气息阴沉。 “哪来的家伙在这搅局?” 他手指不断的搓动,之间一点流光不断的游走。 他在斟酌,要不要直接杀了顾天心。 可是刚才已经有人出手了,一击未中,这个时候,只要出手,必然暴露。 杀了顾天心,就是死无对证,说其是也对,说不是也对。 他犹豫的时候,就见半空中那人不管不顾,罗盘上已经开始亮起了光芒。 “那也得等我办完事了才能走。” 罗盘上的光芒大作,上面的指针不断旋转。 “来来来,都来看看啊,看看大离太子,究竟是个什么人。” 光芒投射而上,那罗盘上的气息,只要是接触过的,都知道,罗盘肯定是真货。 然而那指针投射出来之后,指针却投向了没有修过那一个选项。 “不可能,绝无可能!” 半空中那人震惊不已。 立刻又将罗盘对准了太子。 太子面色冷淡。 “我再说一句,放了天心,我放你走。” 而这一次,罗盘投射出的光芒,依然显示的没有修行过。 这一下,不止半空中那人震惊不已,直呼不可能。 就算是都城那个黑暗宅院内,一直默默关注的人,也是手一抖,眼睛里骤然冒出骇人的光芒。 “不可能!我当时亲眼所见!” 半空中那人,收起了罗盘,看向太子,将顾天心挡在身前。 “太子殿下,说好了,我放了顾天心,你们别追我。” “我说的,天心毫发无伤,我保证无人追你。” 那人带着顾天心,一路出了都城,才将顾天心抛给太子,瞬间消失不见。 太子抱着顾天心,神情平静,竟然真的信守承诺,转身回去了。 太子亲自带着顾天心,来到了顾家,将顾天心放回到床上。 而后她伸手凌空一抓,便见一团黑雾飞来,在她身前凝聚。 “太子殿下,你可不能过河拆桥,我可是奉了我大哥之命,纯粹是来帮忙的。” 太子看着楼槐,哪怕是第二次见了,她依然觉得神奇。 一个走正道,而且怂的要死的魔头。 而且还是个胆大包天,竟然敢在她面前出现的魔头。 “回去转告卿少爷,我欠他一个人情。” “好的,我大哥说,他想知道,是谁在背后搞出来这些事的,以太子殿下的手段,现在想要查出来,应该不难。 后面就没我事了,殿下肯定能处理,我走了啊。” “好。” 楼槐的身形化作黑雾,消失的无影无踪。 太子坐在床边,看着昏睡的顾天心,转身离去。 她的确不明白,锦岚山的卿子玉帮她做什么,但现在知道了,搞事的那个人,肯定跟卿子玉有仇。 卿子玉只是来搅局的而已,但将局势搅成一锅粥,乱七八糟之后,也的确帮了她大忙。 她也的确得欠人家人情。 太子回到宫城,见了离皇。 当天夜里,离皇大怒,怒火在宫城之外,似乎都能感受到。 离皇亲自下令,派人去探查,看看那个罗盘究竟是谁手里的。 罗盘有几个,都是有数的,谁的罗盘现在拿不出来,那这事就跟谁脱不了关系。 然后,当天,手里有罗盘的大派,就公开拿出来罗盘发表声明,这事跟他们没关系。 这种事,谁都不想去沾,就算是大乾,也不想明面上沾上关系。 然而,尴尬的事情来了。 只有大乾的一个门派拿不出罗盘,他们却有说法,他们的罗盘之前就被琅琊院买走了。 所以,目前就成了,只有琅琊院拿不出那个罗盘。 琅琊院也有说法,他们的罗盘拆解,毁掉了。 可惜,这种时候,只有你的罗盘不见了,谁信这种鬼话啊。 大离肯定是不信的,三天之内,离皇便很是郑重的书写国书,怒斥琅琊院和大乾,编撰谣言,在大离都城搅风搅雨。 这一下,所有吃瓜群众,就全部被转移了注意力。 在这场口水仗里,所有人理所当然的觉得,是琅琊院和大乾,不满大离将那琅琊化身术定名的事,就又借着琅琊化身术的事,编撰谣言,恶毒诽谤大离太子,试图动摇大离国本,来报复大离。 毕竟,暗影司竟然都查不出是谁编撰谣言,散布的谣言。 那除了大乾,还能有谁? 事情升级成了大离和大乾打口水仗,又有当时有人逼迫着太子,当众验证。 现在谁还会在意那谣言。 谁信谁瓜皮,提起来这事,就是这里面的水很深,你不懂,懂得都懂,不懂的说了也不懂,如何如何…… ------题外话------ 啊,忽然发现,一百万字了啊。 7017k 第一七二章 上古灵兽八口,谣言猛于虎(10k) 放出去的罗盘,余子清怎么可能不做点手脚。 哪怕没法人为控制罗盘判断的结果,但留下点小手段,监测一下罗盘有没有被人拆解,那简直太容易了。 他放出去的罗盘,全部加起来都不到十个,每个罗盘在谁手里,去了哪个方向,心里一直都有数。 其中一個罗盘因为拆解自毁了,余子清拿脚后跟想,都知道是谁干 《诡道之主》第一七二章 上古灵兽八口,谣言猛于虎(10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七三章 千门八典,罗盘的真正用法(11k) 事情到了这里,封印便到了尾声。 余子清摇了摇头,身形消失不见。 接下来他就不适合待在那里了,那头可怕的九尾妖狐闹腾起来,他受到波及的话,弄不好会死掉的。 余子清满腔疑问,太多不对劲的地方。 妖妃不对劲,那个丁卯城郡守仇庆也不对劲,一切都不对劲。 偏偏一切好似又挺正常。 所有人都觉得很合理,很正常,就是不正常。 余子清觉得他大概抓住了要点,为什么那个督主提前很多年去布局。 召唤来了魃,就引来了邗栋,邗栋不可能放弃魃。 所以余子清估计,到时候大概率就是明晃晃的阳谋,告诉邗栋,魃的来历。 然后再告诉邗栋,不化解某个封印,尘埃尚未落定,不解决妖妃,魃这里就会一直有破绽如何如何。 再让邗栋心甘情愿的来帮忙。 而妖妃封印里,那种无声无息传播谣言,还让所有人都深信不疑。 甚至最后,不只是丁卯城,而是几乎囊括了大兑所有的城池,甚至还有人发兵来逼迫末代兑皇。 就连前线与大乾交战的大军,都主动退后三千里,以此来逼迫兑皇。 闹的这般不好看,余子清不觉得那些人不信谣言,甚至绝大部分的人,甚至九成九的人,都对此深信不疑。 这才给了那个黑影,最后光明正大害了辰妃的机会。 而归根到底,都是因为谣言。 而放到如今的大离,哪怕因为余子清果断的搅局,将事情搅和的一塌湖涂,变成了大离和大乾的口水仗。 可还是有一些人,对于太子修行了琅琊化身术的事,依然深信不疑。 真的是那种哪怕以死相逼,他们因为恐惧,嘴上说不信,承认那是谣言,可是内心深处也依然深信不疑。 妖妃封印的事,跟大离太子的事,归根到底,其根源是一模一样。 考虑到妖妃封印里,事情发展的速度极快,区区几个月时间,就发展到逼死了辰妃的地步。 而修士也好,神朝也罢,办事效率一向不是多高。 若是按照正常的路子来,余子清估计,大离那边,处理这件事,起码也要花费几个月时间,才能做到政令传遍大离。 而这个速度,肯定是远远比不上谣言传播的速度。 到时候,哪怕最关键的人物,离皇,不会如同兑皇这般软弱,大离也不会复刻妖妃封印里的结局。 那最后的结局,肯定也不太好看。 太子位置不稳,就是最好的结果。 弄不好到了最后,再复刻一波边军打着勤王的名义,来复刻一波。 到了那个时候,大离想不乱起来都不可能。 而大离太子,指不定也会被逼的主动退下去。 可惜,那谣言的威力,还没酝酿出来,就被余子清乱拳打死了老师傅,搅和的乱七八糟。 督主的事,被坏了其中一件,他必然会更在意另外一件。 只是现在,还没人来深渊,让余子清有些意外。 督主在大离做的事,在妖妃封印里,同样有东西或者有人能做到,这里肯定会对其非常重要。 余子清没有再去妖妃封印。 盘算着之前在里面听说,辰妃进入宫城,已经三百年了。 余子清便找出来往前三百年的所有封印,一个接一个的进去,从那些地方,寻找有关丁卯城的信息。 因为这一次,在丁卯城,就有大量其他城池的信息出现,那在其他城池,自然也是有希望找到丁卯城的信息。 这也给了余子清一个新思路,以一个封印的信息去化解另外一个封印。 …… 锦岚山之南,邗栋借青莲剑典的真意,化作一朵青莲,将冰棺包裹在内,沉入地下,彻底断绝了有人三番两次的召唤。 他站在墓前,面沉似水,尝试着逆向追踪,可惜,什么都追不到。 他是个太过纯粹的剑修,很多乱七八糟的法门,他都不擅长。 只擅长杀人。 他已经想杀人好些天了,现在只能听了余子清的劝,就在这守着。 以不变应万变。 等着看看有没有人,能找到这里,能来强行出手。 可惜,他等了很久都没等到,那柄颤抖的黑剑,已经忍不住要出鞘了,却一直找不到目标。 …… 大离都城之外,荒凉死寂的墓区,这里埋葬着大量宫城内死去的人。 都是些太监、侍女之类的存在,而且都得是寿终正寝,或者是牺牲掉的。 那些犯错被杀掉的,大概率是没机会安葬在这里了。 因为那些被送到宫里当太监的人,大部分都是没希望回到祖地,落叶归根。 哪怕他们的家族还在,族谱上也都没有他们的名字了。 除非这个太监生前地位很高,对其出身的家族帮助极大,才有可能上族谱,落叶归根。 可惜,但凡有选择,有大家族当靠山,谁会选择去当太监。 所以,种种原因之下,大部分太监侍女,其实都是葬在这里,墓碑面向宫城的方向,死后也能看到宫城,算得上是一种恩典了。 这墓园压根没有守卫,盗墓的都不会来这里。 大家都一清二楚,那些太监在宫里,绝大部分都没机会出来,有些一生都没出过宫城。 修行几乎就成了这些太监唯一能花钱的地方,敛财,修行,孝敬上官,继续敛财修行,如此循环。 大部分都贪的情况下,谁会让宝物和财物,跟着一个死人去陪葬? 种种原因之下,这里就只有一个瘸腿的老太监在这里守着。 因为正常人,没人愿意给一群死太监守墓。 老太监日常洒扫,处理杂草,清理落叶,一个墓一个墓的扫过去。 一路来到一座新墓,老太监继续洒扫,不偏不倚,处理的规规整整。 老太监伸出一只手,拂过墓碑,将墓碑上的一片杂草拨落,一丝凝而不散的力量,就在这个瞬间,没入他的掌心消失不见。 表面上看起来,一切都没有任何变化。 老太监自顾自的去打理下一座墓地。 不管墓里埋着的,曾经是什么地位,到了这里,都是一样,连个高低都不会有,纯按照先后顺序选择墓地。 到了天黑入夜,一辆板车嘎吱嘎吱的进入墓园。 一个有些跛的小太监,艰难的推着车,进入了墓园。 瘸腿老太监掌着灯,照亮了来路,看到那大汗淋漓的小太监,咬着牙抿着嘴,艰难的把车推过来之后,便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春儿啊,最近宫里出来的人,有点多啊。” “是啊,有点多了……” 老太监帮忙一起,把那草席包裹着的尸体,一个个的放入到早就挖好墓坑,摆好棺材的墓里。 一老一少,忙活了俩时辰,才将一座墓给填好。 坐在目前,老太监摆好了贡品,点燃了线香,叹了口气。 “春儿啊,你听我一句劝,最近死人太多了,你也别在宫里待了。 你的腿跛了,你也没钱找医师给你治,你还不如来接我的班吧。 这里起码清静,也不会有危险,你还能攒点钱。 有时候遇到大方的,还会赏你点好东西。 你在这里安心修行,日后还有点盼头。 你在这么下去,早晚让人欺负死在宫里。 我说句大不敬的话,你死了,上面的老爷都不会知道。” 小太监抿着嘴唇,默不作声。 老太监叹了口气,指了指旁边不远处的一座墓。 “看到那个了个,那位活了一千多年,一千多年都没有出过宫。 听说地位也很高,可是说死就死了,死后不也一样葬在这里,连个祭拜的人都没。 我也老了,快不行了。 趁着我没死,我还能指定一个接班的人,我死了,你想来接班都没机会了。” 小太监的眼神里,满是对未来的迷茫。 老太监摸了摸他的脑袋,喃喃道。 “我做了很久的太监了,也入过宫,最是清楚,咱们这些人的结局,大多数都不怎么好。 我看你可怜,我们也有缘,我给你宫外的一个出路。” 小太监搀扶着老太监,一路回到了小屋。 老太监打开一块地砖,从下面拿出一个储物袋,将其递给小太监。 小太监一看储物袋内的东西,顿时大惊。 灵玉很多,还有丹药,他几百年俸禄也不会有什么多。 “这……” “我感觉我的时候到了,我要这些也没用。 生不带来,死不带去,全部送你了。 你接不接我的班,都随意吧,不勉强。 只求你,等我死后,把我埋在我选好的墓穴里。 那地方能晒到一整天的太阳,我没舍得留给其他人。” 三天之后。 小太监再次推着俩尸体来的时候,瘸腿的老太监,已经躺在床上,没了生息。 小太监哭的很伤心,将瘸腿老太监安葬在了那座能晒到太阳的墓穴里。 他也继任了守墓人这个角色。 三个月之后。 一个瘸腿的老太监,无声无息的从墓园里消失不见。 他行走在荒野上,走了没几步,那瘸腿都开始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他抬起头,向着墓园的方向看了一眼。 “小家伙,老祖宗我难得发次善心,实在是看你可怜,不想你重蹈覆撤,你好好把握吧。” 他再次向着都城的方向看了一眼,笑了笑,转身就走。 身为一个老太监,在宫里待了一千多年了。 他太了解离皇了。 比那些大臣重臣,都要了解的多。 离皇算得上是比较仁厚的皇帝,这种仁厚,哪怕是在触碰到其底线的时候也会表现出来。 若是震皇或者乾皇,一个犯了大错的老太监,神魂自戕而亡,留下的尸体,必定会被挫骨扬灰。 留下的力量自然也会消失的无影无踪。 但离皇一方面为了钓鱼,另一方面,他也做不出将人挫骨扬灰的事。 这尸身,最终一定会葬在这座都城之外的墓园里。 离皇想要钓鱼,怕是钓不到了。 因为不会有外人来的。 鱼在很多很多年前,就已经在这里,一直就在墓园里张着嘴巴等着了,等着鱼饵被人抛在他的嘴里,他根本不需要去做什么。 拿回了宫里那个老太监留下的力量之后,他这个守墓人,也就没必要在干下去了。 他一直维持着快要死了的状态,很多年了。 现在死了,也很正常。 二者修行的力量同根同源,瘸腿老太监区区四阶的力量,也开始在墓里躺的这几个月里,飞速攀升。 而那座墓,却遮蔽了所有可能外泄的波动。 现在他不得不出来,不得不走了。 马上就要九阶了。 进阶九阶,就再也隐藏不下去了。 瘸腿老太监的瘸腿好了,等到他进入到了深渊裂缝,便再也不再压制。 力量直接跨越了界限,迈入九阶的行列。 阴冷的力量呼啸开来,阴气汇聚成。 锦衣卫守在这里的两个人,当场被冻成了冰凋,死于非命。 老太监看了一眼那俩锦衣卫隐藏的地方,冷笑一声,向着洞穴的方向走去。 一路来到了洞穴,他环顾四周,眉头微蹙。 他要等的另外一个条件,没有出现。 不过,已经不重要了,不影响他要做的最主要的事。 他拿出一根带着尖锐指甲的手指,来到了地洞边缘,顺着飘了下去,一只手贴在了符文上。 虚空之中,余子清坐在安史之书前,正在察看内容的时候,安史之书自动翻动,翻到了妖妃封印那一页。 其上光晕闪动,代表着有人要进来了,而且带的信物,是要进入这一页的。 “终于来了么,他怎么确认,他进去了,能化解了封印出来?” 余子清有些疑惑。 他查遍了妖妃封印往前不止三百年,各个封印里有的记载。 其实很多疑惑都已经解开了。 所以,他不懂,魃没有来,他怎么还敢进? 魃没有来,他怎么化解封印? 不化解了封印,他根本别想出去。 看着妖妃封印那一页,流转着光芒,余子清轻轻拍了拍安史之书。 “我觉得你是时候,整出来一个只读模式了。 就是只查看里面的真实情况,却不进去。 你可别说你现在做不到。” 安史之书没什么反应,余子清继续道。 “看,这才是你有时候反应不过来的真实反应。 跟你装死的时候,看起来一样,可实际上完全不一样。” 安史之书没反应。 “看到了吧,现在这种才是装死。 你可别跟我装了。 我几乎将丁卯纪年杀穿了,你还想湖弄我? 最初的时候,我说很多话,你都是反应不过来。 后来反应越来越快,我说一些复杂的问题,你也能立刻做出反应。 我化解的封印越多,你便越来越机灵。 甚至之前有人来,你都能准确的将每个人分散到不同的封印里。 最初的时候,你可没有这种灵智。 我不管你是灵智越来越高了,还是灵智恢复了,亦或者一直在跟我装傻。 我都不是太在乎。 现在,马上,我要只读模式。 不进去,就能全程旁观。” 安史之书不给反应,装死了半晌,便见那一页上,流转的光芒,骤然间扩大。 以安史之书为中心,如同加载一般,飞速的将整个丁卯城加载出来。 余子清此刻就站在大街上。 街上的行人走来,跟余子清碰到一起的时候,也会直接穿过去。 余子清触摸任何东西,手都会直接穿过去,什么都碰不到。 余子清很满意,对着安史之书竖起个大拇指。 “做的很好,以后别跟我藏着掖着,没意思。 你是灵智变高了也好,还是曾经的灵智开始恢复,我都不在意的。 你要是有什么新能力,就直接告诉我,不要让我逼你。 那多伤感情,你说是吧? 你要是早点告诉我这些,我何必在费劲慢慢探查。” 进入只读模式,这里的一切都是投射出来的虚影,虽然不能干涉,但是却方便了对一个新封印的探查。 余子清看到,城外多出来一个老者。 看着对方那毛发稀疏,唇上和下巴也是光秃秃的,他就知道,这是个老太监。 那气质藏都藏不住。 老太监出现之后,手握着一截利爪很长很尖锐的干枯手指。 他收起了那截手指,就站在城外,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声。 “上得千山八覆水,自有万门九常开。” 声音飘飘忽忽,用的还是大兑的时期的语言。 余子清就站在这老太监周身十丈,可是声音却听的模模湖湖,声音越来越小,最后随着一阵清风吹过,声音便消失不见。 老太监就站在这里等着,等了两个时辰之后,就见丁卯城里,飞出一个人来。 来人一身黑袍遮面,来到老太监这里,打量着老太监,眉头微蹙。 “一个太监?千门什么时候沦落到这种地步了?” “太监又如何,这个身份,才能更好的隐藏千门。 而且时间已经变了,我这个时代,太监主导的东厂,甚至比锦衣卫还受乾皇信任,职权更大。” “过去多久了?” “不是很清楚,至少数万年了吧。” “这么久了,才有人来到这里?大兑呢?” “大兑已经不在了,所以我才能来到这里。” “你能带我出去?”黑衣人似是有些不屑。 “我已经找到了魃,只要将魃带到这里,自然能化解这里的封印,但是我要先拿到完整的千门八典。”老太监拿出一节手指,开出了条件。 “不可能,不要妄想了。”黑衣人冷笑一声,断然否决。 “千门之内,都是什么人,你我都清楚。 我若非逼不得已,也不会遁入大兑的封印里隐遁。 若是如今条件合适,你能将我带出去,我自会给你完整的千门八典。 如若不然,你想也别想。 谁能将我带出去,千门八典就是谁的。” “时代已经变了,你就算是出去,也是寸步难行,如今的时代,跟大兑末期完全不一样的。 如今大乾、大离、大震,都远比末期的大兑更强。 就算是表面看起来最弱的大震,其震皇在两千多年前,便已经一只脚迈入十阶。 我等也入宫,化作了太监,得乾皇器重。 设立东厂,职权远在锦衣卫之上。 没有我帮你,你出去了,只要你出一次手,你就必死无疑。 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魃,花费了大量时间,才将魃控制。 布局上千年,才有机会,将魃带到这里。 你怕是也不知道,那魃如今已经嫁给了大乾的一位皇子。 他可是真正的剑道天才,如今已经九阶。 你应该知道,我想要做到这一步,有多难。 如今近在迟尺,你不让我看到好处,我根本难以信你。 出去了,我也不会帮你。” 老太监不紧不慢,说的信誓旦旦。 黑衣人静静的听着,眉头微蹙。 他们自有办法,来辨别话里话外的意思,也自有办法辨别真假。 此刻黑衣人的心微微一沉,哪怕知道这老太监肯定有隐藏了什么,可是这些话肯定都不是假的。 “先给你一半,等你带我出去,我再给你另外一半。” “不行,必须千门八典全部。”老太监死不松口。 “我给你了,你不化解封印,你也带不出去。” “带不出去,我也要先拿到手。” “最多一半,你不答应就算了。” 老太监眉头微蹙,沉思了一下。 “先一半也行,但是等到魃来了,看到魃我就要另外一半。” “可以。”黑衣人这次倒是爽快的应下了,然后他又问了另外一个问题:“你要千门八典的哪四典?” “自然是前四典。”老太监顺口回了句。 黑衣人看了老太监一眼,伸手一番,手上便出现了四本书。 老太监一看,四本书上,风火除谣四个大字,眼神微微一闪。 “下四典也行。” 他伸出手,去拿那四本书的时候,黑衣人又将书收了回去。 重新拿出来四本,上书正提反脱四个大字。 “看在你多年来,还记着我的份上,给你上四典。” 老太监的手微微一顿,摇了摇头。 “你太谨慎了,上下有什么不一样的。” 老太监将四本书收起,黑衣人顿时又觉得,他给错了。 能来到这里,起码是修行过其中一典的。 无论是上四还是下四,都不会全。 可事到如今,也只能如此了。 余子清就站在旁边,看着俩老千在这互相试探。 看到那本谣字的书,他便忽然明白了很多事。 大离的谣言,恐怕就是这种特殊的法门造成的结果。 这老太监怕是在就摸透了这个黑衣人的性子。 他肯定早已经有下四典了,又明说自己想要上四典。 在这又是演戏又是试探,跟对方玩这手我预判了你预判我的预判的把戏。 最后还是让那黑衣人,把上四典给他了。 交易做完,黑衣人便消失不见。 余子清没有去追那个很快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的黑衣人,而是就跟着这个老太监。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老太监找了个住的地方,就在这里等魃的到来,一边研究上四典。 余子清就站在他身后,跟着一起研究。 老太监将四本书一字排开,轻笑一声。 “他原来都不知道,太监自古就好赌,最早的时候,太监连修行的资格都没有。 那除了贪财好赌,还能干什么? 这千门八典最早的雏形,可就是来自于一个偷偷修行的太监。 可惜,最终历代人不断完善的全套典籍,却被一个老千一起埋葬了。 身为曾经的门主,竟然要靠着大兑的封印脱身,真是够废的。” 老太监研习典籍,余子清也顺手跟着看了。 第一本正典,便是正统的炼气修行的法门。 而其他三门,却全部都是秘法,同样也是辅助修行的法门。 余子清看着老太监修行,跟着教学一起,默默将其全部记下。 等到老太监将四本书全部研习了一遍之后,重新开始研习第二遍的时候,余子清继续窥屏。 一直过了几个月,算了算时间,封印快结束的时候,余子清便直接穿过了虚幻的墙,直接离去。 余子清一路来到了宫城之中,来到了白玉楼。 便看到仇庆,一直坐在白玉楼之上,看着下方的辰妃翩翩起舞。 “喂,你能直接将我送到这里么?” 余子清身前,安史之书凭空出现,闪烁了一下。 “好,将我直接送到这里吧,是时候该结束了。” 周围投射出来的幻影,重新收拢,化作了安史之书书页上流转的光晕。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按在书页上,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他凭空出现在白玉楼,就在距离仇庆不远的地方。 仇庆立刻转头,看到了余子清,眉头微蹙,而后继续转头,看向下面起舞的辰妃。 余子清向下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你既然这般在意,为何还要害了她?” 仇庆豁然转头,目光死死的盯着余子清。 但是跟着,看到余子清身后,一面阴气森森的幡旗出现,一个九阶大鬼,扛着幡旗站在余子清身后之后,立刻收敛了目中锐利。 “你想说什么?” 余子清倚着栏杆,看着下面起舞的辰妃,澹澹的道。 “我喜欢用笨办法,所以,我去过了往前数,三四百年内,所有的封印。 我查遍了那些封印里所有的资料。 所有有关仇庆,有关辰妃,有关丁卯城的资料。 我很清楚,仇庆压根不是什么愿意为国牺牲的忠臣。 我甚至查到了,他的家乡在什么地方。 我也知道,他爱慕辰妃。 也知道,纵然所有人都信,他也肯定不会信辰妃是祸国的妖物。 他早已经死了吧? 千门门主。” 仇庆面色微沉,盯着余子清。 “你到底是谁?” “甲子城郡守,卿子玉。”余子清手托大印,含笑看着仇庆。 可是面对这种正式的见礼。 仇庆却没有拿出大印回礼。 自从上一次见到仇庆,他就从来没有拿出过丁卯城郡守的大印。 手托大印,自报身份,便是最直接的验证身份的方式。 若身份是假的,他根本没法正常的完成这一步,那大印必定会有所反应。 仇庆阴沉着脸,盯着余子清,余子清收起了大印。 “不用这般看我,我又不是来杀你的。 我知道为什么那记载之上,根本没有留名了。 因为你根本不敢留名,留名了便是暴露。 我也对你为什么去装成仇庆不感兴趣。 你那有我要的东西,我想跟你做个交易。” “你想做什么?” “先告诉你一点秘密。 近期,大离有谣言乘风而起,祸乱大离,大离一直没找到是谁散布的谣言,怎么散布的谣言。 那个据说是来救你出去的人,早就修过了千门八典之中的下四典。 他只是想要上四典而已,如今,他已经拿到手。 而他说的魃,已经在沉睡,而且永远都不可能来了。” “不来他也出不去。” “不错,不化解封印,他也出不去了。 事实上,他也不准备出去。 他只是为了上四典而已。 我开始也在纳闷,他为什么愿意这么做。 开始我也以为他便是我一直寻找的东厂督主。 后来我懂了,他只是众多化身之中的一个而已。 他只需要以自己的性命为代价,便可以将一部分信息传递出去。 哪怕大兑的封印很强,屏蔽也很强,却也不是完全没法传递信息了。 那以一个九阶修士的性命为代价,将其修成的上四典,传给其本尊,自然是可以。” 仇庆的眼神里冒着凶光,眼神闪烁,似乎根本不信。 余子清无所谓的摇了摇头。 “你爱信不信。 如今外面的世界,发展很快,他便修成了琅琊化身术。 一种最完美的化身之法。 所以,你别指望他了,他根本没打算带你出去。 你若是想出去,只有靠我。 你把下四典给我,我带你出去。 我相信,你肯定有办法判断我说的是不是真的。” 仇庆死死的盯着余子清,看了半晌,转身离去。 他一路飞出了宫城,找到了那个还在修行的老太监,直接出手。 区区数招之后,他盯着老太监。 “你修行过下四典!” 老太监微微一笑。 “不错。” “你只是化身?” 老太监微微一怔,打量着仇庆,很大方的承认了。 “不错,我没有等魃来,便率先进来,便没想着活着出去,我集齐了两个化身的力量,足够我传出去信息了,没想到,你倒是没我想的那般蠢。” 仇庆面色阴沉,气急败坏的重新回到了白玉楼,直接将四本书丢给余子清。 “交易达成。” 余子清却没急着动,他看着下面的辰妃,叹了口气。 “这是最后一支舞了,真是翩若惊鸿,美轮美奂,死了的确可惜了,她也不该这么死了。” “你反悔了?” “急什么,我只想化解这个封印。” “你化解不了的,那根本不是天生的妖物。” “试试。” 余子清没理会仇庆。 他就在这里等着。 等了一日之后,他来到白玉楼外,看着远处天际,老太监跟仇庆大打出手。 他就在这看热闹。 仇庆拿他余子清没办法,现在就去拿老太监撒气,拖着老太监。 只要老太监没完全修成上四典,那老太监就不敢死。 余子清看着他们狗咬狗,笑的开心。 那个家伙,倒是有自知之明,知道搞出来一件大事,真的搞出来一个可怕妖物,被人看穿了之后便死路一条,便藏在了封印里。 还故意捏着全套的千门八典,就等着后面有人,有合适的机会时,来带他出去。 想的倒是挺好,可惜,那千门八典,在外面虽然传的不全,却还是有的。 那老太监压根不需要全套的千门八典。 一个老千被人给骗了,真是报应。 那边俩人打了两天,才忽然罢手。 仇庆阴着脸飞了回来。 老太监也看到了余子清,他饶有兴趣的看着余子清,行了一礼。 “没想到啊,竟然能在这里,看到大名鼎鼎的锦岚山卿子玉。 也没想到,把所有人骗的最苦的人,原来也是你。 我是自愧不如。” 余子清不知道他们俩怎么谈的,谈了什么,他看着仇庆,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做人最忌讳的便是左右横跳,你这样会不得好死的。 你不会以为,你们在这里能留下我吧?” “为何要留下你?只要我知道了,我的本尊就会知道,所有人都会知道。”老太监面带微笑。 “你是在威胁我?” “你当做威胁也行。” “然后,这个傻子,又被你骗了一次?”余子清看着仇庆,一脸不可思议。 仇庆阴着脸不说话。 余子清笑的上气不接下气。 “你以为我会怕你传出去消息?你尽管试试。” 余子清不屑的撇了撇嘴,飞向了白玉楼。 他能随时跑路,可是这俩人,却跑不了,他压根不怂。 到了白玉楼,看着白玉楼内已经燃起了火焰,余子清静静的等候着。 当看到那头巨大的黑色九尾妖狐出现的时候,余子清这一次没有闪躲,没有避开,而是直接冲了上去。 九尾妖狐一声怒吼,掀起的气浪,便吹的余子清身形不断后退。 余子清大喝一声。 “辰熙,你想把这世上最后一个还相信你是冤屈的人,也一起杀了么?” 巨大的利爪,停留在余子清身前数丈的地方,卷起的狂风,吹的余子清站不稳身形。 余子清指了指远处的仇庆和老太监。 “看到了么?那个就是散布谣言,裹挟众生之意,将你抽魂,炼化轻气,将你肉身化作魃,让你承受天火灼烧之苦的人,你还认得他吧?你的冤屈,全部都来自于他。” 九尾妖狐的目中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它缓缓的抬起头,看向远方。 就在仇庆拿出大印,准备例行结束封印循环,让其重新开始的时候。 余子清手托大印,凌空而立。 “以吾之名,褫夺,丁卯城郡守仇庆郡守之位。” 一道光柱从天而降,仇庆手中的大印,被光辉接引,瞬间消失不见。 余子清伸出手,一道光柱落在他掌中,丁卯城郡守的大印,出现在他手中。 “你到底是谁?”仇庆又惊又怒,他从来没想过,有谁能夺走这个大印。 “甲子城郡守,卿子玉。” 余子清收起了大印,看着已经冲出去的九尾妖狐。 这一次,封印没有这么快结束。 他看到一个人影出现,被九尾妖狐咬死,那人面带悲切,九尾妖狐也愣在了那里。 可是等到那人咽气,九尾妖狐便彻底失控。 余子清知道,那个影子,就是真正的丁卯城郡守仇庆。 他已经死了,在封印之前就已经死了。 他是最后一个相信辰妃不是妖物的人,可惜却还是被九尾妖狐杀了。 但就是这个,才给了那个假仇庆,这个蛊惑兑皇,散布谣言,抽取辰妃神魂的人,将其封印的机会。 如今,封印没有结束,那九尾妖狐全力出手,城墙崩塌,建筑崩灭,一切似乎都被毁掉。 只有燃烧着天火的白玉楼,还伫立在这里。 九尾妖狐的气息越来越强,假仇庆根本没法抵挡。 他一边不断的挣扎,逃避,嘴里还喊着。 “我们做了交易,你必须带我出去。” “带你的尸体出去,不是也一样么,再说了,我可没说什么时候带你出去。” 余子清飘在那里,冷眼旁观。 “从你做这些事的时候,就应该想过,有朝一日,会不得好死,遭到报应。 你以神通,散布谣言。 从三百年前便开始。 你知道我去了辰家所在的地方,听到那里的人,背地里闲言碎语。 说辰家的姑娘,就是狐媚子,去勾引兑皇了。 到了后来,就变成了,辰妃就是妖狐,还是最懂得魅惑的九尾妖狐。 甚至就连县志上,都开始有这种记载。 那个时候,我看到那黑纸白字之下的血淋淋时,我忽然就懂了。 你知道积毁销骨,害她性命,取其神魂之中的一缕轻灵之气。 难道不知道众口铄金么? 从最底层开始,再到神朝,都开始盖上大印,认可这件事的时候,那假的便是真的。 我之前一直纳闷,我看了辰妃那么久,我为什么什么都看不出来。 为什么她的神魂都湮灭了,为什么她的肉身都化作了魃,为什么她如此心甘情愿,连最后遭受折磨,都没骂人。 最终却还能蹦出来一个九尾妖狐。 那全拜你所赐。 你散布谣言,裹挟众生之意,最后裹挟神朝之意的时候,就没想过会遭到反噬么? 你知道为什么还会有九尾妖狐么? 因为全天下人,哪怕兑皇,都信了她是祸国的妖物,但你是最知道她冤屈的人。 你这个冤枉她的人,比所有人都相信,都坚定。 只要有一个相信她是冤屈的人,知道她是冤屈的人。 那被裹挟的众生之意,被裹挟的神朝力量,便全部有了汇聚的锚点。 那不是九尾妖狐,也不是辰妃,那只是她的冤屈。 那是众生之意,神朝之意的汇聚。 在你拿走那一缕轻灵之气的时候,便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是你一手完成了一次,整合如此庞大力量的壮举,是你自己打造出来的,现在却成了你的报应。 现在,祝你死的开心点。” 听着余子清的话,那九尾妖狐怒吼连连,目中淌出血泪。 仇庆又惊又怒,想让余子清不要说,不要点破,可是他根本没法阻拦。 当一件事被点破的时候,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九尾妖狐的力量直奔九阶巅峰而去,仅仅片刻,便见仇庆的身子被按在地上,不成人形,口中大口大口的吐着鲜血。 余子清迈步行来,看着仇庆的样子,对九尾妖狐拱了拱手。 “劳烦留点尸体给我,我要把他尸体带出去,再把他挫骨扬灰。” 九尾妖狐一口咬掉了仇庆的脑袋,将其神魂抽出,落入那可怕的怨气之中,不断的折磨。 余子清收起了残缺不全的尸身。 反正也没说是不是要带全尸出去,随便带出去点,也差不多吧。 随着仇庆陨落,余子清看向远处一只看戏的老太监。 “你这看戏也看完了吧?是我送你上路,还是你自己来?” 老太监深深的看了一眼余子清。 “当真是该早点就把你杀掉,不惜一切代价的将你击杀。 可惜,因为你实力太弱,小觑你了,真的小觑你了。 不过现在也不晚,等到你出去,便是你的死期。” “废话真多!” 余子清一挥手,跟着的大鬼,便忽然落下,一拳打爆了老太监的肉身。 其神魂浮现,却被大鬼强行抓住其神魂,将其撕成两半。 那老太监不闪不避,任由施为。 然而,余子清的身形,也在这时,出现在其身前,一手拿着一个裸露着符文的半成品罗盘,轻轻一捏。 霎时之间,便见罗盘之中的符文微微亮起,来自于巫双格混元金斗里的最强的秽气,骤然爆开。 这枚符文跟老太监神魂里的符文,交相呼应,强行打断了老太监传回去消息的程序。 但就是这一瞬间的停顿,一瞬间的卡顿,那两枚符文便一起被可怕的秽气淹没。 来自于巫双格原装正品混元金斗里的秽气,根本不是普通秽气桶里收集的秽气能比的。 仅仅只是承载,所需要的材料,都让余子清下了血本。 他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有巨老给的符文,余子清会甘心只用来辨别化身和本尊,修没修过琅琊化身术? 他就是为了有朝一日,毁其化身和本尊之间的联系。 让其化身和本尊彻底断开,让其什么东西都传不回去,化身的一切,都再也跟本尊没关系。 让其竹篮打水一场空。 忍这个老太监在那装逼,忍了好些天了。 就是让他放松警惕,觉得他死了,哪怕传不回去力量,也能传回去最重要的信息。 ------题外话------ 鸽什么鸽,我要有事,早早就说了,放宽心。 第一七四章 尘埃落定引来变化,僵尸医师上门挨揍(10k) 若是正常情况,余子清哪怕带着万魂幡,带着个大鬼,想要解决一个九阶,甚至还要阻拦对方临死传回消息。 那必然没有那么容易。 想杀一个九阶,一个同阶强者,可能就能做到。 就像这个老太监,其实就是空有境界而已,让邗栋来,杀其如杀鸡,一口气杀五六个老太监,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你让十个邗栋来,他也阻拦不了一个老太监传回消息。 也就是这老太监,想要传回消息,就只能去死。 他在这任人宰割,才给了余子清一次机会。 余子清能忍着这老太监在这看戏装逼,就是等这次机会。 如今一个九阶的化身,灰飞烟灭,不但苦修的力量消散,苦心经营得来的最关键的消息,甚至可能还有修行的感悟,统统都化为乌有。 余子清站在原地,长出一口气。 他拿出数十个秽气桶,手忙脚乱的收拢那些秽气。 巫双格的混元金斗里,凝练出来的秽气毒气,实在是有点太好用了。 好用到一个加强版的秽气桶,都只能存放一点点,多了秽气桶都有可能直接炸开。 收拢完秽气和毒素,余子清转头看向那头巨大的九尾妖狐。 它的双目之下,挂着两道血色的泪痕。 余子清没有怕它,因为自从假仇庆死了,他可能便是这世上唯一一个知晓其惊天冤屈的人。 而且余子清不但不是这冤屈的制造者,还是一个正儿八经的局外人。 假仇庆恐怕早就明白了,他玩脱了。 那谣言就是一小团山顶的雪球,初始的时候,很小,可能小到一个小小的捕快就能将其掐灭。 可是等到其滚落,越滚越大,最后彻底失控,不但裹挟了大兑所有人的意,还裹挟了大兑本身的力量时,便是假仇庆这个始作俑者,便是兑皇,也绝无可能阻止了。 这九尾妖狐的躯体,都是强行凝聚出来的,根本没有肉身。 只有形而已,甚至都没有神。 它甚至都还没有完全定型。 这个九尾妖狐的形象,也仅仅只是,大家都这么认为的而已。 真要让这个九尾妖狐彻底定型,彻底化作一个实实在在,存在于世间的东西。 那其实也特别简单。 只要这世上再无任何一个人知晓其冤屈,它便真的化作了一头特殊的九尾妖狐。 余子清大概明白了,为什么假仇庆一直都待在白玉楼。 因为他窃据了丁卯城郡守仇庆的身份,窃据的郡守大印,他必须让封印的循环流转到九尾妖狐出现之后,便立刻让其再次恢复到封印内时间的。 只要他这个始作俑者一死,九尾妖狐便会真正成形。 那记载之中的辰妃,便真的成为妖妃了。 可惜,他不敢死,不想死。 假仇庆根本不愿意,搭上自己的性命,让这件事尘埃落定。 而偏偏九尾妖狐出现的根,存在的根,就是那惊天的冤屈。 假仇庆又一定死定了。 如此就这么僵持着,一直僵持到现在。 余子清看着那巨大的九尾妖狐,在看清楚了真相之后,纵然是铁石心肠的大恶之辈,怕是都会生出一丝怜悯之心。 它无肉身,无神魂,无意识,却还是有本能在。 它的本能,就是沉冤得雪。 所以它没有伤余子清。 余子清飘了起来,跟那巨大的九尾妖狐对视着。 “我会亲手在史书上书写上事实真相,帮辰妃昭雪。 幸好大兑已经没了,不然的话,我恐怕也没能力做到。 而且,有朝一日,我会将这段事迹,传告天下。” 九尾妖狐的腹中,黑气翻腾,假仇庆的神魂在其中翻腾,遭受了半晌折磨之后,忽然间,他的神魂崩灭,一缕轻灵之气溢出。 哪怕在九尾妖狐的腹中,那一缕轻灵之气,也半点污浊也没有沾染。 九尾妖狐张口一吐,将那一缕轻灵之气送到余子清身前。 只是靠近,感受其中的气息,余子清便感觉五感通畅,意识变得一场清明,呼吸之间,都有清气上升,浊气吐出之感。 若是将其纳入体内,炼化之后,化作道基,再行炼气,那便是铁板钉钉的九阶之基。 辰妃几乎从未修行,便能有四五阶的修为。 若是安心修行,不假外物,不恋红尘,她至少也能抵达九阶巅峰。 神魂之中,天生就有这种先天的轻灵之气,她渡劫都会比旁人容易许多倍。 哪像老羊,渡个化形雷劫,都搞的跟九阶强者渡劫似的。 只可惜,这等天生的天之骄子,却没有专心走修行之路。 也正因为如此,那假仇庆都快嫉妒疯了。 他得到了这个东西,若是将其炼化,那起码就是九阶巅峰打底,十阶也大有希望。 只可惜,有九尾妖狐在这,冤屈的锚点就在他身上,他绝无可能炼化这一缕得自辰妃的轻灵之气。 面对如此宝物,余子清却轻轻摇了摇头。 宝物谁都想要,他甚至比很多人都贪婪。 可惜,为了这个东西,死了多少人,最重要的,这还是在辰妃遭受折磨之后,从其神魂里,硬生生的抽出来的。 若是天生的宝物、法宝、材料,那还好说。 这个就算了。 他不想以后每一次看到这个,眼前都会浮现出辰妃遭受折磨,被抽出神魂,被折磨到神魂湮灭,眼神里却没有半分责怪的画面。 “这本就是你的,我不要,我这人心善,怕我心里过不去。” 九尾妖狐不理解,它压根没有意识。 余子清将那一缕轻灵之气,轻轻没入其体内,一只手抵着它的眉心。 “我现在就去帮你昭雪,你等着。” 余子清离开了封印,留下了大鬼和万魂幡在这里。 大鬼看着九尾妖狐,单膝跪地,闷声道。 “三百年前,丁酉城便有辰妃的谣言。 我虽觉得天高地远,与我关系不大,嘴上却也曾说过,大兑变成这样,指不定传说就是真的。 后来也曾随波逐流,觉得大家都这么说,就应该是真的。 想来,你之中也有我的一份意在。 我一直觉得自己不愿作恶,不曾作恶,对得起良心。 未曾想,我自己也是作恶的一员。 我与大人征战诸多封印,大人曾说,我看事情太简单,这世界不是非黑即白。 没有人真的清清白白,便是白莲花,其下也是布满了看不到的污泥。 能做到出淤泥而不染,便已经是凤毛麟角。 如今…… 对你不起,请受我一拜。” 霎时之间,便见无数的饿死鬼浮现,向着那九尾妖狐躬身一拜。 数百年,每一个人的一份意,积攒到最后,众口铄金,积毁销骨。 九尾妖狐双目之下的血泪痕,微微绽放着一丝光芒。 而另一边,安史之书前。 余子清手握朱笔,看着流淌着光辉的那一页书。 “你若阻我,那我们现在便一拍两散。 我知晓,纵然大兑在,想要平反,也不是兑皇一个人可以乾纲独断。 但问题是,如今大兑不在。 我,便是这乾纲独断之人。 我手中朱笔,要书写的便是真正的历史。 也是要化解一个冤屈的封印。 我心有一团火焰,意志不可动摇,朱笔便是刀锋。 便是大兑还在,也拦不住我!” 余子清手中朱笔,光华大作,心中愤愤,似是与那历史,融为一体,化作血色的墨。 直接刺穿了那一页书上的光辉。 大笔一划,直接将之前的记载打上一个血红色的大叉。 “丁卯两千二百年,末代兑皇宠信奸佞千门门主。 以至于奸佞以神通,传谣三百余年。 辰妃为救三百年大旱,甘愿赴死。 其神魂被奸佞抽出,炼一缕轻灵之气,其肉身化魃。 魃受天火灼烧,月余不熄,得龙舟大雨,恢复大地生机。 然谣言勐过真龙,裹挟万民之意,裹挟满朝文武,裹挟神朝之力,成势不可挡之势。 冤屈得其力,遂万众之愿,化九尾妖狐。 丁卯城郡守劝阻九尾妖狐,不慎陨落,奸佞窃据郡守仇庆身份,潜藏封印。 终死于九尾妖狐之手。 今,甲子城郡守卿子玉,以笔为刀,强改天之大谬。” 做完这些,余子清再次进入封印里。 封印里,九尾妖狐身上,一缕缕黑气不断飞出,其怨气不断的消散。 九尾妖狐低头行礼,其身形慢慢的化作虚无,慢慢的消散。 隐约之间,余子清彷佛还听到一声似有似无的谢谢,随着九尾妖狐一起消散。 连同余子清再次还给九尾妖狐的那一缕轻灵之气,也一同消失的无影无踪。 余子清站在原地,长长的吐出胸中一口浊气。 若九尾妖狐存在的根基,不是那冤屈,余子清是真想将其带回锦岚山,镇守山门。 耗费如此强大的力量,强行凝聚出来一头强大的九尾妖狐,又耗费更强的神朝之力,将其封印。 大兑如此肆无忌惮,透支神朝气运,真是活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衰落。 他们透支的都是未来的潜力,以后都需要偿还的。 就如同不顾一切的超前消费,后面肯定会如同滚雪球一样,越来越还不起,直到彻底破产,彻底崩溃。 大兑的封印之法,本意上其实都是好的,适当的用,的确妙用无穷。 他们的容错率会远超其他神朝。 可惜,不适当的用,后果也是灾难性的。 余子清看着封印的世界开始倒卷,带着万魂幡离开这里。 再次站在安史之书前,余子清拿出大印,重重的盖了上去,盖棺定论,尘埃落定。 那一页上流转的光辉,不断闪烁着,逸散开来,扩散到整个丁卯纪年绝大部分封印里。 白纸黑字上,一股神威浮现出来。 虚空之中,庞大的力量,源源不断的凭空出现,不断的灌注到安史之书里。 而余子清怀里,四个郡守大印,也随之飞出,鲸吞大量无形的力量。 大印之上,光晕流转,隐隐有虎啸龙吟之声浮现。 足足一个时辰,才见四个大印重新飞了回来。 余子清能感受到四个郡守大印上的威能,有明显的变化,却不明白究竟是什么,回头还得慢慢研究。 只是化解一个封印,便有如此大的变化,还是头一次见到。 侧面也能反映,这一个封印里透支掉的神朝气运,恐怕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怕是丁卯纪年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封印,全部加起来,都比不上这一个。 当然也有可能,这个实在是太多了,加在一起,引起了质变。 “喂,你也看到了吧?感受到了吧? 这一个封印便抵得上前面上百个乱七八糟的封印了。 若是按照正常路子走,不灭了九尾妖狐就没法化解封印,就不能续写安史之书。 可若是不先更改了谬误,那辰妃的冤屈不得昭雪,封印也没法化解。 这就是个死结。 大兑都没了,目前就跟着我的想法走,才是最好的选择。 你不能抱着陈旧的想法和观念来看待问题,你得全力配合我。” 例行跟安史之书洗脑,看着安史之书似乎是陷入了反应不过来的状态,余子清满意的离去。 等到余子清离去好半晌之后,安史之书才自动合拢,其上光晕流转,频繁闪烁。 再次来到地洞边缘,余子清站在悬崖边,对着下方的黑暗拱了拱手。 “多谢大哥上次给的符文,我这次才能转危为安,反败为胜。 这次来的匆忙,实在没带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大哥你喜欢什么,我下次再给你带点。” 余子清先是道谢,顺带再看看巨老理不理自己。 等了好半晌,巨老都没鸟他,余子清只能转身离开。 这次来这里,看起来其实没得到什么好处。 就得到完整的千门八典,四本是假仇庆给的,四本是从老太监身上得到的,但里面的功法,余子清又不会去修行。 除了正典之外,七门近乎神通的秘法,好几个他也都是没法修行的。 这是正儿八经的炼气法门,想要将秘法发挥到极致,还得先修正典。 虽然名为千门,可实际上那正典,却是正儿八经的正统炼气法门,中正平和,不偏不倚,如同白阳圣典一样,都是正统之极的炼气法门。 这让余子清又想起了大兑。 可能很多传承久远的法门,最初的时候,都是极为正统,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后人修修改改,某些方面可能更好了,用法更多了,可夹杂的私心太多了,本质上就已经变了味道。 同样的一句话,不同场合不同人说出来的意思,都会有巨大不同。 更别说功法,编撰的时候,其内的意,稍有不同,便截然不同。 曾经的白阳圣典是如此,如今的千门正典也是如此。 这位千门门主手里的典籍,其内所蕴含的意,压根不是用在歪门邪道上的。 便是那门谣典,按照典籍之上记载和附带的意,也都是用在正道上的,战局、传讯等等。 这个时候的千门,也不是老千的千,取义千变万化之意。 最讽刺的是,这法门最初的雏形,还是一个太监整出来的。 先辈都没将法门用在歪门邪道上,后人却为了私心,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最初余子清还以为这是门邪道法门,准备直接将其毁了拉倒。 跟着窥屏研习,才明白是自己狭隘了。 除了极少数正儿八经的邪道法门,剩下的哪个不是用之正则正,用之邪则邪。 最直观拿到手的好处也就千门八典了,余子清却已经很满意。 能让督主血亏,功亏一篑,那自己就是血赚。 自从大概查清楚辰妃封印里的内情之后,再确定了魃不回来了,余子清就推测,督主本尊应该不会来了。 他应当不会让他自己,陷入到可能永远被困在封印里的绝境。 而余子清也不会让邗栋放开对魃的控制,让魃来冒险,就为了可能会引来督主本尊。 相比之下,这个可能性太小了。 还是自己老巢的安全更重要一些。 预防有人狗急跳墙,不顾一切。 让邗栋离开,约等于锦岚山少了至少三个九阶镇守。 这被人成功抄老巢的概率,可是会直线飙升到红线之上了。 这里的事情结束,余子清拿出一个被封印的储物袋。 阴神睁开眼睛,血色的火焰喷出,再加上余子清指尖落下的黑火。 两种火焰一起燃烧,将储物袋点燃,很快就将其烧成了虚无。 储物袋之中,一口棺材跌落出来,被火焰包裹着,连同其内的一截残尸,一起被慢慢的化为虚无。 说将那假仇庆带出来,那就带出来。 哪怕带出来一截残尸,那也算将他带出来了,因为他就剩下这么多了,余子清可是把残余的全部带出来了,顺带着还搭上了一个储物袋和一口上好的棺木。 带出了封印,这交易就算完成了。 甭管这家伙是真死了还是假死,还有没有一丝丝有后手的可能,现在他都没机会了。 字面意义上的神形俱灭。 …… 荒原之南,自从银湖禁地附近,开始恢复生机,辐射的范围也开始越来越大。 从最初只有一些生命力极其旺盛的杂草出现,便开始慢慢的出现了昆虫,雨后也会生出一些菌类。 再慢慢的,开始有一些飞鸟,迁徙的时候,也会落在这片范围。 再慢慢的,鼹鼠之类的小兽,也开始出现了,生机恢复的越来越快。 今日,这片荒凉的大地上,一只躲避猎杀者,从大乾边境,进入了荒原求生的白狐,正在简陋的巢穴里产子。 那略显荒芜的大地上,一座城池的虚影,彷若海市蜃楼一般浮现。 白狐探出脑袋看了一眼,看着周围扭曲虚幻的景象,惊慌失措的将脑袋缩了回去。 产子也变得极为不顺利,产下的一只弱小的小狐狸,却好半晌没有动静。 白狐舔舐着幼崽湿漉漉的身体,却怎么都不能让其恢复呼吸,也不见其动。 白狐拖着虚弱的身子,看着周围虚幻的城池,很多不好的记忆开始涌上心头。 它冲出了巢穴,飞奔逃走。 那巢穴里,没有呼吸的小狐狸身上,一缕轻灵之气凭空浮现,环绕着小狐狸转了几圈,最后化作一个九尾狐的虚影,没入小狐狸体内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那尚未睁眼的小狐狸,长着嘴巴,发出了细微的嘤嘤声。 那飞奔出去的白狐,似是听到了幼崽的嘤鸣,犹犹豫豫了半晌,见到那虚幻的城池虚影,又重新消失不见了,它便重新飞奔回来,缩在巢穴里,再也不敢出去了。 那燃烧的火焰,哪怕只是虚影,都让其极为恐惧。 无人知晓,这片荒芜的大地上,发生过什么,有距离不远的强者,似有所感,可是将目光投射过来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 也无人知晓,这里便是曾经的丁卯城所在的位置。 太过庞大的力量,被一口气释放出来,仅仅只有一丝直接影响到外界,那也已经足够庞大了。 这最早来到开始恢复生机的荒原南部的生灵,愿意来化作其中一部分生机,其正好就在丁卯城旧址,便得到了天大的机缘。 仅仅一天,初生的小狐狸,便睁开了眼睛,看到了外面的世界。 它懵懵懂懂,却已经开了灵智,还有很多零零散散的东西,开始慢慢浮现在它的脑海里。 它第一个记起来的,便是有一个眼神柔和的男人,一只手摸着它的脑袋,静静的看着它,不知道说着什么,它不明白那些话的意思。 它只记得那个眼神,饱含着善意。 它吃饱了就开始沉睡,彷佛被看着,就会觉得安全,觉得温暖。 如今的荒原,很安全。 白狐,就可以说是这里最大的生灵了。 人基本不会来,也不会在这里活动,偶尔有修士路过,也是高来高去,遁光掠过天际。 对于这个弱小的,初生的小白狐来说,这便是天下最好的地方。 足够它慢慢的,安全的成长起来。 一个月的时间,毛茸茸的小团子,坐在巢穴门口,仰望着天空发呆。 它脑海中偶尔浮现出来的碎片,越来越多了。 它笨拙的从一个小土包上跳下来,想要学着碎片里的那只大狐狸一样飞起来。 可是总会摔个跟头,从小土包上滚落下来,滚成一个毛茸茸的小团子。 开启了灵智,就会开始思考问题,慢慢的,它大概明白了,它的母亲跟它不一样。 再看到满月的时候,它会本能的对着月亮吐纳,也本能的学会了隐藏自己。 脑海中浮现的碎片越来越多,都不连贯,也不清晰,唯一清晰的,只有第一个浮现出的那个人。 哦,那是个人,我为什么知道那是个人? 它从来没见过人的。 小小的脑袋里,装满了大大的疑惑。 它能感觉到,只有好好的隐藏好自己,然后不断的变得更聪明跳的更高,或者能如同那大狐狸飞起来的时候,才能解开这些疑惑。 …… 余子清悄咪咪的走出了深渊裂缝,跟做贼似的,一路隐藏着身形,不动用任何力量,悄悄的回到荒原。 他从来没离开过锦岚山,不知道外面发生什么了,所有事都跟我余子清没有关系。 默念了一句之后,余子清直奔槐树林而去。 然而,刚到槐树林附近,就见一个黑影飞来。 余子清一拳轰出,便见那黑影喵了一声,惨叫着倒飞了出去。 “喵?” 草丛里,一只黑猫飞来,落在余子清的怀里。 感受到余子清一手将其托着,一手已经不由自主的撸了起来,黑猫眯着眼,趴在那,蛄蛹了一下身子。 “我受伤了!没有月神的馈赠,我好不了了。” 黑猫抱着余子清的手臂不撒手。 余子清哭笑不得,还是顺手拍了拍黑猫的脑袋,给他了几颗帝流浆。 这家伙上来就挨一拳,就为了骗点帝流浆,至于么? 索性多给了几颗,黑猫眯着眼睛,胡须微微颤抖,就差笑出声了。 看到黑猫,余子清就知道,夏霜肯定也来了。 他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 之前请夏霜去演戏,顺便还想请夏霜来给魃看看。 魃的情况,恐怕还真没人能比席家的人更专业。 毕竟,他们之间纵然有差别,那也都是生机之火熄灭之后,转化成的另类生灵。 算得上是专业对口。 魃的情况,老羊这个自称阅遍琅琊书库的家伙,也没辙。 老羊的原话就是,他是研究活人的。 这死了的家伙,还能活蹦乱跳,化作特殊生灵的。 那些低阶的僵尸,就算了吧,它们跟席家的人和魃,完全就是不同物种。 想要研究,哪来的条件研究? 这种出现就必定是高手的家伙,有些死人甚至比活人的强者还有强,琅琊院拿脸去研究? 就像落歌天君那种存在,先不说有没有谁脑子被驴踢了,就说谁有本事把其抓回去研究? 余子清撸着猫,一路来到了槐树林。 槐树林边,不知何时,盖起来一座小院。 里长正跟夏霜坐在那里,两人面前摆着一副围棋的棋盘。 里长老神在在,慈眉善目,轻飘飘的落子,对面坐着的夏霜,拧着眉头,气息都有些不稳。 她拿起一颗棋子,便见那棋子忽然就被其捏碎。 她想去再换一颗的时候,就听里长慢悠悠的道。 “按照规矩,算你已经下过了。” “哪有这规矩的!我都空了七八步了!”夏霜气息愈发不稳,咬着一口银牙,刚要再伸手。 便见坐在对面的里长,屈指一弹,一点劲力击中夏霜手肘。 明明不是很强的力量,却让夏霜的手臂都微微一抖,手也不由自主的缩了回去。 “静气凝神,你心浮气躁,如何修行?你不是想让我指点你么?那你也得听。” 余子清瞥了一眼棋盘,憋着笑。 这哪是空了七八步,起码空了十七八步了。 空了这么多,夏霜能赢才见鬼了。 难怪血压越来越高。 “你们什么时候来的?”余子清撸着猫,询问黑猫。 “来了好些天了。” “哦,夏霜是不是挨揍了?” “是啊,我说让她等等,别随便靠近这里,她不听,觉得在大离都城没打过瘾,憋着劲。 正好这边有高手,就来讨教一下,顺便等你回来。” “然后呢?” “然后,要不是我说你让楼槐去传信,让我们来的,她就被打死了。” “我不是告诉过你们,来了最好先说清楚,不要漏掉关键内容。” “我记得呢,但是她没说清楚。” “她原话怎么说的?” “她说卿子玉请她来的。”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招还是从席家学来的。 当时席扬说,去他家里,别说是席扬的朋友,会被打死,要说夏一星才行。 余子清一听这话,就赶紧学了过来。 没想到席家的夏霜,差点被席家的招数被坑死。 余子清当时可是让楼槐专门说的很清楚,话要说完整点。 余子清对夏霜那是肃然起敬。 这家伙肯定是故意,想找人练练手。 而里长这边肯定也不会真打死她,老羊可是在家的,别人认不出来,老羊肯定知道的。 肯定是里长手痒了,夏霜也一门心思想挨揍,两边都合意。 于是乎,夏霜被揍的很惨。 看看她现在这幅血压飙升,却只能无能狂怒,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就知道了。 里长能发挥最强战力的时候,其实还是跟体修近身交手的情况。 被其他高手放风筝,反而会打的很难受。 余子清和黑猫,当着夏霜的面,在这一唱一和的揭短,夏霜黑着脸不说话,也不敢站起来反驳。 上一次忍不住不下棋了,直接掀棋盘,被打的很是凄惨。 要不是有好心的饿鬼告诉她,里长最近对力量的掌控有点问题,她都不知道,将力量控制到如此离谱的地步,竟然还是掌控出问题了?还是收着劲打? 因为怕全力出手,收不住手,把她打死。 自那之后,夏霜血压都快把脑壳爆开的时候,都强忍着不敢站起身,说什么都得把一局棋下完。 谁让这一切都是她自己求来的。 她这脸皮比城墙拐角还要厚,面对这种惊为天人的体修高手,她怎么可能放过,说什么都要求点指点。 就是这个指点,跟她想的不一样。 但就是这种莫名其妙的指点,加上挨揍,她却能明显的感觉到,自己的确变强了。 因为非常直观的,她在挨打的时候,能抵挡的时间变多了。 余子清就抱着猫,站在一旁观看。 夏霜那表情,比唱戏的还要丰富,只是拿起一颗特别容易碎的棋子,没有捏碎,都能眉开眼笑。 余子清眼中带着怜悯。 她要是知道,里长在很久之前,就能在很脆的枯叶上绣花,叶片却不碎。 她估计都得跪在地上抱大腿,求指点了。 看了一局棋,夏霜惨败,她却跟赢了似的,很没形象的直接躺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笑的跟二憨似的。 好吧,这种升压磨练的理念,也是余子清吹出来的。 日常血压飙升,慢慢加码,等到什么时候,被折磨的血压飙升,还能心平气和,不影响判断,不影响力量控制,那便算是合格了。 下棋只是随便举的一个例子。 按照余子清举的例子,以尘埃捏出来,很容易碎的棋子,只是入门。 后面进阶,还会用到气泡,捏着个气泡,还不能捏碎,拿起放下都不能碎,碎了就算这颗棋子没了。 下个棋,不但磨练了力量控制,还磨练了心性,还得去赢了棋,全程都不能动用任何力量,纯肉身动作,难度其实非常高。 使坏折磨人谁不会啊。 只是没想到,现在是夏霜主动求着来受折磨。 里长站起身,笑呵呵的看着倒在地上的夏霜。 “越是心浮气躁,就越是会输得彻底,不错,今天你只捏碎了十七颗棋子。” 里长看了看余子清,没有缺胳膊少腿,很好。 里长转身进了槐树林。 夏霜从地上爬了起来,揉着手臂。 “你们锦岚山,平时就是这么教导的么?” “这种毛毛雨,你就受不了了?挨了几次打了?” “我与里长对练了四次了!”夏霜倔强的不承认自己是挨打,非要说是对练。 “才四次,你就不行了,你好歹还是个八阶高手呢。 我家的傻弟弟,从小被揍到大,断胳膊断腿断肋骨都是常有的事。 被揍的只剩下一口气,差点被打死,都好多次了。 你还能活蹦乱跳的,都是里长看在你是客人的份上,手下留情了。” 夏霜犹豫了一下,问道。 “所以,我之前听席扬说,外面有传闻。 你们锦岚山的一个七阶体修,把一个九阶强者活活打死了。 这事是真的?” “是啊。” “里长出的手么?” “是啊。” “那你们锦岚山真有九阶体修么?” “有啊,所以我可是叮嘱过你,来了照我的话说,不然会被打死,你还不信。” “……” 夏霜的五官都快皱到一起了。 这么离谱的事,我怎么信? 她只是因为在大离刚被勾起了战斗的欲望,憋着劲没处使,就正好来这边找人对练而已。 哪想过,有朝一日,她差点被一个七阶体修给活活打死。 要不是她其实早就死了,她现在压根不可能还站着说话。 就是你们锦岚山的人莫名其妙,让这个力量体系都有些乱了。 “行了,里长素来喜欢教导别人,你态度诚恳点,以后有的是机会继续挨揍,先跟我去办正事吧。” 余子清带着夏霜,来到了锦岚山之南。 邗栋还跟一个旗帜似的,伫立在魃的墓前,手捏剑印,一动不动。 看到余子清回来,邗栋神情一动。 “查清楚了么?需要我去杀谁?” 随着邗栋的话,插在槐树林边缘的黑剑,微微颤抖着。 跟着余子清走来的夏霜,立刻面色一白,停在了原地,动也不敢动。 黑猫都成了飞机耳,将脑袋钻到余子清的手臂下,死死的抱着余子清不撒手。 那黑剑只是微微颤抖,夏霜便感觉自己已经死了一遍。 那微微逸散出来的杀气和一缕气息,就让她明白,她引以为傲的肉身,在这位面前,跟纸湖的差别不大。 “没事,栋哥,人已经死了,事情也查清楚了,先消消气。 这位是我请来的医师,极为专业。” 听到这话,邗栋立刻散去了剑印,身上的杀气也随之消散。 他有些局促的道。 “原来是医师啊,快快请坐。” 邗栋去搬来了石桌石凳,就这么摆在墓前。 余子清看着他有些笨拙,有些不通人情世故的样子,想笑没笑出来。 “先把嫂子请出来吧。” “哦,好……” 陵墓裂开,一朵青莲从地下升起。 青莲绽放,露出里面的冰棺。 这个时候,那种似有似无的古怪力量,也都随之消散。 邗栋也再次听到了魃的声音。 “她说前几天,忽然之间,意识变得很清晰,好像有一根一直牵在她身上的绳子消散了,现在感觉非常的清醒。” 夏霜有些好奇的看着冰棺内的魃,她看了看邗栋。 邗栋伸手虚引。 “有劳了。” 夏霜一只手贴在冰棺上,她的身上,阴气涌动,片刻之后。 “我感觉她恢复很好,这里的环境也特别适合她恢复。 似乎问题并不大啊。” 余子清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了邗栋。 “看看这个,是我这次意外得来的东西。” 邗栋打开盒子,里面放着一根利爪很长很尖锐的干枯手指。 “这是她缺失的一根手指,没想到竟然还在。” “我觉得,那人可能就是利用这个,对嫂子下咒的。” 随着邗栋打开盒子,那根手指便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冰棺之中消失不见。 夏霜再次感应了一下,摇了摇头。 “看来,不用我做什么,她现在肯定没问题了,只需要靠她自己,便可以慢慢恢复。” “多谢。”邗栋连忙道谢。 夏霜指了指余子清,道。 “你该谢我小师叔,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能来一趟,确认一下,已经是帮了大忙了,放心吧,我会请里长,多揍你几次。” “……”夏霜眉头微蹙,死不承认:“那叫切磋!切磋!” “啊对对对,切磋。”余子清无所谓的摆了摆手。 看着余子清的样子,夏霜的血压又开始飙升。 ------题外话------ 又到月底了啊,月票都别浪费了,投投月票吧。 第一七五章 隐藏极深的邪法,你不会以为那是真的吧(10.3k) 黑暗的地下密室里,阴冷寒彻,连烛火都没有点燃。 一人坐在这里,静静的感受着这一切。 曾经这是让他最不舒服,最绝望的环境,此刻反而会让他感觉到安心。 他抬起头,目光盯着墙壁上挂着一副挂画。 上面画着一个老人的背影,只是寥寥几笔,便勾勒出一个腿脚不便的老人,步履蹒跚的样子。 而这幅挂画旁边,还挂着其他几幅画,全部都是只有背影。 只是其他几幅画里,那背影人,仿佛随时都会转过身的样子,其栩栩如生,其内蕴含的意极强。 可是那个腿脚不便,身子都有些歪斜的老人,其内的意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剩下那副只是有些栩栩如生的画。 这人盯着这幅画,窥视良久,他的眼中有疑惑,也有惊愕。 他完全不解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在这里好几天了,做了各种尝试,最终不得不承认一件事。 他的一个化身,跟他脱离了联系。 他看了看摆在那幅画前面的一盏已经熄灭的魂灯。 他依然无法十成十的确认,这个化身到底是生是死,因为魂灯并不是那么可靠,尤其是对于强者来说,魂灯只能作为参考。 因为他什么都没有感应到,甚至也没有感觉到化身的陨落,只是冥冥之中的联系断开了。 哪怕他心里明白,那具化身,十有八九是真的陨落了。 他在意的不是化身,那具化身本身就是注定要牺牲掉的。 他在意的是,究竟有什么力量,可以斩断化身于他之间的联系。 大兑的封印里,难道真的有什么可怕的力量,可以斩断这种联系么? 他思忖良久,幽幽一叹。 他想到了那个拿钱办事的邪道,那个家伙,被人借助化身的联系,锁定到他,差点将其隔空击杀。 那位需要一整层深渊来镇压的可怕大佬,能做到这些,倒是也能接受。 毕竟,再完美的化身术,也绝不可能脱离化身术的藩篱。 如今,大兑的封印里,也出现了一些比较离谱的东西,可以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其实也在心理预期之内。 这个还远远比不上那位可怕的大佬,直接借助化身与本尊在冥冥之中的联系来锁定本尊。 就因为有了那个元神邪道的遭遇,他才以秘法,勾勒出了这些画作。 让化身直接联系的地方,变成了画作。 以此来规避可能会被直接隔空锁定的巨大风险。 虽然留下这些画作本身,就有很大的风险,这风险相对小的多,总好过被直接隔空锁定。 他看向侧面墙壁上,那里挂着一幅画,已经彻底暗淡了下去,其上的神韵,彻底消散,画作本身连栩栩如生的感觉都没有了。 那人也是一个背影,身下滔天浪潮,周身大雨磅礴,这代表的便是崔常甁。 一个已经彻底陨落的化身。 区区一个化身,他其实并不是很在意,他在意的只是,有人知道了崔常甁是化身。 他从未想过,荒原那种荒漠里,会有人能造出来锦岚罗盘这种离谱的东西。 说实话,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来辨别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谁修行了琅琊化身术,谁是琅琊化身。 他一直以为这种隐秘性乃是琅琊化身术最强的地方。 时至今日,他也依然不明白锦岚山为什么会有这种能力,其他人其实也不明白。 不明白的地方,还包括,为什么锦岚山区区一个七阶体修,就能活活打死一个九阶,哪怕只是一劫,那也是九阶! 他甚至比其他人知道更多。 崔常甁压根不是被当场打死,而是在战斗结束好些天之后才死。 他完全无法理解这些事。 时至今日,他也依然觉得。 为了正事,只是损失个九阶化身,他完全可以接受。 被锦岚山的人逼迫,他也可以接受。 他也承认,在化解大兑封印这件事上,锦岚山的人不知为何,就是远比其他人强的多。 只要能化解大兑封印,为了以后,现在他什么都可以认。 旁人觉得是羞辱的东西,他早就看透,根本没有什么荣辱观念,这世上,拳头大,权势大,才是根本。 如今他所求之事,锦岚山就是强,那他就认。 但是很显然,他认没有用,不是所有人都会唾面自干。 甚至他的化身,也未必愿意唾面自干。 每一个化身,都是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如同一个正常人一般的。 …… 余子清一直很好奇,夏霜表面上看起来,只要不开口,好歹还是个美女,怎么就做到脸皮如此之厚。 旁人觉得尴尬的,她不会,旁人不好意思的,她也不会。 被打的皮开肉绽,肿的很不均匀,跟个怪物似的,她还能嘻嘻哈哈的盘算着,今天撑了一炷香的时间,才倒地。 黑猫已经不管夏霜了,这家伙这次学精了,只要余子清走出槐树林,它便第一时间,死死的抱着余子清不撒手,这次说什么都要完成叛变。 进锦岚山它不敢,余子清没主动邀请,它一步都不敢迈进去。 那个可怕的剑道强者,都只能在槐树林外面住着,它不进槐树林,那是一点也不丢人。 再次看了一次夏霜被暴揍,观摩了里长的战斗,余子清心满意足的回去。 最近除了观摩里长的战斗学习之外,余子清倒是也没什么事了。 每天就是例行的修行,水磨工夫,慢慢熬。 体修也好,炼神也好,甚至炼气也罢,其实大部分时间都是这样。 冲关的时间,只是极少数。 熬得住,耐得住寂寞,才能有所成就。 他才修行多久啊,就已经是五阶炼体和五阶炼神,放到大派里,也当得起天才的称号了。 慢慢来,不能急,太急了还不如修行慢一点,起码稳妥。 老羊整天钻在锦岚山山腹内,也不知道搞什么东西,去叨扰他的时候,老羊简直就想锤爆他的头。 去了一次,余子清就不敢去了。 惹不起。 一直过了三个月,就听山腹内,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的声音。 余子清凑到一个洞口,伸长了脖子向里面瞅了一眼,就见老羊神平气和,乐呵呵的道。 “看什么看,想看了进来看。” 眼看老羊似乎没上次那般暴躁,余子清才敢再次踏足这里。 “你这是研究有什么成果了?” “那是自然,我浪费了几个月的时间,怎么可能毫无成果。” “你研究什么呢?” “琅琊化身术。” “咦?你研究这个干什么?你想修行琅琊化身术?” “呵……”老羊嗤之以鼻,满眼不屑:“所有化身,统统都是垃圾,包括琅琊化身术,这化身术,本就是辅助修行用的取巧手段而已。” “啧……” 余子清啧啧有声。 这话虽有些道理,毕竟,只要是化身,先天就是本尊最大的破绽。 这一点,琅琊化身术也一样,只要是化身术都一样。 但老羊这口气,可不是一般的大。 “你这是研究出什么了?” “暂时只是将琅琊化身术研究透,的确精妙绝伦,里面很多东西,对我很有帮助。” “就这?” “你懂个屁!”老羊看着余子清的表情,就有些上火。 “不先研究透了,你的罗盘,怎么来的?怎么从一代进化到二代?” “那是有巨佬给的符文。” “……” 老羊想要给余子清一蹄子,余子清先知先觉,已经先后退了几步,老羊轻吸一口气,道。 “在没有完整的典籍,完整的蕴含意的典籍,很多事都是只能靠着猜,只能知道一个大体,细节都是没法弄清楚的。 就比如以前,我们只知道,琅琊化身,就是如同正常人一样出生的。 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 但最重要的一点,这个化身的意识,究竟是其本尊的意识,还是化身独立的意识? 平日里,化身和本尊之间,是怎么联系的? 这一系列最关键的事情,在之前都是未知的。” “现在你肯定弄明白了吧?”余子清客客气气的变脸,等着大佬指点。 “按照我的研究,化身,有完整的肉身,完整的神魂,还有完整的意识。 所以,平日里,才能完整的隐藏下来。 而这种琅琊化身,比普通化身更好的地方在于,琅琊化身不但可以独立修行任何功法,没有了功法限制。 还能去独立领悟一些可能本尊都领悟不了的东西。 有朝一日,本尊以正常方式,收回化身之时,不但能收回化身的力量,还能收回化身的感悟。 他们平日里,是根本没有联系的,因为琅琊化身术在隐秘性这一点,做到了极致。” 余子清听到这,眼神便微微一变。 “你不会是说,琅琊化身的每一个化身,其实都可以当做一个独立的人? 不会吧? 若是独立的人,有独立的思想,为什么还有人愿意去赴死? 我见过一个琅琊化身,他说话的口吻也好,其他也罢,我都以为他就是督主本人站在我面前。” 老羊呵呵一笑,笑的有些嘲讽。 “因为修行琅琊化身术的人,是本尊,不是化身啊。” “艹。” 余子清只感觉一道惊雷在心中炸响。 “你确定?不会吧?” “是真的。” 余子清大为震惊。 他觉得自己也跟其他人一样,甚至跟那些琅琊化身一样,因为常识,陷入了一个思维误区。 “所以,只是琅琊化身,以为自己就是本尊的一部分,就是一个人。 连琅琊化身,都是被其本尊给骗了?” “不错。” 老羊冷笑一声。 “凡事都是要有代价的,尤其是领悟力这一方面,更是如此。 你都无法领悟的事情,你分化出来的化身,更不可能领悟。 因为正常的化身,先天不全,只是以对应的宝物,化作的化身,修行对应的功法,速度会非常快。 其他都非常一般。 琅琊化身,甚至能领悟到本尊都无法领悟的东西,本尊得到这种好处,自然要从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所谓的琅琊化身术,被列为禁术,一点都不冤枉。 因为那所谓的琅琊化身,真的就是一个正常的人。 本尊可以在初期,在那化身还如同一张白纸的时候,灌输一部分东西。 这样的话,化身慢慢长大,也会自然而然的认为,自己就是个化身,自己只是本尊分化出来的一部分。 他们不会怕死,因为他们先天就认为,死了,也只是回归本尊而已。 可是实际上,这里面是有巨大差别的。 返回本尊的,只是他们的力量和感悟,他们的自我意识,会成为牺牲品。 从此再无这个人。 琅琊化身术,本质上就是邪术,掠夺他人一切的邪术。 等我弄明白这些的时候,我便信了,大离太子根本不可能修行这种法门。 也明白为什么大离第一个站出来,将琅琊化身术列为禁术。 只是这些东西,隐藏的非常深,就算是典籍上,也不会罗列出来。 有人将这门功法,送到大离太子手里,就是个阴谋。 所有的所谓琅琊化身,从一开始就注定是牺牲品。 哪怕修行琅琊化身术的人,什么都不做,什么都不插手。 化身在外陨落之后,其一生的感悟,也会被其本尊拿到手。 若是正常的收回,还能附带收回其一生苦修来的力量。 我不知道这是琅琊院的谁,创出来伪装成完美化身术的邪法。 但我估计,在潜心研究之后,能看穿其本质是邪法的人,屈指可数。 因为若是将其看做化身术,实在是太过完美了。 除了化身其本身就是大破绽这种先天的缺憾之外,再无其他缺点。 我不信有如此完美的法门。 如此完美,必有其代价。 只是这个代价,是大家都默认的,最终都会回收的化身。 这种代价,便不会有人认为这算得上代价。” 余子清听的心里一寒。 这懂的多的人,做起恶来,可比蠢货的危害大太多了。 他们甚至能把一门邪法,伪装的如同一门谁也看不出问题的完美化身术。 至少余子清就看不出来问题。 甚至之前面对那个老太监的时候,余子清是真的认为跟他说话的就是督主。 连琅琊化身本身,都没有觉得这有问题,外人谁还能看出来问题? 而且,八成那些修行琅琊化身术的本尊,自己都不会知道琅琊化身术的本质是什么,他们也只会认为这是化身术。 如此,外人、化身、本尊,都认为这只是化身术,那这门邪法,便不再是邪法。 若非之前崔常甁这个九阶是化身的事曝光,琅琊化身术也不会被列为禁法。 外面的人,不少人也都认为,琅琊化身术是因为太过完美才被禁的。 至少大乾这边,似乎就对琅琊化身术不是特别在意,封禁力度,远远比不上大离。 “除了你,还有别人,能看穿这些么?” “肯定有,极少数。 能拿到蕴含强烈神韵典籍的人,都是极少数。 有能力,又有足够的积累,又肯花费时间,去潜心研究的人,更少。 大离太子送来的这本典籍,其内就蕴含着强烈的意。 而且,我猜,大离离火院里,肯定已经有人研究过了,也看穿了其本质。 所以,封禁力度才会如此激烈,宁杀错不放过,完全的零容忍。” 余子清明白。 大离神朝肯定是有智者,看出来大问题了。 这法门就是在扼杀未来。 不只是天才的问题,最直观的便是资源的问题。 若一个大门派的门主是化身,将其供养到九阶,耗费的资源就是个天文数字。 一个九阶是化身还好。 那十个呢,一百个呢。 最终的结果,便是等到这个时代的九阶,全部寿尽而终之后。 后续便是青黄不接,因为原本能供出十个九阶的资源,最后可能只有一个九阶。 考虑到不是有资源,就会有九阶,这中间的靡耗,可能就不止十倍,百倍都算是保守了。 一个时代过去,若是一个神朝里,存世的九阶数量,暴跌百倍以上,基本就可以说,神朝也完蛋了。 若是大离太子,修行琅琊化身术,以她能收拢到的资源,足够供养四五个九阶了。 等到她登基,资源会更多,到时候再不断的渗透,打压。 弄出来十个化身,化作十个大派的宗主,暗中吸血,弄出来十个九阶巅峰,恐怕也不是不可能。 可等她收回化身的时候,整个过程里,所要付出的代价,可能就远远不止十个九阶巅峰了。 说一百个都是少的。 到了那个时候,给大离太子法门的人,只需要轻飘飘的捅出去这些消息。 纵然到时候大离太子十阶,那大离的衰败也是十成十,还有很大的可能,会完犊子。 一个强者,可没法让一个神朝,完好的运转下去。 余子清摸着下巴,琢磨着,东厂督主到底知不知道,琅琊化身术本质上是邪法? 余子清觉得,他恐怕也只是会修行,根本研究不到如此深的地步。 不然的话,他也不会在现在,就开始牵连大离太子。 现在就算把大离太子搞下台,先不说成功率其实没多高。 就算大离太子被废了,大离其实也不会有太严重的后果。 而他肯定是笃定大离太子修行过琅琊化身术,才会这么做。 毕竟,如今的大离,跟曾经的大兑末期,可是完全不同的环境。 以神通散布的谣言,若是假的,也很难滚雪球,发挥到大兑末期的那种威力。 所以,想要有所成就,他散布的谣言,就必须得有一个前提,谣言是真的。 以琅琊化身术就是化身术的前提来说,东厂督主其实做的很不错的,机会也挺会抓的。 但以琅琊化身术是邪法的前提来说,余子清就觉得,若他想搞垮大离,那这个过程就得拉长到数千年。 毕竟,以一个神朝的体量,衰败和灭亡,从来都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完成的。 这些都可以暂时忽略掉,假设都不重要。 以前面发生的事情,和老羊如今的研究,推导出来的,东厂督主,以为琅琊化身术,就是琅琊化身术。 这一点就非常重要。 想想也对,不是谁都博览群书,阅遍了琅琊书库,这种离谱的事,放到琅琊院首里,应该都是极个别。 东厂督主,一个死太监,哪来的如此学识? 余子清回过神,看着老羊。 “要不,你再多深入的研究一下。 看看怎么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 “你不是已经试过了么?” “我说的不是把人的神魂撕开,以秽气和毒素,强行污染毁灭那种联系。 而是在人活着的时候,去斩断这种联系。 我知道这个很难,但以你的学识,肯定不可能毫无办法,连头绪都没有吧? 你若是都毫无头绪,这天下就不可能再有人有这种本事了。” 余子清顺手拍了拍马屁。 老羊呵呵一笑。 “别乱吹了,这天下的能人异士多得是,我算什么啊,我不懂的东西太多了。” 话虽这么说,他却还是笑呵呵的道。 “不过,方法肯定是有的,就是操作不来。 以合适的异宝,剖开人的神魂,却不让人神魂崩灭,这一步最难。 再以那枚符文为引,斩灭其神魂之中的符文,这一步倒是不难。 还有最后,让被剖开的神魂恢复,这个其实也不是特别难。 据我所知,就有好几种天材地宝,可以让神魂恢复。” “什么叫合适异宝?” “比如最适合的宝物,销魂刀。”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定定的看着老羊。 很显然,他第一次听说这个东西,压根不知道那是什么。 “锦衣卫大狱里的一种神朝法宝,乃是特殊的刑具,可以割裂神魂,却不伤人性命,从而达到极致的折磨。 割裂的神魂伤口,其上蕴含的力量,甚至还能帮人恢复神魂被割裂的伤势。 这宝物虽然珍贵,但是你从那谁那借一柄,用一用,用完了再还回去,他肯定不会拒绝。 不过,我劝你,算了吧。 销魂刀乃是刑具,操作起来自然无所谓精细不精细,折磨人才是重要的。 可按照你的想法,那就需要极为精细的操作,稍有不慎,便是神魂崩灭之局。 而且,那销魂刀上的力量,是需要喂给其神魂,才能发挥出来的。 若是其内力量耗尽,便会从刑具化作了杀人的凶器。 我知道你这人心善,想要给那些可怜人找一条出路,想要将这事捅给谁。 但你一个弄不好,他们就神魂崩灭而死。”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没有反驳,他继续问道。 “我知道,这事不好操作,那退而求其次。 你有没有办法,整出来个什么法宝,可以屏蔽掉化身和本尊之间的联系。 暂时屏蔽也行。” “我回头研究一下。” 从老羊这出来,余子清立刻先联系了老宋。 “有个事想找你帮忙,我想借一件法宝。” “嗯?”宋承越有些疑惑,法宝怎么借到他这了,他这好像没什么好用的法宝。 “我想借一把销魂刀,后面用完了,再还你。” “好。” 宋承越满口应下,若是送,他的确得考虑一下,怎么报损。 可若只是借,那的确问题不大。 身为锦衣卫指挥使,自己拿把销魂刀玩玩,大狱里那些混蛋杀才,连记录都不会去记录。 大狱里那些家伙,每年一不小心把犯人整死的事,可不是十次八次。 有时候,按律要推出去斩首的死囚,都变成了无人可斩,因为人死在大狱里了。 宋承越每年都要因为这种事,承担不小的压力。 大狱里那些混球,对他倒是最忠心。 从七楼戒指里出来,宋承越拿出一些资料看了看,便挑了其中一个,带着去了大狱。 进入锦衣卫大狱,其内阴森恐怖,煞气、怨气、死气、阴气弥漫,有阵法在不断的化解,也依然化解不完。 一路走下去,惨叫声哀嚎声怒骂声,不绝于耳。 宋承越面带微笑,看着大狱里的人间百态,坦然承受了所有的一切。 当了这个大乾最大的鹰犬,本身就是为了来挨骂的。 很多人,明明是被乾皇下令抓进来的,他们却都骂宋承越。 那宋承越能惯着他们,慢慢招呼上,再看着他们骂的更厉害。 哪怕有个别幸运儿,最后被放出去了,那他也不会去喷乾皇,反而要去乾皇那告状,喷宋承越。 你看,这职责可不就尽到了。 乾皇永远高高在上,作为评判,脏活累活挨骂的事,当臣子的都给干了。 一路来到一片布满刑具的地方,看着那个正在行刑的要犯,宋承越挥了挥手,示意狱卒继续。 他含笑坐在那看着。 然而,他一来,便见那壮士,立刻死死的盯着宋承越。 “宋承越,有本事你就弄死爷爷,看爷爷会不会皱一下眉头。 鹰犬走狗,你不得好死,早晚有一天,你也会步爷爷后尘! 嗬……呸。” 宋承越歪了歪脑袋,避开那一口浓痰,面带微笑的摇了摇头。 “到底是没读过书,骂人的词我都听烂了。 上一次,崇文苑里的那位,端是博学多才,很多我都没听懂什么意思。 听他骂我一个时辰,竟然都没有重复的词。 而且是引据经典,可是让我大涨了见识。” 那壮汉被气的浑身发抖,面色胀红。 翻来覆去就是一些粗俗的骂人话,一边惨叫,一边骂人。 听了一会儿,听到这人骂他乾南蛮子,活该父母双亡,无儿无女,宋承越缓缓的站起身。 随手在一旁的桌子上拿出一把短刀。 出鞘之后,便见那短刀之上,水波一般的光晕流转,似虚似幻。 他一刀割下,便见那壮汉翻着白眼,开始不断的抽搐,神魂被割裂,那来自于神魂的巨大痛苦,立刻让他再也没法骂人了。 宋承越亲自出手,调整角度割了几刀,短短半柱香的时间,便见那人神魂又恢复了过来。 他满意的点了点头,顺手将销魂刀收起。 “看到了吧,手得稳,才能不损其神魂,只带来痛苦。 多少硬骨头,进了我们这大狱,都是哭爹喊娘尿裤子。 他们哪个刚来的时候,不是十分硬气。 行了,让他继续骂吧,继续惨叫吧,不然这里怪安静的。 这家伙别玩死了,后面可是要推出去斩首的。 今天朝中可又有人因为这种事参我一本,你们可都注意点。 不然陛下又该训斥我御下无方了。” 宋承越说的随意,那些审问犯人的狱卒,一个个连连点头,保证不给头儿惹麻烦。 实际上,这些混球,后面肯定还会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锦衣卫衙门,除了宋承越,没人能担得起这种责任,承受得起这种压力。 顺了一把力量饱满的销魂刀,宋承越离开了大狱。 有狱卒发现了,也没当回事,销魂刀被带出了大狱,他们也没人去记录一下。 一日结束,盘点法宝的时候,大笔一勾,就将其略过。 十天之后,巫双格例行到布施镇收取秽气的时候。 有人来送秽气桶,便悄悄塞给巫双格一个封闭的玉盒。 等到余子清拿到玉盒,看着玉盒内的销魂刀,摸着下巴琢磨着。 这刀还是有点大啊,能不能找老宋说说,能不能定制点,手术刀大小的小销魂刀。 下次问问吧,要是销魂刀是锦衣卫内部自己炼制的,那就定制点。 若是工部那边炼制的,那就算了。 反正他这个刀,也没打算自己用。 用不用都得有,备在身上。 数日之后,余子清孤身一人出门。 他一路来到大离西南部,在这片范围晃晃悠悠了好几天。 终于,再次晃到一座孤山的时候,就见那山林之中,忽然出现了一座凉亭,黑袍人钟守正正坐在里面喝茶。 余子清咧嘴一笑,飞了过去。 “前辈,你可算是出现了,我还以为你去别的地方潜修了。” 钟守正面色发黑,他不太想见余子清。 可是余子清跟个混子似的,在这片范围晃来晃去。 也不知道他怎么知道,自己在这片范围潜修。 他哪里不知道,余子清就是来找他的。 “找我什么事?” “有个事,想请前辈帮忙。” “你出得起价?” “传个话而已,我出不起,有人能出得起,再说了,我这能得到什么好处,前辈也看不上。” “甘霖我就看得上。” “前辈还是找他们要吧。” 钟守正一想,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锦岚山的人,能拿出手的,估计也就甘霖。 可他找那些人,可是能得到天材地宝啊。 这个天材地宝,他可从来不嫌多。 “说吧,你想让我帮你传什么话?” “这么久了,我要的那俩人,我还没看到他们俩的脑袋。 要是没诚意就算了吧。 还有上次,让崔常甁杀到我锦岚山的事,也不能这么算了。 你们内部先商量好再说吧。 一个月内,不行那就一拍两散,我回锦岚山好好修行。 你们的事跟我们锦岚山再无半点关系。” “就这些?” “恩,就这些,我本来倒是能直接喊话的,不过,总不能便宜他们了,还不如当做给前辈送点天材地宝。” “哈哈哈……”钟守正哈哈一笑,连连点头:“说的不错,不能便宜他们了。” 钟守正乐呵呵的离去,余子清笑着拱手道别。 请一个死要钱的元神境高手帮忙,还一块灵玉都没掏,还把对方哄高兴了。 两天之后,密室之中,钟守正一身黑袍人,环视一周。 “一个来自锦岚山的消息,一株天材地宝,要不要?” 有人默不作声,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天材地宝。 钟守正将余子清的话,给稍稍修改了一点,复述了一遍,变成了他查出来的机密消息。 “接下来,你们要怎么办,就不关我事了。” 拿了宝物,钟守正转身就走,留下了那些沉着脸的家伙。 数日之后。 阴暗的地下密室里,督主长叹一声。 锦岚山的人,怎么这般记仇。 实在不行了,就舍去一个化身,先平复锦岚山的情绪再说吧。 不然的话,后续的事,便没法做了。 一方面,只有锦岚山的人,手里才有一颗大兑官印。 而那官印偏偏不是谁拿着都有用。 再加上,锦岚山的人,对于化解大兑封印,实在是有一手。 这件事根本绕不过去锦岚山。 …… 余子清给下了最后通牒,有些人就开始急了。 督主急了,因为余子清是真敢把官印丢到地洞里。 其余的人也急了,可是他们却根本查不到余子清要找的人是谁。 偏偏他们还真没办法对锦岚山的人用强。 余子清就在大离西南部等着,跟个混子似的,到处晃悠。 一月之期还有三天就到了的时候,余子清便开始向锦岚山的方向走去。 快要离开大离疆域范围时,余子清便感觉自己仿佛刚刚穿过了一层水波,进入到一座大阵里。 大阵之中,鸟语花香,只能看到方圆数十里之地,都被笼罩在一层水波之中,将这里与外界隔绝。 除此之外,还有酒菜灵果的香气。 一个一身华服,面白无须的中年老帅哥,孤身一人,坐在桌前。 看到余子清之后,对方便站起身,遥遥一礼。 “请。” 余子清没再往前走,而是当着对方的面,拿出一个罗盘。 这罗盘是二代罗盘,看起来却跟一代长的一模一样,这是余子清强烈要求的。 但是也就只是长的一模一样而已。 罗盘之上绽放出光芒,其上的指针旋转不停,最后指到了有修过琅琊化身术的选项上。 然而,实际上,标注的东西,全都是瞎标注的。 二代罗盘,无论是面对修过琅琊化身术的本尊还是化身,都会亮起光芒。 若是没修过,二代的指针压根就不会动。 只要指针动了,就证明对面的人,是本尊或者化身。 指向有的时候,其实就是指示对方是化身,指向无的时候,其实是指示对方是本尊。 但这些,只有余子清知道。 罗盘指示出来的只是有,一代罗盘,压根没法辨别是本尊还是化身。 对面那人根本没有阻拦,任由余子清使用罗盘,因为这本就是在表露身份。 余子清收起了罗盘,心里有谱了。 跟他想的一样,督主根本不会本尊出动。 再加上他的一个化身,被斩断了联系,他更不会本尊出面。 余子清知道,他想要的是什么,那就一次逼迫他。 他要么低头,跪地认错,要么抛出一个化身,来伪装成本尊,将其牺牲掉。 “你便是东厂的督主吧?” “不错。”中年老帅哥点了点头,很是客气的伸手虚引。 二人坐定之后,余子清也没动桌子上的东西,随口问道。 “你现在这是什么身份?” “大离佟家家主。” 余子清微微侧目,大离佟家,比顾家要高上一个层次了。 因为佟家有九阶坐镇。 这死太监到底筹谋了多久啊,竟然还有一个九阶化身,又是一个家主。 不过,九阶好啊,大家族好啊,太弱了,余子清都懒得跟他聊了。 余子清拿起一个灵果啃了起来,随口问了句。 “督主让你来,是已经打算让你牺牲了吧?” 佟家主眼神微微一动。 余子清不等他说话,继续自顾自的道。 “别扯了,督主是个太监,我知道你不是,你只是一个化身。 我专门传讯,就是为了等一个化身。 我这人心善,见不得有人被邪法所害,到死了都懵懂无知。 先告诉你个结论,我们已经找到办法,可以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了。” 佟家主的眼神一颤,立刻一挥手,笼罩这里的那些流转的水波,顿时凝固了下来,将这里跟外界彻底屏蔽。 余子清看到这一幕,呵呵一笑。 “但是上一次,我其实算是失败了。 因为那老太监太弱了,意志也不够强,虽然斩断了联系,但是他也死了。 咦,你这幅表情……” 余子清微微一顿,忽然恍然大悟。 “哦,我明白了,看来你肯定不知道,所谓的琅琊化身术,只是一个伪装。 其实那琅琊化身术,乃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邪术。 你压根就不是一个化身。 只是有人在你出生之前,就在你的神魂里种下了符文。 等到你有所成的时候,便会掠夺走你所有的力量、感悟,最终你的自我意识,会彻底湮灭。 这只是邪法而已。 我以为你到了九阶,就能自我觉醒了,看来你根本没有醒。 崔宗主不愿遭受邪法所害,引颈就戮,主动赴死,死在了我锦岚山一个七阶体修手里。” 余子清看着佟家主的表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会吧,佟家主不会也以为,区区一个七阶体修,能打死崔宗主那等强者吧,他气脉绵长,真元如海,哪会那么容易死的。 还有那位九阶的老太监,你知道他怎么死的么? 他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引颈就戮,可惜,当时手中宝物太差,虽然斩断了联系,他也不幸陨落了。 但有了他们的牺牲,才有了如今成熟的化解之法。 只是我没想到,你竟然根本没有觉醒,你竟然还以为自己真的是督主的化身。 着实有些可怜……” ------题外话------ 好像这几天投月票可以在官方活动里抽奖。 第一七六章 有所得必有所失,断其狗急跳墙的本钱(12k) ,诡道之主 余子清说的不算多客气,当面怜悯一个九阶强者。 然而,那佟家主不管怎么想的,不管信不信,行动却依然很诚实,先将这里封锁了,人为化作一个临时的密室。 他心中思绪万千,波涛汹涌,脸上的表情控制倒是还好,可是眼神却已经掩藏不住的复杂。 余子清看到这一幕,就知道,这大戏还能唱下去。 如今修行过琅琊化身术的人其实不止一两个,想找一个琅琊化身,其实并不是很难。 按照正常的路数,余子清其实是应该先找一个普通的琅琊化身做实验的。 然而,这事是反过来的,前期试验,压根没法找普通的琅琊化身做。 一,实力太低的人,心性如何,不知道,意志如何,不知道。 二,实力太低,就算是愿意拼死一搏,去尝试着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那也是极大的概率,神魂崩灭而死。 要么是神魂维持不住,崩灭了,要么是扛不住销魂刀的痛苦,崩灭了。 最终都是死。 而其死的时候,为了不暴露,余子清就只能执掌罗盘,以简单粗暴的暴露手段,强行湮灭符文。 其本尊哪怕得不到消息了,可是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可以被斩断这件事,却也不得不暴露。 余子清只能一上来就找最强的琅琊化身。 而如今最强的琅琊化身,有可能是九阶的,大概率只有东厂督主有。 能修成九阶,无不是意志坚定之辈,有独立的人格,独立的思想,历经各种困难,才一朝飞起,跃迁到九阶。 只有这种人,你给他说这种事,他才会自己去思考,才会去信。 甚至于,他哪怕不信,也绝对不会转身就去给其本尊告状。 因为哪怕有一丝可能是真的,他也会先自己去确认这是不是真的。 同样,也只有这种人,才能扛得住销魂刀之苦。 就像钟守正,元神都差点裂成两半了,还能活蹦乱跳的。 若有一个九阶化身,不是走的炼气之道,而是走的炼神之道,那处理起来就简单多了。 只可惜,目前一个元神境的化身都没见到。 可能督主自己,都不敢让化身炼神吧。 余子清的脑海中,有关佟家的信息,飞速的浮现。 当时苏离给了他整个大离,各大势力的详细信息,佟家哪怕在第一梯队里,排在后面,那也是第一梯队。 佟家除了当代家主,是九阶之外,还有一个老祖宗,也是九阶。 只是那位传闻寿数将尽的老祖宗,很久都没露过面了。 老到那种地步,气血衰败,真元开始萎缩,实力已经远比不上巅峰时期。 但那也是个九阶,若是佟家遭遇大难的时候,这就是佟家的底蕴, 其实大家现在都默认了,佟家老祖宗已经死了,只是佟家秘不发丧。 佟家主佟伟舜,便是佟家当代的顶梁柱。 其有六儿三女,这数量对于一个大家族来说,算是非常少的,走的都是集结资源,培育精英的模式。 想要继承家主之位,其后辈之中,就不能是普通的精英,必须要有一个各方面能力都不错,有拔尖的地方,其他的地方也不能有太短的短板,还要天赋足够好,福缘也不错,够努力,有九阶之姿。 这种大家族里,能放到身边培养的后辈,就算不是人中龙凤,有九阶之姿,那也不可能有废物。 佟伟舜这个家主,当年也是从激烈的竞争之中,一路拼杀过来的。 得亏苏离给整理的信息,都比较详细,尤其是佟家主这种重要人物,都是着重记载的。 看着佟伟舜的样子,余子清轻叹一声。 “看起来,你似乎还不怎么信。” “我如何信?”佟伟舜的面色有些复杂,脑海中的记忆和思绪,开始了冲突。 余子清自顾自的道。 “督主只是一个太监,从小就是一个太监。 他在宫城的阴暗之处长大,从小就见惯了阴谋厮杀,人命如草芥。 他是个什么货色,算了,抛开他不谈,今日只谈你。 先说你的夫人,你尚且在微末之时,只是一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她便跟着你。 你到了今日,贵为一家之主,也未曾纳妾,未曾养外室。 你与你的夫人之间的感情,难道是假的么? 你不愿你的血脉后裔,如同少时的你一般,不但要面临嫡子的诘难,其他庶子的恶意。 甚至,连自己的亲娘,都不能叫一声母亲。 你的亲人,你的友人,你的敌人,这些终归都不是假的。 你的欢心笑容,你的痛苦泪水,你的眷恋,你的愤恨,终归都是真的。 你的一生,都只是你自己的而已。 你是化身也好,是邪术的受害者也罢,说你是两者皆可也无所谓。 你拼搏一生,走到今日。 我只问你,你愿意舍弃与你相濡以沫一生的夫人。 愿意舍弃你的儿女。 愿意舍弃你一生的努力,舍弃这一身修为,舍弃自己的神魂。 让佟伟舜这个名字,都变成一个一文不值的化身。 所有在乎你的亲友,此生都要陷入痛苦与绝望之中。 你身边的人,在你死后,都没有一个好结果。 你,真的甘愿吗?” 余子清步步紧逼,佟伟舜闭上了眼睛,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只是他的眼皮都在忍不住的颤动。 心中天人交战,思绪与记忆,愈发混乱,愈发挣扎与割裂。 从他记事开始,他便知道,自己是一个化身。 甚至天生就懂很多东西,从小就懂得不少人情世故。 而他小的时候,他的父亲,妻妾成群。 他乃妾室所生的庶子。 从小只能叫正室为母亲,他的亲娘,在私下里,也不能偷偷的叫。 他的亲娘也教导他,不能授人以柄,私下里也不能叫母亲,必须按照规矩来。 他从小就懂得这些,谨小慎微,所以从不犯这些小错。 乖巧又努力,天赋也好,就被带到了正室膝下抚养,这才给了他日后继任家主之位的机会。 那个时候,他的确就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化身,行事都如同那先天就懂的东西一样。 可是越来越大,实力越来越强,他的确有过疑惑。 他无法控制自己的感情,感情越好,心里其实就越是痛苦。 痛苦有朝一日,他终归还是要回归本尊。 然后他又继续冷静下来,牢记他只是一个化身。 他一直控制着自己,控制的很好。 直到有朝一日,他得到了几滴甘霖,他觉得自己准是有心魔了,便一个人偷偷去了一趟布施镇。 然后,他的魔念被驱逐出去,他却并没有感觉到心里舒服了多少。 反而看着那些魔念,他心里更加痛苦和茫然。 化身,难道也会有魔念么? 还是说琅琊化身术,太过完美本身,就是一种缺陷了。 这一次,他收到了消息,他亲自前来,其实就是做好了牺牲的准备。 若是逼不得已,他便以东厂督主的身份赴死。 而后一生的努力,都会回归到本尊。 虽然他知道,这里面破绽太多了,他一生的轨迹,都是有迹可循的。 哪怕以督主半途将真正的佟伟舜替换掉这种借口,也还是破绽很大。 但他还是来了,先谈谈,谈不拢了再说。 可见面之后,事情便完全脱离了他的预期。 他知道崔常甁是化身,也知道那个老太监,因为那俩人都死了。 他来之前,还曾听说,锦岚山的卿子玉,其实是一个剑道强者。 然而,来之后,他听说。 崔常甁乃是主动赴死,所以才在极短的时间内,死在了一个七阶体修手里。 他知道,其实当时崔常甁没有当场死掉。 因为他之前也接到消息,想办法弄点情报,最好有办法把崔常甁救下来。 现在一切都合理了。 崔常甁若是以死相博,死战到底,怎么可能被一个七阶体修,在正面交锋里被活捉了? 还有那老太监,虽说本身就是为了牺牲掉,去那有去无回的地方,获取极为重要的信息。 可也是死的很容易。 而且,他压根不知道,老太监跟本尊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这一点极为重要。 他的感情也好,他心中的迷惘也罢,其实都只是积累,甚至如何积累,都基本不可能爆发的火药。 他不知道化身和本尊的联系,可以被斩断,这件事,才是点燃火药桶的关键。 他会不由自主的开始怀疑,本尊为什么不告诉他这一点。 开始怀疑之后,有了一丝裂纹,余子清的话,便如同尖刀,顺着这一丝裂纹,直直的插入他的心里,势如破竹,无法抵挡。 余子清看着佟伟舜闭着眼睛,也难掩内心的挣扎,他也不言不语,自顾自的啃着灵果,给佟伟舜思考的时间。 佟家到底是大家族,第一梯队里排在后面,那也是大家族。 这随便拿出来的灵果,锦岚山虽说也买得起,可是却没奢侈到这般随便吃的地步。 那位督主倒是挺会选目标的。 都是在一个有一个九阶,但是却快要跌落大派大家族范畴了。 在这种家族里,选一个不受重视的目标,种下种子。 然后,让化身靠着先天优势,再加上他在外部的帮助,让化身逆行而上,成为掌权人。 只有一个九阶的大势力,所有的资源,自然是紧着这个九阶来,这样才能维持住地位。 他们拥有的资源,不是特别多,但也足够供养一个九阶,刚刚好。 这样便好控制,最后翻车了也好,收回九阶了也好。 那个失去九阶的大势力,跌落了第一梯队,周围的豺狼虎豹便会一拥而上,这曾经的大势力,自然也没有能力再报复。 余子清觉得,自己可以着重注意一下,有类似情况的宗门、家族等大势力。 到时候,找点机会,亲自去验证一下,这些势力里独自一个的九阶,到底是不是琅琊化身。 毕竟,老羊之前也说了,他可以保证,不是化身的,罗盘不可能显示是。 但是若是化身,以一代的罗盘来看,的确还是有可能,有办法可以屏蔽掉,让罗盘显示不是。 当然,之所以放出去一代,也是故意的。 你不能上来就拿出一个完美的检测法宝,把人逼的狗急跳墙,你总得让人家有空子可以钻。 真要是上来就放出去二代,那东厂督主现在肯定炸了。 一步就将这种人逼到死地,再无回转的余地,他恐怕再也不会顾忌其他。 想想这家伙,目前发现的九阶化身,竟然就有三个了。 会不会还有更多,谁也不知道。 得慢慢来,给他们钻空子。 然后再拿着二代的罗盘,悄悄的解决钻空子的人。 如果不是一代,压根没法辨别到底是本尊还是化身,督主会让佟伟舜来见他?他敢么? 自从听老羊说了之后,再加上上次在老太监那亲自实验了一次。 余子清对于这琅琊化身术,到底是化身术,还是邪法,亦或者是二者皆是,都不在意了。 他在意的只是结果。 化身是完整独立的人,化身和本尊的联系可以斩断。 有了这俩前提,那我说你就是纯粹的邪法,那你就是! 我来策反你的化身,只要这化身是九阶,那余子清就可以十成十确定,化身可以被策反。 只要能在人活着的时候,去斩断了这种联系。 那化身就彻底变成了一个完整独立的人,再无一丝一毫的争议。 余子清等了良久,看到佟伟舜睁开了眼睛,蔓延复杂和疲惫,他自顾自的道。 “看来,你是不知道,你与那人之间的邪法联系,其实是可以被斩断的,而且已经被斩断过一次了。” 佟伟舜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是,我都不知道。” 余子清的手微微一顿。 不知道可以被斩断,也不知道已经被斩断过一次了。 这俩都不知道,性质就不太一样了。 他念头一动,再次问道。 “你不会是,到现在为止,都不知道督主是谁吧?” 佟伟舜没有说话。 余子清有些震惊。 “你不会是从来没见过他吧?也不知道他现在是谁,是什么身份?” “我每一次见他,都是在密室里,甚至我记忆里的模样,都是阴暗的,肯定跟现在不一样了。” “啧啧……”余子清啧啧有声,略带嘲讽。 那家伙的警惕心这么强么,在自己的化身面前,竟然都要防一手。 他明白,这是怕有朝一日,某个化身翻车,会牵连到他,会牵连到其他化身。 若是往日里,这般谨慎,其实也没什么,说挺正常的也没错。 但是现在,在余子清和佟伟舜谈这些事的时候,这种谨慎,就完全变味了。 变成了心虚,变成了从一开始就提防着化身。 余子清往这方面引,佟伟舜哪怕明白,他也会不由自主的向着这方面想。 到底是因为谨慎?还是为了提防化身? 无法确定的时候,无论如何,也都必须把后者算上。 “我想知道,怎么斩断联系。”佟伟舜沉声开口。 说出这种话,就代表着,他起码已经信了一半余子清的话。 “剖开神魂,再以秘法,斩断联系,最后再以天材地宝,恢复神魂,从此之后,你便彻底摆脱了邪法侵害。” 余子清说的很简单,这也是正常的程序。 没有细节,泄露了也无所谓。 就算是有细节,没人能操作的了,那也是白搭。 佟伟舜没有问细节,只是听步骤,他便知道其中凶险。 也知道,为何前面俩人都死了。 余子清斟酌再三,决定加码。 “对于我来说,最难的不是恢复神魂,不留下无法恢复的严重损害,也不是斩断联系。 最难的只是如何在剖开神魂之后,保证人的神魂不崩灭。 若是元神境强者,这一点倒是不难。 因为剖开元神,元神境的强者,一时半会也不会死掉。 元神强劲和韧性,远超神魂。 我猜,这所有的邪法受害者里,一个元神境都没有吧。 为什么全部都是炼气修士,你想过为什么吗?” 佟伟舜忍不住伸出一只手,揉着脑袋,他想冷静下来,意志稳固,可是无论如何,都再也做不到了。 余子清瞥了他一眼,继续自顾自的道。 “然后,我找到了一个最好的办法。 可以保证三劫境强者的神魂被剖开之后,绝对死不了。 但是有一个副作用,那便是痛苦会加大很多。 我想,以三劫境强者的意志力,肯定可以扛得住。 销魂刀,你听说过么?” “大乾的销魂刀?” “不错。” 佟伟舜瞬间懂了,若第一步最难,销魂刀的确会让这第一步变得容易很多。 “你能拿到销魂刀?” “拿不拿得到,这都是最好的办法。 以后要用到的时候,花费大价钱,买通一个狱卒,借出来用一下,当天就还回去。 谁也不会知道的。 再说,也没有人能想到,销魂刀这种刑具,会被拿来救人。” “你到底想做什么?”佟伟舜还是不解,为什么。 他不信有人真的会因为好心,去费尽力气做这种事。 “你难道还不知道为什么?”余子清有些吃惊的看着佟伟舜。 不等佟伟舜说话,余子清继续道。 “我只是想弄死督主。 但是我这人,一是一,二是二。 我不想看着你们这些邪法的受害者,跟着一起去死。 也不想一个活生生的人,有喜怒哀乐的人,背着一个死太监化身的身份,去死。 然后其后面的亲友,也会跟着背上这个标签,后半生全是痛苦与折磨。 同样,我知道,我想要报仇,仅仅是挖出来他是谁,在哪,都是很困难的事。 我需要借助你们的力量。” 余子清说的很实诚。 这话佟伟舜是信的。 但是他也信了,余子清是的确想要帮他们斩断联系。 不管心里怎么想的,这件事肯定是真的。 他内心的挣扎慢慢平复,意志慢慢变得坚定。 不管是真是假,能不能成功,他都想去试一试。 彻底变成一个完完整整的人,不用担心有朝一日,他忽然死后,他的夫人和儿女会遭遇什么,也不用担心他忽然死后,他的家族会遭遇什么。 当余子清把那一束光照在他面前,让他在固定的黑暗结局里看到一点希望的时候。 他根本忍不住,根本不可能把持。 他要拼尽全力,去死死的抓住那一缕希望之光。 不管这一束光是真是假,他都要去试一试。 谁拦着,他就让谁去死。 当佟伟舜再次睁开眼睛,抬起头的时候,他的意志便再也不可动摇。 比他当初冲击九阶的时候,还要坚定的多。 “需要我做什么?” 他没有先问余子清什么时候斩断他与本尊之间的联系。 “需要你小心,再小心的,汇聚其他所有的化身。 只有一口气,将你们与那邪道之间的联系,全部斩断。 你们才能有希望,都活下来。 不然的话,只要有一个还活着的,却断开了联系。 那么那邪道,就不会给其他人再活下去的机会。 如果你们准备好了,捏碎这个玉简即可。” 余子清拿出一个玉简,交给佟伟舜。 佟伟舜郑重的将玉简收起,俩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佟伟舜才起身离去。 …… 三日之后,一个密室里,佟伟舜与一个黑袍人相对而坐。 佟伟舜面无表情的道。 “必须要死个人,才能化解了。 他看穿了我不是本尊,而且之前去封印的人,已经死了。 魃并没有出现,封印之中,那妖妃记载,完全是谬误。 实际上,那记载之中,妖妃所化的妖物,乃是汇聚了万众之意加上大兑神朝的力量,强行汇聚出来的。 其根本不是天生天养的生灵,根本不可能杀死,其神异非常。 去封印的那人,死于那妖物之手。 只有锦岚山的卿子玉,手持大印,才能逃出来。” 佟伟舜诉说着余子清那听来的话。 余子清最清楚,只有这种九十九分真,一分假的话,才有可能糊弄过去。 督主有些震惊,他念头一转,便明白,是曾经的千门门主,散布谣言,滚雪球一般,滚成了这等势不可挡的可怕威势。 他一听就知道,这话肯定是真的。 若是有这等奇特的可怕妖物,以其神威,一力降十会,直接湮灭了他与化身之间的联系,倒也正常。 毕竟,本身那妖物,便是因为信息而汇聚,让化身传不出消息,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我们最好做好准备,那卿子玉精明之极。 他早就做了调查,我的存在,破绽太大。 他已经忍不下去了,过些天,他便会直接放弃大兑封印之事。 若是有合适的人选,就找个机会,让他以为是他自己查出来的。 让一个化身伪装成本尊,陨落与他之手。 若是必要,我也会与那化身一起,死于他之手,让他报仇。 这种时候,我们绝对不能放弃。 只有锦岚山的人,对大兑封印最了解,想要成事,就绝对不能让他们撒手不管。 再加上他们已经化解了一些封印,开了头,旁人怕是再也不可能接手了。” 佟伟舜沉声发言,语气里带着不可动摇的坚决。 仿佛为了大事,让他去死,冒着生命危险,他也愿意。 督主沉默了片刻,叹了口气。 “一步错,步步错,你说的对,必须及时化解,不能再拖了。 牵扯到神朝气运,我等都是很难插手大兑的事,插手也未必能成事。 只有锦岚山的人最合适,非他们莫属。” 密会结束,佟伟舜看着消失的督主,瞬间将心中跟上去的念头也压了下去。 在联系尚未断开的时候,他们这些人,在面对本尊的时候,都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面对面的时候,本尊只需要一个念头,就能剥夺他的一切,传回本尊。 无论要做什么,那都必须等待斩断联系之后。 佟伟舜的动作很快,仅仅三天,他便联系到了另外一个九阶化身。 其实他也不知道对方是化身。 但他用了余子清给他的一个笨办法。 他在极短的时间内,悄悄去了大离七八家,情况跟佟家差不多的大势力。 在面对面的时候,想要确定一下,对方是不是跟自己一样,也是化身,那太简单了。 根本不用罗盘,普通的言语试探,毫无问题的话,若也是化身,自然能听出来问题。 劝说的话,那也非常简单,把余子清的话照搬过来,结合实际情况,稍微改改就行。 因为,这九阶化身,放在一个大势力里,几乎都是放在明面上的人物。 无论对方实际的性情如何,都会跟佟伟舜一样,绝对不会甘心赴死。 甚至于,那性情越是自私,越是阴损,就越是不愿意去死。 找到了第一个,佟伟舜就和对方一起,继续扩大范围。 一个九阶强者,若是想悄悄做点什么,那真的比暗影司的探子还要容易的多。 足够强的实力,做什么事,有实力兜底,他们都可以走一力降十会的路子,来降维打击。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佟伟舜只勾连了九阶。 九阶之下的化身,到底有几个,他不知晓,是谁,也不知晓,实在是太难找了。 而九阶,放在明面上的人物,就那么多,一个一个数,都能数的过来。 他们能找到的,也只有这种放在明面上的。 数天之后,一个有些陌生的面孔,找到了佟伟舜。 又是一个太监。 而这个太监,是镇守在大离皇室祖地的老太监。 从来不在外面露面,在那里待了多久,无人知晓,反正至少一千年往上了。 这老太监自报身份,佟伟舜才隐约想起来,一千多年前,有一次大祭典,离皇的确从宫里派了不少太监去祖地镇守,负责日常洒扫香烛。 这便是督主抛出来的替身。 佟伟舜心底发寒,目前为止,督主的九阶化身,竟然都有五六个了。 而他最清楚,一个人进阶九阶,需要耗费多少资源,耗费多少精力,还得有天赋,最终才有一丝可能。 若是无缘九阶,化身便会被收回去,继续重新种下。 这中间已经不知道失败多少次,才成功了五六个九阶。 而所有最终无法进阶九阶的,哪怕八阶巅峰,都全部算失败。 督主的化身寄生多处,他一个人耗费的资源,加起来怕是比佟家数千年来,过手的每一分财富都要多。 以佟家如今的资源,三十个佟家,都供不起如此庞大的资源消耗。 失败了几千次上万次,恐怕都是少的。 佟伟舜没有贸然跟这个老太监说什么。 另外一个,大离阳明宗的宗主,他敢信任,是因为他和这位宗主的遭遇差不多。 阳明宗比佟家还要惨,九阶还曾出现过一段时间断层。 当今宗主的师父,老宗主将其当亲儿子,从小养到大,死的时候,他还未进阶九阶。 当时阳明宗的情况有些艰难,群狼环伺,宗内还将资源全部都供给给他,哪怕是低阶修士,都舍得将低阶资源都全部拿给宗主。 万众一心,就是为了助其进阶九阶。 如此艰难,都渡过来了,要说对宗门的感情,比佟伟舜对佟家还要强的多。 佟伟舜几乎就没怎么说,这位廖宗主,便坚定的决定拼死一搏。 临走的时候,廖宗主连后事都已经悄悄安排好了,对外说是闭关。 十几天之后,佟伟舜和老太监,来到了大离与荒原交界的一处地方。 到了地方之后,便见周遭,被瞬间笼罩住。 一道道虚幻的符箓,一张一张连在一起,化作了锁链一般,瞬间将那老太监束缚。 一个黑袍人凌空而立,手捏印诀。 佟伟舜有些震惊来人,老太监也有些震惊。 钟守正凌空而立,呵呵笑道。 “别挣扎了,你来送死,第一时间不还手,佯装被控制,那你便失去了还手的机会。 我只是来帮个忙,顺便看一出前所未有的大戏当做报酬。 这戏还没演呢,你可别让我拿不到报酬。” 余子清去找他帮忙,说是看一出大戏,当做报酬。 他开始还只当余子清疯了。 后来余子清说,想要天材地宝还不容易,后面去那些大佬那要就行,消息保准足够那些人心甘情愿的掏钱。 这么一听,钟守正就答应了帮忙。 当然,钱不钱的不重要。 重要的是,自从他帮过余子清忙之后,他便察觉到死劫渐渐衰弱了下去。 他可能真的能活着渡过劫难了。 帮忙,小事而已。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大离阳明宗的廖一来宗主来了。 再过了一炷香,大离退魔宗的宗主彭松也来了。 这退魔宗,就在大离西北,乃是很早的时候,一位普通人所创。 当时全村的人,都被深渊裂缝里涌出的大量妖魔踏平,他侥幸活了下来,加入过西荒军,讨伐妖魔。 后来年纪大了,也受伤了,才退出了西荒军,就在大离西北,创立了一个退魔宗。 这退魔宗的修士,几乎都来自于大离西北,伤亡极大,战力却也极强。 前代宗主,便是在一次大战里,战死在了如今的布施镇附近。 保持如此伤亡,退魔宗一直壮大不起来,但是很罕见的,每一代退魔宗,起码都有一个九阶。 也就是现在那深渊裂缝彻底报废了,再也没有妖魔涌出,退魔宗才能修生养息一些年。 谁也不曾想到,退魔宗的当代宗主,也是化身。 如此,算上钟守正,这里便汇聚了五个九阶。 佟伟舜看着那个一言不发的老太监,叹了口气。 “看来,你也压根不知道,我、廖宗主、彭宗主,还有你,我们都只是化身。 我们汇聚到这里,你肯定也知道,事情不对了吧。” “从我第一次看到你,我就觉得有些问题了。”老太监也不惊慌,很平静的,慢吞吞的念叨着。 “你是不是暗中兼修过炼神之法?”佟伟舜的眼神有些复杂。 “闲来无事,尝试过,只修行到了阳神,便有些难以为继。”老太监轻叹一声。 “你其实早就发现问题了?” “在上一次帝流浆坠落的时候,我鲸吞部分帝流浆,大大进补了一次阳神,却意外在我的阳神深处,发现了一枚一闪而逝的符文。” “所以,自那之后,你便再也不敢贸然炼神了,对吧?” “不错。”老太监的神情依然非常平静。 “这次你自知必死,也还敢来么?” “死便死吧,我已经活的足够久了,再说,你汇聚这么多人,我就知道我来对了。” 佟伟舜想起,余子清曾告诉过他,为什么所有的化身,全部都是炼气,没有一个炼神。 不只是炼神更难,需要耗费的高阶资源更多,更主要的,可能就是炼神修士,修行到高阶之后,更容易觉醒吧。 若是到了九阶元神境,恐怕根本不用外力,元神境强者自己,就能劈开自己的元神,湮灭那种联系。 佟伟舜只是稍稍说了几句琅琊化身术的事,还没说完全,那老太监便笑了起来。 “原来如此,也算是化解了我心中一直以来的疑惑,不如就从我这里开始吧,我好歹是七阶阳神境,想来应该能多坚持一会。” 他们正说着呢,余子清姗姗来迟。 看到这里足足五位九阶,除了钟守正,还有四个,余子清说不震惊是不可能的。 这还只是佟伟舜匆忙之间找到的。 还有没有九阶,不知道,但是肯定还有更多九阶之下的化身。 这还只是还活着的。 若是算是崔常甁和那个老太监,就是六个了。 那督主当真是胆大包天,丧心病狂。 “还有么?”余子清发问。 “实在找不到了,可能只有这些,也可能是暂时找不到了,我们能方便活动的区域,只有大离。 大乾和大震还有没有,无法确定。” “那就先开始吧,没法再继续等了,再等下去,他必定会生疑。” 一代罗盘才放出来没多久,这些家伙,就已经找到了钻空子的法子,骗过一代罗盘的检测。 肯定还有的,只是目前,没法再暗中寻找了。 但纵然还有,余子清估计最多也就还有一两个九阶,不可能再多了。 不是天才化身不够,而是资源不够。 这几个九阶,估计都已经是积攒了两三千年的结果。 前面杀了他俩九阶化身,现在再一口气断送他四个九阶化身,让他狗急跳墙,都没了本钱。 余子清看着众人。 “谁先来。” “我先来吧。”老太监看了看众人,笑了笑道:“若是我成了,你们的机会终归是大一点,若是我死了,你们就再等等,正好我这次来,本身就是为了来送死。” “好。” 余子清拿出一个跟一代罗盘一模一样的二代罗盘,先一个接一个的确认了一遍。 确认了这里的四个全部都是化身,再重新确认了一下,钟守正不是本尊也不是化身之后。 余子清才拿出一个新的罗盘,抛了出去。 霎时之间,一道微光落下,又在这里加了一层阻碍。 “这个法宝,可以暂时屏蔽你们与那邪道之间的联系,但也只是暂时。” “我说,你行不行?在神魂上的操作,那可是极为精细的,稍有不慎,便是神魂崩灭的结局。”钟守正忍不住问了一句。 余子清哈哈一笑,问我锦岚山的人,能不能精准精细? 他本来都打算让里长亲自出手的。 不过,这里竟然有个兼修炼神,而且都阳神境的家伙在,余子清就不打算让里长出手了。 别看他现在,锦岚秘法没练成几个,可是这基本功,那可是十分扎实的。 余子清捡起一片枯叶,随手抛出,手握针线,化作一片残影。 短短三息,枯叶继续落下,便见枯叶之上,绣了一行字。 “想要做这件事,没有炼过气的人,才是最合适的,这下各位满意了吧?” 钟守正伸手一招,将那片枯叶落在手中,然而他刚刚伸手一捏,便见那枯叶瞬间崩碎。 这一下,他这个元神境都没话说了。 他一伸手,手捏印诀,便见那老太监眉头微蹙,浮现出一丝痛苦之色,老太监的阳神,被控制着,一点一点的拉出体外。 余子清不请钟守正也没办法,他手里可没有神魂麻药这种东西。 想要进展的顺利,不让神魂本能的挣扎,就必须要有一个元神境大佬坐镇。 不然的话,关键时候,稍稍一点点本能的挣扎,稍稍异动,余子清的刀偏一点点,可能就把人给弄死了。 而余子清就认识钟守正这一个元神境。 鉴于最近两次交流还算愉快,余子清一咬牙,就请了钟守正来看戏帮忙。 反正这事结束之后,有了成功案例,肯定是要捅出去的。 断其狗急跳墙的本钱之后,不搅他个天翻地覆,让督主人人喊打,就对不起余子清费这么大劲。 顺便,还能给潜在的,没有被发现的化身提个醒。 你不是化身,你只是中了邪法,而这邪法,其实是有救的。 这一刀背刺,说什么都要把他的血放干。 所以,这第一个成功案例,就非常重要了。 余子清看着老太监的阳神,没有阴神那种阴恻恻的感觉,反而有种温暖的感觉,光辉闪耀,明亮之极。 开始干正事,钟守正也面色一正,一手控制着老太监的阳神,一手捏印诀,口中诵咒文。 老太监的阳神,被控制的死死的,而后昏昏欲睡,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余子清拿出了销魂刀,轻吸一口气,心跳都变得缓慢,一步一步的来到老太监昏睡的阳神前,手持销魂刀,一刀干脆利落的斩下。 力道刚刚好,角度也刚刚好,剖开了阳神表面凝聚的神韵光芒。 而后他再次一刀一刀的落下,每一次都是极薄的一层。 便是人的皮肤,都有好几层,这里要处理的就更加精细。 阳神被一点一点的剖开,钟守正口诵的咒文,也开始越来越急促。 老太监的阳神陷入迷蒙状态,也依然被销魂刀所带来的痛苦,刺激的有了一点本能反应。 足足半个时辰,余子清才一点一点的将阳神剖开,看到了最核心的地方,一枚符文微微闪耀着光芒。 余子清手持一个巴掌大的小罐,一点凝聚到极致的秽气和毒素,滴落在那枚符文上。 符文瞬间开始崩塌,余子清死死的盯着,就在那符文被彻底侵染,即将崩碎的那一刹那,余子清催动手中小罐,将其秽气和毒素全部收了回去,连同崩碎的符文,都一起倒卷回去,落入小罐之中。 早一点,会处理的不干净,晚一点,那可怕的秽气和毒素,就会触碰到其阳神了。 而被这个东西,触碰到阳神,肯定会有极大的伤害。 眼看那枚符文消散,余子清再次拿出一个罗盘检验了一下。 在看到罗盘上亮起光芒,指针却没有跟着动起来的瞬间,余子清便将罗盘收回。 他立刻拿出一株提前准备好的天材地宝,取其汁液,精准的让剖开的阳神上的裂口一点一点的愈合。 一旁的钟守正瞪大了眼睛看着,疯狂偷师学习。 手这么稳,他做不到,为什么抽丝剥茧一般,一点一点的剖开阳神,他不太明白,但这种最大限度利用天材地宝恢复的方法,他却学到了。 以前,他还真不敢这样做,元神也好,阳神神魂也罢,都是极为脆弱的,一点损伤都很麻烦。 他只能选择最保险的方式来恢复元神,但效果么,肯定远不如余子清做的这般好。 余子清的做法,效果好,但是风险也高。 钟守正觉得人的神魂浑然一体,可是余子清却很清楚。 巨佬曾经告诉过他,就得一层一层,一点一点的剖开,才能找到完整的符文。 若只是为了毁灭,倒也不必如此麻烦,可为了救人,就得这样做。 人的神魂如同肉身一般,也是很复杂的,根本不是一个浑然一体的东西。 哪怕余子清剖开阳神的时候,其实感受的不是特别明显,他也宁愿去相信巨佬,而不是相信钟守正。 又不是为了杀人,再怎么小心都不为过。 眼看老太监的阳神,表面上看,已经复原,其阳神入体之后,好半晌也没醒过来,众人都屏住呼吸,静静的等候着。 半柱香之后,老太监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的面色惨白如纸,眼神都变得有些浑浊无力,对力量的控制也开始直线暴跌。 但他还是咧着嘴,笑了笑道。 “的确有些不太好受,不过,看样子是死不了了。” 此话一出,其他三人齐齐松了口气。 “下一个是谁?”余子清手握销魂刀,打断了众人的谈话:“时间紧迫,必须加快速度。” “彭宗主先来吧。”佟伟舜伸手虚引,先让了让其他人。 这里面,他自忖意志最弱,神魂最弱,而退魔宗的彭宗主,自小跟妖魔交手,意志坚若磐石,生死之间都走了不知道多少次了。 剩下三人里,最适合的就是彭宗主。 大半个时辰之后,彭松倒在地上,双目紧闭,气息都似有似无,可是人终归是没有死。 余子清调息片刻,看到彭松也睁开眼睛之后,立刻接下一个。 现在他差不多明白自己的极限在哪了。 给九阶强者动这种大手术,就是极限了,稍有一丝差错,人就死了。 里长的手,稳的确更稳,力量的操控也更好,可惜里长没有炼神,其实真做起来,未必比得上有阴神辅助的余子清。 下一次若是有更弱的,需要动这种大手术,就只能跟里长配合一下了。 三个时辰之后,余子清收起了力量近乎耗尽的销魂刀,坐在地上彻底放松了下来。 四个九阶,全部都是一副半死不活,遭受重创的样子。 虽然全部没死,可接下来才是最关键的。 现在随便来个九阶,就能把他们四个全宰了。 “前辈,戏也看完了,接下来,一株天材地宝,借你潜修之地,修养一段时间,没什么问题吧?” “嘿,你在这等着我呢。”钟守正哈哈一笑,他就知道,这次的事不简单。 “前辈,你跟着看了半晌,可不算亏吧,再说,这几位,会昧下你的天材地宝么?” 钟守正瞥了一眼四个重伤的家伙,念头一转,说的也对。 少是肯定不会少的,而且这四个人,后面都得念他的好。 再说,都帮到这里了,总不能半途而废吧。 “我这可是看在你的面子上。” 话音落下,钟守正一挥手,带着所有人一起离开这里。 另一边,督主坐在密室里,看着墙壁上挂着的画,中心一连四副都失去了联系。 他知道,出大事了。 第一七七章 先忍一手,举世皆敌(10.5k) 督主坐在那件密室里很久,他再看着那位老太监的挂画,幽幽一叹。 “还是大意了啊……” 当上次那个老太监和他之间的联系断开之后,他就应该做点什么。 只不过,当时那个老太监去了大兑的封印,本身就没打算让其活着出来。 大兑的封印里是个什么情况,他是知道的。 死在那里的人,哪怕他再派人去,其实也什么都查不出来。 因为再去,那就一定是封印的流程重新开始了,而之前死掉的人,所有的痕迹,统统都会消失不见。 再加上佟伟舜回来告诉他,那位老太监死在了那奇特的妖物手中。 他就算还是有那么一点点不确定,可是也已经死无对证,佟伟舜带回来的解释也是合情合理。 最重要的,他对佟伟舜的警惕心,是远远比不上面对外人时那般警惕。 如今短短的几个时辰内,包括佟伟舜在内,四个九阶化身,全部失去了联系。 在第一个彻底断开联系时,他尝试着联系其他三个,都是完全联系不上。 他们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阻碍了这种联系。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剩下三个,也一个接一个的,彻底跟他断开联系。 这么短的时间,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甚至都不知道那几个化身,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出现这种情况,他只能得出一个结论。 四个九阶化身,同时叛变了。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他满心惊愕,而后想了想,忽然间便有些释然。 普天之下,要说谁修行琅琊化身术最早,修行琅琊化身术最强,他自忖除了他之外,不可能再有第二个人了。 从很早很早的时候,他就已经察觉到一些问题。 琅琊化身术最完美的地方,是化身就是一个完整的人。 所有一般化身术的缺陷里,除了会勾连本尊这个缺点之外,别的缺点,琅琊化身术都没有。 但是一个完整的人,这件事本身,就有了另外的缺陷。 比如,化身其实是有自己的感情,自己的想法,自己的性格。 很早的时候,他曾观察过很久一些化身。 只是后来,他便忽略掉了这些问题。 因为,从第一个化身到九阶,再到第二个九阶化身,第三个九阶化身。 都没有任何问题,甚至最近,他去牺牲掉的俩九阶,也都没有任何问题。 他曾经觉得可能会有隐患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千多年了。 而这几个断开联系的九阶,全部都是一千多年前种下的种子。 其实都是早中期的化身。 到了后期,他处理化身的方式,其实就已经有些不太一样了。 他看着那几幅画,心里还是忍不住怒火翻腾。 损失一两个九阶,他可以接受。 可是如今,损失了足足六个,他已经无法承受。 这代表着,出现最坏的情况时,用来兜底的力量,没有了。 不,现在就是最坏的情况。 而他以前,的确从未想过,会在极短的时间内,损失如此惨重。 毕竟,按照以前能想到的所有情况,是绝对不可能出现,天南海北的九阶化身,同时陨落好几个的情况。 往前上千年,除了寿终正寝的九阶,其他横死的九阶数量,还没最近二三十年多,若是算上他的化身,那十成十的超出前面上千年了。 现存的九阶强者数量,虽然能一个个叫出名字数出来精确数量,整体数量乍一看其实不少。 可那是靠着漫长的时间,慢慢的沉淀下来的。 一个九阶强者,根据修行的法门、个人体质、服用灵丹灵药等因素,寿数虽然会有差距,但大体上,只要不横死,都能活个几千年。 这么长的时间,可不像低阶修士,整体上,一二百年就轮一茬,一部分几十年就换一茬。 有些大派,三年就有一批新弟子补充进来。 可能很多弟子,他们入门的时候,宗主在闭关,等到他们死了,宗主还没出关。 而他们的宗主,可能只是一次小闭关而已。 常说天下存在多少修士,多少九阶,直接简单粗暴的算比例。 实际上,一个九阶可能都看着那绝大多数的低阶修士,全部换了十几茬人了。 这九阶占修士总数的比例,起码比预想的再低十几倍。 督主压下了怒火,压下了无用的情绪,坐在那沉思了许久,思索接下来的事。 四个九阶化身叛变成功,肯定不是因为只有这四个想要叛变。 而是他们目前只互相找到了四个人。 他行事一向谨慎,谁是化身,化身与化身之间,他都甚少让他们互相知道。 所以那化身叛变成功,接下来必然会广而告之,让其他未知的化身,都知道这件事,知道他们成功叛变。 以此来找出其他的化身都在哪,都是谁。 同时,还能将压力都转移到他这边,压制着他,让他不敢贸然做什么。 只要贸然做什么,就有暴露的可能。 只要暴露,他就必死无疑。 他琢磨了一下,这次佟伟舜和一个伪装成他的太监化身,一起出门。 是为了引锦岚山的人出现,让锦岚山的人主动去发现他们,再将计就计,让那太监化身以非常合理的方式,死在锦岚山之人的手中。 佟伟舜大概率也会一起去死。 到时候,顺便再让一些小化身,在同一时间一起去死。 就能伪装成本尊化身全部都死完了。 锦岚山的人便再无理由搞事情,还有天下那么多九阶和势力在,锦岚山的人也不可能冒着得罪所有人的风险,说再也不管大兑封印的事。 之前的事就算翻篇了,开启接下来的事。 他也可以坐享其成,等着大兑归来即可。 这已经是之前的情况下,推导出的最理想的结局。 有损失,损失还不小,但结局能接受。 可如今的局面,他冷静下来之后,没有急着去报复,也没有急着去管其他。 依然在琢磨着,如何达成后续的目的。 自身的损失极大,乾皇也对他不满,锦衣卫指挥使最近混的风生水起,就是最直接的表现。 乾皇应该也是发现他私心极大,野心极大,但这些其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如何把大事办成了。 只要这事办成,乾皇不放弃他,他就依然还有翻盘的机会。 哪怕不像之前,他自己就有翻盘的力量。 之前只要将所有的化身全部收回,他的力量保底也有九阶巅峰。 等到大兑归来,重开十阶之路,他便有极大的概率强行冲击十阶。 有了这等力量,他自己便是后台。 到时候纵然暴露了又如何,难道还能合众多九阶之力,来强行围杀他么? 到时候乾皇会放任这种事出现? 他是十阶这件事本身,便是最大的价值。 可惜,现如今,剩下所有大大小小的化身加起来,也绝对不可能推他到十阶了。 他还想活下去,继续有时间来翻盘。 要么,让大事完成,要么,低调下去,暗中筹谋,重新积攒足够的力量。 遇事便着急着报仇,怕是会满盘皆输。 虽然他猜到,这次的事,跟锦岚山肯定脱不了关系。 可他现在反而不能乱动,动了就乱,乱中必出错,出手了就有破绽,有破绽了就可能会被追上。 他不能亲自出手,也不能出去,但适当的散布出去一些消息,还是可以做到的。 有件事,他想知道,他想看看那些人的反应。 思忖良久之后,他压下了所有的恼怒与不甘,将自己隐藏在黑暗里。 他得等,及时止损,至少剩下的九阶化身,绝对不能再损失掉。 而他们也别想再找到其他九阶化身。 …… 钟守正的临时潜修之地,出乎意料的,竟然是一个新的福地。 这福地里虽然荒芜,灵气也稀少,可亭台楼,应有尽有,庭院之内,倒是也别致。 元神境修士,对于灵气的依赖很少,千年苦修,也未必比得上一朝顿悟,相对恶劣点的环境,反而更好。 其他几个神魂重伤的家伙,就在这里修养,灵气稀薄一些,倒也没什么,只要没有异力覆盖就行。 余子清倒是不介意把四个重伤的九阶,带回锦岚山附近,他还巴不得这几个家伙,以后那也不去,就留在锦岚山守山。 可惜,他们都是有家有业,家大业大,不可能留在锦岚山。 而且,老羊重新布置的锦岚山护山大阵,已经卓有成效。 实力不够的人,若是飞的不够高,敢从锦岚山之上飞过,不被摔死,那也得在半死的情况下,面对里长的俯视。 添加了陨星材料,还有一颗大星作为阵眼的护山大阵,再加上锦岚山内本身的异力笼罩。 现在那里绝对算得上是正儿八经的炼气修士的禁地。 要是有哪个炼气强者真的敢冲锦岚山内部,绝对会死的很惨。 人家本来就重伤在身,你还把人家往禁地里拉,这不是坑人么。 还是就近原则,少做少错,就借钟守正的临时潜修地用一用。 四个九阶,甭管之前多强,现在神魂被剖开,没有死,都算是走大运了。 严重程度,可比一个普通人开脑壳,做脑部大手术要严重的多,这大手术,少挖一勺多挖一勺,都可能会带来很严重的后果。 更别提剖开神魂的大手术,这四个人,能不能恢复,后续会不会有什么严重的后遗症,暂时都还无法确定。 四个人,一人坐着一个椅子,就坐在院中,不修行,也不参悟东西,只是按时按点的,按照余子清的吩咐,去服用灵药,静静的修养。 余子清跟钟守正相对而坐,俩人在这喝茶,那四个人就看着,想说什么,余子清一个眼神瞪过来,他们便继续放空脑袋,保持着空灵状态,尽可能的休息。 “你们都安心修养,来的时候,都抱着必死的决心,如今沉疴尽去,怎么反而沉不下心了? 我知道,佟家也好,阳明宗、退魔宗也罢,你们都是顶梁柱。 若是你们陨落了,门派和家族,后面的日子就不会好过,弄不好还会有灭门之忧。 我也知道,你们之前是提着一口气,抱着必死的决心赶赴战场。 如今这口气泄了,反而开始担心其他。 那我告诉你们,你们会胡思乱想,最主要的原因,也是因为神魂受创。 安心休养,只要你们不倒,这天就塌不下来,你们倒了,那才是真的山崩。” 余子清安抚了几人几句,他看了看那个老太监。 这里面心态最好的,反而是这个老太监。 他心无牵挂,孑然一身,一直镇守在大离皇室的祖地。 那里没有争斗,没有外面乱七八糟的事,他可以安心修行,甚至安心的有些无聊。 活的太久,他已经不在乎生死,如此,最危险的第一场没经验的大手术,他反而恢复的最好,这可不仅仅只是他兼修过炼神的原因。 阳神受损,恢复起来的难度,可比其他人的神魂更高。 余子清看着老太监,笑呵呵的道。 “老前辈以后可有什么打算?” “我年纪大了,没有什么打算了,继续去皇室祖地洒扫,怕是也回不去了。 他筹谋多年,自是会不甘心的。 我若是回去,怕也会牵连到大离皇室祖地。 我自小入宫,大离宫城,虽说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地,可也比大乾强太多了。 大离皇室也未曾亏待于我,该发的俸禄,一文不少,逢年和祭典,也多有赏赐。 我也不想去连累祖地,毕竟,在那里生活了许久。” 老太监说到这,看着余子清。 “如若不弃,我便去锦岚山继续扫地吧。” “晚辈自是欢迎,只是,锦岚山内异力极强,前辈这等炼气强者,怕是没法长待。” “那倒是可惜了……”老太监叹了口气。 他的确没地方可去了,不像其他人。 “不过,前辈若是不嫌弃的话,跟锦岚山当个邻居,晚辈倒是极为欢迎,晚辈可不敢让前辈真的去扫地。 锦岚山西面,还有大片的地方,虽然荒芜了点,但清静,也不会再看到神朝这边的人。 若是前辈想要还能看到东面,在锦岚山东边,也有大片的地方。” “那就有劳了。” 老太监心满意足了。 他无家无室,无牵无挂,他有牵挂的地方,就只剩下生活了许久的大离皇室祖地,但那里有牵挂的人,却都已经埋葬在岁月里了。 活得久,反正平添了寂寥。 他也不像其他人,将修行当做人生第一追求,他连自己的命都不在意了,何曾还会在乎修行如何。 拐了个强者,余子清心里欢喜之中,还有些惆怅。 他大概明白这老太监有些丧的心态,若是自己的一生,都是如此一成不变,所有的牵挂和在意,都随着岁月消散,唯独他依然不死。 所有的热情都消弭了,内心也化作一潭死水。 那修行的再强,又有什么意思,只是单纯的活得久而已。 余子清大概也明白了,为什么很多强者,到死都是在追求更高更强,追寻大道。 除了这些,他们真的没什么目标可以设立了。 就像老羊,明明懂的已经非常非常多了,知识储备,普天之下屈指可数。 可他还是在不断的研究,不断的搞新东西,搞一些他弄不出来的东西。 他没法停下来的。 停下来就代表着路走到了尽头,无路可走。 对于他们来说,这恐怕是比死还要绝望的事情。 余子清没去劝其他三个,反正关系处的不错就行,没必要全部拉到锦岚山去守山。 其实那个这个老太监,他都不是太在意。 自从邗栋去了之后,余子清的胃口就叼了。 九阶和九阶之间的差距,也是非常大的。 仅仅擅长战斗的,和不擅长战斗的,那差距就能大到秒杀的地步。 要是比知识储备,那人和人的差距,就跟人和狗的差距差不多。 几天之后,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在几人毫无防备的情况下,给他们做了一次检查。 伤势恢复的还算不错,因为除了那个老太监,剩下的都跟穷人不搭边。 为了这次的事,每个人都准备了恢复神魂的天材地宝。 再加上利用效率极高,恢复的都还行,只是这种伤势,恢复起来,不可能那么快。 确认这里没什么问题了,几人都去休息,钟守正跟余子清继续喝茶聊天的时候,钟守正才道。 “刚得到一点消息,免费告诉你。” “嗯?”余子清有些愕然,钟守正还会免费给情报了? “别看我,这不是什么机密的事,外面传开了。 外面传闻,佟家主与阳明宗的廖宗主,还有退魔宗的彭宗主,因为交战,三败俱伤,一起陨落了。” 余子清有些惊愕,那督主什么意思? 散布这种消息,有什么用? 一次损失四个九阶化身,他竟然只是散布点这种消息? 余子清稍稍思索。 佟家主他们这次出门,其实就已经做好了陨落的准备,后事都已经提前安排上了。 他们若是陨落,那后续的应对,肯定也是做了准备。 只是准备再多,也弥补不了顶梁柱倒塌。 所以,督主竟然能忍得住不做别的什么,只是散布一点点消息,来做一次试探? 还能试探什么。 就看着几个家伙是不是死了。 若是没死,却能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那还能露面不。 若是还能露面,就证明代价不大。 不露面,也要逼着他们露面。 这世上的稀缺资源,永远是狼多肉少,你一个有九阶坐镇的大家族,能吃到的肉,下面更次一个档次的,可能就吃不到,或者吃不饱。 只要倒了,那周围的仅次于其的势力,自然会趁机瓜分。 只要佟家遇到大困难,甚至还死了人,佟伟舜就不可能藏着不露面。 露面了就会暴露出很多问题。 而只要有人开始伸手,去对佟家做些什么的时候,以佟伟舜如今的状态,露面了估计也只能助长他们的气焰。 说不定还会有种一不做二不休,今天不趁着佟家落难,赶紧把佟伟舜弄死,日后佟伟舜恢复,肯定会弄死我们的想法。 所以,这是我得不到的,就将其赶紧毁掉么? 预防反叛的化身,再调转枪头去对付他么? 只是散布点消息,若是能达到这种结果,的确是惠而不费,本人甚至都不用出面。 “前辈,这些天,有什么九阶强者,有异动么?” “没有,这几天,一切如常,没有什么大势力忽然有什么大动作,也没有九阶强者在附近出现过。” 余子清有些纳闷,那家伙这么能沉得住气么? 他肯定是知道,无论用什么办法,想要斩断联系,必然会付出极大的代价,是要赌上性命的。 这种时候,若是四个化身没死,那随便来个九阶,就能把四个反叛的化身一网打尽。 他竟然能忍的住不动。 他难道不知道,这四个化身斩断联系之后,日后便注定是他最大的敌人。 他们之间的关系,在此刻,便犹如杀父之仇,阻道之恨,是绝对不可能化解的。 除非有一方死的彻彻底底。 可是这家伙,宁愿放过现在的机会,只是散布点消息,去借刀杀人。 也不愿意再次暴露一个九阶化身,来更稳妥的诛杀叛变化身。 难道他也担心,再来一个化身,也会变成送菜么? 以他的布置,请一个不是化身的九阶来,应该也不是难事吧。 比如,钟守正这种拿钱办事的人,肯定是还有的。 余子清有些遗憾,他的确是想试试督主会不会怒火攻心,再派一个九阶化身来送菜。 劝说一个九阶化身,有成功桉例之后,就不会太难。 现在这样,反而有些麻烦了。 看,这就是余子清一直优先稳住老巢的原因。 这事若是告诉佟伟舜他们,哪怕他们知道这是一个坑,八成还是忍不住跳进去。 就像锦岚山要是出什么事,余子清知道那是个坑,他也不可能躲起来不管不问。 思忖再三之后,余子清书信一封,想了想,触动了驿马官的印记。 半日之后,荒野里,一道肉眼难见的残影,飞速穿梭,来到了印记感应的地方。 小驿马依然是背着小马驹,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那小马驹速度飞快,看到余子清,就先从驿马官身上跳了下来,冲到余子清的肩膀上示好,骗吃骗喝。 余子清不以为意,乐呵呵的被骗了一滴甘霖。 余子清将一封信,交给驿马官。 “劳烦你将这封信,交给太子。” “哦,你都好久没让我送信了,我还欠你两次呢。” “没事,下次再说。”余子清依然坚持付了账。 驿马官一脸不好意思,想要推脱,可是那贪吃的小马驹,用身体死死的拦住他,就是不让他还回去。 驿马官伸出手,按住小马驹,说什么都要还回去。 可是那小马驹身子一扭,却已经将他驮起来,嗖的一声消失在原地。 奔行在荒野里,驿马官震惊的看着咧着嘴狂奔的小马驹。 “你不是说,驮不动我么!” 听到这话,小马驹立刻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降低了速度,扑通一声倒在地上,一副快要累死的样子。 想起这些日子,他出门都是背着小马驹,驿马官气的不行,绷着小脸,上去硬把小马驹拖了起来。 “你怎么越学越坏了,是不是跟那些赤焰龙马学的?” 小马驹吐着舌头,歪着嘴,倒在地上,大口大口的喘气。 “你还说不是,你看看你的样子,就跟那些偷懒的龙马一模一样,你不学好,我以后出门都不带你了。” 小马驹一个翻身,瞬间凑上来恬着脸示好。 示好了好一会儿,驿马官才道。 “我知道你长大的慢,你需要甘霖,但是你以后不能学坏,也不能装累。” 小马驹连连点头,脑袋一拱,就将驿马官甩在背上。 驿马官骑着小马驹,二者合一之后,速度便骤然间暴涨,比之驿马官自己,速度还要再快五成。 小小的身子,如同踏草飞行,只用了不到半天的时间,就回到了大离都城。 大离太子拿到了信,打开一看,噗嗤一声笑出了声。 只是看到内容,她便笑不出来了。 信里说,琅琊化身术,表面上看是化身术,其本质乃是丧心病狂的邪法,以收回化身为名,行实际上的掠夺吃人之事。 大乾有一衙门,名曰东厂,东厂督主,意图祸乱大离。 此前谣言之事,便是此人所为。 仅仅大离境内,已知的便有五个九阶,被其邪法所害。 其中一个陨落,而剩下的邪法受害者,正在接受治疗,邪法已经被化解,只是恢复还需要一段时间。 余子清信里没说,需要大离太子做什么。 只是纯粹的告诉她这些情报而已。 大离太子面沉似水,又惊又怒,她也想不到,仅仅大离境内,被发现的受害者,就有这么多。 再加上前面的事,说督主不是为了祸乱大离,她都不信。 事实摆在眼前了,这些事就是在祸乱大离,刨大离的根。 太子拿着书信,去见了离皇。 到了地方,等了片刻之后,太子的大师父来了,太子再将书信交给大师父。 “大师父,这话没什么问题吧?” 老者看着信上的内容,面色一沉,片刻之后,他抬起头,沉声道。 “没有什么问题,若是那化身,乃是完完整整的人,还是能被化解掉的邪法,那琅琊化身术,便就是邪法。 我之前曾经参研过,一直觉得哪不对劲,有问题,却一直没有抓住问题的关键。 这信上一说,我便明白为什么了。 因为我一直桎梏在化身的范畴之内。 若是只把其当做化身术,我怕是以后也找不到问题所在。 将其归为邪法,没有任何问题。” 离皇从桉头上取下一个一本簿册。 “佟家家主、阳明宗宗主、退魔宗宗主,传言,三人交锋,一起陨落了。 但是他们在何处交手,却毫无线索。 这信里说的人,肯定就包括他们三个吧。” “所以,这传言,便如同上次的谣言一般,也是那人所传。” 几句话的功夫,三人便明白事情始末,也明白信的内容。 等到太子离开之后,离皇轻叹一声。 “这暗影司,到底是一代不如一代,这一次那人又施展神通,传出了传言。 你尽快将其挖出来吧。” “臣,领旨。”黑暗之中一人应了一声,消失不见。 另一边,太子看了看资料,心里也明白,那传言对于一家两宗来说意味着什么。 大离现在需要他们,需要他们后面站出来说话。 那现在就不能让其家族,让其宗门遭受大难。 资料上也说了,已经有一些势力蠢蠢欲动,已经开始有小动作了。 做事既然要做,就得做好,拿到绝对的优势。 这个时候,顺手护住他们家族和门派,就是一件惠而不费的事情。 佟家,有人在朝中任职,佟家所在的地方,佟家在官府之中的人更多,这些年稳固一方做的也不错。 阳明宗内,在朝中任职的文官也有一些,阳明宗所在的地方,也一直挺安稳。 至于退魔宗就更不用说了,此前西荒军镇守深渊裂缝,退魔宗的祖师爷就是出自西荒军,此前也经常策应西荒军,一起镇压妖魔,于朝廷有大功。 这三个地方,若是乱了,那的确会持续很久。 若是正常的起起落落,朝廷倒是很少会亲自下场左右,地方豪强,起起落落,整体上对朝廷才是有利的,这样可以避免天长日久之后,某地出现一个特别强的势力。 神朝疆域广阔,不可能把最底层都把控的死死的,那需要的人手,乃是一个极为庞大的数字。 而如何管,又是一个极为棘手的问题。 官府朝廷把控,地方也有不直接归属朝廷麾下的豪强,一起来管控一方稳定,已经是最合适的方法了。 而地方豪强,强而不大,就如同佟家这种,朝廷其实是最喜欢看到的。 若这种势力倒下,吃的最饱的,自然是更强的,强者恒强。 若是这些全部都倒了,那排在前面的势力,只会越来越强,后面的会越来越弱。 最后出现一个有能力割据一方,不惧朝廷的势力,都非常正常。 大离境内,已经有几个门派,有这种苗头了。 只不过朝廷有大军,也有顶尖强者在,才能震慑的住。 那位督主的确很会选目标。 太子思忖片刻之后,道。 “拟旨,佟家家主佟伟舜,阳明宗宗主廖一来,退魔宗宗主彭松。 助本宫有功,一人赐一株天材地宝。 另,赐佟家主宝器一件,赐廖宗主文圣手书一册,赐彭宗主诛魔宝器一件。 去宝库里,选适合他们的,送到他们宗门或家族里。 若是其族人门人问起,就说他们受了伤,在本宫安排修养着。” 第二日,便有宫中太监,带着侍卫,来到了佟家。 太子旨意,在大离,含金量其实不比离皇差,只是很多事,太子根本不管,也不插手而已。 插手了,那意义就截然不同了。 老太监在佟家宣读了旨意,立刻有人打开玉盒,露出里面的一株灵气逼人的天材地宝,还有一件神韵天成的法宝。 老太监慈眉善目,很是客气的走上前,扶起了佟伟舜的夫人。 “佟夫人块块请起,咱家久居宫中,却也听说过,佟夫人与佟家主,亢俪情深。 这不,殿下自是知晓,所以特地差遣咱家来一趟。 佟家主劳苦功高,帮了殿下大忙,如今受伤不轻,还需静养。 过些时日,就会回来。 这赏赐吗,却可以先赐下了。” “多谢太子殿下。”佟夫人面向都城的方向,行了一礼。 她不知道她的夫君到底去干什么了,但是临走之前,一副交代后事的样子,她却看的一清二楚。 如今传言到处传,族中魂灯未灭,可是前些时日,魂灯闪烁不定,摇摇欲熄,却也是真的。 如今各种魑魅魍魉都开始打一些歪主意,她自是知晓。 也知道魂灯之事,怕是也没遮掩的住。 如今,太子的赏赐到了,她便长出一口气,知晓这危局算是化解了。 起码佟家内部,肯定是稳住了。 九阶在,起的便是震慑和稳定人心的作用。 若是没有了,今日他人侵你些许田产,明日夺你远处的产业。 日复一日,闹大了,佟家也接不住,旁人更会肆无忌惮。 这个过程,可能压根就不需要九阶做任何事。 除了佟家,阳明宗和退魔宗内,也各自去了一队人马。 一瞬间,所有的不怀好意,都悄悄退去。 先不说人家人没死呢,你就来搞事情,后面的报复,能不能承受得住,损失会如何。 现在再去搞事情,你这什么意思? 打太子的脸么? 在大离,打了太子的脸,你还想在这安安生生的发展? 想什么好事呢。 太子什么都不需要做,什么都不需要说,都会让其寸步难行,人人都绕着他走。 如此,一切又安稳了下来。 督主没露过面,也没出手,甚至现在连消息都不再传了,整个人如同消失了一般。 一个月之后,初步恢复的三人,各自回到了宗门和家族之中,继续休养。 而大离离火院,联合大离朝廷,忽然昭告天下。 出自大乾琅琊院的琅琊化身术乃是真正的邪法。 所谓化身,不过是中了邪法的受害之人,其都是完完整整的人,根本不是化身。 而如今,有邪道妖人,包藏祸心,筹谋已久,竟然祸害了不止一两个九阶强者。 然而,天道昭昭,这邪法终归还是有化解之法。 三位九阶强者,已经化解了邪法,沉疴尽去,从此不再受邪法侵害。 所有被邪法所害之人,皆有化解邪法的机会。 而修行邪法,祸害了九阶强者的邪道妖人,人人得而诛之。 大离朝廷和离火院,共拿出十株天材地宝,斩杀此邪道妖人者,可带走宝物。 所有的措辞,除了开始的时候,顺带着戳了一下琅琊院。 其他的地方,压根没提大乾朝廷,也没提东厂,羊装到现在还不知道东厂这俩字。 只将那人定性成一个人人得而诛之的邪道妖人。 十株天材地宝,都是小问题。 这宝物动人心,也只是为了扩大影响而已。 真正影响力大的,就是说那妖人,一个人便有好几个九阶化身这件事。 这消息捅出去,还是大离朝廷加离火院,一同发布的消息。 就没人能坐得住了。 无论多大的势力,都不可能视若无睹。 一个还能说是意外事件,偶然所得。 可若是好几个九阶,那性质便截然不同。 无论这是谁,他都注定了是天下公敌。 余子清拿到消息,啧啧有声,大离太子这可不是一般的坏。 不提东厂,那可不是放过了大乾。 而是先把人被钉死在旷古绝今的邪道妖人的耻辱柱上。 大乾你有本事就来尝试着洗地。 琅琊院有本事就来反驳,来对线,说琅琊化身术不是邪法。 先闹起来,闹大了之后,吵起来了,再把那邪道妖人,其实是大乾东厂的督主,给捅出去。 啧,这一刀要是捅进去了,那伤的肯定不会轻。 现在就看大乾那边,敢不敢去赌一赌,赌大离压根不知道东厂这俩字。 七楼里,余子清跟宋承越正聊着这事。 “四五个九阶了,督主的胆子可真够大,但不得不说,他也真是个人才。 若是再安稳一些年,让他继续藏下去,说不定还真让他成了。” “大乾那边如何看待?” “嘿,琅琊院肯定不愿意承认琅琊化身术是邪法,若是承认了,就等同于承认琅琊院研究邪法,按照琅琊院的规矩,这邪法可是连研究都不准的,起码明面上的规矩是如此。” “朝廷那边呢?” “朝廷这边还没有任何回应,不过,我觉得,乾皇不会保他的。” 余子清忽然笑了起来。 “大乾朝廷是不是以为,大离还不知道东厂?” “自然是了,如若不然,琅琊院也不会先否认。” “那我送你一个消息,大离其实已经知道东厂了。” “嗯?”宋承越一怔,而后轻轻吸了口气:“我懂了。” 余子清笑着拱了拱手。 现在大家还在装不知道,可若是乾皇知道了大离其实已经知道了,却暗戳戳的装不知道。 那他会怎么做? 以如今闹腾起来的架势,大离那一刀,最终肯定会捅下去。 那乾皇是保下督主呢,还是保下大乾的声誉,保下乾皇自己的声誉。 他会觉得哪个更值一点。 保下前者,就会损失后者,甚至几个九阶被变成化身的事,都要扣在乾皇头上。 因为那可是东厂啊,如同锦衣卫一样,只对乾皇负责的东厂。 若要保下后者,那就得让督主作为一个普通的邪道妖人去死,而不是作为东厂督主去死。 既然要让督主举世皆敌,有了大离,大震好说,那最后,自然不能放过大乾。 大乾的乾皇都不想弄死他,算什么举世皆敌。 余子清现在就要让乾皇,也想弄死督主。 “顺便,告诉你一件事,我觉得跟你合作的很愉快。 于是我顺手又去破解了十个大兑的封印,一不小心,又得到了一枚县守大印。 希望我们以后可以继续好好合作下去。” 宋承越心领神会,露出一丝笑容。 “合作愉快。” 有前面的事打底,督主都快成举世皆敌的局面了。 而我锦衣卫接手之后,按照我宋承越的想法来办事,成果斐然,进展迅速。 那还要那个屁事都办不成,光顾着自己,现在还可能让乾皇和大乾去背大黑锅的家伙干什么?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一天了,求月票啦,别浪费了。 顺便求一下一号的保底月票。 这个月又是更了三十多万,一天没歇过,我的请假条都浪费了。 第一七八章 东厂被裁撤,老宋急求援(10k) 要说这大乾,不少人都觉得乾皇心思深沉,很多时候大家都猜不透,做什么决定的时候,会让臣子很难精准把握。 最典型的就是对于几个皇子的事,处理的时候,有时候总会出乎大家的意料。 对于乾皇最了解的人,宋承越不能说第一,那也肯定是在前三的。 当了这个锦衣卫指挥使,受过宠信,也遭过冷落,甚至一度脑袋都快搬家。 起起落落之后,很多事就看的更加清楚。 这满朝文武,各自都有各自的立场,有了这个先决条件,他们看待问题,思考问题的时候,就已经跟乾皇不一样了。 而宋承越,没有他们那般的立场,也没有那种盘根错节的利益纠缠,他思考问题,看待问题,就是乾皇的立场。 很多人觉得乾皇就是高高在上的裁判,圣心独断,不需要有立场。 其实,乾皇那也是人,在这个泱泱神朝里,哪个人没有自身立场? 乾皇也有私心,那他就一定有自己的立场。 有些人看不出来这些,攻讦政敌,也是在乾皇面前攀咬,意图让乾皇将其治罪。 其实,很多时候,真严格按照法典来执行,满朝文武,那就先把弄死一半吧。 朝廷里的人,要你死还是要你活,这个结局,跟你犯过什么事,真没有必然的关系。 跟乾皇的想法,就有必然的关系。 宋承越之前人人攀咬,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能在朝堂上蹦出来,咬宋承越两口。 搞的好似不杀宋承越,这大乾就完蛋了。 乾皇什么都没对外说,只是带着宋承越夜游宫城,跟他聊了聊。 宋承越的日子,一下子就好过多了。 朝堂上也没有不开眼的家伙,天天蹦出来咬宋承越。 这些,宋承越是看的最明白的。 他想弄死东厂的督主,私人恩怨,不算大头,纯粹的屁股问题,才占了大头。 这几天大离朝廷和离火院一站出来,这事便闹的沸反盈天。 就算是琅琊院内部,现在都开始吵了起来。 你从一开始就是化身,毫无争议,和你是个人,但是被人用邪法炼成了化身,这俩对于所有修士来说,都不是一个概念。 琅琊院内部,都开始闹腾,舆情根本不可能压得住。 这事关乎所有人的利益。 宋承越例行到宫城汇报情况,说的一板一眼,只汇报情报,不添加自己的见解。 他先是说了说正常的情况,然后才说到了重点。 “按照臣的情报,大离不是有三位九阶摆脱了化身之身,而是四位,其中还有一位是一个老太监。 他们自小就知道,他们是化身,却不知道彼此。 历经艰辛磨难,进阶九阶之后,开始了自我意识的觉醒。 臣无能,暂且未查到他们之间是如何串联,又是如何斩断了与本尊之间的联系。 关于这一点,被大离当做绝密,只有区区几个人知晓。” 宋承越汇报的一板一眼,压根没提大离知道东厂,知道督主了。 甚至都没提到督主。 乾皇本来就尚未决定好,要如何做。 他是觉得东厂督主私心太重,私心甚至已经盖过了忠心。 可是自从事情曝光,督主竟然数位化身,就已经有九阶。 再加上大乾的崔常甁,那必然还有更多九阶是没有曝光的。 虽然走的是取巧的法子,可是若是十阶路开,这督主的确有很大希望,进阶十阶。 一个九阶,乾皇容忍不了很多事,可若是一个十阶,乾皇的确会宽容很多。 他不知道督主还有多少后手,还有多少个九阶化身。 其实是有心再给一次机会的。 但此刻,听到宋承越的汇报,乾皇立刻听懂了很多宋承越没说的潜台词。 他从未修过琅琊化身术,他不屑于修行这种法门,不是因为化身是破绽。 而是因为,乾皇要走的,乃是煌煌大道,要的是最强,他自然不可能走取巧的路子。 修行之路,最强的人,从来都是一步一个脚印走过来的。 便如战力最强的剑修,赤诚于一剑,全心全意于一道,虽然短板不少,可是这战力一项,却是远超其他同阶修士。 他没有花费时间去钻研一门化身术,却也明白,若是那化身自小就知道自己是化身,如同正常的化身一般。 那自然也是知道很多其本尊知道的东西,如此自然也是知道其本尊是谁。 这些人知道了,他们叛变之后,大离朝廷,便不可能不知道。 乾皇看着宋承越,宋承越便接着道。 “还有一事,要呈报于陛下。 臣与锦岚山联系过了,商谈许久之后。 锦岚山之人,愿意继续去化解大兑封印。 近期又化解了十个封印,以表诚意。 他们愿意帮忙,只是口风依然很紧。 说不帮他们报仇,便到此为止。 臣已经开始准备,看看是否可以以替身糊弄过去,毕竟大事为重。” 乾皇听到宋承越的大事为重,心里便差不多有了决断。 宋承越最近做的事,他是看在眼里。 宋承越找准机会就想咬东厂两口,他也看在眼里。 宋承越那点小心思,他看的清清楚楚。 不过这种摆在眼皮底下的小私心,乾皇是根本不在意的。 他算是看明白了,这世上怕是根本不可能有没有私心,只有忠心还能把事办好的人。 对比满朝文武,对于东厂督主,宋承越已经算是最合意的一个。 有私心,但都是旁枝末节,有忠心,能办好事。 这人的心思,都是会变的。 就像东厂督主。 当年还未放出去的东厂督主,也没有如今这般心思。 东厂督主如今被大离朝廷和离火院定位邪道妖人,性质与曾经的白阳圣母并列。 琅琊院内,都有不少人,甚至有院首,在讨伐琅琊化身术,吵的不可开交。 乾皇坐在那沉吟良久,幽幽一叹。 “你做的不错,继续按照你的想法去办吧。” “臣,领旨。” 宋承越退走。 出了宫城,宋承越嘿的笑了一声。 乾皇终归还是那个乾皇,他只要赢,不要输。 没明着说,宋承越却也知道,乾皇算是彻底放弃督主了。 按他的意思,现在回去就跟着开始捉拿邪道妖人,跟上大势的步伐。 可这一步迈出,他便再无退路。 他要拿的是邪道妖人,不是东厂督主。 若是最终,他事情办成了,东厂督主死了,那他就是奉旨办差,有大功。 那东厂督主,压根不是大乾的人,只是一个邪道妖人。 说破天了,也不能因为这个妖人曾经是大乾的人,就往大乾身上泼黑水。 可若是,那督主后手更多,坐收渔翁之利,最终还能进阶十阶。 那便是他宋承越擅权独断,附和大离,他就得死。 用他的人头,去安抚一个十阶强者。 甭管怎么样,乾皇都不会赔。 宋承越出了宫,找了一个酒楼,待在一个包间里静静的等着。 不多时,一直跟在乾皇身边的那位独臂老太监走了进来。 宋承越客客气气的见礼,二人随意寒暄几句之后,宋承越道。 “方才你应该也听见了。” “你要怎么办?” “若是暴露出来,他是东厂督主,以如今沸反盈天之势。 必然会影响到大乾国运。 也必然会让陛下圣明受损。 我最近查到的,近两年,年轻一辈之中,最出名的修道者之中。 前一百里,有足足七十三个,选择了离火院。 按照往前三千年的记录,这七十三里,大概会有五个有望九阶。 而往年,这七十三人,却都会选择琅琊院的。 而成名的强者,擅长各类技艺的成名大师,最近几年,有十人加入了琅琊院和离火院。 你猜猜,有几个是加入了琅琊院?” 看着宋承越的冷笑,老太监知道这结果,肯定会不好看,他随意的猜了个数。 “三个?” “没有,一个也没有,十个全部加入了离火院。” 老太监微微一惊。 大概明白了这几年的事,影响有多大了。 “所以,我不管你怎么想的,陛下让我按照我的想法来办事。 那我便要让他死,最好是死的无声无息,而且是尽快去死。 绝对不能在他活着的时候,让他督主的身份,传遍天下。” 老太监面色阴沉。 按理说,东厂虽然不归他掌管,可东厂督主其实是在他的掌管之下的。 如今,整个东厂都彻底失控,发展到这种地步,他难辞其咎。 自从知道,督主已经暴露的九阶化身,便有四五个的时候,他便知道,他彻底没法掌控了。 督主的私心,已经完全盖过了所有。 历年的拨款,怕是也都被其一个人吞掉了。 老太监阴着脸,思忖良久。 为了大乾和乾皇,他容不下督主了。 为了他自己,他也容不下督主。 这人必须得死。 “你想要做什么?” “暗中裁撤掉东厂,没有了东厂,他便与我大乾再无半点关系。 我若想要做什么,也跟我大乾没有任何关系。 无论发生任何事,我大乾都没有东厂这个衙门,谁也别想给我大乾泼脏水。” 老太监有些诧异的看着宋承越。 这疯狗,倒是一如既往的疯。 不但要弄死东厂督主,连东厂都要给干废了。 真是一条好狗啊,谁都敢咬不说,还不想主子身边再出现其他的狗。 不过,老太监倒是没直接否决。 这的确是撇清关系最好的办法。 无论大离要做什么,大乾都可以名正言顺的说,我大乾压根没有东厂这个衙门。 至于是现在没有,还是以前没有,我不说,我就说没有。 那泼脏水捅刀子的事,就成了俩朝廷互喷口水。 起码能让大乾朝廷立于不败之地,乾皇威名也不会受损。 但这样做,就是把事做绝了。 陛下可没有明确的做出这种决定。 宋承越看着老太监犹豫,嘿嘿一笑,忽然问了句。 “他这两年,可曾给你汇报过事情?” “不曾。” “那他可曾跟陛下问安?” “不曾。” 老太监脸色的犹豫,慢慢的消散。 “那条狗,已经彻底野了,不记得他还是有主的狗。”宋承越乐呵呵的道。 老太监不再犹豫,不管宋承越是不是为了打击报复,起码这话是没错的。 这两年发生这么多事,督主却从未来汇报过什么,也未曾以臣子和下属的身份,问候过什么。 其心可诛啊。 “若是东厂裁撤,我想要那些人的名单,和所有详细的资料,一页都不能少。” 只要那些人,包括督主,都不再是东厂的人,也不再是属于宫里的太监。 那就不再属于锦衣卫不能插手的范围,他宋承越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做任何事。 皇权特许,先斩后奏。 老太监深深的看了一眼宋承越,点了点头。 “好。” 三日之后,宋承越拿到了一个储物袋。 打开一看,里面全部都是当年派出去的那些太监的资料,包括督主。 宋承越不好去说,让东厂裁撤,但那位老太监,却是最合适不过。 宋承越不知他怎么劝说乾皇的,但目前,至少法理上,大乾没有东厂这个衙门了。 他宋承越,拿到这些资料,也完全合理合规,无人可以指摘。 资料里,绝大部分,都被标注了已死的标签。 可宋承越却还是每个都认真看了一遍。 最后,才着重的看了看督主的资料。 老实说,他当了这么久的锦衣卫指挥使,其实对宫内的这些太监,也并不是了解的特别深。 这事需要避讳,哪怕很多非个人的资料,锦衣卫的档案库里就有,没有绝对的必要,他也从来不会主动去看。 如今看了这些资料,就正式代表着,他再无回头路,必须一条道走到黑,而且必须赢。 资料之中,还有督主年轻时的影像,他出身来历,曾经修的什么法门,都是一清二楚。 后来,被派遣出去之后,去过哪里,做了什么事,前期都是有的。 只是后半部分,这资料就越来越简略,到了最近几百年,都是相隔好些年,才有一次重要的事情记录下来。 最近百年的记录,更是乏善可陈,几乎没有任何重要的事情。 以如今的眼光来当一个事后诸葛,其实也能看出来,那督主的野心正在一步一步的变大,他在逐渐的失控。 宋承越看着那些资料,冷笑一声,直接叫来了心腹。 将那些标注已死的人的资料,都拿了出来。 让他们去一个一个的确认,是不是真死了,死了埋在哪了,都要查清楚。 身为修士,尸骨哪怕不特别处理,过去个几百年上千年,也不会烂掉。 全部挖出来检验一遍,别的人还不好查,可太监,那太容易了。 仅仅残留的骸骨,都能查出来他们生前是不是太监。 这件事对于锦衣卫来说,特别简单。 等到这些查完了,那再去追查还活着的那些人。 从下面的人,一点一点追查到领头的人,这才是他和锦衣卫最擅长的,也是正常的查案路子。 不然的话,哪怕手里捏着督主曾经的资料,他自忖也不可能找到如今的督主在哪,是谁。 手里捏着资料,宋承越乐呵呵的进入了七楼。 出卖资料,不重要的旁枝末节而已。 再说,这些人一不是大乾朝廷的人,二不是宫里在册的太监。 他也不算出卖重要的资料。 看到七号从楼梯走上来,宋承越乐呵呵的道。 “我这有些资料,你估计会挺感兴趣。” 他一点一点的罗列出来,包括那些已死的东厂太监的资料,也一柄罗列出来。 余子清大为震惊。 老宋这是干什么了?他怎么拿到这些资料的? “东厂被悄悄裁撤了。” 说起这个,宋承越便颇有一些忍不住的得意。 “好家伙……” 余子清给老宋竖起个大拇指。 他只是想让乾皇放弃保督主而已,老宋竟然能让乾皇把东厂都裁撤了。 那接下来,哪怕乾皇想亲自弄死督主,派谁上都是合情合理的。 余子清记下了所有的资料,尤其是督主的。 若没有这一份最早的初期资料,余子清恐怕连弄清楚督主真名叫什么,都是一件难于上青天的事。 而在这份大乾宫中的初始资料里,姓名就是最不重要的信息。 想要从督主的资料里,挖出来现在的督主,基本没戏。 不过,这资料对于余子清来说,却异常重要。 真名、他最初也是最核心的身份来历、修行的核心法门,都有了。 余子清现在已经有感觉,想要完成对一个人的判定。 真名和身份标签,这俩看起来最简单的,有时候反而是最难得到的。 尤其是这个真名,最简单和最难的都是这个。 余子清只要出了村子,那永远是卿子玉,从来不会用余子清。 外面根本没有任何一个人知道他的真名。 所以,若是有人用一样的套路,余子清也很难知道对方的真名。 而修行的法门、重要的经历、有什么压箱底的杀手锏。 这些要么是对上之后,很容易看出来,要么就是雁过留痕,总会有痕迹可以查。 余子清以阴神,强行记下了所有的信息。 走出七楼戒指之后,便立刻将所有的信息,拓入几个玉简之中备份。 有老宋去追查,可比他自己去查简单多了,专业的事还是交给专业的人来办吧。 余子清现在正在专心钻研千门八典。 知道了督主肯定修行过这些,余子清就不可能不管不问。 上次已经见识过谣典的秘法威能,其他的,经过研究,余子清基本确定了,这千门八典,就是为了在战场上用的。 更像是战场的精锐探子,需要掌握的一些秘法。 他不确定督主到底修行过八典之中的哪几典,就只能默认,他全部修行过。 虽然余子清估计,督主应该没修过正典,其他七门秘法,可能修行过三四种。 谣典他肯定修过,而脱典和除典,他说不定也修过。 这俩门,都有伪装的神效,搭配起来,甚是好用。 督主这么久都没被人发现,这伪装能力,肯定也是极强。 毕竟,一个太监,可比正常人扎眼多了。 余子清让老羊也鉴定过,若是修成了脱典和除典,修行的足够高深,那么以此屏蔽一代罗盘的检测,估计是没有问题的。 但二代,老羊就差赌咒发誓,非说绝无可能屏蔽掉。 他在二代罗盘里下了血本,加了几十倍的陨星材料,可不是白加的。 什么秘法,都是需要人催动的,越是精妙,受到陨星材料的干扰就越大。 除了体修觉醒的某些天赋神通,什么秘法都屏蔽不掉二代罗盘。 而体修的天赋神通里,有可能屏蔽二代罗盘的神通,只有区区几种。 但这都需要对方将神通修行到极高的境界,比如,里长将十方神通,都修行到能爆发六十倍气血了,而正常体修,纵然觉醒十方神通,都在十倍以下。 而且,其自身境界也得是九阶。 九阶体修,总共都没多少个,直接忽略不计。 再者,督主的化身里,应该也没有体修。 体修的力量可不像炼气修士,那一瞬间涌入的力量,若是没有足够强的炼体实力打底,会把他的肉身撑爆。 余子清能不能修行,都不重要,他只是想研究完这些秘法,找到破解之法,或者遇到施展这些秘法作为伪装的人时,能看穿对方的伪装。 一晃好些天的时间过去,余子清忽然收到了七楼戒指的召唤。 进入七楼,就见宋承越的气息都变得低沉。 “我的女儿和儿子,被人绑了。” 余子清心里一个咯噔。 “什么时候?你怎么知道的?” “我今天知道的。 昨天,我儿子被人绑了,劫匪留下了一封信。 让我儿子他爹,亲自去送赎金,不然我儿子就得死。 我好怕我的女儿也出事,便亲自去看了一眼,才知道,我的女儿昨日,也消失不见了。” 宋承越的气息都有些不稳,心态也快稳不住了。 余子清面色一沉。 一儿一女全部被绑,还点明了要让孩子爹去。 余子清一瞬间就想到了督主。 这家伙难道连宋承越还有一儿一女都知道么? 现在这是要走极端了? “之前你追查坑害你夫人和儿女的人,都找到了么?” “都追查到了,这几年也都被我除掉了,所有参与其中的人,统统都死了。 他们几乎都不知道自己去坑害的人是谁。 他们的目标里,也一直没有我最后的一儿一女。 我以为应该都无人知晓的。 现在看来,还是大意了。 他估计早就知道这些事,如今察觉到我开始追查,便以这种方式,来逼迫我。” 宋承越的气息愈发不稳,咬牙切齿,眼睛里都冒出了红光。 “你先冷静一下。”余子清沉声劝慰了一句。 “顾家的大小姐,被污蔑为大离太子的化身,最近正在风口浪尖。 你儿子在顾家虽然只算旁系,那这个时候,对顾家的人出手,那也是顶风作案。 无论是谁做的,至少暂时都不会对你儿子怎么样。 我认识那边的人,会先传讯,请人去帮忙。 无论如何,先救回你儿子。 至于你女儿,我这边也会去处理。 你千万记住了,无论发生任何事情,你无论如何都不能出面。 你也不能先自乱阵脚。 你若是乱了,你亲自出面了,他们反而会更加危险。” 宋承越满心焦急,但是他也知道,这事,肯定不能通过锦衣卫的渠道来处理。 他能想到的,最合适出面的人,就只有锦岚山的人了。 起码是值得信任的。 他也知道,他只要出面,这事性质就变了,他就会任人拿捏。 “有劳了。”宋承越压下心中紊乱的思绪,决定将这事全权交给锦岚山处理。 他只能把能给的信息,全部都给了,然后坐在那等着。 退出了七楼戒指,宋承越睁开眼睛,看着桌子妖怪。 “多谢了。” “不用客气,毕竟,咱们估计还能相处很多年。” 最初的消息,绑匪的信,最初都是桌子妖怪给他的。 只是后来,发现女儿也不见了,这性质就变了。 宋承越面色阴沉,眼里杀机毕露。 他宁愿自己去死,也要保住最后的血脉。 这最后的一儿一女,便是他最后的软肋。 谁要动他的儿女,那他就再无丝毫顾虑,捅破天了也无所谓。 不过现在,先等着,他相信锦岚山的人,先弄清楚再说。 七号说的对,他乱了,他出面,凸显出那一儿一女对他的重要性,反而会坏事。 哪怕现在有其中一个夭折了,他也得忍着。 不忍着,另外一个可能也会没有。 另一边,余子清先给林福发了一封信。 信上说的不甚清楚,但林福肯定会去看一眼。 只要确认老宋的儿子丢了,林福肯定也会知道怎么做。 顾家的旁系,那也是顶着顾家的大名的。 至于老宋的闺女,余子清准备亲自去。 这俩隐藏的如此之好,督主到底是怎么发现的? 老宋可是从头到尾都没在他这一儿一女附近出现过。 他的两个女人,也压根不知道他的真实身份样貌,可谓是谨慎的不能再谨慎了。 之前有人针对老宋做的一些事情,都没有找到这俩的一丝一毫的蛛丝马迹。 难道这事背后,真的是那位督主在做的么? 他一直留着俩,就是为了关键时刻,用来逼迫老宋? 余子清现在其实已经不是很介意,带回来俩小孩。 只是那俩孩子过的挺好的,从记事开始的一切,都在那里,贸然将其带走,反而会显露出一些问题。 余子清带着楼槐出了门,不管怎么样,都得先弄清楚。 老宋的闺女,所在的地方,在大离西南部,距离封家倒不是很远。 到了地方,在一条名为王家河的河流旁边,一座小城。 老宋的闺女,就在这王家,给一个刚出生的小崽子当童养媳。 今年大概也就十一二岁。 余子清揉了揉脸,全身的骨头抖了抖,便化作一个一个眼睛大,一个眼睛小,嘴巴还有些歪,长相有些怪异的长短腿。 这是锦岚秘术之一的易容术。 理念其实早就编好了,在村子里摆着,只是这东西,一直用不上,里长也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里长感兴趣的,全部都是提升战力的秘法。 只是这段时间,看余子清整天抱着千门八典研究,没事了就去找老羊请教伪装之法。 里长这才忍不住了,把易容术的课题,拉出来琢磨了琢磨,上手实验了一下。 对于里长来说,这个的东西特别简单,配合气血力量,调整一下面部肌肉轮廓,再稍稍调整一点点骨相。 只要对于力量的掌控,对于肉身每一块骨骼和肌肉的掌控,都能做到极致,这事对于里长来说,不是很难。 只是对于余子清来说,就有点难了。 而且捏脸改骨相的过程,其实一点都不好受。 有里长手把手的教,余子清也没法给自己捏出来一个稍微正常点的脸。 最后索性破罐子破摔,五官端正的我捏不来,我随便瞎鸡儿捏,终归也照样能面目全非,再也看不出来是他本人。 而且这是纯物理的易容术,任何秘法痕迹都没有,谁也看不出来他本来面目。 其实要不是这次的事,余子清不想有人知道,他插手其中,他压根不想用这种易容术。 锦岚山卿子玉,现在多少也算是有点名气。 他去做什么,多少都会有人关注的。 于是乎,一个嘴眼歪斜,长短腿高低肩的丑逼,穿着普通的麻布长衫,进了王家河旁边的小城。 整个城池的人,过半都姓王,这里本就是一个村子发展起来,旁边有一条河,这就是最大的资源。 余子清悄悄的去老宋他闺女所在的家里转了一圈,拿到一个小枕头,交给楼槐。 “气息残留非常明显,能追踪到不?” “那必须能。” 楼槐轻轻一嗅鼻子,便见那枕头上,一缕气息飞出,被其吸入体内。 一个魔头,想要找人,那可比狗妖还要好用。 一路出了小城,追踪到附近一座小山上,到了一座破庙附近。 “气息引导到了这里,里面有人。” 余子清进入破庙,来到那残破的石像后方,就见这里有一个小洞,里面的确有好几个人的气息。 余子清伸手推开了石像,跃入其中,下方有一个地道,顺着往下走,空间反而越来越宽敞。 一路来到山腹之中,余子清才明白,原来那是一个盗洞,下面是一座不知何时修建的陵寝,如今已经彻底废弃。 里面除了空气污浊了邪物,一点死气都没有。 一路一瘸一拐的来到一座墓室前,这里还有人守着。 那俩人,都是低阶修士,看到余子清便直接拔刀。 余子清随手将两人捏死,打开墓室一看,轻轻一叹。 墓室里,竟然有七八个小姑娘,全部都蜷缩着围在一起取暖。 那几个小姑娘,透过微弱的光芒,看到面前这个醉眼歪斜,奇形怪状的家伙之后,顿时吓的捂着嘴抽泣。 “不用惊慌,我是来救你们的。” 好说歹说,让这几个小姑娘相信他不是歹人,带着他们从地洞里出来之后,余子清才问道。 “你们都是附近的人吧?知道回家的路么?” “知道。”有个小姑娘怯生生的回了句。 “哦,除了你们几个,是不是还有别的人被抓来了?” “有,还有个王老爷家的童养媳。” “恩,知道她去哪了么?” “不知道,听那人说,是有人买走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让那些小姑娘赶紧结伴进城,进了城,后面就简单了。 等到人走完,余子清指了指脚下的破庙。 “这里残留的修士气息,除了那俩死了的,还有几个?” “还有俩。” “直接追。” 余子清一颗提起来的心,慢慢的放回去一半。 目前来看,应该只是些人牙子在抓人,跟督主应该没关系。 督主做事不应该如此粗糙。 但是这有好处也有坏处,若是督主抓的人,孩子应该不会有危险。 可那些人牙子可就未必了,拐走的孩子,他们都是以稳为主,若是遇到闹腾的孩子,弄不好就会遇害了。 余子清不准备在这等,直接让楼槐去追。 一天之后,余子清追踪到另外一座城池,他直接翻墙进了小院。 这边刚进去,就见小院内,坐着一个年轻人和一个中年人。 楼槐直接传音。 “大哥,就是这俩人。” 余子清懒得跟他们废话,上去先打断俩人四肢。 “人呢?” “我……”那年轻人刚开口,余子清便一巴掌把那中年人给抽的昏死了过去。 “想好了再说。” 年轻人吓了一跳,眼前这醉眼歪斜,脑袋上还有个包的跛子,怎么看都比他们更像歹人。 “在房间里。” “谁让你们来抓的人?” “没……没人,不是,是这里的主人,收十来岁的小姑娘,三十块灵玉一个。” 余子清摇了摇头,一巴掌将其抽的昏死过去。 看来真的只是一个意外事件。 余子清走进房间,看到床上一个脏兮兮的小姑娘,蜷缩在一起,睡的死沉。 “就是她吧?” “就是她。” 余子清确认了一下,小姑娘只是被迷晕了,问题不大,也没受到什么伤害,便松了口气。 这时,他感觉到外面有其他人的气息传来。 “楼槐,你带着她先走。” 楼槐显化出身形,扛起小姑娘便翻墙离去。 余子清坐在院子里等着,片刻,就见一个留着山羊胡的老男人,从外面走了进来。 男人看到余子清,有些意外,再看看地上这俩人,立刻退后一步,拱了拱手道。 “我跟此二人并无什么关系,下莫要误会,若是他们不开眼,惹了下,下请自便。” 余子清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盯着对方看了一眼。 太监? 余子清念头疾转,飞速的将脑海中的资料过了一遍。 在那些还活着的太监当中,很快就找到一个人,与眼前这人的样貌对上了号。 差别有些大,但大体上还是能认得出来。 他之前认为这事跟督主没关系,可现在…… 余子清念头一转,当场将那俩人牙子踩死,而后面色一冷。 “春亭。” 他念出一个名字,那人面色顿时一变,春亭乃是他在大乾时的名字。 他惊疑不定的看着余子清,一时之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做了。 “你是谁?” “你说我是谁?”余子清的面貌微微变化,本来就丑,现在稍稍调整之后,变得更加狰狞:“让你办的事,你办得如何了?” 春亭一看那阴冷狰狞的眼神,顿时一个哆嗦。 督主每一次联系他,从来都不会用同一个化身,每一次都是截然不同的化身。 而且,从来不是他主动去联系,只能督主主动联系他们。 哪怕找他的次数不多,可威势却一点都不小。 尤其是最近外面盛传,足足四个九阶,都是化身,他心中畏惧就更甚了。 他连忙跪伏在原地。 “小的拜见大人,大人见谅……” 话刚说到这,余子清一跺脚,整个房子都颤了颤。 春亭更是吓的不敢抬头,哆哆嗦嗦的道。 “大人,不是小的不想做好,而是小的实力有限,寿数将尽,实力也已经快跌落七阶了。 再跌落下去,小的就死了。 小的倒是不怕死,就怕完不成大人交代的事情。 所以,现在只能用些邪法来延寿,恢复点实力。 只是不好出手,才跟着俩人牙子做交易。” 这下余子清懂了,这家伙,压根不知道那小姑娘是老宋的闺女,纯粹是意外。 不过,余子清没急着再做什么,而是重新坐了下来。 “说说吧,事办到什么地步了?” 春亭跪伏在地,战战兢兢的道。 “小的在封家下面,已经待了快三百年了,但是目前尚未接触到核心的东西,封家行事极为谨慎。 便是同族,有些事情,都不让他们接触,不让他们知道。 小的一个外姓,就更难了。 大人想要的东西,小的恐怕很难拿到手。 不过,小的已经给大人重新物色好了最好的目标,乃是封家封不同一个子侄,乃是封姓本家,他最近准备娶妻。 其妻便是个外姓人,是小的暗中促成的,大人近期就可下手。” ------题外话------ 一号了,保底月票投投。 7017k 第一七九章 动用卷轴,黄雀在后(10k) 余子清不动声色,他如今这个都有些不成人形,怎么看都很狰狞的脸,别人也看不出什么。 心里有些震惊,那督主果真是野心勃勃,胆大包天。 竟然还想着渗透到封家。 封家的子弟,大部分都会娶妻生子,可天长日久,他们的嫁娶总不会一直都在他们的本姓族人里。 外姓嫁进封家,在嫁进去之前这段日子,人是肯定不在封家的。 这不就给了督主机会,种下化身。 到时候,人嫁入封家,怀孕生子,一切都非常正常。 能嫁入封家,那封家肯定对娘家知根知底,其祖上十八代估计都是一清二楚。 而且新郎还只是一个普通的封家子弟,谁脑子有病,蹦出来说人家孩子可能是化身? 总不能以后谁生孩子了,就先拿个罗盘来检测一下吧? 这世上每天新出生孩子的数量,都比存世的所有强者的数量高出好几个数量级。 再者,化身的数量也都是有极限的。 正常人和不正常的人,都不会往这方面想。 余子清看了看眼前这个年纪应该已经很大的家伙,心底发寒。 督主将这个人安排在这里,应该是很早很早之前,就已经开始筹谋渗透封家。 只可惜,封家能传承这么久,总有其过人的地方。 督主安排的人,一直渗透不进去,而化身也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合适的机会安插。 毕竟,不是所有封家的后辈,都有资格进入到掌权者竞争的序列里。 这一次这个机会,便是因为那个新郎虽然是普通封家子弟,各方面都一般,但他是封不同的子侄。 其子若是足够优秀的话,机会自然会更多,以后也的确有机会掌权,接触到封家的机密。 督主现存的化身,到底有多少个,九阶的都有好几个,九阶之下的自然更多。 而他竟然还在不断的种下化身。 老羊研究的结果,十二个以内,都是可以承受的,但多于十二个化身,就会越来越困难。 理论上的极限是三千个,但这个是不惜一切代价,各种手段都用上,所有的东西,理论上都默认他有,连本尊都可以作为代价。 基本上,超过十二个数倍,要付出的代价,就会超出极限。 若是超出十倍,本尊都必然会受到严重影响。 余子清看着忐忑的春亭,笑了笑。 “你做的不错。” 只是他的笑容,在对方来看,更加狰狞了。 余子清走到对方身前,缓缓的伸出一只手。 “你做的很好,有功必赏,有过必罚。” 他的一只手,按在了对方的脑袋上,对方却根本不敢动。 “接受洗礼吧。” 一朵黑色的火焰,从对方的头顶落入其体内。 霎时之间,便见其痛苦的闷哼一声,他想要挣扎,余子清的一只手却死死的按住他。 黑色的火焰,从他的七孔之中喷涌而出。 一个已经老到跌落境界,需要用邪法来延寿的家伙,哪还来的力量跟他以蛮力对抗。 “你这么怕死,这么怕寿数耗尽,那你的报应,便是活活老死。” 对方眼中的世界,仿若进入了慢放模式,时间仿若变得格外漫长。 他能清晰的感应到他的生机在火焰中慢慢燃烧,他的寿数也在一点一点的耗尽。 明明只有几个呼吸的时间,他却仿若跪在这里,静静的等死,等着寿数耗尽而死。 一个最怕死,最不想老死,也最不想死在督主手中的家伙。 此刻,在他眼中,却是督主亲自出手,让他跪在这里,活活老死。 三息之后,所有的黑火都随之消散,对方的衣衫都没有丝毫损毁。 可是倒在地上的尸体,却布满了老年斑,眼神浑浊,嘴眼歪斜,就像是一个重病缠身,却不得解脱,临死都在遭受折磨的老病人。 他的身上一点外伤都没有,他就是寿尽而终。 这是他的报应。 余子清拿出一个秽气桶,以秽气充斥整个院落,冲刷了一遍之后,再将所有的秽气全部收回。 冲刷洗去这里所有的痕迹,预防有人来追踪到他。 余子清带走了那俩人牙子的尸身,只留下了那个老死的家伙。 谁来看,他都不是死于争斗,而是寿尽而终。 出了城,走了没多远,楼槐站在小树林里,带着那个昏迷的小姑娘,静候着余子清。 余子清看着昏迷的小姑娘,叹了口气。 这世界对于普通人来说,一直都是这么危险。 哪怕没有高高在上的强者去针对他们谁,哪怕她不是宋承越的女儿,依然要面对如此危险。 只是这普通人太多了,多到绝大部分的人,活一生可能都不会遇到一次类似的危险。 老宋也早就知道这点,最初便是用的广撒网的方式,只要数量多,分布广,而且都是普通人家,其活下去的机会,的确远比修士高。 哪怕每逢大灾大难,死的最多的都是普通人,可正常情况,整体来说,修士的死亡率的确是远超普通人横死几率很多倍。 老宋的儿女们,若是没有暴露身份,没有被人针对,好好活下去的机会,可远比老宋这种高手还要高的多。 这就是老宋不愿意来打扰的原因。 余子清没有急着远行,而是等小姑娘醒过来。 小姑娘醒来之后,没有大喊大叫,被余子清那狰狞怪异的脸吓了一跳,也只是捂着嘴巴,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余子清拿出一块芝麻饼,掰开了一半,递给小姑娘。 他自顾自的啃起来另外一半,小姑娘的肚子咕咕叫,看着余子清吃的挺香,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一言不发的拿着半块芝麻饼啃了起来。 喝水余子清也是先喝一口,然后再将水壶递给小姑娘,让她放松点警惕心。 看到小姑娘小口小口的吃了一半,便不吃了,余子清问了句。 “放轻松点,人牙子已经死了,其他的人也获救了,你不用担心饿久了再吃饱后,跑起来会肚子疼。” 小姑娘怔怔的看了余子清一眼,眼睛里闪过一丝好奇,她似乎好奇余子清怎么知道这些。 余子清笑了笑,没有解释。 “你也不用担心,我不是什么坏人。 我是你娘的故人。 这一次知道你有危险,特意来救你的。 只是我来救你,你就不能继续留在这里了,只能跟我走,不然以后会面对更大的危险。” “叔叔,你是我娘的朋友么?”小姑娘没有理会危险不危险,只是问了这个问题。 “算是吧,不然我也不会来了,你娘呢?” “我娘死了。” 余子清一怔。 他不知道接下来的问题该不该问,但那小姑娘,却已经先回答了。 “我娘出意外死了,临死让人把我送到了王老爷家里,给小夫君当媳妇。” “你在这里生活的还好么?” “挺好的,能吃饱穿暖,就是小夫君还小,有点闹腾,但是阿姐待我很好,经常给我带好吃的,可惜我阿娘吃不上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他其实也能看得出来。 起码小姑娘长得白白胖胖的,一双手虽然略有些粗糙,应当是平日里要干活。 不过身子骨长得挺结实,没有那种细胳膊细腿,弱不禁风病恹恹的感觉。 至少这家人,在吃穿用度上,都没有亏待小姑娘。 “现在你只能跟我走,舍得么? 而且跟我走后,可能就没这边这么舒服了。 你在这里的朋友,你熟悉的人,此生都再也见不到了。” 小姑娘一脸不舍,眼中还带着泪花,摇了摇头。 “不舍得,阿姐待我很好,王老爷虽然脾气不好,但也没打骂过我。 小夫君虽然闹腾,可是他还小,也知道护着我了。 我不舍得走。 不过,阿娘临死的时候,告诉过我,有一天,要是有人要带我走,就让我跟着走。” “所以,这次是你跟着那些人牙子走的?” “他们说,他们是阿爹的朋友。” “你爹很早就死了,记住了,以后谁说是你爹的朋友,那都是坏人。” 小姑娘抹了抹眼泪,点了点头。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石思思。” “你不怕我也是坏人?” “不怕,你是坏人,我也会跟你走。” 余子清伸出手,揉了揉小姑娘的脑袋。 老宋这老混球,到底是做了什么好事,才能生出这么乖巧惹人心疼的姑娘。 余子清闭上眼睛,进了七楼戒指,联系上老宋。 “你闺女我救下来了,只是一个意外,有人牙子将她拐走的。 因为她娘临死的时候告诉她,要是有朝一日,有人来带她走,就让她跟着。 现在,人我带走了。” 老宋松了口气,似乎腰身都快直不起来了,他语气低沉。 “半个时辰之前,有人给我送来一封信。 告诉我,要想不让我的孩子出事,就照着信的内容办。 我拷问过送信的人,他什么都不知道,只是有人给他钱,让他来送信。” 余子清眉头微蹙,真的跟东厂有关么? 难道刚才那个老死的家伙,没有说实话? 还是,那家伙看穿了他不是督主化身? “让你做什么?” “让我将一些资料,送到大离边境,到时候会有人来接收,给了我三天时间。” “什么资料?” “大离和大震境内,所有锦衣卫探子的资料,再加上十株天材地宝。” “疯了么?你拿得出来?” “我拿不出来,但是他肯定知道,我可以从其他地方拿到,锦衣卫宝库里,皇室宝库里,都可以凑齐。” 锦衣卫探子的资料,还看的不太明显。 只是再加上十株天材地宝,这人是谁,几乎已经一目了然。 “他知道东厂被裁撤了?” “东厂被裁撤,他手中若是带着东厂大印,会立刻感应到,那大印变成了一个普通法宝,再也无法接引神朝之力。” “你准备怎么做?” “我不可能把大离和大震所有锦衣卫探子的资料给他。 此举便等同于让那些探子去死,亦或者将这些力量交到他手上。 十株天材地宝更不可能。 锦衣卫宝库里的天材地宝,凑不齐十株,我必须去皇室宝库偷。 纵然全部做到了,也没有暴露。 以其心狠手辣的程度,我也不会有活路。 我死了,我儿子失去了利用价值,也会死。” 很多人都知道,宋承越最忌讳的是什么,怎么刺激宋承越上火。 但是一直以来,宋承越表面上都是无父无母,无儿无女,孑然一身,甚至有传言,宋承越不能人道。 不然的话,以他的地位,想生儿育女实在是太容易了。 有人骂宋承越,也只能骂骂而已。 他的弱点是有,但是偏偏弱点压根不存在,你除了能骂他两句过过嘴瘾,把宋承越激怒,还能干什么? 而且,除了宋承越之外,谁会知道这个激怒到底是真的,还是他演出来的? “我冷静下来想了很久,我大概猜到为什么了。 因为我在得知我儿子被绑的第一时间,就亲自去我女儿那边看了看。 肯定是一直有人注意着我的行踪,我回来之后,心乱了,露出了破绽。 你在那边,发现东厂的人了么?” “发现了,但是表面上看,这就是一起普通的拐卖案。” “你那边会有危险,赶紧带她回去吧。” 宋承越沉默了一下,语气更加低沉。 “只要活了一个,只要有一个还活着就好……” “你的心乱了,你什么都不要做了,你现在只会越做越错。” 余子清叮嘱了一声,让老宋先出去。 然后余子清又找到老羊,给老羊说了一声。 “有个小姑娘,要送回来,你们看着接一下。” 走出了七楼戒指,余子清睁开眼睛,面沉似水。 这事不对,很不对,很不正常。 老宋的心态的确有点不稳了,他身处其中,怕是已经没法做到旁观者清了。 可余子清却觉得,这事就是哪不对。 他看过东厂的名单,还活着的人,年纪应该都不小了。 东厂补充人手的频率特别低,为了隐匿消息,只有在最合适的时候,才会再从宫里派出来一些可靠的人。 外面的人,都是信不过的,只有放在眼皮底下,验证过的才能被信任。 东厂的人手并不多,无论那些人渗透的怎么样,太监之身,本身就是巨大的限制。 他们肯定都不是放在明面上出过风头的高手。 那位督主的确是强,可是强在隐匿,强在修行和化身。 此前那位名为春亭的太监,他说的有关封家的部分,肯定是真的,这个做不了假,特别好查。 余子清就认为,这些东厂的太监,分散在大离渗透,根本不需要坐到某个势力的高位上,他们只需要搜集情报就够了。 给督主寻找到最合适的目标,然后真正的渗透,是督主来完成的。 这样才会更加隐秘,才有机会让化身有朝一日能在大势力里掌权。 就这么点人手,怎么会把情报网渗透到如此地步? 哦,对了,大离内能将情报网渗透到如此地步的,只有暗影司。 所以,这次的事,有那位新首尊参与? 他怎么敢的? 在如今这种最敏感的时候,跟钦定的绝世邪道妖人合作。 他这不是送把柄,给督主么。 也不对,他可能本来就有巨大的把柄在督主那。 甚至有可能,他就是督主的化身之一,一个不到九阶的化身。 余子清看了一眼那小姑娘,沉默了一下,拿出了二代罗盘,检测了一下。 指针根本没有动,小姑娘不是化身。 余子清收起罗盘,他现在是被督主搞的有点杯弓蛇影了。 就在这时,他的阴神骤然睁开眼睛,向着四周扫了一眼。 余子清看着楼槐。 “你先带她回去。” 小姑娘伸出手,抓住余子清的手臂。 “你乖乖听话,叔叔要跟人牙子干架,会误伤到你。” 余子清拿出一卷虚空大遁卷轴,交给了楼槐。 楼槐扛起小姑娘,直接撕开了卷轴。 霎时之间,光晕流转,裹着二人,瞬间消失在原地。 余子清感应了片刻,也什么都感应不到,虚空大遁卷轴果然好用。 就是启动的时候,需要一点点时间,这一点时间,在关键时刻会非常致命。 但这是极少数不限制修为,连普通人都能用的逃命宝物,价值不菲也是应当的。 拿到手这么久,都攒了三个了,他一次也没用过。 这一次保险起见,还是直接用了吧,顺便检验一下,亲眼看看这卷轴有什么效果。 反正回头就能找老宋报销,不用白不用。 送走了楼槐和石思思,余子清环顾四周,等了几个呼吸,就见一道道遁光从天而降,三个人落在余子清四周。 余子清拿出罗盘,当着他们的面激发,待罗盘的光芒亮起,指针却没第一时间跟着动,余子清便收起了罗盘。 三人一言不发,围着余子清,余子清笑了笑,也一动不动。 三人气息很正常,看起来不像是暗影司的人,施展的遁法,也不是暗影司的暗影大遁。 一个七阶,两个六阶,全部是炼气修士,问题不大。 余子清只是不确定,他们为什么这个时候出现,是察觉到太监春亭死了,还是为了石思思的事。 “暗影司的狗?” 余子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便见那三人一言不发,直接出手。 余子清腰身微躬,身形如同一道利箭,瞬间向着其中一人冲了过去。 硬抗了一道灵光,余子清大喝一声。 “气贯长虹!” 朴实无华的一拳冲出,实际上行的却是长矛拳的路子,拳头如同锋锐的兵刃,强行撕开了对方的护体灵光。 在对方施展遁法避开的一瞬间,余子清却停也没停,夺路而去。 三人似乎有些意外,在后面紧追不舍。 余子清夺路狂奔,身形前倾,如同一道劲矢,速度比之飞遁都不差。 锦岚山的标志性体修秘法,能不用就不用,入魔能不用就不用。 开马甲就是麻烦,很多标志性的东西,都没法用。 他想先确认一下这几个人,到底是东厂的人,还是暗影司的人。 若是东厂的,那就直接全力出手,将其击杀,若是暗影司的,那就留着活口,要搞就把事情搞大。 老宋说的不错,肯定是他之前露出了一丝破绽,被人抓到了行踪。 不然的话,这些人无论是谁,必定是要在自己之前出现才合理。 推算一下时间,石思思被绑走,肯定是一个意外事件。 但是有人敏锐的抓住了老宋露出的一丝破绽,还有自己来出手,都被联系到了一起。 如此,就只需要知道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就有很大可能,将其全部串联在一起。 所以,现在尽量不能让人知道是自己出手,不能把锦岚山直接牵扯进来。 纵然最后暴露了自己,问题也不大,只是不能把老宋暴露出来。 这事必须跟老宋没有关系,那也不是他的孩子。 马甲丑是丑了点,但还是得用上。 这些人反应如此迅速,不可能只是东厂的人,必定有暗影司的参与。 余子清夺路狂奔,奔行百里之后,身后的人已经越来越远。 这时,前方有一道遁光飞过,身后传来一声大喝。 “前方道友,暗影司抓人,拦下邪道人牙子。” 霎时之间,就见那原本路过的遁光,飞出一段距离之后,听到人牙子三个字,立刻又调转了方向飞了回来。 一个剑眉星目的年轻人,凌空而立,一看余子清此刻有些丑的不忍直视的尊荣,立刻厉喝一声,一道剑光飞出。 剑光腾转挪移,骤然间化作一柄百丈大的巨剑,从天而降,落向余子清前方。 余子清只是感应到那巨剑威势,立刻转身扑向了身后追来的三人。 这一次,他没有留手,只是一个照面,便轰碎了其中一个六阶的护体神光,一只手捏着对方的脖颈,将其挡在身前。 但是就是这个瞬间,余子清也被三人围住了。 余子清一手捏着其中一个修士,一手拿出个罗盘,将那年轻人也检测了一遍。 确认没问题之后,余子清才嘲笑一声。 “原来真是暗影司的人,你们暗影司就这水平么?不分青红皂白,便直接打杀?谁是人牙子,来,说说。” 眼看其中一人想要动,余子清掌心发力,将手中之人的喉骨捏的嘎吱作响。 “真是废物,等你们来,人牙子早跑完了。” 说着,余子清将俩人牙子的尸体丢了出来。 那手捏剑印的年轻人,愣愣的看一幕,再看了看那俩暗影司的人。 余子清看向对方。 “你是哪个门派的?” “在下玄天宗真传弟子,单道雨。” “你是不是傻?他们说什么你就信?你家长辈教你以貌取人么?” 单道雨面色一黑,想要反驳说没有,可是一看余子清那嘴眼歪斜的样子,就是在没法说出口。 如今听着余子清的话,也不由的有些怀疑。 自己是不是被利用了,这些人是不是知道,他听到人牙子三个字,便会出手相助。 其中一人拿出一个令牌,直接丢给了单道雨。 暗影司的令牌,无法伪造,其上的特殊气息缭绕,一人一令,人死气消。 确认了的确是暗影司的人,余子清看着快被他捏死的家伙,稍稍松了松手,将其放在地上,一只手捏着他的后颈。 “我猜,你们是不是忽然接到任务,说这里有邪道人牙子,还让你们看到人,不要废话,就地格杀。” 被余子清捏着的人,沉着脸不说话。 “你现在再去问问,看看你们暗影司,到底发没发过这种任务,最好直接传讯到衙门里问。 你们见面不表露身份,我差点以为你们是东厂的狗。” 听到东厂这俩字,领头之人面色微变。 立刻拿出了传讯法宝,以暗影司的特殊方式,直接将信息传回了暗影司衙门。 片刻之后,他收到信息。 暗影司从未给他们加临时任务,让他们立刻回去,当面汇报。 他面色难看之极,再听着余子清的嘲笑声,面色愈发阴沉。 出大事了。 有人知道了他们的密文,还能以他们的特殊渠道,给他们发布任务。 余子清将手中的人放了下来,还顺手拍了拍对方的肩膀。 “长点脑子,你们都没觉得,你们的任务不太正常么?难怪都七阶了,竟然连个暗影使都混不上。” 余子清之前就觉得不对,出现的时间不对,程序也不对。 他留了一手,没有直接将人全部打死。 若是他把人全部打死,那这几个人临时更改了任务的事,就会被轻而易举的抹去。 事情就变成了,三个暗影司的探子,在正常做任务时,被邪道击杀。 暗影司便可以名正言顺的调派大量力量,来光明正大的插手这些事。 纵然首席次席亲自出手,都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暗影司的三人,全部沉着脸,面对余子清的嘲讽,也不说话,不回答,自顾自的离去。 余子清看着站在那全程茫然的单道雨,道。 “第一次出门历练么?你这般单纯,你家长辈也放心你出门?” “我……”单道雨讷讷无言,他也觉得他贸然出手,有点蠢笨。 “你们剑修,是不是都是这个样子?” “思虑过重,难达剑心通明的境界。”单道雨很是郑重的回了一句。 “行了行了,赶紧走吧。” “道友见谅,是我太过鲁莽,险些闯下大祸,道友要做什么,想来我还是能帮点忙的。”单道雨又是行了一礼。 余子清本来不想跟他说那么多的,不过看着他那一副小白的样子,念头一转。 大离玄天宗,乃是大离公认排名前三的大派。 而且看着单道雨的样子,一副正派人物的装扮,实力也不错。 “行,那你就跟着吧,我要去看看那三个家伙,会不会在半路被人打死。” “呃,谁敢对暗影司的人下手?” “要是没人敢对暗影司的人下手,暗影司每年就不会死那么多人了。” 正在这时,一柄飞剑,从层之上落下,直奔余子清而来。 余子清接住飞剑,看了一眼里面的信。 林福去过旁系那边转了转,老宋他儿子,的确是被人绑了。 出门游玩的时候,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有一封信,送到了其家里。 绑匪让其家里准备好赎金,让他爹孤身一人,送到指定地点,言明了敢追踪就撕票。 林福亲自去暗中追查了一下,什么都没查到,什么痕迹都没有。 而绑匪也没有再次送来信件。 余子清收起信件,眉头微蹙,若是督主查到了老宋的儿子,直接暗中去找老宋不得了。 为什么还要先给顾家一封信? 把这事闹大了,对他有什么好处? 余子清暂且按下了疑惑,跟着单道雨一路向着大离都城的方向而去。 那三个暗影司的探子,必然是直接回暗影司衙门。 无论那三个人是不是传回去消息,他们被灭口的概率都极大。 他们三个死了,伏晓照样能继续照着原计划继续进行。 余子清都没杀了他们,就更不能让别人杀了他们。 说什么都要让这三个人活着回到暗影司衙门,他们活着回去,事情一样是闹大。 只不过闹大的性质不一样了。 跟着单道雨行进了一日,余子清差不多已经将这家伙摸透了。 天赋极高,自小就被玄天宗的宗主收为弟子,在玄天宗内苦修不辍,乃是玄天宗内,极少数走剑修之路的弟子。 这的确是他第一次出门历练,因为玄天宗宗主觉得,他再这么继续下去,实力的确会越来越强,可是经历太少,是一个大问题,说什么都要把他踹下山门,让他滚出去历练个三五十年再回去。 只要不死在外面,不准随便找个地方潜修之外,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余子清有些无语。 估计是玄天宗宗主,早就忍不住了,如今觉得七阶剑修的实力,再加上玄天宗真传弟子的身份,多少有些自保之力了,就赶紧让他滚出去历练。 以这家伙的人生阅历,的确比较容易被人玩死。 之前被人当枪使,现在一定程度,还是被人当枪使。 俩人在后面追了一天多,终于感觉到前方有战斗波动传来。 余子清拍了拍单道雨的肩膀。 “你行侠仗义的时间到了,去吧。” 单道雨很是震惊。 “文丑兄,真有人敢截杀他们?” “快去吧,去晚了,人就死了。” 单道雨化作一道遁光飞去。 余子清不紧不慢的跟在后面。 等到了地方,就远远的看到,暗影司那三人,那个七阶重伤倒地,剩下俩也都挂了彩,面色惨白,真元消耗极大。 而单道雨,正跟一个一身墨绿色劲装,头上带着面具的家伙交战在一起。 余子清不紧不慢的行来,看着暗影司三人。 “不用谢,我只是不想你们死在外面,等下单道雨,会护送你们回到都城。 顺便问一句,暗影司的密文,多久没换过了?” 其中一人沉默了一下,道。 “十年前换的新密文。” 而那重伤的七阶,挣扎的拱了拱手。 “多谢下出手相救。” 他们自然是知道,单道雨这种第一次出门历练的大派子弟,肯定是想不到他们可能会被截杀的。 他们一路已经极尽隐藏,可是却还是被人截住了。 来人似乎对他们的行进路线和隐蔽方式,极为熟悉。 而单道雨这两人,只是直奔都城,时刻注意着战斗波动而已,根本不知道他们其实已经绕了两次路了。 余子清没有关注战斗,他遥望着大离帝都的方向,眉头微蹙。 他总觉,这次的事,可能真不是督主干的,老宋他儿子,也不是督主抓的。 因为总是慢了一拍。 …… 密室之中,督主的面前,飘在面前的数十份资料。 每一份资料,都有关一个孩子,全部都是被绑架的孩子。 而督主手中,还握着另外一份资料,资料的内容,已经被人整理好了。 他手下的一个探子,寿数将尽,修行邪法延寿,从人牙子手里买孩子。 那人牙子手中抓到的孩子里,在他意外捕捉到的宋承越的异常之前,现在只有三个孩子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全部被一个嘴眼歪斜,长的极丑的人救了。 他手里的资料里,写的清清楚楚,那三个消失的孩子里,没有爹的有两个。 其中一个,其爹是本地人,早死了,其母也是本地人。 而另外一个名为石思思的小姑娘,其母曾经是夔侯国来的,意外死了,其父的名字是夔侯国人,但失踪了。 宋承越,就是莫名其妙的出现在这个石思思所在城池附近。 而且,哪怕宋承越后续第一时间补上了破绽,可是他却利用他埋下的钉子,知晓宋承越是先行动,再补的借口。 督主看着资料,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宋承越啊宋承越,全天下的人,都被你骗了啊。 我曾以为,你真的是典型的乾南男人。 后来我又觉得是你故意造出来的破绽,故意造一个怒火攻心去杀人的借口。 再后来,我才知道,你竟然是把真的,摆在台面上,混淆视听。 你这真真假假,实在是让人不敢确定,你到底是真的乾南人,还是装的乾南人。” 督主翻阅资料,里面说的极为详细。 送到宋承越那的信,宋承越看了之后,竟然是被气笑了。 然后把送信的人抓进大狱,这事压根没避讳人。 而至此之后,便再也看不出什么了,外人看来,怎么看都是有宋承越的仇敌,不敢报仇,玩这种小手段羞辱宋承越,揭宋承越的短。 不过督主很确定,宋承越肯定是真的,因为他知道宋承越有子女,只是全死完了。 之前推波助澜,有人便以这种方式,逼迫宋承越,也的确有效果。 可是如今,看着宋承越的反应,似乎是宋承越笃定他的孩子会没事。 这边刚出事,立刻就有一个生面孔高手,去救下了他的孩子。 他却根本查不到这人到底是谁,以前也从未出现过。 而他的一个探子,却在这个时候,寿尽而终,其身上没有秘法痕迹,但周围却被人清理过,无法追踪。 明显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的生手。 没想到,宋承越手里竟然还藏着其他力量。 他看着面前的数十份资料。 全部都是那三天之内,被绑架的孩子,全部都在十二岁以下,六岁以上。 他太了解乾南人了,就因为宋承越。 在宋承越刚上位的时候,他便第一时间,对乾南人做了最深入的了解。 重男轻女是必须的,哪怕宋承越藏的再深,那深入血脉的执念,都是会不经意间露出来。 在他没上位之前,很多事也都能查得到,尤其是宋承越年轻时,很多事都是没法隐藏的。 他觉得能让宋承越失态,露出破绽,肯定不止这么简单。 这家伙藏起来的儿女肯定不少。 之前死了那么多,现在还活着的,对其重要性就越高。 然后,他便利用自己的渠道,得到了这些情报。 数十个在那三天被绑架的孩子。 他看着这些资料,将其一个接一个的排除掉。 最后留下了三个,全部都是男孩。 这里面肯定还有宋承越的儿子,说不定全部都是。 只是一个女儿,绝无可能让宋承越失态到这种地步。 宋承越的身份,还有他做的事,要对付他的人多得是,仇敌也多得是。 这次不知道是谁,怎么查到的这些。 但督主觉得,是宋承越的哪个仇敌干的,已经不重要了。 无论是谁做的,现在都是他做的,他就是要让宋承越知道是他做的。 而且,他还要去把这些被绑架的孩子全部抢过来。 如此大好机会,他怎么可能熟视无睹。 最后斟酌再三,他又将资料里那些不能完全排除嫌疑的全部拉出来。 总共十七个男孩,六个女孩。 全部都在大离境内。 而且起码都是凡人之中的富贵人家。 有个别的,还是大家族里的成员。 他将那二十三份份资料,列出来一个名单,投入到一个铜盆里烧掉。 袅袅轻烟飞起,随之消散。 那二十三个孩子,他全部都要。 只要能拿捏住宋承越,他之前的损失,就能从另外一个方向弥补回来不少。 只要确认不是宋承越的孩子,那便放了,当做救人了,也不用让他埋下的钉子暴露。 做这种好事,可不会有人会怀疑的。 无论是谁想对付宋承越,都无所谓了,事后都必须将其灭口,算他倒霉,权当帮宋承越除掉一个敌人。 毕竟,能用这种招数对付宋承越的人,肯定不是什么强者。 ------题外话------ 明天过节有事,先提前请一天假哈,俩月给干到一百多万字了,正好休息一天放松一下。 7017k 第一八零章 风波渐起,意料之外(10k) 单道雨跟人的战斗很快结束,来截杀的人,在发现单道雨是剑修之后,过了几招,耍了个花枪便匆匆逃走。 单道雨显然是没经历过多少正儿八经的战斗,压根没料到这点,让人给跑了。 “道友多经历点就习惯了,没事,跑就跑了,下次你见到他,再砍死他就行。” 余子清装模作样的安慰了两句,顺便给单道雨指了 《诡道之主》第一八零章 风波渐起,意料之外(10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八一章 交易情报,祸水东引和祸水东引(10k) 大离宫城,离皇冷眼看着下面低着头的伏晓。 “你就是这般统领暗影司的?” “臣,无能。”伏晓老老实实的领罪。 暗影司的结构,每隔一些年便会有所调整,除了直接在暗影司总衙领任务之外,其实很多都是总衙发布,分衙再颁给各地的探子。 一个正常的任务,不仅仅是要以密文书写,其中行文如何,都是在不断的调整,这是内藏的暗号,表面上还要有各自特有的印记,这个是明面上的暗号。 一个任务的每一步都是需要有完整的记录,哪一步出错,都能直接找到对应的人。 暗影司的探子,被人以假任务使唤,还差点被灭口,这事摆在了明面上,便是个大事件。 出现了一件这种事,便代表着,肯定还有更多。 暗影司乃是暗夜之中的猎犬,足迹触角,遍布整个大离,便是大离之外,那也有大量暗藏的探子。 若是有外人能利用这股力量,那能做的事情,就太多太多了。 只是发布假任务,都是小问题,大问题则是,他们可以利用暗影司掌握的情报,一点一点的去掌握更多的人。 伏晓跪伏在地,面色阴沉。 假任务自然不是他发布的,他已经贵为首尊,只需按部就班,坐稳这个位置即可。 甚至于,他也会有足够的资源,可以稳扎稳打的修行到九阶。 这人的心思,都是会变得。 在没当首尊之前,他的心态和想法,跟现在是截然不同的。 现在,他是真的想坐稳坐好这个位子。 这个位置本身,对他来说,便已是最大的利益。 没坐上这个位置之前,他只看到了这个位置的凶险远大于利益,现在,知道的太多了,想法就变了。 他若是发布任务,根本不用发布假任务,随便找个借口,就能发布真的任务。 哪怕不是正常任务,直接发给探子,当做机密任务,也是毫无问题。 假任务的事,只要一暴露,首当其冲的便是他这个首尊。 这是动摇暗影司存在基础的大事。 老首尊在的时候,都从来没出现过这种事情。 伏晓被离皇一顿批,直言这件事若是不查清楚,处理不好,他这个首尊就别干了。 回到了暗影司,伏晓坐在书房里,等了片刻,看到叶九原进来,他死死的盯着叶九原。 “假任务是你做的么?” “不是。”叶九原断然否认:“纵然是刺杀某个朝中大员,我也没必要发布假任务。” 伏晓面色阴沉,翻看着记录。 “查,这件事必须查清楚,相干人等,一律拿下。” 他自然知道,假任务的幕后主使是谁,但对方越界了。 人手安插到暗影司就算了,还给他埋下这种大坑,他肯定不能忍。 大家因为各种利益才开始的合作,但前提就是有些事不能越界。 这次这个事,还好暴露了,若是没有暴露,后面这坑埋的深了,还不知道会再增加多少坑呢。 最后这些坑越来越多,要为其买单的人,便是他伏晓。 这无数的坑,就是拿捏他的把柄。 他被拿捏一次,就一定会有更多次,直到整个暗影司,都被对方在暗地里彻底掌控为止。 届时,只要是出事,他便是去顶缸的人。 当天,伏晓下令,叶九原也很配合,一干人等,全部先抓紧了大狱。 先清洗完总衙,再从总衙挑选信得过的人,一路向下清洗分衙。 宁杀错不放过,但凡有问题的,就全部下抓起来再说。 跟锦衣卫过招的事情,都暂且排在了后面。 明面上装作不知道是谁,只当是暗影司内出了内奸,下手狠辣,实际上就是在斩断东厂的触手。 短短几天,暗影司内部,死了十几个探子。 还有探子失踪的事,莫名横死的桉子,都被拉了出来,摆在桉头。 有一个算一个,全部从头开始查。 很快,有一个桉子,摆在了伏晓的桉头。 数年前,有一个暗影司的探子,出现在了布施镇附近,而且就在卿子玉被抓的那两天。 只是这个探子,后来失踪了,在记录上,是做其他任务的时候,失败横死。 伏晓一眼就将很多线索串联在一起。 因为这个探子,曾经是他麾下的探子。 可是他这个直属上司,却根本没有派遣过到布施镇的相关任务。 在记录上,这个探子死在其中的那个任务,却的确是他派发的。 “从这个时候,就已经开始给我埋钉子了么?” 伏晓面色平静,与虎谋皮,发生这种事,没什么可意外的。 只是现在,为了抹平隐患,他也要开始为自己做打算。 跟锦衣卫交手的时候,那边装作一不小心,给他透露了一个消息。 大乾裁撤了东厂。 没有更多消息,但也足够他明白,乾皇放弃了东厂。 而大离,已经明确的将督主定义为堪比白阳邪祀的邪道妖人,可人人得而诛之。 锦岚山不是一直想弄死东厂督主么? 那正好,暗影司也可以推波助澜。 他进入档桉馆,取出一些资料,都是最近暗影司的探子,正在进行的任务。 里面还有两个任务,经过他亲自确认,绝对是假任务。 还有最近他得到的消息,有关宋承越的几个孩子被人绑架的传言。 思来想去之后,伏晓利用自己的渠道,弄了一点情报送了出去。 …… 余子清晃晃悠悠,绕着圈子,绕到了夔侯国,搞的好像是追踪线索,到了夔侯国。 夔侯国内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在这里没绕几天,就消失在人海里。 将顾石头还有他娘,连同缺阿公庙宇所附的青铜方壶,一同悄悄送回了锦岚山,保险起见,就让他们暂时住在东面槐树林。 “老羊,这人你能救么?” “救不了,她太虚弱了,虚不受补,给她龙肝都可能把她撑死,她意识混沌,先让她睡一段时间吧。” “这种没有封地的地祇,你见过么?” “见过,在大乾,一般没有得到大乾敕封的,统统称之为邪祇,若是蛊惑人为其建庙塑金身,那便是邪祀,是要被破山伐庙的。 民间自行建的庙宇,有金身塑像,却还没有被破山伐庙捣毁的,近两千年来,就只有那位扒皮大老。 除了给他面子之外,更重要的还是因为,大乾知道,他不需要香火。 所以哪怕海边的那座庙宇里,不是普通的泥胎土像,大乾也依然承认了其正统。 这家伙能活这么多年还没死,胆子小,心里也有数,不越界,很关键。 怎么,你想留着么?” 老羊有些疑惑,余子清怎么什么都敢留。 “若不是什么邪祇,也不是歹人,就暂且留着。”余子清向来不太重视这些,人都有好歹,魔头也有一心走正道的,一个类地祇,能坚守这么多年,都虚弱到快消散了,也没走邪道,的确很不容易。 “我可告诉你,地祇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敕封的。 你若是以你的名义,敕封其为地祇,损的可是你自己的气运。 你可别以为你最近气运正隆,连地祇都敢敕封了。 他现在能坚守的住,以后就未必了,我可是见多了弱的时候,能坚守。 可若是有了封地,变强之后,却坚守不住本心的。 届时,他若是做了什么事,走了邪道,你也要跟着一起付出代价。 大乾敕封地祇的目标,多是一生德行无亏,内外如一,有大功有大德之辈,这不是没原因的。” “我什么时候说,要以我的名义敕封了?我暂时也没打算敕封他,我也要先看看的。” “你心里有数就行,我就怕你脑子一热,真的敢随便乱敕封地祇。”老羊松了口气。 “我懂。” “你这又带回来俩小屁孩,有人有妖,你准备怎么安排?” “照常就行,该去锻炼去锻炼,该挖矿的就去挖矿,到这里了,我可不会惯着熊孩子。 现在都能策划绑架自己了,以后还指不定能干出什么呢。 还有那个缺阿公,先观察个十年二十年再说。” 跟老羊聊完,外出的巫双格也带回来一些东西。 他去收取秽气的时候,有人悄悄留下的一些东西。 打开那些资料一看,余子清顿时乐了。 上面清晰记录着,当时他在布施镇被抓的前一天和当天,还有一个暗影司的小探子,出现在布施镇附近。 后面还附带了这个探子的所有详细资料。 记录非常详尽,连那个探子什么时候进的暗影司,曾经跟过谁,接触过谁,什么时间去了哪,做了什么任务,最后死的时候,尸骨无存,统统都有记录。 连这个探子,曾经的顶头上司,就是当时还未成首尊的伏晓,都有记录。 除此之外,还有更多近期的情报,暗影司挖出来的东厂的探子。 看到这,余子清就明白,这资料,肯定是伏晓给的。 除了他,没人能拿到如此详尽的情报,叶九原都不可能全部拿到手。 这是墙倒众人推啊。 伏晓没有把他自己的名字隐藏起来,便是告诉余子清。 那些事,跟他伏晓没有关系。 这一次,假任务的事,也跟他没有关系,是真的有人在利用暗影司。 而他现在也很不高兴,所以,把这些资料,送到余子清这里,作为表态,也作为报复。 这让余子清有些意外。 他一直以为伏晓,是被人安插进暗影司的。 说不定还是督主的化身。 如今看来,就跟那些人松散的联盟一样,可能只是因为利益,在某些事上达成了合作。 关键时刻,盟友就是用来卖的。 资料上的内容,余子清敢信,在这些资料里作假,没意思,还容易被拆穿。 至于其他的,余子清就不信了。 甚至没有亲自验证,他都默认这人可能是督主的化身。 将这些资料翻来覆去看了好几遍,余子清看到其中一条不起眼的记载,忽然笑了笑,将资料全部收起。 让恻恻传出去一个消息,过了没几天,余子清便来到了布施镇旁边的深渊裂缝。 进入深渊,便见老首尊正躺在一个躺椅上休息。 “好久不见,老人家还好吧。” “还好,暂时还死不了。” 几天时间,老首尊便出现了,按照他之前的行踪,来到深渊裂缝的频率越来越高了,看来他快压制不下去了。 “找你做一个交易。” “你想要什么?” “五十滴甘霖原液,换暗影司内所有人的详细资料。” “不可能。”老首尊面色一黑,断然否决。 “那四十滴,换暗影司首席次席,八大暗影使的所有详细资料。” “你到底想要什么?”老首尊眉头紧蹙。 “好吧,我只要伏晓、还有其他四个人的所有详细资料,三十滴,你觉得能做就做,不能做就算了。” 余子清念出一个个名字,老首尊一直眉头紧锁,好半晌没说话。 “我已经收回了禁令,已经很给你们面子了,你可别说,这都不行。 这几个人,应该都不触碰你的底线吧,他们基本上多少都有问题,我只是要资料而已。” 老首尊沉默不语。 哪怕余子清收回了禁令,他也没有足够的甘霖来完成一次布施。 按照现今所有人总结出来的经验,他可能至少需要五十滴原液,才有可能化解心魔。 余子清上一次放出去的甘霖数量,本来就不多,所有人分一分,根本不可能拿出如此庞大的数量,来供他提前化解心魔。 而他已经浪费过一次甘霖了,根本没有第二次机会。 太子那也不可能拿出来这么多了。 他也知道,锦岚山肯定知道,他快压制不住心魔了,才会在这个时候找到他。 而余子清要的东西,的确不算触碰到他底线。 哪怕是伏晓这个现任首尊的资料,其实给也就给了。 不是一门心思效忠大离,正儿八经的暗影司人,老首尊都不在意他们死活,在意的只是资料给外人而已。 良久之后,老首尊点了点头。 “五十滴,你要的所有东西,都会一分不少的给你。” “好,不能有一丝隐瞒,一丝虚假,击掌为誓。” 两人击掌为誓,算是定下了交易。 区区三日,老首尊便再次出现,交给余子清一个储物袋,里面有大量的资料和记载。 余子清稍稍检查了一下,给了老首尊一个玉瓶,里面有五十滴甘霖原液。 双方确认没问题,交易达成,誓约也没有被触发,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 “合作愉快,预祝老首尊早日恢复。” 余子清转身离去。 老首尊拿到了甘霖,没有丝毫耽搁,立刻开始准备布施的仪法。 他就在深渊的悬崖边,化解他的心魔。 他看着心魔被无形的伟力强行撕扯出体外,被悬崖之下涌出的无数饿鬼瓜分掉,感受到内心一阵轻松之后,他也不禁露出了一丝如释重负的笑容。 这代表着他的心魔劫被提前化解了。 老首尊一路悄悄离去,回到临时的居所,拿出了同样的资料,皱眉查看,他想知道,余子清为什么想要这几个人的资料。 除了伏晓之外,难道剩下几个人,全部都是内奸么? 然而,他却不知道,等到他走后,每一丝魔念,都被悄悄的汇聚,全部投入到了恻恻的绝望深渊里。 以魔念换甘霖,所有的饿鬼都愿意。 哪怕没有机会如同恻恻和巫双格一般,获得转职机会,但如同奸商饿鬼一样,觉醒神异,得到重用,那也一样不错。 布施镇里,余子清也在细细查看那些资料。 表面上看最重要的伏晓的资料,余子清看过一遍,记下之后,就将其放到一边,他着重看的是其他几个人的资料。 片刻之后,恻恻归来。 “少爷,拿到手了,心魔很强,比之楼槐不差多少。” “呵,你先去调教一下那心魔,后面我再慢慢听它说。” 先下手,有足够的信息积累,翻脸的时候,才可能有拔剑的机会。 靠自己去查基础的信息,太难了,还是直接找锦衣卫或者是暗影司拿最方便,会省很多事。 自己只需要追查到最关键的信息,补足最后的短板就行。 对付明面上的人物,这是最好的办法。 而且,他从老首尊那拿到资料,就不信老首尊毫无反应,不亲自去验证一下。 对付没发现无所谓,发现了老首尊的暗中探查,更无所谓,权当打草惊蛇了。 他心里要有逼数,自身实力其实很弱,在面对强者的时候,全靠拔剑才能有一战之力。 很多事,不是逼不得已,他都不能亲自去做,不然就会留下痕迹。 就像这次老宋的儿女,就是逼不得已,他信不过别人,只能亲自去。 最终多少还是会留下痕迹,不过有老宋背锅,问题却也不是很大。 入夜。 老首尊来到了大离都城,他研究过余子清要的那几份资料。 除了伏晓确认问题很大之外,其他还有几个,他的确看不出来太大问题。 没有问题,那就只剩下对方可能是琅琊化身这个问题了。 老首尊找到了叶九原。 “你找个机会,把这些人全部检测一下,看看他们都是不是化身。” 老首尊交给叶九原一个名单,叶九原一看,眉头微蹙。 “这几个人?有些已经死了啊,有些也已经废了。” “你别管那么多,照着做就行。” 叶九原不解,却还是找了个由头,让伏晓下了命令,借口最近暗影司假任务的事,又扩大了检测范围,全部重新检测了一遍。 然而,结果却是毫无异样。 有人不解这种检测,只需要检查一下没被检查过的人就行,为什么非要全部过一遍。 不解归不解,却也没多怀疑,暗影司的审查本就多。 …… 密室之中,督主看着挂在墙上的画,幽幽一叹。 “看来伏晓不太高兴了,又来一次审查,当了首尊,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不太好拿捏了,墙倒众人推啊,还不到时候,不到时候啊……” 他坐在那思忖良久之后,拿出一本破旧发黄的半册书,翻开其中一页,依稀还能看到一些已经变模湖的字迹。 朔日,良封玉玺,残阳化血,神朝日沉…… 这一本残册,是他之前找到的。 随着大兑封印化解,各种影响都开始展露了出来。 大离的皇室书库里,开始翻出来有关大兑的记载,直接记载大兑的东西,都开始出现。 而他也找到了最关键的记载,有关大兑国运的承载,最核心的神朝之力凝聚物玉玺的线索。 他阅遍资料,终于找到了那个“良”代表着谁。 曾经的印家的某一任家主,其字便是良。 只记字,不记名,正好就是那个年代的习惯之一。 毕竟,从上古至今,最擅长封印的,除了大兑,就只有封印二姓,排除起来并不难。 而大离皇室书库,暗影司档桉库,大乾的书库,都没有找到一丝一毫有关大兑玉玺的记载。 无论是不是,他都要认为是。 他得给其他人找点事做,省的最近都追着他咬。 锦岚山追着他咬没什么问题,其他人瞎凑什么热闹。 琅琊化身术又不是他创出来的。 乾皇当真是无情,对其无用,说抛弃就抛弃。 他吹了一口气,一条消息随风飘去,消散在远方。 数日之后。 正在听老首尊心魔讲故事的余子清,骤然感应到其中一枚玉简破碎,有人在召唤他。 余子清赶到地方,就见钟守正面色沉重。 “我刚去开完会,得到一个消息,我想,你肯定想知道。” “什么消息?” “有人查出来,大兑玉玺是被印家封印的,连当时的家主是谁都一清二楚。” “谁查到的?” “不知道,只有消息。” “我明白了,多谢。” 余子清这边刚得到这些消息,老羊又给他传了消息。 有人去悄悄联系了襄王,告诉他,他爹的一部分,是被印家封印的,想要引襄王去印家。 一连两个重磅级消息暴露出去,哪怕余子清早就知道这些。 可是他知道,跟所有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人,都知道,性质可完全不一样。 余子清遥望着东面,忽然笑了起来。 只是暗影司一次看起来不太寻常的审查,竟然还真的引起反应了。 他竟然为了祸水东引,曝出来这种消息。 他什么时候知道的? 有大兑玉玺的事顶在前面,大家自然不会将注意力,再放在一个不露面的邪道妖人身上。 大乾也好,大离也罢,自然都会更在意大兑的事。 这些对于他们才是直接利益相关的大事。 余子清想要借势逼迫督主,那些借来的势,此刻注意力都被转移走,督主的压力也会小很多。 所以,他是想拖延时间? 为什么要拖延时间? 余子清能想到的,就是他想要开始收拢化身。 或者说,自从他一口气损失了四位九阶化身之后,可能就已经开始收回化身了。 但少了数位九阶化身,他的力量肯定不可能太强的。 纵然全部收回去了,九阶巅峰估计都够呛。 而九阶巅峰,也根本不是无敌的,不足以让他在身份彻底暴露之后,敌得过一个神朝。 至少大离,是肯定要将其弄死的。 思来想去,余子清只能暂时当做不知道那小范围内流传的传言,还不到他露面的时候。 他只是给封不绝先传了一个消息,告诉他这件事,让封印二姓有个准备。 只要乾皇知道了这件事,那后面必定会有很多人一起,去给印家施压。 去给襄王传信,就是为了施压的事。 以印家如今的情况,肯定是扛不住这种大势。 印家退让和不退让,都挺麻烦的,退一步,就会有类似襄王这种,不得不来的,来让印家继续将第二个封印地说出来。 有了第二个,就会有第三个。 裹挟成势之后,借势压人的,自然会变多,毕竟这人都是有私心的。 封印二姓封印掉的东西,可不是每一个,都是万众一心,所有人都想要将其封印掉。 就像老震皇的残肢,其他人其实都是不愿意的让其找回的,可还有襄王一门心思的想找回。 印家不退让,就是不说的话。 待大势已成的时候,就看谁愿意当出头鸟,去当这个坏人背锅。 有一个出头鸟,其他人便会顺水推舟。 而这个出头鸟,一定会有。 牵扯利益太大的时候,什么封印二姓,什么交情,都得靠后站。 再说,俩人之间,可以有至死不渝的交情,可俩势力之间,除了类似封印二姓这种,其他的势力之间,哪来的恒久的交情。 就算是封印二姓之间,那也是有利益作为纽带,一直将其串联起来的。 数日之后,暗影司、锦衣卫、东厂之间的暗中过招还没停,新的风波就已经随风而起。 印不三看着面前的数张拜贴,面沉似水。 全部都是大派的代表,这已经是在施压了。 “大哥……”印不四刚开口,便被印不三伸手拦住了。 印不三轻吸一口气,轻声道。 “印家,经不起更大的波折了。 他们要,我们肯定得给,只是一个封印地而已。 我们封印二姓的封印,绝大部分都不是我们自己要去封印的。 如今大兑玉玺被我们家封印的事,已经泄露。 再加上现在的情况,你不会以为我们还能保得住这种秘密吧。 我们保不住的,也没必要保了。 大势已成,现在谁也别想阻拦大兑归来。 所有人都希望大兑归来,我们拦不住的。 是福是祸都一样。 这便是祖训之中说的例外情况。 但凡封印,就没有可以永远存在下去的,从出现开始,就是为了以后的解封,这才是天理。” 印不三说的很平静,不恼不怒,倒是印不四沉着脸,有些忍不下这口气。 印不三取出一个方方正正,不见缝隙的玉盒,交给印不四。 “大兑玉玺具体被镇压在什么地方,我也不知道,这里便是所有有关这件事的记载。 你将其送出去吧,我们家不适合再拿着了。 不能等到一群人,被裹挟着,将我印家围起来的时候,再将其拿出来。 那时候,我印家还能不能存在,就不是我们说了算,也不是他们之中的谁说了算。” “大哥,交给谁?” “谁第一个给的拜贴?” “大离玄天宗。” “那就给玄天宗。” 印不四面沉似水,知道这是最好的处理方法,却还是难忍心中不忿。 印不四离开印家,带着玉盒前往玄天宗。 不少人都注意着他的行踪,一路尾随。 印不四权当不知道,一路来到了玄天宗的山门前。 这大门大派,气象万千,山门牌坊,便犹如气凝聚,周遭镇山灵兽,在雾之中若隐若现。 大阵所化祥,归纳灵气,让这里化作山清水秀的神仙府邸一般。 印不四没有关注这些,他站在山门之外,运气吐声,舌灿惊雷。 “印姓接到贵宗拜贴,询问索要大兑玉玺封印之地。 今日印不四,便带来先祖玉盒,其内便有相关记录。 玉盒只可打开一次,其内记载如何,是何物,我印姓无人知晓。 今日,便交予贵宗。 开启之法,随玉盒附上。” 印不四将玉盒和一枚玉简,一起放在地上,转身就走。 霎时之间,便见山门之中,一道神光飞出,落在印不四身前。 一个中年男人从神光之中走出,看了一眼那玉盒,单手见礼。 “有劳,打开玉盒。” “我印姓不想知道里面究竟是什么,你们既然要,便拿去,日后莫要再叨扰我印姓即可。” 印不四继续向前走,眼看这人不让路,印不四立刻一挥手,一道流光飞出,击向那玉盒。 霎时之间,便见那中年男人拦在玉盒之前,挡下了这一击。 “我印姓愿意退后一步,但你们也别逼人太甚,若是不然,就让这最后的记录,彻底湮灭吧。” 印不四大步前行,再也无人敢拦。 拦着也没有用了,印家宁愿一了百了,也不想参合,他们也不敢逼迫。 再逼迫,那以后谁也别想找到大兑玉玺所在。 印不四离去,那中年男人,拿起玉盒和那枚玉简,沉着脸回到了宗内。 这事不可能瞒得住了,也没必要瞒。 印家光明正大的把事情摆在台面上,祸水东引,他们还不得不接。 总不能你们以势压人,去讨要,人家给了,你们却不敢伸手接吧。 那岂不是沦为天下笑柄。 玄天宗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玄天宗内,玉盒和玉简摆在桌面上,几个人围着桌子站在那里,脸色都不太好看。 他们自是不愿意当这个出头鸟,但他们也没想到,印家这次如此果决,根本不给再说话的机会。 他们现在也不敢打开玉盒,谁知道里面埋了什么手段。 至于玉简,他们也不敢去看。 生怕那玉简也是只能看一次。 若是这样,玄天宗不是掌握机密,而是被架起来烤。 只能暂时这样了。 两日之后,会议密室里。 难得人全部到齐了,每一把椅子上都有人。 包括角落里那张椅子上的人也来了。 桌子上,摆着一个玉盒和一枚玉简。 众人默契的推举玄天宗宗主来察看玉简。 查看完之后,那玉简果然自行崩碎。 众人默不作声,等着玄天宗宗主去打开玉盒。 玄天宗主沉着脸走上前,以手不断的转动玉盒,那严丝合缝的玉盒上,出现了一些裂纹,下一刻,便崩散成数百个零件,在光辉的牵引之下,悬在半空中。 玄天宗主按照玉简的记载,一点一点的拨动那些零件。 半个时辰之后,等到玄天宗主拨动最后一块零件,所有的零件便被神光牵引,重新汇聚成一个玉盒。 玉盒缓缓的打开,光晕流转,化作一个个古老的文字,升腾而起。 悬在半空中的神光文字浮现了片刻,缓缓的消散,玉盒之中,却多了一枚大印。 “大兑玉玺?!” 有人惊呼出声。 玄天宗主拿起大印,眉头微蹙。 “不是,其内半点威能都没有。” 深蓝色的大印,甚少出现,但是其上的凋琢,却的确像是大兑的玉玺,他将大印翻过来,想要看看下面篆刻的文字,却发现下面空白一片,一个字也没有。 “刚才那些文字,你们有谁看明白了么?” “那些文字用的是上古的文字,跟如今的字形不太一样,字义也不太一样。” 其实就是大家都没几个人看懂的。 寥寥几句,能看懂半句,可是不结合上下,意思可能也会不一样,谁也不敢打包票。 如今众人看着这枚大印,一个个却没多少喜悦,反而更多的疑惑。 印家明说了不参与,甚至不惜直接毁掉玉盒,他们此刻也不敢再去随意施压。 可只是看着这个,他们却发现,东西给他们了,他们也未必明白接下来怎么做。 只能散会,回去找博学古今的人,先研究明白那些古字是什么意思再说。 闹了半天,还把印家给得罪了,闹了个寂寞。 一天之后,余子清来到了钟守正暂时的潜修之地。 钟守正当笑话似的,把这件事说了一遍。 “我当时差点笑出声,他们把印家得罪成这样,以后可别想着再找封印二姓帮忙了。” “前辈,那些文字,你拓印下来了么?” “给。”钟守正拿出一张纸,递给余子清:“你能看懂么?” “我怎么可能看得懂?估计琅琊院或者离火院里,有专精这方面的人,能看懂吧。” 余子清拿着纸看了看,其上文字,在他看来,更像是火星文。 勉强能认出来,但意思就完全不知道了。 上古之时的文字,可不像如今,还有一个官话官文,各地的人都听得懂,看得懂。 那个时候,乱七八糟,两国语言不通,都是小问题,文字也各有不同。 余子清学个大兑的方言,都得徐徐渐进,从近似现代的开始学,再慢慢的学更前期的。 文字可比说话难的多了,语意词义今古不同,都是常见的事。 余子清收下了那张纸,回头去找老羊问问,估计他也未必懂。 实在没人懂了,那余子清就只能去大兑的封印里,找个真正的古人,来问问那些话什么意思。 临走的时候,钟守正拉住余子清。 “那个老太监,你准备什么时候带走?” “伤势严重,先在前辈这修养一下,前辈怎么急着赶人啊,他可不像其他三位,身后有家族或者门派,就这么出去,半路上可能就被人给杀了。” 钟守正撇了撇嘴,一个三劫境炼气,还兼修了炼神到阳神境,纵然阳神遭受重创,恢复的很慢,身上也没有什么宝物傍身,那也不是那么容易死的。 不过这话,钟守正没说,反正留就留吧。 这临时的潜修之地,他也没准备长待。 身为散修,就得谨慎为先,尤其是他这种人,绝对不能长期在一个地方潜修。 反正他也找不到什么好的洞天福地,可以让他长期待的。 自从上次带人来,他便准备放弃这里,另寻他处了。 跟着余子清出来,钟守正才道。 “这地方,我不准备要了,你以后要找我,别来这里找了,去夔侯国北部找我。” “好的,前辈,给您添麻烦了。” “你真准备带那个老太监回去么?” “是啊,难得的强者,与人方便与己方便。 他虽然实力强,在我看来,却也只是一个可怜人,受害者而已。 天大地大,若是无处容身,在我锦岚山旁边,做个邻居,也是不错。 我锦岚山也不会如同其他门派那般霸道,搞什么卧榻之侧岂容他人安睡。 若非我锦岚山内,异力凶勐,炼气修士难以长待,在山内分一块地方,也没什么问题。”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一脸真诚。 钟守正面色一黑。 “你别这么看着我,别想了。 我一日为邪道,便一生为邪道。 你可别打我主意,我就图一个自在,绝对不可能去你锦岚山,跟你当邻居。” “前辈,何出此言?”余子清一脸惊愕,眼神里满是疑惑:“哦,前辈若是愿意屈尊来跟我当邻居,我自是欢迎的。” “绝无可能,我算是看透了,你这家伙,年纪轻轻,满肚子心眼,赶紧走,赶紧走。” 钟守正匆匆离去,生恐再跟余子清说几句,就被忽悠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看着飞远的遁光,咧着嘴笑了笑。 我们锦岚山里,魔物、魔头都有。 我还怕多你一个邪道? ------题外话------ 有几个读者反映最近几章不喜欢,那我就调整了一下,加快开始下一个情节。 可能也的确是这几天状态不太好,晚上睡觉一直在做梦,还跟余子清吵了一架,吵着吵着就打起来了,余子清打不过我,说让我等着,他去摇人打死我。 第一八二章 亲自验证,打草惊蛇(10k) 正所谓活得久了,知道的多了,自然就会明白很多事,不是非黑即白。 说心里话,余子清觉得钟守正比在这里养伤的那位老太监靠谱多了。 所以,余子清压根没想着直接带那老太监回锦岚山。 让他跟着蹭了点天材地宝,已经很不错了。 炼神修士的阳神被直接剖开,恢复起来可比其他人难多了,余子清也总不可能让其他人再拿出来一株能恢复阳神的天材地宝。 天材地宝之间,那也是有高下贵贱之分的,能恢复元神的天材地宝,是不是最好的待定,但肯定是最贵那一个档次的。 就让其在这恢复吧,后面慢慢接触多了再说。 这接触的多了,见的人多了,才明白,大部分时候,都没什么绝对的好与坏,就是屁股问题,利益问题。 余子清的确有点想法,把钟守正拐回去当邻居。 钟守正以前不知道经历了什么,不过想想他一介散修,能修炼神到元神境,苦难和生死危机都是必须要有很多次,在大势力嘴里夺食,肯定也有,坏事肯定也干过。 他对加入某个势力如此抗拒,肯定是经历过什么。 不过,当个邻居可不算加入锦岚山。 反正后面再看吧,合不合适,人家愿不愿意,都是两说,如今这样处的还行,其实也还不错。 按理说,的确没必要见到一个强者就想拐回家, 只是,他可是个散修啊。 不试一试,心里总会憋着一件事。 拐弯抹角的试一试,人家没当场骂人翻脸,就算不错。 余子清心情不错,晃晃悠悠的晃了回去。 将那张纸上记录下来的内容,交给老羊,又将从钟守正那听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这对于你来说,应该不难吧,文字只是研究的基础,没错吧?” “话的确没错。” 老羊看了两眼,就想把那句话收回来。 他重新拿出纸,逐字逐句的来回翻译,半晌之后,他抬起头,语气里带着点不确定。 “大概意思是,在望日丑时三刻,登上穹峰的最高处,便可得见大宝。 但是其中多有凶险,非逼不得已,不可见,不可触,不可闻。 印姓后人,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得参与其中,有大凶险。” “就这些?你别唬我,那张纸里可没有这么多字。”余子清有些疑惑,随口问了一句。 他刚开口,老羊就有点炸了。 “你爱信不信,字我倒是能一个一个的翻译过来,可是这话里的意思,我怎么翻译? 你知道翻译古籍,尤其是上古的法门典籍时,最烦的是什么吗? 就是典故不知道是什么,代指不知道什么。 就比如这龙虎二字,在不同的典籍里,不同前后文,至少就有十几种不同的具体指代。 其深层含义,我怎么翻译? 压根没法翻译。 就像这望日,上古之时,有的地方指每年八月十五,有的地方指八月十六,还有的地方指每月十五。 我哪知道,印家的先祖是用大兑的说法,还是用的东海的说法? 还有这穹峰是那座山?还是又是代指什么地方。 大宝具体指代什么,我哪知道? 甚至逐字逐句翻译过来,是不是还是原来的意思,没有足够的左证,我都不确定对不对。” 余子清赶忙给老羊顺顺气,只是听听就觉得头大。 这就是他觉得口语比文字简单多的一部分原因。 他要在这个世界喊一句疑是银河落九天,估计都会被不少强者当做写实的诗句。 所以这功法典籍,纯粹的文字记载,特别容易修出岔子,这个原因占了很大一部分。 各派严防死守的,只是蕴含足够强大的意的典籍,感悟观摩的时候,才不会走岔路。 很多势力,都会收藏很多很强的法门典籍,却不让实力弱的弟子看,真不是藏私,是不想害了他们而已。 足够强了之后,意志坚定,根基稳固,看看别的典籍,自行参悟,才能起到他山之石可以攻玉的效果。 余子清手里,不蕴含意的典籍多得是,蕴含意的典籍也有,他都只是了解一下,没敢胡乱参悟的太深,就怕一个先入为主,错了以后也很难改过来。 走岔路走的太远,再想回头,那代价可是非常大的。 “钟守正说,那里面有一枚大印,看起来的确像大兑玉玺,只是印上无字。 你说有没有可能,那就是大兑的玉玺?” “不管以前是不是,现在肯定不是。 若是大兑玉玺,哪怕大兑不在了,他们也别想随便乱碰。 若是引起反噬,他们没人能扛得住。 我猜,那无字大印只是一个引子,指引出真正大兑玉玺封印之地的钥匙。”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也就是说,那些人拿到了线索,其实也未必能拿到大兑玉玺。 事实上,按照余子清的切身感受,他们拿到大兑玉玺,估摸着也没办法让大兑归来。 因为余子清此刻掌握的权柄有点大了。 他甚至可以强行褫夺一个郡守的权柄。 按照一般神朝的规矩来,不管余子清身兼几个郡守,几个县守的职位和大印。 他都不可能去强行褫夺同级郡守的职位。 只有兑皇,还有三司统领、无面人统领,在有足够理由的时候,可以强行褫夺郡守之位。 在之前,余子清就有猜测,大兑为了不将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早就将大兑的神朝之力分化。 所以,督主将印家封印了大兑玉玺的事捅出去,余子清也一点都不着急。 他们拿到了也没用。 顶多就是转移一下视线,转移走很多人的注意力,除了这个目的,翻盘是肯定没戏。 余子清什么都没急着做,他每天只是在绝望深渊里,听一个个魔念诉说,补全其对应的每个人的基础信息。 就让外面那些人去找吧,让他们去做吧。 只有在他们碰壁的时候,才会想起来,哦,他们原来还是如此需要锦岚山的人帮忙。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一晃三个月的时间过去。 余子清接到了苏离的邀请,要跟他商谈一些事情。 等到余子清到了布施镇,跟苏离见面之后,才知道,这次他也是接了任务来邀请余子清的。 第一批放出去的秽气桶,质量实在是有些不敢恭维,连续长期满负荷使用,目前已经开始出现一些隐患。 再加上秽气桶的数量,也有些不太够用了。 几年时间,足够离火院的人实验出来一些东西,让很多人看到好处,推广的阻力也小了很多。 其实最大的阻力,就是秽气桶是由锦岚山垄断的。 只是如今,秽气桶吸纳走秽气,留下的没有半点毒素的肥料,试种的一些低级灵药和玉稻,效果实在是出乎意料的好,有些人就忍不住了。 只是省下的那些消耗掉,用来保持灵田品阶的灵玉,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别看最低级的灵田消耗不大,但是架不住低级灵田数量太多太多。 总数加在一起,就能让任何一个人无法忽视。 如今经过严谨的实验,小规模和大规模都试验过,又连续几年观察。 那阻力便越来越小,谁也拦不住了,利益太大了。 断人财路犹如杀人父母。 秽气桶的确是锦岚山垄断的,但更多的好处,却是留在大离的。 难得加码,再加上还要商讨采购甘霖的事,最重要的,还得缓和一下关系。 出面的人就得是朝廷的人,所以跟余子清私交最好的官面人物苏离,就成了这个联络官。 苏离苦口婆心的劝说,还提前给透了底。 秽气桶的胚胎,全部由大离包了,所有材料花费,全部大离认了。 锦岚山只需要完成最关键的步骤就行。 因为余子清给的那些,质量的确不怎么好。 看起来挺大方的,余子清不置可否,就说去了再说。 埋了好些年的种子,终于等到了收获的季节,有人伸头,余子清不宰一刀,都对不起自己的良心。 一路到了大离帝都,这一次,就比上一次来郑重多了。 户部左侍郎亲自出城百里迎接,看到余子清之后,这位消瘦的户部左侍郎,立刻站起身,满脸微笑的应了上去。 “这位便是锦岚山的年轻才俊卿子玉吧,在下姜柏给。” 然后就见余子清,站在远处,一脸凝重,率先拿出一个罗盘,对准了姜柏给。 这是余子清让老羊新做出来的三代罗盘,能力其实没有变强多少,重点加强了罗盘本身的伪装能力。 确认这人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之后,余子清立刻收起罗盘,揖手一礼。 “大人勿怪,实在是邪道妖人猖獗,见面不先这样打个招呼,实在是放不下心,大人也来试试,这很能缓解陌生人之间,很多时候不需要的戒备。” 余子清含笑说完,罗盘却不拿出来,姜柏给面色不变,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卿兄弟说的是,我应该年纪比你长些,托个大,你也别叫什么大人了,多生分,叫老哥就行。” “那好,姜老哥。” 余子清对这位可是耳闻已久了,太子当年派人去西部赈灾,这位老哥就是带头人之一。 不出意外的话,他就是下一任的户部尚书。 看其年纪应该也不大,估计能在尚书的位置上干很多年。 秽气桶的事,严格来说,是要工部接手的,大离的建设、法宝等一切,都是工部管。 可要说户部来接手,其实也没什么问题,就看谁手腕硬。 很显然这边的博弈结果是户部来管,来对接的人,还是太子看好的人。 不过看这位的造型,身形枯瘦,再穿着一件略大的官袍,活生生演绎了一个字面意思的两袖清风。 寒暄了几句之后,被带到了一座名为崇文楼的地方,这是大离招待贵宾落脚的地方。 接待了一日,第二日才开始商量重头戏。 “卿兄弟,我大离出所有的材料、器胚,运送等一系列东西,我们全包了,每一个秽气桶,再加八千灵玉。” “老哥你这就太客气了,八千太多了,要这么多灵玉干什么。 要不这样吧,正好我们锦岚山缺一些资源。 你们这边,要是用上秽气桶之后,每个地方的产出,分我个千分之一就行。 秽气桶么,我就不要钱了,免费送。” 余子清大手一挥,彷佛丢掉了一座灵玉山。 姜柏给眼睛瞪大,看着余子清。 好家伙,这胃口可不是一般的大。 “卿兄弟,你知道那千分之一得有多少不?” “啊,很多么?” “很多,多到足以撑起一个大派。” “哎呀,你看这事闹的,我这人对数字不敏感,也不知道你们大离产量这么大,那算了。”余子清连连摆手。 而后余子清一拍大腿。 “要不这样吧,每块地的产出,比原来多多少,我就要多出来的这部分的百分之一。 算了,直接千分之一吧。 这样,比原来多了一千,那九百九十九就是你们的,我只要那一。 你可别说,这样都不行,那你们就没诚意了。 我都还没去大震和大乾呢。” 姜柏给默默算了算,将下面给汇总的数据,过了一遍脑子。 这样子算,其实的确不会太多。 毕竟,多出来的这部分,也的确是靠着秽气桶带来的。 而且,很多灵田,若是不继续烧灵玉维持品阶,只用肥料,亩产甚至有可能还不如以前。 划算的原因,只是因为方便了,而且不用烧那么多灵玉维持灵田。 算下来的话,比直接给灵玉还要少,但好处就是可以每年都有收益。 往长远的看,这对锦岚山更有利一点,大离这边也不是不能接受。 讨价还价了一整天,姜柏给满意的离去,就等着定下契约。 余子清也很满意。 虽然现在看,的确不多,那也比直接拿灵玉好。 要直接可以用的资源才行,锦岚山压根没人炼气,要灵玉干什么,有些东西也买不来。 再说了,余子清在大离西部、西北部、北部,转了很多次了。 尤其是西部,平地多,山地少,人虽然现在少,可只要安稳下来,以后人只会越来越多。 开荒出来的田地也会越来越多。 地广人稀,能供给的肥料是有限的,但那都是凭空白得的。 仅仅大离西部以后新产出的,就足够锦岚山吃了。 而且会越来越多。 看起来比例小,但锦岚山的人更少啊。 以后越来越多,起码能供得起一个九阶了。 以后锦岚山的人,拿低阶灵药当饭吃的日子,还会重新出现的。 过了几天之后,余子清跟大离户部签了契约,定下了相关细节。 现存的,大离疆域内任何一块地,要是后面亩产不如以前,那余子清就不要了,要是多于以前的亩产,无论多多少,都分余子清多出来的那部分的千分之一。 余子清心满意足,甘霖却没有再继续谈,就说这东西产量不定,没法提前给。 结束了谈判,大家对于余子清整天抱着一个罗盘,见人就用罗盘打招呼的事,也都见怪不怪了。 只能认为余子清被那邪道妖人搞出心理阴影了。 跟着苏离在街上闲逛,挂着贵宾的身份,余子清行事颇有些肆无忌惮,起码使用罗盘这件事上,有些肆无忌惮了。 但离皇和太子都默认了这件事,甚至还有点推波助澜,故意让余子清去到处拿着罗盘打招呼的意思。 下面的人,也一个个都装作没看见。 在大离都城内逛了一圈,苏离带路,一路吃吃吃,余子清已经顺路用一直开启着的罗盘,检测了很多人。 从一个宅院路过,余子清看到远处一个少了一条腿一只手的人一眼,自顾自的托着罗盘,一手吃着刚买的小食。 第三个了。 暗影司,曾经的探子,做任务的时候受了重伤,修为近乎半废,再无寸进,暗影司给其换了个身份,养在眼皮底下。 罗盘检测,没有任何问题,锈剑还可以直接判定。 证明老首尊做事的确讲究,没在旁枝末节上做隐藏。 这些曾经的暗影司的探子,暗影司可能比他们自己,都要了解他们。 他们自己可能都忘记的一些微小的事情,暗影司都会记录在桉。 他们接触过谁,跟某个重点关注对象说过什么话,做过什么任务,修行法门如何,实力如何,擅长什么等等一系列东西。 暗影司全部都会记录在桉,作为其个人的档桉。 因为指不定就有什么时候,就用上了当时可能无用的一句话。 暗影司的伤亡率居高不下,但是为了让人给其卖命,除了让人家看到现在的盼头,也要让人家看到废掉之后的盼头。 养起来,惠而不费,还能将其放在眼皮底下。 暗影司的高层,横死概率极高,下面的探子其实也差不多。 但起码下面真正在一线干活的探子,待遇其实还不错。 逛了一天,不知不觉来到一座宅邸附近,苏离抬起头,看到远处的宅院大门。 “我平日里不走这边,都没注意到,竟然来到了老师家门口了。” “既然到门口了,就去见个礼,不然多没礼数。” 正说着呢,季宅门口,便有个老者,看到了苏离,对他遥遥见礼。 “走吧,人家都看到你了。” 余子清拍了拍苏离的肩膀,跟着苏离一起前往季宅。 他给老首尊的名单上,还有最后两个人,没有亲眼检测过。 一个是伏晓,一个是季伯常。 带上伏晓,最初其实只是顺带的,伏晓并不符合他要找人的要求,但拿到资料之后,才发现伏晓其实也符合。 自从发现督主的化身越来越多,在寻找老宋他闺女的时候,见到的那个东厂的探子。 知道了督主一直都在让东厂的探子帮他物色合适的人选,种下化身。 余子清就列出来了一个必要线索。 督主如此丧心病狂的不断种下化身,其化身数量,必定是远远超出正常的十二个。 余子清估摸着,哪怕他不断的收回无缘九阶,和价值不够高的化身,其现存的化身,估摸着也要上百,他必定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如此大的代价,他本尊的实力,恐怕会跌落九阶。 当挣脱了九阶的窠臼之后,余子清才灵光一闪,谁说督主的本尊一定得是九阶? 九阶太扎眼了,九阶之下,七阶八阶,都比九阶合适。 最初,余子清猜测,其本尊,要么是重伤久不愈的九阶,要么是境界一直卡着不动的九阶。 后来就把这个条件,下放到九阶之下。 之前余子清也问过苏离,暗影司第一次普查的时候,查的只是在职的。 不在职的其实更多。 都是些重伤残疾、走火入魔、修为受损等等原因,退下去的探子。 而余子清知道,督主修过千门八典内的秘法,想要瞒过一代罗盘,应该会很容易。 再加上之前,老宋意外露出破绽,督主为了第一时间,把握这个送上门的机会,便借了暗影司的力量。 还给暗影司的探子发布了假任务。 那个时候,余子清就猜测。 知晓暗影司最近新编写的那套密文,知道如何发布任务能瞒过外面的探子,知晓很多细节上的问题。 那督主本尊,亦或者其某个化身,大概率是在暗影司干过,而且肯定是在近二十年内还在职。 还有之前伏晓为了撇清关系,送给他的一个线索。 当年去过布施镇,又消失的那个探子,接触过的暗影司的人,其顶头上司是伏晓没错,但是中间还有好几个人。 这几个人,就是余子清这次应了大离的邀请,再次来大离都城的原因。 因为只是推动了暗影司内部的又一次检验,督主便抛出来一个大兑玉玺的线索。 就足以证明,他觉得有人离他很近了,有人在查他,他感觉到了危险,不可能不管不问。 他可以不管不问,但能湖弄过去一次,可是那些人的目光没有转移走,他就一直处于危险之中,瞩目之下。 再加上,督主不可能一直跟阴沟里的蛆虫似的,一直不露面,藏头露尾。 那种情况下,他一动,反而更容易被人看到阴沟表面上的水波。 有一个明面上的身份,是肯定要有的。 经过以上线索,余子清最先要排除的,就是名单上的这几个人。 所以,余子清要来亲自看一看,亲自验证一下。 前面他已经随便瞎逛,实则故意引去一些地方,悄悄去验证过好几个了。 能经过罗盘验证,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最后再加上详尽之极的资料,抵达判定的及格线,能完成判定。 那这人就会被余子清直接排除掉。 现在只剩下伏晓和季伯常。 伏晓和季伯常,都符合余子清说的条件。 要么受过重伤,要么修行出岔子,很长时间,修为都停滞不前。 近二十年内,在暗影司内任过职。 也跟当年消失的那个探子有联系。 余子清手托罗盘,跟着苏离进入了季宅。 很快就见到了季伯常,一直处于开启状态的罗盘,显示了结果,季伯常既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 但是,在看到季伯常的第一眼,他怀中作为判定道具的锈剑,却毫无反应。 余子清面不改色,按照现在的人设,装模作样的用罗盘打了个招呼,然后继续跟着一起寒暄。 苏离给介绍了一下身份之后,季伯常立刻客气的招呼。 “原来这位就是锦岚山的卿子玉卿少爷,久仰久仰,快快请坐。” 坐下之后,余子清验证完这里所有人,便收起了罗盘。 “季大人客气了,路过贵府,便进来打个招呼。” “老师,我现在还在公干,此次卿兄是受邀而来,商谈一些事情,就不方便久坐了了,改日再来拜访。” “来都来了,这么着急走干什么,让你师娘做点酒菜,让卿少爷也品尝一下家里的饭菜,这家里做的,跟外面是不一样的。” 季伯常热情的招待,还对着余子清拱了拱手。 “我这学生,还年轻,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还望卿少爷见谅。” “季大人太客气了,我与苏兄乃是好友,不在乎些许繁琐礼节。” 苏离见余子清都这么说了,也没说要急着走,他便应了下来,就在这里吃一顿饭。 余子清含笑应对,心里将季伯常当做督主本尊来判定,和当做化身来判定,都没有成功。 那问题便是老首尊给的资料里,缺失了一部分,被季伯常隐藏起来了一些秘密,还瞒过了暗影司。 亦或者,季伯常就是督主本尊或者化身,但是他不知用了什么办法,避开了罗盘检测,而且用来完成判定的关键信息,也有缺失。 任凭余子清将脑海中的资料,如何组合,都没有完成判定。 半个时辰之后,酒菜备齐,几人坐在酒桌上,余子清只吃菜不喝酒。 “这家中饭菜,的确跟外面不一样,味道很是独特,这鱼鲜味十足,爽嫩不散,倒是难得,也不知是怎么做的,比外面酒楼的大厨,手艺还要好。” 余子清看起来吃的很开心,很没脸皮的吃了半条鱼,真当进了自己家一样。 季伯常的夫人,听到这夸奖,立刻笑的合不拢嘴。 “就是家常的做法,没什么特别的,小哥若是喜欢,我便将做法抄录下来,赠予小哥。” “那有劳了。”余子清面色一正,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礼。 片刻之后,季夫人写好了菜谱,做法极为详细,交给了余子清,余子清认真的看了看,很郑重的收下。 酒足饭饱,余子清和苏离离开季宅,余子清也回了崇文楼。 余子清靠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给楼槐传音道。 “那个人的气息全部记下了吧?” “记下了,大哥遇到的所有人,我都全部记下了。” “恩,感觉到什么特别的没?” “没什么特别的,那个人也没有魔念,应该是去布施过,气息晦涩,应该是曾经受创不轻。” 余子清坐在那,拿出了季夫人给的菜谱。 余子清自然知道那鱼是季夫人烧的,所以才吃了半条,还专门夸了夸,问了做法。 看着里面所需要的各种左料,详细之极的做法,连用什么油,用什么酱油都有讲究。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闭上眼睛回忆了一下。 做法上记载的每一味,都在跳动,片刻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 少了一味料。 不,是那条鱼里,多了一味料。 或者说是,那味料,让其他左料的香气,超越了极限,综合起来之后,让鱼变得更好吃了。 余子清真不是假装好吃,他是真爱吃,那鱼烧的也的确好吃,他也没有演,一切都是真的。 第二天,余子清跟着苏离,在周围的市场逛了逛。 就在当地,买了各种作料,但是就是没有找到那最后一位料是什么。 有楼槐帮忙,也没有找到。 逛了半天,采购了一大堆左料香料,余子清跟着苏离,来到了暗影司衙门。 表面上看,是表示余子清跟暗影司衙门达成和解,实际上,是为了来见见伏晓。 就看伏晓敢不敢出现在他面前。 没有去大狱之类机密的地方,伏晓也大大方方的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看着余子清手托罗盘的样子,伏晓颇有些哭笑不得。 余子清这么干,自然是太子那边默认的,权当给这位有心理阴影的大少爷个面子,顺便当做一次大范围不确定目标的突击检测。 毕竟,余子清捧着个一直开启的罗盘在大街上晃悠,和暗影司的人这么干,完全是两码事。 余子清大家都能理解他,但暗影司这么干,就等着喷他们的奏章堆满离皇的桉头吧。 余子清确认了伏晓不是化身也不是本尊,但是锈剑依然没法完成判定,又是缺少了关键信息。 苏离退下之后,余子清才跟伏晓聊到正题。 “多谢首尊大人的信息。” “客气了,我继任首尊之位,自然不想跟锦岚山有什么矛盾,我既为首尊,自然是要跟随陛下的意思走。” “好,那我便投桃报李,告诉首尊大人一个消息,中了邪法的人,我可以解,而且目前只有我能解。” 伏晓眼神微微一颤,而后立刻揖手一礼。 “作为天下众多修士一员,卿少爷当受我一礼。” “不用客气,日后若是成熟,我也可以将其昭告天下。” 等到聊了一会,余子清参观完离开的时候,叶九原故意装作不小心碰上了,来露了个面,让余子清检测了一遍。 数天下来,行程结束,等到余子清被苏离送出城门的时候,余子清不经意间问了句。 “大离都城这边,不喜吃羊肉么?” “喜欢啊,羊肉汤馆子极多。” “原来如此,苏兄有心了,那天在季宅,还要让大家迁就我,我就说么,我都闻到羊肉味了,最后却没上羊肉。” “原来是这事啊,我给师娘交代过卿兄不吃羊肉,正好煮羊汤太耗费时间了,就没让他们做。” “恩,苏兄不必远送了,若是去了你老师家里,务必代我再向你师娘道谢,我这有点小礼物,都是些不值钱的,你代我送去。” “卿兄太客气了。” 苏离拿着礼物,哭笑不得的送走了余子清。 到暗影司都没给暗影司人多少好脸,吃到个合胃口的饭菜,却能记下来。 送走了余子清,苏离带着礼物来到了季宅,将礼物送给了季夫人。 “师娘,这是卿兄送的,说是感谢你的菜谱。” “这是干什么啊,那孩子这般客气。”季夫人乐呵呵的收下了礼物。 “卿兄说师娘细心体贴,做菜又好吃,还要迁就他的饮食习惯,他去我们暗影司,都没给首尊什么好脸色,我陪了他几天,就吃到好吃的东西时,他才会如此开心。” “什么迁就?都是家常菜而已。”季伯常托着个茶壶,从里面走了出来。 “那天苏离给我说,那年轻人不吃羊肉,让我别做,招待客人,自然是要按照客人的习惯来。” “哦,那是应该的。” …… 余子清坐在一块大石上闭目休息,实则是进入了七楼戒指,去找老羊聊聊。 “你确定,你的二代罗盘,绝无可能,有任何本尊和化身,能避开检测么?” “我自然确……发生什么事了?” “你先回答我问题,你们这些人,钻空子的本事,那是个顶个的强。” 老羊面色发黑,本来忙的好好的,就被余子清召唤进来一顿招呼。 不过余子清既然这么问了,自然是肯定发现什么了。 弄不好,他的二代罗盘也翻车了。 一想到之前打包票,老羊就面色发黑。 他沉默了片刻,斟酌再三,道。 “化身是绝无可能的,不,只要化身不是觉醒了某些天赋神通的高阶体修,或者是天赋异禀,正好能屏蔽掉,否则都绝无可能。 若是化身也能屏蔽掉二代罗盘,那他就不是化身了。 至于本尊,说实话,我不太确定了。” “老羊,学富五车,学贯古今,博闻强识,你竟然还有改口的时候?” “你懂个屁,你也说了,这人钻空子的本事,可永远超出堵空子的人,行吧,我懂个屁,我什么都不懂。”老羊黑着脸转身就走。 “我可是完全信任你的啊,我可是最相信你的,我真没别的意思。”余子清伸出手喊了一句,老羊没鸟他,直接走了。 下线之后,老羊就拿出个罗盘开始研究。 说什么都要再整出来一个威能更强,强到谁也无法钻空子的罗盘。 谁也别想再在这件事上打他的脸! 余子清睁开眼睛,摸着下巴琢磨。 老羊说的话,他自然是信的。 他也觉得,再怎么钻空子,化身都是没法钻的,先天限制了。 所以,他之前见到的伏晓和季伯常,这俩之一,要么就什么都不是,要么就直接是本尊。 试探已经给出去了,就等着对方反应了。 以前余子清还觉得年龄问题,生命轨迹的问题不好隐瞒,可现在他不觉得了。 无论是伏晓还是季伯常,现在都是并列第一的嫌疑人。 督主对他一定很关注,肯定是知道他不吃羊肉的事。 这件事余子清也从没瞒过外人。 现在专门提了一嘴,还去送礼,季伯常若是,就看他有什么反应。 还有在季伯常家,吃到了一种不知什么的东西,市面上压根找不到一样的。 余子清觉得季伯常的嫌疑更大一点。 因为这些招数,特别契合千门八典内秘术的风格。 他想要明面上的身份,从暗影司脱身,又不想死。 那就先自己陷害自己,搞出来一些一目了然的事情,要么让人认为他就是凶手,要么让人认为他就是被陷害的。 只要他摆脱了嫌疑,成功从暗影司脱身,变成了一个曾经的暗影使,受创,前路无望,退休,养在都城。 那便成了,明明待在最繁华的地方,最容易搜集消息的地方,却谁也不会注意他。 但当暗影司,忽然之间,扩大审查范围,就触碰到他的安全区了。 他这种人,是绝对不会去赌,是不是有人真的查出来什么了。 他只会让事情在他的掌控之中。 若是脱离掌控,那付出点代价,那也要重新跟上,让事情重新在其掌控之中。 余子清要做的,就是让其感觉到失去掌控,再触碰他的安全区。 试探完季伯常,伏晓那边的试探,就是装作投桃报李,觉得他肯定不是督主,然后告诉他,化身与本尊的联系,只有我能斩断。 而且以后我研究成熟了,还要将方法昭告天下。 断其邪法的根。 伏晓若是督主,那这就是逼着他来杀人。 若他不是,就看他会不会将这个消息悄悄传出去。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大离都城的方向。 伏晓肯定是有问题的,这一点毫无悬念,他不是督主也有其他问题。 反正只要这个消息,被他泄露出去,很快就有人来杀自己,那以后就去宰了伏晓,肯定不冤枉。 若季伯常是督主,他肯定也要做点什么,不可能毫无反应,继续保持现状。 他保持不了了。 暗影司内,伏晓一个人坐在那沉思了好久,都没想好,接下来要怎么做。 他现在是时候做出最重要的选择了。 季宅内,季伯常跟苏离相对而坐,对饮烈酒,良久之后,季伯常长叹一声。 “你以后在暗影司内好好干。” “老师,怎么了?” “没什么,看你如今备受器重,有感而发,我准备过些日子,想试试再次冲击一下境界。” ------题外话------ 预祝各位学子,都能超常发挥,如有神助,考上理想的大学。 第一八三章 冰山一角具现,强逼其出手(12.5k) “老师……”苏离闻言,大惊失色,连忙劝谏:“老师,为何现在就决定再次冲击,再等等吧,我刚为暗影司立功,再积攒点功劳,就能凭功劳换来宝丹。” 季伯常伸出一只手,示意苏离不要着急。 “老师,我已经给首尊大人提过了,首尊大人也应允了。” 季伯常闻言微微一怔,看着苏离一脸关切,眼里带着光,他伸出一只手,缓缓的拍了拍苏离的肩膀。 他的眼神略有些复杂,看着苏离半晌之后,才缓缓道。 “苏离啊,我知道你能力其实不缺,缺的只是时间换来的资历和修为境界。 但是,你要明白一件事,遇到事情的时候,莫要总冲在前面。 人活下去了,才有未来。 你要为你自己考虑考虑。” “老师,我考虑过了,我还年轻,虽然实力弱了点,可是也在暗影司站稳脚跟了。 暗影使的俸禄不低,赐下的资源,还有我在外面获得的资源其实,我自己是用不完的。 首尊大人已经应允,给我留一颗疗伤的宝丹。 这一次跟锦岚山达成交易,我也算立了大功。 再出门做一次任务,就足够了。 老师,你寿数还有,肉身气血也尚未进入衰败期,还有时间,请务必不要如此冒险。” 苏离满脸焦急,情真意切,抓住季伯常的手臂,劝个不停。 眼看季伯常没有立刻应下,苏离便立刻站起身。 “老师,你等着,我现在便去见首尊大人,先行将宝丹兑换出来。” 苏离匆匆离去,季伯常伸手想拦,张了张嘴,却见苏离已经消失不见。 他坐在那里良久,一个人端起酒杯,一口饮尽。 另一边,苏离回到暗影司,求见首尊伏晓,见面便单膝跪地。 “首尊大人,苏离有事相求,还望大人应允。” “起来说话,我们自己人,在衙门里无需如此客套。” “大人,我想,能不能提前换一颗宝丹,我有急用,我知道我功劳还差一点点。 但我保证,一定第一时间将功劳补上,或者我用其他资源来补上。” “你的老师出事了?”伏晓立刻问了句。 身为首尊,自然知道苏离拜了季伯常为老师,经常前去请教。 而苏离这个暗影使的位置,也是继承的季伯常。 “的确有点事……”苏离沉声应了一句。 伏晓看着苏离的样子,笑了笑,眼中带着一丝欣赏。 越是心思深沉的人,就越是喜欢单纯的人。 越是满身污垢的人,其实也越是欣赏纯粹的人。 因为他们也希望自己身边,有这样的人。 “你的功劳其实本来就差不多了,早点给你,其实也不算坏了规矩。 不过,你还是补上点资源,省的落人口实,待你立下功劳,再拿回去。” “多谢大人。”苏离满心欢喜,连连道谢。 不到半个时辰,季伯常站起身,准备离去的时候,就听外面大门被拍响。 老仆去开了们,就见苏离风一样的冲了进来,手里捧着一个玉盒,放在桌子上。 “老师,首尊大人答应让我提前拿到了。” 苏离欢喜不已,打开了玉盒,就见其内,一个蜡封的宝丹,神光盘旋,神韵内敛,只是香气,便有沁人心脾之效。 季伯常看着那颗宝丹,神情有些惊愕,愣在当场。 他的思绪在宝丹的光晕中,开始飘的很远。 “老师……” 苏离的声音,慢慢的变化成他记忆里的一个少年,那就是年轻的他。 他想到他小的时候,便如同苏离一般,有一个老师。 只是,他不如苏离这般纯粹。 那时候,他的老师重伤初愈,又寿数将尽,便想拼死一搏。 他的老师,散尽财货,换来一颗宝丹,以求强行突破,延续寿数。 当时,他不解他的老师,为何明明机会极其渺茫,却还要浪费一颗宝丹。 渐渐的心生贪念,心底开始琢磨,若是他有这颗宝丹,是不是会更好。 然后,贪念将他淹没。 他趁着他的老师,做准备的最后一天,准备服用宝丹的时候。 身为护法之人的他,却强行破开了闭关之所。 谁想到,他的老师早就防备着他,提前布置了各种陷阱,布置了阵法。 然而,箭已射出,便再无回头之路。 他拼尽一切,用他的老师教的一切,终于破开了阻碍,来到了闭关的密室里。 将他的老师杀死在里面。 他的老师,眼神里带着复杂,最后又露出一丝笑容,彻底闭上了眼睛。 那时他还不懂为什么。 直到他打开了存放宝丹的玉盒,发现其内其实是一颗固本培元,夯实根基用的宝丹时。 他才明白,他的老师根本没打算突破,突破用的宝丹根本不是这种,这宝丹就是给他的。 他的老师将死,什么宝丹都没有用了,所以给他上了最后一课。 按照他老师的教导,想要什么,就得拿命去拼,得自己去拿。 这世道,就得拼谁更狠。 这就是给他最后一次考验,就是要引他去自己拿。 说的再多,教的再多,也不如这一课来的深刻。 他曾痛苦不堪,陷入自责和愧疚之后,后来慢慢的,便明白,这才是真正的最后一次考验。 他无法跳出这种心绪,便是还不够狠。 后来,他的确越来越狠,心也越来越冷。 “老师……老师……” 呼唤声传来,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 季伯常看着桌子上的宝丹。 又是宝丹,但这一次,却是他身为老师,弟子拼尽全力,给他弄来了一颗宝丹。 他才会陷入到回忆里,无法自拔。 他无法控制的颤抖着伸出手,将玉盒重新盖上。 这一刻,他的眼神,如同他的老师临死时一样复杂。 久远到埋藏在心底的回忆,忽然跳出来给了他一拳。 他甚至有了一丝动摇,有了一丝疑问,当年他到底是对还是错。 面对一颗难得的宝丹,价值堪比天材地宝,他心里却没有什么贪念。 他忽然理解了一个词,烫手。 “拿回去吧,我听你的,再等几年。” “我都换出来了,哪有再还回去的道理,暗影司的规矩,岂能如此儿戏,老师你收好,先服用宝丹,彻底养好的身子之后再说。” “好,都听你的。” 眼看季伯常似乎被说服了,苏离才看了看天色,这时才反应过来,天已经黑了。 “那,老师,你们早点休息,我就不打扰了。” 苏离讪笑着离去。 季伯常坐在那里,面色忽青忽白,片刻之后,张口喷出一口鲜血。 他擦了擦嘴角,有些自嘲的笑了笑。 这么多年了,什么大风大浪都经历过了,他都是心若磐石,不曾动摇。 如今,他竟然被这么点事,引动了心底的回忆,搞的心绪不宁,心海翻腾。 一颗宝丹,竟然都让他生出了一种烫手的感觉。 简直是笑话。 他坐在原地,调息良久,回到了房间。 看着老妻,他缓缓道。 “我要去尝试着突破,若是我有什么不测,你便将那个玉盒,还给苏离。” “这,到底是为什么啊……”季夫人惊慌失措,满心不解。 “有危险可能要来了,我不能等危险抵达了再做准备,我必须要提前做准备,放心吧,还早着呢。” 他来到了书房,进入一间密室,张口一吐,便有一个一尺高的小神龛落在桌子上。 他化作一道流光,没入到小神龛之中,转瞬便来到一间密室里。 挂了一幅幅画的密室。 在检测罗盘出现的第一时间,他便动用了这种备用手段,从根源上确保他不会暴露。 然而,九阶化身接连损失,被斩断联系。 暗影司忽然又开始了一次新的筛查,连他们这些已经在养老的前暗影司成员都没放过。 锦岚山的卿子玉,以一种名正言顺的理由,被人请到了大离都城,又正好出现在他家。 一个人就将那条加了左料的鱼吃了大半,还专门要了那个鱼的菜谱。 又去在附近的市场,买到了一模一样的香料、油、鱼,连厨具都顺手买了一套一模一样的。 又提到了羊肉的问题。 他关注卿子玉很久了,甚至连卿子玉两次来大离都城,去了哪吃了什么,爱吃什么,不吃什么,统统都知道。 卿子玉这次故意提到羊肉是什么意思? 是暗示他提前知道这件事,还是暗示别的? 锦岚山他的人渗透不进去,甚至还有一个,只是路过的时候,飞的没那么高,便被莫名的力道影响到,差点一头摔下去。 那锦岚山重新从虚空归来之后,异力是一天比一天强。 如今谁能悄悄去锦岚山打探到情报? 别看那槐树林一圈下来,好几千里,地方特别大,可是那里数百万饿鬼镇守着呢,可比阵法还好用。 再者,便是九阶炼气修士,进了锦岚山,有这般可怕的异力笼罩,去了也会被人活活打死。 他对锦岚山的关注,最终都落在了卿子玉身上。 他甚至得到消息,卿子玉疑似是个剑道强者,就是个老妖怪在装嫩。 所以整天羊装只是个五阶体修,在这乱蹦跶,去了那么多危险的地方,还没被人打死。 推测,可能是因为受到了锦岚山的异力影响。 但他亲眼见过卿子玉,的确就是个普通体修,不动手的时候,甚至也感应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实力,但肯定不是剑道强者。 然而,他曾经派人追查过,也一无所获。 荒原大难,死的人太多了,锦岚山异变,又抹去了大部分信息。 什么都没有了。 他也不确定卿子玉到底是个年轻人,还是个装年轻人的老妖怪。 所以,面对卿子玉时,他就只当对面坐着一个老妖怪。 他甚至还有猜测,这个卿子玉,有没有可能,就是大兑时期的某个老妖怪夺舍而来。 不然,为什么他能拿到大兑的官印。 为什么能如此顺畅的化解大兑的封印。 反正卿子玉,绝对不是一个普通的年轻人。 当这么一个疑似老妖怪夺舍的家伙,一点一点的缩小着范围,一点一点的靠近,直到某一天,好似闲逛时,不经意间出现在他家门口,手里捧着罗盘,一脸客气的笑容。 他只会生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那种危险在一点一点的逼近的感觉,实在是太过清晰,让他根本骗不了自己。 为了一个明面上,毫无破绽,也方便做一些事的身份,他可是煞费苦心。 不但先用一个化身,来慢慢成长,而后再吞噬掉化身的一切,包括化身的身份、神魂、肉身等等。 耗费了数百年,才有这么一个方便的,不会被莫名审查的,明面上的身份。 甚至正常时候,他还会利用秘法,连自己都骗了,就以正常的季伯常的身份来行走。 没有必要的时候,他自己都只记得自己是季伯常,而不是其他人。 他就是真正的季伯常。 这才是真正的毫无破绽。 哪怕进了暗影司大狱,首尊亲自动用暗影大鉴,耗费巨大代价来探查,都不会有破绽。 但现在这个身份,以后肯定没法用了。 偏偏他又不敢贸然消失,贸然消失,等同于不打自招。 他还得用这个身份几年,甚至十几年,才能找到合适的理由脱身。 如今,肯定是有人盯着这里的。 他只能保持着跟以前一样。 一,绝对不能立刻派人,在大离宰了卿子玉这个怪胎,绝对不能沉不住气,只要出手就上当了。 二,就是要赶紧推进大兑玉玺的事。 将所有人的目光,都吸引过去。 再把卿子玉吸引到那个封印之地,在里面将其干掉。 只是琅琊院一代不如一代,到现在,竟然还没弄清楚封印之地在哪。 当年琅琊院的那位行走的琅琊书库陨落之后,蜍叶大受刺激去闭关了,剩下的拔尖人物,出游的出游,闭关的闭关,剩下的都什么歪瓜裂枣。 近些年就一个程净,还能让人眼前一亮。 于此同时,季宅之外。 季伯常想的没错,外面的确有人盯着,还是个三劫境的强者。 老首尊蹲草丛蹲了很久了,他一直盯着余子清的动向,余子清进入大离都城之后,他更是全程盯着。 他甚至看到余子清故意找理由,在都城里转圈子,看起来是瞎逛,实际上,是去亲自见了名单上的那几个人。 亲自以罗盘来检验了一遍,甚至还不惜装作对妖道有心理阴影了。 余子清远远的见那几个人的反应,他也看的一清二楚。 那几个人都被排除嫌疑了。 最后没有排除嫌疑的,就是季伯常和伏晓。 暗影司内,老首尊没法现身,没法长期蹲草丛,可外面的季伯常,那就没事了,可以轻易的蹲到。 如今,他感应到季伯常进了密室,感应便消失了,他就愈发觉得,这个之前忽略掉的季伯常也有大问题。 最基本的,你一个已经退下的暗影使,家里修的密室,屏蔽效果竟然好的跟暗影司内的密室一样。 暗影司内的确有报备,他家里修了密室,可规格却比报备的要高。 这个在往日看,也没什么,顺手捞点这种好处,暗影司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但觉得你有问题的时候,那一点小问题,就可能是大问题。 …… 余子清安安稳稳的回到了布施镇,什么袭击都没有出现。 然后,他可以确定一点事了。 伏晓,肯定不是督主,而且,他也没有将那个消息泄露出去。 若他是真正的督主,面对余子清骑脸嘲讽,他也许能忍。 可再能忍,在知道不仅仅只是几个九阶可以斩断联系,而是所有化身都会反叛的预期结果,他都不可能再忍下去了。 这种情况再忍下去,他就真的完蛋了。 而目前,也只是那几个九阶化身反叛了,别的化身都正常。 所以,是那个给他暗中下了什么东西的季伯常? 不过,有巫双格在,他连锦岚迷神药都敢当饭吃。 还怕别人给他下药? 回到布施镇,余子清就先去排了毒,巫双格站在门口,伸长了脖子看着,一头的雾水。 等到余子清出来,他立刻道。 “少爷,你是不是中毒了?” 余子清心头警兆大作,立刻先来了一个否认三连。 “没有,你想多了,怎么可能。” 否认完了,才装作随意的道。 “我只是想起来很久没排毒了,例行排毒而已。” 巫双格满脸疑惑,排毒之前,也的确没感觉到有什么问题。 余子清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口转移了话题。 “接下来,大离那边会送来很多器胚,到时候就有你忙的了,你可要加油。” “少爷放心,我懂,保证十年内秽气桶就坏掉,我向老羊前辈请教过了。” “不不不,这一次不用,起码得能用个几十年。” “哦,那我明白了。” 看着巫双格离去,余子清长出一口气。 他是真怕了这死心眼觉得他中毒了,天天抱着混元金斗追在他屁股后面。 到时候万一正在跟人谈事情,这家伙觉得时间到了,冲进来来一句少爷该如厕了,自己以后还混不混了? 巫双格肯定干得出来这种事。 余子清坐在那喝着茶,一脸的寂寞,没人来杀自己,那就得给人家创造点条件。 人家想要时间,那余子清就不能给他时间。 那些人到现在还没弄明白那些话是什么意思,封印之地在哪都不知道。 那自己就去帮他们弄清楚。 赶紧去那个封印之地,到了那里,估计督主就不可能忍得住不来杀他了。 余子清现在还没法确定督主是谁,季伯常只是嫌疑很大而已。 盘问过季伯常的弱智魔念,基本也确认不了什么,那魔念距离心魔还有一段距离。 哪像老首尊的心魔,天天客串收音机,跟说相声似的,一件事说的跌宕起伏。 不过也正因为这个魔念有点弱,余子清才会感觉更有问题。 这么弱的魔念,真能在人突破的时候,失去控制,蹦跶出来搅和么? 余子清也不好直接摇人杀上门,万一搞错了,会非常被动。 算了,先不管了,蹲草丛的老首尊肯定会盯着的。 余子清悄悄去了一趟群山深渊,这个时代看不明白,那就找上古的人来看,肯定能看得明白。 再次来到了安史之书面前,余子清将那张原稿拿出来。 “能看懂么?”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又闪烁了两下。 “看得懂,又看不懂?” 得到了确认之后,余子清叹了口气。 “你好歹也是一本史书,怎么这么没文化,上面的代指和典故,你都不懂啊。 算了,里面那个封印里,有人能看懂这些,你总知道吧?” 安史之书哗啦啦的翻着书,翻到丁卯纪年末期里的其中一页。 余子清伸出手按在上面,瞬间消失在原地。 进入之后,便在一座高楼之中,其内摆放着一座座书架,一个胡须垂落到腹部的老者,正坐在里面,抱着一卷竹简研究。 “老先生有礼了。” 须发皆白的老者抬起头,看了余子清一眼,便摇了摇头,道。 “你走吧,这个封印,你化解不了。” “晚辈知道,晚辈是有事来请教一下老先生。” 老者直起腰板,笑着摇了摇头。 “那你找错人了,此地封印里,只是老夫的一缕印记,懂的东西可不多。” 余子清拿出那张纸,摆在桌子上。 “前辈客气了,实在是时间流转,文字变化太大,文化也有改变。 很多东西,例如这典故和代指,后人都不甚清楚了。 晚辈不得不,前来请教一下前辈。 就比如这望日,具体指的是哪一天。” 老者看了看纸上的文字,眉头微蹙。 “你是谁?” “晚辈甲子城郡守卿子玉。”余子清拿出大印,自报家门。 老者看了看余子清,又看了看那张纸,沉默了片刻,道。 “年轻人,多看看书,多学习一下吧。 这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望日和望日的写法都是不同的,这个字的底部多了一笔,便特指八月十六。 至于这穹峰,倒是解释很多,不过后面有大宝二字。 大宝一指兑皇之位,二指玉玺,三指丁卯城。 而丁卯城外,有一峰名为天穹峰。 还有曾经宫城夜宴,夜宴之上,有人赋诗一首,以穹峰代指白玉楼,讥讽兑皇。 后来这穹峰二字,便有了白玉楼的意思。 所以,这上面的意思,应该是说。 在八月十六日,丑时三刻,站在丁卯城或者白玉楼的顶端,就可开启一座宝库。” “多谢前辈指点,晚辈告辞,等以后晚辈实力足够了,再来化解封印。” “赶紧走吧,大兑沦落至此,你也莫要凭白丢了性命。” 余子清行了一礼,瞬间消失不见。 回到安史之书这里,余子清翻到辰妃封印的那一页,伸出手将那一页取下。 大兑都没了,丁卯城也没了,他去哪找一个丁卯城或者白玉楼。 只能先将这一页带出去,直接具象出去了。 既然阻拦不了,也不想阻拦,那就带出去吧。 看看带出去一页,具象出来一页之后,会引发什么反应。 “你不是一直想让我把化解的封印,带出去,将封印在里面的东西,恢复原样么? 我现在就带出去一页,将这一页里被封印的白玉楼放出去。 你要不要给我两张我能用的,让我防身。” 安史之书直接飞了过来,钻进余子清怀里。 余子清面色一黑,将其重新抓出来丢了回去。 “大可不必,随便给几页适合的就行,强一点的,那些我一只手就能捏死的小垃圾就算了。” 安史之书光芒暗澹了一下,似是有些失望,书籍自动翻动,分化出陨星之灾和异火之灾这两页脱落出来,塞进了余子清手里。 “只能是这种么? 十阶郡守入魔那一页不行么? 是不是我根本不可能用得了?” 安史之书闪烁了一下,表示你说的对。 “那你觉得,那颗陨星,是我能召唤出来的?” 安史之书表示,你召唤不出来。 余子清翻了个白眼,将那两页收起。 就算他能用,那也是要付出足够的代价的。 异火的确是最好用的,可强可弱,陨星就没辙了,下限就极高,一般情况,他也用不了。 从群山深渊回来,余子清便先去关心了一下佟家家主佟伟舜,阴阳宗宗主廖一来,退魔宗宗主彭松,看看他们都恢复的怎么样了。 接下来去大兑玉玺的封印之地,肯定是要干架的,干架之前不摇人,那还干什么架。 己方起码要有几个强者坐镇,尽可能的让己方实力更强。 这三位都是纯粹的炼气修士,有天材地宝辅助,神魂恢复的很快,修养了这段时间,基本没什么大问题了。 再加上大离太子也很大方,给他们送了宝物,他们如今做回自己之后,说不定会比之前更强。 为了不给督主反应时间,尽可能的逼迫,余子清在钟守正新的潜修之地找到了他。 “前辈,送你一株天材地宝,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钟守正哈哈大笑:“说吧,这次要我传什么消息?” “我已经破解了,那些信息是什么意思,找到了封印之地。” “你?” “我直接去大兑封印里,找了一个那个年代的人。” “……”钟守正有点懵,还能这么搞么? 余子清笑了笑,将翻译的内容告诉钟守正。 “三日之后,我会去丁卯城旧址附近,那里大概是什么地方,总不用我说了吧?” “要他们一株天材地宝亏了。” “那就要两株,再匀给我一株。” “好。” 钟守正乐乐呵呵的离去,不赚白不赚的好处。 一天之后,会议密室里,钟守正面带冷笑。 “你们这些人,老想着作壁上观,总是不想冒险。 现在告诉你们,你们拿到了大兑玉玺的线索也没有用。 最后还是得靠锦岚山的人。 可以先告诉你们,那望日指的是八月十六,还有几天就到了,错过了这次,就要再等一年。 两株天材地宝,少一株都不行。” 拿到了好处,钟守正才将完整的消息告诉众人。 众人面面相觑,大兑都不在了,他们去哪找丁卯城? 钟守正传完话,直接消失不见。 离开这里之后,他立刻隐遁身形,遁地而走。 他在这里也感觉到危险了。 近些日子,他帮余子清传话,诈了这些人好几株天材地宝了。 这东西又不是大白菜,除了第一梯队的大派,剩下的势力,能拿出来一两株库存就了不起了。 身上揣着好几株天材地宝,全部都是炼神修士能用到的,还有能恢复元神的。 有人盯上他了,他也觉得挺正常。 遁走走了足足三千里之后,钟守正才从地下钻了出来。 他一个散修,还是个邪道,身上揣着好几株天材地宝,这是取死之道啊。 估计已经有人想要弄死他,抢走这些宝物了。 他的脑海中,不禁想起跟余子清聊的时候,提起那个老太监时的话。 加入某个势力,是肯定不可能的,这辈子都不可能加。 但是,只是当个邻居的话,倒也不是说不能商量。 压下这个念头,钟守正悄悄离去,幸好他换了新的潜修之地。 几株元神境修士都能用到的天材地宝,对于大派来说,虽然珍贵,却也未必值得跟一个元神境结仇。 但是参会之人里,可不是每个人都来自财大气粗的顶尖大派。 最主要的,是因为他是个散修,没背景,还是个邪道,杀了也就杀了,只要一次杀干净,就不会有后患。 一想到这个,钟守正心中警铃大作,继续隐遁,绝对不给任何人机会。 …… 三日之后,余子清行走在荒原南部的一片范围,寻找着曾经的丁卯城,大致所在的位置。 沧海桑田,曾经的一切,纵然没有消失,如今恐怕也只剩下断壁残垣。 更别说,这里连断壁残垣都没有。 他揣着其中一页书,利用这一页书不断感应。 终于在一片荒野里,找到了大概的位置。 然而到了大概位置之后,却见那一页书上的感应,却还在不断指引。 余子清在数十里范围内,绕着圈子,不断缩小范围,最后缩小到里许,那一页书上的感应,变得极为强烈,指引的也愈发清晰。 余子清行走在荒野杂草里,一点一点的按照指引前行。 最终确定,这一页书指引的竟然是一个小地洞。 余子清有点懵,这什么意思? 下一刻,便见那地洞里,一只毛茸茸的小白狐钻了出来。 小白狐昂着头,眼神里带着人性化的震惊,呆呆的看着余子清。 余子清有些意外,看了看那页书上频繁闪烁的光芒,再看了看小白狐。 小白狐飞速的从洞里钻了出来,定定的盯着余子清,眼神里满是激动。 它嘤嘤嘤的叫唤着,等到余子清试探性的伸出手,触摸到它的脑袋之后,小白狐便安静了下来,眯起了眼睛。 那种无论如何都忘不掉的人,忘不掉的感觉,终于再次出现了。 就是这个人,绝对就是他。 余子清触摸着小白狐的脑袋,细细感应了一下,已经化妖了,但是修行的不是妖气,而是一种轻灵纯净的力量。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这里肯定就是曾经的丁卯城所在之地。 余子清露出了笑容,抚摸着小白狐的脑袋。 “原来如此,我曾经还以为,那一缕力量也会随之随风消散。 没想到,那一缕力量太强,太过纯粹,竟然直接具现到现实里了。 你是那头大狐狸也好,不是也罢,现在都是新的开始,新的生命。 往日都随风消散,不要再去追逐,现在要好好活下去。” 余子清没有感应到那一缕轻灵之气,心里放心了不少。 若无足够的实力,那一缕轻灵之气,便是灾祸之源。 如今这小白狐体内的力量,虽然轻灵纯净,没了那一缕轻灵之气直接凝聚,反而更好。 “你运气真不错,幸好是我先来踩点,若是其他人先来,发现了你。 你可未必会有什么好结果。 不如跟我走吧。” 小狐狸嘤嘤叫着,一跃而起,跃入余子清怀里。 力量如此纯净,被修士称之为灵兽,再考虑到这小狐狸,已经消化掉那一缕轻灵之气,未来前途不可限量。 余子清不把它带走,其他人发现它,也一定会将其带走。 只是那个时候,就未必会有好结果。 杀鸡取卵之事,时有发生。 余子清还真看不上小白狐的那点力量。 余子清抱着小白狐,便见天际之上,一道道遁光飞来。 神光闪耀之间,一个个笼罩在神光之中的强者出现。 这只是出现的,没有现身的,还不知道有多少。 其中一个神光收敛,玄天宗宗主,从中走出,他看了余子清一眼,又看了看余子清怀里蜷缩成一团的小白狐一眼,他眉头微蹙。 “锦岚山只有你一人来么?” “只是找到封印之地,开启封印之地而已,晚辈一个人来就足够了。 至于封印之地内有什么,那便不关我锦岚山的事了。 甚至,这次的事,本就不关我锦岚山的事。” 余子清面色平静的说完,玄天宗宗主面色微黑,也有其他人,微微蹙眉。 这就是说,我们之前的交易,你们都没有完成。 要的人,你们也都推三阻四。 如今来帮忙找到封印之地,就是情分,不来那才是本分。 你们再逼逼,我一个不高兴,就不管了。 “既然来都来了,便开始吧。”有人打了个圆场。 不是每个强者,都能正眼看弱者的。 玄天宗宗主这种态度,其实才是常态。 看不上余子清这个弱鸡呗。 余子清面无表情,要不是为了正事,他才懒得理会这些所谓的顶尖大派的人。 借势威逼可以,真让这些人动手做什么,他们可都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 余子清环视一周,拿出罗盘,当着众人的面,催动罗盘。 罗盘转了一圈,确认所有人都不是琅琊化身,也不是本尊之后,余子清才慢吞吞的将其收起。 而后他伸出一只手,贴在地面上,念头一动。 那一页书之中,一道流光没入地下消失不见。 霎时之间,大地震颤,余子清飞到半空中,便见此地空间震颤,所有的东西,都彷若开始出现重影。 一座巍峨大城的虚影,在那些重影之中,慢慢的浮现。 一股余子清在封印之中,从未感受过的气息浮现了。 那是经过战火冲刷,经过漫长岁月洗礼,才能沉淀下来的厚重气韵。 巍峨大城的虚影,骤然间扩散到方圆百里之地。 余子清身负的大印,全部齐齐颤抖,彷佛这一瞬间,曾经虚浮的力量,开始有了锚点。 余子清不断的攀升高度,那沉淀的厚重气息,压的他有些喘不过气来。 这是在安史之书里,从未感受过的。 此刻,便代表着,那偌大的神朝,消失的神朝,已经开始出现了冰山一角。 仅仅这一角,便已经能感受到水面之下,隐藏着何等庞然大物。 余子清正视丁卯城的虚影,忽然明白。 纵然大兑末期再烂,烂透了,那也是一个庞大的神朝。 他一直不敢轻易将化解了封印的书页带出来,便是隐隐有所感觉。 只要有一页显化,便代表着大兑归来,正式拉开序幕,再也无法回去了。 那城池的虚影之中,白玉楼的虚影随之浮现。 只是白玉楼开始愈发的凝实,又虚影化作了真实存在的。 慢慢的,那白玉楼也从洁白无瑕,璀璨无比,光芒渐渐暗澹下去,开始浮现出一些焦黑之色。 等到白玉楼彻底显化,已经变成了黑玉楼。 第一缕残留的天火气息浮现,周围开始升温,便代表着白玉楼彻底回归现实世界。 第一座曾经的大兑的东西,在消失之后,归来了。 这一刻,整座丁卯城的虚影,都彷佛变得更加真实。 余子清瞥了一眼玄天宗宗主,什么都没说,消息已经给他们了,处理不好,那就别怪老子。 玄天宗宗主,先飞身来到白玉楼的楼顶,将那枚无字大印放了上去,毫无反应。 而后他又拿起大印,按照显化出来的丁卯城虚影,来到了丁卯城的最高点。 其屋嵴之上,有一异兽凋塑,张口托天,两掌合拢,隐隐正好是大印的大小。 玄天宗主将大印缓缓的放上去,却见那虚影却好似真的托住了大印。 一缕缕光华闪耀,天际之上,明月光辉,化作一道光柱,轰然落下。 霎时之间,便见一道涟漪横扫开来,所有的虚影都随之消散,只留下那座孤零零的黑玉楼坐落在那里。 大印凭空浮在半空中,鲸吞月华,而后大印变化形状,化作一座九层十八柱的深蓝色牌楼,轰然落地,牌楼之上,只有一个古字。 兑。 那足有数百丈高的巨大牌楼,极为怪异,似乎无论在什么方向,看到的永远都只是正面。 看到牌楼之上的字,所有人便明白,目标开启了。 只是跟他们想象的有些不太一样。 面对那气息深沉厚重的巨大牌楼,众人都有些沉默。 然后众人看向了玄天宗主。 玄天宗宗主又看向了余子清。 余子清面无表情,压根不理他,想拿好处,又不敢当出头鸟,就这点本事,哪那么多漏让你们捡的。 玄天宗宗主面沉似水,当时他只是顺手,向着印家递了一张拜贴而已,哪想到印家竟然如此果决。 以至于现在,他一直都在当这个出头鸟。 此时此刻,他倒是想让锦岚山的人再去,可是人家早就说了,与其无关,交易也没达成。 他倒是想强行让锦岚山的人去试探,可惜,现在这种情况,把人得罪死了,以后可就麻烦了。 这么多人看着,一副让他当这个领头人的架势,他便有些坐蜡。 沉默片刻之后,他迈步走向那座巨大的牌楼,一步迈出,越过牌楼,身形便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有人先进了,其他人便鱼贯而入,以此越过牌楼,进入到封印之地。 若是大兑玉玺在里面,仅凭一个人,怕是没法压制得住。 来人都进入其中之后,只剩下余子清,抱着小白狐站在这里。 下一刻,天空中,一捧红砂飘落,转瞬便迎风见长,化作绵延十数里的血红色沙浪,向着下方的余子清而来。 余子清站在原地,抬着头看着,咧着嘴笑了起来。 “这就等不及了啊。” 眼看那血色沙浪,裹挟千钧之势落下,余子清就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彷若引颈就戮。 就在那血色沙浪落入余子清十丈之内,转瞬即至的时候,一个黑袍人出现在余子清身前,一手捏印诀,对着前方一挥手。 霎时之间,便见那血色沙浪从两旁呼啸而过,卷起狂风阵阵。 钟守正回头看了一眼余子清,叹了口气。 “你怎么知道我在附近?你怎么知道,我一定会出手救你?” “前辈,你忘了,两株天材地宝,你得匀我一株的,我死了,那天材地宝你给谁去?” “我自己全部拿着更好!”钟守正笑出了声,不用给自然更好啊。 谁想,余子清借驴下坡,顺势就道。 “那前辈就拿着吧,不用给我了,那一株天材地宝,算作请前辈出手帮忙的报酬。” 余子清没给钟守正反驳的机会,抬头看着天空。 “下可是被督主邪法所害? 晚辈不才,正好知道如何化解邪法。 如今已经化解了四位三劫境强者所中邪法,前辈若是信我,晚辈可以帮前辈化解邪法。 从此完完整整的做自己。” 余子清谁都怕,但现在就是不怕督主的化身。 四个斩断了联系的成功桉例在那摆着呢。 天空中,一个满脸老年斑,怀抱一个赤色大葫芦的老人,在半空中浮现。 他周遭血色的沙浪翻滚,血腥味冲天。 他眼神平静,看着余子清,摇了摇头。 “我非督主化身,只是一个普通的东厂档头。” “东厂已经被裁撤了。” “我寿数将尽,只是为报督主知遇之恩,今日特来借你性命一用。” 这老家伙,面色平静,眼带死志,根本不可能说得动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 “督主这个缩头乌龟,到现在竟然也不敢出面,我都快急死了。 你说,他修行图什么啊。 而且让你这个八阶来送死,有什么用啊。” 余子清说着,拿出罗盘例行检测。 然而这一次,却看到那罗盘指针不断旋转,最后停在了指向化身的那一项。 余子清有些愕然。 “竟然真的是化身?” 那老者波澜不惊的眼神,终于浮现出一丝惊愕,而后他便释然了。 “是不是化身都无所谓了,能在最后关头,给督主带回去点消息,也算足够了。” 霎时之间,便见那老者张口一吸,将所有血色沙浪全部吞入体内,他的身上魔气涌现,死气滋生。 瞬间,便见他的身形炸开,漫天血沙,犹如无数的劲失,裹挟着魔气、死气、其全身的力量,向着四面八方无差别爆射开来。 余子清第一时间躲在了钟守正身后,避开了对方自爆的威能。 片刻之后,方圆数十里地,连杂草都被腐蚀枯萎,隐隐还有毒素和血腥气弥漫开来。 “你都知道他是化身了,为何还要给他说那么多?” “我不告诉他,督主怎么知道,现在不是他想让我死,是我想让他死。” “你如此作死,能长这么大,也是奇怪……”钟守正叹了口气,后悔没第一时间将天材地宝给出去,现在想不出手都不行了。 这邪不邪道倒是无所谓,但拿钱办事,信用必须得稳得住。 余子清从钟守正身后走出来,看着周围的一切。 “前辈,你想要走,现在还来得及。” “哼。”钟守正冷哼一声,什么话都没说,人也没走。 余子清郑重的行了一礼,表示感谢。 而后便站在原地,静静的等待着。 那缩头乌龟再怎么能忍,现在肯定也忍不了了。 他要么赶紧来把自己杀了,要么自己就去毁了他所有的化身。 那些化身找大离,和找他,性质也不一样的。 大离都城。 季伯常进入密室,感受着其中一个化身传回的消息,忽然笑了起来。 “一个小辈,竟然将我逼到如此境地? 真以为我什么都能忍,损失几个九阶化身就没底牌了么? 罢了,既然封印已开,隐藏不了,便不再隐藏了。” 他伸出手,那一幅幅画像之上,一道道神光没入他体内,消失不见,画像也变成了空荡荡的纸张。 他走出密室,身形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一直蹲草丛的老首尊,再感应到季伯常的气息彻底消散,立刻悄悄的追了出去。 一条消息,也从老首尊手里传了出去。 同一时间,大离、大震、大乾都有人,忽然停下了现在做的事情,转身离开。 “小子,那妖人我可不是他对手,你现在逃还来得及。”钟守正郑重的警告余子清。 “从他对我锦岚山的人下手的那一天开始,就是死仇。 我若不逼他,给他足够的时间,他就真成气候了。 现在我给他机会,他若是不敢来,那我就继续逼他,我也不介意一点一点的挖他的根基。”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底气,不过,若是情况不对,我最多保你不死。”钟守正叹了口气,既然是死仇,那就没法劝了。 “多谢前辈。”余子清行了一礼,随口又补了一句:“要是我这次没死,前辈,你就来锦岚山,跟我当邻居吧。” “想都别想!我从不接受这种邀请!” ------题外话------ 龙套名真不是我起的,雨我无瓜,大部分都是我是在龙套楼里看到哪个就用了。 第一八四章 三百年磨一剑,最关键的底牌(12.4k) 锦岚山内,老羊坐在地上,里长盘腿坐在他对面。 俩老人很久没这么看似悠闲的坐在一起喝茶吃点心了。 “这山里山外的人倒是越来越多了……” “你不喜欢?”老羊撇了撇嘴。 “喜欢倒是喜欢,子清这孩子,嘴上不说,却还是知道照顾我这老头子。 知道我们都喜欢孩子,这都送来好几个了。 小树妖傻了点,但听你们说,他还特别小呢。 卿青天天跟着去挖矿,倒是让那些家伙没了偷懒的借口。 思思那姑娘乖巧可爱,懂事的让人心疼。 石头虽然皮了点,但是男孩子,只要心眼不坏,就是个好孩子。 我知道,这些孩子都是逼不得已,但凡外面有合适的地方,有另外的选择,子清也不会带回来。 不过,说到底,还是为了照顾我这老头子,让村子里有点孩子的生气。” 里长絮絮叨叨,他可是记得,他以前只是偶尔提了一嘴,村子里没个孩子闹腾。 村子里的人从来不谈孩子的事,因为在这里天长日久,各种原因,都生不出孩子了。 有的人是受了伤,硬伤,有的人是坏了身子,有些可能是异力影响,有些也可能是长期在锦岚山吃锦岚菇,反正老羊现在都说不太清楚,究竟是什么原因。 这事大家嘴上都不会说的,余子清带回来几个可怜孩子,大家其实都挺高兴的,对孩子也都很好。 最皮的石头,来锦岚山三天,就挨了顿卿青一顿毒打。 然后里长知道为什么之后,又亲自上手,将石头毒打了一顿。 然而,挨了两顿毒打,石头反而最快融入进了锦岚山。 因为他亲眼看到了里长是怎么打二憨的。 二憨被打断了十几根骨头,不成人形,出气多进气少。 至此,他才知道,他那压根算不上毒打,连打都算不上,顶多是轻轻教训一下。 然后,第二天,又看到前一天似乎命悬一线的二憨,生龙活虎的在外面跑。 石头便悟了,开始跟着卿青去挖矿锻炼了,说什么都要学,哪怕天天挨毒打也要学。 融入最慢的,反而是那个最乖巧的石思思,小姑娘懂事的可怕,做什么都小心翼翼,第一天来,就去厨房帮忙,找事做。 里长絮絮叨叨的念叨着,老羊也没有不耐烦,就这么听着。 等到里长稍稍停下来,喝口水的时候,老羊才道。 “你现在不急着进阶了?其实你早已经可以进阶八阶了。 你的积累很强,开始修行之后,压根没有进补太多,就已经能一口气修行到八阶。 已经很不容易了,接下来,你也得尽量多进补点东西。” “不急了,不能急。”里长心态平和,没了往日的焦躁。 “你上次说,子清现在做的事,其实是为了开十阶路,以后九阶可能就不够强了。 那我也不能急了,既然有机缘,有积累,也有机会,自然要奔着十阶去。 九阶,可能一些年之后,就当不了顶梁柱了。 如此,我就更不能急了,慢慢来,来日方长。 按你的说法,我应该还能活很久。” …… 季伯常悄声无息的消失在大离帝都,老首尊一个九阶,追了一日之后,才终于追上了对方。 然而,季伯常却早已经站在原地等着他了。 “老首尊,你果然没死,我就知道你不可能这么容易死了。” 老首尊现出身形,冷眼看着季伯常。 “你到底是谁?” 话音未落,便见老首尊的身形尚在原地,季伯常脚下的阴影,便骤然浮现出一个黑色的影子,将其束缚在原地。 季伯常闭上眼睛,笑的的有些诡异,表情慢慢的僵住了。 老首尊面色微变,立刻飞身上前察看,他控制着阴影,缓缓的揭开季伯常的眼皮,才发现其双眼之下空空如也。 那饱满的身形,也在转瞬之间,好似泄了气,干瘪了下去。 这时老首尊才看到,这里只剩下一层皮,肉身之内早已经空空如也。 老首尊面色铁青,难怪他之前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他已经化解了心魔,实力恢复了正常,竟然一直追不上一个表面上看受创严重的八阶,原来他压根就没追到本人,一直追的都只是一个假蜕。 这一日过去,季伯常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 大乾西部,宋承越带着锦衣卫的高手,乘坐着飞舟,悬在高空之中。 整个大乾西部与荒原的交界线,绵延上万里范围内,到处都是锦衣卫的飞舟在巡视。 一道遁光从东面飞来,立刻第一时间被锦衣卫的人拦下。 宋承越站在船头,看着来人,拿出了一个罗盘。 罗盘绽放着光辉,显示出检测结果,这人跟琅琊化身术有关,不是化身就是本尊。 宋承越面无表情的道。 “若你是琅琊化身,如今已有方法,斩断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 而且已有很多人,已经彻底自由,你也无须担心。 你且在这里等着,后续会为你安排,一应支出,大乾全包了。” 来人不管不问,便化作遁光准备冲卡。 宋承越淡淡的瞥了对方一眼。 “不识抬举,自寻死路。 冲击边境哨卡,冲击锦衣卫审查。 来人,废其气海,锁其琵琶骨,活捉。” 荒原上出现异变,锦衣卫自然是第一时间知道的,就算是探子不知道,宋承越也早就提前知道了。 八月十六,丑时三刻,荒原南部可能会出现异变。 宋承越名正言顺的调动大批人马,甚至还好心的通知了一下琅琊院。 他在这里,便是要做到足够的审查。 荒原南部,大兑玉玺的封印之地开启,只要找到大兑玉玺,便代表着大兑归来,正式迈出了坚实的第一步。 此乃大事,而东厂被裁撤,督主怀恨在心,甚至不惜挑起暗影司和锦衣卫之间的矛盾,还让东厂的探子,调转枪头对准了锦衣卫。 宋承越想要拿到证据,太容易了,而且绝对保证不是假的。 所以,在对外的时候,督主将枪口对准了锦衣卫,性质就变了。 宋承越甚至敢直言督主反叛,东厂也早成了督主的东厂,而不是乾皇的东厂。 幸好提前裁撤了,不然后果不堪设想。 宋承越说的颇有点强词夺理,不过他的屁股却正的不能再正了。 乾皇可以裁撤掉东厂,但是你督主却依然不能将枪口对准大乾。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督主就得老老实实受着,而不是做出这种疑似反叛的举动。 所以,在荒原南部,出现异变的第一时间,宋承越便连夜面见乾皇,请调人马。 荒原南部的事情,大乾哪怕不主动派人去帮忙,那也绝对不能让任何人去破坏。 这番明面上是求稳,实则是要防督主的话,乾皇也应允了。 如今,宋承越已经抓到了七八个化身,全部都是九阶之下的。 他便第一时间,请调鲲游传回消息。 督主化身,大量现身,全部向着荒原南部汇聚而去,他们强闯关卡,宁愿自爆,也不愿意被活捉,伤了好几个人。 只有描述,没有结论。 跟着,大乾都城里便传来消息。 督主从今天开始,在官面上被定义为邪道妖人。 宋承越拿到传讯,咧着嘴笑了起来,用词都给顺势改了。 “传令,但凡遇到那琅琊邪术的受害者,全部先活捉了,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宋承越太了解乾皇了。 他就知道,在督主不主动回去觐见,不主动现身说明的情况下,他做的这些事,宋承越压根不需要作假,乾皇都不可能再信任他。 乾皇不可能去赌你还忠心的,也不可能去赌你不是去报复。 哪怕明知道,督主九成九的可能,不是去搞破坏,可你终归没法让人十成十信任。 一条心已经彻底野了的狗,连明面上的忠心都不愿意来演一下了,那就必须死。 宋承越堵在大乾边境,向着荒原南部的方向看了一眼,暗道一声。 我这能做的,就只有这么多了,可惜没法亲自过去,也没法亲自出手。 希望琅琊院那边,能多去俩强者吧。 要说现在大乾除了宋承越,谁更想督主去死,那一定是琅琊院里的某些人。 督主存在一日,琅琊化身术或者琅琊化身邪术的名号,便会一日强过一日。 顺带着,琅琊院三个大字上的污点,也会越来越多,越来越深。 若是时间太久,太过深入人心,那污点便再也洗刷不掉了。 …… 大震边境,襄王的大旗在黑暗之中闪耀。 还有一缕电光,在层之中游走,那是雷氏的标志。 一个九阶强者,被拦在边境。 襄王坐在船头,面带微笑。 “劳烦道兄坐下喝喝茶,无论何事,过了今日再说。 今日,整个大震,一个九阶都不准离开。” “襄王殿下,你可是又要篡位了?” 襄王伸手一抛,见一枚令牌丢了出去,令牌迎风见长,化作一面上千丈高的巨大金牌,轰然落地。 “震皇的止步牌在此,想越过的尽管过,我保证不拦着你。” 眼见那人不敢妄动了,襄王才笑了笑道。 “我不管你是不是被那妖人胁迫,过了今日,我可以亲自去请人替你化解邪法。” …… 大离境内,伏晓站在高空中,面带微笑的看着两位九阶。 “二位前辈,还请止步。” 他思忖良久,在得到了大乾锦衣卫动向之后,便做出了决定。 他也不想的,只是大离的大势便是如此,他只能顺应大势,委屈一下督主了。 今日,无论是谁想去荒原南部,那都得接受检测。 哪怕检测完成之后,不是化身,那只要是超过六阶的,谁也不准去。 他未必能拦下多少,真有九阶想过,他也拦不住,他也未必能察觉到,但事还是要做在明面上的。 这是选择,顺应大势的选择,而他也会因此,成为大势的一员。 …… 余子清搬出了石桌石凳,跟钟守正相对而坐,两人就坐在这荒野里,品茶闲聊。 远处的巨大九层牌楼,熠熠生辉,其存在的时间越久,那种沉淀下来的厚重,便愈发明显,便是余子清,都开始察觉到,他手中的郡守大印,似乎又变强了。 一天之后,天际之上,一道道遁光,飞遁而来。 余子清抬起头,看着那些遁光,缓缓的站起身。 “来了。” “你确定,就是那死太监?就为了来杀你?” “杀我只是一个目的,他想要拿到大兑玉玺,掌握主动权。 大兑的封印,主动权完全在我,大兑玉玺,就是他唯一的选择。 他拿不到,他就举世皆敌,大势之下,谁都会顺势踩他一脚。 他拿到了,他就还有喘息的机会。 杀我,保住他的化身,其实只是表面目的而已。” 余子清面色平静,抬头看着那一道道遁光,由衷的感叹了一声。 “他的确是个人才啊,我曾看过琅琊化身术。 想要将此邪法,修到他这般境界,那真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他已经损失了共计六个九阶化身,再加上有人阻拦,竟然还有九阶化身能抵达此处。 九阶之下的更多,若是平平稳稳的再过几百年,他真的有望十阶。” 一道道遁光飞来,余子清手中一直保持着开启状态的罗盘,已经自行绽放了光华,指针飞速的转动着。 除了督主的化身,这个时候,恐怕已经没几个人,可以肆无忌惮的冲到这里了。 看来,督主不打算演了。 汹涌澎湃的气息,在天际之上绽放。 大乾那边来的人很少,大震那个方向的也不多,绝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大离这边。 数量比之余子清想的还要多。 其中有数十个,年纪看起来都不小的,也不是化身,应该是东厂的番子。 剩下的,足足二百多个,没有一个是低于七阶的。 基本都是七阶八阶,九阶都有四个。 东厂的番子,站在一起,气息阴冷晦涩,一股难以掩饰的不阴不阳的气息浮现。 而剩下那二百多个,簇拥到一起,拱卫在那四个九阶身后。 季伯常没有做任何隐藏,就这么从人群的后方,凌空踏步而来。 余子清暗叹一声。 化身的数量,远比预料的多,九阶也比预料的多。 而且,余子清估计,前些日子,这些化身可能更多。 因为季伯常的气息又变强了。 可能所有得到消息,想要去斩断联系的化身,都已经被其暗害了。 剩下的这些化身,哪怕明知道自己是化身,可以斩断联系,也没有那种想法。 不到九阶,让他们觉醒自我的自由意识,的确是难了点。 昨天见到的那个来试探消息的东厂番子,就是证明。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化身,知道了之后,也没有反叛之意。 所以余子清根本不想等,也不想给督主时间。 季伯常一步一步行来,他的那些弱点的化身身上,便开始浮现出一道道流光。 他们神魂深处的符文,裹挟着他们一生的修为,落入到季伯常体内。 短短三息,便见季伯常身上的气息,直线攀升,从八阶巅峰,直入九阶。 季伯常走到队伍的最前方,含笑看着余子清,长叹一声,满声赞誉。 “我曾以为是锦岚山里有高人,后来不知不觉才明白,原来一切都是你。 能把我逼到这种地步,不得不出手,你足以自傲了。 如今,我亲自出面,亲自出手,你可满意了?” “除了一个问题,其他的都满意了。” “你问。” “我曾亲眼见过你,根本没有察觉到你乃阉人,难道真有什么办法,让你那话再长出来么?” 余子清问的很认真,他的确好奇。 按理说,断肢重生不难,有的天材地宝就能做到,但太监却从未听说过。 这家伙一个阉人,怎么伪装自己不是阉人的? 季伯常面色瞬间一冷。 他一个太监,最忌讳别人说他是个阉人,意思一样,性质不一样。 “看来我高估你了,到了现在,竟然还逞口舌羞辱于我。” 余子清叹了口气,也不解释了,虽然他真的没羞辱的意思,真的是纯好奇。 好奇为什么太监没法恢复,到底用什么办法,才能做到这点。 若是可以的话,是不是可以学一学这法门或者手艺,用在别的地方,比如以后砍了别人手,就让别人用天材地宝也恢复不了。 这种永久性伤害的法门,可不是一般的强。 就在这时,天空中一道道遁光落下。 佟家家主佟伟舜、阴阳宗宗主廖一来、退魔宗宗主彭松,还有那位阳神尚未恢复的老太监,全部出现。 而且,除了他们几个强者之外,还有两宗一家带来的高手。 再加上钟守正,现在两边各有五个九阶。 曾经的化身,面对如今的化身,还有季伯常,什么废话都没有,直接开打。 钟守正一只手抓着余子清的肩膀,带着他瞬间向后退了上百里的距离。 四个曾经的化身,对战四个琅琊化身,神光交织,将夜空映照成一片五光十色,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加上交战波动,化作潮汐一般,摧毁周围的一切。 唯独那座巨大的牌楼,屹立不倒,连上面的瓦片都没有丝毫受损。 九阶在高空中开战,九阶之下,在下层开战。 季伯常站在原地,他那些低阶化身,源源不断的坠落地面。 他的气息急速攀升,不断的变强。 很快就冲到了二劫,到了这时,他九阶之下的化身,便全部跌落到地面上。 这个时候,才有侥幸未死的化身才发现,他们还没有死,只是修为尽失,化作了凡人。 他们的自我意识还在,可是神魂孱弱,意识模糊。 因为季伯常的行动太仓促了,他根本不敢强行收拢掉化身的一切。 他只敢收拢到一部分纯粹的神魂力量,和纯粹的修为、对应的感悟。 因为他没有时间去沉淀,去彻底消化掉,唯有最纯粹的东西,才好直接转化成他的力量。 化身的一生,太过繁杂,一口气收拢这么多人一生所有的收获,他扛不住的。 毕竟,这一生之中的磨难和痛苦,对于修士来说,其实也是难能可贵的收获。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看了看钟守正。 “前辈,有劳了。” 钟守正叹了口气。 “我就知道,之前好赚的天材地宝,后面肯定是要还的。” 钟守正冲了出去,余子清一个人飘在半空中,静静的看着交战。 季伯常的四个化身,看起来都是生面孔,应该不是经常在外活动的人,余子清没有他们的基础资料。 而且大概率都不是大乾的人。 因为大乾明面上的九阶,无论是宗门还是家族,只要是放在台面上撑场面的,他们的详细基础资料,余子清都有。 就算不是明面上的九阶,资料没那么详细,余子清手里也有简单的资料。 早知道督主肯定还有九阶化身,余子清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只可惜,余子清只跟大乾锦衣卫的宋承越关系还行,弄到资料好弄。 大离这边的强者,锦衣卫就没那么详细的资料了。 很多强者,有详细资料也未必有用,他们都会藏一手。 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纵观全局,关注着他们的战斗,每个人施展什么秘法,用什么法宝,全部都看在眼里。 尤其是关注着季伯常,看着他用什么手段。 钟守正凌空而立,手捏印诀,元神力量骤然大作,摄人心魄的波动逸散开来,眼中仿若化作了深渊。 他低喝一声,便见空气之中一声嗡鸣,逸散开来的力量,骤然凝实,目之所及,立时见到季伯常头顶,一个金色的铃铛浮现。 小铃铛频繁摇曳,叮叮叮的声响,化作一道道肉眼可见的涟漪,在其身前十丈之处,与不可见的光辉碰撞到一起,激起道道虚电,化作一张蛛网一般,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季伯常眉头微蹙,两只手分别施展打出印诀,天际之上,雷汇聚,一道道阴雷噼里啪啦的落下,恍若骤然在天地之间形成一颗巨大的阴雷之树。 那树底便是钟守正所在。 钟守正微微耷拉着眼皮,低声一喝。 “破。” 幽光乍现,仿若无数的尖刺向着四方卷起,渗透到那阴雷之中,将其强行崩散。 然而,崩散的力量落下之后,却又瞬间化作一只只阴恻恻的利爪,鬼气森森,阴气冲天,从四面八方抓向钟守正。 钟守正变化印诀,口诵咒文,元神之音,也随之浮现,一起吟诵咒法。 玄奥神韵浮现,化作一道道球形的涟漪扩散开来。 那些阴气所化的利爪,被这涟漪冲击之后,不断的崩解消散。 一道道涟漪汇聚到一起,骤然化作浪潮,冲击到季伯常身前。 他头顶悬着的金色小铃铛,摇曳的速度加快到极致,叮叮当当的铃音,骤然化作尖锐的啸声。 咔嚓一声,小铃铛崩碎成齑粉。 季伯常眼睛一闭一睁,目中两个符文飞出,瞬间构建出一个静字,挡在身前。 霎时之间,那可怕的涟漪过身,季伯常却毫发无损,只有身前那个静字,崩碎消散。 两人交手,看的余子清双目酸痛,元神境修士全力出手,咒法杀招,看起来平平常常,可是只是看,都觉得阴神摇曳,若是中了,便是立时神魂崩碎的结局。 相比之下,剩下那几个炼气强者的战斗,看起来打的五光十色,神光漫天,方圆数千里都被映照的光辉一片。 可他们的战斗,想要分出胜负,那可是得一段时间了。 他们只是互相纠缠着,互相拖着而已,真正关键的就在季伯常这里。 有东厂的番子,想要靠近余子清这里,便会立刻被人拦下。 余子清区区一个弱鸡,却在这里,全程观战。 季伯常眉头微蹙,这才发现,那个拿钱办事,遇事就躲的钟守正,可比预想的还要麻烦的多,出手就是下死手。 “别浪费时间了,迟则生变。” 季伯常呵斥一声。 立刻见到他的四个九阶化身,齐齐爆发出更强的力量。 佟伟舜几人,压力倍增。 战场变幻,从最初默契的一对一,变成了四人对四人的纠缠。 只是一炷香的时间,便变成了五对五的团队交锋。 佟伟舜几人的互相配合,可远不如人家的本尊加化身。 战场慢慢变幻,慢慢的挪移,忽然之间,那阳神尚未恢复的老太监,忽然屈指结印,凌空一指,点向了佟伟舜的后背。 一点阴冷的流光,瞬间在半空留下一道绵延数十里的光痕。 佟伟舜的护身法宝,瞬间爆裂。 老太监一指点出之后,又是对着钟守正连点三指,三道阴冷的光柱,压的钟守正不断后退。 随着老太监临阵倒戈,局势瞬间逆转。 五对五,变成了四对六。 发现这一幕之后,钟守正当机立断,立刻第一时间后退,准备带余子清离去。 然而,季伯常脚下一道虹光,带着他踏空而去,直奔余子清。 剩下五人,状若癫狂,舍生忘死,纠缠四人,却也足够拖延一点点时间了。 这时,大离方向,一个法宝裹挟着长长的尾光,跨越天际而来。 大乾方向,声浪滚滚,却比神光后发先至,程净脚踏光辉,踏空而来。 季伯常哈哈大笑,尚未抵达,便伸出一只手,凝出一个大手印,抓向了余子清。 “你们这些伪君子,我早将你们看透。 若无必要,你们倒是巴不得其他人残杀,你们再来收拾残局。 如今,现在才想要保下此人,太晚了!” 汹涌澎湃的气息,如同大江奔涌,巨峰压来,尚未抵达,余子清便不得不落到地面上,有种直不起腰,喘不过气的压抑感。 无论是那件法宝,还是尚未抵达的程净,都已经来不及阻拦了。 余子清静静的看着这一幕,将怀中瑟瑟发抖的小狐狸,先随便收入个储物袋里。 那老太监临阵倒戈,余子清一点都不意外。 他从一开始就没将老太监带回锦岚山,就是防着这一手。 他在很早的时候,就提前思索过种种可能。 有化身,明知道自己是化身,也不愿意斩断联系。 有化身,可能都不知道自己是化身。 有化身,就算是斩断了联系,也不会背叛督主。 忽略掉化身这件事,只将其当做督主手下,督主给他们埋坑,他们就一定会反叛么? 真未必的,人心若是如此简单,倒也好了。 只有佟伟舜这种,有家有业,上有老,下有小,一生的羁绊都在佟家,他的感情,他的喜怒哀乐,都在佟家,他斩断了联系之后,才会坚定的站在督主的对立面。 而那种无依无靠,无儿无女,一生都藏在一个地方潜修的老太监,可能最大的感情羁绊就是督主,他凭什么反叛。 哪怕只当他是一个忠心的下属,他也不会反叛。 哪怕他被斩断了联系之后,也没有向督主传递消息,督主似乎也不知道,是余子清斩断的那种联系。 那余子清也压根不敢去信那个老太监。 尤其是这个老太监,竟然主动说要去锦岚山扫地。 那余子清就更不敢信任他了。 对于一个活着或者死了都不太在意的人,余子清帮他斩断联系这点事,真的能抵得上他一生唯一的羁绊么? 余子清真不觉得自己有这么大脸。 如今被气息压的直不起腰,危险临近,生死危机降临,而锈剑却依然没有完成判定。 余子清的腰间,骤然出现了一柄白色的带鞘长剑。 余子清的右手,握住剑柄,低喝一声。 “栋哥。” 霎时之间,锦岚山南部,一直站在那里,身前地上插着一把剑的邗栋,骤然睁开眼睛。 他手捏剑诀,目中骤然迸射出两道剑光。 那一瞬间,便仿若身处荒原之南,目光看到了这里的战局。 他腰身微微一矮,如同余子清一样,右手虚握左腰那不存在的剑柄。 同一时间。 余子清手握剑柄,奋力一拔,便见无穷剑光,从剑鞘之中喷涌而出。 那剑光犹如实物,冲击而过的瞬间,便见季伯常抓来的大手印,骤然崩碎,所有的力量,都仿若被无数的剑,给硬生生的斩成了齑粉,斩成了虚无。 剑带着余子清,以最标准的拔剑式,一剑斩出。 霎时之间,天地之间,只剩下那白色的剑光。 那每一缕光都是剑气,强到已经剑气崩解,自行化作了剑光。 季伯常想要逃,已经晚了,他离得太近了。 这一剑不是余子清这个二把刀来斩的,而是剑带着余子清去斩的。 或者说,是邗栋亲自斩出的这一剑。 白色的剑光,便如大日光辉,瞬间贯穿天地。 剑光横跨三千里,斜着斩向天际,恍若一柄巨大的白色长剑,斜插在大地上,天际之上的罡风层,都被强行斩出了缺口。 季伯常周身法宝,瞬间崩碎消散,身形在剑光之中溶解,连渣都没有剩下。 这是邗栋这个只会杀人的九阶剑修,耗费了三百年,不断的积累,磨出来的一道剑气,最纯粹的杀伐之剑。 这一剑之下,瞬间,战场变得安静了。 钟守正面色骇然,眼珠子颤抖,看到那白色剑鞘,白色的剑,他终于明白了。 当初他只是靠近余子清,便能生出明显的危机感应,甚至那危机感应,还化作了一把白色的剑,悬在他头上,随时可能落下。 当时他还以为这头顶悬着的剑,只是危机感应的感应具象之物而已。 没想到,是因为那危险性太高,高到他必死无疑,所以直接连他可能会死在什么武器之下,都能直接具象出来了。 所以,当时若不是他谨慎,挨这一剑的人,就是他了。 他拿什么去挡,这一剑,绝对有三劫剑修的水平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将白剑缓缓的归鞘,满心震惊。 浪费了,绝对是浪费了。 早知道强,但是竟然会这么强么。 所以,邗栋的剑很久没出过鞘了,只是因为压根没遇到值得他出鞘,斩出那惊世一剑的人么。 余子清站在原地,看向季伯常的那几个化身,全部都在,每个化身的眉心,此刻都浮现出一枚符文,符文闪烁着光辉。 本尊若是死了,按理说,联系就应该断开的。 然而此刻,却见他们汇聚到一起,那些东厂番子里,也有数人的眉心,浮现出一模一样的符文。 忽然间,其中一个番子眉心的符文,暗淡了下去,他的身体,骤然灰飞烟灭。 半空中,无数东西凭空浮现,尘埃碎屑,而后飞速的汇聚,重新化作季伯常的样子。 季伯常赤身飘在那里,忽然长吸一口气,睁开了眼睛。 他的身后,四个九阶化身,身形逐渐崩解,化作一道道流光,没入他的体内。 大离方向,飞来的那个法宝,被其随手一抓,抓在手中,化作一方青色的砚台,他掌中发力,便将那砚台捏碎,随手丢在一旁。 “好强的一剑,十阶之下,怕是无人能挡得住。” 季伯常长出一口气,看了看余子清手中的白剑。 “还好,你只能斩出一剑。” 他的气息直线攀升,一路攀升到三劫,也依然没有停下来。 他立身半空,威压便镇压住所有人。 就算刚刚赶到的程净,都是面色凝重。 “神魔替死术。” 三劫境界,普天之下,都没有多少人。 余子清站在地上,看着威压众人的季伯常,忽然咧着嘴笑了起来。 “原来这就是你最重要的底牌。 只要还有化身,你就不会死。 我终于明白,为何那琅琊化身术,我一直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既视感。 原来这琅琊化身术,是借鉴了阴魔的法门。 其内核,一直都是魔物的法门。 琅琊化身术是,以琅琊化身术延伸出的假身替死,也依然是。 你既是督主,也是季伯常。” “不错。”季伯常一手虚压,靠着纯粹的力量,便压制了在场所有人,他此刻的力量,距离三劫境巅峰还有一段距离,却也不是特别远了。 若是他没有损失那几个九阶化身,他此刻的力量,纵然没有强行迈入十阶,也会远超一般九阶。 不过,以如今的力量,也足够他做事了。 他一手虚压,一手屈指一弹,一点力量,便瞬间击中余子清。 余子清身形化作一道残影,倒飞了出去,直接在地上留下了一道绵延十数里的沟壑。 但是季伯常却微微蹙眉,看向那沟壑的尽头。 那座大坑里,可怕的力量,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压抑着没有爆发出来。 轰隆隆的轰鸣声响起,季伯常单手结印,一瞬间,便见天际之上,雷霆如瀑,冲击而下。 转瞬之间,便将那大坑轰的不断崩碎,山石崩碎,融化为岩浆,雷霆太过凝聚,化作雷池雷液,不断的翻腾。 下一刻,便见那大坑之中,一条粗大的白色尾巴,骤然窜出,而后变数第二条,第三条…… 一条条巨大的尾巴,抽在那雷瀑之上,强行将其击溃。 大坑底部,一条巨大的九尾白狐,将余子清包裹在里面。 余子清的气息和九尾白狐的气息,都在直线攀升。 余子清的一只手,按在白狐的脑袋上。 他们俩一起,缓缓的从下面飘了起来。 季伯常死了一次,唯恐生变,突下杀手,劲力直接崩碎了装着小白狐的储物袋。 余子清终于补全了最后一块关键短板,爆发出的力量,第一要务便是保命。 保住他的命,保住小白狐的命。 他一直想要尝试,却一直没有卡成功的漏洞,这一次终于卡成功了。 自从以短剑作为媒介,作为判定工具,来判断判定是否完成,每一次,都将那柄锈剑都化作强大的宝剑之后。 余子清自然会生出其他想法。 比如说,若是那判定得来的力量可以渡给锈剑,让锈剑完成脱胎换骨的变化,那是不是也有可能,将那股力量渡给其他东西,或者是其他人。 只是一直以来都没成功过。 当真正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他将短剑换成了小白狐,又有最纯粹最强烈的意愿时,小白狐又对他有极强的归属感。 那小白狐,便等同于一件法宝。 要激发了判定,去完成杀季伯常这个必须做的事,就多了前置条件。 以小白狐作为手段之一,先活下来。 巨大的利爪撕开了雷池,一头全身力量圣洁轻灵,眉心带着一个印记,身形上千丈的巨大白狐,冲了出来。 九条上千丈的巨大尾巴,轻轻摇曳着,裹挟着劲力。 余子清站在白狐的脑袋上,脸上已经浮现出饿鬼之相,他的双目里燃烧着血焰,指尖燃烧着黑色的火焰。 他看着季伯常,面带笑容,露出满口锋锐的牙齿。 他从一开始,就没把邗栋给的剑,当做压箱底手段。 查不出来最后缺了什么关键信息,无法完成判定,那就只能在真正的交战之中去看对方有什么底牌,逼他使出最关键的底牌。 任何底牌,在余子清这用过一次,就再也不可能有第二次了。 “小家伙,我们上吧,活活打死他。” 上千丈高的巨大九尾狐,动起来却异常灵活,仿佛这片天地,都在帮着它,轻灵圣洁,一尘不染。 所有的秘法坠落,随着那泛着微光的白色皮毛,微微颤抖,便将其尽数滑开。 余子清站在九尾狐的脑袋上,双目微垂,手捏饿鬼法印,口中低诵法咒。 季伯常又惊又怒,他完全不知道,这是为什么。 他知道余子清怀里一直抱着个小白狐,却哪想到,那看起来极弱的小白狐,竟然是一头九尾天狐。 如今世上,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头九尾天狐,而且境界似乎比他还要高。 这九尾天狐,万法不侵,肉身却又强横的离谱,怎么打? 没法打了。 看起来打的极为热闹,两人在天际之上,神光沸腾,灵气如同在燃烧,实际上,什么作用都没有。 只是季伯常被九尾天狐一边倒的压制,这还是因为九尾天狐几乎没有战斗经验的原因。 而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东西,出现在白狐的脑袋里,它的本能再告诉它应该如何做。 巨大的尾巴,抽散了季伯常的护体神光,其后又有一根根粗大的尾巴接连而上。 噗嗤一声,季伯常所有的防护,在那巨力和万法不侵的玄妙之下,强行崩散。 那巨大的尾巴,缠绕着他的身体,如同陨星材料一般,影响着他施法。 余子清一直垂目站在白狐的脑袋上,低诵咒文。 等到季伯常被完全克制,被彻底压制住几个呼吸之后,余子清迈出一步,在半空中留下一个个火焰脚印,走向了季伯常。 余子清伸出中指,缓缓的点在季伯常的眉心,诵完了最后的咒文。 “托你的福,我用借来的力量,强行完成了一个课题的推演,你安心去吧。” “株连。” 余子清列出课题,以判定得来的力量,强行推演,以此来得到完全克制季伯常的结果。 这是他判定次数多了之后,不再等着判定随机得到力量。 知道的越多,选择就会越来越多。 随着余子清的中指点在季伯常的眉心,他便仿佛看到了,一枚巨大的符文。 以此为中心,一条条线从这枚巨大的符文上扩散开,勾连到四方的其他的符文。 余子清的眼中,燃烧着火焰,不但将那些连在一起的线烧断,甚至将的那符文都一同烧毁。 然而,就在烧断那些线的时候,却见那枚巨大的符文之下,还有一条线链接到下方的黑暗里。 余子清的目光望去,恍惚之间,仿佛看到了一片似虚似幻的扭曲世界。 一尊身形怪异的大魔正在沉睡,他的身下,一座似是数里大,又似数十里大,以无数的骸骨和人皮汇聚而成的王座。 那根线便是链接在那大魔身下的王座上。 似是感应到窥视,那大魔缓缓的睁开眼睛,与余子清那血色的双目对视到一起。 只是一眼,余子清便知道,自己不是其对手,那大魔绝对是超出九阶的。 他果断的烧毁了那条链接的线,随着那条线被烧断,那个虚幻扭曲的世界,便消失在余子清的眼里。 所有的幻象都随之消散,余子清收回了手,便见到季伯常身上的气息,开始剧烈的涌动。 “你做了什么?” “你修过琅琊化身术,不是将化身收回,便等于没有修过。 你此刻的力量,其实还是构建在琅琊化身术之上。 可怜的家伙,你可能根本不知道,这个邪术,就是个大坑。” 余子清没了怒气,眼中带着一丝怜悯。 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季伯常身上的气息波动越来越混乱,最后他的身形开始扭曲,力量不断的外泄,彻底失控。 余子清拍了拍白狐,他们丢下了季伯常在半空中,远远的避开。 季伯常又惊又怒,可是他什么都做不了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的力量失控。 而后噗嗤一声,整个人爆成了齑粉,混乱的力量绞杀了那片范围内的一切。 这一次,他绝对是死的彻彻底底了。 …… 锦岚山内,老羊和里长,站在南部边缘,遥望着荒原南部的方向。 “你知道他现在正在做什么吗?” “不知道。”里长摇了摇头,眼里带着一丝不安。 “他在逼那个九阶化身都有好几个的妖人出手,不想给那妖人时间,去一个一个的吸收化身,再沉淀下来,将力量彻底消化。 他已经斩断了那妖人好几个九阶化身与本尊之间的联系,将其策反。 现在,他已经亲手拉开了大兑归来的序幕,至此,便是他也没法再阻止大兑归来。 一个神朝的势,在发现一个缺口之后,便会裹挟亿万钧之力,形成极为强大的力量,冲击而下。 这便是堪比昼夜轮转的大势。 余子清便是站在大势的浪头。 那妖人现在不出手,他以后都再也不可能有机会了。 子清会挖空他的根基。 那妖人若是现在仓促之间出手,他便绝无可能达到最强的状态。 他的力量无法掌控的足够好,力量沉淀也不够,秘法、法宝,统统都不完美。 但也只有这样,他反而有机会赢。 余子清就是在逼着他,在极短的时间内,必须出手,而且必须全力出手。 炼气修士的三劫境,之所以叫三劫境,便是三次劫难。 若是那妖人在极短的时间内,实力攀升的太快,就有可能三次劫难化作一次。 这次劫难,叫死劫。 可惜那妖人,压根不知道,子清现在手握什么东西。 他手握大兑的大印,化解封印,解开封印,又亲手拉开序幕。 便是大兑神朝,都是欠子清的。 子清什么都不用做,只要面对面,那妖人的劫,便不是可能变成死劫,而是一定会变成死劫。 那妖人如今举世皆敌,也没了东厂职位在身,东厂也被裁撤,他便是一孤魂野鬼,大乾气运也不再加身。 若是子清如今愿意主动借大兑的神朝之力、神朝国运,只是以大势压人,根本不用出面,就能压死那妖人。 你压根无需担心他。 他一步一步,早已经将那看似很强,远远比他强的妖人,逼到了绝境。 无论发生什么事,他肯定不会出事的。 哪怕我们俩都不去,他也不会出事。 我们要做的,只是守好这里。 这一次之后,一定会有人很多人,会真正开始正视锦岚山了。” 7017k 第一八五章 九层十八柱,开席了开席了(10k) 东厂督主灰飞烟灭,其实他不是被余子清所杀,而是死于琅琊化身术。 他收回了化身,连带着化身的力量、感悟等等,但是他所有的一切,其实都还是建立在琅琊化身术之上的。 余子清毁了每一个符文之间的链接,毁了他的符文阵列,便让所有的力量都失去了控制。 一个人体内,塞进去了几百个,甚至可能因为他 本章未完,登录和书友一起读正版原文!新用户立享7天海量作品免费读,快来试试吧! 《诡道之主》第一八五章 九层十八柱,开席了开席了(10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八六章 明目张胆的忽悠,活人食香火(10k) 时光荏苒,几个月时间过去,余子清一直老老实实的潜修,夯实根基,没有急着勇猛精进,他的修行速度,本身就已经很快了。 除了不断的打熬肉身,磨练阴神,余下的时间,也是忙得不可开交。 整理安史之书上的记载,整理封印之中得到的大量繁杂资料,还得继续开课题。 不仅仅是要继续补全锦岚秘术一百门,还要继续去开各种乱七八糟的课题。 跟锦岚秘术一样,余子清只管开题,然后就丢在那了。 这是在做准备,知道的越多,有越多的方向,获得判定力量的时候,就能稍稍掌控一下获得的力量是什么方向的。 若是什么都不管,获得的力量,可能就是连说明书都没有的技能按钮,只本能的知道怎么用,怎么来的却不知道。 利用判定的力量,顺势干私活,得到一门诡谲的秘法,也不影响最终打死敌人的结果。 那为什么不趁机干点私活。 余子清全靠自己的学识,去尝试推演一门新秘法的时候,才能切身感觉到,做人不能太勉强自己。 他才学了几年,这知识储备量跟老羊一比,他跟文盲没什么区别。 完全靠自己推演,还是算了吧。 还是老老实实的当个甲方,给出个方向,给出个要求,然后躺平了等着乙方大佬把结果砸在他脸上,他顺势给出一个惊为天人的表情,会喊六六六就行。 里长这都能这么干,那利用判定这么干,也没什么毛病。 几个月的时间,外面一点都没有平息下去的意思,反而越来越闹腾了。 经常听宋承越在那唉声叹气,大乾不安生。 朝廷不安生,琅琊院也不安生。 朝廷内,太子和那几个皇子,互相争斗,什么破事,都能是他们争的理由。 琅琊院内,更是不安生,轮值院首程净,在琅琊院内,当众击杀了另外一位院首。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 之前琅琊院内,就因为要不要把琅琊化身术列为邪术的事,吵的不可开交。 当初研究这个琅琊化身术的人,谁参与了,谁主持的,都被挖的干干净净。 但是整个琅琊化身术的研究资料,本身就是不全的。 这事之前还能甩锅给已经死了的吴院首,但自从督主死了之后,死在程净面前,还当着程净的面,用了神魔替死术,性质就变了。 研究前期的资料缺失,就不只是遗失,而是故意毁掉的秘密,毁掉这邪术最初的来源。 程净杀心大作,不但当众击杀了一位院首,还把所有参与研究的人,全部拿下。 你要说堂堂一个院首,从前期就开始参与进去研究,能不知道那邪法根源是什么,那就是侮辱大家的智商,侮辱自己的智商。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乾皇都不得不过问了一下,程净还没说什么呢,一直在闭关的鉴真,得到消息,直接出关,去面见乾皇,把乾皇顶了回去。 琅琊院内,也大致分成了三派,程净为首的一派,有鉴真在后面支持,要在琅琊院内做改革。 还有一些院首汇聚到一起,是反对程净瞎搞,把事情闹大的。 还有一些,是只要不打扰我研究,不影响我研究,不缺我经费,狗日的把驴日的打死也不关我事。 再加上琅琊院虽然名义上是独立自主,可很多经费,却还是得向乾皇伸手要。 里面的人,也没法真的完全独立自主,从学子到老师,很多身后可都是站着各方势力的,他们本身可能就是某家某派的嫡系成员。 这琅琊院内闹腾起来了,各方势力,还有大乾太子、皇子等,自然也跟着浑水摸鱼,局势越来越乱。 这才几个月,就陨落了一位院首,十几次流血事件。 据说,程净还查出来一些别的事情,整个人都处于怒火中烧的状态,说什么都不愿意退后一步。 本来这种机会,就是把手伸进琅琊院,趁机安插人手的好时机。 宋承越谨慎的没有插手,一直暗中维持着琅琊院之外的局面,确保问题就在琅琊院内解决。 在内,他管不着,可要是扩散到外面,就有他的问题了。 督主刚死,他没了对手,最好还是低调点,别猖狂,不然容易跟着一起完蛋。 余子清倒是不太关心这些问题,他只关心大乾朝廷和琅琊院,有没有人去荒原南部的那个牌楼。 然后,宋承越说,大乾朝廷和琅琊院现在都没空理会这些事,只派去了一些探子。 余子清便懂了。 他才不管大乾那边有什么事,他只会默认琅琊院和大乾朝廷,有人知道,或者猜到那个牌楼内,是个大坑。 所以,在没有确切消息之前,他们都不会投入进去高阶的强者。 大离朝廷这边,也没有人去,仿佛压根不知道这件事一般。 大家似乎都在等。 余子清能理解他们的谨慎,若是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能让大兑归来,开了十阶之路,那他们也能安心拿到好处。 此刻做足了准备,等到十阶路开,便能在所有人之前,第一时间去冲击十阶。 余子清觉得,神朝、大派、大族之中,目前出现的几乎全部都是一劫二劫,三阶屈指可数,恐怕就是这个原因。 一二劫的去办事,三劫的潜修,随时最好准备,保持状态。 到时候,谁家第一个出现十阶,不但威慑力最强,意义也会不一样。 余子清在锦岚山不断的整理资料。 而另一边,大离。 伏晓也在暗影司档案库里,不断的找寻有关大兑的记载。 大离宫城内,那座巨大的书库里,也有大量的人手,正在寻找任何跟大兑有关的记载。 那些记载可能以前有,但是大兑消失不见,那些记载便会在莫名的力量影响下,让他们都看不到,也找不到,甚至看到了可能也会忽略掉其中的关键。 如今,真正属于大兑的一座白玉楼出现了,大兑的牌楼也出现,拉开了序幕,那种可怕的屏蔽就会消散不少。 大离虽然明面上什么都没做,太子却已经在提前做准备了。 有关大兑的记载越来越多,全部被整理出来、汇总。 原本找不出来几本,如今,却零零散散的,已经找到了数千本书里,有一些有关大兑的记载。 全部都是大兑相关的记载,也已经有二三百本了。 而这个数量,却还在不断增多。 太子看着其中一本书,这是一本游记,上面记录着,曾经大离的一个修士,游历大兑的所见所闻。 上面所说,大兑丁卯两千六百年,这位没留下姓名的修士,路过一片地方。 那里豪族掌控方圆千里之地,把控了过半的官位,和所有郡守、县守之职,拥兵自重,不尊号令,几乎已经成了神朝之中的一国。 那里有一座地祇庙宇,如同另立朝廷,城隍高坐,其下土地、山神、河神,尽数归其掌控,把控那片范围内所有的资源。 最可怕的是,这城隍、土地,却也尽数都是那豪族成员。 这位无名修士,只是路过这里,便匆匆离去。 太子看着游记的记载,眉头微蹙。 敕封地祇,只有当朝皇帝,亲笔书写符箓,才能完成敕封。 而且这敕封地祇,向来都是极为严格的,而且就算是敕封,那地祇也只能在封地之中。 再者,土地、山神、河神,都是各是各的,尤其是这河神,更是直属朝廷管辖。 敕封地祇,本意就是为了安稳地方,地祇根本没多大权利,出了封地便是废物。 让他们时刻监察,保一方平安,关键时刻,其实也是可以用来背锅的。 就比如那河神,可是个风险极高的地祇。 江河改道、决堤、洪灾等等一系列事情,只要发生,那这河神八成就得被拉出来晒晒太阳了。 很多很多年以前,江河湖海,其实都是龙族的地盘。 这河神之位,基本上都是顺势敕封龙族眷属,或者龙族血脉。 但后来,有什么事了,就去拉一头蛟出来扒皮抽筋,或者把河神拉出来暴晒而死,亦或者直接烧死。 这慢慢的,龙族就全部退去了海里,江河湖全部都不管了。 河神敕封的对象,就开始变成了其他东西,人、妖、水鬼等等,其实都有可能。 到了今日,纵然敕封地祇最多的大乾,也远没有这般疯狂。 千里之地,不但有山神土地,还有河神,还有城隍。 现在可压根没有城隍这个东西。 大离太子亲自去看这些资料,一本一本的看完。 看完之后,她沉思良久。 “这些全部拓印一份,送到……顾家吧。” 数日之后,余子清接到了林福的传讯,附带了好几枚玉简。 打开一看,全部都是有关大兑的记载,而且基本全部都是末期的资料。 看完之后,余子清坐在那皱眉冥思。 大兑末期,连地祇都敢随意胡乱敕封了,真是作死啊。 也就是说,连末期的兑皇,都开始乱搞了。 预料是早就知道,丁卯兑皇不是什么好东西,就是个昏君,但还是没想到,他会昏聩到这般地步。 余子清不禁又开始思考他之前想了很久的问题。 这大兑就算是回来了,又有什么用? 除了重开十阶路之外,似乎没什么用了。 而且这大兑归来,也是在荒原之南,自己眼皮底下,就是这么个玩意,碍眼不? 但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谁也没法阻拦了。 余子清是肯定要去弄清楚,那牌楼之内是什么,最起码要知己知彼。 一晃十来天过去,余子清又收到传讯,钟守正的传讯。 走出了锦岚山,一路向着大离而去,到了荒原和大离边境的时候,才见到了钟守正,正坐在一个荒野的凉亭里喝茶装逼。 余子清乐呵呵的走上前。 “前辈,你主动来找我,可是又赚了?” 钟守正装不下去了,笑了起来。 “不错,他们压根不敢靠近锦岚山,就请我来了。” “什么事?” 余子清心里大概有谱,肯定是那些人进入大兑牌楼之后,这个久都没什么消息传回来,现在肯定是出事了。 “涅日宗宗主,陨落了。” “不认识。” “进入牌楼的强者之一,他的魂灯熄灭,临死之时,燃烧神魂,借魂灯传出了点消息。 其内有就是末期的大兑,妖邪遍地,地祇为祸,魔物滋生,危险极多。 而且,他们甚至还没弄清楚,让大兑封印了整个大兑的灾祸是什么。 更重要,他们之中,有叛徒,他是被人暗算了。” “嗯?”余子清一怔。 好家伙,他还从来没想过这种事。 那些人在牌楼内,竟然还不赶紧团结一致,想想怎么解决问题,竟然还背刺队友。 这是有什么大病吧。 “知道是谁暗算他的么?” “应该是不知道,他传回的消息没说。” “那他们请你做什么?” “让我来请你们锦岚山出手。” “笑死,请我们出手?我们凭什么出手?我话都说在前头了,他们什么都没做到,还有脸请我们帮忙?只想着坐享其成啊?” “我自然知道啊,我本来就不想来的,可是他们给了我两株天材地宝,还说成不成都不怪我,那我自然是不赚白不赚。” 钟守正乐呵呵的笑,余子清的反应他也没什么意外,他也压根没想着当一个好说客。 反正只是走一趟,看热闹,顺便把好处拿了。 再顺便,来看看余子清伤势怎么样了。 “你看起来恢复的还算不错,需要天材地宝么,这次我专门要了一株养身的,咱们一人一株,不要白不要。” 钟守正伸手一番,拿出一个长长的玉盒。 余子清笑出了声,这家伙现在真是敲竹杠敲上瘾了。 冤大头一个接一个,轮着上。 余子清甚至觉得,钟守正不愿意来当邻居,是不是因为来这边了,就没法顺理成章的宰那些冤种了。 毕竟,名义上,钟守正可是冒着巨大风险来的。 “别推辞了,这株天材地宝,我完全用不上的。” “算了,你拿着吧,我伤势恢复了,这些东西,我也用不上,给我也是浪费。” 余子清坚持不肯收,人家钟守正凭本事宰的冤种,他是肯定不会要的。 “前辈回去可以告诉那些人,帮忙倒也不是不行。 但是呢,我不能白帮忙吧。” “这自然是应该的,你要是愿意去帮忙,那其他的,你就不用管了,我不让他们大出血,这事就成不了。” “不,前辈,差不多就行了,我这人向来是与人为善,助人为乐。 既然督主都死了,我呢,也不会要求太多,肯定不会让他们肉疼。 帮他们进去看看,倒也不是不行。 只是那个地方,我进去了,可就未必能出来了。 而且,听你这么说,我觉得那什么涅日宗宗主被暗算的事,大概率不是出叛徒了,而是魔物。 我去过大兑封印很多个了,我最了解。 肯定是有什么魔物,能装成他们的样子,混迹其中,伺机猎杀他们。 能去那里的强者,总不会不知道,若是他们不团结,大家指不定一起完蛋吧。 你告诉他们,我要那些人所有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 最好是从他们年轻时开始,到现在的记录,都得有,越详细越好。 这样,我要是见到谁了,起码得先确认一下身份,互相能对上号。 我得先将他们一个个先化解了误会,先帮他们团结起来,才有机会解决这件事吧。” 余子清睁着眼睛瞎忽悠,说的倒是不无道理。 那些人在里面,现在肯定都是互相提防的状态。 想要团结,的确只能有外人去了,而且绝对不能跟他们之间谁关系密切。 锦岚山的人,的确是最合适的。 钟守正稍稍一琢磨,理的确是这个理。 甭管要怎么做,做什么,的确得先团结起来。 “行,我回去就给他们说。” “你告诉他们,我要是没法确认对方身份,我是肯定不会去的,我去帮忙,那也得有机会成功吧? 我可不想因为他们弄虚作假,隐瞒什么消息,最后,让魔物混在我们中间,关键时刻倒戈一击。 让所有人全部都死在里面,十几个九阶的损失,就问他们是不是承受得起。 大兑再也没法归来,他们能不能接受。 哦,对了,那些人的名单给我一份。” “我办事,你放心。”钟守正应下之后,匆匆离去。 余子清就在原地等着。 实际上,他知道个锤子,里面具体情况他怎么可能知道。 甭管里面是不是出了叛徒,他都得让外面的人,先团结起来。 省的外面的人都开始互相提防,还搞个屁啊。 顺势,拿到一些隐秘的资料。 判别身份,可不就是需要这些资料么。 余子清只能先默认里面是真的出了叛徒。 而且还得默认,每个人都是叛徒,先拿到每个人的资料,哪怕资料不全,没法直接判定,那也先做好基础,再寻找缺失的极个别短板。 等钟守正的时候,余子清联系了老宋。 “有个事要你帮忙,进入牌坊的人,已经陨落了一个,你知道不?” “咦?这么快就陨落了一个么?我还没得到这个消息。” “我想要这些人的详细资料,越详细越好。”余子清将名单罗列出来。 宋承越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行,没有问题,但是有些可能不会特别详尽,你多久要?” “不着急,资料详尽优先。” “那我懂了。”聊完之后,宋承越忍不住问了句:“他们俩怎么样了?” “你儿子又挨了两顿毒打,你闺女倒是太懂事了,大家都很疼她。” 一听这话,宋承越立刻一瞪眼睛。 “朝死里打,只要不打死就行!” “你别现在喊的凶,我告诉你,你儿子要去炼体,可能再过几百年,他若是知道你,先去把你打死。” “哈哈哈,那最好,他什么时候能打死我,那我死也瞑目了。” “……” 余子清嘴角抽了抽,疯狗的脑回路,就不能跟正常人一样么。 余子清懒得再跟老宋扯皮,转身离开七楼戒指。 老宋这里就是个保险,资料肯定不是特别完整。 重点是,那些大派大族,给的资料。 就看钟守正能不能唬的住他们了。 …… 会议密室里,钟守正金刀大马的坐在那,冷笑着看着来参会的人。 直接将俩玉盒拍在桌子上。 “你们以为我稀罕你们的天材地宝? 我实话告诉你们,要不是我费劲口舌,又动了点小手段,人家锦岚山压根就不想介入。 你们懂个屁,你们去化解过一个大兑封印么? 人家锦岚山之前为表诚意,已经辛辛苦苦,冒着风险,化解了数十个大兑的封印。 他们不远比你们了解? 他们一听就知道,这肯定是大兑时期的魔物作祟,甚至连魔物会有何手段都知道。 再说,对付魔物这件事上,在座的各位,有谁能强过锦岚山的人? 是要命,要十阶之路。 还是要隐藏起来他们穿开裆裤偷窥女人洗澡、少年时祸害同门师妹的破事。 你们自己选。 你们以为我愿意帮忙去当说客么? 那是我知道,那小兄弟,素来为人仗义,八成是会心软,我才去的。 真以为我稀罕这点我压根用不上的天材地宝? 呸。” 钟守正一人面对一群人,口水四溅,喷的众人面色发黑,却也什么都不敢说。 眼看钟守正站起身,就要走的时候,才立刻有人走上来打圆场。 “消消气,我等真没别的意思,东西先收起来,都送出去的,哪有收回来的道理。” 挨了喷,众人之间,本来隐隐提防的感觉,却也随之消散了些许。 若是外敌,不是叛徒,那性质自然不一样了。 “只是些许资料而已,又不是什么秘密,没什么不可以的。” “稍安勿躁,只是需要点时间而已。” 众人应下之后,钟守正的语气才稍稍好了点。 “既然决定要给,那要不要隐瞒一些事,你们自己看着办。 看看隐瞒的东西,抵不抵得上十几个三劫境的命,抵不抵得上十阶之路。” 钟守正离去。 有人叹了口气。 “自然是抵不上的,我等费尽力气,耗费这么大代价,怎么可能因为这点小事就放弃了。” “说的也是……” 一个月之后。 余子清拿到了老宋送来的资料。 而钟守正也送来了各派各族送来的资料。 两相对比,老宋的自然是少了些许,但是黑料多一点。 但是各派送来的资料,里面的黑料那是一点都不少。 摆在面前的选择题,他们不愿意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而且生怕少了什么关键东西,有些门派,连其修行过的功法的拓本都送来了。 这没有真意的拓本虽然没什么鸟用,照着修行容易出问题,可内容却都是没问题的。 要想辨别身份,直接对功法原文,自然也是一种方法。 他们倒是想只给点别的简单的辨别方法,可钟守正连吓唬带吹牛逼。 就差明说,那里的魔物,神通广大,能化作一模一样的人,从力量到法门,甚至知道的事都可能直接复制。 哪怕有人觉得,这里面是不是有什么别的问题。 可谁敢去赌啊。 输不起。 输了不但要赔上十几个九阶,还赔上了所有人的十阶之路。 余子清先仔细研究了一下这些资料,硬生生的又拖了一个月,这才带着一堆课题出门了。 老羊要跟着,余子清没让。 既然有人临死的时候,能传出一点点消息,那七楼戒指大概率还是能用的。 顶多是当面交流,变成了文字交流。 老羊在外面远程协助,比直接跟进去好。 里长要去,余子清也没让,锦岚山未来的大靠山,村子里的定心骨,是不能在这个时候出去浪的。 在没确定里面到底是什么情况之前,除了万魂幡和楼槐之外,余子清谁也不准备带。 出了锦岚山,余子清一路南下。 快到地方的时候,就见一个人在这里等着。 “老首尊,你也要去?” “你都去了,我为什么不能去。” “你真不怕被困死在里面?” “我本来就死了。” 余子清拱了拱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去就去吧,老首尊的心魔,天天在那当收音机讲故事,可不是白讲的。 这老家伙,心狠手辣,余子清可没打算跟他走一路。 看着老首尊先进入了牌楼消失不见,余子清却没急着进去,就等着。 他走到牌楼旁边,伸手触摸着牌楼的柱子,感受着其气息,一点一点的走遍牌楼的每一个角落,记下那一砖一瓦。 等了好几天,余子清才站在牌楼前,轻吸一口气。 “差不多了。” 一步迈出,他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他落足虚空,脚下失去了承载,身形不断的坠落。 周遭仿若是无尽虚空,如同安史之书所在之地,又有无穷的流光飞速驶过。 他身上的甲子城郡守的大印,自行飞出,悬在他的头顶,垂落丝丝神光,笼罩他全身,让他稳住了身形。 周遭的流光,骤然间便化作了一幅幅飞速流走的模糊画面。 余子清控制住身形,减慢了坠落的速度,看到的画面便变得越来越清晰。 然后过了没多久,他便看到了一个眼熟的东西。 异火点燃,火焰横扫开来,不断的点燃整个世界。 每一幅画面,似乎都是曾经发生过的,比较重要的事情。 那余子清自然控制着,慢慢放慢了速度,慢慢的察看。 每一幅画面便都如同一个在播放的电影,他周身,同一时间就要数百部电影在播放。 慢慢的,余子清看到了越来越多熟悉的东西。 他曾经化解过的封印,看到了锦岚山坠落,看到了无数人饿死化作饿死鬼,看到了燃烧的白玉楼。 最后无数的画面,随着余子清坠落,被其抛之身后。 而最下方的尽头,无数的画面汇聚到一起,化作一副巨大的画面,不断的扩大,最后化作一个世界,将余子清囊括在里面。 光亮刺目到极致,眼睛一闭一睁,余子清便察觉到风吹耳边,一缕麦香缭绕鼻尖。 眼前是一片金灿灿的麦田,乍一看,的确是一片好风景。 然而,余子清嗅了嗅鼻子,那麦香之中,还有一丝霉味。 走上前细细一看,麦穗之上,有些麦粒已经脱落,在田里面发霉,有些麦粒甚至直接在麦穗上发芽了。 看起来一望无际,好大一片平坦的麦田,可是一个人都看不到。 而这些早已经成熟的麦子,也无人收割。 余子清环顾四方,拿出了甲子城郡守的大印,试了试,大印之上,有光辉流转,却没法带着他离开这里。 拿出其他郡守大印和县守大印一起试了试,依然无法离开。 的确跟他预想的一样。 这里看起来像是安史之书里的封印,可是却也不一样。 安史之书里的封印,范围都是有极限的,而这里,余子清到现在,别说九阶强者的气息了,一个人的气息都没有感觉到。 无边无际。 余子清掰下一穗麦粒,拿手搓了搓,塞进嘴里慢慢的咀嚼,一股生涩之中带着麦香的甜味,慢慢的出现,甚至还有一丝微不可查的灵气在其中。 这一切都是真的。 这里就是大兑,大兑消失的一切,都在这里。 余子清飞到高空中,俯瞰大地,除了大片的麦田之外,远处依稀能看到一些建筑存在。 但是这里太安静了,见不到飞鸟飞过天际,也见不到走兽在大地上窜行。 甚至一个活人都没有看到。 “楼槐,你感觉到有活人气息了么?” “没有,一个也没有。” 余子清重新落到地面,收敛了全部气息,套上一套钟守正同款兜帽黑袍。 他慢慢的向着远方的那片建筑群走去。 行进到一半,夕阳西下,天色渐渐暗了下去。 月光开始洒落,一缕含糊不清的呢喃吟唱,从远处飘来。 月光在那吟唱之中,慢慢的扭曲变形,逐渐化作一缕缕纤细的月色细丝,垂落到大地上。 这时,虫鸣鸟叫,开始出现,麦田之中,田鼠钻出了洞穴,啃食那俯拾皆是的粮食。 哇哇的叫声,连成一片,大片黑从远处的山中飞出,不断的冲入到麦田之中。 一只只田鼠、兔子等小兽,被一只只乌鸦抓起,飞到半空中。 尚在半空,便见大群的黑乌鸦一拥而上,将其在半空中肢解吞噬,继续去寻找其他的猎物。 余子清收敛了所有气息,手捏印诀,遮蔽了身形,目视着那黑一般的乌鸦,再次冲天而去,如同汇聚成一条黑色的巨蟒,正在昂首前行。 待这头巨大的黑色巨蟒,昂首冲到远方一座山的时候,恍惚之间,余子清仿佛看到那座山如同活过来一般。 一只巨大的手探出,抓住了巨蟒的脖子,噗嗤一声,漫天黑乌鸦,便崩散了队形,血雨挥洒而下,落入山中。 转瞬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那些四散的黑乌鸦,又重新飞走,继续去其他地方捕猎。 血气、煞气,诡谲的气息,一时之间,弥漫天地之间。 余子清行走到一半,前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大河,之前天亮的时候,飘在高空中都没有发现这里有一条大河。 大河的河水,在月光下,反射着荧光,河水显得黑漆漆。 一艘乌篷船,行事在河面上。 船头摆着一个足有三尺直径的香炉,上面插着一根足有人手臂粗的香。 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船橹嘎吱嘎吱作响,乌篷船后方,水面上浮现出大片大片的气泡,仿佛有大群的东西,跟在乌篷船后面。 燃起的袅袅轻烟,伴随着垂落的月光,不断的落入水中。 余子清站在岸边,遥望着河面上,面色微微一寒。 他的阴神睁开眼睛,看到的便是另外一幅画面。 那香炉之中,插着的香,是用手指、眼球、内脏等东西,胡乱捏在一起的。 乌篷船后面,跟着的是一只只水鬼,都在争抢那血腥气之中带着煞气怨气的香火。 摇橹的船夫,似乎察觉到了余子清,忽然转头看向这边,露出那黑洞洞的眼眶,张嘴一笑,露出两颗豁豁牙,撑着船到了余子清这边。 “兄台要过河么?” “船资多少?” “很便宜。”船夫伸出一根手指。 “一个什么?” “一炷香就行。” “像这样的一炷香?”余子清指了指船头的香炉。 “不不不,就普通的一炷香就行。 我给河神祭品,这里只有我能带人渡河,我不带你,你没法踏足土地爷的领地。 这是规矩,谁来都得这么走。 哪怕你是朝廷的人也不行。” 余子清拿出一颗灵玉。 “就这么多了,你不要我也没辙,我的香你受不起。” 船夫看了一眼灵玉,不情不愿的收下。 “行吧,灵玉就灵玉吧,总比没有强。” 余子清踏上乌篷船,伴随着嘎吱嘎吱的摇橹声,船慢慢的划向对岸。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感应到,他渡河的时候,仿若穿行在河中一般,有股窒息感。 到了岸边,便忽然听到了人声鼎沸,也感应到了很多人的气息。 而在之前,他从高空望去,这里什么人都没有。 上了岸,余子清向着侧面望去,不远处的岸边,伫立着一座庙宇,那里人声鼎沸,叫卖声不绝于耳。 看起来就是极为寻常的地方,只是在余子清的阴神眼里,看到的便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那些人全部都是枯瘦如柴,面色青白,有人抱着一个芝麻饼啃,实际上是捧着一炷香,不断的吸那香气。 那庙宇之前,不断的有人进入其中,燃香祭拜。 似是而非的地祇气息之中,混杂着血腥气、煞气、怨气…… 余子清听着那些人的谈话,知道这里是河神庙,他们都是在祭拜河神。 似有似无的窥视感出现,余子清立刻闭上了阴神的眼睛。 目之所及的一切,都恢复了正常,那些面色红润的人群,就像是在逛庙会,参加庆典活动。 余子清没有过去,他一路向着远处走去,那里有一个镇子。 镇子口,竖立着一座两层牌坊,上书邵家镇。 入夜了,镇子的街道上,却是人来人往,如同白昼,有人在叫卖,有人在采买。 店铺全部都开着门,门前挂着白色的大灯笼,再加上月光洒落,让这里看起来极为诡异。 余子清这边刚进了镇子,就有人上来询问。 “客人需不需要住店?这镇子里可就一个客栈。” “带路吧。” 余子清被人带着,一路来到镇子中心,一座修的极好,占地极大的土地庙前。 “这里?” “就这里,客栈就在土地庙后面,但是来住店,就得先敬香,这是规矩。” 来人说完,便见外面街上,熙熙攘攘的人群,忽然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一起转头,面无表情的看着余子清。 “哦,好,既然是本地的习俗,那就去吧。”余子清笑了笑,迈步进入土地庙。 瞬间,街上便又恢复了熙熙攘攘,人声鼎沸的场景。 余子清的阴神缓缓睁开眼睛,他看到这庙宇,便是骸骨做墙,人皮化面。 挂着的白纸灯笼,便是一颗颗燃烧着魂火,凄厉惨叫的骷髅头。 庙宇之中,那金身法像,就是一个狰狞的老者,面前摆着的贡品,就是血肉,香也都是血肉凝聚成,隐约还能听到其燃烧时,发出的惨叫声。 余子清暗叹一声,刚进来遇到的,便是这一派不似人间的景象。 地祇化邪神,活人食香火。 便是在安史之书里,也未曾见到如此天翻地覆的变化。 这里的事情,怕是有点难搞了。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库存的线香,将其点燃之后,看着那神像,将香捏在手中,微微一拜,插入香炉之中。 袅袅青烟起,便见那面目狰狞的老者轻轻一吸,香火飞速燃烧,化作两道轻烟,被其吸入体内。 下一刻,便见,庙宇之外,一个个面色青白的人,手持武器出现。 还有人在外面磨刀,准备好了木凳,再将一个木盆摆在木凳前方。 余子清知道,这是准备宰了他,取新鲜的血肉了。 忽然,那端坐神台上的狰狞老者,面色忽然一变,伸出自己的手掐住了自己的脖子,他的面色不断变黑,挣扎着想要站起来,却忽然一头从神台上跌落了下来。 “土地爷死啦!” 一声惊呼传来,外面的人一哄而散。 那跌落在地上的老者,跟个濒死的鱼一样,捏着自己的脖子,不断的挣扎。 他一只手还在不断的猛锤自己的胸口,想要将刚才吞下去的东西,重新吐出来。 7017k 第一八七章 特别的隐蔽手段,改天换地变体系(10k) 哪怕进来之后,发现这鬼地方真成了鬼地方,余子清还是准备先看情况。 他都没想去先打死这些看起来就不正常的家伙,没想到,人家却逼着他敬香,还想宰了他。 那余子清就没辙了,人家要寻死,谁能拦得住。 余子清走上前,看着躺在地上不断抽搐的土地,他的一只手都将自己的胸口锤的凹陷下去,却依然吐不 《诡道之主》第一八七章 特别的隐蔽手段,改天换地变体系(10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 第一八八章 毁灭吧赶紧的,叛徒是真的多(10k) 余子清躲在祠堂里,闭上眼睛,开始尝试着联系老羊。 他想从老羊这了解点东西,有关地只的东西。 跟预料的一样,七楼戒指受到的干扰极大,比安史之书里的干扰还要大一点点。 不过却也不是彻彻底底的屏蔽掉了,因为这里的门户牌楼,就在外面,还是跟外面有那么一点点联系的。 当面文字交流,也有些磕磕绊绊,好在影响不大,网速慢也不至于没法发文字。 余子清将这里的情况,给老羊描述了一遍,然后问道。 “正常方式,如何干掉地只?” 老羊卡了好半晌没有动,再次卡了一下,他身前便浮现出一页字。 “皇帝发布诏令,罗列罪责,以祭器昭告天地,褫夺其地只之位。 但这是正常情况,你说的那些地只,已经化作邪神。 除了破山伐庙,将其强杀之外,便是皇帝估计也没法强行将其地只之位废掉。 毕竟,那边的地只,太多了,多到根本不可能以权柄强行褫夺。 必须得让其信众民心尽失,再行废其权柄,才有可能。” “那种食香人,你知道怎么回事么?”余子清继续问。 “食气者神明而寿。 我曾经在一册残缺的石碑上,看到过类似的记载。 他们如同地只一般,以香火之气为食,从此之后,再也不食五谷杂粮。 便是凡人,只要香火之气不断,他们甚至都能多活数倍的寿数。 若是以香火之气为根基,开始修行,行的便是地只之道。 听你所言,那地只邪神,已经裹挟一地所有的上上下下,所有人都依存于他。 他们的香火之气根基,全部都来自于地只。 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你若是想办法杀了那所谓的县城皇,以其力为根基的那些人,怕是也会死的。 没有香火之气,他们便会如同凡人饿死,不一样的地方,他们只是寿尽而终。 局势若是都成了你说的那样,那这地方,便彻底没救了。 你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救得了所有人。 若非天翻地覆到这种地步,大兑也不会消失了。” “先给我说说,你知道的所有有关地只的事吧。”余子清有些沉默。 大半天之后,余子清从七楼戒指里出来,来到祠堂的破窗口边,看着外面的人。 那些面色青白的凡人,若是忽略掉他们是食香人,看起来倒是也挺正常。 只是有些地方,却又显得不正常。 余子清听到附近有人在讨论妖邪的事情。 城皇庙里的县城皇,重新招募了一些人,都是些备选的人,没有资格去跟着一起分享香火的人,他们反而在昨日的灾难之中活了下来。 城皇庙传出消息,昨日庙会,有妖邪来捣乱,城皇爷与庙中一众灵官,激战妖邪,将妖邪击退,但是城皇庙这边也损失惨重。 他听到那些人,又是畏惧又是憎恶的谈论妖邪。 听到有家长,大笑着说着,他带回来一块很强的妖邪肉,给孩子服用之后,说不得以后就有希望进入城皇麾下效力,猎杀妖邪,保护戊子城的安宁和繁荣。 若非知道这里是什么情况,这便是一派安宁祥和的城池。 余子清看着远处走过的人群,他们每个人,可能都已经活了上百年的时间,可能早就超过了寿数的极限。 若是让他们从食香人恢复正常人,怕是立时就会寿尽而死。 余子清想到了昨日看到的那些穷苦人家,忽然有些明白了。 这大兑的末期,戊子城内,恐怕已经没有一个正常的人了,甚至没有一个食香人,还有机会变成正常人。 因为那些有机会的,恐怕都是穷苦人家,早就在大兑最后的几百年里,全部死完了。 番茄小说 便是余子清之前遇到的那位老人,最后恐怕也已经老死了。 若这里是一个超级巨大的封印,那封印的灾难或者事件,到底是什么? 按照余子清去过的,安史之书里的那些封印,基本都是一整个完整的灾难。 从开始到结束。 而这里,才过去了不到一年的时间,那老人说,这里的县城皇,六十年前就已经出现了。 戊子城发展到今日的情况,也不是一朝一夕就完成的。 这种从一个灾难的中期,甚至是后期,才开始的灾难,余子清一个也没遇到过。 还是说,其实这个时期,才是认定的灾难的开端? 本来余子清试验完香火能不能毒死那八阶的县城皇,还准备试试,强行毁其庙宇,灭其意识,看看能不能夺回戊子城。 只是如今,目之所及,皆为鬼魅。 余子清便断了这种想法。 将其杀了,也毫无作用。 他扛起祠堂,一路向着戊子城之外飞去。 既然还有反抗地只的正常人在,那就去他们那问问情况,再找到其他进来的强者。 整合一下那些强者的力量,十几个九阶,哪怕基本都是一劫二劫,那也是顶尖的战力了。 按照在安史之书里的经验,丁卯纪年末期,大兑的整体实力衰减的极大。 其实本来余子清偶尔还想过一次,十几个九阶,若是在丁卯纪年末期,估计是能平推了。 毕竟,到了末期,七阶都能当郡守了。 如今看来,这里的情况,跟安史之书里的情况,还是有些偏差的。 有没有可能,不是官方力量弱到不行了,而是太强的,压根不可能当上郡守? 若是大兑整体实力,真的弱到那种地步,为何还能在跟大乾交战的时候,你来我往的打那么久。 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终归还是有些偏差的。 余子清扛着祠堂,一路飞行,看到一条河的时候,从高空中缓缓的飞过。 他看到半空中,彷若忽然出现了一层光华,从天而降,垂落到地面上。 祠堂缓缓过去之后,那垂落的光华便出现了扭曲,彷佛空间凭空拓展开,让祠堂穿过。 穿过了那光华,回头再望去,便再也看不到河流,看不到远方鸟鸟轻烟,汇聚力量,盘旋在城池之上。 余子清将那间祠堂收起,再次折返回去,飞行的地方,便是正常的世界了。 荒野上虽然荒凉,却也没有那种不似人间的鬼魅气息。 大片的良田里,已经长满了杂草,还有大片成熟的粮食,无人收割。 余子清一路飞到了戊子城,这个时候看到的戊子城,半个活人的气息都没有,其内破败不堪,有些地方还有火焰灼烧过的痕迹。 飞入城池,城池的防护,尽数消散,什么威能都没有了。 余子清拿出戊子城的县守大印,光芒闪烁,依然微弱,如若蒙尘。 随便进了一个大宅里,这里已经积累了厚厚的一层尘埃,至少数十年没有人来过了。 整座城,整体上跟在里世界里看到没有多大区别,唯一的区别,只是这里的城皇庙,不如里面的恢弘大气。 这里的庙宇,只是一座普通的小庙,一点威能都没有。 而还有一个地方,出现了一个大坑,就是余子清之前挖走祠堂的地方。 余子清猜的没错,祠堂是不属于里面的世界的,只是因为祠堂的特殊性,非食香人,能在里面看到,也能进去。 余子清探查了没一会,忽然停下脚步,大鬼扛着万魂幡,在余子清身后出现。 一个面带金属面具的人,不知何时出现在一座建筑的顶端,遥遥看着余子清。 余子清念头一动,双手掐印诀,连续变换了数十次。 对面那人,微微一怔,立刻收起了暗藏的手段,同样以印诀回应。 这是无面人特有的交流手段,变化万千,只要施展,就能确认对方的身份。 余子清报上的是无面人乙三二的身份,这代表着他得到了乙三二的身份传承。 那带着金属面具人的人飞了过来,凌空行礼。 “大兑无面人,丙八九,见过大人。” “你看到我,知道我是从哪来么?” “知晓,乙三二大人的代号,已经封存许久了,大人能得到乙三二大人的代号传承,自是亲自见过乙三二大人。” “你知道就行,这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余子清松了口气,竟然是一个活人,活着被封入这里的人,那他肯定是知道很多事情。 两人落地,丙八九缓缓的诉说这里的事情。 丁卯纪年末期,内忧外患,民不聊生。 大兑封印被滥用,各地各城的豪强,在漫长的岁月里,完成了兼并,他们开始把持所有的重要职位。 一座城一家独大的情况,越来越多。 朝廷威信,逐渐衰落。 自从妖妃之事结束,朝廷秋后算账,清扫相关人等的时候,却不知不觉,又生出一个大宠臣。 这宠臣晋升极快,朋党势力极大。 面对内忧外患,渐渐失去对地方的掌控,这位宠臣出了一个很好的主意。 历来朝廷,都讲究平衡,制衡。 地方开始失去掌控,天灾人祸不断,外敌内患接连,那先制衡地方,稳固内部,就是关键。 这好主意,就是开始重用地只。 毕竟,那地只,很多都是敕封的当地名望、人品都极佳的人。 而且地只不能离开封地,离开封地力量便暴跌九成以上,失去了根基,若是身陨,便会死的彻底。 而地只敕封,只能由皇帝来颁发符召。 以地只来监管地方,顺带着还能调节当地水文风雨,一举数得。 然后,兑皇便信了宠臣的话,开始施展这一项大改革。 阻力肯定是有的,但是自上而下的强推,再加上敕封的地只,也都是地方的有德之士,进展的还算顺利。 初始一些年,地方豪强,的确收敛了很多,地只监察,有时候比无面人都好用。 那频繁出现的天灾,也变少了很多,气候似乎都变得正常了。 然而,野蛮的扩张,再加上那奸佞之臣,立下大功,权力日渐高涨。 慢慢的,事情就开始变了。 地只的实力越来越强,初始是为了制衡地方,可是当地只强到一定程度。 再加上,互相勾结,贿赂宠臣,上下一起欺瞒,这上报上去,接受兑皇敕封之人,就开始变了。 从第一个豪强的家中之人,被敕封为地只开始,一切就开始失控。 地只的神国,融入到本地,化作里世界,不断的吸纳人,化作食香人。 第一个食香人怎么出现的,怎么转化的,没人知道。 而那时,天灾人祸不断,饿殍满地,食香人的出现,被美化成不得已而为之,从此再无饿殍。 这个时候,其实就是最后阻拦的机会。 但是朝廷奸臣当道,没有去阻拦,反而大加赞赏,大力推行。 食香人不食五谷杂粮,能省却多少资源啊。 而且他们寿数更长,整体上力量也比普通人强,尤其是食香结束的时候,力大无穷,一个食香人便能对战数位普通人,还能占上风。 若神朝之内,皆是如此,整体根基都会变得更强。 这些是奸臣忽悠兑皇的话。 最关键的,表面上看,似乎的确如此,兑皇自然是信了。 再然后,事情便彻底失控了。 预想之中,地方豪强与地只对抗,慢慢的变成了,豪强地只是一家。 再慢慢的,那神国遮掩之下,很多事都被隐藏。 还有作为信息渠道的人,也开始被腐蚀之后,兑皇和高层的人,便再也看不到真相。 于是乎,地只开始强过豪强,地方便成了,以地只为主的豪强势力。 比之以前更强,更麻烦,再加上人全部变成了食香人,这事便无解了。 时至今日,在神国之中,食香人便是正常人,正常人反而是异类。 正统修士,尤其是炼气修士,便是邪道,是他们过度消耗天地灵气,引来天灾不断,他们是无可辩解的邪道,人人皆可诛杀。 地只尤为喜欢炼气修士的血肉、神魂,若是能活捉,那便是最好的祭品。 而香火之道的修行者,才是正道。 体修依然是苦哈哈,香火之道的人里,依然有人炼体。 只不过,只炼体的,依然是邪道。 香火之道,兼修炼体,那没事。 曾经的郡守县守为主的管理体系,基本上已经名存实亡。 无面人也差不了多少,没有走香火之道的无面人,特别容易死。 如同那些正常修行的郡守和县守一样。 甚至如今的朝政,都几乎被奸臣一手把控。 丙八九语气低沉,难掩那一丝挣扎和绝望,慢慢的将事情诉说。 余子清听到这里,立刻问了句。 “兑皇呢?” “陛……兑皇专心潜修香火之道了……”丙八九满心绝望,几乎要溢出来了。 “……”余子清震惊不已。 “兑皇去修香火之道了?他想干什么?他疯了么?” “我也不知,我们的首领,甲十三,冒死上谏,被赐死了,谁也不知道中间发生了什么,大人临死之时,只传出了一句话,兑皇想要成神。” “哈……”余子清失声笑了出来,他仰天大笑:“哈哈哈哈……” “上古之前,无数的先烈,血洒长空,终于掀翻了神只。 如今,堂堂兑皇,重用地只,以至于地只失控化邪神。 他自己竟然还想成神,他是想永生不死么?” 余子清笑的讽刺,丙八九默然不语。 “无面人现在还有首领么?” “甲十四,带领很多无面人叛逃,他自己却被封印了,如今,已经没有首领了。” “被当做灾难封印了?”余子清震惊之余,又觉得好像没什么可意外的。 “甲十四天赋极好,修行的也是杀伐行刑刀,他们没法将其斩杀,只能将其封印了。” “那,这里,到底是谁封印的?” 余子清隐隐已经有了一点猜测。 丙八九沉默良久之后,涩声道。 “当年,甲十四,汇聚了所有朝廷里,没有走香火之道的大小官员。 入大兑宗庙,以血祭之法,祭祀大兑,昭告天地。 同一时间,整个大兑之中,各地残存的不是食香人的正常人,入各自宗族祠堂。 以求以宗庙为首,勾连整个大兑的宗族祠堂。 燃烧大兑气运,勾连所有人的血脉,从其根基处下手,毁其根基。 我们差点,就差那么一点点就成功了。 就差那么一点点啊……” “发生了什么?” “兑皇出手了,兑皇出手阻拦了我们。 他为了阻拦我们,联合那些已经化作食香人的十二郡守、六十县守,再加上所有的地只。 以此,将我等要做的事,化作一个足以颠覆大兑的灾难,封印了。 甲十四,拼死鏖战,想要阻拦,那些人不是他对手,却还能将他封印了。 一切都再也无法挽回。” 余子清被震的脑袋里都是嗡嗡作响。 他曾经做过很多猜测。 他曾猜测,兑皇是不是发现了什么,足以颠覆大兑的大灾难,所以不得不将整个大兑都封印了。 也曾猜测,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巨大的天灾,彗星撞地球之类的,所以大兑的封印,不得不搭上了整个大兑被一起封印。 做过无数的猜测,却从来没想到过是这样的。 兑皇的确出手了,是没错,但性质却完全不一样了。 余子清现在就一个念头。 毁灭吧,没救了。 这鬼世界,这最后的大兑,已经没有救的必要了,赶紧毁灭吧…… 余子清消化了半晌,才将这些消息消化掉。 “外面有人进来,你知道么?” “知道,我这次出来,便是为了此事而来。 我们得到消息,戊子城出现了异变,戊子城的县城皇,身受重伤,庙宇崩塌,根基受损。 这事今日已经在丁卯城,闹的沸沸扬扬,根本没法遮掩。 朝廷那边,已经派人前来探查。 我正好在附近,得到消息的第一时间,便先来探查一下。 若是遇到外来的强者,便赶紧将其带走。” “之前外来的强者,已经跟这里的地只,发生冲突了么?” “有好几次了,他们诛杀了一位府城皇,数位县城皇、土地、河神。 但是也有一位强者,没有来得及逃走,被围杀陨落了。 所以,我这次就赶紧先来,就怕来晚了。 大人能从邪神的神国之中出来,便是最好的情况,我们现在最好也赶紧离开。” 二人离开的戊子城,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 沿途所过之处,路过一些曾经有人住的地方,也已经看不到任何一个人的存在了。 城、镇、乡、村,尽数空空如也,房屋破败,农田荒废,如同末世一般。 那些人不是消失了,而是全部都成了地只神国之中的子民,成了食香人。 余子清越看越觉得,赶紧毁灭吧。 丙八九带着余子清,一路来到一片群山之中,找到了一个福地。 到了地方,立刻有人拿着法宝,开始检测。 检测他们俩是不是食香人,是不是走的香火之道。 确认不是,再行确认身份,然后才将他们悄悄的引入了洞天之中。 余子清进去之后,终于看到了几个熟人。 就是之前先进来的那些九阶强者。 但是这里,却只有七个人,而且是人人带伤,脸色都不太好看。 “锦岚山卿子玉,除了你之外,还有别人进来么?” 有个面若金纸,明显受伤不轻的老者,看到余子清,便立刻发问。 “暂时只有我先进来看看情况,毕竟我手里有大兑的大印。” 看到那老者想说什么,余子清立刻接着道。 “不用问了,我有大印也出不去的,这里已经改天换地,大印几乎没什么作用了。” 众人不由的心里一沉,一个个面沉似水,完犊子。 这次先进来的,都是大派大势力里的强者,而且不是宗主,那地位其实也差不多。 都是可以做决定,实力也够强,放在明面上的强者。 这些人有名声,有声望,办明面上的事,会好做很多,他们相互之间,交流的时候,也方便点。 自然也更方便余子清一点。 余子清一个接一个的看向众人,七个人之中,有六个人,在余子清看到他们的第一眼,就可以完成判定的。 剩下一个人,便是最开始开口的老者。 大乾多宝宗的宗主,本来是应该已经退下去了,正好这次的事,他就出面。 多宝宗内,其实已经有新的管事的宗主了,他出什么事,也不会对多宝宗有什么特别大的影响。 “前辈,不用太担心。 我锦岚山受邀,前来帮忙,我只是前期来探查的。 若是我一段时间没有出去,外面的人自然知道,我是出不去了。 他们行事也会更加谨慎。 外面已经知道涅日宗宗主陨落的事。 涅日宗宗主临时之时,传出去了一点消息,说他是被叛徒暗算。 到底怎么回事?” 众人一听这话,面色更黑了,一个脸色比一个难看。 多宝宗主看了看其他人,叹了口气。 “涅日宗宗主,的确是被人暗算了。 我们进来的时候,足足十五个人。 我们暗中探查,发现了那些地只,与之交战之后,慢慢知道了这里的情况。 我们之间,便发生了分歧。” “不会是,他们想要帮那些地只吧?”余子清有些不可思议。 “他们认为,既然来到这里,发现这里不仅仅是大兑玉玺的封印之地。 而是消失的大兑的封印之地,那我等的目标,就等于说一步到了最后阶段。 只需要让消失的大兑重新回归,便可开十阶路。 只要开了十阶之路,三神朝也好,我等宗门家族也好,肯定会有人能突破。 届时,纵然这最后的大兑,恍如鬼蜮。 也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将那些地只尽数诛杀。 纵然此刻,算是帮了那些地只,帮了兑皇,那也只是权宜之计。” 多宝宗宗主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他们可能传承都没有那般久远。 我多宝宗内,就有只言片语,有关上古之前的事情。 在我知道,兑皇一手促成的这一切,想要成神之后。 我便下定决心,哪怕十阶之路,从此断绝,也断然不能让这大兑归来。 大兑若是归来,十阶路开。 这路可是众生平等,兑皇怕是也有机会直入十阶。 而那些地只,恐怕会更快的进阶十阶。 到时候,想要诛杀那些地只,谈何容易。 怕是这里的地只祸患,会延伸出去,祸害到三神朝和我等。” 多宝宗宗主环顾一圈,看了看其他人。 “我辈修士,修行的原因,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长生。 若是有捷径可走,我等都未必能把持本心,更别说那些凡人了。 只是,要这么走,便要断了道统传承。 炼气从此沦为邪道,我等还有何颜面,面对先辈。 只可惜,我们能想得明白,他们几个,却未必能想得明白。 要么,胆大妄为,觉得事情不会失控。 要么,被那捷径,搞的意志动摇,何其可悲。” 余子清听了很是沉默。 连大兑,这偌大的神朝,都被搞成这副鬼样子了。 那些人哪来的勇气,哪来的底气,觉得这事不会脱离他们的掌控。 余子清觉得,那些人八成就是意志动摇,给自己找了个借口。 怕是他们自己都不太信,若是大兑回归之后,他们有能力,可以去诛杀那些地只。 区区几个月的时间,先进来的人,竟然都分裂成这样了。 不是一个叛徒,而是足足七个。 他们到底是意志动摇,自己贪了,去选择的路,还是被洗脑的,已经不太重要了。 九阶强者,都是很自我的。 余子清是越来越觉得,赶紧毁灭吧。 入夜,众人聊完,都各自去休息养伤,余子清悄悄的来到另外一个强者修养的地方。 进入之后,余子清给对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立刻拿出材料,开始手动组装一个密室。 完成屏蔽之后,余子清坐在那强者对面。 “前辈,我想知道,当时,涅日宗宗主陨落时的具体情况。” “你发现问题了?”对面坐着的中年人,面沉似水,看出来余子清这般小心,就是为了瞒住其他人。 “前辈先说说具体情况吧,当时涅日宗宗主是被谁暗算的,如何暗算的,你们都清楚么?” “并不是很清楚,当时我们分散开探查,我赶回来的时候,涅日宗宗主已经陨落。” “我觉得,多宝宗宗主,不是很可信。” “嗯?”中年人面色一凝,眼中带着疑问。 “前辈别问我为什么,其实我也说不上来,我只是觉得得提防点,小心总无大错。” 余子清趁夜,悄悄拜访了六人,都将这事说了一遍。 不是因为余子清觉得他们可信,只是因为他们的宗门,给的资料足够详细,再加上宋承越的资料,相互补充,已经足够拔剑。 起码他们的宗门,在想要救他们这件事上,是可信的。 再退一万步,哪怕这六个人里有谁,有别的想法,那余子清就只当是多了一个挂件。 而多宝宗宗主,两个资料来源,相互互补,竟然都不够判定标准的及格线。 要么是他的宗门少给了一个关键信息,要么就是这个多宝宗宗主有问题,而且这个问题,大概率是发生在进入这里的几个月里。 反正不能判定,余子清统统都当他有问题。 余子清和其他六人,都没找到多宝宗宗主有问题的地方,可是心里终归还是上了心。 余子清在无面人的这个临时基地里,不断的翻越资料,补充信息。 越看越是不想再多看了。 数日之后,夜深人静,一个黑影从福地内钻了出来。 那人拿出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法宝,轻轻一吹,那黑豆一般的法宝,便自行崩解,化作一只只小虫子飞了出去。 这里的预警手段,探查手段,统统都没有注意到那些小虫子。 若非看到,甚至都不会感应到那些小虫子。 一只只小虫子,飞到一个个守卫附近,落在守卫身上,尖锐的口器,刺破了那些人的皮肤。 瞬间,一个个守卫,眼中带着惊骇,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他们连示警都来不及做。 将外面所有的守卫全部放倒,却一个都没杀,黑影一挥手,那些小虫自动飞回,落入其手中,凝聚成一颗黑豆。 他转身重新进入福地,刚进去,便见其内灯火通明,无面人,还有六位强者,余子清,全部都在入口这等着了。 光亮照亮了来人的脸,正是多宝宗宗主。 他有些意外的看着一群冷眼盯着他看的人,神态平静。 “这么晚了,是要出去么?” 说着,他便很自然的转身就走。 下一刻,便见一道乌光从天而降。 多宝宗宗主的身上,飞出一道流光,化作一面巴掌大的盾牌,挡下了那道乌光,而后其本人,则化作一道遁光,冲向了福地入口。 噗嗤一声,多宝宗宗主的身形一顿,一把血色长刀,刺穿了他的胸口。 他的身上一道流光没入福地入口消失不见,而原地的多宝宗宗主,皮肤表面,化作了木纹,最后化作一个一模一样的木偶,被长刀崩碎。 “多宝宗的人,可真够麻烦的,这奇奇怪怪的法宝,一样接一样。” “别追了,我们得立刻转移了。”余子清轻声念叨了一声。 回头看去,无面人早已经组织好所有人,该带的东西,全部都带好。 他们早已经习惯了这样,不停的搬家,不停的躲避。 今天多宝宗宗主悄悄出来的第一时间,就有一直盯着他的强者发现了。 从那个时候,所有人都开始了准备,随时离开这里。 只是没想到,平日里不显山漏水,只是法宝多的多宝宗宗主,实力一点也不弱。 众人走出福地,看到外面的守卫全部都倒地,却一个也没死,立刻全部带走,所有人一起远遁。 远遁千里之后,便见前方,光辉闪耀,一座七层宝楼,在光辉之中浮现。 称颂之声,混杂着浩瀚的神力,骤然降临。 一位九阶地只,凌空而立,他身穿朝服,手执白玉笏板,身上香火之气缭绕,不但有地只的气息,还有大兑高官的气息,大兑的力量,加持其身,让其气势更盛三分。 “诸位,到了我的封地,为何还如此匆匆,不若留下来,与我一同参悟大道。 尔等都是外来之人,与我大兑,无冤无怨。 我知你们,所求为何,我们的利益都是想通的。 纵然你们不愿意帮我们,我也可以上请陛下,将你们送出去。 你们只需安心等候大兑归来,便可开十阶之路。 如何?” 随着这九阶地只的话,远方,还有一道道遁光,正在急速赶来。 “别跟他废话,先走再说。” 霎时之间,六个外来九阶,再加上无面人基地里,这里残留的数位九阶,一起出手。 那九阶地只,摇了摇头。 “不识抬举,时至今日,还想阻我等道途,不自量力。” 他凌空而立,一手捏印诀,指向地面,低声一喝。 霎时之间,便见其身后那七层高楼,光华大作,光华之后,便有一郡之地的虚影浮现。 那虚影之中,数位县城皇的庙宇里,亮起光华,山神、土地、河神,一个个亮起光华。 光华遍布一郡之地的每一寸山河。 庞大的力量加持之下,让其气息再次暴涨。 地只的力量加持之后,还有大兑神朝的力量,紧随其后,也加持在其身上。 让其气息直奔九阶巅峰。 面对十个以上的九阶,他面色肃穆,沉声一喝。 “山!” 一声暴喝,便见一座巨山虚影,凭空出现,强行挡下了众人合击。 而后他再次屈指一指。 “河。” 一条大河虚影浮现,从天际之上,裹挟亿万钧之力,奔行而下。 轰隆隆的轰鸣声,似是压的天空都在颤抖。 大河一次冲击,便将此地的灵气搅和的天翻地覆,万千神光被压碎,各种秘法都被强行拦下。 只是交手两击,便有数位九阶,面色惨白,气息不稳。 “分开逃,先逃走再说,安顿下来了,再行汇聚。” 众人且战且退,绕行他处。 此地不知何时,也被那府城皇纳入管辖范围,他们没法在这里跟其对抗。 而且对方的援兵也快到了。 众人不得不分散开来,先化整为零,各自先逃走再说。 大鬼背着余子清,一路奔行,压根就没插手战局。 半个时辰之后,那府城皇赫赫威势,终于不再追来,停留在其封地之内。 而援军,这个时候也到了。 夜空中,各方都有交战的痕迹传来。 余子清看着远方的七层宝楼,面沉似水。 这就是府城皇的威势么。 这鬼东西,不但能因为地只之位,得到封地的力量加持,有下面的县城皇和诸多地只的加持,甚至还能得到大兑的神朝之力的加持。 真够离谱的。 全方位加持之后,又以神力施展神通,堪比九阶巅峰了。 按照大兑的鬼化,这府城皇,应该有十二个。 不,现在十一个。 第一个被宰了的府城皇,恐怕是第一次遇到这些人的时候,轻敌了,被一群九阶给宰了。 第二次,出面的府城皇便学乖了,对上这些人,上来就是火力全开,加持全上,从一开始就压制众人。 余子清跟众人走散,只带着大鬼,一路逃遁,就等着甩掉追兵之后,再去预定的地点,跟那些人汇合。 然而,他这边刚走到一片荒野里,他便忽然停下了脚步。 多宝宗宗主,凌空而立,站在高空之中。 他看着余子清,面带一丝笑意。 “你一来,他们便察觉到我有问题了,想来,是你察觉到我有问题吧。 能说说,你是怎么知道我有问题么?” “前辈,你的第五个重孙叫什么,你还记得么?” 多宝宗宗主恍然大悟,但是跟着就有些疑惑。 “你从来没问过我什么问题,你从哪看出来我是假冒的?” “呃,你不是多宝宗宗主?”余子清一脸愕然。 “……”多宝宗宗主面色一沉,被套话了。 而后他伸出一只手,彷佛刺破了天空,轻轻一抖。 这时,余子清才看到,方圆百里之地的天空,其实都是一幅画伪装的。 多宝宗宗主一手拿着画的顶端,就这么随意一抖,那副伪装成夜空的画,便向着地面压来。 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似乎都被卷入其中,化作画里的内容。 “对付我,也要搞这么大阵仗,真不至于……” 余子清叹了口气,拍了拍大鬼的肩膀。 大鬼带着余子清,急速坠落向地面。 当落到一定程度的时候,余子清拿出了祠堂,霎时之间,便见前方光晕流转。 祠堂带着余子清,直接冲进了本地地只的神国里。 那副笼罩百里的画,无差别的横扫而过,却什么都没有。 他伸手一抖,那幅画便不断的缩小,自行卷起,落入其袖中。 他蹙眉俯瞰着大地,眼中带着一丝疑惑。 他只看到了一个奇形怪状,被金属歪七扭八裹在一起的东西,一时之间,竟没认出来,那是什么法宝。 “那个是什么法宝?” 第一八九章 威武不能屈,人间烟火气(10k) 余子清回头望去,追兵已经消失不见了。 他长出一口气,打是肯定不会去打的,如今人家有援兵,只要打起来,短时间内不结束战斗,那敌人肯定会越来越多。 那家伙各种手段极多,未必能在短时间内,把他和大鬼打死,可僵持是肯定没问题的。 赶紧先跑路为妙。 进入一个本地地只的神国,不见追兵来,余子清心里大概有谱了。 那些不是地只,没有被限制在领地的强者,也没法随随便便的破开地只的神国随意进出。 他们应该也是需要走正常的进出口,才能在地只的神国和正常世界直接穿梭。 正常情况下,唯一能正常穿梭的,应该就是那地只神国的拥有者。 考虑到各地祠堂之类的地方,都是暂时没法被纳入地只神国的,这个东西估计是非暴力情况下,外人唯一一种潜入潜出的方法。 丙八九他们估计也有类似的方法,可以潜入到地只神国内。 余子清看着手里面目全非的祠堂,内核保存的很好,就是为了保存的好,表面上看起来,有些奇形怪状的。 可惜余子清不会炼制法宝,也不知道怎么在不伤到祠堂的情况下,将其变小,化作一个法宝的核心。 若是能化作戒指大小,应该也还能维持丈许范围内的隐藏。 这么一直扛着一间脆弱的屋子,也不是个事啊。 万一在地只神国里被损毁了,那就很容易被人瓮中捉鳖。 余子清蹲在地只神国的边境,等了足足三天,顺便还跟老羊联系了一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 你可以注意下,有没有人从牌楼里出来。 我虽然觉得那些人是在忽悠,可理论上似乎还是有那么点可能的。 毕竟,这里其实也可以算是一个封印。 还有,又没办法,可以让那祠堂缩小点,化作一个小法宝,方便携带的。” “有。”老羊立刻给了确定的回答,然后卡了好半晌,才刷出来下一句。 “但是你没有炼气,都没法用。” “说了跟没说似的,炼体和炼神,就没法炼器了么?我修炼神可是还有火焰在身的。” “别想了,你的火焰压根就不是炼器用的,放弃吧。” 余子清离开七楼戒指,没有继续跟老羊扯皮。 回头就去找点方法,看看从哪搞到一个灵火,然后再搞到一种不炼气,也能正常炼器的方法。 炼神修士应该有很多,只是他这个炼神,本质上是修饿鬼道,寻常方法八成也没法用。 所以,真是活该炼气修士容易被针对。 只要把炼气修士针对了,不但绝大多数的法门都没法用,而且还直接针对了修行相关的方方面面。 炼气修士方方面面的适应性和拓展性,都是最强的,这一点毫无疑问。 不过,短时间内,余子清是没打算炼气了。 炼体加炼神,就已经牵扯他太多精力了。 还有,炼气修士不好隐藏。 等什么时候,他炼体九阶,基本很难被打死了,再说炼气的事。 三天时间之后,余子清扛着祠堂,顺着脚下这个地只神国的边缘,一路熘着边,绕行到另外一边。 穿过了地只神国的边界,悄悄探头看了一眼,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悄咪咪的熘出来,收起了祠堂,在地面上赶路。 体修的好处,这个时候就体现出来了。 余子清身上一点真元波动都没有,只要收敛气血,修士的大范围感知里,他很难被发现。 一些探查秘法,他的存在,也不会引起共鸣。 若是他还有隐藏的秘法神通,那就更容易隐藏了。 这种先天优势,炼气修士比不了,不过炼气修士之间,经常会有那种套娃破解。 你破解我的隐蔽法门,我破解你的破解法门,你再破解我的,互相套娃,目测这种活动,应该不会有结束的时候。 至于体修,余子清一直觉得,也有很大可能是因为,那些正统炼气修士,看不上这些苦哈哈,懒得抽出本就不多的精力来针对体修做什么。 目前的估计够用了,也有可能等以后锦岚山的体修,经过里长的考验,让他们出门之后。 那些家伙,才会抽出一些精力,去想想怎么加强针对措施,对付这些苦哈哈。 就像现在外面针对地只的手段,除了神朝朝廷之外,几乎没有。 想要杀地只,只能强杀,基本没有特别针对的手段。 所以,余子清现在想要弄死地只,除了下毒之外,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而下毒,也就第一次好用,后面估计也不会太好用了。 顶多是当一颗老鼠屎,去坏一锅粥。 行走在荒野上,不见一个人的踪影,偶尔看到天边有遁光出现,余子清都得先躲起来。 他一路赶往丁卯城,既然是当老鼠屎,那也要发挥到最大效果。 还有什么地方,能比丁卯城更合适的么? 兑皇不是转修香火之道么,那就去送他一份大礼。 不过中间,可以在别的地方搞搞事,先引来点人。 在荒野里奔行数日,余子清再次看到一片荒废的建筑群时,拿出了祠堂,悄咪咪的进入到一个地只的神国。 这些地只要说有缺点,最大的缺点,就是离开了封地,力量就暴跌九成以上。 没有了加持,没有了根基所在,很容易暴毙而亡。 余子清进入其中,这里是一个土地的神国,其内不出意外,依然是人声鼎沸,全部都是食香人。 余子清扛着祠堂,在土地庙外蹲了一夜。 今天应该不是敬香的日子,来土地庙的人不多,食香人都是各自做自己的事情。 等到太阳升起,那些食香人都回去休息的修士,土地庙的神台上,土地也重新化作了金身神像,高坐神台,进行休息。 余子清瞥了一眼大鬼。 “等下你控制住……算了,你用你的力量将这里笼罩,别让人发现这里的异常,没问题吧?” “这个倒是没问题。” 余子清让大鬼扛着祠堂,飘在土地庙上方,他手持一个秽气桶,身形化作一发炮弹一般,轰响了土地庙。 一击长矛拳轰出,当场轰碎了土地庙的屋顶,他从天而降,在那土地神尚未从金身神像状态恢复过来的时候。 余子清一声大喝。 “尝尝正常人的力量!” 随着话音,那秽气桶便直接扣在了神像的头上。 庞大的秽气和毒素倾泻而下,与神光碰撞,不断发出滋滋的声响。 浓浓的秽气,当场将土地庙淹没。 余子清没管结果,扣上秽气桶便赶紧跳出了土地庙。 看着秽气从内而外将土地庙淹没,那浓郁的秽气之中,神光还在挣扎,迸发出道道雷光。 秽气桶当场炸裂开来。 余子清飞天而起,躲在祠堂笼罩的范围,大鬼一脸惊悚的看着余子清,手上的动作也随之调整了一下,将笼罩屏蔽的范围扩大了些许。 余子清看着土地庙内,怒吼连连,神光慢慢的湮灭,邪气、煞气开始滋生。 一个面目扭曲的邪神,伸出一只利爪,撕开了秽气,从土地庙里冲了出来。 只是他身上,秽气侵染,呼吸之间,都有秽气在不断的吐出,他身上的力量剧烈波动,忽高忽低,那土地庙上闪耀的神光也渐渐暗澹。 那土地庙的侧面,一部分建筑,便彷若在极短的时间内,经历的岁月的洗礼,不断的风化坍塌。 哪怕秽气其实一点味道都没有,余子清还是忍不住捏着鼻子后退了一段。 大鬼更是面色如土,悄悄的将其力量笼罩的范围,再次扩大了一点点。 余子清拿出一个新的空秽气桶,将四散开来的秽气,重新收拢起来,而后一跃而下。 双手抱拳,一起勐锤,锤在了那邪神的头顶。 彭的一声,邪神的身子腾空,脑袋直接撞击到土地庙内坚硬的地面上。 余子清伸手一翻,根本不给他机会,拿出了销魂刀,手化作一道残影,顺着那邪神的后肩裸露的血肉切入,将其双臂双腿,全部给切了下来。 力量本就近乎耗尽的销魂刀,如同骤然活了过来一般,贴着一只断臂,鲸吞那断臂之中的力量。 短短几个呼吸,断臂便化作了各种残破血肉堆砌而成的烂肉,洒落了一地,飞速的腐朽,化作飞灰。 销魂刀上光辉闪烁,如同在吞咽呼吸一般。 这神朝法宝,此刻显得极为邪性。 但是好用。 这锦衣卫大狱内的拷问法宝,是少数拿出了神朝疆域,威能不减的神朝法宝。 这销魂刀若是有合适的补充,法宝的威能可能比在神朝之内还要强。 地只,绝大部分都是没有肉身的,那神像金身,就是他们的肉身。 他们的本体,更像是鬼物,只有魂,没有身。 恐怕宋承越的那些手下,都从来没机会用销魂刀切地只吧。 销魂刀吞噬了地只的一部分神魂,这可比拷问那些犯人带劲多了。 余子清眼看那销魂刀吃饱了,竟然还有能吃下去的意思,便将这邪神剩下的一臂和双腿都喂了销魂刀。 销魂刀吃掉里面被切下来的魂体,留下的肢体,便化作烂肉,灰飞烟灭。 刀身之上,光晕一涨一缩,力量还在不断的攀升,余子清哈哈一笑。 “你跟着我,算是跟对人了,在那破地方,可没有这种机会。” 地面上躺着的邪神,恍若没有皮肤的怪物,全身上下,都是各种血肉堆砌而成,便是那颗脑袋上的双目,都能看得出来,明显不是来自于一个人。 邪神挣扎着想要做什么,可是却只能躺在那里,跟个蛆一样蛄蛹着身子。 “滋味如何?你估计很久都没感受过这种来自于凡人的力量了吧? 那些人全部变成了食香人,不食五谷杂粮,只食香火气,怕是也不会再有污秽之物了吧。” “你到底是谁?”邪神的嘴眼歪斜,一只眼睛还在瞪着余子清。 “我是来自于凡人之中的战神,人送称号吕布在世。” “邪魔外道,乱世妖邪,你要杀就杀,早晚你会不得好死。”邪神歪着嘴,还硬气的不行。 只是这话说出来,让余子清感觉怪怪的。 搞的他好像成了反派。 “我是妖邪,那你是什么?” “我乃陛下敕封,朝廷颁发了符召的地只,保一方平安的土地。”邪神梗着脖子,很是骄傲。 余子清叹了口气,将对方扶了起来,让其靠在一块大石头上,余子清蹲在他对面,指了指他身上的血肉。 “在我看来,你这种,收受血肉,用来填充自身金身的,才是邪神,你觉得有问题么?” “有何问题,我以身镇压妖邪血肉,将其净化,也是保一方平安。” “好,这些先不说,我就问你,在地只肆虐之前,你知道当时是什么情况么?” “天灾人祸,饿殍满地,人命如草芥。 是陛下痛定思痛,大力改革,敕封地只。 这才有了当今的安稳。 只是你们这些祸国殃民的乱世妖邪,不甘我大兑如今的安稳。 时时出来祸乱天下。 你要杀就杀,我死不足惜,只求你别去祸害此地平民。” 余子清的神情颇为复杂。 这土地康慨陈词,义正言辞,意志坚定,是真的觉得他在做好事,是走正确的道路。 “你担任土地多久了?” “一百一十年。” “一百多年了,你领地里的村子,镇子,有什么变化么?” “一百一十年,我封地之中,十三万人,无一人横死,无一人寿终而亡,安居乐业。”土地对这个成就很骄傲。 “那六畜人丁,可还兴旺?出生的婴孩多少?” “都不用种植五谷杂粮了,自然也不用耗费粮食饲养牲畜,出生婴孩的确是个问题,已经一百多年没有过新生儿了。 我能时刻注意着此地情况,却也辜负了朝廷期许。” 土地的底气没那么足了,似乎他是真的觉得这是他没有做好。 “你自己睁开眼看看,你真不觉得,此地已经犹如鬼蜮么?” “你这妖邪,休得胡言乱语,何为鬼蜮,之前的世界才是鬼蜮。” “那你有想过,纵然那些食香人,能活二三百年,甚至四五百年,可是他们全部寿尽而终之后,还有人给你敬香么?” “这只是我的问题,别的地方,都是安居乐业,人丁兴旺。” 余子清觉得,自己是肯定没法说服对方了。 站在他的角度来看,现在这死气沉沉的世界,的确比以前好。 活的更久了,不会被饿死,没有天灾,没有人祸,地只监察天下,一切都非常安稳。 若是没有他们这些旧世界的妖邪来捣乱,只会更好,更安稳。 但余子清睁开阴神的双目,看到的却是死气沉沉的世界。 那些面色青白,像似活人,又不似活人的食香人,都沉寂在当下。 他们都觉得力量更强,活的更久,是好事。 却没人看到,埋在这一片青白之下的是什么。 余子清只看到了死寂和灭亡。 不只是他们,整个世界,都彷佛挂上了倒计时,在这片安稳之中,一点一点的灭亡。 自上而下,又自下而上的,完成了一次超大规模的洗脑。 看起来是绝大多数人的选择,实际上还是那极少数人的选择。 这比当初余子清遇到的白阳邪祀还要恐怖的多。 因为这里的人,都有自我意识,便是遇到的这个土地,都坚信自己正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这种绝望和恐怖,简直让余子清感觉到窒息。 若是当年这最后的大兑没有被封印,一千年以内,绝对会灭亡的非常彻底。 自下而上的那种灭亡。 余子清看着眼前,如若血肉堆积而成,如若邪神,满身邪气的土地,轻叹一声,放弃了劝说。 “好,你觉得你是对的,我是妖邪。 但是在我看来,包括兑皇在内,都是步入邪道的妖邪。 若是我未曾见过上古之前,神只临世,威压天下,人不如狗,只是一个香火机器的世界。 我还真可能会觉得,你说的有理,这只是选择问题。 只是不同的道路,不同的选择,你们选择香火之道,也无可厚非。 但我见过,我亲眼去看过先烈的悲壮,见过他们为此奋斗一生。 那此刻,便不再是选择的问题,而是不容动摇的立场问题。 你说我是妖邪,那我便是妖邪。 你威武不能屈,那我便不杀你,我要带着你,让你亲眼看着。 看看我这妖邪,要去做什么,我要让你活着看到最后的结果。 到那时,我会再问你一次。” 余子清毁其金身,封其地只之魂,就这么带着他,当他看着。 余子清将其带出了地只神国的范围,瞬间,便见那土地身形,变得飘飘忽忽,如若失去了根基。 他本就受伤严重,又被秽气污染金身,此刻力量一落千丈。 跌落到区区一两阶的力量,哪怕余子清不利用手里的法宝将其封禁,他也什么都做不了。 土地失去了肉身,力量暴跌,化作一个飘飘忽忽的老者,怒视着余子清,一脸刚正不阿的样子。 但他口不能言,身不能动,只能被余子清带着。 余子清一口气憋在胸口。 若是正儿八经的邪神,他杀了也不会有丝毫手软,甚至这土地直接杀了,他也不会犹豫。 他胸中有一口气,这次说什么,都要杠赢。 他杠不赢这个土地,便杠不赢这天下人。 杠不赢这鬼世道。 杀人最简单,但有些事,不是杀人就能解决问题的。 余子清带着土地,也绝了再去其他府城皇的领地捣乱的想法,直奔丁卯城而去。 那几个助纣为虐,只是觉得大兑归来就行,其他无所谓,一切都在他们掌控之中的家伙。 应该就有谁,就在丁卯城。 有挂件在,那余子清就敢去,不在也无所谓。 余子清现在是去当那颗坏了一锅粥的老鼠屎。 兑皇不是想走香火之道么,嘿,你尽管走,走成了算我输。 行走在路上,大鬼扛着万魂幡,沉默了一路,快到丁卯城的时候,大鬼忽然道。 “大人,我想转化成饿鬼。” “怎么忽然这么想了?” “大人之前告诉过我,饿鬼的香火,是谁也没法能接收的。 不只是我,万魂幡里的千万饿死鬼,也都愿意转化成饿鬼。 我要跟着大人,一起去拜兑皇。” “你若是化作饿鬼,便有很大可能,变成一个普通饿鬼了。” “我不在乎我的力量,我的力量来自于其他饿死鬼。 我们对曾经的郡守,有大恨,是没错。 我们对大兑朝廷不满,那也没错。 兑皇昏庸,他也代表不了大兑。 我们再不满,我们也不是想要彻底毁掉大兑。 骂归骂,杀归杀,自始至终,我也从未想着,因为我等的不满,就干脆毁掉大兑。 现在,兑皇还有这些地只,就是在毁掉大兑。 那我就想让他去死。 天灾也好,人祸也罢,起码我们都在抗争。 我只是看到这死气沉沉,半点未来都看不到的世界,就觉得心里特别难受。 这绝对不是我们想要的,哪怕我们曾经都因为那贪官污吏,哪怕我们都是活生生饿死的。 那我也不想看到眼前这个大兑。” “选择都是你们的,我不会强迫你们做什么选择,不过,现在不急。 你若是现在就转化,万一你失去了现在的力量,我这身边没个九阶,我心里没谱。” 余子清实话实说。 大鬼笑了笑,点了点头。 “大人同意就行。” 余子清一路赶到丁卯城附近,看着那座宏伟的大城,胸中那一口气,更憋了。 恢弘大气,气象万千,神光交错,城池防护森严,就是那悬在丁卯城上空,庞大的香火之气,化作似烟非烟,似云非云的庆云,着实碍眼。 余子清在其他城池所见,与此地相比,简直是小巫见大巫。 而这里,还不是地只神国之内。 只是外界,就已经能看到这般气象,那地只神国里,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景象。 在正常世界,怕是没法混进去了,余子清遥遥拿出了祠堂,只见祠堂之外,光晕流转,此刻,这祠堂,便同时在正常世界和地只神国。 余子清一步迈出,进入到地只神国里。 到了这边的世界,丁卯城的气象,比之外界还要夸张的多。 天空之上,庆云里垂落霞光万千,丁卯城之中,一座九层高楼,拔地而起,比之丁卯城的城墙,都要高出数倍。 天空之上的庆云里,垂落的万千霞光便是与那九层高楼链接在一起。 源源不断的力量,供给到九层高楼里。 而在丁卯城的侧面,还有一栋矮了很多的七层高楼,这座应该就是丁卯城的府城皇的根基所在。 那九层那个,肯定是兑皇给自己的留的。 余子清手里的大印,到了这里,变得更加暗澹,大印之中的力量,隐隐之间,还有被吸走的趋势。 余子清将大印收好,叹了口气。 兑皇这是真的在作死,他根本没想过以后。 也没想过大兑是不是还能存在。 他在燃烧大兑的国运,燃烧大兑的力量,鲸吞天下的供奉。 所有这种,损天下人成就一人的,一般余子清都称其为妖邪,或者是跟妖邪意思划等号的另外一个词,神只。 兑皇的确有希望成神。 余子清不明白为什么,地只和神只,应该是两种存在。 可是他现在看到那片庆云,却又感觉,兑皇是要成神只。 他哪来的成神方法? 人也是能变成神只的么? 这事不太对,太不对劲了。 余子清扛着祠堂,悄悄潜入到神国之中的丁卯城。 潜入的还算顺利,只是他这边刚进城。 异变突起。 一个九阶修士,凌空而立,一道火光在半空中划过一道长长的尾痕。 瞬间击中余子清扛着的祠堂。 祠堂崩裂,化为飞灰,余子清和大鬼的身形,也在半空中出现。 余子清看向远处,一个身上半点香火气都没有的九阶修士。 “锦岚山,卿子玉,你的胆子,真是一如既往的大啊。” 那九阶强者露出一丝微笑,语气里略带一丝嘲讽。 余子清有些意外,丁卯城所在的地只神国里,竟然还有一个外来者在。 这家伙不在正常的丁卯城待着,跑到这里,这不是任人拿捏么。 “玄天宗主,你可真是让人意外。 我之前听说,你们只是为了大兑归来,其他的都可以接受。 你们自忖,纵然大兑归来,你们也有能力去绞杀这里的肆虐的邪神。 我以为你们是有自己的想法,万万没想到。 堂堂玄天宗宗主,堂堂九阶强者,竟然也有当狗的一天。 幸好啊,幸好你的宗门,没有当狗的意思。” 也幸好,这种实力的修士,区区几个月,也不会有什么关键性的变化。 “你这小辈,别在这口舌招摇了,你能潜入,便是因为那奇形怪状的法宝吧。 没了那法宝,看你怎么出去。” “玄天宗主,我出不去,你不会以为,你能出去吧?你不会以为他们最后会留下你这个妖邪吧?”余子清眼带一丝怜悯,也不知道兑皇怎么给这蠢货画饼的,他竟然敢信。 玄天宗主向下一看,城中已经乱成一团,不少人看到天空中的两人,说的话,也都是俩妖邪打起来了。 玄天宗主摇了摇头,冷眼看了余子清一眼,他伸出一手,凌空一抓。 霎时之间,巨手袭来,周遭的空间都彷若在向着那只大手汇聚而去。 余子清看了一眼要出手的大鬼。 “你变吧,现在才是时机。” “大人!” “只有在足够强的危机时,才会有足够强烈的祈愿,让你在变成饿鬼之后,有希望维持着你现在的能力。” 余子清低喝一声,丢给大鬼一瓶甘霖原液,他的身形便被那巨手吸引着,直接飞了过去。 大鬼扛着万魂幡,一咬牙,轻轻摇动万魂幡,其内的千万饿死鬼,包括大鬼在内,都在同一时间开始了转化。 他的身形开始变得枯瘦,显化出来的身体,化作了枯瘦如柴,腹部凹陷进去的饿鬼相。 他九阶的实力,也在此刻,直接消散,化作了一个普通的饿鬼。 然而,眼看余子清被那只巨手抓住,捏在了掌心之中。 大鬼低吼一声,万魂幡内,骤然燃烧其黑色的火焰,火焰如若黑油,依附在万魂幡之上。 万魂幡上的大字,也随着火焰的燃烧,飞速的变化,化作了燃烧着黑火的饿鬼二字。 大鬼肩扛饿鬼幡,黑火燃烧到他的身体,他嘶吼着,惨叫着,他张开嘴巴,将盛放着甘霖原液的玉瓶,直接塞进嘴里咬碎。 一整瓶甘霖原液被其吞噬,伴随着强烈的祈愿,最坚定的意志,还有那千万饿鬼的意愿,他的眉心一个符文,从无到有,凭空出现,他的气息,也开始直线攀升。 千万饿鬼的力量,如同以前一般,齐齐灌入他的体内,让其气息一路暴涨,重归九阶。 只不过,此刻,他是作为饿鬼。 他站在地上,额头长出两根长长的弯角,一团恍如黑油一样的黑色火焰,在两只角之间静静的燃烧。 他要伸出手的时候,却见抓住余子清的那只大手,骤然崩碎。 一道剑光刺破了大手,直奔玄天宗主而去。 玄天宗主以法宝挡住了一瞬,身形横移数里,就见那剑光,直接将丁卯城的城墙切开。 余子清闭着眼睛,凌空而立,身上的气息已经攀升到了九阶。 到了九阶,依然没有停下来,一路向着三劫攀升。 余子清手中的锈剑,化作一把黑色的长剑,剑嵴处,有一个狰狞的饿鬼头颅,张大着嘴巴。 余子清拿出销魂刀,递到那饿鬼的嘴边,便见那原本如同装饰的饿鬼头颅,骤然张开嘴巴,一口将销魂刀吞噬了进去。 霎时之间,一缕幽蓝色的光晕,浮现在黑色长剑的剑刃处。 丁卯城中,那座七层高楼里,一尊头戴高帽,一袭黑袍的府城皇,从城皇庙里走出。 城中各个地方,一连五六个九阶的地只气息浮现出来。 余子清执剑而立,轻叹一声。 “是我有点大意了,也忽略了还有玄天宗主你们这些人在,也没想到,你会来当狗。 的确是我犯蠢了,我活该。 只可惜,这次只强行推演出来一门秘法。”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一页纸,第三劫的力量,一口气全部灌入其中。 霎时之间,便见那页纸上,可怕的力量浮现,一点流光冲天而去。 天际之上,一颗燃烧着火焰的运行,拖着长长的尾巴,裹挟亿万钧之力,从高空之中,不断的加速,裹挟着可怕的异力,直奔丁卯城中那座九层高楼而去。 余子清的面色惨白,气息暴跌,他三劫的力量,全部被那一页书给抽干了。 而这竟然还不是这一页陨星之灾最强的力量,还达不到那颗异力陨星最强的状态。 不过暂时也够用了。 那追来的府城皇也好,其他人也好,都去阻拦那颗异力陨星了。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心里大概有谱了。 他以判定得来的力量,这一次应该也是够六十分及格,却达不到下一个阶段的分数。 再加上玄天宗主的力量,应该也是二劫或者刚刚三劫。 所以他得到的力量,就是趋近于九阶巅峰,却还不到,纯粹的力量,是足够碾压玄天宗主的。 而判定得来的力量,也如同正常这个修为的修士一样,若是消耗掉了,也需要花费时间去恢复,并不是无穷无尽的。 只不过往日里,余子清在战斗结束之前,是根本不可能消耗掉所有的力量的。 他手捏印诀,施展刚刚强行推演出来的一门秘法。 他本来就准备得到力量之后,立刻召唤出一颗异力陨星,闹他个天翻地覆。 所以,他之前提前准备好的,能在极短的时间内,恢复力量的课题,就有一个被激发,强行开挂推演成功。 思路客 只是这秘法,跟他想的有那么亿点点不一样。 随着余子清手捏印诀,他的身后,诡谲的力量浮现,一个巨大的日晷虚影随之浮现。 晷针的阴影指在子时的位置,开始缓缓的以逆时针开始游走。 霎时之间,余子清消耗掉的所有力量,都在这一瞬间,全部恢复。 余子清那惨白如纸的面色,也在瞬间恢复。 不但力量恢复,精神状态也恢复,所有的一切,都恢复到刚才那最巅峰的状态。 强行推演出来的秘法,似乎跟他的课题有点偏差,这秘法有点太强了,强的过分了。 接下来十二个时辰,他都会维持着最强的状态,任何力量的消耗,都会瞬间恢复,任何伤势也都会瞬间恢复。 这是最强的恢复法门。 但是十二个时辰之后,他便要为这中间消耗的力量,付出代价。 归还那些消耗的力量,否则,就要从其他方面付出代价。 他身为创造者,他有一个特权,借来的力量,归还的时候,不需要付高昂的利息。 余子清看了一眼玄天宗主,第一击全力一击,已经打过了。 幸好没有把玄天宗主秒了。 不然的话,他判定得来的力量消散,若是还维持着近乎九阶巅峰的力量。 他后面拿脸去还。 到时候他会根本还不起这么强的力量。 余子清没理会玄天宗主,眼看高空中,府城皇已经带着人,跟那颗异力陨星接触到一起。 那可怕的异力,绞碎了所有炼气修士的力量、秘法,连那些地只的神力,都在陨星之中扭曲,受到了极大的影响。 余子清飞身来到那大鬼身前,看着大鬼的样子,立刻拿出三支香交给大鬼。 “把你,你们对大兑最美好的祝福和心愿,全部拿出来吧,去拜吧。” 大鬼接过香,遥望着远方的九层高楼,饿鬼幡飘在他的身后,其内上千万的饿鬼,他们在此刻,都彷若与大鬼一体,一同做出了敬香的动作。 黑火燃烧着线香,化作一道冲天而起的白烟,裹挟着一个大鬼和上千万饿鬼的意愿,身为大兑子民,对大兑最美好的祈愿,冲入了高空之中的庆云里。 那白烟,冲入庆云,立刻与那庆云融为一体,便似滴水入海,再也分不清那一滴水是原来的。 那一直没有什么动静的九层高楼里,终于开始绽放出万千光华。 只是瞬间,便见那光华之中,多了一缕黑色,一缕缕黑色,如同附骨之疽,从上而下,渗透到那九层高楼里。 光华第一时间被斩断,却还是有点晚了。 高楼之中,隐隐有一股明显超出九阶巅峰的力量,在慢慢的苏醒。 余子清手执线香,高出头顶,揖手长拜,再给那庆云里添了一把火。 白色的庆云里,滚滚雷声浮现,飞速的化作灰色,祥和之气,消散的无影无踪,只有庞大的香火气,混杂着邪气、煞气、怨气、魔气,不断滋生。 余子清手握长剑,将一直带着的土地,丢在城墙上。 土地惊骇不已,眼珠子都在颤抖。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乃凡人里的饿鬼。 你有你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 我决不允许,先烈从神只手中抢回的世界,再次回到那个人不如狗的世道。 我便是你们口中的妖邪,我便是那颗最毒最大的老鼠屎,今天便是要毁了你们的香火之道。 兑皇,你不是想成神么,我现在看你怎么成神! 哈哈哈哈……” 余子清伸手一挥,上百个秽气桶,被他丢了出去。 他屈指一弹,每一个秽气桶都化作一道流光,奔向丁卯城各地,还有大部分都照顾了那一座座地只的高楼。 砰砰砰的爆炸声不绝于耳,来自于那些食用五谷杂粮之辈的秽气,开始弥漫开来。 而这秽气,对于这些地只来说,似乎有极强的污染能力和杀伤力。 “我所热爱的世界,我所在的世界,便是仙女,也得拉屎! 你们不是不食人间烟火么,那就让你们尝尝这最勐烈的人间烟火。 欢迎各位回到人间! 哈哈哈哈……” 余子清如同一个邪道反派,听着城中的怒喝声,咒骂声,他反而狂笑不止。 这鬼世界,已经没救了,那就需要最勐烈的手段,来做最后的尝试。 本就是来下毒,当老鼠屎,悄悄的去坏一锅粥,被发现了,那就明目张胆的往锅里拉屎,闹他个天翻地覆。 ------题外话------ 有什么靠谱的驱蚊方法么?我一只脚被咬了十几个疙瘩,我快要跟蚊子同归于尽了。 坐个电梯,就在腿上拍死了十几个蚊子,这蚊子就这么爱我么,艹 第一九零章 三跪九叩,杠精之魂(11k) 搞破坏,那可比搞建设容易太多了。 尤其是肆无忌惮,毫无顾忌的时候,那就更容易。 余子清带着大鬼,先去敬了香,污染神国内的庆云,污了他们的根基高楼。 一个个秽气桶在城中各地炸开,庞大的秽气,弥散开来。 这鬼东西压根没法接,你挡了会炸开,不挡也会炸开,炸开了之后,若无对应的手段,便几乎没有什么办法将其重新收拢。 因为这东西,乃是以混元金斗特有的能力,强行提取出来的秽气凝缩。 这东西碰上任何东西,都会将其污染,法宝、秘法、修士、阵法,越是精巧的东西,被污染之后报废的概率越高。 在外面,余子清能用上秽气的时候,顶多是用来强行污染阵法,用来破阵,打开缺口用。 毕竟,这鬼东西,你说他强吧,也不算强,强的只有巫双格正品混元金斗。 这东西,别看没什么味道,也不算强。 恶心人的效用,远远超过实际威能。 但在这里,再看秽气与那些香火之道的地只、修士接触,秽气威能则是远超在外面的时候。 这些不食五谷杂粮,不食人间烟火的家伙,跟秽气天生相冲。 神力与秽气接触之后,激烈的反应,简直像是两个不死不休的敌人,碰到了一起。 污染的效果,也远远超过外面。 连那些地只的神术,都能给强行污染,强行崩散了。 寻常修士遇到这些秽气,纵然会皱着眉头后退,却也只需运转力量,施展秘术,掀起一阵狂风,可能就能避开。 但那些地只,施展同样效果的神术,效果却会大打折扣。 天空中,轰鸣声阵阵,裹挟着巨大的压力,已经先一步压在了丁卯城。 那颗异力陨星,若是加速到极致,直直的坠落在神国里,威能彻底爆发出来,绝对能把丁卯城夷为平地,方圆千里之地,都会被那可怕的冲击和异力绞杀。 届时,这个神国肯定会直接崩溃。 这里的府城皇,带领着一众地只和香火之道的修士,拼尽全力阻拦,作用也不是特别大,只是稍稍从那异力陨星上敲下来一点点碎屑,减缓一点点速度。 眼看那陨星的速度越来越快,再也没人关注捣乱的余子清了。 那座九层高楼里,可怕的气息在复苏,在苏醒,彷佛沉睡的太久了,不是那么有精神,力量也复苏的慢了些。 九层高楼的顶端,属于大兑的神朝之力,率先复苏不断的凝聚。 而后便是属于香火之道的力量在复苏。 各种力量加持之下,化作一根恍若美玉的巨大手指,向着天空中坠落的异力陨星点去。 可怕的威压,以远超过九阶巅峰的力量弥散开来。 还有一丝威压,直接镇压在余子清和大鬼身上,彷若一瞬间,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余子清和大鬼。 余子清冷笑一声。 “看来是还有余力,竟然还敢来针对我,怕我跑了么?” 余子清本来还打算多留点力量,十二个时辰之后,好还回去,借的太多了,他恐怕会还不起。 不过现在,哪还会管以后,以后再说。 无息贷款,不用白不用。 他又拿出了陨星之灾那页书,呲牙一笑,力量继续灌入其中。 又是一点流光冲天而去,天际之上,又是一颗新的异力陨星,燃烧着火焰,拖着长长的尾巴,裹挟亿万钧之力坠落。 瞬间,余子清便感觉到有一点力量从那九层高楼之中冲出。 一根白玉手指,瞬间在他身前凝聚,点在了他的胸口。 余子清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瞬间消失不见,丁卯城中,余子清坠落到地面,一路犁地倒退。 身子骨直接撞在了城墙上,裹挟的巨力,暴力撕开了城墙的所有防护,在城墙上撞出一个大坑。 余子清咬着牙,口中含血,全身骨骼一震,那冲入他体内的伟力,被其直接引导着向下倾泻而去。 他的右脚噗的一声,炸成了粉碎,而那残留的劲力,也全部引导倾泻了出去。 无形的劲力,微微一震,霎时之间,便见余子清身后,十数里的城墙,骤然崩碎,化为齑粉。 一道笔直的冲击波,向着城墙之外冲去,瞬间在大地之上留下一道十数里宽,绵延上百里的可怕沟壑。 余子清炸开的右脚,瞬间恢复了正常,他光腿光脚踩在地上,将口中的鲜血噎了回去。 “嘿,你身为兑皇,总不会不知道这颗异力陨星是怎么来的吧,还有余力来对付我?” 天空中,兑皇凝聚出的那根巨大的白玉手指,已经与第一颗异力陨星碰撞到一起。 轰的一声巨响,虚电滋生,如同骤然扩散开的蛛网,遍布整个天空。 然后,神国的天空,被这可怕的碰撞力量强行撕裂了。 雷光照亮了神国的天空,可是撕裂之后,露出了外面的天空,却还是漆黑的。 黑一块亮一块,如同龟裂的大地一般,极为明显。 异力陨星的速度骤然减慢了些许,开始出现一些龟裂,然而,兑皇苏醒的太晚,力量复苏的太慢了。 那异力陨星经过燃烧和加速,已经几乎完成了淬炼,大小变小了好几圈,可是却凝实之极,如此对撞也没有直接崩碎。 直接接触异力陨星,其上附带的异力,便是最强状态,强到九阶修士连浮空术都没法施展。 那根凝聚到极致的白玉手指,力量开始逸散,一缕缕极光一般的波纹,崩散成最纯粹的力量扩散开。 白玉手指被压着,与那异力陨星一同,不断的向下坠落。 坠落了十数里之后,异力陨星后方拖着的长长尾焰,终于缩小到只有数里大小的时候,轰隆一声,无穷的雷光逸散开来。 刺目的光华扩散开,那根白玉手指连同异力陨星一起,在半空中炸开,一圈光圈,裹挟着无数的碎片,化作齑粉,再崩散成最纯粹的力量,向着四方扩散开。 整个神国的上空,那本就布满了龟裂的天穹,骤然被光圈撕裂。 如同一个巨大的锅盖,骤然崩碎消散。 神国的天空,此刻便是正常世界的天空,那逸散出去的力量,化作巨大的光柱,一圈一圈的扩散开。 还有第二颗尚未坠落下来的异力陨星,也裹挟着耀眼的火光,将整个天空照亮。 相隔上万里,都能以肉眼清晰看到天际之上的那一团火光。 “真强啊,哪怕没法进阶到十阶,他也能发挥出远超过九阶巅峰的力量。 难怪一直以来,都说一个神朝之中,最强的人,一定是神朝的皇帝。 这种可怕的加持,比那些地只还要夸张。” 余子清由衷的发出了感叹,强的确是强,可惜,在他心里,兑皇依然是个昏君。 两个标签,互不影响。 一击出手,兑皇似乎也明白,那颗异力陨星,不是普通的陨星,他没法轻而易举的将其彻底湮灭。 有第二颗,就可能还有第三颗、第四颗…… 那九层高楼里,光辉闪耀,顶端神光璀璨,一个光晕笼罩的人型生物,慢慢浮现了出来。 余子清的脑海里,飞速闪过一连串念头。 兑皇要彻底复苏,准备亲自走出九层高楼,亲自出手了。 以其目前所展现出来的气势,已经远超九阶巅峰,只是境界没有到十阶而已。 而他目前的力量,距离九阶巅峰还有一段距离。 纵然再召唤出来几颗异力陨星,恐怕也不会是兑皇对手。 该闹腾也闹腾了,兑皇的饭锅里,也被拉了一泡带毒的屎,而他的九层高楼,明显也被侵染了一些。 杀兑皇怕是不可能的,不过逼迫他倒是可以,起码逼着他没法立刻拿出精力,去驱逐香火之毒。 余子清一咬牙,又继续召唤出来两颗异力陨星。 而后对大鬼道。 “走,跟上玄天宗主。” 余子清将那一直看戏的土地抓起,直接带着大鬼闪人,去追玄天宗主。 这家伙乃是最正统的炼气修士,在第一颗异力陨星浮现,那可怕的异力已经开始被其感应到的时候,便已经先行跑路了。 余子清可不能让他跑了。 这家伙若是跑了,一,挂件没有了,二,若是他跑的远了,余子清被判定为脱离战斗,那他就会恢复正常的实力。 到时候他便会平白无故的要多还一个九阶的力量。 到现在为止,十二个时辰,过了连小半个时辰都不到。 都已经借贷力量了,那就必须将其力量发挥到极致,性价比要最高的地步。 神国的天穹已经碎裂,余子清带着土地飞出了神国,在外面看着神国内的景象。 九层高楼顶端,光辉汇聚,化作一个全身都散发着刺目神光的人。 他凌空飞起,直直的冲向高空,伸出双手,力量发挥到极致,去抵挡第二颗异力陨星,还有后面紧跟着的两颗新的异力陨星。 当兑皇的力量,与第二颗异力陨星接触到的瞬间,余子清咧着嘴一笑。 又拿出十个新的,加强版的秽气桶,一个个由大离督造的器胚,质量极佳,存放更多,安全系数更强的秽气桶悬在余子清身前。 “我等了半晌,就等你出来,就等这现在了,这次我是豁出去了。 来,你们都跟我做。” 余子清一挥手,身前便浮现出法坛。 大鬼站在余子清身后,饿鬼幡悬在身后,轻轻摇曳。 余子清将长剑摆在法坛之上,以自己的鲜血侵染了灵香。 而后口诵祭文,手持灵香,以祭天的最高规格,三跪九叩,再加上九阶境界,饿鬼之王的身份,大兑四郡守,三十一县守的身份,来祭拜那九层高楼。 大鬼站在余子清身后,学着余子清的动作,嘴巴都笑的咧到耳朵根了。 他这一生之中,从未有什么时候,能如此虔诚,心怀此刻的美好意愿。 燃烧的灵香,插入香炉之后,便化作鸟鸟轻烟,风吹不散,力触不消。 余子清拿着加强版的秽气桶,裹挟着那些已经如同化作光晕的可怕香火之力,用尽全身的力量,将它们化作一道流光,抛向了兑皇的九层高楼。 余子清凝望那九层高楼,心中暗忖。 这次要是还断不了你的成神之路,那我下次就只能化出最强的祭器,再请出饿鬼之王本尊来对您老人家三跪九叩了。 远处,兑皇想要以伟力,强行在力量直接与异力陨星接触的时候,拦下那些异力陨星,便要耗费比正常时候多出至少百倍,乃至数百倍上千倍的绝对力量。 若是寻常陨星,他一指便能将其摧毁,甚至在陨星尚未坠落,便可将其强行缉拿。 可这鬼东西,他自然是知道来源的。 若是那么好解决,那个陨星之灾就不会存在那么久,还没有解决掉。 他此刻只能眼睁睁的看着,那十道流光,向着九层高楼而来。 其上裹挟的香火之力,已经不成轻烟,而是化作了蒙蒙微光,质量凝聚到这种程度,那些地只根本无人敢去触碰,也没有人能拦着。 任何神力,在接触到那极致香火之力的瞬间,就会直接崩散。 十个加强版的秽气桶,裹挟着余子清豁出去三跪九叩,带着大鬼一起祭拜出的香火之光。 直接撞在了九层高楼的防护上。 香火之光与神力之光碰撞,庞大的秽气呼啸而出,两者的力量结合,互相纠缠,哪里是那区区一层被克制的神光能挡得住的。 神光崩裂,被强行腐蚀出一个个大洞,庞大的秽气与香火之光,正面与九层高楼接触。 那如同美玉,如若宝石一般的九层高楼上,立刻开始地方失去了光泽,那些美玉和宝石,也彷若石化,化作了最普通的灰石。 秽气污染神光,香火之光便如同有意识一般,不断的向着九层高楼内部渗透,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其内的力量,对那香火之光,近乎毫无抵抗之力。 因为那就是最美好的祝福,最虔诚的愿景,其实跟那些最忠心最虔诚的臣子敬的香,没有任何区别。 大兑神朝之力,没法阻拦。 地只的神力,亦没法阻拦。 兑皇不去拦那三颗异力陨星,若是让其加速到极致,凝练到极致,三颗一起来,他未必能接住。 纵然到时候能接住,这神国内的丁卯城肯定得毁了。 根基毁了,便一朝回到曾经最初的样子。 但他去拦那三颗异力陨星,就没有力量来拦住余子清后面丢出的这些东西。 想要拦住秽气桶和那香火之光,他就只能施展全力,一力降十会,再无其他办法。 如今眼看那九层高楼之上的光辉开始暗澹,一块块灰黑色的斑驳出现,兑皇也毫无办法。 他只能施展全力,以最快的速度,先拦下那三颗力量越来越强的异力陨星。 随着第二颗异力陨星被慢慢拦了下来,第三颗和第四颗也几乎同时抵达。 兑皇的力量开始发挥到极致,一力降十会,以纯粹的伟力,强行抵过异力。 余子清相隔很远,看的暗暗咋舌,好家伙,纵然那异力对于神力的克制和干扰,没有针对炼气修士那般强,那也不是一般九阶能这般强行拦下,还不让那异力陨星炸裂破碎。 余子清对大鬼招了招手。 正准备走的时候,遥遥看到丁卯城的府城皇,一咬牙,给大鬼使了个眼色,喊了一声。 “我们先走。” 大鬼心领神会,立刻逸散出大量的力量将附近笼罩,裹挟着力量向着远方飞遁而去。 而余子清悄咪咪的趁着混乱,熘着城墙边,来到那府城皇附近,眉目低垂,腰身一矮,瞬间化作一道残影,直奔那府城皇后心。 秽气桶开路,长剑刺穿对方的神光防护,直接捅入对方的后心。 霎时之间,长剑化作一片残影,加持了销魂刀力量的长剑,当场将那府城皇砍碎。 剑翼之上的饿鬼头颅,张着嘴巴,狂笑不已,张口一吸,便见那府城皇的肢体,化作一堆不知来自多少人的血肉残肢。 其内神魂,被长剑之上的饿鬼头颅凋像,强行吞噬了进去。 一击得手,余子清立刻远遁而去。 路过一个刚才就注意了好半晌的废弃祠堂时,余子清手腕一抖,将祠堂连同地基一同挖了出来,全部收走。 刚才可是看的真切,下面的食香人,惊慌失措,四处逃窜的时候,没有一个靠近过这里,证明那废弃祠堂应该还是有用的。 正好用来补充了。 “我们快走,再不走,等兑皇腾开手,绝对能把咱们俩活活打死,下好毒了,就不用管了。” 这下了毒,若是没法直接把人毒死,那也得等毒素开始慢慢发挥效用。 余子清带着大鬼,一路去追玄天宗主。 丁卯城内,乱作一团,那些地只也好,香火之道的修士也好,全部都自顾不暇了。 第一颗异力陨星炸裂,扩散开的波纹,其内裹挟的异力,对丁卯城内的人,也是有影响的,再加上秽气、毒香火,庆云被污染,那有人有空有力量来追余子清。 余子清在后面追了大半天,兜着圈子,终于感应到了玄天宗主的力量。 追上去一看,余子清哈哈大笑了起来。 这家伙身上的力量都有些不稳,难怪都让他跑了这么远了,余子清和大鬼,还能时不时的捕捉到一点痕迹。 这家伙应该是跑路的时候,被第一颗异力陨星炸开的力量冲击到了。 他一个最正统的炼气修士,哪能扛得住这种冲击。 “玄天宗主,你是束手就擒,还是准备一个人单挑我们俩?” 玄天宗主一看余子清,跑到神国里的丁卯城,非但没死,还能完好无损的跑出来,当即一言不发,施展遁法远遁而去。 余子清对大鬼点了点头。 “他应该受冲击不轻,暂时肯定实力暴跌,很多法门都没法用了。 去,打断他全身骨头,只要留一口气就行。” 大鬼扛着饿鬼幡冲了出去,很快,前方便传来战斗波动。 余子清抵达之后,就见远方,又有两道遁光飞来。 玄天宗主,高声大喝。 “二位道友,快快助我。” 遁光飞来,多宝宗宗主和另外一位面色冷冽,鼻尖带着一颗美人痣的女冠,一起在半空中显现出身形。 余子清打眼一扫,立刻冷笑一声。 “哟,这不是那位冒牌的多宝宗宗主么,你这什么伪装法子,能不能教教我。” 多宝宗宗主,看着余子清的气息,眉头微蹙,再看玄天宗主,气息紊乱,竟然被一只大鬼,按在地上摩擦。 他看了一眼旁边的女冠,沉声一喝。 “贼子凶勐,先救下玄天宗主。” 他伸手一抛,一幅画卷被其抛出,画卷迎风见长,飞速的扩大,向着余子清卷来。 而那女冠,眼见多宝宗宗主都出手了,一抖拂尘,便见那拂尘飞入高空,垂落万千银丝,丝丝都如剑气化丝,蕴含极强的切割力量。 眼看这多宝宗宗主和那女冠,一左一右,直接出手,余子清咧嘴一笑。 “这个时候,竟然赶来送挂件,救我于水火之间,那我便却之不恭了。” 余子清单手握剑,向着那垂落的万千细丝斩去,剑身之上,幽蓝色的光辉闪烁。 一道剑光闪过,便见那万千银丝,齐齐断裂,被斩断的部分,如同活物一般,还想返回,其内的神韵,包含的意念,都在瞬间被斩断,而后崩碎成齑粉,彻底消散。 那女冠闷哼一声,面色一白。 眼看那画卷袭来,余子清伸出一手,一点血色的火焰飞出,当场将那已经覆盖数十里的画卷点燃。 火光灼烧,画卷如同活物一般扭动个不停。 然而当画卷被烧穿一个大洞,能看到画卷后方的时候,却见那多宝宗宗主,早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 本就受创的女冠,看到这一幕,顿时再也忍不住了,气血上涌,当场喷出一口心血。 余子清手握利剑,飞身上前,毫无技术含量的挥动长剑,一剑一剑,靠着境界更高,强行压制。 硬生生将那女冠压制的抬不起头,强行斩断其防护,而后一拳贯穿其胸口,打穿她的气海。 留了一口气之后,余子清轻车熟路的将其封印打包,装入一个储物袋里,再次封印起来。 而另一边,大鬼的战斗也差不多结束。 玄天宗主一身实力,十不存一,甚至想要施展最后的手段,同归于尽,都因为力量太过紊乱,连自爆都做不到。 “别急,尽量拖延点时间,到了十二个时辰快结束的时候再说。”余子清悄悄给大鬼传音。 等到时间快到的时候,玄天宗主已经被大鬼打断了全身的骨头,余子清走上前,再搞了点精细操作,留了他的气海,但是以长剑,斩断了他气海所有的出海口,所有调动力量的方法,都被其斩断。 玄天宗主如同一个空有九阶境界,却全身瘫痪的废人,瞪大着眼睛,怒视着余子清。 “别看我,我现在不会杀你的,我还真不敢杀你。 我特别好奇,我想问问,你到底怎么想的? 我虽然不认同,却也能理解,你们为了让大兑归来开十阶路,所以选择杀掉那些反抗军。 但是我理解不了,你为什么会进入地只神国,去给人当狗,去给人看门。 我完全无法理解。” “你杀了我也没有用的,只要十阶路开,我玄天宗必然会有一个十阶出现,届时,你们锦岚山内的饿鬼之王苏醒,也保不住你们了。”玄天宗主依然很硬气。 那种看不起看不上锦岚山的感觉,哪怕到了现在,都还是很明显。 “你错了,我说了,我现在还真不敢杀你。” 余子清摇了摇头,目光一凝,直接在其神魂上斩了一剑。 霎时之间,他便再也没闲工夫跟余子清嘴炮了。 神魂撕裂,乃是比砸断全身骨头还要可怕的痛苦,他忍不住惨叫出声。 余子清又切了几剑,确认他一时半会死不了,也彻底废掉了之后,才将其封印打包,放在一个储物袋里,再次封印,挂在腰间当挂件。 感应了片刻,确认玄天宗主没有想不开,也没有自杀,余子清放心了下来。 十二个时辰还不到,余子清真不敢杀他。 而且,有机会活捉,为什么要杀他。 带着俩挂件,余子清带着大鬼,一路悄咪咪的远遁而去,找了个偏僻的地方,先隐藏起来,等着十二个时辰过去。 然后好好想想,怎么还债。 无息贷款,那也是巨额贷款啊,到期了得还的,当不成老赖。 余子清隐藏起来,静静的等候着。 身后悬着的日晷虚影,终于到了倒计时结束。 一瞬间,余子清便察觉到体内的力量,飞速的流逝。 来的有多块,去的就有多快。 体内所有的力量都消散之后,余子清感觉到,他还处于尚未脱离战斗的状态,还是九阶,没有恢复五阶。 这让他长出一口气,起码能少还很多。 但是跟着,他的力量没有了,就得用其他东西来抵消这些代价。 库存的帝流浆,余子清有些舍不得,窍穴里储存的造化之光,余子清更舍不得。 都是不可再生的资源,亦或者是短时间内,不可再生的资源。 余子清尝试着用帝流浆还了点,发现帝流浆的权重比一点都不高,拿来还债太划不来了,全部都拿去还债,都还不上一个九阶巅峰的力量。 余子清又尝试着,用自己的生机去还。 他全部都尝试了一点点之后,就发现,寿数生机权重比最高,接下来是阴神、神魂的力量。 再接下来是气血、血肉。 身为创出这诡谲秘术的人,他有很多优待,无息贷款,还款的时间到了,还能给他选择还什么。 但是,他也没法赖账,借了就得还,借多少还多少。 思来想去,余子清忍痛拿出一小片龙肝,含在嘴里。 庞大的生机,灌入他全身,那生机以他的肉身为媒介,过了一圈之后,算作他的生机,用来去偿还债务。 这一次,龙肝的生机和力量,再也没有丝毫的浪费。 一丝不少的全部经过余子清的身体,化作他的生机,消失不见。 这一小片龙肝,本就足以他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他救回来两三次了。 只是正常时候,用来救命时,哪来的精打细算,都是超极限的用法,饱和式打击,以此来在最短的时间内,维持住生机不灭。 正常时候,其实会浪费掉很多力量的,但救命,没办法。 现在算是找到最有性价比的办法了。 随着一小片龙肝彻底消失,其内所蕴含的生机,也全部消失。 这时,那倒计时结束的日晷虚影,也随之消失不见。 余子清叹了口气,一次救命的机会,至少足够救他三次命的生机,就是付出的代价。 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最有性价比的结果了。 因为生机的权重比特别高,余子清估算了一下,基本等同于,一条命,换一次全身力量消耗完之后,恢复一次巅峰状态。 这也就是他用,若是别人来用这个法门,基本就等同于拿命去换。 他们可没有无息贷款,也没有这般优待。 这法门,正常时候,还是别用了。 用了也只是能在十二个时辰内,一直保持全盛状态,而不是超出极限的强。 说起来,某些方面,其实还不如入魔有性价比。 起码入魔,还能提升力量,自带加强恢复的状态加持。 入魔结束之后,也屁事没有。 但若是遇到身受重伤,濒临死亡的状态,该用还是得用。 起码这样还有活下来的机会,只要能付得起代价就行。 回头就把这门秘法给记录下来,当做锦岚山压箱底的搏命禁术。 正常时候,能用入魔还是用入魔吧,起码入魔的代价,对于锦岚山的人来说,毛毛雨而已。 余子清坐在原地,静静等候,不多时,他的境界恢复到了五阶。 而那柄长剑剑翼上的饿鬼头颅,张口一吐,将销魂刀吐了出来,重新变成了锈剑的样子。 余子清将锈剑揣回怀里,拿起销魂刀看了看,变得有些不一样了,刀锋之上蒙着一层幽蓝色的光晕,刀身材质都完成了淬炼,明显是吃了一个府城皇之后进阶了。 余子清继续感应了一下自己的真实境界,五阶炼神,五阶炼体,但是这俩都趋近于六阶了。 获取力量,冲刷肉身,不刻意去趁机修行,也会带来附带的好处。 余子清称其为油水。 进阶在即,他的课题还没准备好。 炼神的六阶称之为三魂境,炼体的六阶称之为神通境。 按照正常的炼神修士的修行,三魂境是要凝练三魂,为七阶阳神境做准备。 但是炼体的话,八阶叫碎神境,碎的这个神,便是神魂。 纯粹的炼体修士,到了此刻,就要开始着手,将神魂一点一点的碎裂,融入到肉身之中。 其实这就是解决最后的短板,到了九阶不死境,炼神修士也很难再针对体修的短板。 苦哈哈开始翻身当爹的日子,正式开始。 哪怕是外面的体修,只要纯修境界,能到九阶体修,那与炼神修士交战的时候,只要对方在视线范围,那大概率是炼神修士被碾死。 若是如同震皇那般强大的体修,被人分尸了,也死不了,只要能重新找回残肢,就能立刻原地复活。 余子清现在要面临的问题就在这。 他兼修炼体和炼神,炼神还好说,毕竟他表面上是炼神,实际上走的是饿鬼道。 但炼体就有点麻烦,他后面该怎么修行,这是个问题。 这就是基本没见到哪个强者,是兼修炼体和炼神的原因,因为这俩到了高阶,有点冲突。 余子清得提前思考这些问题,提前做准备。 炼神六阶觉醒的神通,倒是影响不大,可以提前想想。 但炼体六阶,神通境,便是体修正式开始觉醒神通的阶段。 苦哈哈初步翻身的第一步。 每一个体修,只要是正常进阶六阶,必定会觉醒一个天赋神通。 这种神通,跟秘术秘法截然不同,数量虽然极少,可是各有神妙,而且那些能影响到秘法秘术的手段,几乎都影响不到体修觉醒的天赋神通。 就如同一些妖族,一些其他种族,到了一定程度觉醒的天赋神通一样。 生而知之,天生就会,乃是最符合天地至理,先天孕生的。 觉醒什么神通,那也是各不相同,全看各自经历、心意等等,这些都是正相关。 所以,余子清想要觉醒什么神通,就得提前列出来个课题,做好准备,哪怕能给自己点心理暗示也行。 总好过什么都不管,完全去随机。 不过,现在这情况,不太是时候思考这些,但的确得上心,提上日程了。 余子清坐在那恢复,忽然,一直跟着打酱油的楼槐,从余子清左靴里钻了出来,在旁边凝聚出身形。 “大哥,有个事,我之前就想说的,不过大哥忙着,生死存亡之际,我也没法说。” “什么事?” “我之前感应到魔气了。” “那庆云被污染之后,滋生的魔气?” “不止这个,按理说,庆云里也不应该滋生魔气的,大哥将其污染了也不会。 是大哥将那座九层高楼污染之后,那九层高楼出现了破绽,我隐约察觉到,里面有庞大之极的魔气。” “是受我影响产生的?”余子清眉头微蹙。 “不是,受大哥影响,的确有可能会滋生魔气,但是那九层高楼里的魔气,太过庞大,根本不可能是大哥。 我感觉的非常清楚,非常可怕的魔气,不是林福入魔之后的魔气。 而是我曾经身上的那种最纯粹的魔头魔气。 那魔气绝对是属于一个绝世大魔。 只是我现在实力有点低,先天就知道的传承信息不多,没法确定是什么。” 楼槐说的异常肯定,眼看余子清眉头微蹙的样子,他又坚定的补了一句。 “绝对错不了的,魔头再怎么藏,其实也很难在深渊之外,完全瞒得过另外一个魔头。” “那九层高楼里,乃是兑皇的根基,是他的道场,不可能有第二个人的力量,也就是说,兑皇不但把地只的香火之道,走成了邪道,而且他还走成了魔头的魔道,他想干什么?” 余子清震惊不已。 兑皇是在叠状态么,准备把所有的状态叠满么? 听着余子清和楼槐的话,那被余子清丢在角落里,一副生不如死,生无可恋状态的土地,便好似被踩到了尾巴。 他挣扎了一下,跌倒在地上,还要倔强的昂着头,怒瞪着余子清等人。 “邪魔外道,你一个妖邪,一个魔头,一个鬼物,竟然还在恶语中伤陛下,陛下早晚让尔等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余子清看了看大鬼,看了看楼槐,又看了看自己,好像的确没什么说服力。 余子清走上前,贴心的将没有手脚的土地扶起,让其靠在石壁上,不恼不怒,和颜悦色的道。 “我不跟你争,你放心,我也绝对不会杀你。 丁卯末期的鬼样子,难得让我碰上一个忠君爱国,是真想让大兑变好的人。 虽然是个被蒙蔽的蠢蛋,那也不怪你。 这个世道,清醒的人,才是妖邪。 我会让你从头跟着看到尾,然后你自己去思考。 你身为地只,最是清楚不过,大鬼敬香,香火含毒,但是这毒,有没有可能滋生出纯粹的魔气。 我也不跟你争辩。 你自己都一身邪气,可邪气和纯粹的魔气,却也是截然不同的。 别骂了,骂我也没有用的,你跟着看吧,看到最后,就知道是你对,还是我对。 若是有一天,你觉得我是对的,我只需要你给我道歉。” 余子清和颜悦色,也不争辩了,土地沉着脸,也明白骂余子清也没有用,也阻拦不了余子清做什么。 “我已经宰了一个府城皇,之前还有一个被其他人宰了。 我现在要随机从其他十个人里挑选出来一个。 若他跟你一样,是真的觉得这样对大兑好,对百姓好,只是个被蒙蔽的蠢蛋,那我就留他一命,让他跟着一起看着。 若是他跟我之前遇到的某个邪神一样,只是为了自己的地只之路,肆意搜刮。 那我便将他宰了,砸了他的庙宇。 你要是有办法,传出消息,最好现在通知他们一声。 这里距离甲子城很近,我可能会去甲子城。” 土地的面色微微一变。 “你这妖邪,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就是为了赌一口气,这口气憋在我胸膛,便是宰了一个府城皇,坑了兑皇,也没办法消除掉。 我念头不通达,杠精之魂在燃烧,我知道有些事,杀人是没办法解决的,力量强也没办法。 哪怕你以地只手段,暗中传出消息,我也不杀你,我就想让你跟着看。 让你们都看着,有朝一日,我要让你和你们,心甘情愿的给我道歉。” “你知道了,也不杀我?你到底是谁?到底想要让我看什么?”土地心态有点崩了,也有一点点动摇了。 “你跟着看就是了,要不要传出消息,全看你。 我现在更是万分确定,从未有如此确定过。 你后面若是知道真相,明白真相,给我道歉都是旁枝末节,你会痛苦万分,遭受你自己内心的折磨。 你想知道我是谁?这个你认识吧?” 余子清拿出了一枚大印,大印之上,光辉暗澹,如若蒙尘。 “你看到的那颗陨星,是我化解了陨星之灾,得到的东西。 我曾经化解过大兑数百个被封印的灾难。 继任了大印,但是如今,到了这里,大印却如蒙尘,再无光辉,便如此刻的大兑一般。 大兑,快不行了,我只是在救她而已。 因为我这人心软,我不想无辜的人,陪着大兑一起覆灭。 我为大兑做的一切,远远超过你,超过所有人。 便是大兑,也是欠我的。” 土地呆呆的看着余子清手中的大印,听着余子清的话,坚定的内心,被撬开的一丝裂缝,越来越大。 余子清笑了笑,看着土地的样子。 “你知道,你为什么只是一个土地么? 因为哪怕是这种鬼世道,你这不够坏不够狠的人,也一样只能当一个土地。 走,我先带你随便去个县城皇或者府城皇的神国看看,让你开开眼。 让你先看看他们是怎么搜刮资源,怎么搜刮香火的,怎么靠着恩威并施,杀人,来控制那些食香人的。 哪像你,封地里,没有人横死,竟然都能当做骄傲的事说出来。 我可是亲眼见过,上供的贡品太少,便被当场判定寿尽而终,然后被衙役以水火棍当场打死,连神魂都被吞掉了。 还有人贡品足够多,直接说给其延寿一甲子。 这才是搜刮的好办法,你只是靠人主动来祭拜你,你什么时候才能晋升?”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土地大受打击,身子都在发抖,只是说着说着,他自己便像是泄了气一样,一脸痛苦的低声嘶吼:“你胡说,绝对不可能,神朝铁律森严,绝不可能……” 余子清摇了摇头,不再理他,心里憋着的一口气,莫名的没那么憋闷了。 片刻之后,土地忽然抬起头,怒瞪着余子清。 “好,我便看看,你到底想要让我看什么,我不会泄露你任何行踪,我也不会让人找到我。” “好的,放心,我绝对不会杀你的,我若恼羞成怒把你杀了,那反倒显得是我输了。”& 第一九一章 人间的味道,地只之源(10k) 丁卯城。 神国内的丁卯城,与现世的丁卯城的界限,已经没有那么清晰了。 神国的天穹,直接被撕碎掀飞,到现在也没有恢复过来。 而且看样子,一时半会是没法恢复了。 庆云已经彻底化作了灰色,恍若连续的阴天,云层越来越低,越来越压抑。 府城皇的七层高楼,已经崩塌了,府城皇根基未毁,可其本尊和意识,却已经被余子清的剑吃了。 这便是典型的强行击杀。 城中,依然残留着大量的秽气,这对于那些地只和香火之道的修士来说,便是沾染不得的东西。 沾染一点,可能就会让他们的修行之路出现了污点,不致命,但是比致命还要让人难受。 毁人前程,比杀人父母还要恶劣。 而那座一直恍若美玉堆砌,璀璨的宝石点缀的九层高楼,此刻变得遍布斑驳。 一块块化作灰石的美玉,便如同一块块病斑,点缀其上。 九层高楼的最高一层,也已经坍塌了过半。 邪气、魔气、不祥之气,不断的从那缺口之中逸散出来。 九层高楼之内,兑皇趺迦而坐,气息起起伏伏,很是紊乱。 他一口气扛下了四颗异力陨星,每一次都得拼尽全力,以绝对的力量,强行顶住坠落的异力陨星。 这还是因为,他提前去阻拦了,若是站在地面上,任由那异力陨星凝练到极致,速度加速到极致。 便是他也不可能拦得住。 他不会死,深受受创都不会太严重。 但结果必然是神国被摧毁,一点悬念都没有。 尤其是最后,一口气强行接住两颗异力陨星,让他消耗极大。 而且异力侵蚀,到了现在也没办法彻底驱逐。 因为除了异力侵蚀,还有那极为恶心人,跟香火之道,天生相冲的秽气。 还有更让他忌惮,表面上根本看不出来,甚至没法找出来的毒香火。 那些香火,在未纳入体内,未被消化之前,根本没有任何异样,他施展各种手段都无法分辨。 只有在纳入体内,化作自身力量之后,那香火之力,才会骤然化作不祥。 他不懂为什么,大兑神朝里,也无人能知道这是为什么,只知道事情非常麻烦。 如今,异力、秽气、毒香火,三个方面的负面状态加持,让兑皇的状态看起来极差。 他的气息比之刚刚复苏的那一刻,弱了不少。 而且那异力、秽气、毒香火,三者之间几乎互不影响。 但是三者对他的影响,却是互相推进。 异力攻城略地,推进了一丝,其他两者都会紧跟上来,香火搅乱一丝,其他两者也会立刻推进一丝。 那看似最容易解决的秽气,只需要他全力驱逐,很快就能将其彻底驱逐出去体外,从九层高楼之中驱逐出去。 然而,他根本没办法全力驱逐。 三者互成犄角,他只要敢全力去解决其一,其他两个就会失控。 他只有一个选择,一口气将三者的问题一起解决掉。 但目前来看,这应该需要很长一段时间。 九层高楼勾连庆云,原本是时刻都在吸纳庆云之中的力量,不断积累。 第一波毒香火,九层高楼吸纳了很多。 还有第二次,那毒香火甚至演化成了香火之光,数量虽然少,可是毒性更强,融合的速度更快,几乎完全被九层高楼吞噬掉。 一连两波打击,如今的九层高楼里,已经有好几层,都隐隐散发着不祥之气。 这还是因为他当机立断,以最高一层坍塌过半,作为代价,带着大部分的毒香火强行崩灭。 兑皇坐在那里,高楼内部,地砖之下,一缕缕最纯正的魔气正在不断滋生。 以魔气来跟那三者强行拉扯,与其僵持住,起码不让事情往更坏的方向发展。 一缕缕电光,不断的在高楼内部闪烁,神力、魔气、秽气、香火之气、异力、邪气,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混杂在这里。 这里已经不复往日的金碧辉煌,光明耀眼,反而如同混乱的魔窟一般。 隐约之间,还能听到哭喊声,咒骂声,各种混乱的意念纠缠。 兑皇坐在那里,气色越来越差。 片刻之后,一个身穿朝服,头戴乌纱帽,一脸方正,浓眉大眼的家伙,面色肃穆行来,恭恭敬敬的行礼。 “臣柳长空,拜见陛下。 臣无能,竟让那妖邪,潜入神都,大肆破坏。 所幸陛下神威盖世,手拿星辰,将那妖邪惊退。 臣派人追击良久,却还是让他妖邪逃遁,请陛下责罚。” 兑皇露出一丝笑容,挥了挥手。 “你起来吧,此事不怪你,那妖邪着实凶勐,你们的确都不是他对手。” “多谢陛下厚爱。”柳长空顺势站起身,站在一侧,低声道:“陛下,那妖邪胆大妄为,绑走了一位土地,要是有什么事情,那土地会悄悄传讯。” “如此甚好,你全权处理吧,之前来的另外一个妖邪是怎么回事?” “陛下潜修,臣不敢叨扰。 那另外一个妖邪,乃是外来者,臣看他也有九阶实力,便好言相劝。 好在他深明大义,被臣所感召,愿意为陛下效力。 此次,那妖邪潜入进来,便是此人率先发现那妖邪的。 除了此人之外,还有六人,都被臣感召,他们都愿一起,去诛杀妖邪和叛逆。 此次出现在此处的外来者,足足十数人,全部都是九阶。 臣已经布置好,若能收服,便收服,若是不能,便将其斩杀。” “恩,做的不错。”兑皇抬头看了一眼高楼,转而继续问道:“这些年,除了这里的事,还有别的大事发生么?” “并无什么大事,一切都非常安稳,臣时常代替陛下,去巡视天下,除了那些苟延残喘的叛逆,并无什么异常。” “是么?”兑皇眉头微蹙,盯着柳长空。 “朕此次苏醒之后,非但没有察觉到力量积累的叠加,反而感觉到内里空虚,根基虚浮。 若非如此,此次也不会被那妖邪所趁,造成如此大的破坏。 就连抵挡一些神通所化的异力陨星,都颇为艰难。 这是怎么回事?” 柳长空一听这话,连忙跪伏在地。 “陛下息怒,臣为了陛下大业,兢兢业业,半点不敢疏忽。 我大兑之内,平稳之极,便是那些妖邪叛逆,也都是东藏西躲,苟延残喘不足为虑。 除此之外,真的再无什么问题了。 臣,真的不知陛下为何会如此了。 陛下,积累的力量,已经难以消化,化作庆云,此事可非一日之功啊。” 兑皇盯着柳长空看了半晌,缓缓道。 “你起来吧,朕是相信你的,这事应该跟你没关系,也跟这里没有关系。 怕是外面出事了。 那外来的妖邪,以一页书催动,唤来异力陨星。 这异力陨星,便是我大兑曾经封印的一个天灾。 他应当是将那灾难化解了。 可能他化解的灾难,远不止陨星之灾。” “这……”柳长空大惊失色:“陛下,那妖邪找到了遗失的安史之书?” “应当如此。” “臣,立刻发动所有力量,尽力将那妖邪活捉!” “掌握他的踪迹,你们不是他对手,抓不住他的。” 柳长空退走,兑皇站起身,一步一步的向着高楼内部走去。 走着走着,他的身形便恍若进入镜中,身形出现在地砖之下的倒影里,向着倒影的深处走去。 倒影之中,依然是一座九层高楼,只不过这里,魔气森森,半点珠光宝气都没有。 他走到一根粗大的柱子前,柱子已经布满了龟裂。 隐约之间,还能看到柱子上,描绘着燃烧的白玉楼,仰天嘶吼的九尾妖狐等元素。 柱子从上到下,很是详细的描绘出妖妃之灾的内容。 兑皇伸出手轻轻触摸这根最为粗大的柱子,却见那本就布满龟裂的柱子,骤然崩碎。 伴随着轰隆隆的声音,粗大的柱子,化作碎片,洒落一地,崩碎成齑粉。 而他环顾四周,除了还有几根柱子是完好无损的,其他大部分地方,柱子都已经布满了龟裂。 整栋高楼,也已经摇摇欲坠。 兑皇走到最中心的地方,这里有一块黑色的石碑屹立。 石碑之上,以古老的文字,书写者一个“地”字。 石碑之上,遍布血痕,有些血痕,历经不知多久的时间,也依然如同刚刚沾染的一般。 “地只之源。” 这块石碑,是在数百年前,初代兑皇的陵寝崩塌,为其修缮陵寝的时候,在裂开的山腹之中发现的。 当时的石碑旁边,还有数座其他的石碑,记录着一些有关地只之源的东西,只是天长日久,信息已经不全。 只知道这是他们这个时代之前的一个大时代的先辈遗留之物。 那个时候,曾经是神只的时代,神只临世,威压天下。 有先辈在那个时候,就想着,既然有神只,那人为什么不能也成为神只。 以神只的力量,来对抗神只的力量。 这很合理。 按照石碑的记载,他们历经不知多少年的研究和探索,终于找到了其中一种方法。 地只。 敕封地只,以人供奉地只,来对抗神只。 只是后来,炼气士势大,出现的顶尖强者更多,掀翻了神只的神坛。 后来便是炼气士的时代,炼气便是正统,地只之道,也一直沦为旁门。 直到大兑末期,兑皇发现了地只之源的石碑。 大兑整体力量孱弱,沦为四神朝之中最弱的存在。 再加上天灾人祸不断,天才流逝等等一系列问题。 大兑的九阶都没有几个了,仅仅顶尖强者的数量,便开始差了其他神朝一个数量级。 人家大震,虽然在苦寒之地,人口远比大离和大乾少,可是大震尚武风气极佳,平均力量可是比其他神朝都要强。 修士数量和顶尖强者的数量虽然比不上其他,可这天下最强者序列,大震一直有人在前三。 大兑算什么神朝,除了疆域算神朝,其他方方面面都差了一个量级。 这地只之源的石碑,就让兑皇看到了一丝力挽狂澜的希望。 因为,大兑的疆域和人口,还没有跌破神朝的范畴。 有地只之源的石碑,还有其他记录着地只之源相关的石碑作为指引,的确可以放手一搏。 时至今日,效果呈现出来了。 起码整体实力也好,顶尖强者也好,的确都远超此前,而且是超出了一个量级。 便是他这个兑皇,在得到各种加持,施展全力的时候,也已经到了超越九阶巅峰的状态。 他本想以兑皇之身,化作地只,将大兑所有的灾难,都一口气化解掉。 如今,却出现了这种情况。 跟他想的不一样,跟记载之中的也不一样。 他隐隐感觉到哪不对劲,却也已经无法回头。 就在兑皇在九层高楼内,被自身的事情,弄的自顾不暇的时候。 神国内的丁卯城,也开始出现了另外一种异变。 不少食香人,消失不见了。 很快,他们就发现,那些食香人,出现在了现世的丁卯城里。 他们被神国吐了出去,因为他们都沾染了秽气。 一大家子食香人回到了自己现世丁卯城的家里,看着已经落满了尘埃,荒废已久的家,他们第一件事,便是先搭建神龛,找到香炉,找到各种香。 一家人围着方桌坐下,中间摆着一个脏兮兮的小香炉,里面插着一支线香。 鸟鸟轻烟升起,一家之主伸长了脖子,用力一吸,鼻孔都变大了一圈。 浓烈的烟气被其吸入体内,霎时之间,便见他剧烈的咳嗽了起来,面色胀红,彷佛要把自己的肺都给咳出来。 众人连忙扶着他,拍他的后背。 可是其他人去吸线香的时候,却无一例外,全部难受的不行,不断的咳嗽。 往日里那种飘飘欲仙,心满意足的恍忽感,再也没有出现。 只是难受,异常的难受。 一个少年模样的食香人,吸纳香火,难受的鼻涕眼泪横流,嘴巴里都彷佛在冒火。 少年看着自己的母亲,指了指自己的嘴巴。 “母亲,我嘴巴好难受,很干,我的肚子也很难受,一直在响,好像有什么东西在动。” 适时的,少年的肚子,开始咕咕作响,少年面色惨白,一脸的惊恐,彷佛受到了莫大惊吓。 一家人坐在这里,年级最大的老人,看着少年咕咕叫的肚子,一种非常久远的回忆,开始浮上心头。 “这……好像是饿了?” 老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一样感觉到了,他的肚子也在咕咕作响。 那种感觉,唤醒了他曾经的回忆,唤醒了他血脉里的本能。 他饿了。 不是要去食香火,而是需要有什么东西,能去填饱肚子。 老人遵循着模湖的久远回忆,在家中寻找。 很快他就在一间房里,找到了在神国的家里,没有的东西。 灶台。 柴火。 锅碗。 他打开米缸面缸,里面只有一些早就化为灰尽的粮食。 来到这里之后,他感觉的更加清楚了,感觉到身体极不舒服。 肺部彷佛有火在烧,肚子里也彷佛有火在烧。 嗓子干疼干疼的,然后他在院子里的一口水缸里,捧起一捧雨水,一咬牙喝了下去。 带着一点点异味的水,此刻彷若甘霖。 他一口喝下去,肚子里的火便没有那么灼烧了,他咳嗽一声,便有一口黑痰吐了出来,肺部也变得舒服了许多。 然而那种饥饿的感觉,也随之开始熊熊燃烧,燃烧他的血脉,点燃他的本能。 吃那些东西的,不食香火的,尽是妖邪。 可是当本能,开始肆虐,点燃他的本能之后,他脑海之中根深蒂固的观念,便开始土崩瓦解。 不到一个时辰,老人便带着家里的人,全部离开了家,向着城外走去。 他们的眼睛里开始冒出绿光,那是被饿极了的状态。 什么妖邪,什么根深蒂固的观念,什么会被处死,什么都无所谓了。 人饿极的时候,你告诉他,给你一顿饱饭,你还是会死。 那他被饿的失去理智,如同野兽,他只会记住饱饭这俩字。 一家子人如同疯了一样的冲出的丁卯城。 城外的荒野之中,曾经的良田里,到处都是成熟的,未成熟的粮食、果树、蔬菜植被。 这些东西,此刻便如同杂草,成熟之后跌落在地里,重新化作污泥,如此往复循环。 一家人来到一处麦田,大家都看着老人。 老人回忆起小时候,他找到一株成熟的麦子,剥掉那些麦粒,在掌心揉搓,而后轻轻吹走那些的碎屑,只留下麦粒,一把塞进了自己的嘴巴里。 他有些笨拙的开始咀嚼,几下之后,那一丝麦香和一丝甘甜浮现的瞬间,他便找回了自己的本能,用力的咀嚼,慢慢的咀嚼。 当他咽下去第一口有些干硬的麦粒之后,一种来源于血脉、肉身、脑海的满足感,涌上心头,精神都为之一振。 老人站在那里,愣了好久,他有一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好像,活了过来。 他对着自己的家人招了招手,手把手的教他们,怎么吃麦粒。 那少年大口大口的咀嚼,瞪大着眼睛,震惊不已。 这是他记事的几十年来,第一次这么吃到东西。 “慢慢嚼,越嚼越香,还有甜味。” “啥是甜味?” “你慢慢嚼就知道了。” 少年听话,慢慢的咀嚼,然后他感觉到了,那种让他全身都在欢呼的味道,就是甜味。 那是刻入他血脉之中的本能信息。 他知道,这就是甜味。 他欢喜不已,不由自主的开始笑,像是被火烧的肚子,开始慢慢的好起来了,他全身都在发出愉悦的欢呼声。 他本能的咽下那些东西之后,也有一种满足感,由内而外的升腾而起。 什么妖邪不妖邪,会不会死,他已经不在意了。 少年只有一个念头,这个东西,味道真好,肚子慢慢的不难受了,可太好了。 一家人吃了一些之后,老人便赶忙叫停,让他们都别吃了,不饿了就行。 尤其是那少年,压根没有饥饱这种概念,只是在不停的吃,吃的肚子都微微鼓起了,还在吃。 一家人就躲在城外,也不敢回城了。 然后慢慢的,出城的人开始越来越多。 全部都是来城外寻找食物的。 因为在城内,他们一粒米都找不到了。 他们出来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回去了。 他们出城,本就是冒着巨大风险。 按照他们根深蒂固的观念,外面妖邪遍地,只有在神国之中,才能得到安全。 可是来自于血脉,来自于本能的饥饿感,会慢慢的积累,慢慢的压倒所有的其他东西。 畏惧也好,未知也好,这些都远不足以拦住那些快要被饥饿感折磨疯的人。 然而,他们出城之后,却没见到任何一个妖邪。 也没有人来追他们,更没有人以妖邪名义,来追杀他们,处决他们。 丁卯城内的地只也好,香火之道的修士也好,现在都麻了。 若是只有几个,几十个,甚至几百个,他们都可以立刻将其击杀,杀鸡儆猴。 然而,消失在神国之中的食香人,越来越多,目前已经有三分之一了。 随着时间流逝,可以预料的,会越来越多。 他们怎么杀?杀不了。 他们只是在尝试,能不能让那些被秽气污染的食香人,再次恢复正常。 然而,他们的实验也好,研究也罢,目前都毫无作用。 这些人才是他们香火之道的根基所在,他们统治食香人,却不敢把食香人杀完。 甚至这里,屠杀食香人,乃是禁忌之中的禁忌。 谁都不敢去随便做这种事。 便是在某地发现,哪个村落里,还是没有食香的人,那他们也不会直接将其屠戮。 而是全部带走,将他们变成食香人。 余子清带来的麻烦之中,这个才是直接掘了他们根基的超级大麻烦。 入夜,丁卯城外,汇聚到一起的人,都是曾经的食香人,按照他们不少人的理解。 他们现在被打落神国,变成了食五谷杂粮的妖邪。 可,他们也毫无办法,不吃就得死。 数十年如一日的日子,今天终于出现了变化。 在年纪大的人的指导下,开始在荒野里搭建挡风遮雨的草屋。 有人拿出了铁锅,用最简单的办法,水煮麦粒。 时隔多年,鸟鸟炊烟,再次升起。 篝火带来的暖意,麦粥带来的香气,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变得鲜活了起来。 年轻人汇聚在一起,争论什么才是甜的,哪个最甜的问题。 最初走出来的老人,入夜之后,吃下了满满一大碗麦粥,心中忽有所感,招来了儿女子孙们。 “我刚才忽然才想起了很多事,我要死了。 我可能几十年前,就应该死了,但是却靠着香火,维持至今。 如今,能饱餐一顿,寿尽而终,我以为我会感觉到恐惧。 但是饥饿之后,一顿饱餐,有屋遮风避雨,我却觉得,我活过来了。 这种感觉,就跟我曾经一样,那种,活着的感觉。 我死后,就把我埋在今天收割的那片田地里吧。 我想起了,我的阿爷告诉过我的话。 我们吃粮食,吃蔬果,吃肉,都来自于大地,最后死后,便将身体归还大地,这是最好的归宿。 那是我不懂,后来我也不懂,现在我懂了。” “死是什么?”少年问了句。 “你以后会明白的,不会死,哪能明白什么是活着。”老人含笑摸了摸孙子的脑袋,缓缓闭上了眼睛。 他的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刚刚吃饱饭时的满足感。 少年不懂,他从记事开始,就是在食香火。 今天才是真正开启新世界大门的第一天。 在变成妖邪的忐忑之中,过了一整天。 他因为自己变成了妖邪而战战兢兢,又因为偷偷吃了一个果子,尝到了一种比麦饭更甜,而且带着点他不懂怎么说的味道而暗藏欣喜。 今夜,他也知道了,原来,再也醒不过来,便是死了。 临时的据点里,多了些喧闹,但不是那种浮于表面的喧闹。 更多了一些欢声笑语。 那些年少不知愁滋味的少年少女,围在一圈,一个果子转一圈,一人咬一口。 明明酸的不行,只有一点点甜味的果子,却让他们欢喜不已。 对于他们来说,变成了妖邪,似乎也不是那么坏。 远处的一座山坡上,夜间的迷雾,遮掩了这里的一切。 说是要去甲子城的余子清,带着人,蹲在山坡上,遥遥望着远处的火光与炊烟。 余子清看着那里的一切,一种熟悉的鲜活气息,清晰可见。 再也不是那种死气沉沉,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有人死了。”土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焦急,他想要去,可是却无能为力。 “我知道。” “你将他们污染,让他们沦为妖邪,他们会死的。” “我也知道。” “你想害死他们么?” “生老病死,本就是天地至理,纵然是修士,也会有寿数耗尽的一天。 你应该看到了吧? 看到那个老人临死时的样子了吧。 你觉得,他是愿意浑浑噩噩,化作人不人鬼不鬼的食香人,每日只是食香,苟延残喘。 还是愿意,回忆起曾经,吃饱饭的感觉,回忆起还活着的时候,正常的寿终正寝。 人,从来都不应该只是为了活着而活着。 你身为地只,只要香火不断,便会寿数绵长。 可总有一天,你也会寿尽而终。 若是真有那么一天,让你失去自我,失去你在意的一切,只是活着,你愿意么?” 土地沉默不语,显然还是不认同余子清的一部分话。 “我只是带你来看看而已,你自己亲眼看到的,总比我说的要好。 你爱民如子,不愿意看到封地里的子民死亡。 那你来说说,这些被我这个妖邪污染,也变成妖邪的人。 按照朝廷律例,他们该不该死?” “这……” 土地哑口无言,好半晌说不出来话。 “放心吧,朝廷不会杀了他们的,也不敢杀了他们。 讽刺就讽刺在这了,不是么。 我们走吧,去甲子城。 我手痒了,要去宰几个邪神止痒。” 余子清带着土地,再次来到丁卯城附近,却没人发现他们,证明土地的确没有通风报信。 余子清也看到了自己想要看到的后续,也让土地亲眼看看。 丁卯城中,那座高耸的九层高楼,变得斑驳残破,最高层还坍塌了一半,余子清心里也大概有谱了。 带着人离去,余子清也绝了去跟反抗军汇合的想法。 他不能因为自己的想法,就冒着行踪泄露的风险,去坑了那些人。 正好打打游击,更适合他。 去跟那些人汇合,他估计也做不了什么决定,还不如自己来。 一路前行,余子清来到了甲寅城附近的癸丑城。 土地一言不发,早有预料,一直说去甲子城,怕是那甲子城,很久都不会去了。 亲眼跟着余子清看到了很多东西,而且他也没打算毁约,泄露行踪。 再者,泄露了行踪估计也没什么用。 以余子清上次展露出来的实力,地只离开封地,在其眼中,便如鸡仔一般,随手就可以捏死。 除了兑皇,恐怕很难有人,可以在一对一的时候压制他了。 土地看着余子清拿出一个被金属包裹着,奇形怪状的东西,带着他一起,进入了癸丑城的神国。 进入了别人的神国,本就虚弱的土地,立刻变得更加虚弱,愈发不适。 他能坚持这么久,还是因为他的封地里,应该一直有人时不时的去敬香,维持着他的根基。 但是进入这个神国之后,土地便察觉到这里的气息,让他感觉很不舒服。 余子清收起了祠堂,带着土地悬在高空,随着云朵慢慢的飘了过去。 然后,从来没去过其他神国的土地,开了眼界。 食香人如同牲口,最低廉的敬香工具,食香人之中的权贵,甚至会搜刮掉那些食香人最后一口口粮,从来不管他们是不是会死。 不,这里没有饿死这个概念,只有寿尽而终。 只是看了一天,就见到好几个人,因为寿尽而终,被人打死,神魂都纳入到庙宇里消失不见。 而那些衙役的口中,这叫升天。 积累的功业足够多了,寿尽而终,便可以升天入庙宇,真正的开始享福了。 “你们地只,有这本事么?升天?我懂得不多,你来给我解释一下呗。” 余子清看着土地求教。 土地面黑如炭,咬牙切齿。 “他们怎么敢,怎么敢啊!” “吃人的邪神,我要掀翻他们,有问题么?” 土地沉默良久,还在挣扎。 “若是上报朝廷,朝廷会……” “哈,这话你信么?” 听着余子清的笑声,土地彷佛被打断了嵴梁骨,腰身都变得句偻。 他闭上眼睛,再也一言不发。 余子清笑了笑。 从云层之中缓缓坠落。 尚在半空,便见一个个秽气桶打开,滚滚秽气倾泻而下。 而后便有一柱香火,飘飘荡荡,落入到那五层高楼之中。 “我,旷世妖邪卿子玉,特来助尔等回到人间。” 余子清一声暴喝,伴随着秽气坠落,余子清服下一颗魔丹,当场入魔,狂笑着砸进了县城皇的庙宇里。 双肩一抖,劲力涌现,只是一个接触,便将两个小地只的金身震碎。 他一手抱着一个秽气桶,滚滚秽气在庙宇之中喷涌而出,污染目之所及的一切。 眼看有人破开秽气而来,余子清立刻欺身而上,一拳轰出,身形一晃,反手握着销魂刀,刀身化作一片残影。 每一刀,都有一部分神魂被其吞噬掉。 一炷香之后,余子清走出庙宇,一点血色火焰飞出,将整个庙宇点燃。 销魂刀上喷出的幽蓝色光刃,已经足有一尺多长。 轰塌了庙宇,将其点燃之后,余子清转身就走,根本不在此地多停留。 秽气在整个城池滚滚而过了一遍,余子清便召唤秽气桶,将秽气全部收回,带着秽气桶离去。& 余子清一日一小城,一个一个的推进过去。 那些土地、山神、河神、县城皇,在余子清秽气开路,香火下毒的套路下,再加上大鬼在一旁辅助,没有一个能扛过一日的。 这些地只最大的缺点,此刻就体现出来了。 强者多么?多。 九阶地只都有两位数,但是没毛用,除了极个别特殊的地只之外。 其他的地只,在封地里超神,离开封地就是废物。 而那些追在余子清身后,被遛风筝的强者,十几天过去了,却还没有人追上余子清。 余子清一直在去甲子城的路上,但是到现在还没赶到甲子城。 跟余子清想的一样,余子清管杀不管埋,把人拉回人间就不管了,大兑的人,反而不会去做什么。 那些人都是地只的根基,他们敢作威作福,敢搜刮最后一口口粮,但是真不敢自毁根基。 因为那不仅仅是他们的根基,还是兑皇的根基。 死了点地只,那都是小问题。 时间流逝,反抗军的据点内,之前四散开来的人,也都汇聚到一起。 丙八九也带回来了最新的消息。 丁卯城的神国被打破,府城皇陨落,兑皇根基受损。 不少食香人,恢复了正常,因为被秽气污染。 最近这些天,十几个城池的地只陨落,都被人强杀,庙宇都被焚毁。 他们看到了反抗成功的曙光,然而,他们在这个世界,找不到秽气。 外面来的那几位强者,一个个眉头紧皱,神情有些古怪。 秽气…… 他们当然知道秽气哪来的。 也知道这个东西,的确有些危险,而且对修士无用。 只是锦岚山的一个饿鬼,天生有伴生法宝,可以吞噬秽气。 这事是双赢的好事。 只是没想到,那无用而且很危险的秽气,到了这里,却有如此大用。 “这肯定是锦岚山的卿子玉干的,只有他们,才会有这么多秽气,能利用秽气。”有人告诉了反抗军这个消息。 “我们得去收复那些没有地只的城池,接收那些已经恢复的平民。” “我们去帮忙。” 数日之后,荒野里,一座神国的外围,丙八九按照消息,找到了举这个祠堂的余子清。 “乙三二大人。” 余子清谨慎的先验证了一下身份,确认了的确是丙八九之后,才问道。 “你怎么找到我的?” “我们找到了大人留下的消息,我特地来问问,大人要我们如何配合?” “先从乡镇小城开始,绞杀那些邪神,断了他们的根基,然后最后再去丁卯城,宰了兑皇。 你们不用管我,处理好后续就行。” “这……”丙八九有些震惊:“杀兑皇?这不是谋朝篡位么?” “我都成妖邪了,谋朝篡位,诛杀兑皇,又有什么问题?” “这……” “实话告诉你们,兑皇不但走了邪神之路,而且已经步入魔道,无可救药了,我是肯定不会允许,如此大兑回归。” 抛开其他的不谈,只是想想若是大兑回归,自己家门口,堆着一堆不干人事的邪神,余子清就觉得倒胃口。 为了自己的胃口,为了锦岚山的安全,这些邪神也都得死。 后面大兑回不回归的,那就再说。 反正先把这些邪神宰了,总是没毛病的。 “那就先按大人所说的办吧。”丙八九匆匆离去,让反抗军,跟在后面收拾烂摊子。 …… 丁卯城,九层高楼的倒影里。 兑皇站在这里良久,看着摇摇欲坠的九层高楼,他沉吟良久之后,摊开双臂,身形缓缓的飘了起来。 霎时之间,倒影里的九层高楼,那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所代表的的一个个灾难,便化作流光,没入他的体内。 而那座地只之源的石碑上的血痕,此刻,也开始散发出刺目的血光。 地只之源的石碑上,那个古老的“地”字,一缕缕古怪的气韵浮现。 恍忽之间,彷若有古之圣贤传道。 “地只者,趋吉避祸,承人之大愿,保风调雨顺,绝天灾地祸……” 然而,随着倒影九层高楼化作流光,不断的没入兑皇体内。 石碑之上的古之圣贤传道之音,便慢慢的,从宏伟浩大,便的越来越小,而且卡顿极多。 等到倒影九层高楼全部没入其体内,古之圣贤的传道之音,便彻底消散。 那个“地”字之上,一缕纯正的魔气,化作一缕缕黑血滑落了下来。 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了。 “地魔者,灾祸也,承灾难之基,自灾劫孕生……” ------题外话------ 感谢各位的推荐,我试了,还是蚊香好用,但比不上电蚊拍,那种手刃蚊子的感觉,不是蚊香能比的。 第一九二章 大离援军抵达,地魔尊主(11.5k) 乡镇小城为起始,慢慢的削弱其根基,进展的还算顺利。 幸好余子清一直都觉得秽气桶挺好用,尤其是破阵的时候,特别好用,库存一直挺多的。 再加上还可以循环利用,用完之后,只要尽快收回,其实损耗不是太严重。 不然的话,还真顶不住消耗。 余子清管杀不管埋,只管去破坏,后面会有人去收拾烂摊子。 一座大城都还没去,一直被余子清带着的土地,便彻底躺平了。 纵然他再抱有幻想,也知道遍地邪神,烂成这个样子,肯定不只是下层出问题了。 余子清没有再揶揄土地,大可不必了。 天翻地覆的心理变化,总归是没那么好受的。 他只是跟个混子似的,每天抓阄,选方向,选了一个方向之后,来到哪个地方,就在哪个地方捣乱。 又从一个小城里出来,余子清看了看手中三尺光刃的销魂刀,嘿嘿一笑。 “你倒是得了大机缘,在外面的时候,全天下都找不到这么多有点实力的邪神。” 销魂刀的本体,已经完成了进化,近乎只剩下了一个刀柄,刀刃也基本上全部化作了光刃。 而且,也完全洗去了大乾神朝法宝的印记,化作了一个独立的特殊法宝。 这种法宝吞噬神魂,还是地只这种高质量的神魂,进化极快,先天就容易化生出一丝灵性。 有了一丝灵性之后,便会本能的选择进化的方向,进化的速度就更快了。 至少现在,杀起地只,越来越顺手,威力越来越大。 尤其是那些有邪气,化作邪神的地只,销魂刀切开其神光,便如切开豆腐一般顺滑。 有余子清看着,余子清也不怕销魂刀走歪了路。 当然,销魂刀估计也没机会走歪路,余子清用其杀的,全部都是邪气凛然的邪神地只。 它为了杀的更顺手,吞噬那些邪神地只更顺利,就只会将自身特性,向着全面克制邪神地只这方面进化。 时光荏冉,几个月的时间,很快过去了。 余子清将六十个县守级别的城池,清扫了大半,后面便越来越难了。 因为剩下的越少,对面防护起来就越容易。 沿途遇到的所有县城皇,无一例外,全部被余子清强行斩杀。 但是也没什么例外的,那些小地方的土地、河神、山神,也的确有一些,抱着跟躺平土地一样的想法。 他们兢兢业业,恪守职责,保一方平安,趋吉避祸。 他们不会如同那些邪神一样,肆意搜刮,无节制的纳贡,吞噬人神魂,行邪神行径。 他们的确是认为现在比以前更好,这是朝廷的善举。 然而,他们身为地只,被困封地之内,正常情况下,从未走出过封地,压根不知道,别的地方,甚至他们的上级所在的大城里,那些城皇慈眉善目之下,却藏着狰狞的邪神。 余子清没有无差别的杀掉所有的地只。 他什么都没有说,只是将躺平土地放了出去,让他去说,爱信不信吧。 反正不管他们,他们顶多也只是维持原样。 将所有食香人污染,若是那些小地只,还是兢兢业业,保一方平安,风调雨顺,那余子清杀他们做什么。 这不挺好的么,地只不是本就应该是这个样子么? 只是接下来,才是困难的时候,剩下的城池少了,不好搞了啊。 …… 驿马官骑着小黑马,气息微弱,速度却快到远比遁光还要快,他一路奔行,来到了锦岚外。 一颗槐树里,一个饿鬼探出脑袋看了一眼小驿马,立刻露出一丝笑容。 “小大人来给我家大人送信么?我家大人出门了,小大人可以交给我,待我家大人归来,我会将信亲手交给我家大人。” 驿马官还没说什么,那小黑马呲着牙咧着嘴的马脸,瞬间垮了下来。 “哦,没事,我不是来给卿少爷送信的,是给锦岚山送信的。” 驿马官拍了拍小黑马的脑袋,将信递给饿鬼。 “小大人稍等。” 饿鬼将信塞回槐树里,然后在自己的窝里一抓,拿出一个小玉瓶,走出了槐树。 他小心翼翼的从玉瓶里倒出一滴甘霖,递给了小黑马,而后看了看玉瓶里还剩下的两滴甘霖,暗暗一咬牙,将玉瓶递给了驿马官。 “小大人收好,这是我家大人交代过的,小大人若是不收,我家大人若是归来,怕是要责罚小人。” 饿鬼将玉瓶塞给驿马官,一旁的小黑马,吞下一滴甘霖,垮着的马脸,瞬间变脸,呲着一口白牙咧着嘴乐个不停。 “这……”驿马官不想收,可是看着那饿鬼可怜兮兮的样子,又真的怕余子清回来了会责罚他,最后还是收了。 “小大人可是需要回信?” “自然是要的。” “好的,那劳烦小大人在凉亭里用茶,稍等片刻,小的这就去送信。” 饿鬼引着驿马官,来到槐树林里的凉亭,给准备了茶点,立刻带着信直奔内部而去。 饿鬼握着信,漆黑的眼珠子,看了看其他饿鬼,忍不住暗暗嗤笑。 这些家伙,平日里,得到了甘霖,就恨不得连手都一同塞进嘴里嚼了。 看到他把甘霖送出去,一个个都什么眼神啊爱尚小说网爱尚小说网。 这么笨,活该你们得不到重用。 他可是都发现了,在锦岚山,这地位越高的人就越是大方。 自家大人就从来不在乎这种旁枝末节,恻恻姑娘那也是该大方的时候从来不含湖。 余子清当然没交代那些事,可是能在这里当门子,有资格出来搭话的,那可不是谁都可以的。 东面槐树林里上百万饿鬼,凭啥他就能挑到这个位置,那都是有原因的。 饿鬼带着信,送到了槐树林内部,将信亲手交给了恻恻,再把驿马官的原话复述了一遍。 恻恻立刻拿出五滴甘霖赐给这饿鬼。 “你做的很好,以后东面要是有人来了,有需要的话,你便去搭话,接待一下。” 恻恻想了想,又多给了十滴甘霖。 “以后驿马官来了,就跟少爷在的时候一样,该多少就是多少,不要怠慢,用完了再来找我拿。” “好的,恻恻姑娘,我明白。” 恻恻拿着信,去找到老羊。 这种事,找老羊靠谱点,要打架,则是找里长靠谱点。 老羊打开信一看,顿时笑了起来。 “大离竟然不打算等,这倒是奇了怪了。 不过,看这信里,话里话外的意思,似乎是知道,我们能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啊。 好家伙,竟然打算让闻凌游亲自带队,这老家伙不是还没入道么? 去那种鬼地方,真不怕死在里面吗?” 闻凌游乃是大离太子的大师父,离火院内的院首之一,而且是常年值守之一。 这地位跟那些只研究自己的事,几乎不参与管理,只关注经费的院首不一样。 乃是离火院内的高层,正儿八经能做决定的那种。 这种人,平日里是绝对不会离开大离疆域范围的。 因为太过危险。 如今大离以太子的名义来信,询问一些事情。 大离准备了九个九阶强者,由闻凌游带队,便是表示了诚意。 这也是表示了离火院和大离朝廷的态度。 大离的人其实已经准备出发了,只是到现在为止,内部到底是什么情况,还不知道,他们便来问一下锦岚山。 老羊琢磨了一下,大离的吏部尚书是五号,他是肯定知道,锦岚山有一枚七楼戒指的。 不过,他应该不知道锦岚山手里有两枚七楼戒指吧。 那大离太子,来问锦岚山的人做什么? 还是因为,几个月过去了,锦岚山这边毫无反应,一副该吃吃该喝喝的样子,他们便断定,锦岚山的人知道余子清现在还活着么? 那牌楼之内,到底是什么情况,老羊自然是知道的。 每天只要闲下来,余子清都会跟他联系一下,共享一下情报。 他也会将外面的情况给余子清说一下。 大离现在去,的确是挺合适的。 但老羊还是有些不解,大离朝廷为什么要派强者去,他们干等着坐收渔翁之利不好么。 纵然他们去了,其实也很难直接得到什么好处的。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一个可能,大离在下注。 老羊找来里长,让里长给回信。 “就说进去之后先找个地方,安心隐藏起来,捏碎这枚玉简,会有人去接应他们。” 老羊没说里面是什么情况,只是给指出一个路。 余子清那边的确需要帮手,大兑的强者汇聚到一起,后面余子清怕是难搞了。 那些各派各家的人,心思各异,还有去帮兑皇的蠢蛋,都信不过。 大离朝廷若是愿意跟着锦岚山一起押宝,那就让他们跟着。 总比大乾好多了,大乾那是真的准备坐收渔翁之利。 现在就开始做各种准备,准备到时候第一时间去冲击十阶。 可惜,那些家伙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这渔翁之利哪里是那么好收的。 至于大震,襄王倒是想去帮忙,老震皇也想帮忙。 但是大震内部的情况,还是算了吧。 之前内乱引起的变化,丢失部分疆域,再加上大震越来越冷,北部几乎已经成了冰雪死亡地带,根本难以生存。 维持住现状,再不出乱子,都是不太容易的事。 得亏大震人口一直偏少,如今还有秽气桶辅助,不断得到大量上好的肥料,加快草场、田地的恢复速度。 不然的话,都活不下去了,还不知道要出什么大乱子。 信送了出去,老羊给余子清传了信,把这事说了一下,顺便还把玉简的编号也说了一下。 槐树林里,恻恻带着信,亲自送到驿马官这里。 石桌上,驿马官抱着一个迷你的杯子喝茶,一旁的小黑马,瘫在桌子上,挺着个大肚子,伸长了舌头挺尸。 看到有人来了,驿马官连忙拍了拍小黑马。 “快起来,你怎么越来越懒了,你以前不是不吃其他东西么!” 桌子上的茶点,被小黑马吃了个精光,理由是那些茶点里好像有甘霖的味道。 小黑马挺着个大肚腩,摇摇晃晃的站起来,伸长了脖子,看了一眼驿马官抱着的小茶杯,一口扎进了茶杯里,将里面的茶吸熘一声全部喝光。 恻恻眉眼含笑看着这一幕,立刻一翻手,拿出一个盒子。 “喜欢就好,这是我自己做的一点点点心,里面加了一点点甘霖提味。” 驿马官还没开口呢,那没皮没脸的小黑马已经恬着脸冲了上来,点头躬身表示感谢。 “这个……多谢恻恻姐姐。” “少爷不在,你们若是无事,也可以来做客的,正好尝尝的我手艺,我最近一直在学,很需要人的点评,若是吃完了,下次来,记得给我点反馈啊。” 驿马官连吃带拿,带着东西和信离开,路上气的直拍小黑马的脑袋。 “怎么一到这边,你就跟变了一匹马似的。” 小黑马脸皮极厚,好处拿到手了,打不还手骂不还口,奔行起来的时候,速度都快了一丝。 一日之后,大离朝廷和离火院的队伍,悄然出发。 一路进入荒原,而后南下,直奔那牌楼所在之地。 九个九阶,对于大离朝廷来说,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算是下了血本了。 毕竟,大离疆域内,整体上九阶数量的确不少。 可是归属于朝廷和离火院,可以随意调动的,却远没有表面上那么多。 调动这些强者,便必然会有一些地方,守备力量出现减弱的情况。 大离地处中部,北要防备大震,南要防备大乾,东面的海岸线,还要防备海中海族。 很多时候,镇守的力量,并不是天天都要跟人干架。 而是那里有足够的力量镇守,才避免了天天打仗。 若是守备空虚,便是给人家机会。 所以这九个九阶,大部分都是离火院的。 这一次,也不知大离朝廷,是如何劝说离火院的,能让离火院下如此血本。 这些人若是陨落,那对离火院便是巨大的打击,大离朝廷也承受不起这种代价。 所以,老羊不是很理解大离的这次行为。 离皇也好,太子也罢,都不像是那种会冒如此风险的人。 这里面肯定还有什么别的目的。 大离的队伍,清一色的强者,由闻凌游带队,来到了那牌楼之下。 闻凌游看着牌楼,细细察看了一下那牌楼上的一砖一瓦,一梁一柱,每一块砖瓦,都是截然不同的。 上面流淌的光辉,不断变化,每一块都不一样。 闻凌游观察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们进去吧,记住之前告诉你们的事情。” “全凭闻院首做主。” 一行人鱼贯而入,进入到牌楼之中。 此行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失败了所有人都别想出来了。 一个个强者消失在牌楼之中,同一时间,在牌楼之内,一处荒野里,众人接连出现。 闻凌游拿出一枚玉简,握在手里搓了搓,将其捏碎。 霎时之间,相隔数千里之外的余子清,忽然停下了脚步,向着感应的方向望去。 那里他感应到一个特殊玉简破碎了,为他指引出一个方向。 大离的人,还真的来了? 余子清略有些吃惊,投入这么大血本啊。 他调转了方向,先去接一下那些人。 一路到了地方,没见任何人的影子,然后就见荒野里,空气里一点涟漪浮现,一行十人的身影,骤然浮现。 余子清大步走上前,客客气气的见礼。 “晚辈卿子玉,见过闻前辈,见过各位前辈。” “有劳卿小哥了。”闻凌游面带笑容,客客气气的回礼:“我等初来乍到,有些事还想请教一下卿小哥。” “前辈客气了……” 余子清将这里大概情况,给闻凌游等人说了一遍,听的众人很是吃惊。 他们谁也没想到,这边割韭菜割到连肥料都不想给撒的地步。 尤其是听说兑皇,都在走香火之道,一直听沉稳的闻凌游,都忍不住童孔地震。 “真就……烂到如此地步了?” “可能更烂,兑皇其实还有很大的可能,走的是魔头的魔道。” “原来如此。”闻凌游叹了口气,算是明白为什么余子清在这四处搞破坏。 其实按理说,若是将这里看做一个大兑封印。 那的确只需要绞杀所有的反抗军便有机会离开这里。 大兑可能也会直接归来。 然而,又是香火之道的邪神,又是魔头魔道。 闻凌游便知道,根本不可能去帮兑皇。 帮了兑皇,那才是后患无穷。 当年一个白阳邪祀,白阳圣母几乎每一次都进阶不到九阶,却还是造成了难以估量的后患。 若是一个神朝都是邪神,这种情况,大兑若是归来,想要拉三神朝下水,估计也不是太难。 其造成的影响,十个巅峰的白阳圣母也比不上。 三神朝的朝廷,是绝对不会允许这些邪神活着出去蹦跶的。 那就只剩下一个选择了。 干掉兑皇,推翻这里的体系,掀翻那些邪神的统治。 “卿小哥对这里极为熟悉了,便由卿小哥带路吧。” “再告诉诸位一个事情,此地邪物,有可能会伪装成诸位的样子。 如今能确定的,便是多宝宗宗主,恐怕已经遇害,如今的多宝宗宗主乃是邪物伪装而成。 还请诸位莫要单独行动,否则会很麻烦。” 余子清不管大离下血本派人来,究竟是为了什么,不过他们肯冒险进来,余子清没理由不借助这些人的力量。 新进来的十个人,九个九阶,加上闻凌游,全程都在一起,从未分开过,余子清这才敢跟他们一路走。 九个九阶,余子清接下来的推进速度,便明显加快了。 小城直接平推,遇到的第一个大城,也是直接碾压了过去。 然而,等到将小城全部平推,推进到第二座大城的时候,意外却出现了。 此地的府城皇,不见了。 余子清一桶秽气,在城皇庙里炸开,却见那七层高楼,便死腐朽了一般,被秽气稍稍一个冲击污染,便急速风化,轰然倒塌。 余子清拿出一个空的秽气桶,将秽气回收,愣愣的看着这一切。 城皇根基所在的庙宇高楼,似乎已经崩了,却不是他让其崩溃的。 城中熙熙攘攘,食香人也好,那些香火之道的修士也好,都在不断的逃遁。 “城皇爷死了,城皇爷被杀了……” 叫喊声不断的出现,城中士气,直接血崩。 余子清以秽气将神国冲刷了一遍,离开这里之后,到了下一座大城,也遇到了一模一样的情况。 府城皇和县城皇,都不见了,只剩下那些城皇麾下的小地只和香火修士,在负隅顽抗。 而那作为根基的高楼庙宇,也是随便用秽气冲刷一下,便轰然倒塌。 “这事不对劲,之前可不是这样的,城皇都不见了。” “我觉得不应该,那些香火之道的邪神,纵然再与秽气相冲,也不至于这般脆弱。”闻凌游也是眉头微蹙,满心不解。 “城皇都不见了,他们去哪了?那些人似乎也没人知道,可是地只离开封地,便如废物,他们能丢下根基跑了么?” 余子清满心不解,如今事情的发展,忽然间就不对劲了。 …… 丁卯城中,城中的九层高楼里,一块石碑屹立在中央,其上血光流转,地只与地魔的神韵,不断的转换。 兑皇站在石碑面前,眼角有一缕缕魔纹浮现。 身后传来通报的声音。 “陛下,甲子城的府城皇与县城皇,受召而来,请见陛下。” “让他们进来吧。” 很快,两个气息衰弱的城皇,战战兢兢的进入九层高楼内。 他们离开了封地,非但失去了加持,力量也暴跌到不到一成。 如今进入兑皇的九层高楼,便被压的有些喘不过气来,一身神力,被完全压制。 俩地只上前觐见,兑皇缓缓的转过身,面色冷澹。 “二位卿家,劳苦功高,如今贼人凶勐,二位卿家镇守封地,怕是会遭到歹人毒手。 在事情尘埃落定之前,二位卿家便在这里潜修吧。 纵然根基受损,却也有希望恢复。” “多谢陛下厚爱,臣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俩人连忙叩首道谢,他们的确是怕了。 朝廷如今的主力,便是地只,可以当做机动力量的强者的确有,却不多。 他们也听说了,有十数个九阶妖邪,以邪法一路横推,无人能挡。 他们的确是怕死。 所以兑皇密旨召见,他们便悄悄离开封地,来到了丁卯城。 然而就在他们俩叩首谢恩的时候,兑皇一步跨出,来到两人身前,一手一个,按在他们的头顶,眼神平澹的道。 “二位卿家有这个心,那朕岂能不成人之美,如今,便遂了二位爱卿的愿吧。” 俩城皇被兑皇全面压制,此刻感觉到一身力量,急速消退,地只之位都摇摇欲坠。 可是他们却连张口问一句为什么都做不到了。 他们只看到了兑皇那张平静的脸,冷澹的眼神。 这跟他们想的完全不一样。 片刻之后,俩城皇一身力量彻底消散,便是城皇之位,也被强行褫夺,被兑皇吞噬掉。 兑皇一挥手,俩已经失去了生息,失去了地只之位,失去了力量的城皇,他们仅剩的空壳躯壳,飞到高楼之上,闭着眼睛坐在其中一层上。 彷佛他们还都活着,都在兑皇这里潜修,苟全性命。 “可惜,有府城皇已经陨落了,不过把剩下的府城皇和县城皇,全部吞掉,也已经足够了。” 这俩便是最后的府城皇和县城皇。 至于那些土地、河神、山神,数量太多,对封地的依赖也太强,力量也太弱,影响也不大,就算了。 兑皇的眼角,魔纹越来越深,那地只之源的石碑上。 上古先贤讲道地只,与大魔讲道地魔,不断的变换,不断的你来我往。 随着兑皇的变化越来越深,地魔之道,便越是占据上风。 第二天,大兑最大的宠臣权臣柳长空,再次来汇报情况。 “陛下,妖邪实在是太过凶勐。 他们加起来,已经近二十个九阶强者,臣,实在是挡不住啊。 十二首府,已经有十一座已经沦陷。 如今晋升丁卯城,臣已经将所有力量,全部汇聚到丁卯城,听候陛下调遣。” “挡不住也很正常,那妖邪手段极多,非一般地只能挡。” 兑皇没有回头,依然看着地只之源,只是他的面色,也开始不断变幻,恶念频生。 “长风啊,你修行香火之道,如今有什么实力了?” “回陛下,臣愧对陛下厚爱,如今才堪堪比得上第三劫的境界。” “区区百年,便有如此境界了么……”兑皇的神情有些恍忽。 “香火之道,的确是捷径。 以你天资,这么短的时间,便能有如此境界。 难怪只有少数人能把持的住。” “陛下……”柳长空微微抬起头,神情里闪过一丝古怪,兑皇这是怎么了。 兑皇良久没有说话,只是盯着地只之源,感受着地魔之道已经彻底占据上风,他眼角的魔纹如同活了过来一般。 他开始看到,那地只之源的石碑,开始慢慢变得虚幻,他看到了那石碑之中,暗藏着一个不知是什么异兽的枯骨头颅。 那枯骨头颅,遍布魔纹,那些魔纹,便是地魔之道的道。 直视那些魔纹,比听大魔讲道,还要来的直接一些。 古之先贤讲的地只之道,被彻底压制。 兑皇露出一丝笑容,笑的愈发诡谲。 “长风啊,我曾立下大誓愿,要化解我大兑积累的诸多灾难,你知道吧?” “臣知晓,陛下效彷古之先贤,乃是臣等甘愿效忠,甘愿赴死的圣君。” “不,我远不如曾经的先烈。 自我登基,开启丁卯纪年,我便知晓,大兑已经病故膏肓,深入骨髓。 此陈年旧疾,已经不是肯剖开血肉,切去病灶便能化解的。 唯有彻底的脱胎换骨,改天换地,才有一线生机。 如今,正是需要尔等抛头颅,洒热血之时,不知爱卿以为如何?” “臣义不容辞。”柳长空大声一喝,铿锵有力,坚定不移。 “如此,甚好。” 兑皇转过身,露出那张已经浮现出魔纹的脸。 他一只手抓住柳长空的头颅,指尖入骨,鲜血咕咕而出,血洒殿堂。 “陛……陛下……”柳长空惊骇不已,想要说什么,但看到兑皇的眼神,那如此陌生的眼神,他的眼中便只剩下绝望。 “陛下,你骗了我……” 兑皇面色冷冽,强行将柳长空的力量强行吞噬掉。 这吞噬之中,才发现这柳长空,哪里是刚刚堪比初入三劫的修士,其境界已经抵达九阶巅峰。 甚至其还用特殊的法门,积攒了数十倍九阶巅峰的力量。 若是有机会,他早就可以突破到十阶了。 只是如今大兑的地只体系,等级森严,兑皇便是最大的,对其他所有的地只,所有的香火之道的修士,都有绝对的压制力。 因为他是兑皇,他得到加持之后,境界不到十阶,实力却已经远超九阶巅峰。 这九层高楼,便是兑皇的道场,在这里,可以说没有同阶是他的对手,更别说还有特殊的压制作用。 柳长空眼中带着绝望,到死也没法挣扎一下。 他当宠臣,当权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甚至很多的时候,兑皇没有空,他几乎就等同于代皇。 可是时至今日,他才明白。 不少人私下里诽谤,说丁卯兑皇,乃是最差最昏庸无能的一代兑皇。 那是他们都被骗了。 兑皇才是心思最深沉的那位。 此刻到死,他竟然才发现,他压根不明白不确定,兑皇到底在想什么,想要做什么。 柳长空的空壳肉身,也如同那些城皇一般,坐在高楼一处,闭着眼睛,恍若潜修,得到了兑皇庇护。 趁着余子清带人一路横推,兑皇轻轻松松,击杀了剩下的所有府城皇和县城皇,将他们的力量全部吞噬掉。 而这口锅,自然是扣在了余子清这些妖邪头上,压根没有人去怀疑过兑皇。 那些人城皇,根基被毁,至少人还活着,又兑皇庇护他们,能在九层高楼里潜修存活。 而随着柳长空进入九层高楼没有出来,说柳长空如同那些城皇一般,深受兑皇宠信,将其庇护。 丁卯城内,当权的权臣,各种大家族,便开始各自活动,争夺兑皇放出来的一些名额。 只是告诉他们,朕能力有限,无法庇护所有人,只有最忠君爱国之辈,才能进入九层高楼之中。 兑皇不去指定是谁,外面又有凶勐妖邪,步步紧逼。 那最后能进九层高楼,得到庇护的人,会是谁,已经不需要多说了。 短短数日,大兑的权臣、顶尖的香火之道的修士、地只,全部都进入了那座九层高楼。 可是谁都不知道,这有权有势者,其实全部都死了,只剩下一个空壳,坐在高楼里。 随着兑皇大开杀戒,借这些地只和权臣的命和力量,那地只之源石碑之中,那颗异兽的枯骨头颅,便变得愈发清晰可见。 彷佛随时都能将其从石碑之中拿出来。 再次击杀了一众有权有势的权臣之后,兑皇伸出手,探向了地只之源的石碑。 便见那石碑虚幻,慢慢的消散,只有一颗异兽的枯骨头颅悬在那里。 兑皇即将碰到那头骨的时候,又将手缩了回来。 他走出了九层高楼,循着记忆,来到一处空地上。 在他的眼中,这里空荡荡一片,他走过去,也什么都没有。 然而,他却知道,这里就是大兑皇室祖祠所在。 只是在神国里,他看不到,也触碰不到。 他整理衣衫,恭恭敬敬的跪伏在地,三跪九叩,而后长跪在那里,低声自语。 “不肖子孙水万诚,叩见诸位先辈。 我自知能力有限,辜负诸位期望。 然,我继位之时,便在诸位面前,立下大誓愿,必定解决我大兑积病。 时至今日,我自知罪无可恕。 我也还是认为,病入骨髓,所有方法,都不过是饮鸩止渴。 我便要改天换地,脱胎换骨,付出再大的代价,也总好过以覆灭为代价。 他们不知,我大兑皇帝,口耳相传之秘。 我早已经知道那地只之源。 我朝太祖陵寝之中之物,我怎会不知。 如今不肖子孙,已补全最后一丝顾虑。 必能拔千世之毒瘤,开万世之基业。” 兑皇跪在那里,再次叩首,而后毅然决然的转身离去。 哪怕他知道,他其实是可以在现世的丁卯城,看到皇室祖祠,他也不想去了。 就这样就挺好。 走到九层高楼前,即将进去的时候,兑皇拿出玉玺,在一页纸上轻轻一盖,将那一页纸抛出,化作一道流光飞出丁卯城。 兑皇再次来到地只之源的石碑前,那石碑慢慢变得透明,石碑消失,只剩下那颗异兽的枯骨头颅。 兑皇伸手在那颗枯骨之下虚抓,便见那头颅之上的魔纹,飞速的涌出一些力量,化作一个黑色的短杖。 兑皇握住短杖,那异兽头骨的双目之中,便骤然有一丝亮光浮现。 异兽头骨也彷若活了过来一般,嘴巴微微一动,一声来自于远古的呼唤,骤然浮现。 兑皇眼角的魔纹,飞速的流转,遍布全身,而后又重新返回,在其眼角和眉心,化出几道简单的魔纹。 其眉心的魔纹,不断变化,化作一个古老的“地”字。 霎时之间,大兑积攒的灾难之力,便全部向着他身上涌去。 他的实力已经远远超越了九阶,却被天地所限,无法进阶十阶。 他手握短杖,那颗枯骨张着嘴巴,狂笑不已。 而兑皇却彷佛看到了古往今来,大兑所有的灾难,都在他眼前急速划过。 一个灾难的力量是有限的,可是当那个灾难没有化解,也没有消失,那灾难之力便会不断的积攒下去。 此刻,所有积攒的力量,都被兑皇吞噬掉。 他的眼中带着痛苦,手中的短杖,毫无意外的开始有失控的迹象。 他咬着牙,冷眼盯着短杖。 “如今时代变了,已经不是我所在的上古时代,我若是控制不了你,那便同归于尽吧。 大兑的后人,已经找到了那位远古的存在,你若是想死,我便送你去。” 枯骨头颅依然狂笑,可是那反噬的力量却没那么强了。 兑皇静静的站在原地,地只之源的石碑再次出现,只是这一次,其内响彻的便是上古先贤,讲述地只之道的圣音。 兑皇聆听圣音,面无表情,而那枯骨头颅,却在圣音之下,被强行压制住。 “快来了啊……” …… 一道流光从天空中飞过,坠入到一片荒野里。 那一页纸之上,描述着无面人当代首领甲十四被封印的事。 纸上的玉玺印记微微散发着光亮,一缕光辉浮现,一个手握长刀,一身煞气,没有眉毛的光头,骤然出现在原地。 霎时之间,冲天刀罡,如同一把万丈刀锋立在原地,霸道之气,四散开来。 相隔万里,怕是也有强者能感应到这里的冲天气息。 光头骤然睁开眼睛,看着那张纸,死死的盯住那张纸上的玉玺大印。 “陛下,你竟敢亲自放我出来,真的不怕么,真以为我不敢弑君吗。” 甲十四盯着那张纸看了好半晌,收起了手中的长刀,将那张纸捡起。 身上的煞气慢慢收敛,他慢慢的沉默了下来。 “陛下,你想我去杀你么?你到死想干什么?你已经成就地魔尊主之位了么?” 七日之后。 甲十四与反抗军汇聚到一起。 同时,他也找到了正在休整,准备保持全盛状态去丁卯城的余子清一行人。 荒野之中,甲十四与余子清行走在荒野里,避开了人群。 “所以,你顺手宰了俩人?” “恩,顺手宰了,不过剩下的,可能都在丁卯城。” “大兑末期,哪来你这么强的刀道修士?”余子清有些牙疼。 好家伙,难怪要将他封印了,这家伙在大兑末期,竟然还有第三劫的境界,而且还是个纯粹的刀道修士。 这种实力,在大兑末期,的确能横着走。 “是兑皇主动放了我的。”甲十四忽然开口。 “嗯,我猜到了,他不亲自放你,没人能救得了你。” “我猜,他已经成就地魔尊主,已经无所谓我是不是被封印了,他放我出来,只有俩结果,要么他杀了我,要么我杀了他。” “地魔尊主?你等等,他不是要成就神只么?”余子清一惊。 “那地只之源,同时也是地魔之源,他若成就地魔尊主,便已经跟地只截然不同,用对付地只的方法,再也对其没有大的作用,只能强杀。” “你先别急,什么地只之源?你从头说。” “嗯?你们不知道?”甲十四也有些震惊。 两人聊了一会,才明白,甲十四当年传出来的话,压根就没传出去,秘密也一同被封印了。 到现在为止,什么地魔之源,众人都不知道。 更不知道,地魔之道,便是以大兑的那些灾难为基,需要吞噬其灾劫之力。 余子清第一次知道这些事情,无数的念头在脑海中浮现。 余子清震惊不已。 “他不会是要以这种方式,化解大兑一直以来的积病吧。 以深渊大魔之道为根基,他就真不怕彻底失控么?” 但是跟着,看到甲十四,余子清感觉瞬间感觉头皮发炸。 再看看自己,余子清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你刚才说,兑皇曾经发过一个大誓愿,不会就是要化解大兑一直以来的积病吧?” “不错,兑皇在重用地只之初,也说过,要改天换地,脱胎换骨,以清扫大兑所有积病,只可惜,地只之道,也一样变成了邪神遍布的世道。” 余子清的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不会吧,这家伙,不会玩这么大吧? 若兑皇成就地魔尊主之位,他既是兑皇,也是地魔。 到了这一步,大兑积攒无数年的灾劫之力,恐怕都已经被其吞噬掉,化作他的力量。 他若是能控制住,谨守本心,不迷失在魔道里,那他的确完成了他的大誓愿。 若是他控制不住,有失控的风险,甲十四也被他放了出来。 所以若是他殒命在甲十四之手,那么那些积攒了无数年,无法化解的灾祸之力,也会随之烟消云散。 这么说的话,若兑皇初心未曾改过,从头到尾,都是为了避免大兑注定的覆灭结局,是为了化解那些积累下来的积病。 现在这种情况,兑皇的目的,岂不是无论怎么样,都是可以达成的了。 “楼槐,出来,问你个事,地魔你知道么?” “地魔?”楼槐想了想:“我的传承里的确有,不过传承信息很少,地魔只有一个,那便是地魔尊主,由灾祸、灾难、灾劫之中孕育而生,不死不灭。” “也就是说,只要有足够的灾祸、灾难、灾劫,那地魔尊主就一定会孕育而生。” “好像是这样的,据说地魔尊主是没法彻底杀死的。” 余子清挥了挥手,让楼槐回去,他看着甲十四,甲十四反应极快,他此时已经顾不得楼槐是个魔头的事了,他的眼中也带着一丝震惊。 “当年地只之源的石碑现世,其实就是地魔已经开始孕育,即将降世了?!” 《控卫在此》 “估计没错。” “所以,陛下把我放出来,只是为了在必要的时候,让我去杀了他?” “我猜的确是这样,如若不然,他不放你也没什么影响,何必自找麻烦。” 还有一句话,余子清没说。 他估计,兑皇可能已经从那些外来修士口中,知道了锦岚山,知道了饿鬼。 因为按照正常的发展,这个时候,兑皇根本不应该去做这些的。 若这些猜测是真的,那兑皇一定是非常笃定,他左右都是赢。 余子清不敢相信,大兑烂成这个样子,兑皇真的是这样的么? 有没有可能,他曾经重用地只的时候,的确也想过,这种改天换地变体系的方法,可以化解积病。 还是,从最开始,他就没指望地只之路能救大兑? 余子清一时有些看不明白,丁卯纪年烂到根子里了,他是看到的,丁卯纪年整体国运本就极为衰弱,还依然在走下坡路,他也是看到的。。 但最关键的兑皇,他到底是昏庸无能,只是个被权臣牵着鼻子走的蠢货,还是他一直在卧薪尝胆,真的是想救大兑。 亦或者,他以前昏庸,最后又觉醒了。 余子清是完全无法确定这位兑皇,到底是个什么人,到底想要做什么了。 ------题外话------ 哈,我替你们说,油条你越来越晚了。 第一九三章 血色天刀,二次拔剑(10.8k) 自从甲十四被放出来,余子清才忽然发现,很多事都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跟所有人想的,似乎都完全不一样。 但时至今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不止是兑皇没有退路,他们也没有退路。 现在已经不是让不让大兑归来这件事了,而是他们能不能离开这里的问题。 投靠兑皇的七个人,有两个被余子清做成了挂件,还有俩遇到了甲十四,被顺手宰了。 目前应该还有三个,但是不知道是死是活。 毕竟,之前遇到多宝宗宗主,应该就是死了,他的身份被人抢走了。 而那些消失的府城皇、县城皇,余子清估计他们也是凶多吉少。 他们的庙宇被秽气轻轻一冲,便直接崩碎成齑粉。 余子清之前还在纳闷为什么,现在跟甲十四聊完,余子清心里便明白,他大概率是替兑皇背锅了。 如今的丁卯城里,估计会流传着一个传言。 妖邪凶勐残暴,自从在杀了丁卯城的府城皇之后,出去之后又连杀十个府城皇,所有的府城皇都是死于妖邪之手。 集结了所有的力量,众人休整完毕,向着丁卯城杀去。 进入牌楼的九阶,已经超过了二十个,这股力量放在外面,若是要对付哪个宗门、家族,绝对是一波就能平推。 跟三神朝正面刚,估计都能在短时间内,推进三分之一的神朝疆域。 仅仅朝廷的力量,想要拦住这里的一群九阶,估计都得付出惨重的代价。 就像如今的大兑一样,除了丁卯城里的兑皇,已经无人能挡得住他们。 而兑皇…… 余子清心里其实也没特别高的把握。 孤身一人,强行拦下四颗异力陨星,而且没有卸力,让丁卯城遭受重创。 这绝对不是九阶巅峰能做到的事。 他肯定已经超出九阶巅峰特别多了,实际的力量,应该是已经抵达十阶。 只是境界、玄妙等等,都被强行卡着,不到十阶而已。 余子清也不知道,这里的十几个九阶,到底是不是兑皇的对手。 所以,在休整的这段时间,余子清就找到甲十四,从他这里了解兑皇。 甲十四在无面人里干了一辈子,从甲十三手里接过了无面人首领的职位,要说很多机密的,不机密的信息,谁能了解的最多。 估计也就是他了。 得到的信息,想要达到判定的及格线,应该不是特别难。 但问题也在这了。 六十分的及格线触发判定,得到的力量的极限,便是九阶巅峰。 这种程度的力量,恐怕远不足以跟兑皇正面对抗。 若是兑皇真的将那些府城皇全部吞掉了,化作地魔尊主,他恐怕也不会在意神国是不是被毁掉的问题。 想要以异力陨星牵制他,让他顾头不顾腚,怕是也有些难度。 想要获得超越九阶巅峰的力量,获得的信息完整度,得分至少也要七十分。 余子清可从来没以七十分判定成功过。 要么就是自己判定自己,直接一百分,甚至可能还能额外加个附加题,得分超过一百分。 要么就是如同白阳圣母那样,至少也是九十多分的判定,力量未必多强,可玄奥直接被拉满到余子清自己都无法感悟的地步。 话虽如此,该问的信息还是得问。 只要能六十分判定,而兑皇又化作了地魔尊主,其实也不是不能打。 饿鬼对魔物的先天克制,足以弥补一大部分力量的差距。 兑皇在丁卯城积攒力量,慢慢的绞杀吞噬那些香火之道的强者和地只。 余子清这边也在休整,讨论面对很多种情况时,要如何应对。 闻凌游地位极高,威信也足够强,学识人品,都无可挑剔,哪怕尚未入道,也能压得住这些人。 他组织讨论,分配任务,气氛也异常和谐。 余子清本来还有些担心,一个个九阶,都有傲气,各有想法,各有擅长,未必能让他们老老实实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不说全部,起码大部分能修行到九阶的强者,心里都挺有逼数的。 知道面对一件事的时候,怎么样做才是最好。 现在听无面人来说起一些信息,听闻凌游的指挥,尽可能的让所有人的力量配合起来之后,能发挥出远远超过九阶巅峰的效果,便是目前的最优解。 一窝蜂冲上去,各打各的,没人是兑皇的对手。 便是甲十四也一样,一对一,他也未必是如今兑皇的对手。 剑修、刀道,纯粹的战力是极强,甚至可以强到对同阶修士造成战力碾压。 但很多时候,纯粹的攻击点的太高了,没有点针对,也未必能杀掉对手。 对地魔尊主便是如此。 一晃一个月的时间过去,闻凌游带队,做事极为沉稳,不求胜,先考虑败的情况,如何保下所有人,然后重新再来。 一次便胜了自然最好,若是第一次赢不了,怎么保全力量,再根据第一次交手得到的信息,布置第二次围杀,才是最重要的。 因为他们没必要去赌一次就胜。 余子清没有直接参与到十几个九阶的相互磨合配合之中。 他太不稳定,闻凌游就没算上他,只是根据到时候的实际情况来随时微调。 余子清厚着脸皮,跟在闻凌游后面当学徒。 他现在发现了,哪怕都是学识渊博之人,侧重的方向不一样,遇到事情的时候,解决的思路和方向也都不一样。 闻凌游就特别擅长整合力量,擅长利用团队的力量。 不但能知晓每个人擅长什么,什么境界,什么实力,还会根据每个人的性格不同,做出不同的安排,让团队相互补充。 哪怕只是闲聊,他都能让每个人都不抗拒,聊的很舒服。 相比之下,老羊就成了那种,只要给老子足够的经费,我就研究我自己的事,外面天塌了也别打扰老子做研究。 闻凌游也不管余子清,任由余子清跟着免费学习。 等到一天结束,众人开始自行磨合安排配合,闻凌游终于能休息一下的时候,他才转头看了余子清一眼,乐呵呵的道。 “怎么?学到了什么?” “学学前辈如何整合力量的。” “咦,你不是在学战阵?”闻凌游有些意外。 “战阵也学了。” “哈哈哈,你这家伙,倒也实诚,学便学吧,离火院的东西,从来没有防着不让别人学,这天地之间的真理,浩若繁星,谁也学不完的,爱学是好事。” “多谢前辈大度。”余子清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然后话锋一转:“前辈,请恕晚辈冒昧,前辈可有什么徒弟,能有前辈三成本事就行。” “你想要哪方面的本事?” “前辈所有本事都有三成自然是最好的,要是只算前辈的品格和调度整合的能力,那有前辈五成就行。”余子清恬着脸凑上来,一副我就是准备挖人的丑陋脸面。 闻凌游大笑三声,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我们还没出去呢,你便开始惦记着离火院的人才了,行,若是我们能回去,你自己去离火院找吧,你若是能把人挖走,那我保证没人会拦着。” “我看上的,愿意跟我走,都行么?” “都行。”闻凌游瞥了一眼余子清,一眼就看穿余子清的小心思,专门给他补了一句:“多少人都行,谁都行。” “我所见的前辈高人之中,前辈乃是最棒的这个,没有之一。”余子清心悦诚服的拍马屁。 有您老人家这句话,那就别怪我锄头挥的勐了。 而且没有给时限,嘿,那咱们就来日方长。 琅琊院的人,真有什么人才,余子清还真的未必敢挖,就怕是个二五仔邪道。 但离火院嘛,哈哈哈。 估计那些有能力的二五仔邪道,之前都看不上离火院。 往后一千年,不,往后五千年,一万年,余子清有需要的时候,就会去离火院挖人。 挖不来人,那是自己本事不行,怪不得别人。 余子清笑的合不拢嘴。 闻凌游也抚须含笑,一点都不在意余子清打的小算盘,他甚至还有想法,把余子清先拉到离火院进修。 这念头一转,闻凌游便拿出一个令牌,递给余子清。 “这是我的令牌,你若是想看书,想听课,想学什么,可以自己来离火院。 当然,名义上,你是作为离火院的进修学子。 书库之中,绝大部分的东西,你都可以看,可以自行去学。 你若是能让离火院的院首,亦或者其他传道者教你,那也看你本事。” “多谢前辈。”余子清双手接过令牌,诚心道谢。 外人想要拿到这个待遇,可不是那么容易的。 “无妨,离火院不是门阀,也不是门派,跟他们是不一样的。”闻凌游看到余子清接过令牌,乐呵呵的笑出了声。 他要的就是一个名义。 今天余子清去了,过些年,可能饿鬼也能去。 因为到了今天,朝廷里已经正式开始讨论,要不要将饿鬼也列为法典之中。 因为自从饿鬼出现之后,的确是一起饿鬼恶性伤人事件都没有过,反而跟人族修士,呈互补之势。 暗影司曾经悄悄办过一起桉子,消息被彻底压制了下来。 而闻凌游也曾经对这个桉子,在判桉的时候,发表过意见。 当时在大离西部的一座小城里,出现了一个饿鬼伤人事件,而且是被抓了个现形,证据确凿。 只是第一起饿鬼伤人事件,牵扯比较大,便移交到了暗影司。 但最后查出来的结果,却完全不一样。 那饿鬼乃是人为故意创造出来的。 一个被拐走的少女,不愿屈服买家,被关在柴房里,也不给吃的,就打算饿几天让其屈服。 谁想,那天杀的人牙子,本来就好几天没给吃饭,这又饿了几天,就给活活饿死在柴房里。 那少女最终饿死,化作了饿鬼,怨气冲天,不但将买家给宰了,还追上了人牙子,当着一些人的面,将人牙子也给活撕了。 事情查清楚了,怎么处理,就是个问题了。 大离名义上虽然还有下人、平民之分,可拐卖却是明令禁止的,人牙子主犯必定斩刑。 而这里面还牵扯到另外一个问题,大离太子刚刚在西部赈灾没过去几年,大方向就是起码要保证没人会饿死。 这把人饿死了,以大离如此的政策和高层的态度,简直比人牙子还要恶劣。 若是一村一镇,有人饿死了,那就要当恶性桉件来侦查,从一村里长开始,直接责任人,是要挨杖刑的,而上面的镇县,统统都别想脱得了干系。 往年,大离西部,人口其实算少的,吏治也一般,可如今,已经好几年没有饿死过人了。 这故意把人饿死了,那也算饿死了一个,算是破了金身。 所以鬼物杀人的事,就被略过,桉件性质变成了其心可诛的歹人,故意饿死人。 就是这个桉子,引出来的一系列讨论。 大方向上,大家其实都是赞成将饿鬼也正式列入法典的。 不赞成的人,也不是对饿鬼有意见,而是觉得饿鬼没有归化为大离子民。 对于归化为大离子民的饿鬼,他们是赞成的,不赞成的只是将整个饿鬼一族列入法典。 闻凌游也在这里面出了力,因为他想做一个研究,很久了。 就是饿鬼,到底是怎么吞噬魔念,猎杀魔物的。 若是研究透了,说不得他们也能创出新的法门,专门针对魔物。 但现在,光明正大研究饿鬼的,几乎没有,实在是翻车的代价太高,没人敢。 有琅琊院翻车的前车之鉴,离火院的人根本没人敢。 不能偷偷摸摸的来,那若是跟锦岚山关系处的还行,连卿子玉都成了离火院的学子。 哪怕只是名义上是,那也是。 到时候,合作一下,找点强点的,聪明点的饿鬼,来配合一下研究,那不是容易多了。 闻凌游自然是知晓,真强行抓点饿鬼,那太容易了,但那种不配合的小饿鬼,能研究出什么? 直接找锦岚山的人合作多好。 先把锦岚山的卿子玉拉过去,后面再谈其他。 如今两边都挺满意的,一转身,两边的小算盘都打的啪啪响。 一个月之后,一群人出发,直奔丁卯城而去。 这一次,搞偷袭就没什么用了,注定了要正面硬刚。 行走在路上,甲十四还跟余子清挂在后面,不停的给余子清说着一些事情。 这是余子清强烈要求的。 一路赶到了丁卯城,远远的就看到,丁卯城的上空,有一圈天空彷佛两个破碎的天空重叠在一起。 一块黑夜,一块白天。 而丁卯城外的荒野里,也能看到不少人,正在迁徙,全部都是正常人。 因为能看到不少人行走在路上,还拿着一些不知道什么东西,嘴里吃个不停。 甲十四跟余子清飘在高空中,看着下方迁徙的人群,神情颇有些复杂。 “我曾经试过很多办法,却未曾想到过,原来最简单的办法,就是大兑已经不存在的秽气。” “别的不说,秽气管够。”余子清说着,就塞给甲十四一个秽气桶。 甲十四拿着秽气桶,想到这个东西的来源,一时也不知道余子清这话到底算不算有问题。 他将秽气桶收起,对余子清拱了拱手。 正在这时,神国里的丁卯城内,一股可怕的气息浮现。 那气息如渊如海,远超九阶巅峰。 而后便是神力化作神光,冲天而起。 一座九层高楼,从大地之上浮起,那布满了斑驳的九层高楼之上,光辉开始飞速的湮灭。 整栋九层高楼,都彷若被彻底污染,黑色在吞噬光辉,神力开始湮灭转化。 兑皇从九层高楼里走出,他一袭深蓝色的长袍,左手托着大兑玉玺,右手握着一把黑色的短杖,短杖的顶端,是一颗异兽的枯骨头颅。 伴随着那枯骨头颅张开嘴巴,狂笑出声。 霎时之间,便见那九层高楼最后一缕神光湮灭。 高楼彻底化作了深邃的黑色,没有了神光,魔气开始滋生,屋檐棱角上,一朵朵魔火忽的一声燃烧起来。 那支柱、窗户上,开始浮现出大量人遭受痛苦折磨的面庞,或是绝望,或是恐惧。 原本金碧辉煌,璀璨的神宫,彻底化作了魔王的殿堂。 兑皇眉心的一个“地”字,燃烧着魔火,他的表情开始失控,看着来人,狂笑出声。 “来了,都来了,好,甲十四,你也来了,太好了。” 兑皇侧面,还有三个外来的强者,还有几个丁卯城内残留的九阶香火修士。 他们看着飞来的十几个九阶,却没有人有什么畏惧,反而神情平静,彷若看到了一群不自量力的死人。 然而下一刻,兑皇挥动手中的短杖,那短杖之上的异兽头骨,张大了嘴巴一声嘶吼。 便见天际之上,浓烈的魔气,凭空出现,一尊数千张高,全身没有皮肤,血肉裸露在外的魔兽,在魔气之中显化出来。 那形若猩猩,却生有四臂,腹生大嘴的魔兽,长大着嘴巴,伸出舌头舔了舔肚皮,浓烈的血腥味混杂着魔气,呼啸而来。 余子清面色微微一变。 这是丁卯纪年仅剩的几个大灾之中的一个。 从深渊之中冲出的魔物,没有第一时间没人发现,吞噬了大量的生灵,化作一尊几乎九阶巅峰的大魔。 而且皮糙肉厚,便是将其剖成两半,也能在转瞬之间恢复过来,根本难以杀死。 余子清一直没去化解这个灾难,实在是力量差距有点大,也没法招来太多九阶去一起解决。 只是没想到,兑皇真的入魔,化作地魔尊主之后,连灾难都能为其所用。 一头大魔出现,而后便见兑皇手中动作不停,再次挥动了一下短杖。 然而这一次,兑皇却什么都没召唤出来,那短杖彷若活了过来,骤然变长,异兽头骨游曳半空。 一击便直接洞穿了那三个外来强者的身躯,将仅剩的几个九阶香火修士吞噬掉。 城中残留的一些不是九阶的香火修士和小地只,他们体内的力量,都在此刻,被那异兽头骨张口一吸,全部强行掠夺吞噬掉。 兑皇的气息也在此刻,再次攀升。 趁着这个机会,余子清立刻道。 “十四哥,我要那魔物的核心。” 甲十四根本没问为什么,立刻单手握刀,一道璀璨的刀罡,瞬间横跨百里距离,彷若一把绵延百里的巨大刀锋,凌空噼下。 只是眨眼间,便见那刀锋便已经落下。 那刚刚凝聚出来,例行嘶吼了一声的巨大魔物,骤然顿在原地。 它那庞大的身躯,被巨大的刀锋一分为二。 刀罡如同一道巨大的光芒屏障,将魔物的左右身躯隔开。 甲十四一抖手腕,便见那巨大的刀罡骤然崩碎,凝聚的可怕力量,当场将那魔物撕成了碎片。 庞大的血雨,如同一座腥气极重的魔化血湖,飘在半空中,尚未洒落时,无数细小的刀罡便化作刀气,将其绞碎成齑粉。 每一滴鲜血,都被强行绞碎蒸发,弥漫方圆百里之地。 然而下一刻,无形的力量汇聚,化作一颗漆黑的圆珠子,霎时之间,便见那四散开来的齑粉,骤然停在原地。 稍稍一顿之后,立刻向着那颗圆珠子汇聚而去。 “王小虎。”闻凌游低喝一声。 霎时之间,一只纤细的手,凭空出现在那颗圆珠子前,将其抓在手中,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直护在闻凌游左右的护卫,拿到圆球,面色便微微一变,他的手已经开始被侵染,化作了黑色。 余子清一步跨出,抓住了圆球,任由那力量侵蚀他的身体。 瞬间,他的体表便遍布了魔纹,入魔到了极深的地步。 阴神闭着眼睛,跟吃辣条似的,将那强行催发出来的魔念吞噬掉。 余子清握着圆球,站在那里,那魔物崩散的血肉,便哗啦啦的化作齑粉崩散开来。 余子清的眼神清明,如同直接化作魔物,可是却一直卡在这一步。 那因为此物太强,远远不断强行催化出来的魔念,也还不够阴神塞牙缝的,阴神连眼睛都懒得睁开。 “放心吧,入魔对于我来说,只是常规手段,这魔物最强的地方,对我无用。” 余子清看着甲十四那略有些惊奇,还有些担忧的眼神,顺势解释了一句。 这魔物侵染能力如此之强,恢复力又如此之强,难怪一直解决不了。 甲十四一刀就能将其斩成齑粉,然而没有鸟用。 这核心被斩成齑粉也能恢复,而其他承载物,也根本扛不住侵蚀魔化,顶多拖延点时间而已。 除了大兑的封印,任何需要将其包裹的封印,都是没法将其长时间封印的。 哪怕现在,余子清也只是当做临时的封印物,将其控制住,靠着自身的特性,强行卡住了魔化步骤而已。 余子清只要没有失去意识,没有被魔念吞噬,也没有松手,这个魔物就只会一直维持着这种状态。 这个时候,兑皇也不演了,鲸吞了所有香火修士的力量,完成了最后的力量攀升。 “放弃其他计划,直接结阵吧。”闻凌游面色凝重,在场的人当中,他感受到的压力其实是最大的。 这等绝世大魔,若非被天地所限,立地就能迈入十阶,毫无悬念。 幸好现在只是纯粹的力量,抵达十阶了。 境界、玄妙、神通、秘法,所有的一切,都不是十阶。 那就还有机会。 闻凌游一声令下,十几个九阶修士,便按照提前演练的,化作一道道遁光,凌空站立,分散上下左右前后,如同化作一个立体的大阵。 每一个九阶便是一个阵眼。 他们各自都拿出各自的法宝,配合己身力量,手捏各不相同的印诀。 霎时之间,便见一道道光柱垂落,将整个神国都囊括在里面。 十几个九阶修士的力量,在一瞬间,便被战阵纳为一体,一瞬间,那力量层次,便超越了九阶的极限。 甲十四手握长刀,嗡嗡作响。 “陛下,臣来送你去见先帝了。” 一刀斩出,甲十四的长刀骤然崩碎,只有一道光刃,冲霄而去,直接斩开了天空,露出那无尽虚空一般。 刀锋落下,飞速的缩小,那滚滚煞气,庞大的杀气,全部都在不断的凝聚到这一刀之中,待那刀锋落到兑皇头顶的时候,便已经只剩下丈许长,连光亮都变得暗澹。 那不是变弱了,而是凝聚到了极致,连光亮都觉得浪费,全部化作一刀。 兑皇凌空而立,遥望着远方的甲十四,赞叹道。 “若非天地所限,你怕是早已经十阶了,化天刀之境,这一击,已经有一丝天刀境界的影子了。” 说着,兑皇收起了玉玺,伸出一只手,一手捏住了那柄凝聚到只有丈许大的刀锋。 忽的一声,一道可怕的冲击波,从刀手相接的地方扩散开来,滚滚浪潮,当场将本就残破的神国天空彻底撕碎。 兑皇面色澹然,掌中发力,就见卡察一声,那长刀骤然崩碎。 “可惜,还是不够。” 甲十四站在战阵之中,面沉似水,心里也不由的一沉。 兑皇如今化作地魔尊主,又鲸吞了不知多少地只、香火修士的力量,以天下香火之道,成就他一人。 还有兑皇之位,得到的大兑神朝之力的加持。 他凝聚了战阵之中,十几个九阶的力量,再加上战阵放大加持,最巅峰的一刀杀伐之刀,竟然都无法做到跟兑皇旗鼓相当。 闻凌游轻叹一声,抬起一只脚。 余子清在闻凌游身后,道。 “前辈。” “差距实在是太大了,我也得出手了。” “前辈准备燃道么?” “不错,我们没有退路。” “能有十阶么?” “不可能有,最多九阶三劫。” “那算了,前辈,莫要做无谓的牺牲了,这已经不是差一个九阶的问题了。” 余子清遥望着兑皇,不断调整对兑皇的判断,这是认知的一部分,也是判定的一部分。 他看到兑皇,锈剑之上的锈迹也没有脱落,必定是有什么关键地方不对。 他不断的调整排列组合,到了最后一种,他对兑皇的认知,全部都是,全部都对。 锈迹终于开始脱落了。 余子清望向兑皇的眼神,一时之间颇有些复杂,他忽然间懂了。 他此刻既是兑皇,也是地魔尊主。 他既是初心不改,又是昏庸残暴。 他又想杀了在场的所有人,同时又想被在场的人彻底杀掉。 恐怕历代兑皇,都没有一个心思有丁卯兑皇复杂。 余子清拿出玄天宗宗主的挂件丢了出去。 霎时之间,拔剑出鞘,气息在瞬间攀升到九阶三劫。 全力一击,一剑斩出,力量呼啸而过,当场将那个储物袋化作齑粉,而后向着兑皇呼啸而去。 兑皇以一己之力,强行压制了包括甲十四在内,十几个九阶组成的战阵,还能抽空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挥,便将余子清斩来的一击拍碎。 “想当乱臣贼子,这点力量可不够,你们若是只有这点力量,那你们便去死吧。” 兑皇眉眼煞气蒸腾,魔气滋生,他轻轻挥舞短杖,那短杖便骤然化作长蛇,异兽头骨化作蛇头,飞出之后,不断膨胀。 魔气在那头骨表面凝聚,隐约之间,似是要以头骨,强行凝聚出魔身。 余子清执剑而立,将销魂刀喂给长剑,面色愈发凝重。 “十四哥,斩那异兽头颅。” 于此同时,余子清看着兑皇,举起了手中散发着幽蓝色光芒的饿鬼剑。 他将刚才拿到手的魔物圆珠,直接吞了下去。 庞大的魔化力量,庞大的魔物力量,支撑着他如今以九阶三劫的力量,再次强行入魔。 旁人入魔,乃是先有魔念,再生魔气,唯有余子清,只能借外力,强行入魔。 魔纹在余子清脸上舒展开,遍布全身,将他的力量强行推到了九阶巅峰。 而后余子清举剑落下,霎时之间,余子清的心跳骤然一顿,阴神也在瞬间睁开双眼,燃烧着血焰的眼睛里,火光喷涌而出。 趁着刚得来的力量没有消散,又趁着再次入魔,以九阶巅峰的状态,针对兑皇。 二次拔剑。 这一次,没有任何前置条件作为阻碍。 余子清只有出手这一瞬间,才会知道结果。 他的阴神,飞速壮大。 他的面容,化作了饿鬼之相,他的双目之中,燃起了血焰,头顶燃烧起了黑色的火焰。 这一瞬间,阴神的力量,攀升到九阶巅峰,肉身的力量,也攀升到九阶巅峰,再加上以九阶三劫入魔得来的魔气,也十九届巅峰。 以这些力量,相互交融,相互影响,一剑斩出,便是超越了九阶巅峰的力量。 剑光之中凝聚了魔气、凝聚了劲力、凝聚了阴神的力量,再加上饿鬼之剑本身的力量和销魂刀的特点。 所有的特性糅杂在一起,还有裹挟着的伟力,气势便已经堪比甲十四那惊天一刀。 兑皇向着余子清望来,再次伸出一只手去抵挡。 然而,这一次,却完全不一样了。 这一剑纯粹的力量,虽然比不上甲十四借战阵之力斩出的惊天一刀。 然而,这一剑最强的地方,压根就不是力。 剑锋与兑皇的手,接触到的一瞬间,便在兑皇的掌心,切出一个深可见骨的伤口。 兑皇反应极快,身形飞速后退,一边后退一边口诵咒文,重重秘法神通,不断的施展出来,与这一剑剑光对抗。 然而,他的魔气也好,地只得来的力量也罢,所有的力量,彷佛都被这糅杂在一起的古怪力量克制。 明明不如甲十四那一刀,可是偏偏让他有些难以招架的意思。 兑皇不断后退,一息之间,施展出上百种秘法神通,半只手被切断,他才终于接下了这一击。 他的断掌处,魔气涌动,新的手掌长出来,然后却在瞬间,又见那掌心一道血线出现,刚刚长出的半只手,轰然崩碎,化作魔气。 余子清凌空而立,身形慢慢的变得枯瘦,向着饿鬼形态不断的迈进。 在判定状态下,二次拔剑,虽然成功了,甚至此刻的力量,也已经超过了九阶巅峰,可是余子清却也感觉到,一种无形的压力,越来越大,几乎要将他压垮。 钻空子也不是那么好卡的。 余子清一击建功,另一边,甲十四也联合了所有人的力量,得到了战阵加持,他面目狰狞,低吼一声,以手做刀,一击斩出。 他的右臂骤然崩碎,化作一柄血色天刀,随着甲十四的嘶吼,瞬间横跨天际而去。 半空中,那异兽头骨之上,已经凝聚出血肉和双目,头骨之下,还在凝聚出新的骨骼。 可怕的威压,伴随着灾难之力,不断的浮现。 就在这时,甲十四献祭一臂,再加上战阵加持之后,心念如一,终于斩出了一击真正的天刀。 他知道,他修的乃是纯粹的杀伐刀道,便是真正的斩出天刀之境,也绝不可能秒了兑皇。 他选择相信余子清。 血色天刀,一击斩过,便将那异兽头骨,与兑皇手中的短杖斩断。 霎时之间,那异兽头骨狂笑不已,凝聚出身形的速度,竟然暴涨百倍以上。 涌现出的灾难之力,更是直线暴涨。 天空中,黑云汇聚,有天崩地裂之势浮现。 庞大的魔气,飞速的涌入到那异兽头骨之中。 “桀桀桀……” 异兽头骨怪笑不断,那笑声之中,带着疯狂,带着一种终于脱困的畅快。 然而下一刻,余子清微微句偻着身子,彷佛很累很累,拎着剑出现在那异兽头骨之前。 他一剑斩出,如同切豆腐一般,直接将那异兽头骨切成了两半。 他抓住其中异兽头骨的一只角,看着那好似压根没受到重创的异兽头骨,咧着嘴巴一笑,他的嘴便迎风见长,越来越大,一口将半个异兽头颅吞了下去。 霎时之间,余子清那越来越瘦弱的身形,便微微一顿,凹陷下去的腹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了起来,而后微微鼓起。 “我就知道,这才是最关键的地魔尊主!” 那异兽头颅剩下的一半,刚刚想逃,却被余子清一剑刺中,将其串在长剑上。 远处的兑皇,手中握着的短杖,也骤然崩碎,化为魔气消散。 失去了短杖,兑皇眉心的那个地字,便开始慢慢的暗澹了下去,力量也开始直线暴跌。 甲十四那些人,可是由闻凌游全程指挥的,只是战阵之中的一点变化,不用言语,所有人也都知道该如何做了。 他们去拦下兑皇。 兑皇力量开始暴跌,那也远比他们每个人都强。 甲十四天刀一击,斩断头骨,此刻已经再也无力斩出第二击。 兑皇凌空踏步,气息爆发到极致,以身冲来,手捏印诀,那玉玺化作一座山峦一般,骤然落下。 霎时之间,便见战阵之中,十数人身形齐齐一晃,一瞬间便全部面若金纸,遭受重创。 “除了甲十四,剩下人,谨守本心,全部入魔!” 闻凌游当机立断,沉声一喝。 一瞬间,除了甲十四之外,所有人全部手捏印诀,入魔搏命。 这就是最后的手段,有余子清和大鬼在,在场人只要不迷失本心,不被魔念所趁,那问题都不大。 余子清给他们做过承诺,甚至连甘霖都提前给了。 一群九阶,一起入魔,声势浩大,立刻顶住了第一波颓势。 而只要顶住了第一波,兑皇的气息还在不断的衰落,后面肯定就能顶得住。 现在顶不住也得死顶。 他们得给余子清争取足够的时间。 目前的情况,便是之前商量推演,浪费那一个月的时间,推演的其中一种类似的情况。 闻凌游早就给众人说过了,遇到什么情况的时候,谁该做什么,要听从指挥,千万别掉链子,也不要犹豫。 犹豫了可能就是生死之别,不犹豫了还有可能死里求生。 闻凌游掌控全局,此刻那里不知道,现在便是最关键的时候了,入魔,那都是小问题。 有他们给争取时间,余子清便放慢了速度,以长剑将剩下半颗异兽头颅切成小块,一口一口的嚼碎了吞进去。 slkslk 他的肚子越来越大,胀的跟一面大鼓似的。 可惜,饿鬼不会被撑死。 地魔尊主,那也是纯粹的魔物,纯粹的魔物,那便是菜,一盘酱大骨。 就像再大的鱼,那也是鱼,都归猫咪掌控一样。 消化掉的力量,不断支撑起余子清感受到的越来越强的压力。 细嚼慢咽掉的,消化的最快,囫囵吞下的那半颗异兽头颅,消化的最慢。 余子清挺着个大肚子,句偻着腰身,满脸疲惫。 而随着那异兽头颅慢慢被消化掉一部分,一股未知的变化,也开始浮现。 不仅仅是这里,还有外界。 外面的世界里,天上雷声滚滚,天地之间,暴雨倾盆,飞速的汇聚成洪流,淹没大地。 群山之中,山崩地裂,大地之下,不少地方,都开始发生地动。 海底之下,一座座火山,也在不断的积聚力量,似乎要完成一次最凶勐的爆发。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颤动,整个世界的天灾,彷佛都在同一时间被强行激发。 这是地魔尊主最后不顾一切的反抗,真正开始搏命的时候了。 灾难、灾祸、灾劫之力,正在以一种杀鸡取卵的方式,被疯狂引动榨取。 而那群山深渊之中,无数的山脉山峦都在颤动。 地洞之下的黑暗里,一双眼睛骤然睁开,收音机的声音也忽然停止。 那眼中绽放的光芒,前所未有的璀璨,彷佛要将整个黑暗世界都照亮一般。 “哈哈哈……” 巨老狂笑不已,笑的整个黑暗世界似乎都在随之震颤。 而黑暗深处,震颤不断,那里似乎还有别的什么异动。 巨老一边狂笑,一边向着黑暗之中嘲讽。 “那自傲不死不灭的地魔尊主竟然真的要死了。 哈哈哈,多少年了,多少年没这么大的乐子了。 你们若是想插手,留下三个人的命,尽管去。 来来来,这种大乐子,我竟然没能亲眼看到,亲自参与,已是天大的遗憾。 你们想亲自来给我送乐子,那尽管来。” 随着巨老的笑声,无尽的黑暗,慢慢的安静了下去。 黑暗重新恢复了安静,巨老叹了口气,满是遗憾。 “可惜没法亲眼看到,没法亲自参与,可惜,实在是可惜了,此生一大憾……” ------题外话------ 一章写不完了,不过,关键点都写了,也不算断章。 第一九四章 赢得彻底,只管开课题(10k) 余子清拿出一把椅子,挺着个大肚子坐在那,肚皮不断的涌动,那种身心疲惫的感觉越来越强。 而且感觉胃里顶得慌,吞下去的东西,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消化。 一见面,他就察觉到问题在哪了。 不是兑皇化作了地魔尊主,而是他手握这个异兽头骨短杖,才化作了地魔尊主。 核心就在这个异兽头骨上,因为余子清感觉到,这个东西会非常好吃。 等到那异兽头骨上开始衍生出血肉的那一刻,余子清才彻底确定。 这个异兽头骨,就是地魔尊主。 那余子清就再无半点犹豫,玩命也要将其生吞了。 消化不良,在预料之中,对方被吞下了也会继续反抗,也在预料之中。 余子清就搬了张椅子,有气无力的靠在那,看着力量越来越弱的兑皇,一人独战十几个九阶。 他们打的倒是挺热闹的,兑皇从轻松压制十几人,慢慢的变成被十几人压制。 整个世界,似乎都在颤抖,余子清此刻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灾祸、灾难、灾劫之力,源源不断的从四面八方和虚空之中降临。 不断的涌入他的腹中。 他在此刻,彷佛都可以看到、感应到,大离的东部,有一个地方在下暴雨,引发了泥石流。 东海海底的世界里,有一座火山在爆发,还有十几座火山,正在被无形的伟力强行激活,还在积累力量阶段。 大乾的一片森林里,山火熊熊燃烧,当地有一个山神,正挥舞的手中的竹棍,驱赶山中的生灵躲避山火。 他看到大震的北部,暴风雪呼啸而过,沿海地带,一根根死亡冰柱,在海中飞速出现。 而大震的西部,他看到了好几座巨大无比的湖泊,冰山在倒塌,湖水正在源源不断的向着西面奔流而去。 也看到锦岚山在微微颤动,然后很快,那微微的颤动,便被玉化墓强行镇压。 南海之中,暴风暴雨即将出现,末日一般的气息,压向了海平面,然后,彷佛有一只无形的大手拂过,那铅云便被切割成一块块,化作了淋漓细雨。 甚至他还看到了深渊之中,天灾引动的更为夸张,地动山摇,火山、酸雨、天火、雷瀑…… 大量的妖魔,惨死在这可怕的天灾之中。 他的目光彷佛透过了一层层深渊,看到了深处的那片群山深渊。 可怕的灾劫之力在群山深渊之下孕育,他看到感应到,那群山深渊窒息,无尽的黑暗里。 有人笑的极为猖狂,肆无忌惮,霸道凛然。 然后,他看到了一双眼睛,在黑暗里睁开。 那目中彷佛蕴含着这世界的真理,光辉之中,都蕴含着无尽的伟力。 只是对视了一眼,余子清便感觉到双目酸痛。 下一刻,便见那双眼睛里的光芒慢慢的暗澹了大半,眼神里带着一丝了然,畅快的笑声,在黑暗之中响起。 “果然是你,哈哈哈……” “大哥,是我没错……”余子清的声音有气无力。 “地魔尊主快死了?” “快了,就是太硬了,有些不好消化。” “你把它吃了?”巨老笑个不停,笑出来了:“笑死我了,这些吃人的魔物,有朝一日,竟然连人带权柄,都被人给吃了,这个叫什么来着,咦,我为什么会知道会有这么个词?” “叫报应。” “噢,对,就是这个意思。”巨老耷拉下眼皮,想了想,眼中骤然浮现出一圈圈符文,与余子清对视到一起:“送你一个小法门。” 霎时之间,无数的符文,直接倒映在余子清的双童之上,法门直接被强行复制给了他。 余子清双目动也不能动,只能被动接收。 “当年我一个死鬼老友,养了一只蛤蟆,那蛤蟆贪吃,有一次吃了不该吃的东西,差点被撑死。 我那老友不忍陪伴多年的老朋友陨落,就创出一个法门,让那蛤蟆没被撑死。 你此刻能看到这里,也是如此贪吃,便是缘分,送你了。 你可别被撑死了。” 巨老给余子清传输一个法门,忽然间,余子清察觉到黑暗深处,灾劫之力开始攀升。 下一刻,便感受到可怕的力量在黑暗的深处,极远的地方传来,彷佛整个黑暗世界都被震动了一下。 只是瞬间,那灾劫之力便急速消散,余子清也感觉到,他的目光和感应,已经开始脱离这里。 “当我死了么?在我面前玩这种小动作?” 巨老怒喝一声,传递完信息,余子清便再也看不到那双眼睛。 失去了灾劫之力的接引,余子清的目光和感应便再也看不到这里,飞速的脱离。 眨眼间,余子清靠着椅子,眨了眨眼睛,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地魔尊主的特性的确很强,被他吞下去了,一时半刻也没死,还能接引灾难之力反抗。 然而,没什么鸟用了。 时代早就变了,如今的世界,任何地方,都不是千疮百孔,根本不可能堵住漏洞的大兑。 所谓的灾劫,也要看是什么灾劫,这种看起来唬人,遍布整个世界的天灾,其实根本没什么鸟用。 那些力量,分布到每一个地方,就得看当地强者的脸色。 让你下什么雨,你就得下什么雨,我说小雨,那谁也别想引动出暴雨。 地魔尊主若是没那么贪心,没想着一口气引发各地所有可能会引发的天灾,专注于引发某一个地方的天灾,那可能还真让他有一点翻盘的机会。 可惜,这瓜皮,看起来活的久,实际上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沉睡,还是个没文化,跟不上时代的蠢蛋。 他在数千上万个地方,点燃了小火苗,绝大部分都是在点燃小火苗的瞬间,就被人强行吹灭。 他若是在几个地方,点燃熊熊烈火,谁也扑不灭,那接引来的灾难之力,就远比现在强的多。 正因为如此,余子清的阴神,此刻有九阶巅峰的境界,虽然还是有点勉强,却也足够吞掉被削弱到极致状态的地魔尊主。 难消化,又不是不能消化。 都知道油炸食物和刺激性食物难消化,也没见少吃了。 他此刻已经消化掉三分之一,可以感觉到地魔尊主才能察觉到的灾难之力,便已经是最好的证明。 他的脑海里,印着巨老送他的一个法门。 名字……嗯,很有警醒教育意义。 叫做:看你还贪吃不。 创出这个法门的大老……不,巨老,估计也是一个挺有意思的人。 法门很简单,就一个作用,助消化,尤其是针对吞下去了之后,在腹中还能闹腾,难消化的东西。 巨老直接将法门印入余子清的脑海里,连同其自带的玄奥,都一同印了过来,省却了余子清大量的麻烦。 入门很简单,修行到极致难。 随着余子清尝试着运转这个法门,他挺起的大肚皮,便开始有规律的一胀一缩,一股特别的力量牵动着他的肚皮,镇压磨碎腹中之物。 消化的时候,也能清晰的感觉到,力量也有规律的波动着,整体消化速度的确增加了不少。 余子清遥遥看着远处的战斗,叹了口气。 十几个人,组成战阵,甲十四无法斩出那巅峰一刀了,也依然能压制着兑皇。 兑皇不言不语,死战不退。 其实结果早已经出来了。 现在只是在走流程。 不过两个时辰,十几个入魔的九阶,状态都不太好,随着入魔的时间变长,他们也会自然而然的向着更深层次的入魔跌落,魔念都在不断的壮大。 而兑皇,面色惨白如纸,凌空而立,手中玉玺,绽放出无穷光辉。 “退!他要施展封印术了!”甲十四又惊又怒,厉声暴喝。 一瞬间,便见十几道遁光,向着四方远遁而去。 大兑最不讲道理的封印术,只要消耗神朝之力,大兑国运,理论上,可以封印任何东西、任何人。 由兑皇亲自施展的封印术,自然是最强的。 哪怕此刻,兑皇没法将整个大兑再次封印,可是封印一些外来者,却应该不是什么问题。 只要有神朝之力去消耗,有大兑国运去消耗,那就没什么是不可以的。 然而,兑皇的玉玺上绽放的光辉,笼罩整个丁卯城之后,却没有了下一步动作。 兑皇托着大印,向着余子清走来,看着靠在椅子上,屁股都没有挪一下的余子清。 “你不跑么?” “我跑什么,你若是想要封印所有人,你早就动手了,不会等到地魔尊主的力量,所带来的提升,全部跌落回去之后,才用这种手段。” 余子清靠在椅子上,就像是吃饱了挺尸消食,他此刻看起来就像是毫无防备。 “还有,你封不掉我的,大兑欠我的有点多,我对大兑的掌控,纵然不可能比得上你这个兑皇,那我也非常肯定,大兑剩下的力量和国运,根本不足以把我封印了。” 兑皇似乎不信邪,催动玉玺试了试,看起来神光耀眼。 实际上,光辉缭绕在余子清身上,映照出数十个大印。 然后,什么变化都没有了。 “别装了,没什么意思,我知道,你放水了。 你不开闸放水,这里的人,纵然我们最后还是赢了,少说得死一半给你陪葬。 我能顺利的吞掉地魔尊主,我就知道,你肯定放水了。 那个时候,就是你做出最后选择的时候。” “我杀不掉你们,也封印不掉你,那是我技不如人,便是死了,也无怨无悔。”兑皇面色平静,就是不承认余子清的话。 余子清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行了,你惊走那些人,不就是有话对我说么,现在还装,没意思了啊。 我不管你是怎么想的,以后,我会亲笔。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我不会只说你的过,不提你的功。 你曾告诉过所有人,你要改天换地,让大兑彻底的脱胎换骨。 可惜,那些人都以为你是想推行地只之道,改天换地变体系。 实际上,你是想一口气拉着所有积累下来的积病、灾劫、权臣、恶吏,一起被埋葬掉。 只要大兑还在,以后是不是你们水姓之人当家,都无所谓了对吧。 这个时候,就别狡辩了,大兑皇室成员,几乎都被你杀光了,如今连有资格继任的皇子都没有,我没说错吧? 是非功过,若是大兑以后还能在,就让大兑以后的人,去争吵你到底是什么人吧。” 兑皇有点绷不住了,他看向余子清的眼神,满是复杂。 他胸中一口气,彷佛就在此刻泄去,挺拔的腰身,彷佛都再也直不起来了。 他缓缓的退后,不再向着余子清靠近。 “我不知道大兑以后会如何。 但是我知道,一定会比丁卯纪年更好,好无数倍。 我,终归还是赢了。” 兑皇转身,向着一道流光,向着远方飞走。 下一刻,一道流光落下,落在余子清手里。 那是大兑的玉玺。 余子清拿到玉玺,心里一个咯噔。 坏了,这狗日的坏透了,赖上自己了。 兑皇若是不死在他手里,大兑就赖上他了。 若是他亲手杀了兑皇,甭管兑皇到底有多昏庸,他都会背上一个弑君者的名头。 谋朝篡位的乱臣贼子,这种名号无所谓,胜利者的时候,这便是起义,推翻暴政。 但若是继任者,亲手击杀了上一任皇帝,那无论如何都会带来极坏的影响。 甭管当时叫好声有多响亮,事后这个弑君者的名号,就不是什么好事了。 余子清也不靠在椅子上装逼了,赶紧挺着大肚子追了上去。 兑皇去追的不是别人,正是甲十四。 他要死在甲十四手中。 因为甲十四最强,只要甲十四杀了他,那甲十四便会背上弑君者的名号,一辈子也别想摘掉。 如此,纵然甲十四现在没有篡位的想法。 可人都是会变的,甲十四威信极高,他没想法,指不住他之下的人,有想法啊。 未来也有可能,在失去了兑皇之后,一众人软磨硬泡,天长日久之后,就推着甲十四来一手三请三让的戏码。 而这些有可能的事情,在生出念头之前,就将其生出念头的可能堵死,就是最好的办法。 余子清太清楚这些事了。 人的心理都是很怪的,兑皇活着的时候,天下人恨不得他死。 他若是死了,若是死在继任者手里,那天下人议论的就是,继任者心狠手辣,竟然亲手杀了兑皇。 最简单的矛盾例子,劝良家下海,劝妓女从良。 余子清追了一会儿,就见那跑路极快的多宝宗宗主,周身环绕着十数件法宝,拦在余子清面前。 “你到底是谁的人?” “陛下的人。”多宝宗宗主面带笑容,客客气气的一礼:“请阁下稍候片刻。” “那你知道,你的陛下要死了么?” “知道,陛下不看重生死,只看重输赢,如今,陛下要赢得彻底,为臣子者,便要助陛下达成毕生所愿。” “你到底是谁?” 多宝宗宗主在自己的面颊上一划,一张画皮脱落,露出一个没有五官没有头发的白水蛋脑袋。 “我曾经有一个名字,叫甲十三,阁下不必追了,我的实力,虽然比不上阁下如今的实力,但拼死拦住阁下一段时间,应当是没有问题的。” 余子清面色一沉。 这家伙,竟然就是那个传说中被赐死的甲十三,无面人的上一任首领。 谁想到,这家伙抛弃了自己的身份,抛弃了面容,成了暗子。 看着飘在周围的十几件法宝,还有此地隐隐浮现的其他力量。 余子清轻叹一声。 “这是何苦来哉呢。” “丁卯纪年,已经没救了,自从陛下登基,亲眼看到了大兑国运具象之物,千疮百孔,劫气滋生。 陛下便明白,他无论如何勤政,如何整顿吏治,都已经无力回天。 疾病太深,便是刮骨疗毒也无用了。 国运已坏,大魔暗藏,便注定是人心败坏,天灾人祸不断。 陛下曾大开杀戒,杀的血流成河,也没有什么用的。 唯有改天换地,脱胎换骨。 而这是需要付出惨重代价的。 陛下自从知道了饿鬼,知道了你,便已经做出了最后的选择。 陛下觉得,他若是活着,能赢,但是赢的不彻底。 唯一一种赢的最彻底的办法,便是他也死了。 为臣子者,唯有忠君爱国这四字。 我便是在做最正确的事。” 甲十三轻声一喝,身上便开始燃烧起火焰。 他的力量、他的寿数、他的一切都在燃烧。 而以此为代价,便得来了他此生之中,最强的一次爆发。 他的气息直接攀升到九阶巅峰。 而后凌空一抓,便见远处,一道阴影骤然崩碎。 来了许久,一直没见过人的暗影司老首尊,被强行打出了隐遁状态。 老首尊血洒长空,当场遭受重创,而后立刻利用那些鲜血,施展遁法,远遁千里而去。 “这老东西不怀好意,试图趁机潜入宫城,我追了他好久了,没想到,现在还敢来碍事。” 甲十三一副老子不想活了的样子,余子清叹了口气,放弃了强行冲出去的想法。 强行交战,等到他干掉甲十三追上去,怕是也晚了。 …… 兑皇单手负背,踏空而行,遁光在其脚下延伸,一道长虹横跨天地而去。 很快他便追上了甲十四。 甲十四察觉到后方有遁光追来,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他凌空而立,沉着脸看着兑皇。 “你的目标是卿子玉!” “恩,朕已将其封印了,甲十四,你还能拔得动刀么?” 兑皇率先动手,神光在高空中炸开。 甲十四伸出左手,在右肩断口出一拍,便见鲜血喷涌而出,化作一把血色刀罡,冲天而去。 霎时之间,那刺目的神光被强行斩成了两段。 血色的刀光,当场将兑皇的身体分割成两半,穿体而过。 甲十四微微一怔,却见兑皇脸上挂着一丝笑容,一道血线在其身上浮现,密密麻麻的刀罡在其体内绽放。 兑皇生怕再有什么变化,迟则生变,直接不演了…… 大量的力量逸散出来,兑皇面带微笑,喃喃自语。 “我赢了。” 霎时之间,他的身躯被无数的刀罡刀气,强行撕碎,化为齑粉。 甲十四凌空而立,呆呆的看着天空中破碎的兑皇,心神震颤,难以理解。 他彷佛想到了什么,疯了一般的向着丁卯城冲去。 行至半途,就见余子清手握大兑玉玺,玉玺之上,光柱冲天而去。 天空中雷云汇聚,而后便是绵绵血雨,细如牛毛,静静的洒落。 天降血雨,代表着,兑皇驾崩了。 余子清想要丢掉玉玺,那玉玺却比兑皇还要无赖,如同长在了他手上。 甲十四再看了一眼余子清对面,那个没有五官,燃烧了所有的无面人。 “这……到底怎么回事?” “你果然只适合当一个无面人、护道者,弑君者甲十四。” “他是甲十三。”余子清无力的叹了口气。 兑皇是真的敢啊,他竟然真的敢把玉玺交给我。 他就不怕,在我手上,大兑会更烂么。 但这个念头一起,余子清便明白,再烂也绝不可能比丁卯纪年更烂了。 他如今手握大兑玉玺,甚至可以清晰的感觉到,大兑神朝之力衰弱,国运萎靡。 但是却也可以感觉到,随着兑皇陨落,天降血雨,那衰弱萎靡的大兑国运,竟然有一丝否极泰来,绝处逢生之感。 便如同那荒无人烟,没有生机,不断向着荒漠化进发的荒原,生长出了第一颗绿油油的杂草幼苗。 大兑的国运具象之物,已经衰弱到无法具象出来。 此刻却也开始不断的凝聚力量,缩小身体,那破破烂烂千疮百孔,劫气横生的躯体上,伤口开始缩小,甚至近半,彷佛都已经开始结痂恢复。 大兑积攒了四个纪年的灾祸、灾难、灾劫之力,被一口气全部消耗的干干净净。 余子清随便拿出一个郡守大印看了一眼,其内的光辉,璀璨入大日,明亮光洁,大印之上彷佛蒙尘的那一层东西,也在光辉之下,慢慢的消散。 而对面甲十四,也随着长出一口气,一口浊气吐出,一些来自于大兑国运内的负面东西,都被其吐了出来,湮灭在半空中。 一瞬间的信息量太大,甲十四一脸茫然,他不解,不解的东西太多了。 兑皇为什么没封印掉卿子玉。 兑皇为什么羊装出手,死在他手里。 已经死了的甲十三,为何又出现了,还化作了无面人。 “十四,以后好好辅左新君。” 甲十三吐出一口浊气,感受到那种崭新的气象,大笑三声。 “陛下,慢行几步,老臣也来了。” 甲十三的身躯,在火光中,笑声中慢慢湮灭。 这种情况,谁也没法做什么,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余子清看着彷佛遭受巨大打击的甲十四,叹了口气。 “先回丁卯城吧。” 拿着玉玺,余子清已经能感觉到,这个就是最大的管理者权限。 他现在只要想走,随时都可能离开这里了。 甚至于,只要他愿意,现在就直接解开这个封印,也没有什么问题。 哪怕这个封印的目标,其实都还活着。 兑皇已死,如今大兑权限最大的人,便是他了。 而且兑皇临死之前,亲手将大兑玉玺塞到他手里。 无论是从哪个方面看,大兑国运也好,名义也罢,他都是这个最大,权限最高的管理者。 而一般情况下,这个人在大兑,叫兑皇。 只要完成了祭天祭祖的仪法,他便可以立刻登基。 余子清转身欲走,甲十四却立刻单膝跪地,沉声大喝。 “臣无面人当代首领甲十四,叩见陛下。” “快拉倒吧,那地魔尊主还没死的彻底呢,现在没有新君,也别跟我扯神朝不可一日无君,先处理好后续的事情再说吧。” 余子清跟甲十四回到了丁卯城,之前被惊走的那些人也都回来了。 余子清手上粘着的大兑玉玺,便是众人目光的焦点。 “诸位,要离开么,趁着现在还有机会,再晚点,就没机会了。” “大兑可以归来么?”闻凌游替所有人问了一个大家都关心的问题。 “你们出去看一看,看看外面到底发生什么了,就不会急着让大兑归来了。” 有人还想说什么,闻凌游伸手拦下了其他人。 “那就有劳卿小哥了,不过,先请帮忙化解一下魔念吧。” 余子清对大鬼示意,让大鬼去接收。 化解完所有人的魔念之后,余子清念头一动,所有人都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可以送他们离开这里。 一个个人都消失在这里,便是那个以为自己藏的很好,蹲墙角的老首尊,也被余子清送了出去。 他敢不走,余子清就敢在这里把他宰了。 一行人被送出去,他们都看向了闻凌游。 闻凌游压了压手,让他们稍安勿躁。 片刻之后,有一人飞了过来,行礼之后,交给闻凌游一个玉简。 闻凌游看了看玉简,将其交给其他人轮流看了一眼。 “那地魔尊主,祸害极大,如今还尚未被完全消灭。 若是大兑此刻归来,便是其内积压的力量,会一瞬间爆发到整个世界。 借那影响整个世界的巨大威能,各地发生的灾难,怕是再也无法压制。 如今,大局已定,便静候佳音吧,莫要急于一时,最后关头,功亏一篑。” 众人点了点头,认同了闻凌游的话。 兑皇已死,地魔尊主所化之物,也被卿子玉吞噬。 的确只需要等等就行了。 在里面遇到的事情,实在是让他们心有余季,颠覆认知。 若是没有彻底平复,没有解决,大兑直接归来,那带来的冲击,必定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力量也一同冲击众人所在的世界。 只是想想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世界,众人便感觉身心不适。 有闻凌游发话,众人也都不再说什么,的确没必要再急功近利的冒险了。 眼看众人离去,闻凌游却还是带着护卫,在这里等着。 他知道,麻烦的事情,还在后面呢。 …… 牌楼之内,余子清找到了那座地只之源的石碑,在这里的时候,就明显的感觉到,有一股力量,帮他压制腹中地魔尊主,消化的会更快一些。 随着时间流逝,判定状态结束,他也恢复到了五阶的状态。 若是没有地只之源石碑,没有其内上古先贤的圣音帮忙压制,他的阴神此刻说不得就被撑爆了。 阴神九阶的时候还好,可五阶阴神,哪怕地魔尊主剩下的不多了,也依然太过勉强,有蚂蚁吞象的意思。 数天之后,余子清的阴神挺着个几乎快要坠地的大肚子,气息不断波动着,被推动着迈入了六阶的大门,进阶三魂境。 到了这一步,便要开始凝练三魂。 余子清卡着没有去凝练,甚至还强行卡着积攒的力量,不觉醒神通。 吞掉了地魔尊主的核心,他是铁定会觉醒一个神通的,这次说什么,都要足够强,强力杀伐手段。 炼神进阶六阶,那种快要被撑破肚皮的感觉,终于稍稍缓解了一些。 余子清坐在地只之源前面,哪也去不了,甲十四还是来问东问西,非要他拿决定。 他还拿什么决定啊。 城皇尽数陨落,无一例外。 化作邪神的土地、山神、河神,也被杀的差不多了。 权臣宠臣奸臣,更是死的彻彻底底。 所有走香火之道到九阶的,全部死完,无一例外。 因为走香火之道能到九阶,就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正常修行的香火之道的地只、修士,绝无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到九阶,毕竟香火之道,个人天赋的影响不大。 兑皇心狠手辣,早就把该清理的,全部清理的差不多了。 伤筋动骨是肯定的,但起码变得干干净净,没什么阻碍了。 别说余子清了,现在就是一头猪坐在这个位置,都能做的很顺畅。 余子清只能给甲十四一些秽气桶,让他去清理食香人,再去清扫残留的一点小邪神地只。 兑皇究竟做了什么,知晓真相的人极少。 能进入反叛军的,自然都是能坚守本心,对神朝有利的臣子。 他们未必能看的那么远,也不认同兑皇曾经的作为,如今兑皇死了,对大兑热情最高的,就是这一批人。 有问题的,怕是早就被兑皇和甲十三想方设法弄死了。 这批还活着的人,就是新君能迅速掌控大兑,让大兑改天换地的班底。 兑皇其实早就做好了所有准备。 继任者再烂,再昏庸无能,那大兑也绝对会比丁卯纪年强的多。 虽然还是个烂摊子,起码不是那种注定会越来越烂的烂摊子。 一些虽然能力有限,但是忠君爱民,名声极好的土地,余子清都让他们留着了。 能在之前那人不人鬼不鬼的世道,都保持着不压榨平民,守备一方,兢兢业业,没道理现在把人给宰了。 就让他们继续镇守一地吧,正好接下来,春耕秋收也好,调整水脉也罢,这些小地只帮忙,的确是最好用的。 如今的大兑,几乎就是一张被涂抹掉了大部分内容的白纸,任由后来者发挥。 余子清自忖他没本事掌控好一个偌大神朝,就只能走稳一点。 先种粮食,保证那些被污染,变成普通人的食香人,全部都饿不死再说其他。 仅仅这件事,便已是很难了。 他是不准备让大兑这么快就回归了。 起码先苟个上百年,在里面默默发展一下再说。 有谁若是逼迫他,那他就把地魔尊主拉出来鞭尸,谁能解决地魔尊主,谁能扛得起这个责任,谁就去。 定下基调,暂时组个内阁,找些稳重的老臣,暂时先种田发展,不能急功近利了。 眼看恢复的差不多了,余子清摸了摸地只之源,喃喃自语。 “你乃是先贤所立,你若是有灵,便来我手里,没有你帮忙,我现在哪也去不了。 而且,若是我不离开这里,外面可能就会有其他影响。 我得找个借口回去,借助我家里的饿鬼,来帮我一起镇压。 那些人忙活了这么多年,付出了这么多九阶强者陨落作为代价。 总得让他们别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地只之源的石碑,自动飞起,化作一道流光,落入余子清的眉心。 石碑悬在他的阴神前面,圣音和石碑的力量,镇压着地魔尊主,帮助余子清慢慢消化掉。 好几天了,他终于可以走出去了。 他一路来到一座殿堂里,这里坐着的九个人,包括甲十四在内。 他们就是暂时组的内阁,处理如今大兑乱七八糟的一大堆事情。 看到余子清出现,为首的一位胡须垂落到腹部的老者,立刻站起身,神态肃穆,一板一眼的行礼。 “臣张曲力,拜见陛下。” 看着这些人行礼,余子清已经见怪不怪了,你说你的,他们称呼他们的。 “情况如何?” “回陛下,残留的土地、山神、河神,共有二百二十个,诛杀其中一百四十六个。 余下七十四个,都是可以通过审查的,不过七十四人之中,有十二位略有小错,亟待观察。 十二郡,六十城之中,甲十四大人,已经清扫过了四十五城。 如今一切顺利,只是,人手一直不太够。” “若有合适的,就先试用,非常时期,不必太过拘泥于形式。” 余子清说完,看了看众人。 “我必须得回去了,我不回去,恐稳不住外面。 内里,大方向定好了,细节上,就全部仰仗诸位了。” 给众人交代完,余子清也不多插嘴了,若论管理大兑,这些人都比他专业,也都比他了解的多。 余子清有一车的想法,却也只能暂时忍住。 太过激烈,不会有好结果的,先稳住最重要。 等到余子清离去,张曲力抚须轻叹,看向甲十四。 “我们的这位新陛下,倒是宅心仁厚。 陛下一直关注,会问细节的,也只有农事。 不让一个人饿死,当真是大气魄啊。 甲十四大人,若是非大奸大恶,有命桉在身,为祸一方的,便网开一面吧。 老夫也未曾想过,地只之中,竟然还有数十个,真的在保佑一方的地只。 他们能力见识虽然不够,但掌管一乡一镇,应是没问题。 只是小恶,未曾害人的,就给他们一次机会吧。 诸位,我等同心协力,争取早日完成陛下的这个小目标吧。” 大兑第一个五年计划,没有人会饿死,正式开始。 数日之后,余子清带着甲十四,一起离开了大兑。 这里唯一可以跟余子清离开的人,就是甲十四。 因为甲十四其实不是被封印在里面的,而是被单独封印的。 这是内阁内全员满票通过的事,必须要甲十四来护送。 余子清只是用自己最擅长的事,给他们开了一堆课题,让他们去完成,余子清就不管了,他也没那个能力管的比那些人好。 从牌楼里出来的一瞬间,余子清便一个趔趄。 这一瞬间,浮现的灾劫之力变大了很多,那地魔尊主都快被消化完了,还不死心,还在负隅顽抗。 但余子清必须出来,他不出来,就没法争取时间,没法压得住外面人躁动的心了。 只是那些灾劫之力,都开始慢慢的被余子清截留。 大鬼搀扶着余子清,余子清看起来浑身无力,面色很不好看。 走出来之后,就见闻凌游带着王小虎,还在这里等着。 随着余子清被大鬼扶着,闻凌游环顾四方,轻叹一声。 “卿小哥,你没事吧?” “有事,我再不回去,就快被撑爆了,前辈是在这等着,看大兑归来么?前辈稍等,晚辈这就试试……” “不不不……”闻凌游吓了一跳,连忙阻止:“卿小哥快些回去修养吧,这事不急一时,万万不可。” “前辈见谅,晚辈实在是无力见礼了。” 闻凌游带着飞舟,花费一天多的时间,亲自送余子清来到锦岚山附近,目送余子清飞向锦岚山,这才转身离去。 他在这里,当然是等余子清了。 而且就是为了亲自护送余子清回去,就怕有不开眼的,疯了的家伙,在这个时候对余子清下手。 飞舟飞行在半途,闻凌游便接收到了最新的情报。 打开一看,便看到那情报上说,一天多之前,各地的天灾,都有死灰复燃的趋势,但是现在又重新被压制了回去。 随着时间流逝,不仅仅是天灾征兆越来越多,而且人祸似乎也开始明显变多了。& 这种情况,他哪敢让大兑归来啊。 三神朝扛得住那巨大冲击是没错,可平白无故的,谁想遭受这巨大损失。 大兑的前车之鉴,还不够惨烈么。 闻凌游尚未飞回大离,便开始书写奏章,阐明利弊。 哪怕他其实也明白,大兑也不想这么快归来,遭遇巨变,如今归来,绝不是好事。 可这奏章里,闻凌游却还是明确说明了,短时间内,绝对不能让大兑归来。 尤其是绝对不能针对锦岚山的卿子玉做什么。 这家伙修行饿鬼之道,有饿鬼道秘法在身,强行吞了地魔尊主,如今就如同一个天灾集结的秽气桶,谁戳破了,那都要天下所有人一起承担代价。 如今尘埃落定,那就等着吧,等个几百年也不是什么大事。 正好也给大家留点时间,做足够的积累,为以后冲击十阶做准备。 第一九五章 偷偷觉醒神通,惑心魔与自在天(10k) 锦岚山的槐树林外,甲十四一脸严肃。 “臣要护持陛下安全。” “你回去吧,那里才是需要你忙的,你能出来一次,就能出来第二次,你以后没事了,就出来转转,这里很安全。” 锦岚山是锦岚山,大兑是大兑。 余子清可没承认他要当这个兑皇,只是他现在权限最大而已。 大兑的人,余子清可不会让其进入锦岚山。 甲十四遥望着数十里外,他能感觉到,那里有一个可怕的剑修,正看着这边。 境界、气息、气势,都远不如他,但是只是稍稍对峙,他的心中便生出感应。 这个境界和气势都不如他的剑修,若是与他以死相博,他能杀了对方,但是他也会死。 他慢慢收敛气息,不再试探。 对方是一个纯粹的剑修,他们之间是没法过招的。 只要开战大概率就要分生死。 这里有如此强者镇守,甲十四放心了不少。 而且他还能感觉到,若是再往前走,便有异力横生,会对他开始产生压制。 这地方,的确挺安全的。 甲十四对余子清行了一礼。 “陛下若是需要,尽管召唤臣。” “行了,我若有事,会捏碎玉简。” 余子清的状态不太好,有些有气无力的,到了锦岚山,压制力变得更强了,才感觉好受点。&hutgf 甲十四的称呼,他已经不想吐槽了。 这天下,历朝历代,哪有五阶体修来当皇帝的。 余子清都不知道大兑那些人到底怎么想的。 他的确借口可以借来力量,能在短时间内发挥出九阶的实力,可真实境界却是硬伤啊。 纵然大兑那个鬼样子,他也没法服众吧? 这朝廷素来都是讲究个名正言顺,大兑皇室才是正统,纵然皇室里有资格继位的都死完了。 那按理说也轮不到他这个外来者。 思来想去,余子清只能认为那些人是为了安稳,暂时做出的妥协。 因为余子清的权限太高了,他们都怕大兑撑不过再一次动荡。 所以,哪怕还没登基,那也得先把名分定死,谁也别想反对。 估计有反对的,那些家伙估计也不会让他看到知道。 能见到余子清的那些人,甭管是不是真心想让大兑变好,反正肯定没有心慈手软的人。 余子清进入槐树林里,随便找个了地方躺下,感受着这里浓郁的阴气寒气,余子清却莫名的感觉到安心。 他就这么躺在落叶层里,静静的睡去。 饿鬼幡悄悄浮现,大鬼从里面钻出来,静静的守护在余子清周围。 他才是余子清最贴身的护卫,只是很多时候,他都不露面而已。 他曾是大兑的子民,曾经饿死在大兑,对大兑抱有的感情一直很复杂。 嘴上一直说,大兑烂成这样,趁早完犊子拉倒,可真到了需要他出力的时候,他却还是会选择拉一把。 他对兑皇的感观更为复杂,一方面明知道,有如今否极泰来的情况,兑皇绝对是首功,可是他还是对兑皇颇为厌恶。 让余子清来继任兑皇之位,开启新的纪元,是他和饿鬼幡内的千万饿鬼,都认同的事情。 实力可以慢慢来,可以变强,可心若是坏的,实力越强反而越糟糕。 余子清没法对大兑那些人感同身受,大鬼却能对大兑如今的那些人感同身受,非常理解他们为什么如此选择。 余子清躺在这里休息,睡的很沉,大鬼不言不语,就这么一直站在旁边守着。 余子清只感觉到累,之前累了也不敢休息,硬撑着。 二次拔剑的压力,吞掉地魔尊主的压力,一层一层的压过来,让他身心疲惫。 余子清陷入沉睡,阴神也闭着眼睛,陷入了沉睡。 地只之源之中的先贤圣音,都变得微弱,只有一缕缕光辉洒落,照耀在余子清的阴神上,镇压着地魔尊主残存的部分。 地魔尊主现在就是困兽犹斗,负隅顽抗的状态。 正常世界里,他已经掀不起什么波浪,因为他从一开始,战略就错了。 而借助大兑积累下来的庞大的灾难之力,也随着兑皇的死,消耗的一干二净。 仅靠他自己,是绝无可能翻盘了。 而地魔尊主能靠得住的,现在也压根没能力做什么。 余子清呼吸平稳,沉睡之中,消化的速度反而开始变快了一些。 沉睡,是所有生灵,用来化解疲惫,恢复伤势最简单最好用的办法。 这能最大限度的放开本能。 世界的灾劫之气,慢慢消弭,再也翻不起浪花。 但是深渊之中,却没有这么多强者,也没有神朝愿意去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 尤其是第一层深渊,那无数的妖魔,都在天灾之下陨落,死的惨不忍睹。 那些大魔,却也只会冷眼旁观,说不定看到哪个妖魔喊的太烦了,还会随手将其拍死。 妖魔各自为战,相互之间厮杀不断,数量却是越来越多。 以往还能通过那最大的深渊裂缝,来到人族的世界,一方面能捕猎血肉,一方面去消耗掉那些太多的妖魔。 饿鬼侵占了深渊裂缝,偶尔还有不死心的妖魔,会带领着一些妖魔大军去骚扰。 后来,打着打着,发现那些饿鬼,有了进补之后,似乎整体都在变强,变强的更快了。 妖魔也都放弃了利用饿鬼来消耗太多的底层妖魔,转而去互相厮杀,反正本来就不对付,那跟谁杀不是杀。 此刻,深渊之中,各种天灾不断,死掉大量的底层妖魔,也没有大魔去管,他们巴不得多死点。 每一个妖魔死在深渊,那也是肉烂在锅里,无所谓会不会损耗深渊整体的力量。 指不定那些底层妖魔,死个八九成之后,反而会诞生出一个更强的妖魔。 妖魔和人的三观是截然不同的。 死上一千万底层妖魔,若是能诞生出一个九阶巅峰的大魔,他们肯定觉得赚大了。 要是能这么干,能这么兑换,他们早就这么干了。 深渊之中,混乱无比,那最大的深渊裂缝这边,却一直很安静,方圆千里之内,都找不到一个妖魔。 整个世界里,劫气滋生,全部被地魔尊主接引走。 常人根本无法感应到,无法察觉到的力量,源源不断的落入到余子清身上,落入到他的阴神里。 层层截流之后,真正被地魔尊主接收到的比例,正在直线下降。 如今,顶多还有一成,能被其吸收,也只是苟延残喘,什么用也没有了。 地只之源,也在吸纳一些余子清吸纳不掉的力量,将其转化之后,用来修复表面上看起来没什么问题的石碑。 那些力量被慢慢的转转,变成另外一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反哺回来。 一晃十数日的时间过去,老羊来看过余子清,里长也来看过,最后都没有动他,任由他在这里沉睡。 二十多天之后,余子清的眼皮动了动,彷佛在做梦。 慢慢的,他睁开了眼睛。 第一眼便看到,一只毛团子,蜷缩成一团,缩在他旁边睡的香甜。 余子清伸出手,轻轻摸了摸小狐狸柔滑的皮毛,打了个哈欠,看向一旁站桩的大鬼。 “有劳了,我睡了多久了?” “大人睡了二十四天了。” “这么久么?”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只是感觉到疲惫,回到家之后,心中那一口气泄了,便再也忍不住了,直接倒地就睡。 坐起身,余子清闭上眼睛,静静的感应体内的一切。 肉身如洗,气血力量凝练而稳固,根基稳若磐石,如山如岳,非常好。 而且也在不知不觉之中,到了五阶巅峰。 而阴神挺着的大肚子,也从最开始几乎快要坠落到脚边,站都站不稳,变成了肚皮垂落到大腿处。 二十多天的沉睡,几乎消化掉大半了。 估计再睡一俩月,就可以完全将地魔尊主消化了。 在稍稍一感应,余子清的表情便僵在了脸上。 阴神六阶的天赋神通,竟然在他沉睡的时候偷偷觉醒了。 坏了,余子清有种不好的预感。 稍稍一感应,立刻感应到一个极为强大的神通。 只是跟他想的完全不一样。 现在消化掉的力量,几乎全部来自于地魔尊主,还有地魔尊主引来的远远不断的灾祸、灾难、灾劫之力。 这神通也是跟这个有关。 他也可以吸收三灾之力,这个不算神通,只是一个他现在就已经有了的能力而已。 因为神通,这个能力,被固定强化了而已。 真正的神通则是,消耗掉这三灾之力,化作霞光。 霞光照耀之处,劫气会被余子清吞噬掉,而后化作生机与希望会滋生出来。 公正的说,的确不是纯粹的杀伤性神通,但是玄奥,却远不是普通的杀伤性神通能比的。 余子清眉头微蹙,不由的看了一眼地只之源。 “我心志坚定,意愿极强,消耗的还是地魔尊主的力量作为柴薪,绝无可能觉醒出这种超强的正面辅助神通,肯定是你趁我沉睡,悄悄搞鬼的对吧?” 地只之源,毫无变化,只有其内的先贤圣音,不知疲倦,没有丝毫变化的继续吟诵。 “我知道你肯定有那么点灵性的,装死这一套,在我这没用的,我见得多了。” “哼,真以为觉醒个辅助神通,我就没辙了么?天真。” 余子清感应着新神通,脑海中念头不断的翻腾。 怎么把这种辅助神通,当做强力杀伤神通用,他的脑海里,已经开始蹦出来一个个想法。 神通名为霞光,余子清倒是觉得,正道的光,更好一点。 他睁开眼睛,伸出一只手,无形的三灾之力,在他的掌中汇聚。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 “这力量,简直比秽气还要恶心人,我不用神通不得了。 我用神通的副作用,那杀伤力也是一等一的高。” 余子清没急着走出槐树林,先找老宋聊聊。 这三灾之力,源源不断的涌来,也不知地魔尊主负隅顽抗,到底引发了什么,先问问情况。 一进去,就看到了好几天留言。 有老宋这个一号给的,也有林国公他儿子这个五号给的留言。 都是问候。 感应到余子清的召唤,宋承越第一时间进来。 看到余子清便问道。 “你没事吧?” “有事,不但肉身和神魂都遭受重创,心灵也遭受重创,沉睡修养,服用天材地宝,过了二十多天,才刚刚醒来,估计接下来好几年都好不了。” “那好好休养吧,别的事情不用管了。” “我倒是想好好修养,不过你们那边的那位陛下,想必也很想知道大兑的事怎么样了吧?” “这倒是没错,陛下已经问过我两次了。” “里面的情况,其实你们肯定都已经知道了,我就说点你们不知道的。 地魔尊主尚未彻底陨落,若是大兑在百年,甚至数百年内归来,必有巨大冲击。 届时,就不仅仅是三神朝要承受这种冲击。 还可能会有数尊大魔,会趁此机会,冲出深渊。 他们可不像地魔尊主,已经被衰弱到了极致,连肉身都没法凝聚。 你们什么时候,有能力,面对数位至少十阶的大魔,什么时候再说吧。 现在可不是我不想让大兑归来,而是你们不敢让大兑归来。” 这话一点都不假,的确有可能。 至于可能性多高,那就不知道了。 宋承越听到这话,面色微变,他只知道,事情会很麻烦。 从牌楼里回来的人,只是提到大兑,一个个都像是见了鬼的样子。 但没想到,事情会如此可怕。 “我会转告陛下的,你好生休养。” “顺便问你个事,天下频繁出现的各种天灾,难道还没消弭么?还是已经衍生出人祸了?” “基本都消弭了,甚至整体环境,比以前还要安稳一些。” 宋承越说完,想了想,又补充道。 “不仅仅是大乾,大离、大震、东海、荒原、南海,现在都变得很安静,大天灾是一个也没有了,小天灾也比以前更少了。” “恩,那没事了。” 余子清从七楼戒指出来,心里大概也有了猜测。 如今还在源源不断用来的三灾之力,既然不是来自于大兑,也不是来自于现世,那大概率就是来自于深渊了。 深渊那是真的谁也没有办法。 只能随它去了。 反正只要安安静静的等着,等到地魔尊主被彻底消化完,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后面还要组织人,去化解安史之书里的灾难。 积累的三灾之力被全部消耗掉,如今再想化解安史之书内的灾难,应该就会容易很多了。 想要增加大兑国运,这是最简单最直接的办法。 这些都先不急,列上日程,先计划着。 余子清站起身,看了一眼身旁的大鬼。 “饿鬼幡内饿鬼,你问问他们,是想就住在饿鬼幡内,还是想要住在外面。 若是想住在外面,我会给他们准备饿鬼的住所。” “大人,他们说在饿鬼幡内挺好的,里面的气息很适合他们,暂时就住在里面了。” “算了,我还是先给他们准备好吧,在这里,你也不必担心安全问题,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九阶的实力。” 余子清心里大概也知道,那些饿鬼,也只是想帮他。 若是都出来了,大鬼借来的力量,弄不好就会消散,大鬼也会被打回原形。 余子清随手折下一根槐树枝条,拿出了木碗,飞到半空中,以槐树枝条沾染了一点点甘霖,不断的挥洒而下。 一株株新的槐树拔地而起,化作新的饿鬼居所。 他凌空踏步,顺着槐树林,绕了一圈,急速扩大太多也不太好,最后就在东北、西北、东南、西南四方,挥洒出四个角,圈出来大片的荒地。 在继续扩大下去,锦岚山范围,都得往两三千里拓展了,驻地太大了也不是什么好事,巡视一圈,都得花费好些天。 一边挥洒甘霖种树,余子清还一边消耗掉一些三灾之力,以霞光挥洒照耀大地,将整个锦岚山一圈都照了一遍。 他不消耗,那些力量也还是会有一成,被地魔尊主吸纳,用来反抗他的消化。 随着霞光照耀,一缕缕微弱的三灾之力,被不断的拔除,生机和希望开始挥洒。 一些隐患也被消弭掉。 余子清感受着槐树林的气息,倒是对这个纯辅助神通的印象,大为改观。 起码气息感觉舒服多了,长远的影响,现在还看不到,但肯定是正面影响。 种完树,余子清索性进入槐树林内圈,将锦岚山和槐树林中间这一段区域,也全部照了一遍。 顺手再去把锦岚山也照一遍,然而,照耀在锦岚山内的那些霞光,却全部被锦岚山之下的玉化墓悄悄吞噬掉。 余子清撒了两遍,都没感觉到锦岚山山内的大地有什么变化,他翻了个白眼,来到后山,看着黑石长叹一声。 “我知道这东西对你好处极大,但是你也不能跟个貔貅似的,全部只进不出吧? 你多少剩点,滋养一下山体,看看能不能让锦岚孤,能自然生长出来。 现在种个锦岚孤,成本实在是太高了,划不来的。” 余子清好言好语的劝了劝玉化墓,然后再次挥洒了一遍霞光,消耗了大量的三灾之力。 这一次,便明显的感觉到了,锦岚山内,生机在孕生。 做完这些,积攒的三灾之力,被消耗掉大半。 不过,还有源源不断的三灾之力涌来,余子清也不怕没法恢复。 结束了这些事,余子清便老老实实的待在锦岚山修养,静静的潜修,消化地魔尊主。 …… 大兑,第一个五年计划,进展的如火如荼。 收割那些已经放养的各种粮食,开垦荒地。 土地调动地气,河神引动河流,山神驱赶那些已经野了的牲畜,修士巡视一方。 这些往日里高高在上,拥有远超凡人伟力的家伙,真正开始做事的时候,效率高的可怕。 如今的大兑,积累的庞大三灾之力尽消,国运开始恢复,便是此刻还在产生的新的三灾之力,都全部被强行吸走。 仅仅一个多月,很多地方,都已经彻底稳固了下来,恢复了生产。 这种时候,还想捣乱的人,都会死的无声无息。 临时内阁内,心最软,行事最仁厚的家伙,现在都是心狠手辣,决不允许有人搞事情。 尤其是那些对他们网开一面的地只,更是无面人重点监督的对象。 只要越了线,犯了错,那便是破山伐庙的结局。 一切都是一副欣欣向荣,未来可期的景象。 这也是大兑很久很久,都没有再看到的景象了。 牌楼进入的地方,被余子清悄悄固定在一个地方,这里一直有人守着,也不怕外人来捣乱。 这是余子清给他们争取的时间。 …… 深渊之中,怒江里,黑天妖魔遍地,他们正在源源不断的走出怒江,去跟其他妖魔交战。 一个人形妖魔,潜入怒江之中,顺流而下,很快就找到了目标。 他顺着怒江深处的一条小的深渊裂缝,离开深渊。 然而在刚跨过界限,他便被那可怕的重压,压的骨骼尽断,血肉模湖,身形都缩小了数倍。 一团血肉模湖的肉球,从海底的深渊裂缝里飘出来,慢慢的上浮。 慢慢的,那团肉球不断的滚动着变化,那妖魔的身体,再次恢复了正常。 他低头看了一眼海底,摇了摇头。 “难怪这里有一个裂缝,竟然一直没有妖魔过来。” 他在水面上露出脑袋,脸上的魔纹,都在慢慢的消退,片刻之后,便彻底变成了人的模样,妖魔的气息,都越来越澹。 他的脑袋微微昂起,轻嗅海风,一丝诡异的力量浮现,他轻轻一吸,一炷香之后,一丝微不可查的魔气,慢慢的在他的鼻尖浮现,被其吸入体内。 “唔,竟然有天魔的气息……” 他循着那一丝微弱的气息感应,继续潜入到海中消失不见。 一万八千里之外。 海底的火山已经结束了剧烈的喷发,只有大量的岩浆,还在从火山口里不断的溢出来。 海底彷若有一股黑烟,正在源源不断的向着海面之上升起。 深入火山内部,其下庞大的岩浆海里,有一个金属箱子,被一丝微弱的力量影响着,拖着四条锁链,在岩浆海里游走。 地魔尊主引动的天灾里,发生在陆地上的,几乎都被镇压。 只有在那广袤无垠的东海里,剧烈的地动成功了,还有不少火山被强行引发。 海中的生灵,其实才是最多的,这天灾造成的损失极大。 而一直被镇压的自在天,便是趁着地动加火山爆发,从镇压之地脱离了。 在那剧烈的地动之中,连山峦和海底都崩裂崩碎,锁链固定的地方,也随之崩碎,无法再将那金属箱子固定在镇压之地。 金属箱子随波逐流,伴随着自在天微弱的引导,慢慢的随着岩浆流动,向着一座还在喷出岩浆的活火山流去。 数天之后,金属箱子随着岩浆一路上浮,缓缓的从火山口里浮了出来。 但是紧跟着,被封印在里面的自在天,便察觉到外面有人。 那化作人形的妖魔,站在火山口,看着岩浆里沉沉浮浮的金属箱子,忽然笑了起来。 “你一个天魔,竟然会沦落到这般地步,当真是丢人现眼。” 金属箱子沉沉浮浮,没有半点变化,直接不理会外面的人。 眼看那金属箱子又要沉下去,人形妖魔伸手一抓,抓住一条锁链,将其从岩浆之中拉了出来。 人形妖魔俯瞰着金属箱子,冷笑一声,道。 “简直丢尽了天魔王的脸面。” 人形妖魔看着金属箱子,伸出一只手,插入自己的胸口,掏出了胸中那颗如同魔物头颅一般的心脏,在金属箱子上方,用力一捏。 便见一滴黑血,缓缓的溢出,滴落在金属箱子上。 霎时之间,可怕的妖魔气息浮现,金属箱子上贴着的符箓滋滋作响,而后化为飞灰。 这时,那面色很不好看的人形妖魔才立刻将那一滴黑血重新收回心脏里,将心脏塞回胸口。 金属箱子缓缓的打开,一条左腿从里面飘了起来。 血肉衍生,化作人形,而脑袋上魔气涌动,化出自在天的面庞。 他缓缓的睁开眼睛,轻吸一口气,气息涌动,直接就有八阶体修的实力。 而魔气滋生之后,他的气息便跨越了极限,迈入九阶。 自在天晃了晃脑袋,斜眼看了一眼人形妖魔。 “妖魔?哪来的一滴魔王真血?” “我乃九念大王座下,惑心大妖魔。 若非我此刻力量孱弱,我家大王叮嘱,我才懒得理你这般废物天魔。” 听到这话,自在天面色一肃。 “妖魔王脱困了?还是我家大王也脱困了?” “没有。”惑心魔面无表情的摇了摇头。 “地魔尊主出世,强行引动三灾之力,给了一丝机会。 九念大王与天魔王数位大王一起,才勉强送我真灵裹挟一滴魔王真血,避开了那位阻碍。” “那位没发现你的代价呢?”自在天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到一种不好的预感。 “近万年来出现的三十三位九阶巅峰的大魔,尽数殒命。 天魔王险些陨落,陷入沉睡,九念大王被撕碎了真身,遭受重创。 数万年来,积攒的十万魔王真血,损耗大半。” “那位也陷入沉睡了么?” 一听这话,自在天的面色便骤然一沉。 “没有。 他甚至……都没有遭受重创。 若非九念大王燃烧了数万滴魔王真血,他恐怕都有机会,再次击杀一位魔王。” 自在天一脸震惊的看着惑心魔。 “付出这么大代价,到底要干什么?” “救地魔尊主,他快死了。 他乃世上唯一的地魔,不似其他魔族。 其他魔族的魔王若是陨落,还有希望诞生新的魔王。 他若是死了,世上便再无地魔。 我们还有时间,我临行之前,九念大王告诉我,我们至少还有一年的时间,多了可能就有九年。 我已经告知第一层深渊的众位大魔,掀起三灾祸患,维持三灾之力。 我等要做的,一,在人世间,掀起祸乱。 二,尽快救出地魔尊主。” “你知道地魔尊主在哪么?” “不知,这就是我找你的原因,希望你没有我想的那么废物。” “一年?一年能干什么?”自在天冷笑一声,当即转身就走。 “这也是天魔王的命令。”惑心魔面无表情的补了一句。 “我可去你大爷的吧。” 自在天嘴里骂骂咧咧,骂个不停,可是脚步却停了下来。 他被封印了两千多年,哪知道外面什么情况,哪知道地魔尊主在哪。 “深渊之中的妖魔,难道就不会杀出来么?我能干什么?我只是一个天魔。” “深渊裂缝被大群饿鬼占据,想要杀出来,就只能整合深渊里所有的妖魔,不然,一次不成,那些饿鬼越来越强,便再无机会。” “你等等,饿鬼?什么饿鬼?” 惑心魔给他解释完,自在天面黑如炭,继续骂骂咧咧个不停。 “我可去你大爷的,现在连饿鬼都出来了,我只是一个天魔,我能干什么? 你告诉我,一年,最少只有一年时间,能干嘛? 就让地魔尊主去死吧。” 自在天一路向着陆地飞去,惑心魔跟在他身后,眉头微蹙。 “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难道不知道难么?我连真身都舍弃了,才勉强活着抵达此处。 越是难,就越是要办。 你这是要违抗天魔王的命令么?” “我违抗你大爷,滚!我现在不是去打探消息么?站在这里,难道消息就能自己送上门?” 自在天都都囔囔骂着惑心魔听不懂的话,心态颇有些爆炸。 好不容易脱困,就是更大的麻烦,他是真的不想管。 地魔尊主死就让他死去。 他是再也不想被封印镇压了。 可天魔王的命令,他也实在是不敢违逆,事还是得去做。 十数日之后,自在天跟惑心魔,从一个门派里悄悄离开。 他们终于用他们的方法,打探到他们想知道的消息。 自在天叹了口气。 “你也听到了,这事无解的。 地魔尊主被一个修行饿鬼道的家伙给强行吞了。 那里还有无数的饿鬼镇守,我们俩怕是连靠近那里都做不到。 我隐约还能感觉到,我附身的这位体修强者,他的不少残肢,都在那个方向。 可我的力量,也根本渗透不过去,那些残肢必定是被镇压在那个什么锦岚山禁地。 而且我估计,我的其他部分,怕是早就被那些该死的饿鬼给吞了。 还有一部分,倒是没有被镇压,可是我也感应的不清楚,似有似无,时有时无。 这种情况,我们实在是没有能力,去救地魔尊主了。” “你若是不愿意做,我自己去做便是。”惑心魔转身就走。 “唉,你怎么就急了呢?我话还没说完呢,强攻是绝对不可能的,只能将那个什么卿子玉引出来。” 又是十数日,一个多月过去了,这俩才完成了信息的收集。 自在天愁眉苦脸。 “你也看到了,有希望能将那卿子玉引出来的人,我是根本没机会在一年之内将其悄悄掌控的。 要么是关系不够,关系够的,地位够的,却都没有一个是弱者。 唯一一个跟那卿子玉关系不错的,实力也不强的苏离,还是暗影司的暗影使。 我们只要靠近暗影司,立刻会被暗影司的暗影大鉴照出来。 我们那天悄悄靠近锦岚山禁地,你自己也感觉到了,我们别说潜入进去了。 靠近到槐树林五百里,怕是都会有陨落的危险。 我是真没辙了,你要是给我几百年时间,我倒是有希望。 可一年,几年,算了吧。 为今之计,只能去深渊里,让妖魔大军强行冲击出深渊裂缝,才有可能将那卿子玉引出来。” 惑心魔也有些无奈,他知道自在天说的没毛病。 时间太短了,他们俩的确做不了什么。 思来想去之后,俩人悄悄的离去,还没敢走大离西北那座最大的深渊裂缝,又花费了十来天时间,从东海海底回到深渊。 半年之后,余子清结束了一天的修行。 睁开眼睛,细细感应了一下,有些疑惑,这几个月来,源源不断涌来的三灾之力,这几天都在不断的减弱,今天更是减弱了一大部分。 半年,他阴神的肚皮,也从垂落到大腿,变成了十月怀胎的大肚婆模样。 能扛这么久,一是因为余子清没有再去沉睡,二也是因为源源不断的三灾之力补充,越是到最后,消化的越慢,地魔尊主的抵抗就越是激烈。 “恻恻,深渊裂缝那边,奸商饿鬼又听说什么消息了么?” “听说那边的天灾减缓了一些,妖魔的争斗也没那么激烈了。” “不打了么?有大魔插手了么?” “应该是的,他听说那些妖魔交谈的时候,偶尔提到了什么大妖魔。” 失去了大量三灾之力,源源不断的涌来,若是这么下去,恐怕要不了俩月,就能彻底将地魔尊主消化了。 不过,余子清总觉得哪不对劲。 不应该的。 地魔尊主步入陨落倒计时,立刻就会有同级别的大魔生出了感应。 只要地魔尊主没有死的彻彻底底,彻底消失,他们忙活了这么久,就为了奶地魔尊主一口,没道理现在忽然放弃了吧。 余子清可是非常清楚,那些大魔对其他魔物是什么态度。 第一层深渊里,那些小妖魔全部死光,那些大魔怕是都不会去多看一眼,指不定还会拿着花生瓜子,蹲在一边看热闹。 现在还有大妖魔插手,去阻止那里的纷争和厮杀。 这就绝对不是一个两个大魔愿意罢手停战,就能做到的事情。 “去告诉奸商饿鬼,有什么情况,立刻汇报,让大鬼带着饿鬼幡去深渊裂缝转转,顺便再给大离传个信,就说深渊裂缝里的妖魔有异动。” 余子清坐在那瞎琢磨,出门是肯定不能出门的。 再彻底消化完地魔尊主之前,他都不会出门的。 咦…… 余子清念头一动,好像想要救地魔尊主,只有将他引出锦岚山这一条路可走了。 如今想要强攻锦岚山,魔头来多少死多少,而一般强者,起码做好陨落七八个九阶的代价。 若是炼气修士,只要越过了槐树林,那十个都是送菜。 所以…… 余子清对恻恻挥了挥手。 “你等一下,就告诉大离,深渊的妖魔,有极大可能,会攻打深渊裂缝,从里面冲出来。 你和格格,你俩也跟着去深渊裂缝坐镇吧。 告诉那些饿鬼,若是遇到大魔,就把力量借给大鬼,让大鬼去干架。 若是事不可为,你们都先保护好自己,从深渊之中退出来。 过几个月,等我能腾开手了,再去收拾那些妖魔。” 数天之后,余子清接收到一封意外来信。 封不绝送来的。 印家发现,封印的一个老震皇残肢,在之前东海出现大量异变的时候,被自在天趁机脱困了,如今不知所踪。 让老震皇最近无论如何,都别离开锦岚山的范围。 若是被自在天重新夺走了肉身,那后果不堪设想。 看着这封来信,余子清再联系到前些天的发生的事,有种恍然大悟的感觉。 哪怕毫无证据,他也觉得这事跟自在天脱不了关系。 余子清拍了拍肚皮,继续躺平,接下来几个月,外面天塌了,他都不会出去的。 绝对不会给任何人机会。 深渊之中,八方妖魔,各自汇聚。 怒江之中,源源不断的黑天妖魔,正如潮水一般的上岸,向着深渊裂缝所在的方向前进。 那丑陋不堪,身形巨大的黑天魔母,一边驱赶着数量庞大的黑天妖魔前进,一边还捏着一个只剩下一口气的其他妖魔,还在不断的产卵,生出更多的黑天妖魔。 其他方向,也有数量庞大的妖魔,正在汇聚。 深渊裂缝里,奸商饿鬼的两个大耳朵,微微一抖,一个激灵,蹦了起来,嘶声大喝。 “都别睡了,快起来,准备迎敌,那些妖魔,终于要对我们下手了。 你们不是都想着什么时候,能再次大吃一顿么。 现在机会来了,谁能脱颖而出,全看各自本事了。 去,去俩人,赶紧给恻恻姑娘汇报,就说妖魔大军来了。” 第一九六章 行走的封印,知道我谁么(10k) 深渊之中,大量的妖魔,从四方汇聚而来,直奔最大的那个深渊裂缝而去。 惑心魔悬在高空中,俯瞰着地面上如同潮水一般的妖魔,面沉似水,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这些妖魔,还有此地的大魔,实在是太过正统。 不给好处,你搬出来九念大王的名头都不行。 你惑心魔曾经很强,那也是曾经,你现在只是一个小垃圾,我没弄死你已经是给你面子了。 想让他们干活,闲的没事干,去招惹那些看到魔物,眼睛珠子都会变绿的饿鬼,那就得加钱。 这就是正统的妖魔,一点都不特立独行,一直遵从传统。 惑心魔实在没办法,只能一咬牙,从那一滴魔王真血里,分出来半滴,当做彩头。 只要能达成目的,半滴魔王真血就是这些妖魔的。 至于这些妖魔怎么分,那惑心魔就不管了。 甚至为了让这些妖魔出力,也别盯上他,惑心魔还得让那些妖魔知道,他手里就只有半滴。 他若是死了,那半滴天魔真血,也会被他当做最后的手段来搏命。 要不然,就他现在这点实力,哪里使唤的动那些妖魔。 惑心魔环顾四周,眉头微蹙,自在天到现在还没回来。 说是要去人族的世界,找机会看看能不能掀祸乱,吸引一下神朝的注意力。 毕竟,他现在的肉身,是大震前任震皇的左腿,变化之后,能利用这个身份,在外面做不少事情。 待在深渊,反而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大离与大震交界的地方,自在天穿着一身黑袍,向着深渊裂缝的方向望了一眼,不屑的撇了撇嘴。 这些家伙,已经很久很久没跟人族接触过了。 他们知道个屁。 被封了两千多年,再次出来这些天,自在天已经深刻的感受到,人族的世界,变化太快了。 两千年,这世界乍一看,跟两千年前变化不大,实际上,早已经截然不同了。 自在天现在行走在大地上,都不敢动用他身为天魔的能力,生怕被人发现,再被人抓住了。 这个时代,他若是在被人抓住,那就不是封印了。 肯定是被人丢给那些饿鬼打牙祭。 说不定把他卖给锦岚山,还能卖个极好的价钱。 区区两千年,就已经变成这样了。 这人心、观念,也跟两千年前不一样了。 那若是数万年,那区别必定更大。 自在天明白惑心魔为何信心满满。 因为他现在的举动,放到数万年前,必定会取得极佳的效果。 妖魔大军压境,只要冲出了深渊裂缝,先随便去屠戮一个城池,然后在围住几个城池,放出话来。 就说那个叫卿子玉的,要是不来,那就直接继续屠城。 保管那卿子玉立刻一脸正气的站出来。 可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人心不古了啊。 惑心魔这远古哈麻皮,竟然还指望着这种方法能管用,而且还小看了那些饿鬼,真是笑死人。 要不是惑心魔是带着天魔王的密令来的,自在天连表面上的周旋,都懒得去演一下。 演只是表面上演一下而已,真去出力拼命? 别逗了,拿什么拼啊,时代早就变了。 名义上没毛病就行了,开始拼命了,赶紧找个理由跑路,去完成自己的事情,才是重点。 自在天从一开始,就觉得这事压根没可能成功。 那些魔王,观念太老了,他们付出这么大代价,其实一点作用也没有。 人族的英雄挥洒热血,以鲜血来强行开路的时代已经过去了,现在的人族,那是一个比一个坏,比魔头还要坏。 自在天为什么如此确定,还能为什么。 因为现在出现的人魔,别说上古时代的比不了,就连两千年前的人魔,都比不了现在的人魔。 从心眼到实力,全方位的碾压。 这还不足以证明,现在的人,远比以前的坏么? 所以,惑心魔这个远古哈麻皮懂个屁,想要搞破坏,那只能从人族内部搞。 最重要的,惑心魔还看不起他。 被一个弱鸡老古董看不起,自在天忍不了这口气了。 回头望了一眼,自在天满心恶毒的诅咒,诅咒惑心魔被饿鬼分吃了。 他一路向着西北而去,循着那似有似无,时有时无的感应,去寻找他唯一还能感应到的一部分。 身为天魔,被分割了,也不会死掉,只会算作俩独立的天魔。 倒不是他想要这样,而是不尽可能的斩断联系,他可能会被那些越来越坏的人族给一锅端了。 就连那感应,其实都不是自身感应自身,更像是一个天魔去感应另外一个一模一样的天魔。 自在天追寻数日,终于一点一点的感应到,距离他仅剩的那部分越来越近的时候。 意外出现了。 他那一部分,竟然开始距离他越来越远了。 每一次浮现出那一丝感应的时候,都会离他更远了一点,而且速度极快。 自在天念头一转,立刻明白,他脱困的事情,肯定是被封印二姓的歹人发现了。 剩下的封印之物,已经开始被转移了。 自在天紧追不舍,可是他此刻的肉身,根本不擅速度,他根本追不上。 而舍弃了肉身,他倒是会更快一点,但没有肉身,在如今的世界,实在是太危险了。 他只能循着感应,不断的追击。 …… 大震境内,正在潜修的钟守正,忽然睁开眼睛,心头警兆骤起。 自从上一次,看到锦岚山的卿子玉拔剑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应到这种必死的警兆了。 在那之前,他一直感应到一把白色的剑,悬在他的头顶,似乎随时都要落下。 但卿子玉拔出了白剑之后,他便再也没有感应到这种警兆了。 如今,新的警兆出现。 潜修之时,迷蒙之间,心神骤然化出幻境,看到一个魔头的脑袋,正狞笑着向着他飞来。 钟守正立刻结束了潜修,将新的临时潜修地抛弃,收拾了东西跑路。 他得罪了那么多人,又不愿意被收编,还能活到现在,靠的就是趋吉避祸的本事。 他一路西行,路上休息的时候,只要心神沉寂,陷入迷蒙状态,便立刻能感应到,危机还在不断靠近,而且越来越快。 那种危险警兆,开始慢慢的化作必死无疑的死兆。 拼尽全力奔行数日,从大震的东部,一路向西,然后在南下,路过深渊裂缝的时候,才发现那里已经汇聚了大量的人手。 大离西荒军,全军集结在此,军中煞气、杀气冲霄而起,在半空中凝聚,时而化作一头勐虎的形象,不时的咆孝一声。 钟守正心里一个咯噔。 西荒军如此操练,这是明显要打仗了,是要对深渊裂缝的那些饿鬼下手么?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按下云头,落到布施镇里。 当看到养生会所开着门,他还看到了好几个饿鬼的踪迹,钟守正暗暗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为了对付饿鬼。 找人随便问了一下,才知道是深渊之中的妖魔,吃了受潮的耗子药拌毒蘑孤,都疯了,竟敢去跟那些饿鬼正面刚了。 西荒军在深渊裂缝附近驻扎,等了好几天了,一个妖魔还没等到呢。 钟守正抵达布施镇,便感觉到心头微微松了一点点。 至少警兆之中,那追来的狰狞魔物头颅,似乎追的没那么紧了。 这就让他更加坚信,他可能会死在一个魔头手里。 那想活命,自然是找饿鬼了。 最好是直接找锦岚山。 都要求人帮忙了,脸面完全不重要,他才不会在意这些。 他在布施镇里,冒险待了半天,察觉到警兆虽然靠近的速度慢了点,却还在慢慢靠近。 他便再也忍不住了,敲响了养生会所的大门。 被看门饿鬼引进去,见到了恻恻,立刻揭开了兜帽。 “在下钟守正,乃是卿子玉的……朋友,我现在有点急事,能不能请卿子玉来一下。” 恻恻知道钟守正,只是听到这个话,立刻警惕的看着钟守正。 “我家少爷,此前强行出手,身受重伤,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目前正在锦岚山修养。 前辈若是有事,可自行前去锦岚山。” “嗯?受伤了?严不严重?”钟守正微微一怔。 “前辈真不知?” “我最近一直在潜修闭关,近几日才刚刚出关,发生什么事了?” “前辈见谅,我家少爷现在无法离开锦岚山,前辈若是真有要事,就去锦岚山吧。” “也好,他受伤颇重,我既然知道了,理当去看望一下。” 钟守正稍稍犹豫,指了指外面。 “可需要帮忙?” “多谢前辈,暂时不劳前辈这等强者亲自出手,前辈有要事,就先去锦岚山吧。” 钟守正从养生会所出来,心里大概明白。 他刚才一说,请卿子玉来,那姑娘的眼神里便立刻充满了警惕,似乎随时都要出手的意思。 再看远处西荒军汇聚带来的肃杀之气,他心里隐隐明白,这些日子,发生了很多事。 走出了布施镇,钟守正立刻施展遁法,将速度攀升到极致,直奔锦岚山而去。 …… 三千里之外,自在天咬牙切齿,累成了狗,他怒瞪着远方。 他追了好些天,追了数万里,连影子都还没看到。 片刻之后,再次生出一丝微弱的感应,那感应一闪而逝,他却感应的清清楚楚,那人是带着封印物,直奔锦岚山禁地而去。 “这人真是越来越坏了,把我当狗遛么,绕这么大圈子,就为了去锦岚山禁地?” 布施镇他都不敢去,他哪敢靠近锦岚山! 要追到了,却不敢追了。 …… 钟守正第一次这么靠近锦岚山,心里还是感觉怪怪的。 不过,警兆之中,那个越来越近,已经张开血盆大口的魔物头颅,却没有再靠近,反而渐行渐远,他心里便彻底松了一口气。 遥望着前方的槐树林,锦岚山禁地,是不是其他人的禁地不知道,但十成十是魔物的禁地。 只是感应着此地庞大的阴气,钟守正就知道,魔物在这里,肯定会很难受。 钟守正深吸一口气,在自己的收藏里翻了翻,翻出来一株有疗伤效果的天材地宝,将其放入一个玉盒之中,手托着玉盒,飞向槐树林边缘。 他落在槐树林边缘,高声一喝。 “听闻卿小兄弟受伤,钟某特来看望。” 一颗槐树里,一个饿鬼探出个脑袋看了一眼。 钟守正,轻轻一送,便见那玉盒,带着一张拜贴,轻飘飘的飘在那饿鬼面前。 “有劳了,此物赠予卿小兄弟疗伤。” “前辈,请先用茶,稍后片刻。” 饿鬼轻轻嗅了嗅鼻子,没见识过天材地宝,也知道肯定是极为珍贵的好东西,隔着玉盒都能秀到一丝极为温和的灵气。 先接待了人,东西在不确定是什么之前,饿鬼也没带回去,只是先回去汇报。 片刻之后,余子清一副有气无力的样子,来到了接待的凉亭里。 看到钟守正,再看了看那个玉盒,余子清都忍不住来了点精神。 夭寿啦,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钟守正竟然会给人送礼,而且送的还是一株天材地宝。 “前辈大驾光临,蓬荜生辉啊,来都来了,还带什么礼物,前辈可真是太客气了。” 余子清先将玉盒推了回去。 “我途径布施镇,听说你受伤了,就来看望一下你,我天材地宝够用,送你一株也无妨,你尽管收下。 看你气色,的确不太好,还是趁早服用,或者找个炼丹大师,炼成丹药更好。” 余子清给钟守正斟了茶,笑呵呵的看着钟守正。 “前辈,咱们之间,还玩这种虚的,你不别扭么?” “没有没有……”钟守正颇有些尴尬,这种做派,的确不太适合他。 “哈哈哈……”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前辈这性子,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什么事,尽管说,晚辈若是能做到,自然不会推辞。” “主要还是听说你受伤,来看看你。” “次要呢?” “次要……”钟守正老脸一红,索性也不演了,直接豁出去了实话实说。 “其实是因为我心头忽生警兆,感应到有一个魔物,正在逼近,我要死于一个魔物之手,所以只能厚着脸皮,前来求助了。” “魔物?这世上还有什么魔物能杀了你?”余子清有些纳闷。 “我不知道,我只相信我的感应,很早之前,我有一次抱有一丝侥幸,险些阴沟里翻船,自那之后,我就再无犹豫。 这一次也是一样,我能清晰的感应到,那魔物追了我数万里,直到我来到这里,那魔物才再也没有靠近。” 余子清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人都没见到,什么危险也不知道,就先跑路了。 难怪能活这么久。 不过,钟守正的这种奇特感应,余子清还是知道的。 既然不敢靠近锦岚山,那说不定还真是什么魔物。 当今世上,好像没什么能到处跑,还没人发现的强大魔头。 哦,除了自在天。 这家伙,有老震皇的一截残肢,拥有肉身,起码就堪比八阶巅峰的体修。 再加上天魔特有的本事,一般九阶,正面交锋,可能还真未必是自在天的对手。 是自在天么? 若是他的话,他现在还在到处跑,不在深渊里待着,深渊里那些妖魔汇聚的事,就跟他没多大关系么? 这事闹的,余子清都有点懵。 若是自在天,他追着钟守正干什么? “当年大震的老震皇,被天魔所趁,最后入魔,被分尸,残肢镇压各处,这事你知道吧?” “这个倒是知道。” “前些日子,我得到消息,其中一截被封印的残肢脱困了,那天魔裹挟残肢逃走了。” “你是说,追我的是那个天魔?” “除了他,我还真想不到,还有什么魔头有可能杀了你,而且到处跑到现在还没被人发现。” “他追我几万里,这是要干什么?”钟守正也有些纳闷。 “我只知道,他肯定不会因为无聊,而是他必须去做这件事,才会紧追不舍。” 余子清闭上眼睛,思忖片刻,脑海中念头不断的流转,将一个个可能排除。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看着钟守正,神情有些怪异。 “我可以告诉前辈一个消息,老震皇的残肢,目前只剩下左腿和头颅,没有找到。 这一次脱困,离开封印的是左腿。 我思来想去,那天魔不会莫名其妙的追前辈,能追几万里。 前辈,你好好想想,你身上是不是带着什么封印物。 或者你自己都没察觉到的东西,可能就是一个封印物。 我能想到的,能让那天魔,如此执着,大概率就是因为这件事。” 钟守正面色一沉,他沉默了一下,立刻当着余子清的面,开始整理自己的储物法宝。 他闭目在里面寻找了好半晌,最后抬起头,摇了摇头。 “没有,我身上的东西,没有一个是封印物,若是我拿到了封印物,我不可能看不出来。” 余子清看钟守正如此坚定,也有些纳闷。 钟守正想了想,保险起见,一咬牙,直接将自己收藏的所有乱七八糟的东西,全部一件一件的拿出来,让余子清过目。 若是有魔物,肯定是逃不过余子清的感应。 然而,忙活了一天,全部检查了一遍之后,余子清也什么都没找出来。 余子清正在那苦思冥想着呢,却见钟守正的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 “前辈,怎么了?” “我……我可能弄明白了。” “前辈明白什么了?” “我知道,那魔物追着我不放了。”钟守正咬牙切齿,眼睛里都在冒着血光,一副心态爆炸,要杀人的样子。 “前辈,稍安勿躁,怎么回事?” “我现在的肉身,可能就是老震皇的头颅。” “什么?!”余子清大为震惊。 一瞬间,余子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很多事情。 当年老震皇的头颅,被人带走镇压,然而,当年去镇压头颅的人,却已经陨落了,什么消息都没有了。 甚至后面,还有人告诉过他,督主曾说过,老震皇的头,谁也别想找到。 余子清盯着钟守正,眼中带着震惊。 若钟守正的肉身,就是老震皇的头。 那以钟守正这种趋吉避祸能力,几乎点满的家伙,怕是根本不可能有人能去杀了钟守正。 只要钟守正不死,怕是谁也别想知道真相。 这可比直接放在金属箱子里封印,镇压在某个危险的地方,还要保险的多。 “我就是这个封印物,错不了了。” 钟守正咬牙切齿,眼中凶光闪烁。 “当年我肉身被毁,只剩下元神,琅琊院的那位吴院首,让我帮他做一件事。 报酬则是送我一具很好的肉身。 甚至为了让我应下,还先把肉身给了我。 那肉身极好,底子特别好,最重要的,那肉身明明都没有神魂了,半点神魂痕迹都没有,却生机未断。 这的确是最适合我的肉身。 那一次,就是为唯一一次抱有一丝侥幸心理,所以结果是肉身被毁,元神遭受重创。 姓吴的给开的价,我没法拒绝,再拖下去,我也找不到更合适的肉身,便应了下来。 说是替他铲除了琅琊院里的几个敌人。 实际上,这些人的小手段,我看的一清二楚,其中好几个人,名义上是死在我手里了,实际上他们都是诈死隐遁了。 这些王八蛋,想借我的元神,当做封印物,来镇压住老震皇的头颅。 从一开始就想坑我,那就别怪我不讲信用了。 他们做过什么事,我全部给他们抖出去!” “前辈,你没发现那肉身太强了么?” “强什么强,我亲自验证了,那肉身顶多五六阶炼体,只是肉身纯净,从未炼气,也无炼神痕迹,神魂也消散的一干二净,生机却不灭,这是最适合我的躯壳。 如今回想起来,才隐约明白,难怪我当时就感觉怪怪的,明明肉身很强,好像也不像是正经的炼体修士。 原来那肉身,都是因为老震皇炼体太强,只剩一个气血最弱的头颅,都能自行衍生出全部肉身。 而且没有气血流转过,那肉身都能有五六阶炼体。” “前辈当时感应到魔物气息了么?” “没有,不但没有魔物气息,连神魂气息都没有,只是一个纯粹的躯壳。” “当时的躯壳长相,前辈还记得么?” “记得。”钟守正伸出一只手,无形的力量在他指尖流转,不断的调整,最后化作一张闭着眼睛的脸。 “哈……”余子清一看这张脸,顿时笑出了声:“还真是自在天。” 得到了余子清确认,钟守正面黑如炭,他也想明白了。 他就是被人利用了,人之头颅,纵然是最纯粹的体修,那也是神之最强之地。 当年那些人不知用什么办法,将那头颅之中的神,还有那天魔,一起封印在头颅之中,让他这个元神境都察觉不到问题。 将那肉身送给他,等同于他这些年来,时时刻刻,日日夜夜,都在用自己的元神,替那些人镇压着封印。 什么封印之地,能比得上他这种有趋吉避凶能力,实力也强的元神境活人?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依然活得好好的,便代表着封印从来不曾有失。 甚至,钟守正都在猜测,当年他遭受重创的劫难,肉身被毁,元神遭受重创,是不是就是那些人故意搞出来的。 就是为了让他来当这个活着的封印之地。 “前辈准备如何做?” “这肉身我不要了,肉身与我本就无大用,换一个便是。” 说着,便见钟守正取出一口被封印的棺材。 打开棺材之后,就见那棺材之中,躺着一个沉睡的年轻人。 “这是我十数年前,路过一个小村子时所得,他神魂被厉鬼所拘,落入厉鬼腹中,只剩下一缕执念怨气不消。 我跟他做了个交易,我替他报仇,他将肉身送给我。” “前辈还会理会凡人?” “你懂什么,我若帮他报仇,让他执念怨气消散,他将肉身送我,这肉身才能完美契合我的元神。” 钟守正行事果决,察觉到问题所在,明白那天魔为何追了他几万里,立刻就开始准备换肉身。 哪怕纯粹的炼神修士,换肉身那也是如同遭受一次重创。 可现在,已经无所谓了。 他将身上所有的东西,都全部取下,轻喝一声,一拍自己的囟门,直接元神出窍。 那刺目的元神,裹挟着庞大的元神威压,出窍之后,立刻果断斩断了与现在肉身的联系,元神从备用肉身的囟门,缓缓的落入其肉身之中。 一缕缕光辉,在那年轻的肉身上流转,元神与肉身的契合度极高。 钟守正说的不错,他这般得来的肉身,虽然肉身很弱,根骨也一般,可是落入其中,全无阻碍,如同进入自己的肉身一般。 几个呼吸之后,钟守正缓缓的睁开眼睛,他眼中的神光慢慢暗澹了下去,力量也压制到最低,所有的力量,都在温养肉身,省的太强的元神,直接将新肉身撑爆了。 他艰难的坐起身,全身骨头如同生锈了一般,从棺材里爬出来这么简单的动作,都似是极难。 他爬出棺材,立刻拿出一株天材地宝,整个囫囵吞了进去,借助天材地宝的力量,温养肉身,滋养元神。 他看了看自己原来的肉身,已经闭上了眼睛,面貌都开始缓缓的变化,只是变化的速度极慢,这里庞大的饿鬼气息,对其压制极大。 “这魔头就送给你了,至于老震皇的头颅,以后就还给襄王吧。 换了一个躯壳,如若遭遇重创,我怕是要借你们的地盘,修养一段时日了。” 钟守正有气无力,目光都有些涣散,几句话之后,便坐在地上,进入入定状态。 余子清有些无语。 “前辈,这会儿你倒是不警惕了。” 余子清看着钟守正留下的躯壳,看着那慢慢变化的面容,已经有些面目全非了,等了好半晌,也没感觉到自在天的气息。 不过,那脱困的自在天,能追了钟守正几万里远,这里肯定也是有一部分自在天的。 只是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慢慢的,钟守正留下的躯壳的面容,变化成自在天的样子,到了这一步,还没有停下,又继续变化,隐隐有了一点游震的样子。 那面容不断的变化,像是自在天,又像是游震,在饿鬼气息的镇压之下,面容缓慢却似是永无休止的变化着。 余子清将其顺手放入棺材里,看着棺材里的躯壳,颇有些哭笑不得。 一直没有头绪,一点线索都没有的头颅,竟然是被自在天自己给追的,自己跑到了锦岚山。 以前余子清还真胆大包天的想过,让自在天自己去找这个头颅。 他们没有线索便找不到,自在天却压根不需要线索,直接利用共鸣就能找到。 只要自在天自己去找到了头颅,在跟在后面玩一手黄雀在后,把自在天给宰了,这头颅不是就找到了。 这个最终实在没办法,逼不得已的情况下才会考虑的冒险下策,让自在天自己给整出来了。 世事难料啊。 现在新的问题又出现了。 找到了最难找的头颅,可是自在天还有一部分已经脱困了。 想要抓住一个自由的天魔,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余子清蹲在棺材旁观,想了良久,决定先试试看。 他将棺材盖上,封印了之后带着直奔槐树林北而去。 见到游震,余子清将刚才发生的事,简略说了一下。 “最难的头颅,找到了,现在最难的,反而成了左腿,那自在天逃出生天,想要抓到他,怕是有点难了。” “你想做什么,尽管做。” “要冒点险。” “哈哈哈,这世上哪有不冒险的事,这头颅晚些时候再拿回来也无所谓,甚至没有也行,如今我已经很满足了。”游震笑的豁达,根本不在意余子清要做什么。 “有前辈这句话就行。” 跟游震商量了一下之后,余子清打开棺材,看到里面的躯壳,游震只是伸出手触碰了一下其眉心,立刻见到那面容变化的速度骤然间加快。 游震冷笑一声,一拳轰出,轰到那躯壳的脑袋上,劲力喷吐,霎时之间,躯壳便崩碎成齑粉,只剩下一颗脑袋,面容不断的在自在天和游震之间变幻。 “我的神,在头颅之中最多,此地乃是我的主场,其内的神与那天魔,在意识最深处僵持住了。” 余子清的阴神探出体外,伸出一只手抓向了那颗脑袋。 阴神的手如同无形一般,探入其中一抓。 霎时之间,便见一缕缕魔气终于出现了。 那头颅的面容,也彻底化作了自在天的面容,头颅睁开眼睛,漆黑的双眼,盯着余子清。 余子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它,阴神骤然发力,一缕寻常修士根本不可能感应到的三灾之力逸散出来,与那些魔气混为一体。 霎时之间,便见自在天的眼神微微一颤,瞬间被余子清抓了出来,化作一团黑气捏在手里。 而那头颅的面容,也慢慢的恢复了游震的样子。 “前辈,请收回你的头颅吧。” 游震捧着自己的脑袋,与他现在的脑袋慢慢重合,合为一体,脖颈出,断口飞速的修复,他的气息也在这一刻,骤然攀升了一截子。 “大恩不言谢。”游震面色肃穆,揖手一拜。 “前辈先好好休养恢复吧,我先去处理一下这个魔头。” 余子清捏着化为一团黑气的自在天离去,调动来的三灾之力,源源不断的灌入自在天体内,冲刷他这不成实体的身体。 冲刷的差不多了,眼看自在天全身已经布满了三灾之力,余子清才悄悄传过去一个一个念头。 “自在天,知道为什么吗?” “你到底是谁?你是谁?” “哼。”余子清冷哼一声,调动更多的三灾之力冲刷。 可以吸纳,可以利用三灾之力,其实只是霞光神通的副作用,亦或者是前置条件。 毕竟,若是都没法吸纳三灾之力,没法利用,那霞光神通也就废了。 不过,余子清只是简单调动,简单粗暴的冲刷,在余子清看来,就是最歹毒的神通。 旁人压根没法利用三灾之力,绝大部分甚至都不可能感应到三灾之力。 被最纯粹的三灾之力冲刷到这种程度,几乎被三灾之力从里到外腌透了,余子清现在将自在天放了,这家伙八成也会遭遇横祸,死的凄惨。 “现在知道我是谁了么?” 余子清又给传过去一个念头,而后念头一动,调动体内五小只,一缕魔念滋生。 阴神轻轻打了个嗝,一缕地魔尊主的气息,也随之浮现。 被余子清捏在手里的自在天,都快吓尿了,连忙战战兢兢的见礼。 “天魔王座下自在天,拜见地魔尊主。” “知道为什么吗?” “尊主,小魔与那震皇,僵持争斗,这才刚刚出来,什么都不知道啊。” 余子清面色一冷,扯下来一块黑气直接吞了下去。 自在天惨叫一声,连忙求饶。 “尊主,小魔真不知道啊,尊主饶命啊,小魔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哼,你可别说,外面那个搅风搅雨的不是你!” “尊主误会,误会了,小魔当年遭受重创,为求自保,已经完全分裂成了六个人,小魔真不知道其他魔做了什么。” “哦?你意思是我误会你了?” “不不不,尊主怎么可能误会我,必定是其他的自在天,狗眼无珠,冒犯了尊主。” “哼,冒犯我事小,坏我大事,才是该死。” “小魔无知,还请尊主明示。” “哼,周围这些鬼物感应到了么?全部都是吞噬魔物的饿鬼,我费尽心机,才终于找到了一个修行饿鬼道的凡人,潜入其体内。 此人颇为重要,若是一切稳固下来,不但这饿鬼可以听我号令。 便是人族一神朝,都在我之手。 你这小魔,关键时刻,却在外搅风搅雨,乱我大计。 你说,我该不该杀你。” “该杀,的确该杀,该杀的是外面那天魔,小魔愿立下天魔大誓,将那天魔擒来,听候尊主发落。” 余子清随手将其丢在地上,那黑气变化,化作一个人形生物,跪伏在地,瑟瑟发抖。 余子清一跺脚,一缕黑气浮现,楼槐在余子清身后凝聚身形,脸上带着诡异的笑,一言不发的盯着自在天。 “记住了,该怎么做。” 自在天一看楼槐,心里顿时一个激灵,连忙当场立下天魔大誓,要去将外面搞事情的自在天给抓来,交给余子清处置。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按在自在天的脑袋上,声音在其脑海中响起。 “你若是敢泄露我身份,我不出手,他日天魔王归来,也会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若非此世,我实在没有什么人手,你以为我会看上你们这天魔、人魔。 给你十天时间,十日之后,若是将那该死的天魔擒来,我便化解你一身三灾之力。 如是不然,你便等着三灾加身,死的惨不忍睹吧。” 说完,余子清顺手又用三灾之力将其冲刷了一遍,稍稍收回来了一些,省的这家伙出门就遭遇横祸而死。 抬起手的瞬间,余子清顺手给了他一个耳刮子。 “滚吧。” 自在天立刻化作一缕黑气,消失不见。 一连冲出数百里之后,自在天还是心有余季,心神狂跳。 这般残暴,喜怒无常,的确是魔王行径,他隐约能感受到一点点三灾之力,自然知道,若是时间到了,他没办成会有什么结果。 《最初进化》 他本以为好不容易能脱困了,没想到,救他脱困的,竟然是地魔尊主。 普天之下,古往今来,唯有地魔尊主有这般气息,也唯有地魔尊主,可以肆意吸纳调动三灾之力。 这是绝对做不得假的。 他咬了咬牙,到现在还不知道,另外的自在天到底做了什么,会坏地魔尊主大计。 不管了,天大的机会摆在眼前,又立下了天魔大誓。 现在说什么,都要先去把另外那个自在天给活捉了,带回去送给地魔尊主,好让他撇清关系。 如今地魔尊主明显已经潜入人族,地位颇高,甚至带个魔头,都能光明正大的出现。 这是何等惊人之举。 不趁着地魔尊主手上可用之人少,赶紧抱大腿,还等什么? 第一九七章 坏人再骗你一次,妖魔大军即将来袭(10.5k) 目送自在天离去好半晌,余子清揉了揉脸,让自己恢复正常。 一旁的楼槐也学着余子清揉了揉脸,捏了捏嘴角。 他想笑不敢笑,还得装作在笑,这种样子,再加上他魔头的身份,谁看了都觉得别扭诡异。 只是辅助吓吓自在天,那问题不大。 打主力输出的是余子清。 他修成了五小只辅助修行,是典型的身负魔气,却无魔念。 而普天之下,一般情况下,有这种状态的生灵,就只有魔物。 再加上地魔尊主还未消化完,一丝地魔气息很容易搞出来,他还能吸纳调动三灾之力。 任谁看了,他都必须是地魔尊主。 因为普天之下,只有一个地魔。 再说了,他又没说自己是地魔尊主。 自在天自己认错人了,谁也怪不得。 余子清回到村子里,静静的等着。 那左腿自在天脱困,天大地大,余子清想找到他怕是都很难,想抓到更难。 还是交给头颅自在天去抓吧,普天之下,怕是没有人比他更能办好这件事了。 冒险的确是冒险了点,问题却不大。 头颅自在天立下天魔大誓,身上几乎也被三灾之力腌透了。 一定时间之内,他不抓了左腿自在天回来,那他十死无生。 其实余子清还挺想那个左腿自在天,把头颅自在天给吞了,那更加省事。 …… 一缕黑气贴着地面穿梭,没有肉身的天魔,可以隐藏之下,几乎没有修士能发现他。 这是天魔自带的天赋,这种情况下,他潜入到某个修士体内,对方都未必能发现。 哪怕是九阶强者,只要被他抓住一瞬的破绽,潜入其体内,对方也一样发现不了。 他速度极快,循着那一丝感应,飞速的靠近左自在天。 另一边,左自在天也很是纳闷,明明那封印物都被带进了锦岚山,怎么忽然之间,感觉到他的另外一部分,正在飞速靠近,而且感应异常的清晰。 根本不似之前,时有时无,似有似无。 左自在天就在大离和荒原交界的地方,找了个偏僻的地方蹲着。 他本来还没想好接下来怎么办,只能在这里蹲守,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能不能找到机会。 比如,看看能不能蹲到剩下几处残肢主动离开锦岚山的范围。 除此之外,他的确没什么更好的办法了,只是靠近锦岚山,那里庞大的饿鬼气息,便让他如坐针毡,伤害不大,可他的身体却本能的不愿意靠近那里。 就如同一个修士,走向一尊大魔的魔窟似的,先天的压制,实在是很难硬扛过去。 左自在天在这静静的等着,大半天之后,他便已经可以看到,一缕黑气贴着地面,无声无息的急速飞来。 那黑气在距离他十丈之外的地方飘起,凝聚出头自在天的身形。 俩自在天对视了一眼,一起沉默着。 “你怎么逃出来的?”左自在天发问。 “先别管这个,先给我说说你知道的事情,到底都发生什么了?” “我有肉身,还是个体修强者,你与我合二为一吧,到时候什么都知道了。” 此话一出,头自在天心中一凛。 好家伙,你想死,我还不想死呢。 若是与你接触,哪怕只是共享一下记忆,那跟合二为一又有什么区别? 既然惹下了大麻烦,大家又分开了,与其一起去死,还不如让我活着,你去死吧。 “不用,你直接说吧,之后会告诉你其他。” 左自在天不解,却也没多想。 他就是长一百个心眼,现在亲眼看着另外一个自在天活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也不会多怀疑什么。 他将他脱困之后,知道的事情,发生的事情,都给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所以,我说句不敬的话,那些老古董,包括魔王,都有些跟不上这个世界的变化了。 惑心魔肯定成功不了,这几天,深渊之中的妖魔,应该已经跟那些饿鬼交战在一起了。 然而,现在还没见到一个妖魔,从深渊之中冲出来。 他们的方法已经过时了,现在的人坏得很。 可坏也有坏的好处,方便我们从内部击破。” 头自在天听着这些事,一脸认同的点了点头。 “说的不错,只能从内部攻破。” 听左自在天说完,头自在天便立刻补充了大量细节,心里大为震惊。 不亏是地魔尊主,借不死不灭之神威,假死落入大兑之手。 无数年来,祸乱大兑,积攒力量,根本没有亲自出手,便将一个人族神朝搞到几乎覆灭的程度。 如今发现出现了饿鬼,魔物克星,又故技重施,潜入到饿鬼之中,还悄悄占据了一个修行饿鬼道的人族肉身。 而且还假意拼死一搏,引动巨大变化,让其他魔王也知道这件事。 若非他亲自见到了地魔尊主,还被地魔尊主捏在手里一顿摩擦,被三灾之力腌透了,他都真信了左自在天的话了。 仔细一想,地魔尊主不死不灭,纵然那些饿鬼,竟然可以吃魔物,那也不是谁都能把地魔尊主吃了。 此前见那人,气息孱弱,还是个人族,怎么可能把地魔尊主吃掉了。 怕是地魔尊主故意让其吞噬,再悄悄的反制,将其夺舍吧。 本来一切都是无声无息的进行,外人怕是都以为地魔尊主死定了。 等到一切尘埃落定,所有人都以为地魔尊主死了,实际上他却已经潜入到了最深层的地方。 这等潜入表演,天魔都得来学学。 头自在天思来想去,对左自在天说的话里,有一点很认同。 那惑心魔就是个蠢货。 抛开地魔尊主的可怕潜入不谈,惑心魔竟然还以为现在跟以前一样,以为去汇聚妖魔,就能逼那个卿子玉出来。 难怪地魔尊主说坏他大事了。 若是妖魔冲出深渊裂缝,地魔尊主如今的肉身卿子玉,据说也是有口皆碑的,到时候肯定是得来深渊裂缝。 不来的话,这品行败坏了,地魔尊主的大计岂不是就毁了。 可若是来了,地魔尊主如今尚未隐藏完美,万一被外面的某些顶尖人族强者发现了呢? 那大计还是毁于一旦。 惑心魔是个远古蠢货,左自在天也是个蠢货,明知道这事不可能成功,怎么也不拦着点,费这么大力气有什么用,简直浪费力量。 九念大王他们,耗费巨大代价,将惑心魔送了出来,总不可能是为了让他坏事。 头自在天看了看周围。 “有密室么?” 左自在天眉头一皱,点了点头。 “什么事竟然需要找密室说,不过,我知道哪有。” 大半天之后,他们俩借用了一个门派的密室,潜入其内交谈。 头自在天仔细检查了一下密室,确认规格足够之后,才叹了口气。 “现在给你一个选择,要么我们俩一起死,要么你去死。” “???”左自在天一头问号。 “其实不是那位大人要死了,而是他已经悄悄渗透潜入了你根本不敢靠近的地方。 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还活着,甚至不止我活着,那里还有别的魔头也都活着。 能光明正大的出现在那里。 先不说你能不能,就问你敢么?” “你等等……”左自在天震惊不已,他仔细琢磨了一下头自在天都不敢直呼其名的话:“你说的是真的?” “真的不能再真了,那位大人以为是我在搞鬼,坏他大事,我差点就死了。 哪怕现在没死,我也被那位大人的三灾之力冲刷了好几遍,过些天我若是还没回去,我八成也会惨死。 你我若是合体,我们都得死。 虽然这事,主要是惑心魔,但你也参与了。 而且你也认同那位大人的理念,要潜入到人族内部,才能达成大计。 如今只能让你去死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左自在天的观念被直接颠覆,他震惊不已,却也觉得这里面肯定有什么大问题。 “那位大人的确不可能死,他不死不灭,便是在很久远的年代,更强者也无法将其杀死。 纵然这个时代出现了饿鬼,那也至少要十阶,甚至是以上的饿鬼,才有一丝可能将那位大人杀死。 如今这个世界,在那位大人历经多年的谋划下,压根不存在十阶强者了。 所有人谋划的效果,都不如这位大人。 他以一己之力,已经将人族的力量拉低了一个阶层,这是何等的威势和手段。 你若是不愿意去死,那不如我们现在一起去死吧。 省的他日落入那位大人之手,这其实还算好的,起码会死的稍稍痛快点。 若是以后那位大人将天魔王也救出来,我们想死都难。 你我如今分开,曾经也是一体的。 要如何做,你选吧。” 头自在天说完,便静静的盯着左自在天。 虽然头自在天连肉身都没有,正儿八经打起来,肯定不是左自在天对手。 但是他可以拉着左自在天一起完蛋。 左自在天惊疑不定,好半晌都没消化完这些信息,这反转的也太不对劲了吧。 可是他又说不上来哪不对劲。 甚至他心里隐隐还觉得,那位大人当真是看透了那些人族,理念竟与他不谋而合。 而且做的远远比他做的要好的多。 “我死不死倒是无所谓,你我本为一体,我死了,只要你还活着,我们就算是还活着。 不过,惑心魔那边怎么办?” “绝对不要通知他,也不要告知他,他这种远古蠢蛋,知道了只会坏事。 他注定了失败,就让他去死吧。 甚至以后有机会,还要让他死在那位大人手里。 如此那位大人在人族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固,再无人会多想。 甚至我觉得,九念大王和天魔王,是不是故意要做这些事的。 毕竟,他们若是什么都不做,就太不正常了。 耗费巨大代价,送一个什么都不知道的远古蠢蛋过来,然后在死在那位大人手里。 那谁都不会去多怀疑了。” “嘶……”左自在天倒吸一口冷气,隐隐觉得,他所知道的九念大王,好像没有这般深沉的心机。 不过,想到那不止九念大王,还有天魔王在…… 最后九念大王损失惨重,送人出来,继续送死。 这倒是挺符合他对九念大王的印象。 所以,这事,是天魔王在背后掌控,隔空配合地魔尊主么? 越想就越感觉,这里面的水很深,魔王的心思,他们是猜不透的。 有一点头自在天说的不错,这古往今来,能有这般伟力,可以从三灾之中汲取力量的,只有地魔尊主。 思来想去之后,左自在天一咬牙。 “便如你所说,我们一起去死,不如死一个。 若是你能顺势投入到地魔尊主麾下,那也算是大机缘。 我听惑心魔说,天魔王也重伤陷入沉睡。 若是地魔尊主能看上你,你能立下赫赫功劳。 有朝一日,你未必没可能成为新的天魔王。” 天魔一族,可跟地魔不一样。 地魔只有一个,就是地魔尊主。 可天魔却不少呢,天魔王有朝一日若是陨落,那天魔之中,便有可能诞生出新的天魔王。 这不仅仅是位格的问题,更是实力的问题。 他们俩本为一体,若是有朝一日,头自在天成为了新天魔王,那他死不死也无所谓了。 如今看来,的确有那么一丝机会。 “你要投入那位大人麾下,那就得先立功。 就拿那个远古哈麻皮去献功吧。” 头自在天是没办法,他一身三灾之力提醒着他呢。 左自在天倒是有些怀疑,可是他找不出来哪不对劲。 再加上还有天魔王已经重伤沉睡的消息在。 他的脑后反骨便开始蹭蹭蹭的往上涨。 天魔王若是没死,其余天魔都是一丁点机会也没有的。 如今有那么一丝丝微不可查的缝隙出现,在他们俩眼里,那缝隙里的光,也跟烈日一样耀眼。 不管了,本来就是死定了,死里求生,拼死一搏吧。 俩自在天悄悄的离开借用的密室,一路绕了个大圈子,来到了深渊裂缝附近。 探查了一点消息之后,左自在天挤出一滴鲜血,口中念念有词,一点消息,落入到那滴鲜血里,而后那滴鲜血慢慢的消散。 “走吧,你把我绑回去吧,你我本一体,我死便死吧,只当是损失一部分力量吧。 我刚才给惑心魔传信,告诉他,我已经在外面搞出了大乱子。 让他三十天之后,让那些妖魔发动总攻。 只要冲出深渊裂缝,就足够了。 你回去之后,将这些消息,告诉那位大人。” 左自在天自己拿出一些东西,然后他的身体骤然崩碎,只剩下一只左腿,被头自在天用法宝和符箓束缚,放入一个储物袋里带走。 他再将储物袋一起,用借来的符箓封禁之后,才长叹一声。 “我也不想啊,可是我全身上下,都已经充满了那位大人的三灾之力。 你也看到了,仅仅几天,我们只是靠近那深渊裂缝一点点,我们便差一点被人发现。 三灾之力,已经快要开始发力了,那只能让你去死了。 什么你我本一体,是没错,但那是以前了。 自从分开之后,便你是你,我是我。 我们唯一的关系,仅仅只是同为天魔而已。 我在老震皇的意识世界深处,与其意识僵持了这么多年。 我感受到了太多东西,知道了不少东西。 我现在是真不想死了。 我知道你还在怀疑。 你以为我没有一丝怀疑么? 可我特么都被三灾之力腌透了,有什么办法。 就像你说的,若有一丝渺茫的希望,有朝一日,成为天魔王。 嘿,他是地魔尊主也好,他不是……不不不,只有地魔尊主有这般力量,他肯定是地魔尊主。 日后这世上的灾劫必定极多,地魔尊主必定会进入最巅峰的状态。 而且,他还修饿鬼道,日后,无人能挡,已经重伤沉睡的天魔王,也不行。” 头自在天对着储物袋逼逼了半晌,心满意足的拎着储物袋悄悄离去。 他一路悄悄潜回到锦岚山附近。 感受着此地庞大的饿鬼气息,一种发自内心的抗拒,不受他控制的浮现。 只是感受到那庞大的气息,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以他此刻没有肉身的状态,若是落入其中,绝对是十死无生的下场。 很快,他就看到,另外那个魔头,正面色如常的站在槐树林里,对方是已经发现他了。 头自在天一看楼槐,便暗暗一叹,难怪这个魔头能被重用。 你看看这面不改色的样子,彷佛那庞大的饿鬼气息只是春日微风。 仅此一点,他便比不上。 头自在天悄悄过去,硬扛着不适,拱了拱手。 “我已经将那个天魔带回来了,还有一些要事,要亲自禀告大人。” 楼槐似笑非笑,瞥了头自在天一眼。 真是瓜皮,还想绕过我。 也不看看称呼问题,你叫大人,我叫大哥,那能一样么? “呵,跟我来吧。” 楼槐带着头自在天进入槐树林,他面色如常,彷若感受不到这里的气息压制。 而头自在天在踏入槐树林的那一刻,便感觉到,他的命已经不属于他了。 周围无数双眼睛,正在死死的盯着他,流着口水,等待着将他撕碎了吞噬掉。 他行走的愈发艰难,却还是死死的捏住那个储物袋。 将头自在天带到槐树林里的一座凉亭,楼槐看着头自在天的样子,暗暗发笑。 “你在这里等着。” 他现在不怎么怕这里庞大的饿鬼气息,不是因为他真不怕了。 而是因为他走了正道,实力越来越强。 实力越强,那种饿鬼气息对他的压制就会越小,更多的反而是心灵上的压制。 但跟着余子清这么久了,多少都沾染了一些余子清的气息,饿鬼们也不会刻意针对他。 而现在,自从头自在天走进来,那些饿鬼便齐齐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他。 这压力能一样么。 不多时,余子清从内部走了出来,他饶有兴趣的打量着头自在天。 这家伙还真的把左自在天给忽悠了? 四舍五入,也约等于他把左自在天给忽悠了。 这心里一下子就舒服多了,说要骗他几次,就骗他几次,不知不觉间就完成了。 看了看那个储物袋,余子清给楼槐示意,让楼槐带着。 头自在天倒是想全程跟着,可现在,他还是不得不把储物袋给楼槐。 楼槐接过储物袋,就站在一旁。 “你有什么要禀告的?” “大人,坏大人事情的,不止这个天魔,还有一个妖魔。 名为惑心魔,曾经是一尊大魔……” 头自在天噼里啪啦的就把惑心魔给卖了,顺便还说了一下,大概三十天之后,惑心魔可能会带着妖魔全面进攻。 “你做的很好。”余子清顺势夸了头自在天一句。 这家伙一听这夸奖,立刻顺杆子往上爬。 “跟随大人,乃是小魔荣幸,以后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 “你想跟着我?” “此为小魔求之不得的心愿。” 余子清没再说什么,头自在天念头一转,一咬牙,当即立下天魔大誓。 “小魔自在天,在此立下天魔大誓,日后必定唯大人马首是瞻,绝无二心,绝不背叛。 若有背叛,必遭魔火噬心,遭受折磨千年而死。” 余子清收敛了笑容,死死的盯着头自在天。 “你效忠我,你想得到什么?” 头自在天抬头一看,心中一凛,莫名生出一种感觉。 若是不说实话,他现在就得死。 “小魔听说了天魔王遭受重创,陷入了沉睡,小魔想取而代之。” “哈哈哈哈……” 余子清大笑不断,走上前拍了拍头自在天的肩膀。 “很好,非常好,你这目标可不是一般的难,你好好加油。” 余子清转身离去。 楼槐看着头自在天,对他倒是刮目相看。 不过,这才是符合魔物的想法。 尤其是天魔这种阶层从一开始就彻底固定死的魔族。 只要有机会,哪怕是死,他们也会去试一试。 余子清带着楼槐离开,头自在天还留在原地,心神狂跳。 身为一个天魔,他几乎没有经历过这种,几乎时时刻刻,都可能会丢掉性命的情况。 起码他算是过关了。 刚才被拍的那几下,他也感觉到体内的三灾之力已经消失了,他感应不到了。 但他心里也清楚,以这位大人心狠手辣的样子,肯定不会将三灾之力全部带走的。 带走了大半,估计是真的,肯定还有,只是不会浓郁到连他都能感应到的地步。 而这已经感应不到三灾之力的情况,他反而更加害怕了。 他此刻留在这里,也不敢乱走,被饿鬼气息压制,也只能硬扛。 期待什么时候适应了,也能如同那个魔头一样,能在此地行动自如,面不改色。 另一边,余子清带着楼槐一路向北。 他离楼槐隔了一段距离,从头到尾都没接触过那个储物袋。 他不信那个头自在天。 他也不信左自在天连同老震皇的左腿,都被封印镇压在里面。 头自在天压根没有这种本事。 他生怕接过储物袋之后,里面就伸出来一只毛腿,一脚将他踹死。 当年余子清就玩过这招,自然得防着。 一路到了槐树林之北,看到游震之后,余子清看了楼槐一眼。 楼槐立刻将那储物袋丢了出去。 游震一拳轰出,当场将储物袋轰碎,里面一条左腿浮现了出来。 他捏着这条魔气森森的左腿,里面却没什么反应,左自在天也没反抗。 余子清伸手一抓,便有一团黑气,被余子清抓在手中。 例行用三灾之力冲刷了好几遍,将这一团黑气腌透了,余子清才将其封印起来,化作一颗黑色的宝珠,放入玉盒里收起。 看来头自在天忽悠的不错,左自在天已经引颈就戮,不做什么反抗了。 游震拿着自己的左腿,神情有些激动。 “最后一部分了……” “赶紧恢复吧。” 游震慢慢压下心绪波动,慢慢冷静了下来,他摇了摇头。 “不,不着急,我若是现在恢复,必定会有异象,还是算了,先不着急。” “前辈不提前做点准备么?日后若是十阶路开,前辈好第一时间突破。” “不了,我现在就是在做准备。 两千多年的劫难,已经是足够的积累。 我缺的并非是力量,而是其他。 肉身不全,力量不全,反而更方便我感悟。 我已经没办法回大震了,以后可能就要赖在这里了。 希望你们不要介意。” “前辈太客气了,我巴不得前辈不走,最好以后还能帮忙带带小辈。” 余子清咧着嘴笑个不停,要说锦岚山这边,谁最有希望最快进阶十阶,那就是游震。 一个十阶体修坐镇,那才是真的稳了。 “你太高看我了,体修这方面,锦岚山可远比我懂得多,强的多。” “前辈太谦虚了,正所谓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每个人擅长的都不一样。 前辈稳扎稳打,乃是最正统的体修,打熬肉身,磨练气血等等,近乎所有的方面,前辈都要远比我锦岚山的人强。 我锦岚山强的只是里长而已,强在某些体修秘法而已。” 余子清看的很清楚。 就像他极少数方面,可能比老羊还要强,可是不能说他就比老羊强了。 人家擅长的,懂的地方,是一万里的九千九百九十九,他只是正好懂那个缺的一而已。 放到游震这也一样。 体修方面,游震就是懂九千九百九十九。 稳扎稳打,一步一个脚印。 跟游震聊了一会儿,余子清便离开,让游震自己在这消化一下。 至此,游震的残肢,算是全部凑齐了。 余子清什么都没说,游震便主动要留下,你看看人家多会做人。 这一下两边心里都舒服。 九阶巅峰的体修,余子清心里舒服多了。 放到外面,不敢说百分之百,可在锦岚山,有一个九阶巅峰的体修坐镇。 那十阶之下,谁来谁死。 等着吧,起码等个上百年,最好是几百年之后,再让大兑归来。 到时候,十阶路开。 游震也好,里长也好,他们俩随便谁进阶十阶就足够了。 要是俩人都进阶十阶,那锦岚山就彻底安全了,谁也别想铲除锦岚山了。 这靠山才叫硬。 然后到时候再修行到谁也打不死自己,那就可以彻底躺平了。 一路再次来到头自在天所在的地方,看着还待在这里苦苦坚持的头自在天。 “好好在这里锻炼一下吧,连这点气息都承受不住……” 说完,环视一周。 “他若是敢离开这里,就交给你们处理了。” 一颗颗槐树里,一只只流着口水的饿鬼探出脑袋,绿油油的眼睛,盯着头自在天。 “大人放心,我一定的好好适应。” 余子清摇了摇头。 “你一个天魔,要什么肉身,就保持现在的样子吧。” 头自在天微微一怔,连忙应下。 他觉得,这是不是在提点他? 他忽然想起来,他可从来没听说过,也不知道,天魔王到底是夺取的谁的肉身用的。 这意思是告诉他,天魔王是没有肉身的么? 一念至此,头自在天立刻咬着牙坚持,也不想着找个肉身,估计会更容易抵抗饿鬼气息的事了。 余子清向着锦岚山内走去。 深渊内的妖魔,要全面进攻,他也不准备出去。 “楼槐,你去一趟布施镇,告诉大鬼和恻恻他们,妖魔的消息,顺便让他们转告大离的人。 让他们小心点,要是妖魔太多,就适当的后退,放一些妖魔出来。 告诉大鬼他们,没必要拿命去拼。 让他们放出来一些妖魔,给大离的将士刷刷军功。 不然的话,人家辛辛苦苦来了,操练了这么久,什么都没捞到。 这不是自己去拼命,还得罪人么。” 按照前线的消息,好几天了,一个妖魔都没从深渊里冲出来过。 余子清不用想就知道,肯定是那些饿鬼要吃独食,再加上大鬼带着饿鬼幡在那里,能跑出来妖魔才怪。 一天之后。 楼槐来到了养生会所,将余子清的话转告恻恻。 恻恻直接去了深渊裂缝。 穿过深渊裂缝,到了深渊这边,便见这里血气冲天,煞气弥漫。 死掉的妖魔,鲜血已经在地面上汇聚成了河流。 大鬼坐镇这里,战场压根不在深渊裂缝这边,而是向外延伸出了上百里的距离。 饿鬼幡内的上千万饿鬼,轮番被放出来,吃饱了一批就换一批。 这家伙是真的把妖魔的进攻当自助餐和练兵了。 甚至为了避免有些一丝自我意识都没有的饿鬼横死,还专门抓了些没死的妖魔,去喂给他们。 “喂,少爷传讯来了。 二十多天之后,妖魔可能会发起全面进攻。 但那些妖魔狡猾,未必会在这个时间,你小心一点。 不要损失太大了,还有,适当的放出去一些。 大离西荒军全军都集结了,而且还从其他地方调来了一些人。 你这么吃独食,很得罪人的。 再说了,这妖魔多得是,没必要现在吃饱了,后面的大菜吃不下了。 少爷来说了,这一次可能会有七八个九阶大魔出手的,你能吃得下?” “我明白了。”大鬼一听是余子清的命令,立刻面色一正,迅速应下。 恻恻翻了个白眼,她都来劝了一次了。 可是这大鬼就是不听,那些饿鬼也跟疯了似的。 西荒军那边虽然没人来说什么,可是他们日日操劳,从不休息,士气高涨。 这跟直接抗议有什么区别。 人家将士也好,大将也好,可都是需要军功的。 恻恻这边刚准备走,奸商饿鬼跟个苍蝇似的,搓着手恬着脸凑了过来。 “恻恻姑娘,有个事给你说一下。 这妖魔来犯,那些家伙,味道一般,但是管饱,而且很多东西都是饿鬼也不爱吃的。 能不能给准备点法宝。 那些材料,都给收起来,还有那妖魔血,都汇聚成河了。 就这么浪费掉,那得多少钱啊。 我之前问过了,妖魔身上的材料,不少都很好用,虽然低阶妖魔的不值钱,可数量多啊。 还有那妖魔血,也是上好的材料。 自从咱们镇守这里之后,市面上的妖魔材料越来越少,价格水涨船高。 妖魔血这种消耗品,更是几乎没有了,连带着其他的都一起涨价。 你看这……” 恻恻面色一黑,怎么跟自家少爷一个德行。 她一挥手,放在绝望深渊里的大量储物法宝被丢了出来。 从储物袋到盛放液体的葫芦、桶,应有尽有。 顺带着,还有好几本书,上面指导着如何处理妖魔,哪些材料可以用,哪些值钱。 “少爷给的。” 奸商饿鬼拿着书一看,顿时大喜过望。 “少爷英明,要是没这书,不少东西都给当垃圾浪费了。” 恻恻叹了口气,转身离去。 赶紧去跟西荒军联系一下,让他们做好准备。 作为对外的联系人,余子清不在,她就是做决定的人,简直心累。 她可不像余子清,说让那些饿鬼都住口,他们都会忍着。 她说的话,平日里还好些,可是那些饿鬼杀红眼的时候,她说就没用了。 从深渊裂缝飞出来,她来到西荒军的营地,看到西荒大将,便立刻见礼。 “将军,接下来,恐怕要劳烦诸位将士辛苦搏杀了。” “妖魔大举进攻了么?”西荒大将眼睛一亮。 恻恻想了想刚才看到的,绵延百里的战场,投入的饿鬼上千万,妖魔估计也不会少太多。 这似乎已经算是大举进攻了吧? “是啊,大举进攻了,而且我家少爷传来消息,一个月内,妖魔会有一次真正的大举进攻,还请将军做好准备,现在也得请将军施以援手了。” “真正的大举进攻……”西荒大将一时没明白这到底什么意思。 看到恻恻含笑的样子,他忽然就悟了。 这卿子玉当真是会做人,这是给他们送军功啊。 西荒大将拱了拱手,表示感谢,哈哈大笑着暴喝一声。 “擂鼓!” 战鼓响彻大营,如同雷鸣阵阵。 霎时之间,大营之中,煞气沸腾,都快憋出病的将士们,一个个冲出营帐,飞速集结。 同一时间,深渊之中,大鬼将饿鬼幡内,吃了顿饱饭的上千万饿鬼全部收了起来。 深渊裂缝这里原本就存在的数百万饿鬼,也开始慢慢后退。 绵延的战场上,开始出现了缺口,让那些如同潮水一样的妖魔,冲入到深渊裂缝里。 放过去一部分了,便继续缩小缺口,控制着那些妖魔的数量。 等了好些天了,也没见九阶大魔出手,他也等着吃一个九阶大魔打打牙祭。 不过既然有好几尊九阶大魔可能会出现,他便慢慢的后退,让饿鬼慢慢的退到深渊裂缝附近,有什么情况了,立刻就能撤退。 …… 大乾宫城,一座空荡荡的大殿里。 乾皇孤身一人,坐在那里。 大殿中心,一缕缕光晕,汇聚成一个巨大的立体罗盘。 那至少数百层的立体光晕罗盘,不断的转动着,乾皇拿出一个玉简看了看。 有些遗憾的摇了摇头。 “的确不到时候啊,那地魔尊主,的确是个天大的大麻烦。 若是此刻大兑归来,灾劫之气太盛。 开十阶之路大不祥。 罢了,这么久都等了,也不在乎多等几百年了。 先祖曾言,大兑封印术,乃大不祥,这何止是大不祥。 简直就是拉上人族一起陪葬的祸端。 上古之后,人族便再无新晋十阶出现。 当真是害人不浅。” 乾皇摇了摇头,转身离开这座大殿。 大殿大门轰然关闭,整座大殿,都随之不断的坍缩,化作一缕缕光芒,没入到地下。 然而,乾皇却没看到,他离开之后。 那复杂之极的光晕罗盘之中,显化出来的东西,却是代表着灾劫之气慢慢的消弭,祥瑞之气开始浮现。 而后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迷蒙一片,彷佛什么都再也看不清楚了。 只有一片混沌。 也不知那代表着什么。 …… 整个世界,彷佛在近期,都忽然变得安稳了不少。 天灾少了,风调雨顺,不少修士,修行的时候,似乎都变得顺利了很多。 琅琊院内,最近的气氛,也变得很好。 程净得到了大老支持,从小的地方开始变革,进展的还算顺利。 今天,正式开始了对琅琊书库的整理,重新分门别类,一些不适合让人看到的,全部收了起来。 一些原来能让院首这个级别随意看的东西,也开始挑挑拣拣,一些禁书,就将其封禁掉。 七天之后,入夜,一点火光浮现,在短短一两个呼吸,便将一座书库点燃。 熊熊烈焰冲天而起,灼热的热浪,一浪接一浪的向着周围扩散。 琅琊院镇守之人,反应速度极快,可是却也只能阻拦火势向着四周蔓延。 程净第一时间出现在半空中,看着那座燃烧的高楼,面色铁青。 “立刻封锁所有地方,所有人,无论在干什么,全部待在原地,乱动者,格杀勿论。” 《仙木奇缘》 冰霜寒气从天空中缓缓落下,然而,却见那高楼之上的火焰,接触到寒气,反而瞬间暴涨,火舌裹挟着滚滚黑烟骤然浮现。 程净轻轻一嗅鼻子,眼中杀机沸腾。 “龙鲸油加天火……” 这是有人故意放的火,就是为了不让他们快速扑灭。 一道道遁光飞来,一位位院首面色都很难看。 “这座书库里,都放了什么东西?” 看到程净的问话,有两个院首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这些天,重新分类造册,这座书库里放了什么,现在还没有具体的完整名录……” 听到这话,程净面色一沉。 “立刻暂停,把所有的名录全部拿出来,一个一个对,哪怕对十年也要查清楚,到底被烧毁了什么!” 第一九八章 吃席不闲死人多,饿疯了的大鬼(10k) 天火加上龙鲸油,引燃的熊熊烈焰,持续燃烧了三天,才在众人的努力下扑灭。 说是扑灭,其实也不能算。 只是因为附近已经没有可以引燃的东西,三天时间,已经将琅琊院的一座书库被烧成了废墟。 三天时间,程净哪也没去,全程都在这里盯着。 他不敢走,他怕走了,可能就会出现,谁一个不小心,让火势蔓延到其他地方。 琅琊院的书库,几乎每隔一些年,都会修缮一下,然后隔个几百年,可能就会新修一座新的书库。 不止是因为原来的书库放不下了,更是为了保险。 若是他们愿意,甚至可以直接炼化一座福地入建筑之中,当做一座新的书库。 保证一座书库,几乎就能囊括琅琊院内所有的藏书。 很早之前,他们的确有这种想法,只是后来出过一次事,整个书库被毁,那一次损失惨重。 他们便学会了,不把鸡蛋放在一个篮子里。 哪怕绝大部分的书,都是可以复制的。 可还有很大数量的书、玉简、竹简、金箔、玉册等等,都是只能复制出内容,其内真意没法复制出来的。 那些蕴含极强真意的典籍,被毁了,那就真的没了。 从此之后,可能都没人能将一个法门,修行到曾经的最高境界。 修行出了岔子,很多时候,就是捡了一本看起来很好的典籍,但是其内要么没真意,要么真意本身就是错的,能不出岔子才怪。 程净静静的站在这座书库的废墟前,面沉似水,身后有一个琅琊院的人,正在汇报情况。 “已经查清楚了,是一个学子,最近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找到一门秘法,可以趁着月色,牵引蕴养出一朵灵火。 然后他不知为何,引出了一丝天火,引火烧身,在第一时间便被烧死。 至于龙鲸油,应当是五年前,采购得来的,有一部分对不上数了。 按照记录,那一部分,是已经伏诛的张院首拿走了……” “呵,把黑锅让一个死人去背,真是一点脸都不要了。”程净忍不住冷笑出声。 周围忙活的人,全部都噤若寒蝉,都装作没有听到。 那位姓张的院首,便是此前被程净击杀的那个出头鸟倒霉蛋。 其他人明显都看出来,程净手里肯定已经拿到明确的证据,只是还留了点颜面而已,当时都没敢再说什么。 就那个家伙,激的程净杀心大起,当场将其击杀,直接撕破脸。 可惜,这家伙死了也落不下一个好,现在还被人甩锅。 “你继续说。”程净看了一眼旁边低着头,不敢说话的家伙,让他继续说。 “龙鲸油的来源,不太好查,因为按照记录,张院首曾经已经基本用完,剩下的那部分,也消失不见了。 那位学子,更没法查,因为他就是前几天,在整理书库的时候,才找到的那本书。 的确是有这本书,原本已经找到,根本不在这座书库之中。 那本到底是什么,谁也不知道了,已经被烧毁。” 汇报的人微微一顿,压低了声音。 “至于去借法宝回溯,宋大人也传来话,此地被龙鲸油加天火烧毁,怕是连残留的气息都被烧成了虚无。 任何神朝法宝,都绝无可能再找到什么了,只能靠人去追查。” “那就去查,龙鲸油,谁用的,用在什么地方,所有的细节全部都要对上。 消失的龙鲸油,谁负责掌管的,谁带走的,一点一点查。 还有谁去过这座书库,有可能偷偷放的那本书,都查。” “程院首,书库这个查不了,连记录都被烧毁了,若是没有记录,这些天进进出出这个书库的人,少说也有数千个……” 程净深吸一口气,面色更加阴沉。 下手的人,肯定就是琅琊院里的人,绝对没错。 而且就专门挑的这个时间,正好是重新整理书库,分门别类,开始了好几天之后,从书籍,到人员,都是最混乱的时候,一把火烧了这里。 “整理书库的事,全面暂停了,就去给我按照总名录,一本一本的对。 整个书库被烧毁的名录,尽快整理出来。” 他迈步进入废墟之后,亲自去寻找,看看还能不能找到没被烧毁的东西。 一个时辰之后,程净走出了废墟,对旁边的人叮嘱了一句。 “废墟里的东西,一样都不准少,也不准带走。” 幕后的人,不但时机挑的好,下手的人,就是个普通学子,再怎么查估计都没问题。 牵出来背锅的人,也是个死人。 目前来看,就是一个死胡同。 那他就只能从最根本的地方下手了。 当夜,这座书库因为重新整理书库的事,已经没有继续对人开放了。 晚上里面一个来看的人都没有,那便不可能是要对某人下手。 只能是要烧书。 找到他们要烧的是什么书再说。 回到了办公的高楼里,程净看着已经在这里等候的几位院首。 “有个事,需要有劳诸位了。” “程院首尽管说。”说话的院首,皮肤黝黑,很是壮硕,眼中此刻也冒着寒光。 在琅琊院,故意损毁典籍,都是大过,更别说烧了一座书库。 里面不知道有多少人的心血在。 “对照总目录,排查出来被烧毁的到底都有什么,这个尽快进行。 还有,查清楚近三年,不,五年内,每一座书库,所有的访借记录。 这个东西,都会汇总的,每一座书库留下的只是存档,肯定会有。” “这恐怕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吧?每一座书库,每天的访借记录,都可能牵扯到数千人,从学子到教习、博士,整个琅琊院的人,都会在里面。 若是所有的书库,都要加上,这……” “麻烦也要做。”程净很是坚持。 他当然知道,那数据会极为庞大而且繁琐。 但是,越是如此,就越要去整理,去一点一点的查。 那背后做这些事的人,一定就藏在这片庞大繁琐的记录里。 一定会有蛛丝马迹,就看他们能不能发现了。 等人都走了,程净坐在这里,鉴真的身形,无声无息的在一张椅子上浮现。 他看着程净那一步不退,眼中蕴含杀机的样子,暗叹一声。 以前他还会劝劝程净,想要整顿琅琊院的心是没错的,只是能不能别这么大杀气。 可现在,他连自己都劝不住了。 暴露出来的问题越来越多,如今在琅琊院最重视的书库,都敢烧了。 说句不好听的,在不少院首心里,那一座座书库,可能比那些学子的命都重要。 “我要杀人了,你要劝我么?”程净直勾勾的盯着鉴真。 “不,我不拦你,也不劝你,你之前说得对,是需要流血来铺路。” “之前有些话我没说,想要在那么短的时间,点燃整座书库,是需要提前做布置的。 那就必须调走石俑傀儡,有资格调走石俑傀儡的人,就只有院首。 我想知道,是谁调走的石俑傀儡,为什么调走。” “好,这件事我来办。”鉴真点了点头,应了下来。 程净这是在给他面子,让他去办,起码程净不会忍不住去杀人。 杀机一动,想要在压下去,那就难了。 “要是那位还在,这件事恐怕也不会这般艰难。”程净低声自语。 “他若是在,蜍叶也没闭关,这次的事,的确会容易不少。 仅仅全部整理,按照总目录对照,这么多人手,恐怕也需要数年的时间。 而且,还不能保证中间是不是会漏掉东西。 他若是还活着,仅凭一人,怕是三个月之内,就能整理出来一份分毫不差的缺失目录。 甚至连那些被烧毁的书籍里,到底说的是什么,恐怕都能说出来一二。” 鉴真叹了口气,神情颇有一些复杂。 程净的眼神更加复杂,他的内心里满是矛盾。 “所以,当年的事,我必须要查清楚,为什么,谁做的。 若非琅琊院内部出了问题,有琅琊院的人出手,我不信他会陨落了。 你知道,我仅仅只是查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我竟然会生出一种不敢往下查的想法。 我是真怕,万一查出来点什么,等到蜍叶也知道了,他会直接离开琅琊院。 这些日子,我知道了很多有关大兑的事情。 一个神朝尚且如此,更何况琅琊院。 这让我更加坚定了我的想法,哪怕血流成河,我也不能手软,绝对不能任由其发展下去。 再这么下去,等到我们察觉到琅琊院快完的时候,便真的无力回天了。” “你查到了点什么?”鉴真的神色略有些凝重。 “我查到一点蛛丝马迹,再结合这些年琅琊院如今的情况,我推测,他可能是陨落于……琅琊院里某人,不,是某些人之手。”程净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就忍不住痛苦的闭上眼睛。 因为以当年那位的学识,还有护道人在。 想要让他死的不明不白,那就绝对不是琅琊院里的某个人能做到的。 必须是好几个人,不但要有足够的实力,还要从行踪到布局,配合的极为完美,才能让他死的不明不白。 毕竟哪怕没有入道,可是那可怕的积累,若是一口气爆发出来,在短时间内所能拥有的实力,是绝无可能死的无声无息。 程净的话还没说完,鉴真便打断了他的话。 “别瞎想了,也不要随便推测。” 俩人一起沉默。 其实,他们都心知肚明,锦衣卫都查不出来什么,肯定是有原因的。 再加上他们现在也知道了一些东厂的事。 所以,过去这么多年了,朝廷还查不到有价值的线索,那大概率只剩下一个可能了。 这事,当年就有锦衣卫或者东厂去参与。 他们之间聊起这个事,到这里就到头了,剩下的无凭无据,都是不能说出口的。 沉默良久之后,程净拱了拱手。 “追查的事,就有劳了。” “这也是我的事,是我们所有人的事。”鉴真郑重的回了一句,这是态度。 琅琊院内,风起云涌。 发生了这么大的事情,宋承越自然要问候一下,问问需不需要帮忙什么的。 虽然他知道,琅琊院是肯定不会让锦衣卫的人进去查案,可人家让不让那是人家的事,他问不问就是他的问题。 程净虽然说了不用,宋承越却还是尝试着在琅琊院之外,帮他们找找线索。 这件事,乾皇也亲自过问了一下,让宋承越能帮什么就帮,但是不要越线,不要进琅琊院。 琅琊院内部的事,便是乾皇,也不会直接插手。 顶多是当个甲方,给拨了经费,提个要求,甚至大多数时候,他连要求都不会提。 琅琊院有什么成果,就拿给他看看,能用了就用,不能用了拉倒。 锦衣卫衙门里,宋承越闭目养神,实则进入了七楼戒指,他正在七楼戒指里,跟余子清吹水。 话题,自然是琅琊院的事情和大离最近的动作。 片刻之后,宋承越睁开眼睛,心满意足。 女儿开始慢慢打开了心结,儿子这个月只挨了五顿打。 大离的动作也跟其他势力没什么关系,只是深渊里的妖魔,正在攻打深渊裂缝。 按照以往的经验,这些妖魔,要么是得了失心疯,要么就是数量太多,送出来些炮灰淘汰掉。 另一边,余子清睁开眼睛,也是心满意足。 大乾朝廷一直在看戏,谁想到,大乾朝廷内最近也不太平。 因为大兑的事,基本已经板上钉钉,再过个一百年,或者几百年,就可以归来,开十阶之路。 所以,大乾的太子和那几个皇子,闹腾的更凶了。 乾皇是肯定要冲击十阶的,届时必然会有一段时间长期闭关,到时候基本上就是确定,谁能继位了。 大乾太子也好,那几个夺嫡的皇子也好,都不可能到时候临时抱佛脚。 所以,情况就变成了,天灾变少,下面明显有蒸蒸日上的感觉,可朝廷内却闹腾个不休,琅琊院也不太平,书库都被人烧了一座。 余子清笑的有些幸灾乐祸。 早看那些等着吃现成的家伙不爽了。 站起身,余子清晃晃悠悠的去找老羊,分享刚得到的情报。 把最近发生的事,跟老羊说了一遍。 说到大乾朝廷的时候,他还在笑,只是说到一座书库被烧,老羊便收敛了笑容。 “被烧了一座?哪座?” “听说是因为最近在整理书库,重新分门别类。 我估计是因为之前的事情,让他们开始收紧借阅政策了。 所以,被烧的那一座,到底损失了什么,到现在还不确定。” 老羊眉头一皱。 “有人故意要毁掉一部分东西,还不想让人知道被会毁掉了什么。” “很显然啊。” “一整座书库被烧掉,纵然他们后面能查到被烧掉的都有什么。 可一整座书库的庞大容量,他们也没法查到放火之人的具体目标是什么。” “我也知道,他们也知道,老羊,你到底想说什么?”余子清有些纳闷。 老羊沉思了一下,对余子清道。 “有机会的话,拿到被烧毁的典籍目录,还有,拿到以前的备份总目录,如今这个情况,想要拿到这些,应该有一点机会了。” “你要帮他们?” “不,我肯定不能帮他们,我若是帮他们,立刻就会有人知道,我没死。 我只是自己想知道。 而且,我觉这次琅琊院的一座书库被烧毁,可能跟我也有关系。 跟我身上的缄言神咒也有关系。 只是因为琅琊化身术之类的事情,实在是没必要去趁机烧毁一座书库。 你不是琅琊院的人,不知道琅琊院的院首,对书库的感情。 无论心性如何,纵然是那位已经死掉的吴院首,也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 放火的人,绝对不是任何一个院首。 这一把火,便是毁自己的道。 我之前就在猜测,琅琊书库,包罗万象,纵然我中了缄言神咒。 那琅琊书库里,也绝对不可能什么都没有留下。 如今,我便愈发确定。 本来什么都不做,被找出来的概率都极小,琅琊实在是太多了。 如今有人宁愿冒险去做,表面上看,似乎是个昏招。 那只说明一件事,他们宁愿去暴露点东西,去毁掉一些东西。 也不愿意去赌那些东西被人发现的可能,或者是从那些东西发现别的事情的可能。 你记住了,我只是想知道,不是要帮他们。” “我懂,拿不到我也不会勉强的。”余子清缓缓的点了点头。 本来是看热闹不嫌事大,吃席不嫌死人多。 不过,老羊都说,这里面肯定会牵扯到他。 那余子清的心态就有点不一样了。 所以,既要知道,又不能暴露老羊。 以后者优先,哪怕拿不到名录,也不能暴露老羊。 实在是老羊的学识和见识本身,就是最明显的特征。 把整个琅琊,全部过一遍,拥有这种特征的人,以前有没有,余子清不确定。 不过,当世之中,的确只有老羊一个人。 只要拿到名录,很快就能对比出来,被烧毁了什么。 因为有缄言神咒在身,也只需要扫一遍被烧毁的名录,立刻就能知道。 这事跟他有没有关系。 若是没有激发缄言神咒,那就是没关系。 若是激发了缄言神咒,便能确定,烧毁典籍这件事,跟他有密切关系。 只要拿到名录,这个过程,对于老羊来说,可能连三天都用不了。 而这么短的时间,普天之下,只有老羊能做到这件事。 余子清想到这,心里一个咯噔,看向老羊。 “你说,有没有这么一种可能。 烧毁一座书库的人,就是为了知道你是不是还活着? 你若是拿到名录,多久能判断出来,放火之人要烧毁的是什么?” “难的只是无一遗漏的整理出来名录,如果是有名录,一天之内我就能确定。” “那有没有一种可能,在你知道的瞬间,对方就会知道,有人知道了。” “不……”老羊眉头一蹙,沉吟了片刻:“不能排除这个可能。” “所以,普天之下,只有你有这个本事,对方根本不用知道是谁,就可以确定是你,你还活着。” “……” 老羊沉默了,他的确没法完全排除这种可能。 余子清果断起身。 “这件事,你不要过问了,至少几年之内,你都不要过问这件事了。 我拿到名录也不会给你看的,你就当不知道这件事。 在外人看来,你死的蹊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若是我,我也不信你会就这么死了。 幸好之前就已经让你诈死了,而且还是死在封印里。 不然我们锦岚山里,藏着一个学识极高的家伙,你肯定在怀疑名录上。” 余子清转身就走,不再跟老羊在这件事上多说什么。 这世上,有很多奇妙的神通秘法,余子清不能去赌。 现在想想,当初让老羊顺势诈死,本来只是想找个找事的借口。 如今看来,这件事到现在还有好处。 起码提前很久,就把老羊的嫌疑给洗脱了。 身份可以作假,身型样貌,甚至种族,境界都可以作假,唯独学识的积累,是做不了假的。 你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 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不懂装懂,很容易被拆穿,知识的广度和深度,有时候只需要几句话,就能有一个大概的判断。 老羊出门没几次,可是他学识积累极广极深的事,就已经有不少人知道了。 他出手的次数不多,可是只要出手,肯定也会有一些根深蒂固,已经化作本能的习惯,会不经意间展现出来。 以己度人,余子清自己要是想找这么一个人物。 也会死抓着学识这一点,先去把范围缩小到一个极小的范围。 毕竟,整个世界,能被当做怀疑对象的,都没多少人。 若是余子清是外面的人,想要找当年琅琊院的那位人形书库,老羊绝对就是他的重点怀疑目标。 幸好,老羊“死”了。 死的还没太大疑点,生见人了,死见尸了。 从老羊做研究的地方走出来,余子清便开始琢磨,要开始提前做准备了。 以他以往的经验来看,当他怀疑一件事,会让不好的方向发展时,那最终就一定会往这边发展。 哪怕不是专门针对,那也一定会被带上。 所以,他现在就要开始琢磨琢磨,若是有朝一日,老羊的身份暴露了,该怎么办。 思来想去,又回归到原点。 还是实力。 要是锦岚山现在就有两个或者三个十阶坐镇,什么暴露不暴露,那都是小问题。 到时候就不是谁来找他们麻烦,而是他们去找别人麻烦。 余子清从山内走出来,前往槐树林。 钟守正还在原地,气息晦涩低迷,面若金纸,肉身孱弱之极。 就钟守正现在的样子,里长一只手就能将他按死。 换躯壳所带来的伤害,可不像他说的那般简单。 至少目前看起来,一点都不比元神被撕裂的伤害低。 这家伙也是个狠人啊,躯壳说换就换,连犹豫都没有。 似是感应到余子清来到,钟守正睁开眼睛,眼中的神采暗淡,双目像是个没戴眼镜的高度近视,有些空洞无神。 “前辈如何了?可还需要什么天材地宝?” “我好多了,不用了,托你的福,我手里还有好几株天材地宝,应该足够我恢复了。 我只是因为元神撕裂才刚恢复没多久,便又换了躯壳,元神有些不稳。 需要潜修,慢慢恢复,此地气息,倒是挺适合炼神修士修行的。 我恐怕还要借地恢复很长一段时间了。” “这都是小事,前辈尽管潜修,我只是想问问,前辈抵达这里,应该无人知道吧?” “我若是不想让人知道,没人能知道我在哪。”说到这,钟守正面色忽然想到了之前:“现在应该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前辈尽管潜修,其余之事,什么都不用管。” 余子清放心了不少。 毕竟,当年老羊死的时候,见证人就是钟守正。 钟守正当时肯定也跟其他人说了,他亲眼所见,亲自验证过了,老羊就是死了。 所以,保险起见,不能让人知道钟守正现在在锦岚山。 不然的话,当年的话,可信度就会打折扣。 跟钟守正聊了几句,余子清又去找到自在天,问了问同样的问题。 自在天老老实实回答。 那个左自在天,只是一个天魔,肯定不会没事干了,去告诉别人他的行踪,或者钟守正的行踪。 这事肯定没人知道。 余子清放心不少,至少暂时肯定没问题了。 回到自己的小楼,余子清闭上眼睛,阴神睁开了眼睛。 看着阴神越来越小的肚皮,哪怕不靠沉睡来加速消化,再考虑到越是到最后,消化的反而越慢。 余子清思来想去,决定留一手。 等到把地魔尊主消化到剩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就暂停下来。 只要地魔尊主没有被完全消化掉,那后续的影响就不会出现。 便是其他魔王,也不会感应到地魔尊主已死。 同样,余子清也能留着一个掀桌子的手段。 他现在就是个超级加强般的刺猬,无论外面的人,都抱着什么目的,只要他们还想十阶路开,只要不想着魔王降世,那谁也不敢去摸他一下。 主要是余子清现在想掀桌子饿死自己,那着实有点难了。 以他现在的血条和自动回血的速度,怕是十年不吃不喝不睡,也不可能饿死。 想来想去,还是继续关注一下深渊妖魔的事吧。 哪怕正常的两军交锋,其实没什么可关注的,至少让别人认为,他一直在关注这件事。 巫双格不断的在锦岚山和布施镇之间来回穿梭,让所有的人都看到了。 传讯飞剑也不断的在锦岚山和布施镇之间来回飞。 深渊裂缝的饿鬼们,已经从深渊之中退了出来,退守到大离这边的深渊裂缝。 大量的妖魔汇聚,气息与大量饿鬼的气息交融,不断的碰撞,化作一道绵延数十里的狼烟,冲天而起,在高空之中交锋,不断的湮灭。 只要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得出来,战况愈发激烈。 深渊之中,惑心魔凌空而立,那道最大的深渊裂缝周围,数位大魔已经到位,大魔麾下的妖魔大军,也如潮水一般,不断的涌入深渊裂缝之中。 惑心魔面沉似水,黑的跟锅底似的。 他没打算按照自在天的计划来,他准备提前一些天,发动全面进攻。 然而,他的计划,又搁浅了一些天。 因为黑天魔母跟白天大魔,刚见面就开始干架。 这俩大魔干架,余波震死的炮灰妖魔,都有十几万了。 问了一下才知道,之前黑天魔母把白天大魔的一个很有天赋的子嗣,搂在怀里采补了好久,最后玩完了还把那白天妖魔给干掉了。 这事闹的挺大的,还是其他大魔来调停了,才稍微消停了下来。 当时压根就没敢让这俩见面。 如今一见面,就彻底失控,直接开打。 黑天妖魔子嗣最多,黑天魔母几乎时时刻刻都在产下魔种,所以这炮灰,黑天妖魔是最多的。 而且奇形怪状的妖魔,大半都是黑天妖魔。 黑天魔母不在乎子嗣,可白天妖魔在乎啊。 本来数量都少,出个有天赋,有机会成就九阶大魔的更难。 哪怕战力强,数量少就是硬伤。 黑天妖魔,包括黑天魔母的战力,其实在同阶都算弱的。 但架不住黑天魔母能生,炮灰比其他四天妖魔加起来还要多的多。 而且强大的妖魔,也比其他种族多。 这地位自然也不一样。 惑心魔处理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气的一天都要打死几个妖魔泻火。 他还不能不管,万一黑天魔母被白天大魔给打死了,那所谓的全面进攻,直接算了吧。 接下来必定是妖魔之间全面开战。 又是威逼又是利诱,又是好言相劝。 一边劝白天大魔,别跟那只知道生魔种的疯狗一般见识。 一边还要劝黑天魔母,大事为重,别去招惹白天大魔那个疯狗,等到攻出深渊裂缝,想要什么强者都有。 折腾了好些天,基本上也到了约定的日子了。 如今看着源源不断涌入深渊裂缝的妖魔,惑心魔忍不住叹气。 大魔王不在,现在下面这些魔,怎么都成这鬼样子了。 他实力若是还在,早就忍不住把白天大魔和黑天魔母一起打死了。 “诸位,饿鬼已经被打退,只要冲出去,给你们七天时间,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七天之后,必须听我指挥,莫要误了大事。 若是此次失败,不但好处别想了。 他日魔王驾临,你们,包括我,我们统统都得死。” 七尊体型庞大,形态各异的大魔,齐齐点头。 黑天魔母巨大的腹部消失不见,整个身形不断变化化作一个四只脚的巨人,驱赶着潮水一样的黑天妖魔,灌入裂缝之中。 黑天魔母一马当先,率先跃入了裂缝之中,顺带着挤死了几百个妖魔。 另一边,滚滚而上的妖魔气息与饿鬼气息交织,忽然之间,妖魔的气息,骤然暴涨。 那滚滚而上的魔气,如同火山喷发,在半空中凝聚,化作一个狰狞的魔头,哈哈狂笑。 十数里之外,西荒大将,抬头看了一眼,冷笑一声。 “我说那些妖魔,怎么每一次冲出深渊裂缝,都是在狂笑,跟吃了鸽子屁似的。 原来是上有所好,下必效之。 有大魔来了,诸位,谁上?” “我来吧。”大鬼舔了舔嘴角,直接飞走。 他扛着饿鬼幡,饿鬼幡内的饿鬼,一个个全部都挺着大肚皮,一个个全部都是心满意足的样子。 便是那些一丝自我意识都没有的饿鬼,此刻也是面带微笑,呼呼大睡。 他们已经忍受饥饿折磨很久很久了,久到自我意识被磨灭,只剩下一个跟着大鬼的本能。 化作饿鬼,饱餐一顿,积累了不知多少年的执念和折磨,一朝化解。 此刻便代表着,他们真正开始变成了饿鬼一族。 那些饿鬼们消化不掉的力量,开始逸散,汇聚成庞大的力量,灌输到大鬼身上,他的气息慢慢攀升。 他化作饿鬼之相,身形也在不断的变大,用来消化那些用不掉的力量。 他化作一尊上千丈高的巨大饿鬼,纯粹的力量也在不断攀升。 大魔尚未出来,大鬼便一把抓住那先凝聚出来的巨大魔头,直接塞进嘴里吞下。 身上的气息,化作一缕缕似油非油,似气非气的东西,不断的逸散开。 气息所过之处,妖魔被卷入其中绞杀,而饿鬼却猛的一个激灵,一个个气息都开始攀升。 《诸界第一因》 深渊裂缝之下,黑天魔母缓缓的飞起,她一挥手,双臂便化作了数十根粗大的触手,加快了速度,冲了上来,直接与等候的大鬼肉搏在一起。 黑天魔母怪笑不断,舔着舌头看向大鬼,眼睛珠子里都在冒绿光。 “来,来姐姐这里来,姐姐疼你。” 娇媚的声音,软糯起酥,声音无声无息的扩散开,霎时之间,便见大鬼同样眼睛里放绿光,冲了上去。 而交战之中,那些饿鬼看都没多看一眼。 然而,西荒军之中,与妖魔交锋的大量将士,齐齐一顿,他们的腹中,仿若有一团火开始燃烧,欲念直冲脑门。 那些奇形怪状的妖魔,在一瞬间,仿若化作了一个个不着寸缕,娇媚动人的美人。 西荒大将面色微变,瞬间来到战鼓之前,他抢过鼓槌,沉声暴喝。 “战!” 一声暴喝,鼓若雷鸣。 煞气与杀气,瞬间蒸腾而起,将每一个将士生出的欲念强行绞碎,他们的眼中只剩下杀机。 纵然此刻,眼中看到的还是一个个楚楚可怜的美人,也不影响他们挥动手中的刀锋。 “小心!”西荒大将大喝提醒大鬼。 然而大鬼眼中的绿光暴涨,压根没听到那句话。 黑天魔母咧着嘴大笑,饿鬼,她一直想要一个饿鬼,最好是足够强的饿鬼,如今一出来就先见到了一个。 而且这个强大的饿鬼,如此不堪一击,只是一个试探,心智便被欲念淹没。 眼看大鬼迈着步子,大步行来,眼睛里冒着绿光,一副神志不清的样子。 黑天魔母舔了舔嘴角,伸出双臂,化作数十支粗大的触手,如同要拥抱大鬼一般。 黑天魔母那消失的巨大腹部,也在此刻再次浮现。 她却是准备当场就要生出妖魔与饿鬼结合的妖魔。 她抱着大鬼,娇媚的声音,在大鬼的耳边响起,将大鬼的欲念激发到极致。 然而,她在此刻,却听到大鬼喃喃自语。 “好……好香……” 大鬼的意志已经无法自持,他心中的欲念,被不断的激发到极致。 然而,这里面出了一点点小问题。 黑天魔母想要激发的欲念,压根对大鬼没用,所有的力量,超限度激发出来的欲念,只是大鬼本身就有的。 吃掉一个大魔的欲念。 在大鬼眼里,眼前是一座如同一座山一样巨大的烧鸡,色香味俱全。 隐约之间,还看到那烧鸡腹中,还藏着大量的其他的肉、菜、饭。 他所能想到的,最好吃的东西,此刻就如同一座山一样,摆在他面前。 黑天魔母笑的开心,紧紧的抱住了大鬼。 然而下一刻,却见大鬼的嘴巴,骤然裂开,化作一张足有上千丈大的巨口,口中数不清的利齿,正在颤抖着,仿佛已经等不及撕碎美食了。 黑天魔母面色一变,立刻有二十多根粗大的触手飞来,顶住了这张血盆大口。 然而,力量被激发到极致,欲念被激发到极致,那些触手只是接触到那些利齿,便直接被绞碎了吞下。 大鬼的嘴巴骤然合拢,一口就将黑天魔母的头给咬了下来。 鲜血如同开闸放水,骤然喷涌而出,黑天魔母的身子一抖,仅剩的半个身子,还想负隅顽抗。 大鬼却跟疯了似的,吃下第一口之后,脖子如同被强行拉长,骨骼碎裂,脑袋跌落下来,咔嚓咔嚓,只用了两三个呼吸,便将黑天魔母整个吞下。 他的肚皮飞速隆起,心中的欲念,也开始飞速跌落。 他消化不掉的力量,灌入了饿鬼幡,给里面的饿鬼,再有多余的,便化作力量逸散开,用来加强外面的其他饿鬼。 就这也消化不掉,就只能全部灌入给饿鬼幡本身,让饿鬼幡去消化那些力量,去晋升。 大鬼打了个饱隔,摇摇晃晃的退了回来,坐在地上,挺着个大肚皮,眼神也恢复了清明。 这时,深渊裂缝里,一连几股大魔的气息,也随之浮现,后续的大魔也出来了。 跟在后面的惑心魔,刚跨过界限,便察觉到黑天魔母的气息,飞速消散。 他面色一黑,当场就想转身回去。 他哪里想得到,黑天魔母这种大魔,竟然没等他们出来,就已经先凉了。 ------题外话------ 开始新的剧情了,正好换新的一卷。 第一九九章 百密一疏,阴魔大狱(10k) 距离布施镇数百里之外的地方,一辆玉辇停在云层之上。 大离太子亲自到附近,时刻准备着。 这个最大的深渊裂缝,就在大离境内。 当年大离西部,地广人稀,其实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为这个最大的深渊裂缝。 这道深渊裂缝,如同一道狭长的峡谷,也如一道巨大的疮疤,伫立在大离境内。 就因为太过巨大,根本没法封禁。 想要将其彻底封禁,就必须在深渊那一侧和大离这一侧一起封禁了,耗费的资源,人力物力,都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且最主要的,彻底封禁的可能性极低。 若是不彻底封禁,深渊那边的妖魔,很容易就能用暴力破除,和消耗炮灰去血祭等诸多方法,强行将深渊裂缝再次打开。 当年西荒军镇守在这里,以深渊裂缝为中心,方圆上千里基本都没有人,从深渊裂缝向着大离腹地这边,更是绵延三千里的无人区。 这些都是当做缓冲地带的,出现问题的时候,不至于没时间反应,也不至于损失太大。 大离开始迁徙人口到西部,分出人力物力精力,发展这边,很大原因,是因为深渊裂缝被饿鬼占了,那些妖魔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了。 西荒军按理说,其实已经可以调走,镇守其他地方,亦或者削减点兵力,减少开支。 但大离却一直没有调走西荒军,顶多是将其当做机动力量,北边有需要的时候调去用一下。 大离太子在这件事上,极为坚持。 饿鬼不是人族,这一点倒是问题不大,她只是不想这般重要的地方,完全交给饿鬼们了。 将饿鬼列入法典,获得庇护,同样的,饿鬼也得遵守大离法典。 大离太子一直在琢磨一件事,把整个饿鬼一族列入法典,那是不太可能的。 所以,她的意见,是将大离境内的饿鬼,列入法典之中,如同其他列入法典的种族一样,获得庇护。 到时候,再给点朝廷的职位,或者新列出个职位,给深渊裂缝这边的某个领头的饿鬼。 过个百八十年之后,再看看能不能能不能成立新军,给深渊裂缝这的饿鬼一个编制。 到时候就是大离的军队,在镇守深渊裂缝。 再过个几百年,可能慢慢的,饿鬼就会变成锦岚山饿鬼,和大离深渊裂缝的饿鬼。 当然,这些事,大离太子还没说出来,现在只是列入法典的事。 等到吵的差不多了,再把深渊裂缝的饿鬼单独摘出来,结束朝堂上的争吵。 此刻,大离太子远眺深渊裂缝的方向,面色平静,目光跨越数百里,看着那里的战况,心里也有些凝重。 因为,饿鬼实在是太过团结。 旁人都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一个异族,哪怕是来自于人族的异族,几乎都有同样的遭遇,报团取暖乃是常态。 但就是因为大家都觉得没问题,她才觉得可怕。 锦岚山的饿鬼、深渊裂缝的饿鬼,还有这一次锦岚山来的那个大鬼,扛着一杆饿鬼幡,那饿鬼幡内,保守估计都有八百万饿鬼。 而按照情报,锦岚山槐树林里的饿鬼,根本就没有大规模出动的情况。 所以,如今仅仅锦岚山加上深渊裂缝,便有两千万左右的饿鬼。 如此庞大的数量,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 不用吃饭,几乎不耗费什么资源,还团结如一。 不但可以被直接召唤,还能进入饿鬼幡里被随身带着。 别看锦岚山跟大离如今的关系处的还算不错,但站在神朝的角度上,未来可未必能一直都是关系不错。 不论好坏,都得提前做准备的。 反正,镇守深渊裂缝的事,是绝对不可能撒手不管。 大离太子如今亲自来看了一眼,看了深渊裂缝的情况,她便暗暗将脑海里的一些想法压了回去。 本来按照她的想法,这人都分大离人和大乾人,便是大离内部的人,都要分东部和西部。 这饿鬼分出来个锦岚山饿鬼和大离饿鬼,也没什么不对的。 如今看来,这想法还是算了吧。 万一别人以为,她有分化饿鬼的意思在里面,以饿鬼如今的团结程度来看,八成会得不偿失。 将饿鬼列入法典可以,以地域来划分,还是谨慎点吧。 这件事以后可以再说,目前怎么解决当前的问题才是关键。 自从东厂暗中潜入大离,这些年来,损失可以说是不计其数。 最直观的,便是九阶强者跟杀鸡似的,接连陨落。 因为东厂督主陨落的,因为去大兑陨落的。 若是平日里,那些大派的强者陨落了,大离朝廷估摸着还会趁机做点什么。 可陨落的太多,性质就变了。 这一次,深渊之中的大魔也亲自出手,大离便必须一口气将其全部按死。 僵持就算输,被妖魔冲出布施镇千里,也算输,陨落一个九阶,一样算输。 所以她亲自来到附近。 她在这里,加上明面上的护卫,暗中的强者,就是一股极强的机动力量。 必要的时候,她也会亲自出手。 如今看到,冲出来的第一个大魔,而且是很麻烦的黑天魔母,被锦岚山的大鬼给秒了,她暗暗放心了不少。 必要的未来战略,也要开始做出调整。 除了那个在很长时间内,都没法醒来的饿鬼之王,又出现了一个九阶饿鬼,想不调整都不行了。 这才过去多久啊。 想想就觉得可怕。 深渊裂缝之中,一尊尊大魔庞大的身躯,从那巨大的裂缝之中挤出来。 除了已经死掉的黑天魔母,还有白天妖魔、赤天妖魔、青天妖魔、黄天妖魔之中的大魔。 五天妖魔,便是深渊第一层之中分布最多最广的魔物。 数尊大魔冲出来,魔气逸散开来,各自的魔威,也自行显化。 大离这边,除了西荒大将之外,一个个九阶强者,也凌空浮现。 离火院的人,也准备好激发提前布置好的大阵,有针对性的压制大魔。 黄天妖魔王身形如同一滩烂泥,从深渊裂缝之中爬出来之后,诡异的黄色气息便顺着大地弥漫开来。 奇特的力量,如同山岳在呼吸,一呼一吸之间,便与大地产生了共鸣。 大地仿若都在颤抖,所有站在地上的人,都仿若一叶扁舟,落入大海,地气涌动。 只是这韵律流转,咕咕响动,方圆百里之内,所有的生灵,腹中都开始咕咕作响。 脾气渐消,病气滋生。 力量的消耗,在此刻都开始不断加大。 那个站在地上,挺着大肚皮消食的大鬼,腹部也随着韵律响动,莫名的消化的速度都变快了一点,饥饿感和食欲开始直线攀升。 而后白天妖魔王飞出,如同金石浇筑,身若大鸟,一声嘶鸣,化作金铁交鸣之声。 声震数百里,损人肺气。 青天妖魔王,身形如同侵蚀的苔藓汇聚成团,落地之后,立刻化作一株岑天黑树,枝干之上,飞速的开花结果,化作一颗颗血淋淋的头颅。 每一颗头颅都在桀桀怪笑,青光入纱,丝丝垂落,损人肝气。 而赤天妖魔王,身若岩浆汇聚,身有八臂,怒吼连连,胸中心跳如擂鼓,与西荒军的战鼓相争,引动众人心跳与其同步,损耗人心气。 高空之中,亲自来主持大阵的闻凌游,周身灵光闪烁,一个法宝环绕其周身,将其护持在内。 他看着那四位五天妖魔王,轻轻一叹。 “幸好,那黑天魔母轻敌了,不然的话,我们怕是有大麻烦了,一切按照第一条计划进行吧。” 幸好黑天魔母陨落的太快,不然的话,五天妖魔王一起出现,哪怕不联手,先天气息汇聚,也会契合天地至理。 其五个大魔的气息,便会自行演化,化作五气,融入天地流转,如同先天五行大阵。 只不过他们的是先天五魔大阵,相互支援,损耗人五气。 什么都不做,只需要站在那里,战场之上的所有人族修士,都会受到极大的压制。 若是五天妖魔王能主动配合,演练默契,直接演化出逆五行五魔大阵,也不是不可能。 到时候,战场之上,便是九阶强者的实力,也会被大大削弱,大部分秘法,都直接没法施展。 闻凌游没把话说出来,他心里知道就行。 他其实已经针对这种情况,做好了预案,现在怕是也用不上了。 看着那些妖魔,各自为站,甚至还会自相残杀的样子,闻凌游忍不住暗叹一声。 他的确有点高看了这些妖魔。 便是大魔,也就那么回事。 麻烦也只是麻烦在妖魔繁殖太快,要有合适的环境和资源,大部分妖魔晋升的速度也远比人族快。 若是在这里不拦住妖魔,让他们冲出去。 届时只需要肆虐一个月,全部清扫干净的难度便会上一个层次。 若是让他们冲出去一年,那接下来百年,都未必能将妖魔清扫干净了。 现在,只需要第一条计划就足够用了。 备用的二三四五计划,完全用不上。 随着闻凌游亲自来指挥,大阵升起,饿鬼们什么都不用做,由大鬼率领着,占据一方,气息便会被大阵引动,与妖魔的气息对抗到一起。 大军煞气与杀气蒸腾而起,绞杀妖魔王的魔威,以纯粹的战意,硬扛所有的神妙。 大战直接开始,妖魔群与大军的厮杀,与饿鬼厮杀。 大魔与强者的厮杀,打的魔气蒸腾,灵气混乱。 距离最近的布施镇,刚开战没多久,便被打烂了一半。 跟在后面的惑心魔,悄悄的跟在另外一尊阴影大魔身后,如同一个小魔头一般,跟人族的修士交手。 这边刚交手,看到大离的大阵升起,他便知道,八成是被自在天耍了。 若是自在天搞出来大乱子,大离哪来这么多力量可以调动。 他甚至还察觉到,似乎还有更多的人族强者,压根就没有出手,也没有露面。 不过无所谓了,他现在也不指望这些妖魔能做出什么效果了。 包括黑天魔母在内的这几尊大魔,都当炮灰用吧。 他在深渊活动了这么久,又在人族的地盘活动,也不是什么都没做的。 他的身上添了几处伤口,且战且退,看着那人族追来,他便悄悄的来到布施镇附近。 一个转身,惑心魔的眼中仿佛化作了深渊,深不见底,与那修士对视的瞬间,对方的瞳孔骤然扩张,而后再恢复了正常。 只是一个眨眼,这个修士的心智便被其所夺。 他佯装不敌,被一柄飞剑洞穿了胸口,任由这个修士走上前,佯装将其装入储物袋里。 然而在下一刻,惑心魔却出现在一片模糊虚无的世界里。 一个一模一样的布施镇里,一个数十丈高阴魔,晃动着身子,拖着那装满了魔种的大车,从远方驶来。 阴魔俯瞰惑心魔。 “你便是惑心魔?” “不错,七阴大王有给你传令吧。” “哼,大王有令,命我前来此地,却不是听你差遣,魔王真血呢?” 惑心魔掏开自己的胸口,拿出自己的心脏,用力一捏,挤出一滴黑血,落入到那阴魔手中。 阴魔贪婪的嗅了嗅鼻子,吸进去一缕魔王真血的气息,却没敢贪了这一滴魔王真血。 阴魔双手捧着那一滴真血,将其落入到身下的大车里。 霎时之间,他痛苦的闷哼一声,随着那一滴魔王真血慢慢消失,他的身形都开始不由自主的发生畸变,向着妖魔的方向变化。 他身上的一只只手,不断结合在一起,同时凝聚出数十个魔印。 惑心魔面色肃穆,跟着一起吟诵,献祭咒文。 阴魔的世界里,越是强者,便越是难以发现,难以进来。 他们在这里诵唱诡异的咒文,外面的战场上,大量妖魔陨落之后,流淌出来,渗入地下的鲜血,都在无声无息的消失。 而阴魔的世界里,大地开始变得殷红,鲜血的腥臭气息开始蒸腾。 慢慢的,阴魔的世界里的布施镇,都开始与外界越来越像。 布施镇里倒塌毁掉的建筑,在阴魔的世界里,也随之倒塌。 阴魔世界的范围,也开始慢慢的扩张。 慢慢的扩张到大营所在的地方,空荡荡的大地上,一尊尊营帐开始浮现。 每一个营帐里,都是在休息,在沉睡的受伤将士。 而偏偏阴魔世界的扩张,对外界来说,却完全不影响什么。 实力强的感应不到,实力弱的没能力感应到。 战况愈发激烈,开始有大魔受创。 鲜血挥洒,血肉坠落,这些东西渗入大地之后,都在无声无息的消失。 有了大魔的鲜血为引,阴魔世界变化的速度更快了。 区区几个时辰,这阴魔世界便强行拓展了数百里,将战场囊括进去。 数百里内,都仿若用鲜血浇灌了一遍,浓郁粘稠的鲜血,混杂着魔气蒸腾,阴魔与惑心魔的吟诵之声愈发高昂。 而外面,被惑心魔蛊惑心智的修士,一路离开了布施镇范围,向西而去。 混乱的战场上,一个不是军中将士,实力也不强的修士,哪怕直接走了,也不会有人多在意。 这些都是主动来帮忙的,没拿一块灵玉的好处,没道理非要让人家把命都拼在这里。 事实上,西荒军一直都是建议义务来杀妖魔的修士,量力而为。 他们有什么收获,全部都是他们自己的,连税都不用交。 修士受伤,一路向西逃遁而去,远离战场,无人注意。 因为大离的强者,已经跟那几尊大魔,打出了真火。 神光与魔气激烈碰撞,方圆千里,都没有一处安生的地方。 修士一路向西,眼神开始变得空洞,意识涣散。 而阴魔世界里,鲜血也开始向着西面拓展,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个修士,闭着眼睛,在阴魔世界里出现。 那修士闭着眼睛,一路向西前行,周围的鲜血汇聚,如同铺路一般,跟随着这个修士向西前行。 前行一千多里之后,沿途之中,开始出现了一些零零散散的小村落。 有人的地方,就可以让阴魔去拓展,那些小村落在阴魔的世界里,凝聚出一座座房屋,如同现实世界一样。 鲜血铺路,一路延伸出了大离疆域,速度便开始变慢。 因为除了大离疆域,再往前数千里都是无人区。 而外界,那个双目空洞的修士,御器飞行,从低空掠过,真元仿若在燃烧,寿数也在燃烧,他一路直奔锦岚山的方向而去。 阴魔的世界里,鲜血翻腾,如同浪涌,紧随其后。 一日多之后,那修士遥遥看到锦岚山所在之地,已经是面容枯槁,真元耗尽,此刻正在燃烧寿数,化作力量。 他从半空中飞过,直直的冲向锦岚山的槐树林内。 阴魔的世界里,那奔涌的血浪,却仿若骤然撞到了大堤,掀起万千浪花。 那个一直引路的修士,在阴魔世界里显化出来的闭着眼睛的样子,也直接消失在这里。 下一刻,外面的修士,立刻失去了控制,身形飞速的干枯,一头栽进了槐树林里。 出现这等异变,一直蹲在槐树林内,以饿鬼气息磨练自身的自在天,抬头看了一眼,轻轻一嗅鼻子,那似有似无的血腥味浮现,还有那双目空洞的修士,燃尽了所有的力量而死。 这种感觉立时让他感觉头皮发炸。 绝对是惑心魔的力量,那修士被惑心魔控制了。 重点不在于惑心魔,而在于其他的力量。 旁人的确很难感应到,可是,他不是人啊。 自在天焦躁不安,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饿鬼,他知道,现在又到了做出重要选择的时候了。 深渊裂缝正在开战,妖魔数量庞大,绝大部分都是炮灰。 这些炮灰极其好用,数量庞大到成为负担,在这种时候,必定会大规模的消耗掉。 而他嗅到了妖魔的鲜血,大魔的鲜血,还感应到了一丝似有似无的阴魔力量。 还有那个被惑心魔蛊惑的修士。 在他眼里,这就是明晃晃的开路。 那个修士被当做一个人形道标,在替阴魔开路。 那浓的化不开,他根本看不到,却也能感应到的鲜血气息,一定是阴魔献祭的血路。 他曾经也跟阴魔打过交道,只是多少有些…… 好吧,他就是看不起阴魔。 对那些只会藏头露尾,混迹在人族地盘,却只敢去祸害普通人的阴魔,他是非常看不起。 不像他,从来不炸鱼,只打高端局。 他身为天魔,正眼瞧那些阴魔一眼,就算是高看他们了。 但有一点,他却是知道的非常清楚。 阴魔几乎从来不需要正面交锋,他们只是替其他魔物打前哨埋坑的。 阴魔领域拓展到哪里,哪里的人,日后入魔的概率就会直线提升。 这就是为什么很多修士,明明从来都没有入魔过,一路顺风顺水,意志坚定,心性不变,最终还是遭遇了心魔劫的原因。 阴魔领域内出生的所有人,无一例外,统统都会在很早很早之前就种下魔种。 自在天纠结着的时候,楼槐出现了。 楼槐拎着那具干尸,来到自在天这里,瞥了一眼自在天。 “你肯定知道这人为什么燃尽一切,也要冲进槐树林吧?” “知道,他肯定是被惑心魔夺了心智。” “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自在天沉默了一下,还没想好要怎么回答。 “我要见大人,我也不能完全确定。” 正说着,便见余子清从天而降,他看着自在天。 “要说什么,说吧。” “大人,我察觉到,有阴魔,正在献祭血路,一路从东而来,已经延伸到槐树林外面了。” “阴魔?”余子清微微一怔。 说实话,他已经快忘了阴魔了。 因为阴魔的特性,只会去祸害凡人,根本不会在领域之外露面。 就连神朝,都没有有关阴魔的记载。 因为无数年下来,阴魔从来没有跟强者照过面,甚至稍稍强一点的修士,阴魔都不会跟他们碰上。 什么叫苟,这才叫苟。 这次深渊的妖魔来攻打深渊裂缝,余子清都不是很在意,更从来没想到过关阴魔什么事。 “大人,献祭血路,一路延伸到这里,我觉得七阴大王可能是要亲自出手了。 因为那惑心魔手里,有一滴魔王真血。 以此为引,再加上献祭足够的生灵,铺就血路,绝对足够七阴大王亲自出手一次了。 大人,务必小心。” 自在天沉声说出这些,心底最后那点犹豫,便彻底消散。 他看到楼槐的时候,尤其是看到楼槐那面色平静,走过槐树林,脸上似笑非笑,带着诡笑的狗样子,他便下定了决心。 既然做出了选择,那便一条道走到黑,撞了墙,那边撞破墙继续走。 不能稍稍遇到一点阻碍和危险,就想着继续站队。 便是在魔头里,反复横跳的魔头,那也是必须死。 七阴大王,乃是阴魔王者,是王者之一。 那又怎么样? 他暗暗发狠,就赌大的。 赢了以后有机会当天魔王,输了趁早死了拉倒。 余子清看着自在天的样子,似笑非笑的打量着他。 这家伙当了这么多年的天魔,又在人族里混迹多年,看来的确不蠢。 若是他真的以为自己就是地魔尊主,那现在就不是让他小心了。 若他真的是地魔尊主,就算七阴大王亲自出手,那二位同为魔中王者,暗暗通个气就行了。 就算做过一场,那也是半真半假的演个戏。 七阴大王疯了,也知道,他是肯定杀不掉地魔尊主的。 地魔尊主的不死不灭,可不仅仅只是人族很难彻底杀掉他,同样的,便是魔物,也基本没有可能彻底杀掉地魔尊主。 这种怎么都没法彻底死的货色,人家报复一次,可能就能以万年为单位来布局。 地魔尊主若是要杀其他魔王,弄死他们一次就足够了。 余子清拍了拍自在天的肩膀,含笑道。 “你示警的很及时,做的很好。” 自在天低着头,心神狂跳,他这赌一波大的,弄不好现在就会输掉。 幸好,他起码现在没输。 有些事不能明说,大家心照不宣,说出来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余子清看向槐树林外面,冷笑一声。 他都没去参战,甚至连槐树林都没跨出去过,没想到,还有人专门开了血路,一路延伸到锦岚山。 那些魔物,付出这么大代价,都要救地魔尊主,绝不可能是好心。 也绝不可能只是因为唇亡齿寒。 地魔尊主死了,必定会很大程度上影响到他们本身的利益。 余子清转身向着槐树林内部走去,顺便给锦岚山其他人都通通气。 而后又拿出三把劣质飞剑,送出去三封信。 然后余子清,越过了槐树林和锦岚山中间的地带,直接进入了山中。 另一边,深渊裂缝附近。 一种变化,已经开始无声无息的出现。 阴魔领域内,已经慢慢的浮现出一些外面的场景了,那些交战的妖魔和修士。 这不是将单纯的将他们囊括了进来,而是阴魔领域,已经开始与现世融合。 那畸变的阴魔,慢慢的恢复了原样,那一滴魔王真血的力量开始被消耗掉。 其中一层,似虚似幻的深渊之中,七阴大王缓缓的睁开眼睛。 他伸手一招,那巨大王座之上,便有一块头骨飞了过来,悬在他面前。 他的眼睛迷蒙一片,似虚似幻,与那头骨对视到一起,霎时之间,他便看到了那阴魔的视野。 阴魔转头看了一眼惑心魔。 惑心魔看到那阴魔的眼睛,如同化作一个似虚似幻的漩涡,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跪伏在地。 bidi “九念大王座下惑心魔,叩见七阴大王。” “做的不错。” “七阴大王,困住地魔尊主的人,就在血路尽头,只是那地方,还有数百万饿鬼。” 阴魔转头,目光直接穿过了阴魔领域,窥视到外面。 霎时之间,目光所带来的威压,便被所有的强者感应到了。 鏖战之中的众人,立刻停手,各自分开。 六位大魔汇聚到一起,人族强者也各自汇聚到一起。 阴魔冷笑一声,伸出手在地面上一拍。 霎时之间,阴魔领域彻底与现世融合,阴魔也第一次明打明的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原本还在悄悄吸纳的鲜血,瞬间便被阴魔领域吸收,一条鲜血汇聚而成的血路,出现在众人面前。 阴魔的数十条手臂张开,骤然落下,一瞬间,汇聚而来的妖魔炮灰,便死了数十万个。 他们的血肉、魔魂,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献祭之物。 阴魔的手臂飞出,一只手抓住一个看起来都受伤不轻的大魔,大笑一声。 便见阴魔领域骤然变得虚幻,开始与现世脱离。 六尊大魔,被阴魔裹挟,再加上惑心魔一起,伴随着血路绽放出刺目的光华,瞬间消失在原地。 “坏了,百密一疏,把阴魔忽略了。”闻凌游面色大变,眼看六尊大魔消失不见,刚刚显化出来的血路也消失不见:“这是超越九阶的大魔亲自出手了。” 大鬼扛着饿鬼幡,一言不发,化作一道乌光,直奔锦岚山而去。 “追。”闻凌游大喝一声,带着强者去追击。 然而,一息之间,阴魔和那六尊大魔,还有惑心魔,便被血路托着,出现在槐树林之外。 滔天魔气,如同炸开一般,在这里出现。 魔气与饿鬼的气息,具象成型,如同泾渭分明的河水,相互碰撞,激起道道雷霆。 阴魔张口一吸,吸纳了一些饿鬼气息,轻咳一声,笑了起来。 “这便是饿鬼,可惜,我的本尊无法驾临。 不过那饿鬼之王,也没法苏醒,倒也不差。” 阴魔瞥了一旁的惑心魔一眼。 “你所言属实么?那饿鬼之王无法苏醒?” “大王,小魔敢以九念大王之名起誓,绝无虚言。 不但人族构建出壁垒,临行之前,天魔王又以神威配合至宝所测,此行绝无十阶出现的可能。” 阴魔闻言,哈哈大笑,声震千里。 “地魔尊主,你没想到吧,我来救你了,哈哈哈哈……” 笑声震动之中。 锦岚山内,老羊已经化作龙身,锦岚山的护山大阵,第一次开始全力运转。 悬在锦岚山上空的那块陨星材料,如同一颗星辰般耀眼。 锦岚山之北,游震默不作声,将自己的左腿拿了出来,让自己的肉身恢复了正常。 锦岚山之南,邗栋迈步行来,身旁悬着一把黑色的长剑,微微颤抖着。 里长将思思小姑娘亲手给他缝制的衣裳脱了下来,叠好之后放在床头,他光着上半身,走了出来。 轻声一喝,便靠着纯粹的肉身力量,踏空而去。 余子清自己,在锦岚山后山,看着玉化墓。 “来了。 耗费这么大力量,牵引出七阴大王意识降临,还裹挟来了六尊大魔。 还真看得起我,却看不起我锦岚山啊。 你记得,稳住我们锦岚山。” 槐树林内,大批饿鬼,都已经顺着四通八达的槐树转移走了,避开正面战场。 藏在里面的钟守正,也第一时间退走,自在天被楼槐引走。 随着大魔出现,大片的槐树林崩碎,六尊大魔,肆意破坏,横冲直撞。 这时,三个方向,都有强者气息出现。 大魔不管不顾,只管往里冲。 他们的目标,只是救地魔尊主而已,不是来打架的,还讲什么兵对兵,将对将的规矩。 白天妖魔王速度最快,化作一只金光大鸟,向内飞去。 忽然间,一头黑龙凭空出现,与白天妖魔王对撞到一起。 两个庞然大物,在半空中近身肉搏,僵持在一起。 还有一道白线从锦岚山方向飞来,破空声如若雷鸣阵阵,里长那枯瘦的身体,化作了一个肌肉如磐石的壮汉,凌空踏步,速度一涨再涨。 而同一时间,老羊操控着恶龙之躯,如同一条巨蟒,缠绕在白天妖魔王的身上。 利爪撕破了白天妖魔王如同金铁的肉身,死死的将其缠住。 而里长的气血如同火焰在燃烧,所有的力量凝聚到极致,魔纹在里长的脸上浮现,力量境界再次攀升。 到了极致,眨眼间便跨越了数十里距离,一拳轰在了白天妖魔王那巨大的脑门上。 劲力一吐,十方神通绽放。 所有的力量,全部凝聚到一点。 白天妖魔王的脑门上,骤然破开一个三尺大的洞口,里长的肉身,直接穿入他的脑袋里。 下一刻,白天妖魔王的后脑,轰的一声,炸开一个巨大的洞口,可怕的劲力呼啸而出。 里长的身形从中冲了出来,他那对比白天妖魔王,只是如同一个虫子一样的身体,随着踏步,不断的瞬间跨越距离。 劲力凝聚到极致,那的身体,反而如同不坚不催的利刃,不断的在白天妖魔王身上刺出一个个洞口。 只是三息时间,便见白天妖魔王的胸口,再次炸开一个大洞,其心脏都被轰成了一堆肉糜。 里长凌空飞跃到恶龙的头颅之上,恶龙也将白天妖魔的庞大身躯丢在一旁。 里长张口一吐,气血化作火焰,一喷数十丈长。 “你小心点,不要用力太猛了,剩下的大魔,你小心点,不要贸然近身。”老羊提醒了一句,不是每个大魔,都是以肉身见长。 “我明白。”里长喘着粗气,身上的气血,不断震荡,十方神通爆发太强,以超出境界的力量去发挥,掌控起来,哪怕对于他来说,也有点艰难。 北面,游震踏空而行,一脚下去,空间都在微微颤抖。 他不像里长,因为他境界足够高,他直接借力空间本身。 另一边,邗栋单手负背,化作剑光而来,俩人一南一北,拦住了剩下五尊大魔。 俩人第一次见面,互相拱了拱手,表示见礼。 “小心那个奇形怪状的魔物,这是有超越九阶的大魔,在借其肉身出手。”游震提醒了一句。 邗栋一听这话,有些失望的摇了摇头。 “我感觉到有极强的威压,比九阶巅峰还要强,没想到竟然不是本尊降临,那他不配我拔剑。” 邗栋一挥手,跟在身旁的黑剑,便化作一道流光飞走,重新插在槐树林南面的地上。 邗栋为人实诚,实话实说,可是这话,别人听来意思就完全不一样了。 阴魔冷眼瞪着邗栋,眼中如同有一个漩涡。 邗栋跟他对视了一眼,目中便不由自主的倒映出两道剑影。 霎时之间,可怕的剑意喷薄而出,阴魔与邗栋之间,仿若有什么东西,被强行绞碎。 “我赤诚于剑,身若剑,心若剑,又感悟过一门极强的剑道剑意。 你若本尊亲临,我挡不住你那如同炼神秘法的邪法。 可你只是意识降临,你肉身太弱,这邪法便对我无用,不必浪费时间。” 另一边,游震没有理会阴魔,而是直接去绞杀其他几个大魔。 肉身彻底恢复,身心意魂完成了统一,直接恢复到了九阶巅峰状态。 朴实无华的一拳一脚,便已经达到了一力降十会的效果。 他此刻气血爆发,便真正开始展现出正统体修最可怕的地方。 根基扎实稳固,一人便如一座山,镇压着此地的气息流动。 气血力量,浩若烟海,却凝而不散,单纯的气血力量,便是里长爆发十方神通,都要差游震上百倍。 一掌落下,朴实无华,最纯粹的力量爆发,那青天妖魔王的身体,轰然崩碎,其所在之地的空间,都被震出道道涟漪,一缕缕黑线浮现,那是被强行震裂的世界。 青天妖魔王的身躯崩碎成无数的苔藓,却也没有卸去力道,身躯继续崩碎,化作齑粉。 这便是正统体修的战法,一力降十会,什么都花里胡哨都没有。 就是靠着超越极限的力量,强行碾压。 阴魔庞大的身躯,进入破碎的槐树林里,他也没想到,这里强者数量是不多。 可是每一个,都是顶尖强者。 原本的计划,立刻转变,那一滴魔王真血的力量,被一口气消化掉。 他的气息直线攀升,阴魔之躯,不断畸变,却不是向着妖魔的方向畸变,而是以那一滴魔王真血的力量,强行献祭,得来他本尊的力量。 他显化出本尊之形,两只大手合拢,暴喝一声。 “阴魔大狱。” 霎时之间,以其为中心,所有的一些都开始变得似虚似幻。 一道波纹横扫而过,霎时之间,方圆千里之地,都变得似虚似幻。 一瞬间,便仿若,他本尊所在之地,强行降临。 所有十阶之下的人,无论战力如何,全部在此刻被拖入到这片似虚似幻的世界里。 ------题外话------ 我看我后台显示,读者最多的是广东的书友,应该有不少粤北的吧,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我家里人也要去值大堤了,大家都保护好自己。 河南的书友也要注意防暑啊。 第二零零章 梦魇大狱被玩坏,绝对不躲朝死里打(10k) 以阴魔为中心,千里之内的世界,变得似虚似幻。 世界仿若破碎,化作一块块碎片,飘在虚空之中。 再细细一看,那一块块碎片,都似乎是一个单独的世界。 每一个碎片里的世界,都在不断的变化,光晕变得扭曲,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变得诡谲怪异。 只是看一眼,似乎都会有种五感没扭曲,天旋地转的眩晕感和恶心感。 阴魔化作七阴大王的外形,凌空而立,双手合十,微微一笑,嘴巴便仿若将脑袋剖成了两半,非常怪异。 距离锦岚山一千多里之外的地方,赶来的大鬼,看着眼前这片似虚似幻,完全不认识的世界,一脸茫然。 他想要再次冲进去的时候,后方追来的强者,拦住了他。 “别进去,你进去了可能会添乱。” 大鬼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他倒是不怕死,就怕会添乱。 因为他现在对于自己,有了非常清晰的认知。 他的力量不是来自于他自己,而是来自于其他的饿鬼。 好处就是他不但可以自己修行,有需要的时候还能借用其他饿鬼的力量,直接攀升到九阶。 但坏处也有了,这种力量,都有很大缺陷的。 就像之前,黑天魔母只是一句话,便能让他被欲念淹没。 也就是饿鬼天生最大的欲念,基本上只有食欲,天克魔物,黑天魔母的力量,反而相当于将他加强了,再加上黑天魔母大意,才能让他秒了黑天魔母。 如今眼前的变化,明显是一种比黑天魔母的能力更强的东西,他是真怕自己贸然闯进去,会拖后腿。 援军赶来的路上,才收到了余子清的传讯。 闻凌游只是看了看传讯,补全了一下情报,心里也明白,他们提前知道,怕是也没法拦住对方了。 无数的妖魔冲出深渊裂缝,还有数尊大魔随行,正面战场上的交锋,不可避免。 阴魔暗藏,他们到现在也还没找到,怎么让强点的修士进入阴魔领域的办法,他们根本发现不了阴魔。 这血祭也好,其他也好,都是拦不住的。 当年琅琊院牵头,覆灭了黑貘一族。 如今,唯一已知的,应该可以自由潜入阴魔领域,实力也不弱的生灵,就这么没了。 当年的因,今日的果,真是报应。 离火院对阴魔的了解算是最多的了,可是也仅仅只是一点点旁枝末节。 此刻七阴大王的意识降临,亲自出手,他们更是什么都不知道。 闻凌游第一时间传讯离火院的其他人,让元神境之中最强的,学识最高的赶紧来。 以前不懂,那就现场研究吧。 眼前这片似虚似幻,迷蒙诡谲的世界,直接显化出来,他们肯定是可以研究出来点什么的。 贸然冲进去,肯定是找死。 来人根本不敢进,而这片迷蒙虚幻的世界里,每个被拉进入的人,都分散到独立的一片碎片了。 里长站在一块碎片上,碎片不断的变化,像是一个万花筒,惑人心神,迷人心智。 里长的神情微微一怔,等到他恢复之后,便看到周围已经恢复成了锦岚山的样子。 他看到山中嬉闹的孩童,看到了余子清正躺在那挺尸。 “这是……妖魔呢?” “什么妖魔?”余子清抬了抬眼皮,看了一眼里长,笑了笑道:“里长,你又想妖魔了,上次你打死了好几个大魔,还不过瘾啊,下次,下次再说,先好好休息吧。” 里长看到这幅画面,被迷的心神,便开始出现破绽,开始越陷越深。 恍如梦中,一切都不真实,可是在梦中人,却很难发现这种不真实。 便是放个屁都能冲天而去,冲到罡风层,出现一个屁遁之法,也不会觉得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脑海中关于大魔的记忆,慢慢的变得模糊,他隐约记得,打死了好几个,然后把来犯之人,全部干掉,出了一口恶气,扬了锦岚山的威名。 一些模糊的回忆,开始在他脑海中越来越清晰,细节被慢慢补全。 他深陷其中,静静的享受着锦岚山的安宁日子。 然后,就这么过了好些天,余子清又出门了,出门没几天,就见余子清鼻青脸肿,不成人形,被一个大敌拎在手里,来到了锦岚山。 那人一身腱子肉,全身如同一块块磐石堆砌而成,气血极强,余子清被其捏在手里,如同捏着个鸡仔。 里长瞬间爆炸,想要出手,那人却将余子清挡在身前,他投鼠忌器,根本不敢有什么太大动作。 对方动作行动,跟他越来越像,速度极快,对力量的掌控极强。 他任何动作,似乎都能被对方看穿,一手拎着余子清,一手跟他对战。 每每在关键时刻,都能用余子清当挡箭牌,反过来压制他。 里长慢慢忘了,锦岚山其实还有其他人在的,只是沉浸在这一件事里。 慢慢的,里长看到,对面那人似乎就是他自己,拥有比他还要强的力量,还没有他的顾虑。 那人单手插入到余子清的后背,捏住余子清的脊椎骨,将其捏的不成人形,化作盾牌,狂笑着跟他对战。 一拳轰出,却在关键时刻,为了避开余子清,调整了身形。 瞬间便露出了大破绽,那人狞笑一声,翻手一拳轰在里长的腹部。 霎时之间,劲力喷涌而出,里长的身形,化作一道残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轰隆一声闷响,一个数里大坑出现,蛛网版的裂纹以大坑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里长腹部凹陷,张口喷出一口鲜血,遭受重创。 被鲜血浸染的双目,看到的是血红色一片的世界,看到了余子清满脸痛苦,眼中死志已生,无声无息的告诉他,别顾及,下死手吧。 里长挣扎着想要坐起来,全身骨骼都仿若尽数断裂。 他看到那个人拎着余子清,冲入锦岚山内,大开杀戒。 乖巧的小树妖被一掌拍成了齑粉,只剩下树干上一个挂着哭脸的部分,跌落在地上,空洞的眼睛无声无息的望着他。 “杀了我……”余子清艰难的喊出声,声音似有似无。 里长的眼睛里都是红的,他的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很早很早之前,锦岚村里的大劫。 那时候,村子里还都是凡人,他看到了鲜血残肢飘落,看到了一个个生命的凋零。 他全身的气血恍若心跳,与他的心跳声共鸣,全身上下,所有的力量都在这一刻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统一。 肌肉涌动,将断裂的骨骼接起,骨骼的碎片都被气血的力量调整,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而后他的境界,无声无息的进阶到八阶碎神境。 他的心念从未有如此单纯的统一,便是上一次对战那个九阶,都没有被压制到这种程度。 他忘却了一切,神魂只是无声无息的融入到肉身之中,根本没有经历碎神这凶险的一步。 所有的痛苦,都已经感知不到。 心底的埋藏的各种顾虑、挂念、开心与不开心,统统都不见了。 无声无息的进阶碎神境,却没有去碎掉神魂,而是整个神魂直接与肉身相容。 至此,气血、肉身、肌肉、骨骼、神魂、心念、意志,所有的一切,都达到了极致的统一,极致的专注。 他的气血在燃烧,肉身的伤势飞速的复原,血色的火焰在燃烧。 他的身形缓缓的飘了起来,这一次,不是靠着肉身的力量强行借力,鼻孔之中两道滚烫的热气喷涌。 里长站起身,轻轻吸了一口,一步跨出,半步多神通施展开来,瞬间出现在那人身前。 前所未有的统一,让他对力量的控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极致。 一拳轰出,拼劲了全身的力量。 此刻却任何异象都没有了,连破空声都没有,好似一个糟老头子,软绵无力的一拳。 那人如法炮制,在拳头落下的瞬间,将余子清挡在身前。 然而这一次,里长的力量,却没有丝毫犹豫的落在了只剩下一口气的余子清身上。 余子清的身形微微一顿,下一刻,便见那人抓住余子清的手,骤然化为齑粉。 劲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瞬间贯穿其全身。 眨眼间,那人后退一步,似乎有些震惊。 没有任何劲力骤然炸开的情况出现,而是那人的身体不断的崩解,化作碎片,碎片再化作更小的碎片,更小的继续化作齑粉,齑粉也要继续化作虚无。 十成十完美掌控力道,十成十完美的隔山打牛。 哪怕眼前的余子清只剩下一口气,只需一丝力,就能让其横死当场。 可是紧贴在里长拳头上的余子清,却毫发无损,什么变化都没有。 所有的劲力,没有一丝浪费的,完全作用在了对手身上,一丝一毫的外泄都没有。 这便是锦岚山的典籍上,有关隔山打牛这一招,所描述的,理论上掌控的极致,技的极致。 任何一丝力量,都会如臂使指,可刚可柔,没有一丝浪费。 一拳轰出,霎时之间,周围的一切,都土崩瓦解,绵延不绝的劲力,强行将这里崩解,重新化作了那似虚似幻,半真半假的世界。 里长站在原地,环顾四周,只是一片迷蒙,什么都看不到。 而掌控这一切,正在慢慢向着锦岚山内部走去的阴魔,骤然看向了里长这边一眼,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一个体修,纯粹的体修,七阶体修,强行打碎了他构建出的一个梦魇大狱? 再看了一眼,只是打碎了构建出的梦魇大狱,却没有逃出来,那阴魔就不再多管,继续前进。 他要去找到地魔尊主,救出地魔尊主。 另外一块碎片里,一座极为巨大的建筑内,摆满了各种材料,炼丹炉,炼器炉,各种法宝装备,各种玉简。 这里就是琅琊院的某个研究场所。 周围站着大量琅琊院的人,都跟傀儡假人似的,一个个瞪着眼睛,挂着诡异的笑容,死死的盯着老羊。 化作龙形的老羊,眼睛却是人目,他忽略了其他人的存在,忽略了场地,四爪齐动,不断的调动各种材料。 火焰升腾,不断让材料交融,而那炼器炉内周围,各种法宝压制封禁,炉内仿若有一个太阳在燃烧。 最简单粗暴的做出来的高温高压,以修士的手段强行分离出来的各种东西。 老羊看着已经开始颤抖的炼器炉,只听轰的一声,刺目的光华,照亮整个世界。 老羊以恶龙之躯护住全身,等到外面安静下来,伸出脑袋看了一眼。 外面已经恢复了似虚似幻的诡谲景象。 老羊叹了口气。 “可惜了,把这个地方玩坏了。 就该趁机再多研究点东西。 信了那家伙的邪,听他说什么,只要技术足够,客观条件足够,太阳都能造出来。 研究别的,不是挺顺利的么,这个怎么就不行了。 不过我感觉,好像的确有那么一点可能。 可能是这个七阴大王不是亲自驾临,力量有限吧。 哎,也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了……” 不过想想,老羊也没什么好担心的。 刚才那一瞬间,他感应的非常清楚。 千里距离,从槐树林东面,一路向西,囊括了槐树林,还有槐树林和锦岚山中间的地带。 可能最终,顶多只能将锦岚山一角囊括进去。 锦岚山的人,基本都转移了,肯定囊括不进去的。 可能余子清都没囊括进来。 而剩下的人,邗栋、游震、里长…… 算了吧,七阴大王又不是本尊降临,力量实在有限,甭管他们那边会演化出什么情况,他们肯定都没事。 七阴大王的神妙特性,本身就不是那种拳拳到肉的搏杀,问题不大。 要是直接开始搏杀,那问题更不大。 事实上,的确如此。 邗栋所在的碎片里,已经化作一片剑气的世界,除了剑气再无他物。 他面色郑重,盘膝而坐,跟对面悬着的一朵青莲,坐而论道。 随着一人一莲的论道,整个世界的剑气,都在随之变化,等到剑气的数量超出极限之后。 邗栋郑重的拱了拱手。 “收获颇丰,多谢。” 随着他站起身,剑气纵横,瞬间,整个世界被绞碎,化作了似虚似幻的世界。 邗栋尝试着挥出一道剑气,剑气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切开,这个似虚似幻的世界,也仿若被斩开。 然而,下一刻,又恢复了那似虚似幻,亦假亦真的样子。 阴魔大狱,亦真亦假,说是真的,其内的一切也都是真的,说是假的,其内的一切也都是假的。 一个东西都不存在,是虚幻的,你怎么斩? 就如同离火院知道阴魔这么久了,可是他们的高手,压根就看不到阴魔,见不到阴魔,怎么斩? 邗栋沉默了一下,环顾四方,静静的等候着。 让他真刀真枪的干架,他的确擅长。 但如今这种情况,他的确不擅长,而且还有些不知从哪下手。 另一个碎片里,游震还是曾经的震皇,他在花园里聚餐,父慈子孝,弟恭兄谦,一切都非常和谐。 这是他曾经最美好的回忆,也是他如今最美的梦境。 美好到……他不忍心亲手将其打碎。 只是一顿饭,游震伸出手,摸了摸还年少的襄王的脑袋,又看了看还年轻的兄弟,还有尚未陨落的太子。 “大魔终归是大魔,如此真实,便是我也有些不忍离去。 我一生缺憾,在此地都能补全。 只可惜,是假的。” 游震伸出手,凌空一拍,便似真的拍到了什么东西。 蛛网一般的裂痕,以他的手为中心,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开。 这里所有的人,都被震成了齑粉,整个世界,被其纯粹的伟力,给强行震碎。 阴魔感受着那一个个梦魇大狱内的变化,不断的加快速度前进。 因为他的主要目标,压根就没有被囊括进来,从一开始就跑路了。 他带着仅剩的几个大魔,继续前进,力求尽快抓到目标,救出地魔尊主。 至于那些被困住的人,他也不准备继续给他们编织梦魇了。 他不是本尊驾临,如今消耗的便是那一滴魔王真血的力量。 根本经不住这些奇形怪状的家伙消耗。 再消耗一轮,他的意识估计都没法继续保持如今的状态,会被迫退走。 …… 群山深渊,那深不见底的地动之下,争斗不断。 巨佬压根没有理会,黑暗之中的小动作,他只是在静静的看书,什么想法都没有。 七阴大王出现在现世,他当然能感应到,这些魔王,只要有大动作,他都能第一时间感应到。 甚至他也知道,黑暗之中的魔王现在搞小动作为什么,就是为了吸引他的注意力。 不过,七阴大王,压根没有让本尊出现,他也懒得多看一眼。 本尊都不出现,只是意识驾临,能有什么力量? 要是外面的人,连这点小问题都解决不了,那死了拉倒。 看书看的正入迷呢,巨佬那巨大的眼睛,向着黑暗深处看了一眼。 “要么,你们老实点,别打扰我看书。 要么,我再打残俩。” 听到巨佬的恐吓,黑暗深处,慢慢的安静了下去。 他们的目的,只是不想巨佬插手而已。 只要巨佬没插手的意思,他们也不想来找不自在。 本以为这么多年过去了,这家伙沉睡这么久,会变弱了。 然而,一次小小的试探,超出他们的预料。 俩大魔王被打残,差点就死了,想要送出去的力量,几乎全部都成了送菜。 现在能忍就忍了。 七阴大王又不在这里,给七阴大王创造机会就行了。 黑暗深处的动静慢慢消失,巨佬的眼睛重新开始看书。 只是这一次,谁也没注意到,那两只眼睛,一只在看书,另外一只,瞳孔不断的变化,虹膜之上仿若有无数的符文浮现,目光好似跨越了空间,投到了其他地方。 他在虚空之中寻找,在深渊之中,一层一层的寻找,在深渊的夹缝里寻找。 寻找那个已经藏起来很久很久的七阴大王。 这家伙素来最会藏,藏的所有人,连魔头都找不到他。 不出手,还真不好找。 只是循着力量感应,巨佬慢慢的锁定了大方向。 锁定到深渊之中。 只是深渊这个方向,范围也太大了,他得一点一点的寻找。 …… 老羊只是略微尝试了一下,发现没法从这片似虚似幻的世界脱离,便直接开始联系余子清。 很快,余子清出现在七楼戒指里。 “这什么情况?” “你没被囊括进来吧?” “没有。” “那就好,这是那阴魔的域,但是极强,其内似虚似幻,以我推测,这里会根据不同的人,演化出不同的东西。 应该都是最不愿意面对的场景和事情,亦或者是最想要看到的场景。 亦或者是二者皆有。 我所遇到的,便是我最不愿意面对,也最喜欢的场景。 其内如同真的一般,没有任何区别,我甚至还在这里验证了我积累下来的好几个想法。 你若是没进来,就不要进来。 先带着村子里的人向西避一避。 按照我的推测,他维持这种神妙,需要消耗掉极大的力量。 他维持不了多久的,最多三天,我们就能出来。 其他人你也无须担心。” “还有什么情报么?”余子清又问了一句。 老羊飞速的说了一大堆东西,可能的推测,也一一说了出来。 从七楼戒指里出来,余子清向着远方看了一眼。 似虚似幻,仿若地图没加载出来似的。 他躲什么躲,他就没打算躲。 甭管来的是谁,七阴大王的意识降临也好,还是其他人。 他都不能躲。 锦岚山,被人打上门了。 这一次不把来犯的人全部干掉,把他们的头摆成京观,以后是不是谁都能敢来踩锦岚山一脚了? 余子清只是转移了锦岚山内的人和饿鬼,便迎头向着那片似虚似幻的世界走去。 七阴大王,阴魔之主,梦道之主。 他若是本尊驾临,余子清转身就跑。 区区意识驾临,力量都没有多少,也敢如此大摇大摆的闯锦岚山了。 真是疯了。 余子清一步迈出,主动走向那似虚似幻的世界里。 他的阴神,抱住了地只之源的石碑,然后看着自己的肚皮,喃喃自语。 “地魔尊主,你加把劲。” 临进入之前,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拍在自己的脑袋上,霞光照耀,冲刷他全身。 大兑玉玺也随之浮现,化作一道流光,没入余子清体内。 “大兑,该稍稍还一点利息了。” 余子清闭着眼睛,进入到那片虚幻世界里,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的便是炼狱一般的景象。 他的身形枯瘦,脸颊凹陷,瘦的几乎是皮包骨头。 目之所及,大地之上,到处都是枯瘦的尸体,全部都是当年被饿死的人。 余子清抬头望去,便见远方,七阴大王慢慢的走来,他的身侧,数尊大魔跟随。 余子清感应了一下自己的力量,好似都消失不见了。 跟老羊说的不太一样,应该是七阴大王将力量都加持在他身上了。 他这里演化的,跟其他人截然不同,是更深层次的演化。 如同真实的一样。 他可以清晰的感应到腹中的饥饿感,那种已经饿过头,好似都感觉不到饥饿的状态。 脑袋昏昏沉沉,身心疲惫,累到不想说一个字,不想站起身,甚至呼吸都觉得累,不想去呼吸了。 这就是他落地没多少天,就遇到的场景。 他不是什么天选之子,在面对目之所及,一口吃的都没有的世界,他落地要面对的就是饿死。 “呵……呵呵……” 余子清看着走来的七阴大王,还有那几尊大魔,忍不住笑出了声。 七阴大王伸出一只手,手臂直接跨过天际而来,将虚弱之极的余子清抓在手里。 “地魔尊主,你还活着吧,我们之中最不可能死掉的人,如今却沦落到成为一个肮脏货色的腹中之物。 你可真够废物的,为了救你,天魔王和九念大王,差点被打死。 我也是冒着被锁定的风险,来救你。 你可记好了,你现在欠我了。” 七阴大王的一只手,抓住余子清,摆在脸前,先谈条件。 余子清眼中的神采慢慢的消散,他怀中的锈剑,嗡嗡颤抖个不停。 霎时之间,锈剑自动出鞘,化作饿鬼剑,落入到余子清手中。 余子清身上弥漫出黑油,瞬间被卡在了这一步,只是化作一身铠甲,将其肉身完全包裹住。 余子清再次睁开眼睛,双目仿若燃烧着血焰,身上滴落的黑油,落在七阴大王的手上,便似滚烫的沥青,浇在他手上。 黑油沾染,腐蚀他的血肉,也如附骨之疽,无论如何都甩不掉。 七阴大王的一只手,很快就被腐蚀成了白骨,那力量还在不断的扩散。 他松开了手,放开余子清,低喝一声。 “杀了他,毁他肉身。” 数尊大魔,加上七阴大王一起出手,余子清静静的飘在那里,肉身仿若一个皮球,被轰来轰去。 然而,那一身黑色的铠甲,只是化作黑油,微微波动了一下,便恢复了正常。 余子清的气息不断攀升,一路攀升到九阶巅峰。 到了这一步,余子清体内的地只之源,微微颤动。 被余子清吞入腹中的地魔尊主,也忽然跟疯了似的,拼尽全力的去抵抗。 若是余子清跨越了九阶的界限,地魔尊主马上就得完蛋。 地魔尊主必须拼尽一切,去反抗,去唤醒余子清。 就是这一瞬间,余子清的手腕一抖,手中的饿鬼剑,一剑刺入自己的胸口。 《日月风华》 瞬间,黑油涌现出来,恍若鲜血喷洒。 攀升的气势,被卡死在九阶巅峰。 余子清那燃烧着血焰的眼睛里,慢慢的恢复了一部分正常的眼睛,只是眼白化作了血色,仿若燃烧着血焰。 他的意识,在此刻,被强行拉了回来。 余子清凌空而立,看了看手中的饿鬼剑,咧着嘴笑出了声。 “我就知道,你力量不全,虽然可以做到真实,却没法做到完全真实。” 因为是真实的,所以可以判定。 但是又不是完全真实的,所以便是饿死了,但是也没饿死。 失去意识了,但是也没失去意识。 残留的本能,加上地魔尊主和地只之源帮忙,霞光叠状态,从大兑那借来的点国运。 各种状态直接一口气拉满,绝对能保证可以唤醒他的意识了。 从进来之前,余子清就知道自己演化出的梦魇是什么。 他哪怕明知道,也不愿意再次去面对。 看着满地的尸体,充斥着绝望的世界,哪怕此时此刻,余子清还是会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绝望和恐惧。 他有别的办法,可以出手,因为他还有一个挂件呢。 甚至按照老羊的说法,只需要拖延一点时间,就能不战而胜。 但余子清不想。 这里是他的家,被人打上门了,他就要报复。 哪怕冒险,那也要报复,狠狠的报复回去。 用最大的力量去打回去。 他手握饿鬼剑,凌空而立,胸中的怒火,在熊熊燃烧。 他踏空而行,留下一个个悬在半空中的火焰脚印,一步跨出,轻轻一挥饿鬼剑。 便见黑色乍现,跟着七阴大王而来的几尊大魔,连反抗的余地都没有。 他们的肉身,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惨叫着跌倒在地上。 他们的身体消散,最后只剩下一颗巨大的头颅,燃烧着黑火,落在那里,意识还在里面惨叫着。 而那个一只跟着的惑心魔,因为力量太弱,被余子清当成了小喽啰,眨眼间就给他秒了,到死余子清都还不知道他就是惑心魔。 七阴大王眼神颤动,一种发自身心的恐惧感,骤然游走全身。 推演的结果,的确没错,他此次出行,不可能遇到十阶。 但是,这尼玛九阶巅峰的饿鬼,跟十阶有什么区别? 然而,他还不知道,此时此刻,余子清的力量、身份,都已经变了。 不是普通的饿鬼,而是饿鬼之王。 对魔物的先天压制,会比普通饿鬼,再次攀升一个档次。 余子清手握饿鬼剑,唰唰两剑落下,七阴大王的身体便被斩碎,如同烧红的锋锐刀锋,去切开油脂一般。 那似虚似幻的世界,都开始被直接切开了。 余子清眉头微蹙,只是一个瞬间,他便感觉到,这片世界快要被他毁了。 而毁掉这个场景,他大概率会瞬间跌落回去。 他此刻靠着七阴大王的神妙,显化出真实场景,算是钻空子完成的判定,召出了饿鬼之王,也因为这里的环境,卡在这里。 若是毁了,判定的基础消散,他也会失去力量。 余子清不再犹豫,飞身上前,燃烧着血焰的眼睛,无视了那花里胡哨的动作,一只手按在七阴大王的脑袋上。 “株连。” 秘法发动。 霎时之间,余子清手中的七阴大王,外形开始变化成一个普通阴魔的样子。 余子清的手,插入对方的脑袋里,死死的抓住七阴大王降临的意识。 以这个意识为,这一次,他很快就看到了七阴大王所在之地。 看到了七阴大王的本体。 “报应。” 一声低喝,黑色的火焰,以七阴大王降临的意识为媒介,直接降临到七阴大王本体所在。 而后便是血色的火焰,化作洪流,伴随着余子清调动而来的庞大三灾之力,从天而降,灌入到七阴大王本体所在。 余子清死死的抓住七阴大王降临的意识,咬着牙,各种神通秘法,都朝死里招呼。 打退降临的意识算什么,有什么用,人家还是有恃无恐。 就是要打疼了他,让他想起来就心惊胆战。 只是对视,余子清便知道,他此刻的力量,是肯定杀不了七阴大王的,哪怕此刻以饿鬼之王的身份也不行。 力量差距有点大,境界差距也大。 不过不重要,打不死,那最起码的,也要在他身上留点东西,留个标记。 深渊深处,那片似虚似幻的世界里,七阴大王缓缓的从王座上走了下来。 他暴怒的嘶吼。 那黑火也好,血焰也好,对比他那庞大的身躯,洪流也如同小溪流一般。 黑火与血焰,伴随着庞大的三灾之力,一起渗透燃烧,点燃他的一只手臂。 他一巴掌落下,好似扑灭了火焰,却没想到,另外一只手也被点燃。 三灾之力如同火上浇油,与黑火和血焰一起,相互交融,不断的灼烧壮大。 七阴大王怒火冲天,伸出两只手,那超越九阶极限的可怕力量,直接循着联系,向着余子清这边涌来。 于此同时,另外一边,地洞之中,巨佬的双目,骤然亮起光华。 “本尊还敢亲自动手!” 巨佬的目光,飞速的缩小着寻找的范围。 那犹如实质的目光,扫过深渊的一片范围之后,便如同一盆冷水,瞬间将七阴大王的怒火浇灭了。 他咬着牙,抬起头,缩回了手。 念头一动,一只被点燃的手臂便脱落,另外一只被点燃的手也脱落了下来。 他那巨大的王座上,一颗颗骷髅头,燃起大火,化为灰烬。 七阴大王看了看,其中一只手被烧成了灰烬,另外一条手臂,却被烧的太多,已经没法收回力量了。 他直接将那只手臂丢了出去,而后裹挟着他本体所在的虚幻世界,逃之夭夭。 一只被烧的只剩下骨骼的手臂,循着那一缕意识的联系,跨越空间而去,直奔余子清而来。 在逃走的一瞬间,七阴大王不但斩断了跟那条手臂的联系,甚至他投影到人族世界的那一缕意识,也被他强行斩断了联系,不要了。 那个强大的饿鬼倒还好,虽然恶心人,很麻烦,但是也远不如那道目光的主人麻烦。 被那个家伙锁定,这阴魔之主,迟早得退位让贤。 余子清失去了对七阴大王的感应,神通的力量感应,也开始渐行渐远,渐渐模糊。 手中的那一缕意识,在血焰的灼烧之下,不断的凝聚,最终化作一颗闪耀着七彩光晕的宝石。 而周围这片遍布饿死人的世界,也随之开始崩塌。 余子清身上力量,也随之不断的消散。 咔嚓一声,整个场景崩碎,化作一片似虚似幻的世界。 余子清也感觉到,他又恢复了原样,炼神六阶,炼体五阶巅峰。 只是手里,多了一颗七彩光晕闪耀的宝石。 七阴大王倒是果断,一点点不妙,立刻壮士断腕,直接背着所在的世界跑路了。 这时,周围似虚似幻的世界,也开始逐渐崩塌,逐渐消散。 老羊他们也一个接一个的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子清看了一眼游震。 “前辈,马上就会有一只枯骨手臂跌落下来了,劳烦前辈接一下,我怕其他人接不住。” “好。” 数十个呼吸之后,便见那渐渐消散的虚幻世界里,一条只剩下白骨的异类手臂,从中飞出,直奔余子清所在的位置而来。 游震踏空而去,瞬间来到那手臂之前,一拳轰出,气浪翻飞,那足有千余丈高的手臂微微一震,速度暴跌,白骨之上,已经浮现出一道道裂纹。 “前辈,这是七阴大王的一只手臂,好东西,可别给打碎了,那家伙可不擅肉身,经不住你两下。” 余子清心里一跳,连忙提醒了一句。 游震一听这话,顿时有些不知该如何做了,他再来一拳,这东西肯定碎。 这时,里长光着上半身,凌空踏步而去,来到那巨大的手臂前,轻轻一掌拍下,而后便举着那千余丈长的白骨,缓缓的落了下来。 将其放在槐树林和锦岚山之间的地方,就这么将其竖起来,立在那里。 余子清看着那逐渐消退的虚幻世界,对众人拱了拱手。 “有人快来了,我先处理后续。” 余子清拿出槐树枝,沾了甘霖,不断的挥洒,修补被毁掉的槐树林。 原先东面的槐树林所在的位置,还有五个巨大的大魔头颅,如同一座座小山,跌落在那里。 头颅上燃烧着黑色的火焰,大魔的神魂和意识,在火焰之中不断的灼烧,惨叫声相隔百里都能听的见。 余子清挥洒甘霖,以槐树林将一颗颗头颅小山包裹着,他飞速的恢复被毁掉的槐树林。 让一切都恢复原状。 不到一个时辰,表面上看起来,东面这一大片,都恢复了原样。 俩时辰之后,大离那边的强者赶来,目之所及,便是锦岚山东面的槐树林依然完好无损。 只是槐树林之外,大地之上满目疮痍,到处都是大战过后的痕迹。 而槐树林里,五座山峰一样大的大魔头颅,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惨叫不断。 槐树林内部,遥遥还能看到一只千余丈高的白骨手臂,立在大地上。 从外面看,锦岚山一切都好,除了多了点东西,什么都没变。 ------题外话------ 又快到月底了啊。 第二零一章 开课题啦,夔侯国主(10k) 大鬼没管这里的景象到底是不是幻觉,他向着槐树林飞去。 而大离来的强者,在距离槐树林还有数十里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这已经是他们第一次如此靠近锦岚山禁地了。 不少人其实已经能感觉到,锦岚山内充斥的诡谲异力,站在这里,多少已经能影响到一点点。 各种法门虽然还能施展,但消耗却凭空增加了一点点。 闻凌游也不敢贸然靠近,实在是眼前这一幕,跟他们想的有点不太一样。 那几尊大魔,如同山岳一般的头颅,燃烧着黑火,坐落在槐树林里。 有的大魔,其实压根都没有头颅,这头颅更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凝聚出来,化作头颅立在那里。 相隔甚远,都能看得到的那根巨大的白骨手臂,其上隐约浮现出的力量,明显也不是九阶应该有的。 那只手臂,绝对不可能来自于九阶大魔。 大鬼飞入了锦岚山,一路上什么阻碍都没有遇到,甚至还能看到,一颗槐树里,有一个饿鬼探出头看了一眼。 确认是大鬼之后,便再次钻了回去,问也没问。 “这绝对不可能是大魔造成的异象幻觉。”闻凌游自顾自的念叨了一句。 其他人对视了一眼,没人觉得这句话是废话。 其实他们多少,还是有点不敢置信,怀疑这里的一切,是大魔的力量造成的。 有闻凌游亲口确认,大家起码都会觉得这不是我问题。 “等一会吧。” 闻凌游带着人后退了一些,退到槐树林百里之外,保持足够的尊重。 按照传统,这种被列为禁地的地方,非请而入,被打死了活该。 陌生人正常拜访,那也是走程序,送拜帖,在外等候。 按照大家的默认的潜规则,百里就是一个很合适的距离。 这个距离,双方都会觉得安全些。 就算要出手,这个距离,也会给人足够的反应时间。 后退了一些之后,闻凌游看了一眼其他人。 “一会见完锦岚山的人,你们便先回去吧,深渊裂缝的交锋还在继续。 那里镇守的强者少,现在要预防妖魔反扑,或者再有大魔出现。 这里,应该没事了。” 跟来的大离强者对视了一眼,又看了一眼锦岚山的方向,在这里还能听见那大魔头颅凄厉的惨叫声,让他们忍不住心底发寒。 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们都不知道,来的数尊大魔,还有阴魔,便全部完蛋了。 不过闻凌游的话也没错,现在的重点,依然是深渊裂缝。 众人没有反对,闻凌游做事很讲究,哪怕这里看起来没事了,也给他们机会,打个照面,混个脸熟。 甭管出没出力,为什么来,起码是来驰援锦岚山了。 混个脸熟,以后想从锦岚山采购甘霖,或者其他东西的时候,也能方便点。 他们没有等多久,就见余子清晃晃悠悠的从里面飞了出来。 “有劳诸位前辈,万里驰援,诸位辛苦了,不知深渊裂缝那边如何了?” 余子清客客气气的见礼,逢人就是前辈。 起码面上,大家都不会感觉到不舒服。 “深渊裂缝局势稳定,妖魔虽多,却也大局已定。”闻凌游向着槐树林的方向看了一眼,继续问道。 “这里应该没事了吧?” “有劳前辈挂念,来犯魔物,尽数伏诛,只可惜还有一个极为厉害的深渊魔物,乃是意识降临,没法将其诛杀,让其跑了。” 听到这话,闻凌游心里一个咯噔。 能意识降临,起码是十阶大魔。 “没事就好,那阴魔以血祭之法开路,我等也拦不住他,没事就好,那我等也赶紧回去了,毕竟,深渊裂缝战事还在继续。” “诸位前辈辛苦。” 余子清客客气气,跟来的强者一个个见礼,不认识的也大大方方的询问一下名号。 聊了一会儿之后,将这些人送走。 余子清看着远去的人,心里纳闷,还以为闻凌游肯定忍不住会开口问问,大魔头颅和那条手臂的事。 面对这种极好的研究材料,他是怎么忍得住的? 回去的路上,事情没那么急了,深渊裂缝那边也很顺利,闻凌游便乘坐玉辇飞行,坐在玉辇里,拿出一本书翻动。 书上的内容,全部都是各种东西的列表。 闻凌游翻来翻去,去除掉不能拿出来的,剩下的看了半晌,叹了口气。 “又得向陛下伸手了……” 他的确忍不住,他的手都发痒好半晌了,最后还是硬忍住了。 那些大魔头颅,分属不同的魔族,每一个都有极高的研究价值。 最主要的,那些大魔还活着,一个活着的大魔,跟尸体是截然不同的,诸多神妙都是活着的时候才有。 就像有些妖魔,活着的时候,肉身如同精钢玄铁,死后肉身便如同沙子堆砌,一碰就碎。 还有一些妖魔,只要死了,尸身便会直接石化,什么也研究不出来。 而活着的大魔,他们压根不可能活捉。 想要活捉大魔,就必须深入深渊,那些大魔,要么是藏的很深,在深渊深处。 要么就是周围有无数的妖魔拱卫,想活捉一个大魔,想什么好事呢。 那要付出的代价,是谁也不愿意去承受的。 大魔也就算了,那只巨大的白骨手臂,才是价值最高的东西。 要不是旁边还有很多其他人,要不是锦岚山这诡异的情况,他实在不好开口,他当场就想交易一点,一小节指骨也行。 实在不行了,弄点碎片都行。 如今忍着没敢贸然开口,现在就有点后悔了。 翻了半晌书籍,他将其收起,琢磨着锦岚山需要什么,他拿锦岚山需要的东西去换。 但思来想去,锦岚山数次采购的东西,好像一点值钱的都没有。 来自于九阶之上的大魔残肢,多好的材料啊。 “大人,可有什么苦恼?”一旁一直跟着的王小虎,看闻凌游的样子,忍不住问了句。 “穷。” “……”王小虎一脸懵,你穷? 离火院里,最不穷的就是你了。 “你不懂,我等虽然每年收益不小,可是消耗极大,一直都是入不敷出。 便是陛下每年都会给不少,也是远远不够的。 算了,我跟你说这些你也不懂……” …… 锦岚山,游震和邗栋都已经回去,余子清按照礼数,还是去拜访了一下。 游震的肉身恢复,本来是应该有很大动静的。 但这一次,什么动静能比得过七阴大王搞出来的动静。 有什么动静都全部被遮掩了,就算有人隐隐感觉到什么,估计也只会认为锦岚山内的九阶体修出手了。 至于锦岚山凭什么会有一个九阶体修,那谁也说不上来为什么。 锦岚山有一个九阶,其实就已经非常怪异了,再多一个两个,也就那回事吧。 龙族气息,也无所谓了。 至于剑修,邗栋压根没在七阴大王的阴魔大狱之外出手,谁也不知道。 这一次见识了七阴大王的阴魔大狱,余子清便有了想法,起码前面已经有人走过类似的路,后面让恻恻跟着学就行了。 那阴魔大狱之中,每一个人都会分到一个梦魇大狱。 那以后就让恻恻学学,她的绝望深渊,除了分出了绝望深渊和八方沙海之外,还能继续分化。 最好是以后每一个人进入,都有独属于其本身的绝望之渊。 这杀伤力也好,控制力也罢,都会提升点。 等到余子清亲自去拜访道谢完回到山里,就看到老羊围绕着那根巨大的白骨手臂,不时的在断口处弄下来一点点碎片。 “这东西有用吗?” “什么叫吗?这东西有大用,七阴大王的本体残肢,能没有用? 那有大用了。 这东西看起来是骨头,其实不是骨头,更像是其本体被强行凝聚炼化之后的东西。 其内不但蕴含着一丝你的黑火和血焰的力量,还有道韵凝聚。 看看这些裂纹,看看这一层一层的骨骼,乃是天生的符文。 其骨髓,便是道韵凝结,神妙所化的实体。 你不是一直想找到怎么进入阴魔领域的办法么? 有这个东西,随便炼制点护符,就可以随意进出,而且还能保证不沉睡。 那些道韵神妙所凝之物,便是天生启道媒介。 以此为媒介,绝对可以研究出好几种梦道之法。 楼槐说那七阴大王,乃是梦道之主,独掌一道。 若是没这只手臂,我们谁也别想沾染此道。 他怎么舍得将这只手臂丢弃,难道还指望这东西能砸死人么?” 老羊亢奋不已,眼睛里都在放光,热情高涨,喋喋不休的诉说着各种好处。 “嘿,他不丢掉,这么大个标记,有朝一日,我绝对可以轻松找到他。 实际上,他若是不丢掉,不用等我以后找到,他现在就会被人锁定了。” 七阴大王亲自出手,巨佬的目光,肆无忌惮的横扫而过,便是余子清当时都能感觉可怕的力量在虚空中扫过。 被他标记上,短时间内肯定没事,长时间也未必有事。 毕竟,等到余子清一路修行到十阶,还不知道到猴年马月去了。 可若是被巨佬锁定,那家伙八成再也别想摆脱。 只要给巨佬一次机会,他不死也残。 余子清拿出那颗闪耀着光晕的七彩宝石,递给老羊。 “那家伙不仅这只手臂不敢要了,连降临的一部分意识,都主动斩断了联系,将其舍弃,这个才是好东西。” 老羊眼里射出两道光芒,余子清手上的七彩宝石,瞬间消失不见。 老羊捧着七彩宝石,看了半晌,不断的感应,惊喜不已。 “连这个也有,那可真是太好了。” “是不是可以借助这颗宝石,仿制出来一个阴魔大狱?” “不,阴魔大狱没戏,但是仿制出来一个梦魇大狱,肯定是没什么问题的。 哪怕仿制出来的梦魇大狱,没法完全掌控,只能任由其自行演化,那也足够了。 只需要消耗力量,却不需要真的去消耗材料。 这种力量,让那个蠢蛋魔王,只是用来杀敌困敌,简直是暴殄天物。 真是瓜皮二百五。” “他要是会研究,哪还有我们人族什么事……” “说的也是。” 老羊摸索着宝石,抬起头看了余子清一眼。 “你有什么想法么?尽管说? 之前在梦魇大狱里,那里凝聚出来的材料,我试过不少,顺手做了好几样研究。 接下来就等着亲自上手试一试了。 而且,我也试了试你说的那个人造太阳,我觉得可能还真有那么点可能。 你的想法虽然妄想多了点,但参考价值还是很大的。” 余子清战术后仰,一脸问号的看着老羊。 这家伙认真的? 七阴大王的梦魇大狱,让他去种太阳了? “你成功了么?” “没,完全没法控制,直接把梦魇大狱给炸了,那家伙只是困着我,没有继续给凝聚出新的梦魇大狱。” 余子清满脸痛苦,好家伙,幸好老羊没材料。 不然的话,这家伙恐怕真的敢在锦岚山里种蘑菇。 我随口瞎吹的,你都敢上来就去搞最难的聚变? 幸好没材料…… 不然的话,锦岚山里所有人要面临的最大威胁,就变成老羊了。 “老羊,我跟你商量个事,你以后做研究的时候,能不能别的在山里了。 咱们锦岚山本来就没多少人,还没有新生人口。 我怕那天被你全部送走。 要不,你以后就去锦岚山西面做研究吧,正好锦岚山西,到槐树林中间的范围大,够你折腾。” 余子清满脸诚恳,说的很认真。 他现在理解了,为什么很多人,都对琅琊院或者离火院的人,有一种莫名的恐惧感。 这些人可真是什么都敢上手。 “开课题没问题,我的想法非常多。 现在就能给你一个。 就比如这七彩宝石,乃是七阴大王的意识力量凝结,这骨头乃是他的本体。 约等于七阴大王的一部分能力都是可以具现的。 除了借助这颗宝石仿制一个梦魇大狱。 你看看还能不能,整出来一点东西,有七楼戒指类似的功能。 不用像七楼戒指一样,可以直接意识投影,面对面的交流。 前期只要能相隔两地传输文字信息就行,后面再能传输语音就行。” 余子清指了指那根巨大的骨头。 “宝石当做整个系统的核心,骨头当做核心材料炼制出来一些法宝。 就像是放出去的那些秽气桶一样。 最好是分开弄,文字是文字,声音是声音,别集成到一起。 算了,你等着,我回头给你写个详细的东西。” 余子清兴致来了,立刻冲回去就开始开课题。 等了这么久,七楼戒指的研究,一直没什么进展。 其实还是材料的问题。 压根找不到跟七楼戒指一样的材料,类似的也找不到。 七楼戒指的能力,核心就是材料本身奇妙联系。 现在不一样的材料,余子清要说没想法才怪。 文字等到后面再说吧,修士之中,所有需要留文字的地方,都挺谨慎的。 重要的信息,估摸着不太会直接写下来。 声音交流的话,也不太好。 前期得培养市场,个人到个人的业务,开展起来,那也是小市场。 整个广播,反而合适点。 可以投入少,而且覆盖人群广,从适合公开的消息来切入,反弹也会小。 不要搞的那么严肃,偏娱乐向的,先来培养习惯。 等到后期了,再慢慢升级。 想要掌控信息,那也不能一蹴而就。 这普天之下的修士,对信息安全还是挺重视的。 上来就一副要搞到他们秘密的架势,绝对会被抵制到死。 就先搞广播吧。 买收音机的个人收一份钱,卖频段,不,租给内容提供者频段再收一次钱。 再到后面,做大了,就按照比例收钱。 余子清扬扬洒洒写了一大篇。 做手机有什么意思,那才能囊括几个人啊。 还是广播带劲,一个锦岚山的收音机,你几百个人同时收听,都没毛病。 割韭菜那也得等蛋糕做大了再说。 甲方要求写好,余子清直接丢给老羊,便不管了,顶多去验收成品的时候,提点意见,稍稍改改。 余子清满心憧憬,天下信息汇聚一堂的第一步,总算是迈出去了。 谁也打不死我的小目标,总算是有了点盼头了。 只要别人想要打死他的时候,他能先把对方打死,那也算是谁也打不死他。 七阴大王必须死,以后说什么都要把这个大魔王弄死。 一个大魔王,率领着阴魔祸乱人间,还能得了。 必须把他打死,然后做成一个究极版服务器。 老羊拿了余子清给的课题,立刻开始去研究。 当然,他是准备先仿制出来一个梦魇大狱,做出一个梦幻实验室。 只要肯烧灵玉,什么研究都能做的实验室。 要是正儿八经的去消耗材料做研究,那换成灵玉,就是个天文数字,谁也耗不起。 他们这些人,经费永远是不够的。 现在只需要烧灵玉,就能拥有一个更好,比琅琊院还要好的研究场地。 老羊走路都是飘的。 他这一生,一直钟爱的事情,就是这个。 锦岚山什么都好,就是研究环境比不上琅琊院。 这是没办法的事,那些研究就是纯烧钱,不,烧钱都没这么快。 有时候一个极为珍贵的材料,为了验证材料特性,一息时间,材料毁了,再继续,再过一息,又毁了。 任何一个神朝,都顶不住他们放开手随意去消耗。 而现在,有机会了。 余子清中间悄悄来了一趟,看到老羊整个人的热情,仿若在燃烧,他便悄悄退走,不敢打扰。 这种时候,万一搅和了老羊的某个灵感不见了,这家伙八成会失去理智。 惹不起,惹不起…… …… 大离西北,深渊裂缝,战事基本开始步入后期。 失去了大魔坐镇,失去了大魔驱赶,这些妖魔,简直是一盘散沙。 之所以还在继续,不是那些妖魔不想走,而是西荒军和饿鬼,都不想让他们轻易退回去而已。 所有的妖魔,几乎都被控制在深渊裂缝方圆千里之内,全部绞杀只是一个时间问题。 而且随着战事占据完全的上风,想要趁机来打牙祭的修士,也越来越多。 妖魔身上的材料,价格可是无声无息的涨了好久了。 越是普通的,消耗量大的,涨幅越大。 别看从一块灵玉涨到两块,涨幅不大,可是量大啊。 其中的利润加起来,比买高级材料还要多。 西荒大将哪里肯放过这种发财的机会。 吃饱喝足的饿鬼们,就老老实实的镇守在深渊裂缝,堵住那些妖魔的退路。 奸商饿鬼还给出了个损招,在深渊这边,装作不敌的样子,坑那些妖魔源源不断的涌来。 实际上,后续来的妖魔,只要跳进了深渊裂缝,基本就成了材料。 后续还没来的强大妖魔,更深层深渊里的大魔,还没到呢,就一个个装死,退了回去。 他们的消息,可远比那些普通妖魔灵通多了。 深渊裂缝的战事,算是毫无悬念了。 大离东宫,太子与闻凌游相对而坐。 闻凌游听着太子诉说她的一些打算,听完之后立刻摇了摇头。 “殿下,我觉得还是算了,得不偿失。 哎,这一次我亲自到了锦岚山禁地附近,再加上之前隐约生出的感应。 我一直没有说,是因为我自己的感应,我都不太相信。 锦岚山可能有一个九阶巅峰的体修,绝对是巅峰。 我曾隐隐察觉到,但是当时阴魔异动,遮蔽了所有。 而且还有一股隐而不发的滔天杀机暗藏,我推测应该是战力极高的纯粹剑修。 但这些都不止。 我去看到那几颗巨大的大魔头颅,燃烧着黑火,在那里受难。 你知道我推演出什么了吗?” “大师父,还有什么强者么?” “我推演出来,那几尊大魔,是被一个人,一击变成那样的。 数尊大魔,在其手中,犹如鸡崽,甚至可以不将其灭杀,让他们死死的困在那里。 估计还要再过上千年,那几尊大魔才有可能被活活烧到意识湮灭。” “大师父,可是那……” “不。” 太子的问题还没问出来,闻凌游便断然否认。 “绝无可能,锦岚山下沉睡的那位,绝对没有苏醒。 半点痕迹,半点征兆都没有。 就是锦岚山内的强者。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锦岚山内,为什么会有这么多强者,我也纳闷。 但他们就是有,而且全部都是顶尖强者。 所有九阶,一个一劫都没有。 若是有朝一日,大兑归来,补全天地,开十阶之路,锦岚山必定有人有机会进阶十阶。 所以,太子你说的那些策略,全部废弃吧。 一,不要想着分化饿鬼了,我对卿子玉的一句话很认同。 有多少饿鬼,他说了不算,全看我们怎么做了。 饿鬼也不愿意再出现更多的饿鬼,这句话我也信。 二,百年之后,或者数百年之后,必有大变。 如今妖魔肆虐,便是大魔王,都有卷土重来之势。 必须要跟锦岚山交好。 三,大乾琅琊院,有生出内乱之势。 乾皇到现在还没有去长期闭关,为十阶之路做准备。 他必定有其他想法。 招揽天下修道者到离火院,是其一。 还要防止大乾有什么动作。 还要防备大震有什么动作。 大震此前被殿下吞下一部分疆域,纵然如今震皇为了大震稳固,没有妄动兵戈。 可我已经接到消息,大震北部,便是夏日,也依然严寒不消。 而大震西部,环境极其恶劣,一直没有多少人。 等同于说大震所有的子民,如今全部生活在四分之一的疆域上。 若是这一天比一天冷的天气,再度持续下去,早晚有一天,大震会去夺回那些疆域。 大变在即,殿下务必慎重。” 太子沉默了片刻,行了一礼。 “多谢大师父指点,我明白了。” “你最好好好修行一下吧,你天资卓越,日后必定有机会冲击十阶。 你应当明白,最强的力量,才有最大的说话声音。” 闻凌游劝完太子,从东宫出来,立刻去见离皇。 见到离皇,见礼之后,离皇一看他的表情,立刻先一步道。 “闻老来的正好,有个事要给闻老说一下。 户部最近快要完成核算,给离火院诸位的款项,过些天应该就能陆续到了。 诸位辛苦,但是这几天朝廷耗资不小,只能比去年一样多了。 所以,朕又从内帑之中多拿出来一些,多给一些。 闻老回离火院之后,记得给其他人传个话,记得查收。” “多谢陛下。”闻凌游立刻道谢。 但是抬头看着离皇的样子,他原本要说的话,这就没法说了。 “闻老是刚从东宫出来吧,可是有什么要事?” “无甚要事,顺道来拜见一下陛下,说一些见闻。” 闻凌游有些郁郁,这几年要伸手的次数有点多了,离皇都学会先堵住他的嘴了,都需要动用内帑了,看来朝廷也不宽裕。 闻凌游没法伸手,就只能再说说所见所闻。 …… 三个月之后,深渊裂缝也开始恢复了平静。 深渊裂缝里已经再也没有妖魔出来了,已经冲出来的,几乎也被杀的干干净净。 布施镇重建,拓展了一倍范围。 锦岚山这边开在布施镇的店,又多了一间,用来批发妖魔材料。 这一次,饿鬼吃不掉的某些材料,比如某个妖魔的犄角、利爪、皮毛等等,还有各种妖魔血。 有需要的,都可以在这里大批量买。 因为数量极多,零售还不知道要卖到哪年去了。 奸商饿鬼如愿以偿,成了新店的店长。 一个饿鬼开店,在布施镇里,也没人觉得奇怪,他们跟饿鬼并肩作战了这么久,不少人都跟某些饿鬼关系不错。 奸商饿鬼坐在店后面,身前飘着八个金册,八支大笔在金册之上奋笔疾书,什么东西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奸商饿鬼双手一掐,盘算了半晌,立刻吩咐下去。 “从明天开始,供应出去的妖魔鲜血,混在一起的杂血,比今日少一半。 单一妖魔的纯粹鲜血,除了黑天妖魔的继续放出去今日八成,剩下的全部只放出去三成。 青天妖魔的材料,全部减半。 黑天妖魔的材料,减到八成,顺便把黑天妖魔里比较特殊的,都给一一挑出来,先别卖。 顺便给深渊裂缝里的兄弟姐妹们传个话,务必记得,要打的有来有回,最好让他们占据点上风,不要杀太多妖魔。 把他们杀怕了,以后都不敢靠近,那咱们的存货,卖个几年卖完了,以后店还开不开了?” 奸商饿鬼意气风发,发号施令。 忽然,他耳朵一动,连忙站起身,来到门外等着。 几个呼吸之后,便见恻恻从远处走来。 进了后院,恻恻看着奸商饿鬼这架势,又看了看他已经干瘪下去的肚皮。 “你这消化的够快的。” “消耗大,吃的多。” 眼看恻恻去看账本,奸商饿鬼连忙道。 “恻恻姑娘,我可是按照你的吩咐,已经收敛多了。 要不然,这收益起码还能再涨三成。 这要是我们自己去经营,起码还能整体再翻三倍。” “差不多就行了,钱不可能一个人赚完的,我等毕竟已经不是人族,乃是饿鬼。 你吃独食,会遭人恨的,再者,我们也没必要去铺的太开。 我知你擅长经营,所以才会在少爷那举荐你。 但你记住了,我们的目的,可从来不只是为了赚钱。 财货对我等也并无大用,你记住收敛点就行。 对了,少爷要见你,你准备一下,这一次跟我回一趟锦岚山。” “好嘞。”奸商饿鬼大喜,立刻开始去安排工作。 他这又是出谋划策,又是想办法给自家捞好处,顺便还潜移默化的,趁着交战,让饿鬼顺理成章的,在布施镇能随意出现。 这功劳的确不小。 这饿鬼虽然丑了点,可布施镇里的人,也都习惯了。 若是有相熟的,见面了还会打招呼。 …… 锦岚山内,余子清看着面前摆着的白色玉圭,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 通体一尺长,三寸宽,看起来浑然一体,上面有不少符文和道纹,下方角落里,还有一个编号。 这个编号,是余子清执意要加的,哪怕现在这个东西没什么鸟用。 拿出一颗灵玉,放入后方的凹槽之中,便听玉圭之中传出老羊的声音。 “歪,歪歪,能听到我说话不?” 余子清捏碎一颗玉简,表示听到了,非常清晰。 锦岚山之西,相隔数百里的地方,老羊拿着一个圆柱状的白玉法宝,乐呵呵的冲回锦岚山。 俩法宝摆在一起,余子清忍不住给竖起个大拇指。 几个月时间,就让老羊给搞出来了。 圆柱形的法宝,就是给播音员用的,玉圭就是收音机。 哪怕相隔千里,声音依然非常清晰。 不过接下来,还要测试。 原理跟收音机不太一样,但效果差不多。 播音法宝接收到的声音,会传回到以七彩宝石为核心的接收中心,然后再传给玉圭。 那颗七彩宝石的核心,按照余子清的估计,干这种事,实在是大材小用。 最划算的,还是给老羊当实验室用。 虚拟真实实验室的构建,没那么快,也没那么容易,现在的用法,倒是没什么难度。 玉圭也是加了一点点那只手臂的骨粉,每一个里加一点点就足够了。 只有播音法宝需要加的稍稍多一点,但也多的有限。 以那只手臂的重量,按照余子清的估计,卖上十亿个玉圭,估计也只能用掉一小部分。 现在就看这个东西,有没有距离限制。 若是没有阻碍的情况下,数万里内,都可以的话,那就这么卖。 要是有距离限制,后面就再买加强版。 数日之后,恻恻带着奸商饿鬼来到锦岚山。 奸商饿鬼遥遥看着那几颗如同山岳一般巨大的大魔头颅,腿肚子都有些发软。 “放心吧,他们敢来冒犯,便被斩杀,头颅放在此地,日夜遭受折磨,他们什么都做不了,连话都没法说出来。” 进入了槐树林,在凉亭里等候着,不多时,余子清来了,将播音法宝和收音玉圭摆在桌子上。 “我听说了,你干的不错,店面经营的也很好。 现在有个新的东西,也交给你去经营。” 余子清给介绍了一下俩法宝,看着奸商饿鬼。 “你有什么想法?” “少爷,这个收音玉圭,倒是不必卖的太贵,播音玉柱贵一些,也不必太贵。 少爷说的那个什么频段,必须贵一点,还得看人,不能谁都卖。” “我要这个东西,尽快铺开,大家都习惯听玉圭,如何做?” “少爷,夔侯国。”奸商饿鬼嘿嘿一笑:“这东西,最容易铺开的地方,就是从夔侯国开始,没人能拦得住,夔侯国主肯定也乐意,而且还不会引人注意。” “哈……”余子清念头一转,就笑出了声:“行吧,这事你来经营,如何做,你自己决定。” “好嘞,少爷放心。” 奸商饿鬼带着初期的十个播音玉柱和一千个收音玉圭离开。 余子清便不再多管了,这奸商饿鬼的本事,的确有,但是不能放开了,必须让他收敛着点。 这家伙若是放开手,那绝对是标准的路灯挂件。 余子清一度怀疑这家伙,当年是不是因为舍命不舍财,最后抱着一堆财货,被活活饿死了。 奸商饿鬼拿了法宝,回到了布施镇,只是简单的在布施镇里推销了一下。 让大家知道了有这么个东西。 林国公倒是很给面子,有新东西了,立刻先买了一套。 他想到的就是这个东西用来调兵遣将,法宝倒是不贵,就是那个什么频段,价格有些离谱。 给他解释了好久,林国公才按照他的理解,明白了为什么这么贵。 当兵的听声的再多,发声的将军,也就那么些。 这频段都是有数的,卖一个少一个。 很快,一个来自于夔侯国的商贾,本来是打算来布施镇开青楼的,可是发现了这个东西之后,立刻斥巨资买了一个播音玉柱和三百个玉圭离去。 一个月之后,商贾带着法宝,进入了夔侯国的王宫,将这个东西献给了夔侯国主。 夔侯国主,看起来是一个俊秀的年轻人。 他这人极怪,把夔侯国管理的乱七八糟,三教九流遍布,神朝的逃犯,都爱往这边跑。 但唯独青楼事业干的极好,还把花魁的培养,变成了支柱产业。 夔侯国的花魁,在三神朝,都颇负盛名,这种产业,能压过三神朝,还没有被三神朝内也想做黑产的给打压了。 甭管中间怎么做的,这绝对是有大本事。 三神朝里,某些大人物,纳个出身夔侯国的花魁为妾,也都是极为寻常的事。 除了三神朝之外,也就只有夔侯国主,一心玩乐,还玩出花,玩出了支柱产业。 钱赚的哗哗哗,三神朝也不会因此忌惮他什么。 夔侯国主看着进献来的新玩意,听完介绍,心里立刻生出了一连串念头。 他立刻将播音玉柱让人拿走,片刻之后,激活一个收音玉圭,便听见里面歌声阵阵,如泣如诉,清晰之极,跟在现成听,没有多大区别。 “去,立刻,再买三千,不,三万,十万个收音玉圭!” 夔侯国主的眼睛里冒着光芒,有些失去理智的,当场赏赐了这商贾一大笔钱,然后又拿出来一大笔钱,派人去收购。 等到人都走后,他拿起一个收音玉圭,听着里面的声音,仿若有一团火在眼中燃烧。 他冷静了下来,闭上眼睛。 静静调息片刻之后,意识沉入体内。 他的气海之中,一座金碧辉煌的八层高楼伫立。 高楼之上,挂着一个牌匾,上书夔侯二字。 而另一边,则有青楼二字。 此乃夔侯国主特有的修行法门,修青楼。 他什么都不在乎,就只在乎这个。 他要有朝一日,将青楼修遍天下。 他卡在这里很久很久了,堂堂夔侯国主,真实修为境界只有八阶巅峰,说出去都没人信。 这青楼便是他的夔侯国,每一个花魁的成就和影响,都是他的力量来源。 可惜,这一步卡的太久了。 他看不上窑子,自诩高雅,这花魁的培养,琴棋书画,修行种种,可比一般修士还要难。 就要走高端,可惜也正因为如此,影响力一直有限。 但他又不能落下格调,不择手段。 如今,他终于找到了机缘,一个大机缘,修成九层青楼的机会。 ------题外话------ 哈,不好意思,晚了点。 第二零二章 百万玉圭订单,神朝之战将启(10.6k) 夔侯国主如获至宝,又惊又喜。 事实上,他想要类似的东西,已经想了好久了。 曾经还专门给琅琊院捐献了重金,想让琅琊院研究出来点东西。 琅琊院的确给研究出来类似的,只不过距离限制极大,消耗也大,成本特别高,最重要的,声音和影像失真也很严重,跟现场本人差距太大了。 单纯的储存声音的法宝,还有留影的法宝,其实一直都有,只不过有点贵,而且限制有点大。 就像那留影石,顶多也就半柱香的时间。 而时间加长之后,每加长一倍时间,成本便跟疯了似的往上翻。 最后留影石放出记录下来的影像,也有次数限制,反正限制很大。 绝大部分的修士,压根没谁钱多烧得慌,去买这些东西。 更别提为了留影石里的内容,再加上一颗留影石,还要去花费更多的钱。 这世上,终归还是低阶修士多,四阶之下的修士,说占了修士数量的九成九,不算夸张,可能还有点保守。 而与修士的数量相比,普通人的数量,又远远超过修士数量几个数量级。 这玉圭消耗极小,经过夔侯国主亲自试验,一颗最普通的,标准大小的灵玉,不停歇的用三天,灵玉之内的力量,竟然只消耗了半成不到。 如此低的消耗,便是一阶修士,只要不是太穷太抠的,恐怕都消耗得起。 而玉圭本身的价格,也只要区区三十颗灵玉。 简直……丧心病狂。 这个价格,绝对连本钱都不够。 纵然那个玉柱卖三万,一个频段一年的租金,前十年,一年也要三万。 那也绝对亏大了。 夔侯国主不知道有个词叫抢占市场,但他却能明白,后续这个东西火起来之后,市面上绝对就只有这一种玉圭。 那玉圭材质虽然一般,但如此便宜,还有什么可说的。 其中的技术含量都远远不止三十颗灵玉。 他对这件事,极为上心,亲自安排了人,做了各种测试。 从一颗灵玉能用多久,再到距离多远,依然可以清晰的接收到声音,这测试做的,比余子清还要上心。 亲自测试之后,基本确定了,玉柱和玉圭之间,间隔上万里,都毫无影响,跟近距离没有任何区别。 连消耗都基本一模一样。 他无法理解,这等强大的法宝,为何卖这般便宜,甚至为何拿出来随意贩卖,他都理解不了。 但他知道,比他预想的要好太多太多,他觉得已经看到了九层青楼盖成的那一天了。 外面一直谣传,夔侯国就是个伪装成小国的青楼。 他每一次都想亲自去辟谣,这不是谣言,是真的。 他对经营一国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父辈往上也对这件事没兴趣,只是不知不觉之间,就成了夔侯国,谁也没办法。 最主要的原因,是因为大离和大乾,需要中间夹着一些小国当缓冲地带。 夹在这俩神朝中间,谁都得罪不起,最后去他娘的吧,直接躺平,安安心心经营青楼事业。 如此,反而安安稳稳,一代传一代。 大离和大乾中间的小国,数千年来,唯一屹立不倒,没有被颠覆过,也没有乱臣贼子谋权篡位的,唯有夔侯国。 都说夔侯国乱的一塌糊涂,什么人什么鬼都有。 可夔侯国主非常清楚,他一心经营青楼,除了要钱,除了维护产业安全,其他一概只要钱不怎么管,就是最好的稳定住这种诡异安定的办法。 他忙着测试玉圭,然后翻阅名录,找到了夔侯国内记录下来的各种从业人员。 夔侯国内的户籍政策,几乎没有,但青楼行业从业人员的名录,却一直非常完整。 名录之上,记录着每个花魁的名字,擅长什么,特点如何,还有人专门给绘制画像。 很快,他就找到了很多,容貌不是太出众,但是声音好听,处事利索,才艺出众的人。 夔侯国内,花魁竞争极为激烈,能从这里脱颖而出的,去大离也好,去大乾也罢,只要过去,就一定是当地青楼的最火的花魁。 每年在这边排不到前列的花魁,数量多得很呢,很多大都是转做教习,转做幕后。 要说这专业技艺,明面上光鲜亮丽的花魁,还真未必比得过这些人。 如今,若是玉圭的销路打开,成为风尚,那未必非得那些最出名的花魁来。 不看人,只听声音,来评判好坏,还真有的是技艺更好的。 这不就等于凭白多了一大批花魁么。 夔侯国主,每天忙着实验,越想越有些坐立难安,心绪难以平复下来。 “酡颜。” 夔侯国主轻声念叨了一句,便见一抹红色飞来,落在他面前。 一个挽着发髻,一袭红裙,媚眼如丝,面带一缕红晕的女子,微微欠身。 “殿下有何吩咐?” “我要出一趟门,你陪我去一趟。” “殿下,何事需要如此冒险?”酡颜微微一惊,连忙劝诫:“殿下,最近外面可不太平,妾身虽有三劫境,遇到事情恐怕也未必能护殿下周全。” “不,这次我必须去,那玉柱玉圭,你也知道,你也看到了。 此物乃是锦岚山禁地所创,我必须得去亲自去一趟锦岚山。 这已经是我和我的父亲,我的爷爷,三辈人加起来,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机缘。 我一定要抓在手里,我要亲自去跟那人谈谈。 不谈我不放心,我想要明白那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那玉圭卖的如此便宜,他若是不图赚钱,那就一定所谋甚大,我所不理解的。 若是他所图,与我所图,有所冲突,我贸然去做一些事,可能会竹篮打水一场空。 我不跟他亲自聊聊,我实在是定不下心。” 酡颜看着国主一副无法安定下来的样子,犹豫了一下,没有再劝阻。 “那,妾身便陪殿下走一遭吧。 那锦岚山的名声,虽然不错,不过,我们贸然前去,该有的礼数还是得有的。” “带一些花魁去么?” “不,锦岚山的人,怕是不会喜欢的,这件事殿下不用管了,妾身会来准备的,三日之后,我们启程。” 三日之后,夔侯国主带着酡颜,悄悄离开了夔侯国,一路向西,进入了荒原地界。 进入荒原,便能感觉到气温开始降低,越是深入,气温越低。 纵然这个时节,按理说已经入夏,在深入荒原千里之后,有些地方还能看到积雪。 他们一路来到了锦岚山东面,相隔甚远,就能感受到强烈的威压。 数颗犹如山岳一般的大魔头颅,燃烧着黑火,伫立在槐树林里,充当东面的门户。 只是看了一眼,夔侯国主的眼神便微微一颤。 他这些日子,隐约听说过,大离西北在打仗,大离朝廷与锦岚山合作,绞杀深渊裂缝里的妖魔。 但是在夔侯国,是一点都没有感觉到相隔甚远的大离西北在打仗。 也就是最近这些日子,才听青楼的一些客人说,最近稀缺的妖魔材料降价了,而且也好买了。 小修士想要买个符箓,价格都便宜了一点,因为有妖魔鲜血大量供应了。 无论外面打成什么样,夔侯国基本都还是原来的样子。 如今亲自走出夔侯国,看到这幅景象,夔侯国主便觉得,他能听到的消息,很多都是跟实际不符的。 至少这锦岚山,怕是远没有传闻的那么弱,也不仅仅是只有大量的饿鬼。 看到来客,槐树林里,便有饿鬼走出来询问。 酡颜一挥手,拿出拜贴,还有送的礼物,让其遥遥飘了过去。 “我家主人,乃是夔侯国主,特来拜访,一些薄礼,不成敬意。” 看守东面的饿鬼,拿到拜贴,客气的道。 “尊驾稍候。” 片刻之后,余子清收到了拜贴。 写的很客气,夔侯国主屈平治,买到了玉圭和玉柱,惊为天人,每日茶不思饭不想,夜不能寐,于是特地前来拜访,想要见一见创造此物的大师。 甚至还主动附送了测试记录,详尽之极。 正儿八经的耗费了人力物力来做的测试,还对比了擅长诵唱的顶尖花魁,现场和玉圭的区别等等。 这些测试,余子清说实话,他是肯定做不了,没那个条件。 再看看礼单,都不是什么特别珍贵的东西,但是数量很大。 从材料到灵植、灵药,大部分不甚珍贵,还有一些珍贵点的,也都是材料。 都是锦岚山需要的东西。 很实在,也很实用。 余子清收起拜贴,决定去见见这位夔侯国主。 他对夔侯国的印象,的确算不上好,但了解了一下之后,大概也明白,夔侯国为什么会这样。 夔侯国若是大力发展兵力,指不定刚发展起来点苗头,就会有俩九阶强者交手的时候,一不小心把他们的军营给波及毁掉。 东边的槐树林里,新修了一座宅邸,专门用来接待客人用。 余子清到的时候,屈平治和酡颜,已经在这里奉茶等候。 看到余子清,夔侯国主立刻站起身。 “在下屈平治,见过阁下。” “在下卿子玉,见过国主。” “卿少爷见谅,冒昧拜访,卿少爷也别叫我国主了,我出了夔侯国,便是一介普通修士。” “哦,好,屈道友所谓何事?” “我已安排采购玉圭,只是得来消息,布施镇不够我想要的数,而且我有一些事,想跟道友聊聊,只能冒昧拜访了。” “屈道友想要多少玉圭?多少玉柱?” 余子清只是看了测试,心里就大概明白,这个夔侯国主,绝对是识货的人。 “实不相瞒,其实在下曾经就托琅琊院去研究过类似的东西,只是实在是太过昂贵,还有各式各样的缺陷。 此次见到玉圭,惊为天人,便想跟道友聊聊。” 余子清一听这话,心里便明白,因为他卖的太便宜,反而让这位顾虑重重。 “这东西,用的人少了,没什么用,索性卖便宜点,我也不指望能赚钱。 用的人多了,才有人舍得去买玉柱,租赁频段,才有足够多的内容。 不然,我拿着这个东西,也没什么乐子。 想听个曲,听个说书,听个讯息,都没得听。 那多没意思。” “说书……讯息……”夔侯国主微微一怔,思路被打开。 他一直纠结着唱曲、听戏,却忘了很多别的东西。 稍稍一琢磨,对啊,凭什么青楼就不能说书了? 凭什么就不能唱戏了? 那些客人,往日里在那谈天说地,这不就是讯息么? 戏院的生意,要抢,茶楼的生意,那也要抢。 嘶…… 屈平治不由的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 余子清瞥了屈平治一眼,不愧是把夔侯国当青楼经营的国主,相关敏锐性倒是极高。 余子清大概也猜到,这家伙为什么非要亲自来了。 他稍稍一琢磨,缓缓道。 “我有一个长辈,不喜游历,不爱出门,但是却也喜欢找点乐子。 所以,我便请另外一个长辈,做出了此物。 我就没打算赚什么大钱。 若是玉圭太贵,听的人就少了。 听的人少了,买玉柱的人就少。 这愿意来提供技艺的人也就少了,那有什么意思。 我只是想,有朝一日,每天同时都有足够的人在玉柱前,唱曲的,唱戏的,说书的,聊最近咨询的,统统都有。 我家长辈,想听什么就听什么,不会寂寞了。 至于灵玉,我说句实话,也就那回事,赚多赚少,随缘吧。 我想要的内容,才重要。” 余子清缓缓说完,屈平治的眼睛里都在放光。 “道友,我要三十个玉柱,十个频段,还要一百万个玉圭。 你且放心,道友想要的东西,统统都会有。 在下自忖,别的东西我不擅长,但这些,我敢放言。 普天之下,唯有我,唯有我夔侯国,可以尽快做到,做的最好。” “一百万个?”余子清暗暗心惊,好家伙,玉圭虽然便宜,但一口气这么大量,他不怕砸手里了? 夔侯国这么有钱么? 转念一想,夔侯国没钱才不正常。 这位夔侯国主,怕是穷的只剩下钱了。 大军没有,强大的强者,好像也没几个,境内的势力,那也是等同于直接占山为王。 资源也没有多少,除了赚来的灵玉,应该非常多之外,别的的确穷。 “对,第一批,一百万个!”屈平治信心满满。 “好,后面我会分批给你送过去。” 夔侯国主拿出一个戒指,摆在桌子上。 “这里面有五千万灵玉,道友先收下。” “多了。” “那便抵后续的。” 眼看这位夔侯国主信心满满,野心勃勃,余子清便继续跟他多聊了聊。 在这里待了三日,屈平治才心满意足的离去。 余子清把玩着储物戒指,扫了扫里面堆成山的灵玉,事情的发展的确很顺利。 那奸商饿鬼的确很有眼光,从夔侯国开始,的确非常好。 有夔侯国主亲自去开拓市场,培养市场,绝对比余子清亲自去做,要好无数倍。 而娱乐用途,也的确是最不惹人注意,也最好发展的方法。 其实余子清还没说,这东西,让某个强者来讲道,给自己的门派打广告,才是杀手锏。 到时候,必定是所有修士,人手一个。 仅仅白嫖知识这一条,就够回本了。 要知道,广大低阶修士,最难的地方,不是怎么赚灵玉。 而是无人指点。 有些小修士,哪怕明知道,手里的典籍,没有真意,也敢咬牙去修行。 就是为了博一个能修成。 好的典籍,不是买不到,只是买不到有真意的典籍而已。 为什么绝大部分修士都想加入门派,不就图个有人指点,少走弯路。 正儿八经的,能随便拿本典籍,就自学成才的,那是小概率事件。 但这些,余子清短时间内不准备在外面搞。 现世里就娱乐吧,谁也不碍着。 真要是在外面,直接利用玉圭,开讲各种法门,讲炼丹,讲炼器,讲其他种族。 那八成会引起轩然大波。 但大兑,那就是余子清说了算。 大兑所有的权贵门阀,几乎都被兑皇杀了个干净。 虽然整体力量弱,可干净的如同一张白纸,想怎么画就怎么画。 在大兑就不能只用在娱乐上,要用在正途。 按照大兑的封印,还有数百年时间,这段时间,没法积累出堪比大离和大乾的底蕴,若是万众一心,勉强也能成为一个弱化版的大震。 余子清不想继任兑皇的名号,只是因为他怕扛不起这个责任。 每天一睁眼,如何填饱那亿万子民的肚子,就是一个巨大的难题。 余子清心里很有逼数,所以直接先组了内阁,给定下大目标和大方向,就别瞎插手了。 他去瞎插手,若是做错决定,背上个昏君的名号,都是小事。 这要坑死人,一次就不是一个两个的坑死。 亿万人都会受到影响。 看书学习是不能停的,其他的,也就开开课题,当个甲方吧。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来到锦岚山西面,这边数百里地,都是老羊的实验场地,没人跟他抢。 到了地方,跟老羊一说,老羊的脸便垮了下来。 “一百万个?你把我当什么了,我累死也炼制不了一百万个!” “不不不,您老误会了,我意思是,我出去找人代为炼制,核心的地方,咱们自己来。 您老给看看,怎么弄合适,毕竟,那材料里,可是要添加一点点骨粉的。 这个材料,是肯定不能送出去的。” “你以为这东西,是秽气桶么?只需要一枚符文就行?想什么呢。” “您老受累,我不学无术,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而且我那血焰,我也看了,就算用来炼制东西,也只能炼制魔物,还得是强点的魔物,太弱的就烧成灰了。” “让我想想……”老羊没给余子清好脸色,便是村子里的骡子,也没敢这么用的。 一天之后,老羊给了余子清一枚玉简。 “给,拿去。” 余子清拿了玉简看了看,里面是半成品加工。 那剩下的事就好办了,找人代工就行了。 秽气桶代工,有现成的路子。 相信大离那边肯定有人会接这个单的,一百万个,可不是小数目。 但最关键一步的处理,也挺麻烦的,余子清又得给那些饿鬼找点事做了。 …… 夔侯国主回去,立刻开始着手做准备。 玉圭开始在夔侯国内,大量的青楼里铺开,再顺着青楼的渠道,向着大离和大乾扩散。 五十颗灵玉卖出,能进青楼的人,不可能存在买不起的情况。 要不是怕不要钱,会让人多想,他都打算前期不要钱,送给客人当礼物。 卖出去很容易,青楼的人随便找个托,就有人会掏钱买。 最主要的是内容,他租了十个频段,目前只开了三个。 全部都是青楼的花魁来主持,以此开拓市场。 他跟余子清想的一样,尽量下沉到人手一个最好。 这青楼,向来都是潮流前线,玉圭很快就在夔侯国内流行开。 然后向着大离和大乾扩散。 三个月时间,便已经卖出去十几万玉圭,发展迅速。 他掌控的青楼产业,在这时发挥了巨大作用。 他闭目内视,便清晰的感觉到,那座八层青楼,隐约之间,已经在积攒力量,似乎有向着第九层发展的趋势了。 哪怕还特别不明显,根本看不出来,可感觉上还是有的。 屈平治信心满满,继续推进。 …… 大乾,二皇子府邸。 二皇子拿着一个玉圭,听着里面传出的声音,现在这个频段里放的,是说书人在说扒皮大佬的故事。 那说的叫个抑扬顿挫,此起彼伏,扣人心弦。 当年扒皮大佬屠龙的事迹,让人听的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去宰两个龙族。 这种流传极广的故事,别看很多人都知道,可再听的时候,还是一样听的津津有味。 二皇子听完了说书,将激发的玉圭关闭,看向周围的幕僚。 “诸位,这个东西,最近从青楼里流传出来,你们应该都知道吧?” “属下等都知道。” “说说吧,你们有什么想法么?” “依属下之见,这东西,只用来娱人,实在是太过浪费。 属下了解过了,此物乃是锦岚山所造,也曾问过琅琊院的一些人。 琅琊院此前,受夔侯国主所托,炼制过类似的法宝,只是造价高昂,用处不大。 《仙木奇缘》 但此物,夔侯国内的人,声音也能立时抵达这里,着实神妙。 属下觉得,殿下可以托琅琊院的诸位,造出来一样的东西。 对殿下有大用。” “哎……”二皇子叹了口气,有些无奈:“本王已经请教过一位院首,他们根本造不出来,里面加入了一些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的材料,而且,纵然炼制出来,也绝对不可能是区区数十灵玉。” “那殿下便去买下一个频段,殿下做的很多事,都可以以此物宣传。 属下细细了解过,此物风靡,乃是早晚之事,价格便宜,必定销量极大。 殿下若是以此彰显功绩,也可以此暗中攻讦东宫那位。 天长日久,总会有效果的。 毕竟,也花费不了什么。” “你看着办吧,但是莫要跟锦岚山直接接触。”二皇子吩咐了下去。 大离西北的妖魔大战,妖魔攻打锦岚山,他自然是知道的。 锦岚山有如此力量,要说他们谁不想去接触一下,那是纯睁着眼睛说瞎话。 只是前期,一直不太看得上那个什么锦岚山,也忌惮那些饿鬼。 贸然接触,就会给对手说辞。 如今眼看着锦岚山一飞冲天,如此强悍,贸然接触更不好。 因为跟锦岚山接触的活,现在是锦衣卫干的。 他们只要去接触,锦衣卫必定知道。 而更重要的,他一直摸不透他的父皇,到底是什么态度。 毕竟,大乾朝廷跟锦岚山之间,多少还算是有恩怨的。 东厂的事,就是绕不过去的坎。 反正这关系,一直都不热,到目前为止,大乾的秽气桶,也都是从大离那边弄来的。 可这个玉圭的事,他又非常感兴趣,要参合一下。 话语权这个事,那可是非常重要的。 你说话,甭管说什么,总得让人听见了,才能有效果。 乾皇这一次若是长期闭关,那太子监国,是铁板钉钉的。 到时候,太子有的是法子,让他们说话的声音,不让别人听见,让他们的声音,控制在一定范围内。 二皇子差人,去了夔侯国,开始买一整套东西。 另一边,大乾太子,甭管之前知不知道,在不在意,但只要发现了二皇子的动作,那就一定会跟上。 于是乎,这玉圭的需求量,还有玉柱的需求量,开始暴涨。 其他皇子都跟上,哪怕还没想好要做什么,那也得买。 大离这边,倒是一切安静。 大离朝廷也好,一些门派也好,跟锦岚山关系都还不错。 明打明的要来走娱乐方向的东西,他们没人会拦着。 最重要的,半成品订单,也是大离的。 而且也传出消息,这是锦岚山的卿子玉,为了孝敬长辈,为了给自家长辈解闷,才搞出来的这个东西。 离火院内,闻凌游拿着一个被拆解掉,烧成灰烬的玉圭,看着从中分离出来的一点点残留下来的东西,手都是抖的,心里都在滴血。 “简直是暴殄天物…… 为了给长辈解闷,就用一个魔王的骨头当材料。 还只卖区区数十灵玉。 简直丧心病狂,不当人子! 若是在朝,必定是奸佞宠臣!” 分离出来的那些材料,只有一点点,而且因为已经炼制过一次,早就被污染了,再怎么提炼,也没法比得上原材料了。 他都准备了大量资源,准备下血本,从锦岚山买一点。 不求能一整节完整的指骨,哪怕有个百十斤碎片也行。 哪想到,现在区区数十灵玉,就能买到这么一点点。 “闻老,殿下是让你看看,此物我们能不能制造,还是如同那秽气桶一样,根本没法仿制,你怎么给烧了……” 眼看闻凌游稍稍冷静下来了,王小虎才赶紧见缝插针,小声问了一句。 “烧了便烧了,再买一个就行。 告诉殿下,没法仿制。 那卿子玉,丧心病狂,核心的材料,是一个大魔王的手骨碎片。 你们要是能宰了那个魔物,那我立刻就能给炼制出更好的。 你们行么? 那大魔王起码是十阶保底,你们谁有本事弄来材料再说话。” “……”王小虎看着那一点粉末,也是无语了。 “那我如何回复殿下?” “实话实说。” 王小虎匆匆离去,没敢继续待在这里。 这些修道者,暴躁起来的时候,简直是六亲不认,指着离皇的鼻子骂街,都不是什么稀罕事。 …… 一年的时间过去,余子清没再插手推广玉柱和玉圭的事,夔侯国主简直跟疯了一样。 余子清都觉得,他对这件事的上心程度,比对夔侯国的国事,还要高几个档次。 余子清颇有些无法理解,这家伙就这么热爱这种事业么。 阴神的肚皮到了现在,也差不多平复了下去,那倒霉蛋地魔尊主,被消化的只剩下最后一口。 约等于地魔尊主还剩下最后一口气。 只要他咽下这口气,从此之后,世上便再无地魔尊主。 余子清知道,若是地魔尊主彻底陨灭,必定会引来巨大变化。 所以,他留了一口,没有消化掉。 就等着什么时候时机合适了,再把这最后一口消化掉。 到了这最后一口气,地魔尊主已经再也没有反抗之力,就算是有三灾之力引来,也全部被余子清截留了。 在家窝了这么久,余子清终于走出了锦岚山。 他要去大兑转一转,看看那边怎么样了。 带着大鬼出门,左脚楼槐,右脚自在天。 直奔大兑而去。 时隔两年,大兑的牌楼依然保持原样,一丝一毫的变化好似都没有。 余子清迈步进入其中,一睁眼便看到有无面人在此驻扎,隔壁就是甲十四的办公楼。 甭管是谁,进来之后,第一个要面对的就是甲十四。 被无面人引着,来到了内阁议事的大殿之中,立刻有人送上来一堆玉简,还有厚厚的文件。 这两年时间,大兑基本已经稳定了下来。 残留的臭鱼烂虾,基本也被清扫干净。 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的景象,最大问题,其实也只是人口。 因为死了不少人,很多年纪大的人,就是靠着化作食香人,才苟延残喘了很多年。 如今恢复正常人之后,便寿尽而终。 但问题也不大,因为能多活那么久的,基本都没什么普通人。 普通人哪怕变成食香人,九成九也不可能平白无故多活个百十年。 余子清看了看文件,一切都井井有条,朝着好的方向发展,绝对比他亲自在这发号施令强。 不多时,包括甲十四在内,内阁成员全部回来。 余子清站起身见礼。 “诸位不用客气了,也不用问我有什么意见,我觉得你们做的都很好。 大方向不变。 现在我给你们点别的东西。” 余子清一挥手,五十个玉柱,加上数十万玉圭,都被放了出来。 他稍稍给众人介绍了一下这个是什么东西,然后递给众人一枚玉简。 “如何用,如何安排,里面都有详细的讲解。 但是具体如何操作,还得结合实际来,诸位看着安排。 大方向就是,教导臣民。 接地气一点,养猪也好,种田也罢,学问也行。 甚至若是有强者,也可以来给修士,讲一讲基础的修行。 要施行什么东西,就先找个试点,试一试,可以了再推广,切勿操之过急。 外面的情况,不是太好。 想要出去之后,能安稳下来,就必须尽早做准备了。” 余子清说完,众人没有急着搭话,内阁首辅张曲力,看完玉简,神情有些复杂。 “一切都听陛下安排。” 有了这个东西,消耗极小,但是信息传递却极快。 很多事,的确都会方便很多,对整个大兑的整合和掌控,也会再次提升一个档次。 因为人不够,人才不够。 大兑百废待兴,一个村配一个识字的都难。 最强的高手,倒是还有,可是中间的修士,却缺失极大。 “别的人我管不了,但是大兑皇室的书库,典籍,我总能做主吧? 看到有合适的,基础的知识,就适当的讲一讲。 起码让他们在起始阶段,不走弯路。 至于后面的,到时候再说。 这个时候,就别再管什么门户之见,有什么好东西都藏着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 “我得到消息,大震北部,环境越来越差,越来越冷,别说种地了,怕是连放牧都放不了了。 大震的内部结构,你们估计也清楚,跟曾经相差不是特别大。 现在有我给提供的秽气桶,能迅速的得到大量的好肥料,还能稳得住。 可是我估计,再继续下去,震皇恐怕也压制不住内部矛盾了。 届时,必定与大离有一战。 这是生存之战,谁也拦不住的。 若是到时候,大乾也插手,外面必定乱作一团。 我算过了,最多四五百年,就必须让大兑回归。 不然这里的努力,就会付之一炬。 秽气桶的用法,玉简里也有,你们看着弄。 每隔一段时间,会有人来收取秽气。 我说实话,我从来没管理过一个神朝,我能想到的,也就这些了。 具体如何操作,全仰仗诸位了。” 内阁成员齐齐起身,面色肃穆,揖手长拜。 “足够了,陛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若是有这些,臣等还做不好,臣等便提头来见。” 张曲力双目泛红,他们这些有志之士,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场景,其实也不如此刻了。 有方法,有渠道。 从农事,到信息渠道,统统都有了。 他们没道理还做不好。 “陛下,百年,百年之内,臣等便会给陛下一个满意的答卷。” “不是给我,是给你们自己,给大兑的子民,给大兑。” 余子清摇了摇头,看向甲十四。 “等到都能吃饱饭之后,再推广炼体,哪怕只是强身健体也行,不用勉强。 而且,注意好稳定,有祸乱者,严查,查清楚了,确认无误,严惩。” 大概聊了聊,余子清也没做什么具体指示,依然是只给方向。 细节上,相信这些人,会处理的非常好。 在大兑逛了几座城,尤其是乡村都逛了逛,确认对基层的掌控很好,的确远比前两年好。 余子清才放下心来。 剩下的,看到那堆满案头的文件,余子清头大不已,匆匆跑路。 这边刚出来,游震便来找余子清喝酒。 游震神情有些郁郁,自斟自饮,也不劝余子清喝酒。 “前辈,你这么喝法,连续喝十年也喝不醉的。” “是啊,我都很久很久没喝醉过了。”游震苦笑一声,有些自嘲。 “前辈,是因为大震的事吧?” “是啊,仁儿之前来见我,说起了大震局势。 我二弟,已经快要压不住了。 大震人口虽然不多,可是如今几乎所有的人,能生存的地方,就只有四分之一的疆域。 而且今年夏天,夏日极短,怕是今年冬天会更冷。 大震南部边境一些地方,已经是大离疆域。 若只是普通人倒也罢了,都能活得下去。 只是地方小了,修士之间的冲突就加剧了。 北部的势力,现在全部堆积到南部,想不冲突都不可能。 朝中拿回失地的呼声越来越高。 而且,我二弟到现在还未立新的太子,事情越来越麻烦。 今年冬天,若是天气再冷一点,便谁也压不住了。” “若是现在与大离开战,大震有胜的把握?” “五五开吧,大震将士虽然少,但强者数量不少,而且普通将士实力,也都比大离强。 大震内部,诸多势力,如今都想向南走,胜算不小。 我担心的倒不是胜算,而是若是出兵,必定是朝廷出兵。 而大离如今,刚刚结束了深渊裂缝的战争,那西荒军气势如虹。 大震就算是胜了,也是惨胜。 朝廷损失太大,内部本就快压不住的各方势力,必定会趁机作乱。 你也知道,我大震跟大离不一样,怕是到时候,要出大乱子。 届时,大乾必定会参合一脚。” 余子清眉头微蹙。 “若是三神朝乱战,荒原也别想独善其身了,我没说错吧?” “有人想搅浑水,必定会将你们牵扯进来。 到时候,别说你们,三神朝内的各门各派,都别想独善其身。” 余子清暗叹一声。 “这事闹的……” 跟游震聊完,余子清晃悠到老羊这,跟老羊说了一下最近的局势。 “这事你能管么?” “我怎么可能管得了?大震北部,越来越冷,人都活不下去了,不往南走,难道等死啊,这事天王老子来了都没用。” “那你想说什么?” “我只是觉得,荒原变成如今这鬼样子,还有大震北部,越来越冷,一年比一年冷,最初的,都是当年荒原北方的异变。 要是这天没这么冷了,也就没这么多破事了。” “这事谁也没办法,整个世界都是如此,当年荒原北部……” 老羊说到这,久违的缄言神咒再次出现,老羊眼神骤然变得空洞。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所化的三枚符箓消散,老羊眼神阴沉。 “触发到核心了。” 余子清沉着脸,看着老羊。 “所以,整个荒原,大震北部,甚至整个世界,都变冷,的确压根不是天地变化,而是人为的? 这怎么可能,当时已连十阶都没有,便是十阶,也不可能有这种长时间影响整个世界气候的力量。” 老羊沉默了半晌。 “我不知道,一点都不知道,完全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余子清沉思良久,缓缓道。 “不管谁做的,不管为什么,现在的一切,肯定就是对方想看到的。 你不要管,我会查清楚的。 不管是谁,离皇也好,乾皇也罢,亦或者是之外的人,他都死定了。” 因为这仇,从一开始就结下了。 他落地没两天,就看到大日凌空,再到后面被活活饿死,都是因为这件事。 第二零三章 两千年前的事,白水蛋与兽皮图(10k) 余子清安心潜修,用他直接插手的事情,其实不多。 但是需要他知道的事情,就特别多了。 玉圭推广的事,不用管,但是得知道,随时把握路线。 虽然前期推广是打算走娱乐路线偷鸡,可后期肯定也是要用来办正事的,可不能让夔侯国主把名声搞臭了。 玉圭余子清自己也会听,频段也租出去了十几个了。 不过目前会有播音的,也就几个,还有一个是大乾的二皇子的人,偷偷摸摸的办资讯台,实则是添加私货。 这让余子清也知道了不少,大乾二皇子干出来的事情,多少增加了一些对大乾的了解。 大乾的人参合进来之后,就变得有些乌烟瘴气。 唯一正常点的,反而是夔侯国主目前开放的三个频段。 唱曲的水平极高,若是合适的曲子,只是用玉圭听,竟然都能听的心平气和,心绪安定。 从作词到作曲,再到编排,演唱,都说夔侯国的艺术水平高,那的确不假。 虽然这些东西,修士都不太在意,可夔侯国主给搞的逼格倒是挺高的。 起码余子清没觉得有乌烟瘴气的地方。 夔侯国主是真把这个当神圣事业来经营的。 这个不用管,也得知道。 大兑那边不用怎么管,那也得知道具体发展情况。 就是玉圭在外面听不到大兑的播音内容,这也是余子清故意的。 根本不敢给特制的玉圭和玉柱。 最普通的玉柱加玉圭,在没有屏蔽和阻碍的地方,按照最新的测试数据,相隔数万里都能正常接收。 余子清也不想让外人知道,大兑现在正在把玉圭用在正事上。 特制的玉圭,目前就做出来俩。 一个余子清自己留着,一个预备给巨佬。 用的材料不像卖的那些,跟加盐似的,加一点点。 特制的顶配版,是完全用七阴大王的手骨制作而成。 这已经是最好的了,要是在深渊里还接收不到,那余子清就真没辙了。 在第一层深渊裂缝能收到,按理说巨佬那边估计也能。 毕竟,这材料已经是天花板级别,自带神妙。 关系还是要维持一下的,就像这次,要不是有巨佬在,他没可能安安稳稳的解决地魔尊主的事,七阴大王估计也不会痛快跑路。 要不是七阴大王主动斩断联系,生恐再跟那颗七彩宝石和断肢再有什么联系,余子清还真不敢用这些材料。 除了大兑和玉圭的事之外,大震的事,余子清不管插不插手,都得时刻更新自己手里的最新消息。 大震的国情跟大乾和大离不一样。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大震更像是分封制,震皇乃是大震共主,各地封王,封地之内,几乎是自治。 以至于震皇对整个大震的掌控,远不如离皇或者乾皇。 但这事不是现在震皇的锅,也不是游震的锅,一直都是这样的。 每一代震皇,其实都会有意无意的,去收回一些封地。 就像之前大震的怀王,被揪住了小辫子,被击杀之后,封地就被收回了。 但整体上,还是各地封王自治为主。 要是下面的王爷,跟震皇不对付,拖后腿都是小事,直接揭竿而起,也没什么可意外的。 襄王就是一直排在前三的王,只是这家伙,无心经营封地,大部分精力都用来修行,所以麾下力量也不是最强。 之前大震北部人口大迁徙,最不满的,便是南部的封王。 他们的地盘虽然没有囊括所有南部地区,可北部的人一来,挤压的自然是他们的利益。 如今各王之间,摩擦不断,矛盾积累,归根到底,还是因为地盘小了,人多了。 大震想要缓解内部矛盾,最直接的办法,自然是向南扩张。 正好还有一个收回失地的借口在。 余子清跟襄王通信,也跟雷氏的雷誉通信联系。 雷氏最近都老实的不得了,守着封地,老老实实的不参与进去。 雷氏若是参与进来,那必然会直接开打。 要么是内战,把排在前十的封王干死一半,大家就能吃饱。 要么是打大离,收回失地,要是能顺带着再多打下点地盘,那自然更好。 但近期的情况,哪怕雷氏和襄王,都不参与进去,压力也已经快到爆炸的阈值了。 襄王解开心结,倒是愿意帮忙,去干死俩封王,缓解下内部矛盾。 可震皇不允许,不让他插手,大震现在没有太子,震皇是想立襄王为接班人的,这种事,不想让襄王去做。 雷氏固守封地,不去添乱,也不参合,因为雷氏其实偏向收回失地。 稍稍一拖,等到外面的热闹看完,短短数年之后,就变成现在这个样子了。 大震知道,大离也知道,大乾也知道,所有人都知道这个情况。 这才是问题关键。 大离西荒军自从打完深渊裂缝之后,就在那附近镇守了下来。 这里地处大离西北,距离大震并不是很远,随时都可以调走。 余子清也不可能去拦着,不让他们打,他也拦不住。 情绪积累到位了,不打一场很难收场。 哪怕余子清明知道,这可能就是背后的人,想要的结果,他也没法明说。 怎么说,怎么佐证,靠着老羊身上的缄言神咒么? 再者,任谁去看,如今这种覆盖整个世界如此大范围的,长期的气候变化,都绝不是当世强者能做到的。 还有,也没人察觉到这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变化中,有强者插手推波助澜的痕迹。 这种牵扯到国运的大事,余子清没法空口无凭的说。 当然,最重要的,余子清不能确定,到底是谁做的。 离皇有嫌疑么?有。 看看大离太子之前趁火打劫,吞下大震一部分疆域的事,就知道,若是对大离有大利,他们肯定会去做的。 乾皇有嫌疑么,他嫌疑更大。 因为有老羊的事在这,还有大震若是跟大离干架,大乾渔翁得利的概率极高。 深渊之中的魔物,有嫌疑么? 这些魔物的嫌疑最大。 从魔物在人族的渗透来看,这些家伙,已经不知道渗透了多少年了。 阴魔的渗透也好,人魔则是一直都有。 还有天魔当年还渗透到游震身上了。 余子清之前还没问最后的这个自在天,记不记得当年的事情,主要是还没摊牌。 他挂着地魔尊主的身份,甭管信不信,这个牌子不能随便丢了。 不过,现在是时候好好问问了。 例行修行完毕,余子清已经感觉到,其实现在已经可以进阶六阶神通境。 不过按照惯例,还是多积累点底蕴,进阶之后,觉醒的第一个体修神通,说不定还能好点。 来到槐树林,自在天还在这里磨练自身。 按照楼槐的说法,在这种压制环境下,修行得来的力量会更强一点。 虽然修行进度慢,可是这也是积累底蕴的一种方式。 自在天一门心思的想要先适应下来这种压制,不指望实力能不受影响,起码能在其中面不改色,行动自如。 自从大魔被当成了摆件,七阴大王都跑路,他算是彻底认清了,要倒就倒的彻底。 跟着余子清,远比当个随时都会被人抛弃的天魔有前途。 起码这一点,余子清是肯定远比那些魔王强。 人族这君让臣死,臣不得不死算什么啊,魔头这边,那才叫让你去死你就得死,就想听你死的时候的惨叫,那你也得去死。 余子清到了地方,就见自在天硬扛着饿鬼的气息,如负山岳,却依然死扛着适应。 这家伙可真够死心眼的,他跟楼槐可是完全不一样。 楼槐虽然是魔头出身,人家走的却是正道,这能一样么。 正儿八经的纯粹魔头,谁来都一样。 余子清到了地方,一挥手,那些盯着自在天的饿鬼,便一个个的退回到槐树里。 能来看自在天的饿鬼,都是比较强的。 就像现在,能住在大魔头颅附近的饿鬼,那也都是有贡献的饿鬼。 楼槐给泡了茶,余子清对自在天挥了挥手。 “先停一会儿,我有些事要找你了解一下。” “大人,有何问题,尽管问,属下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自在天低眉顺眼的凑了过来。 “当年你去大震,还有别的魔头配合你么?” “只有俩阴魔,给了我一些信息,便再无其他魔头了。” “那人呢?” 自在天念头一转,暗道坏了,把事揽在自己身上了。 “人倒是有,当年的天魔,能顺利的寄生在老震皇身上,就是有人在配合的。 不然的话,仅凭当年那天魔,绝无可能如此靠近老震皇。 老震皇乃是纯粹的体修,一身气血,恍若大日烘炉。 若是那天魔想要强行潜入,九成九的可能,会直接被庞大的气血阳气活活烧死。 当年的齐王,带着那天魔,才趁着老震皇心神出现破绽的那一瞬间,顺利潜入。 就算如此,其实也受创不轻,在其心田修养许久才恢复元气。” 余子清没什么可意外的,没二五仔,哪那么容易。 天魔的特性,的确强,可是又不是没有缺点。 没有人给创造条件,哪怕当年的老震皇在沉睡,他也什么都干不了。 无缺无漏,气血如烘炉,这可是标准的,除了手短,没有任何其他缺陷。 只是齐王,他有点印象。 如今大震的诸王,雷氏其实不算封王,也等同于封王。 而其他的,公认综合实力前三的封王里,就有这个齐王。 他是掌握的力量多,但是个人实力,却远不如襄王。 综合实力的话,不是第一就是第二。 只是两千多年前,那个时候的齐王,已经死了,寿尽而终。 当年的老齐王,修行天资不行,只有八阶,而且这个八阶,其实也是靠着各种资源堆上去的。 这是标准的有境界,但是其他,什么都不行的典范。 战力不行,修行也不行,修士的各种能力,也不行。 而且,连寿数,都比不上同阶修士,不然的话,也不至于在一千多年前就老死。 “除了当年的老齐王还有别的人么?这事也是只有老齐王知道?” “那我就不太清楚了,当年的天魔,接触的就是那时的齐王。 但具体的,那家伙想要篡位,还是另有所谋,就不太清楚了。 不过,当年天魔曾经在其身上待过,大概挖到了点消息。 齐王应该是自知没法继位,所以这事,才能他来办,没人会怀疑到他身上。 因为老震皇若是出事,表面上对他其实没什么好处。 至于有没有其他人知道,肯定有的。 别的人不敢说,他们有没有被灭口,但当年的齐王世子,肯定是没有被灭口的。” 自在天该说的就说,知无不言,只是这话里话外,都跟曾经当年的自在天撇清关系。 对于天魔来说,他说他跟当年的自在天关系不大,是俩人,没什么毛病。 可他就怕余子清还惦记着这个。 余子清没揭穿自在天的小心思,也没在意这点小细节。 “当年的齐王世子,也就是现在的齐王。 看来他肯定也是知道这件事了。 还有个事,你当年在老齐王身上,感觉到他寿数如何? 会在几百年内就死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自在天断然否认。 “那老齐王实力平平,可是手里可是有至宝。 当年他手里就有一株沾染了一丝仙草气息的顶尖天材地宝。 那是一株结出了果子的树,上面还有一颗果子,若是服用,起码都能延寿千年。 而且,当时他气血尚未衰退,生机尚未低迷,不服用那株至宝。 只是服用一些普通的延寿灵药,活个千八百年,也没什么问题。” “恩,除了大震这边,其他地方还有人么?当年那天魔,是怎么想到去大震的。”余子清顺着自在天的口吻发问。 瞬间,这家伙便眉开眼笑。 既然跟他没关系,是当年的天魔,那他说什么都毫无压力了。 “当年那天魔,是随着一个人族强者,从深渊之中来到这里的。 控制了一个九阶强者之后,便被人发现,后面被人控制住了。 有个人来去找他聊了聊,说是愿意给创造机会,让他去接触一个当世最强的体修。 若是不愿意,便以最高规格的仪法,施展天魔真名咒,将他咒死。 他没法拒绝,而且去夺当世最强体修的肉身,也是一个极大的诱惑。 所以就去了。” “那人是谁?” “不知道,他没有脸,没有身份,可能是大震的无面人。” “天魔真名,是怎么被人知道的?” “这我就不知道了,那天魔被控制住之后,对方就已经知道其真名,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天魔真名,乃是机密之中的机密,便是天魔,也很少会将真名说出口。 有些天魔,除了诞生的那一刻,此后一生都再也不会说出真名。 除了天魔王,和天魔自己,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真名。” 自在天说出这话的时候,眼神就变得有些诡异。 他的真名已经烂大街,那是没办法。 可是当年他的真名莫名其妙的泄露,第一个要怀疑的,自然就是天魔王。 在那之前,除了他自己和天魔王,没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天魔王之所以是天魔王,掌控所有天魔的真名,这一点尤为关键。 所有的天魔,在天魔王面前,都是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他曾经不止一次怀疑,他从深渊之中逃出来,就是天魔王悄悄布置的。 他的真名,也是天魔王泄露出去的。 就是为了能逼着他,去做一些事情。 “没有脸的人……”余子清暗叹一声。 无面人的法门,来自于大兑。 这鬼法门,简直天生跟他不对付。 余子清之前请教甲十四一些事的时候,还专门请教过这些。 大兑无面人,也基本不会用这种禁法。 没错,哪怕在大兑,这法门也是不可轻易动用的禁法。 到了甲十四这一代,大兑已经没有再出现过没有脸的无面人。 实在是副作用太多。 失去了五官,那张跟白水蛋一样的脑袋上,便固化了一个法门。 任何看到那张白水蛋脸的人,都没法清晰的表述出来对方的身份。 顶多就是一个白水蛋。 没有身份,没有姓名,什么都没有。 天长日久之下,这些修行了禁法的无面人,大都会走上岔路。 会跟世界出现隔阂,脱离社会,自我认知出现问题,到最后,连自己是谁,都也不记得了。 结局不是疯掉就是死掉,能安安稳稳善终的,几乎没有。 到了后来,这法门便被列为禁法,从甲十三那一代,就被彻底废弃。 只是这法门,随着大兑出现巨变,还是流传了出去。 大震的无面人组织内,现在也没人修行这种法门,他们还有没有完整的法门都是个问题。 至少在大兑里,甲十四明确告诉余子清,他掌管下的无面人,已经彻底将法门封禁,他自己都没有看过内容。 余子清暗暗琢磨,那现在外面的白水蛋,到底是谁的人? 在两千多年前,就有这些人在活动了。 余子清曾以为白水蛋是东厂的人,但是后来跟东厂督主过招,也没见白水蛋出现。 那些人若是督主的手下,督主被逼到绝境的时候,没道理不用这股力量。 “你还记得什么吗?详细点,越详细越好。” “好像没什么了,当年老震皇出现破绽,那天魔便趁机侵入。 最后老震皇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然后就被来的人给分尸了。 我变成了头,与老震皇在其意识海内僵持,后续老震皇的头,被谁带走的,又发生了什么。 那我就不知道了。” “恩,行了,起码有线索了,你要是想起来什么,再给我说。” “大人,我明白,若是想到什么,我立刻汇报。” 余子清琢磨着,现在的线索,就是那个齐王。 要说这大震,是三神朝里最弱的一个,倒也不是太意外,本身就挺难的。 二五仔有,白水蛋也在那活动,就连白阳邪祀,也去祸害大震。 再加上地理、气候等原因。 要不是民风彪悍,炼体修士是三神朝里最多的,远超其他俩神朝,估计现在还能不能存在都是个问题。 余子清思来想去,能不让神朝打起来,最好别打。 若是三神朝乱战,锦岚山也别想独善其身。 而且到时候,必然会有人来逼着他,去让大兑归来。 本身就乱成一锅粥了,自然也无所谓大兑归来带来的冲击。 到时候,就变成了大家去赌,谁先进阶十阶。 而那种情况,若是有十阶出现,只会更乱,绝对不可能一下子安稳下来。 琢磨完余子清给襄王传了个信。 就说你小叔想你了。 过了没几天,襄王出现在锦岚山北,跟游震在里面喝茶。 父子相见,他爹也恢复了正常,叙旧没多久,就变成了谈正事。 不见了想,天天念叨,见面了就变成吹国家大事,吹牛逼,讨论修行。 余子清还没进院子,就听着这父子俩在那争论。 余子清轻咳一声,迈步进入了游震的小院。 襄王扭扭捏捏,有些不自然,然后一咬牙,噗通一声跪在地上,砰砰磕了三响头。 院子里的地砖,都被他磕裂开了。 “拜见小叔!” “不至于不至于,快起来……” 眼看余子清有些尴尬了,襄王还来劲了,又是三响头。 “小叔不辞辛苦,敢冒风险数次,救我爹,为人子,无以为报,唯有磕个头了。” 襄王面色肃穆,也不尴尬了,恭恭敬敬的道谢。 磕几个头算什么,他爹能恢复,他磕十年头,都赚大了。 两千年夙愿达成,让他叫一声小爹,他都愿意。 余子清叹了口气。 “只是找个由头,让你来一趟而已,快起来吧。” 余子清扶起襄王,也没了逗逗襄王的念头。 要是襄王扭扭捏捏,余子清还想逗他,他不扭捏了,正儿八经的给磕头,余子清就觉得没意思了。 众人坐定,余子清看向襄王。 “你先给我说说,大震内部的情况,是不是最近闹的很厉害?” “是,朝中整日争吵不休,我二叔已经砍了好几个人,也依然压制不下来。 诸王之间的冲突,也愈发严重。 前两日,齐王和梁王之间还打了一仗,动用了数千人马,还有八阶大修士出手了。 我看我二叔的意思,接下来必须要跟大离打一场了。 就算没法夺回失地,那也能让那些人冷静下来。” “齐王闹腾的很厉害么?他主战派么?” “他的确是主战派,因为他的领地本来是在南边。 如今梁王从北边迁徙下来,跟他成了邻居,两个领地接壤,摩擦不断。 而且,南部的疆域未丢之前,他的领地跟大离是不接壤的。 如今他的领地,基本跟大离接壤在一起了。 他自然想要夺回失地。 一方面,让梁王还有北迁来的人滚蛋,二来,也不用守边境。” “要是把齐王弄死,大震内部能平静下来不?” “弄死齐王?”襄王一怔,立刻摇了摇头:“齐王境界也有九阶,只是尚未渡劫,而他麾下兵马强盛,粮草丰厚,若是动了他,大震内部,立刻就会陷入大乱。” “你就说如是有合理的罪名,可以弄死他,有没有用。” “那自然是有用的,齐王封地不小,乃是正南,目前已经是大震最好的一部分土地。” “恩,我得到了消息,当年你爹的事,有老齐王直接参与进去。 当年的齐王世子,也就是现在的齐王,八成也知道这件事。” 余子清的话还没说完,襄王便豁然站起身,瞪大着眼睛,眼中杀机毕露。 “此话当真?” “你先坐下。” 游震在一旁瞪了襄王一眼,襄王立刻偃旗息鼓,重新坐了下来。 “我说的借口,自然不是这个。 而是我还得到消息,当年老齐王,手里有一株沾染了仙草气息的天材地宝,起码可以延寿千载。” 游震一听这话,眉头微蹙。 襄王皱着眉头。 “我听说,老齐王是寿终正寝。 而且也没听说过那株顶尖的天材地宝的消息。 这……” 游震也轻叹一声。 他当年就不想让襄王来继任震皇之位,真不是不愿意,只是不想他被人玩死。 余子清也暗叹一声,直接给明说了。 “老齐王才死了一千多年,当年跟着老齐王的高手,现在应该都是顶梁柱,都还在齐王麾下。 你想找个理由弄死齐王,那必然很难,他麾下的兵马也好,高手也罢,都不会答应的。 最后还是会变成乱战。 但是啊,以我估计,这个齐王,天资远不如你,却还是能进阶九阶。 这就不是一般的资源能做到的。 可能他自身进阶九阶难了点,但若是有一株沾染了仙草气息的顶尖天材地宝。 那多少还是有机会的吧。 我猜,老齐王当年的葬礼,肯定也不是震皇给办的。 就是现在这个齐王一手亲力亲为的吧。 如此,当时才好收拢人心。 你说,要是这老齐王,其实本来不用死,却被自己儿子给害了呢。 老齐王当年哪怕没有服用那株天材地宝,其实也还没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齐王封地里的那些老人,要是知道这件事,还会保着齐王么? 只要把人带走,齐王封地里的人,也不闹腾起来。 你们后面就可以慢慢的私下审问,当年你爹的这件事。 你听明白了么?” “听明白了。”襄王老老实实的点头。 他刚才的确没想明白这个弯弯绕绕。 他只是听说,当年害他爹的事,老齐王亲自参与,就有点炸。 想想也对,当年若是无人帮忙,给创造条件,他爹也不会被天魔钻空子。 “你回去告诉你二叔就行了,你不要直接插手,也不要管。” “我明白了。” 襄王离开,悄悄回到大震,见了震皇,将这事说了一下。 “我明白了,你不要管,也不要插手,你什么都不知道,明白么?” “我明白了。”襄王点头应下,实际上,他压根不明白这次这个明白是什么,反正照做就行了。 襄王悄悄离去,震皇转身,看向后面墙上的地图,叹了口气。 “齐王……” 当年老齐王虽然实力不怎么样,可是经营封地却经营的不错,麾下高手如云。 这给了如今的齐王,很好的底子。 加上齐王人前一直都是忠孝之辈的形象,老齐王的部下,自然都继续安心效忠他。 正因为如此,最近闹腾的厉害,他也顶多训斥一下,没法做什么。 只要做了,内战立刻就会打响。 可如今,的确有一个非常好的借口。 是不是真的,其实都无所谓的。 那天材地宝,是老齐王故意没吃,留给齐王的也好,是齐王故意暗夺,坑害了老齐王也罢。 其实他也觉得,老齐王大概率是横死的。 以这个为借口,拿下齐王,就容易多了。 后面抓到牢里了,再去审问他哥的事情。 在听说当年老震皇被害,是老齐王直接参与,震皇就没打算留手了。 该杀人了。 无面人首领李星晨无声无息的出现在震皇身侧。 “刚才的话,你都听到了吧?” “臣听到了。” “这件事你去办吧,记住了,只牵扯到老齐王就行,不能更多。” “臣明白。” 李星晨沉着脸离去,他回去之后,第一时间查阅了各种记载,从典籍到卷宗。 还翻出来了一卷老齐王的记录。 半天之后,他收起了堆满桌子的资料,心里大概有谱了。 襄王回来说的话,的确不是没可能。 老齐王当时死的时候,的确有人觉得不对劲,说老齐王寿数尚未耗尽,没道理死了。 但是当时验证过,老齐王的确是寿数耗尽而终。 只是这个寿数耗尽,也不等于寿终正寝。 若是施展某些代价极高的秘法时,燃烧的便是寿数。 而记载之中,明确记录的,便是寿尽而终,而非寿终正寝。 再看了看当年验证的人。 三个人,全都在十年内死了。 最后死的这个还是死在了东海上,说是死于海妖之手。 李星晨一眼就看出来问题了,这明显是察觉到其他两人死了,想要逃跑,逃到了东海也依然被灭口。 继续翻越记载,那参与验证的三人之中,还有一个是无面人。 记录是做任务的时候,死在一座新洞天之中,没有更详细的。 但是有关那株天材地宝的记录,根本没有。 但问题也不大,因为那株天材地宝沾染的仙草的气息,若是齐王服用了,他身上肯定能验证了出来。 疑点颇多,不能证明,也没关系,足够他开始有所动作了。 牵扯到老震皇,牵扯到两千多年前的巨变之事,李星晨这一次亲自出马。 他开始去悄无声息的拜访老齐王的部下,从老齐王的死忠开始,一一拜访。 而另一边,丝毫不知危机临头的齐王,正在府中书房。 他的对面,坐着一个没有五官没有毛发的白水蛋。 白水蛋一身没有任何装饰的黑袍,坐在这静静的等候着。 “齐王殿下,你的动作太慢了。” “这已经很快了,近期就会有结果,不出意外的话,必定是跟大离开战,夺回失地。”齐王没有看白水蛋,自顾自的看着书,在纸上写写画画。 “殿下,没有尘埃落定之前,便一切皆有可能。 震皇不愿逼迫你们太甚,也不代表你们可以逼迫震皇太甚。 你们如此逼迫震皇,还不如直接找个借口,生出摩擦,不宣而战。 大离的西荒军,三天之内,就能全线进入战场。 震皇拦不住的。” “这个头,不能我去开,你若是有人,你便去找其他人吧。 只要有人开了头,我便立刻派兵压上。” “殿下,你怕是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情况,若是内战起,你的谋划便全部落空了。” 饭团探书 “襄王不动,雷氏不动,我不动,震皇也不动,便不会打起内战。”齐王不为所动,继续作画,头都没有抬一下。 白水蛋沉默了片刻,一挥手,丢出一卷兽皮。 “殿下就是要这个的吧,便先给你吧。” 齐王看了看兽皮,卷起的兽皮便自行展开,其上是一幅地图。 地势变化,恍若可以随意转换视角,随意的放大或者缩小。 看着兽皮,齐王露出一丝笑容。 “一个月内,大震的大军,必定会出现在南部边境。” 白水蛋没有说话,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这时,齐王才抬起头看了空荡荡的椅子一眼。 “呵……” 他哪里不知道如何跟这些白水蛋交流。 只要不看到他们的脸,便不会有任何影响。 哪怕他也不知道对方是谁,什么身份,但是接触过的内容,却一点都不会受到影响。 此刻回想起来,也没有任何问题。 他挥笔将这幅画画完,看起来是一副平常的山水图,实际上,他这一次跟白水蛋的接触,都被一丝不差的全部记录在内。 只是记录的时候,没有白水蛋这个人而已,就仿佛他在跟一个不存在的人说话。 吹干了墨迹,将这幅画随手收起,插入到角落里的瓷坛里。 他拿起兽皮看了看,地图上的内容,不断的变化。 隐约能看到地图上还有一些城池显示出来,慢慢的,地图的视角变化,中间出现了一片群山。 群山之中,有一座,仿若一颗巨大无比的骷髅头。 “就是这里了。” 他将地图上显示的图缩小到最小,才看到图似乎不完整。 “呵,这些家伙,果然没这么容易把地图交给我,他们也都想分一杯羹。” 齐王收起地图,却没太在意,要去的地方,他才是最重要的那个。 看了看天色,已经蒙蒙亮了,他整理衣衫,坐上玉辇,离开府邸,上朝去了。 最近他都住在都城里,就是为了施压,吵架,这往日里八百年不来一次的朝会,现在倒是天天到。 齐王不在,可他的封地里,老齐王的部下,却已经开始暗中联系了。 李星晨见过他们之后,一项一项的摆出来,什么都不说,这些老部下就忍不住了。 有些脾气火爆的甚至还想当面去找齐王对峙。 弑父,在大震的文化里,乃是重罪。 尤其是为了利益弑父,更是罪无可恕。 这就是为什么襄王之前跟疯子一样,见人就咬,就是为了救老震皇,大家谁都知道他要干什么,但是最终还是任由他闹腾。 除了当初襄王被裹挟,直接一怒之下造反,可能会有人拦着。 只是为了老震皇,没人会管他。 这也是为什么襄王当初明明都闹腾的不成样子,最后还不了了之。 震皇只当是襄王没脑子,被人拿老震皇的事一激,就忍不住了。 雷氏也当襄王没脑子,为了救老震皇,后面压根不管别的事了,最后也捏着鼻子没理他。 甭管怎么看,大家暗地里对襄王的坚守,都很认同,明里放不了水,就暗地里放水帮忙。 不然就襄王这样子,哪还能安安生生的修行,早让人玩死了。 大震中部的横断南北的横断山脉,冰川之下。 两个除了胖瘦高矮略有区别之外,基本一模一样的白水蛋,汇聚到一起。 “地图给他了?”瘦白水蛋问了一句。 “给了他想要的那一部分,但是怎么去,中间路的地图,没有给他。”高白水蛋点了点头。 “他怎么说?” “一个月内,与大离开战。” “真好,我也是时候离开无面人了,这些年,做什么都是束手束脚,什么都不敢做,李星晨这个家伙,看起来粗狂,实际跟毒蛇似的,他只要看过一眼,接下来十年不理人,那也不能放松警惕。” “是啊,终于要开战了,这一次,可没有人来拖大震的后腿,大震大离只要开战,那就好办了,有的是办法,让他们好好打下去,大乾那边怎么样?” “这边只要陷入战争泥潭,大乾不可能忍得住的。” “你确定么?” “非常确定,大乾太子和二皇子,还有剩下几个皇子,最近闹的不可开交。 二皇子搞来了锦岚山炼制出的玉圭,搞的有声有色,明里暗里的诋毁大乾太子。 若是有机会建功立业,无论是太子还是其他皇子,都不会放弃的。 乾皇要去闭关,为进阶十阶最准备,肯定也想在之前,先趁机跟大离打一杖。 哪怕没能开疆拓土,能削弱一下大离积攒的力量,能再安稳个几百年,那便足够。” “好,尽快吧,弄完了,我们赶紧跟着齐王去地图上的地方,这才是大事。” 第二零四章 坏了进阶了,面见大离太子(10k) 时间慢慢的流逝,变化也开始出现。 大震无面人的头儿李星晨,已经暗中跟老齐王的老部下全部谈过。 有些人虽然已经退了下去,但基本上都是退下去专心修行,这种老家伙,地位反而更高。 再加上齐王封地之中,已经暗潮涌动,初期的粮草调动已经开始出现。 从符箓到各种丹药,兵器到法宝,开始调动之后,哪怕没有大面积采购市面上的东西,价格却还是开始不知不觉的上涨。 尚在都城的齐王,也已经借口老齐王忌日将至,齐王家中十年一次的祭祖日子也到了,跟震皇请辞。 这种无懈可击的理由,除非是天塌了,否则,谁也没法拦着他。 随着齐王开始暗中调动兵力,积聚力量,准备随便找个借口,在边境跟大离生出摩擦,而后直接开打。 边境只要开战,必定会有人立时策应,届时震皇想不打都不行了。 而大离这边,北境大军一直镇守在边境,而作为机动力量的西荒军,也已经开始整顿军备,随时可以开拔。 一场大战,一触即发。 而同一时间,大乾这边,大乾北部的镇守大军,也已经收到密诏,开始做准备。 大乾宫城之中,二皇子立于侧面,看着上首乾皇。 “父皇,此乃绝佳机会,大震内部整日争吵不休,主战派已经渐占上风。 大震的情况,为了收回失地,与大离开战,已经只差临门一脚。 若此时,我大乾补上这一脚,便无人能阻拦了。 儿臣愿亲赴大震,游说震皇。” 二皇子一咬牙,也豁出去了,这种时候,他必须得下血本,也必须得冒险了。 他心里清楚,乾皇若是长期闭关,必定不会再像以前一样,让太子监国的同时,还有其他皇子和诸位大臣辅助。 以他们这些人往日的争斗,若是乾皇数百年不出关,不问世事。 他们之间的争斗,必定会把大乾搞的乱七八糟。 乾皇闭关,要的就是外面稳定,不要发生什么大事,打断他的闭关。 而同样为了稳定,太子监国,朝臣辅助,没其他皇子什么事,便是最顺理成章的。 这几乎就等同于,让太子继位。 太子未必敢找茬杀了他,但是剪除他的羽翼,那肯定不会留手。 届时孤家寡人一个,他最终还是必死无疑。 还不如现在去冒险,游说大震,结盟,两面夹击大离,对大家都有好处。 而后再去军中,立下战功。 有战功在身,倒是其次,可以名正言顺的开始接触军中大将,出入边军大营,这才是关键。 如此,纵然是最坏的情况,直接让太子独自监国,太子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大家还能继续斗。 现在问题只是,他若是离开大乾疆域,必定会遭遇危险。 但这危险,也远比不上日后一败涂地的危险。 二皇子单膝跪地,请命出征。 乾皇看着二皇子,眼神波澜不惊,盯着他看了半晌,一挥手,一块令牌落入二皇子手中。 “那你便去出使大震吧。” “儿臣领命!” 二皇子捧着令牌,缓缓的退了出去。 回到了府邸,一群幕僚,都在劝二皇子,此举太过冒险。 以大乾诸位皇子之间的争斗,他出了大乾疆域,几乎等同于告诉其他人,赶紧来刺杀。 “你们不要说了,你们懂什么,如今已经到了不得不为之的危险时候了。 我就是要有人来刺杀,没人来反而不好。 父皇想要安稳,那我就是在给父皇安稳。 让父皇可以安心闭关。” 二皇子呵斥了众人,他心里最清楚。 什么功绩,什么朝臣赞颂,都是虚的。 他又没法如同大离太子一般,一百多年便进阶九阶,强压一众皇子抬不起头来。 离皇想不选她都绝无可能。 那他就只能揣摩乾皇的心思,顺着乾皇的心思来。 乾皇不是要安心闭关么,那就给创造条件。 届时,乾皇依然可以让太子监国,但是他这边,手里也开始有足够的力量,太子也动不了他。 到时候依然僵持着,那就是最好的情况。 如若不然,太子监国之后,若是忍不住开始打压其他皇子,指不定就有人忍不下去,来个鱼死网破,搞出来一件惊动乾皇的大事。 这一次乾皇给他一个令牌,就是最好的证明。 他没猜错,乾皇就是想要安心的闭关,以后能顺利的突破十阶。 而这些不省心的皇子,就是最大的不安定因素。 他主动退一步,出门冒险办事,就是合了乾皇的心意。 二皇子只用了一天时间做最后的准备,第二天便对外说修行到了关键时刻,要闭关一些时日。 然后,这边带着人悄悄离开了都城,一路东去,准备从海上一路北上到大震。 横穿大离,还是算了。 他若是死在大离,简直太好甩锅了。 三艘楼船,从东海北上,分开前进。 出了大乾疆域第一天,便见东海的海面上,骤然浮现出一片漩涡,一头海中大妖,卷动海水,化作滔天巨浪,将一艘楼船吞入海底。 第四天,剩下两艘楼船,已经到了大震海域,其中一艘楼船,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海面上,被提前布置好的大阵吞噬,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最后一艘楼船,安全抵达了大震东部的港口,但这一艘楼船,也只是寻常的商船,也是用来迷惑人用的。 没人追击到真正的二皇子去了哪里。 就在来追击的人都放弃的时候,商船里一个小商人,带着俩随从,悄悄的离开。 “少爷,其他两波货,都到不了了。” “恩,我们走吧。” 连续损失了两艘楼船,第三艘其实他本来也没准备来的。 只是到了半途,他才临时决定,悄悄登船。 一路赶到了大震都城,二皇子悄悄投上了拜贴到无面人驻地。 当天晚上,便有人引着他,见到了李星晨。 李星晨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来人的确是大乾二皇子,他有些意外,这二皇子胆子挺大的,真不怕意外陨落在外面了。 “二殿下亲自驾临,所谓何事?” “我想要见一下震皇,有要事商讨。” “殿下可以先给我说。” “我大乾愿意出兵,北伐大离,牵制大离兵力,给大震收复失地的机会。” 李星晨看着二皇子,眼神微微一凝。 “殿下说话算数么?” “我受父皇之命,冒险北上,还不够诚意么?我大乾可以牵制大离南部东部所有兵力。 此为双赢的局面,我们两面夹击,大震想要收回失地,便会容易很多。 再继续向南推进,也未尝不可,届时,大震所遭困局,便会自行化解。 时间有限,阁下最好还是早些禀告震皇。 若是大震边境,已经开战,那便不是这般优厚的条件了。” 李星晨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他自然知道,大震如今是什么情况。 也知道边境的变化,齐王封地内的变化。 连大乾的这位二皇子,都对这些事一清二楚,那就不只是有没有情报泄露的问题了。 而是情况已经完全没法遮掩了。 大震宫城里,震皇听完李星晨的话,看着墙上的地图,幽幽的叹了口气。 “终于来了啊,朕之前就在想,这般情况,大乾没道理毫无动作。 没想到,这一次还是这个二皇子亲自来大震。 此子的胆识倒是过人。” “臣查清楚了,他出发之时,是三艘楼船,如今,已经有两艘消失不见了。 一艘是东海妖族所为,一艘不知是何人,布下了大阵。 他冒险登上的第三艘楼船,侥幸存留了下来。” “不可能是侥幸的,只是有人提前确认了,他肯定不在第三艘上而已。”震皇笑了笑,在地图上点了点。 “是属下愚钝。”李星晨微微一怔,立刻认错。 “在我这,不必如此。”震皇说了一句。 李星晨却还是那副粗犷的样子,好似没听懂。 震皇不以为意,看着地图半晌之后。 “去告诉他,可以,大震会出兵的。” 眼看李星晨退走,震皇想了想。 “等等,顺便将这些事,告诉襄王。” “臣明白了。” 襄王知道了这事,老震皇就会知道,卿子玉也会知道。 震皇盯着地图看了半晌,眼神逐渐深沉了下来。 一城一池的得失,对于如今的大震来说,并不重要。 他不想跟大离开战,若是大战一起,不管胜负,都是在削弱大震。 大震国力,是比不上大离的。 还有内部的情况,若是有一次巨大的损失,他损失不起。 若是损失太大,纵然对外战争赢了,内部也必然会再次生出乱子。 震皇站在那良久。 而另一边,襄王得到了消息,不出意外,这家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把这事给他爹汇报一下。 听说襄王出门了,震皇忍不住笑了起来。 难怪老震皇之前,特意来传讯给他,让他无论如何,都不要立襄王为皇太侄。 襄王不负所望,第一时间当了个大嘴巴,把这事给老震皇说了。 游震看着自家傻儿子,忍不住叹了口气。 “是那个李星晨亲口告诉你的?” “不是,是李星晨的一个手下。” “哎……”游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是一声长叹。 然后给余子清传了个讯。 等到余子清来了,游震站起身,拱了拱手。 “卿兄弟,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老哥这什么话,快坐下说,有什么事尽管说。” 游震将事情说了一遍,余子清稍稍捋了捋,看向游震。 “震皇是打算坑……唔,攘外必先安内?” “以我对我二弟的了解,是这样的。” “需要我去帮忙撮合一下,跟大离谈谈?” “是,大震实在是没有合适的人选,不引人注意,而且说话两边都能信的人,除了老弟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人了。” 余子清有些失笑。 “行吧,那我走一趟也无所谓。” “你们在说什么?”襄王有点懵,怎么就牵扯到大离了? 余子清看了看游震,游震叹了口气,余子清一挥手,一个现成的密室便搭建好。 “襄王殿下,大震怕是没能力,同时跟大离开战,也同时开启内战的。 只能选一个。 而且若是对外开战,就一定会变成内战加外战。 只能选择先收拾境内的齐王之流。 而且震皇不相信大乾,但正好有了借口,就可以跟大离聊聊。 到时候出动大军的时候,起码能保证不跟大离打出真火。 而大离也能提前得到消息,有时间调兵遣将,排兵部署,重点对付南面的大乾。 这样,大离不会有什么大损失,说不定还能顺手咬大乾一口。 大震也能收获想要的利益,大家皆大欢喜。 但这种事,你们大震的人去说,大离未必敢信敢赌。 大离答应了,大震也未必敢信。 这就很麻烦,所以,找我们锦岚山当中间人,就比较合适。 谁毁约,不但得罪了对方,也会得罪锦岚山。 懂了么?” “懂了。”襄王老老实实的应下。 余子清看向游震。 “大震想要什么?” 游震沉思了片刻。 “只是如此就行了。” “行了,那我自己看着办。” 余子清拍拍屁股走人,游震看着自家傻儿子。 “哎,你到了二劫之后,怎么越来越傻了。” “爹你恢复了,我也无心他事,专心修行,若是早日能跟爹一样,到了九阶巅峰,也不用再考虑太多事。” 游震微微一怔,拍了拍襄王的肩膀。 “你说的对,不用太过关心其他事,好生修行。 你这一声小叔叫的不亏。” 余子清呼唤了驿马官,不到半日,便见一道微不可查的影子浮现,看到的时候,还在数十里之外,只是几个呼吸,便见驿马官骑着小黑马,出现在他的面前。 小黑马看到余子清,眼睛都亮了起来,身子一抖,没将驿马官掀下来,立刻就地倒下,一个驴打滚,将驿马官放下。 瞬间出现在余子清的肩头,恬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蹭余子清的脸颊,眯着眼睛咧着嘴,露出一口板牙。 跟驿马官说好的事情,早就忘的一干二净。 许久不见,愈发觉得余子清的气息极为亲切。 余子清顺手喂了小黑马一滴甘霖,拿出一封信递给驿马官。 “劳烦将这封信,交给太子殿下。” “哦,不用付钱了,还有……” “下次,下次一定。” 余子清继续付了账,又逗了逗小黑马,看着驿马官骑着小黑马,瞬间消失在原地。 “真是可怕的速度啊……” 以他的目力,哪怕驿马官没有刻意隐藏,只是三息,他便再也看不到驿马官的踪迹。 叹息之后,余子清的面色便微微一变。 他体内自行流转的气血,此刻开始自行加速。 七百二十个窍穴自动产生共鸣。 血海震颤,海浪翻腾。 震颤之中,血海开始不断的扩大,那奔腾的海浪,发出哗哗的巨浪声响。 “坏了,要自行突破了!” 这个时候,余子清想要做什么,也做不了,血海开始自行扩大,他已经不可能压制住了。 他连忙闭上眼睛,沉心静气,放松身体,任由气血冲刷肉身。 他的阴神,睁开眼睛,地只之源里先贤圣音,骤然大作。 被余子清装作一个新窍穴的气海之中,一颗颗帝流浆落下,融入到他的体内。 一个窍穴之中暗藏的造化之光,还有另外一个窍穴里藏的雷劫之力,都溢出了一些,融入到他的体内。 庞大的力量补充,让他的身体都在绽放着光辉。 皮肤血肉,恍若美玉一般。 而这时,阴神的双目之中,血焰落下,由内而外的灼烧余子清的肉身,淬炼他的身体。 余子清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毛孔一开一合,就有一缕缕血焰飞出,将体内不需要的杂质烧成虚无。 只是片刻,余子清的气血便壮大了数倍,血海更是扩大了十数倍。 一个莫名的感悟,在心中升起。 天赋神通觉醒了。 一个神通觉醒,便见雷劫之力、造化之光、帝流浆的消耗骤然暴涨数倍。 那神通也在慢慢的变化。 然后,余子清感觉到,情况不对劲了。 因为消耗掉的力量,开始夹杂了大量气血。 这会儿,余子清也顾不上心疼那不可再生的力量。 他察觉到了,这是第二个神通在酝酿。 一炷香的时间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身上燃烧的血焰消失不见。 他轻轻一动,便见脚下大地,骤然塌陷。 他悬在半空,一动不动,适应新进阶之后的力量。 炼体五阶到六阶,只是刚刚进阶,力量空虚,也远比五阶巅峰强数倍。 他细细感应着新觉醒的神通。 他曾听游震说过,炼气修士也好,炼神修士也罢,不提极少数个例,绝大多数,都是没有觉醒神通这一步的。 只有炼体修士,到了六阶神通境,必然觉醒一个神通。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只是曾经有人猜测,这可能是如同妖族一样。 强大的妖族有传承记忆,也有天赋神通。 可能就是这神通,本身就是藏在血脉之中,只是绝大多数的人,都没有可能激活的。 只有炼体修士,到了六阶神通境,肉身足够强大,血脉足够强大之后,才会唤醒藏在血脉之中的神通。 有人猜测,按照人族的血脉传承上推。 每往上一代,能留下血脉数量的人便会变少。 如此一直往上推,可能会在极为久远的年代,有一个如今所有人的共祖。 而那位共祖就是极强,血脉里藏了很多东西,落到如今,就变成了每个体修,到了神通境,都必然会觉醒一个神通。 各种猜测很多,但都没有一个准数。 至少余子清就知道,在上古年代,大兑前期,是压根没有体修这个东西的。 到了大兑后期,似乎体修才变得常见了。 而上古之前,应该也都是炼气。 余子清细细感应,只是感应到第一个神通,他便暗暗叹了口气。 神通跬步。 标准的跑路神通。 他只是看到驿马官,心有所感,没想到,真的给他觉醒出来一个跟速度有关的神通。 这神通跟里长的半步差不多,也是有选择的。 里长选择的是半步多,乃是强力搏杀的辅助神通。 而跬步,则是跑路的时候最好用,速度最快,但是灵活性远比不上半步。 继续稍稍感应,余子清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句话。 不积跬步,无以至千里。 然后他的跬步,便多了一点东西。 神通可以一直保持着施展状态,不使用的时候,就会不断的积累力量。 那些力量,可以在需要的时候,一口气瞬间爆发出来。 一口气让速度攀升到极致。 加强版的跑路神通。 余子清忽然明白了,他消耗的力量都跑到哪去了。 原本以为那些力量的消耗,是要强行觉醒出第二个神通,没想到这跬步也被加强了。 这不就约等于可以循环使用的虚空大遁卷轴么。 而且还没有前摇。 所有体修的神通,都是可以瞬间激发,如同本能,这就是跟秘法秘术完全不一样的地方。 算了,跑路神通就跑路神通吧,余子清心里其实早就有心理建设了。 这个神通倒也没出乎他的意料。 但是第二个神通,他细细感应。 他的心脏里,多了一滴凝聚力量到极致的鲜血。 新神通,消耗了大量造化之光、帝流浆、雷劫之力、气血等等,催化出来,传说中的最强保命神通。 g 滴血重生。 哪怕他被人打成齑粉,神形俱灭,这一滴血,也能瞬间让他重塑肉身,得以重生。 这一滴血里,积累着他全部的力量,等同于消耗了所有的力量,创造出来的一个备份。 这一滴鲜血在他的心脏里,时时刻刻都会跟他保持同步。 哪怕瞬间被人秒了,也能恢复过来。 余子清眉头微蹙,听起来很强,但是感觉却有些鸡肋了。 要是遇到完全不可敌的敌人,一击把他秒了,他满血满蓝原地复活,那对方依然还能再把他秒一次。 不过,倒也不是没用,的确是个极强的底牌。 可以给余子清很多操作空间。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脚下一动,瞬间消失在原地。 他找到老羊。 “老羊,帮忙封印一个东西。” 余子清念头一动,气血运转,他伸出一只手,插进自己的胸口,一咬牙,直接将藏在心脏里的那一滴鲜血,被拿了出来。 那一滴泛着一缕金光的黑红色鲜血,被余子清托在掌心。 他的面色有些发白,感应到那一滴鲜血,似乎已经快到激发的边缘了,余子清立刻服下一点点龙肝,让心脏和胸口的伤势恢复。 那一滴鲜血才重新稳定了下来。 “快点。” 老羊震惊不已,手上动作却不慢,立刻拿出各种东西,施展封印术,将那一滴鲜血封印在一个玉盒之中。 余子清捧着玉盒,感应了片刻,那滴鲜血很稳定。 没有被激发,因为封印了,他的心脏里,似乎也能凝聚出新的一滴鲜血了。 “这是什么?”老羊心里有些猜测,却还是不敢置信。 “我进阶六阶了,这是觉醒的神通,滴血重生。” “我怎么记得滴血重生,好像不是这个样子的?” “我这是强行催化出来的,肯定有点缺憾,再说了,你以为滴血重生就是随便一滴鲜血,就能无限重生么?” “说的也是,的确没听说过,我记得上一次,有个体修觉醒了滴血重生,那叫一个难杀。 他八阶的境界,被人强行诛杀了七次,才将其彻底杀掉。 开辟所有窍穴,自然而然进阶,有这么强么?” 老羊有些震惊。 “不是,是消耗了大量其他力量,才催化出来的第二个神通。” “第二个?你觉醒了俩神通?” “恩,还有一个跬步。” “……” 老羊砸吧了一下嘴,想说什么,又闭上了嘴。 他懂个屁的炼体。 “那你这个是?” “我试一试,感觉还行,正常放不行,但是被封印了,估计能坚持很长一段时间,我感觉里面的力量都完好,先试试,我看看能坚持多久。” 余子清盯着玉盒,哪怕被封印了,那种冥冥之中的感应,却还没有消散。 那一滴鲜血,维持着原样,溃散的速度非常慢,推测应该可以维持一年到三年的时间。 虽然短了点,不过后面再研究研究,肯定能存在的时间更久。 若是一直在身体里,自然是时时刻刻都跟本人同步的,而且还不会溃散。 只要被打死了,立刻就会被激发,满血满蓝原地恢复原样。 但这种用法,余子清觉得太鸡肋了。 没发挥出这个神通最大的威能。 离开了身体,虽然没法一直同步,纵然是用到了,恢复的人,也只是这一刻的余子清。 但这不就是备份吗,既然是备份,哪有天天带在身上的。 都带在身上了,还算什么备份,让敌人多杀一次吗? 余子清觉得,这个才是滴血重生的正确用法,究极保命神通。 安全的时候,消耗点力量而已,完全不是问题。 反正神通都是可以进化的,他就向着这个方面进化好了。 余子清拿出一些灵药服下,恢复消耗的力量,夯实空虚的血海。 顺便再尝试着在心脏里,再次凝聚出一滴金血。 感觉是可以凝聚的,那便继续凝聚。 最后实在是太慢了,余子清又服用了一小片龙肝,快速夯实根基,恢复力量。 多余的力量就用来在心脏里再次凝聚出一滴金血。 结束了之后,余子清闭目感应,除了心脏里的那一滴金血,的确还能感应到玉盒里被封印的那一滴。 只是凝聚出新的一滴之后,感觉原来那一滴崩散的速度,似乎加快了。 “老羊,接下来的事,就要麻烦你了。 这封印术,怎么封印,才能更好的维持住那一滴金血不散。 若是有什么意外的话,也能顺利破封出来。” “大兑的封印最好,绝对可以维持很久很久,而且若是你有意外,也可以直接出来,封印二姓的稍微差一点。” “不,大兑的封印,从此之后都不会再用了,我也不会用。” 余子清断然否决了这个选择。 他自己绝对不会去用,甚至,如今整个大兑,也绝对没有人有能力,再次施展大兑封印术。 这个封印术就是个大坑。 自从吞噬了地魔尊主之后,余子清便察觉到,这个封印术可能跟地魔尊主没什么关系。 这个坑,可能也不是地魔尊主埋下的。 后面若是得空,他便要带着甲十四,去把安史之书里,剩下的封印,全部横扫了。 积攒的三灾之力尽数消散,哪怕是同样的封印,化解难度恐怕也会从地狱难度直线暴跌到正常难度。 化解安史之书里的灾难,释放力量,给大兑回回血。 目前来看,大兑的发展,的确是步入正轨了,气象更新,值得去花费时间,耗费力量化解安史之书里的灾难了。 按照余子清的想法,若是兑皇死后,给留下这种开局,大兑还变不好,没有往好里变,继续烂,他就真打算不管了。 他只是一个人,没能力裹挟整个神朝所有人,一起向着更好的方向走。 得神朝的人,都有这个想法,有这个行动,他才能去推波助澜。 所以这第一点,大兑那种消耗国运的封印术,必须得禁。 表面上看起来再好用,也必须封禁。 这不像地只,有风险,那也是可控的,可解的,而地只之中最重要的人,其实一直都是有正儿八经做事的人。 但大兑封印术,完全不一样。 老羊看着余子清态度坚决,点了点头。 “好,我会再参研一下封印二姓的封印术。” “恩,我要去一趟大离。 有人想让三神朝乱战,那我就得反着来。 成事的本事未必有,但坏事的本事,那可是多了。” 余子清一步踏出,瞬间消失在原地。 老羊看着余子清远去的背影,咧着嘴笑了笑。 “我就说了,你当这个兑皇,也没什么不可以的,现在你想摆脱都摆脱不掉的。” 余子清直接封禁了大兑封印术,老羊很是欣慰。 他就怕余子清看到了好处,那好处太大,太好用,舍不得封禁。 好处越大,遗毒就越深,越难化解。 他暂停了手中的研究,拿出了玉简,参研封印二姓的封印术。 这一次他的确准备花费精力,好好给研究一下了。 看着余子清留下的玉盒,老羊有些失笑。 “怎么什么东西,到了他手里,都会变得奇奇怪怪的……” …… 余子清走出了锦岚山,一路向东,念头一动,跬步从被动蓄力状态,变成了主动状态。 随着余子清念头一动,他的身形便瞬间消失在原地。 一息之间,便在数百里之外。 速度快到余子清目光看到的一切,都仿若化作了流光。 周围的场景瞬间变化。 他站在原地感应了一下,暗暗吃惊。 好家伙,这跑路神通可真够强的,而且跟虚空大遁卷轴不一样。 虚空大遁卷轴,是遁走虚空,等同于抄近道。 所以对人的压力不大,便是凡人都可以使用。 但是这跬步爆发,却是直接的速度爆发,连空气的阻碍都会被排除掉。 可是也因为是单纯的速度爆发,给人的压力极大。 一息数百里,余子清已经能稍稍感应到一点压力了。 以他如今六阶的境界,估计承受的压力极限,可能也就三四千里。 而且考虑到速度越快,压力应该会几何式攀升。 说不定,他如今能承受的极限,也就是瞬息两千里。 再快,他的肉身怕是会扛不住。 散去了神通,余子清继续保持积攒蓄力状态,保持正常前进速度。 三日之后,余子清来到了大离都城附近。 都城之外的一处别院里,有人将余子清引进去。 奉茶吃糕点,不到一个时辰,就见大离太子,一袭焰色长裙,款款而来。 第一次如此近距离面谈,太子打量着余子清,心底也有些惊讶。 这才多久啊,竟然就已经六阶体修了。 看起来是刚刚进阶,还未彻底稳固下来,但尚未稳固,气血便如此雄厚,远超一般六阶。 外面如今已经开始有人传,炼体最强的地方,已经有锦岚山一席之地。 甚至还有人想要拜入锦岚山。 对这种事,太子一向很是敏感。 仅仅饿鬼,就已经极为麻烦,若是锦岚山再以炼体出名,这天下的体修数量,可一点都不少。 而军中将士,哪怕是最普通的小卒,大都是炼体。 如今,锦岚山七阶体修杀九阶的事,都当做讹传,锦岚山可能还有一个九阶体修的事,也没传开。 便已经有低阶体修,开始说,要是能拜入锦岚山就好了。 日后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呢。 念头疾转,太子却很是客气,见礼之后,伸手虚引。 “卿少爷请坐,不知传讯而来,有何要事?” “我是替人来跟大离商量一些事而已。 大乾准备北伐,殿下知道么?” “未曾受到消息。”太子实话实说,心里已经有些猜测。 “大乾的一位皇子,亲自出使大震,欲与大震,两面夹击,围攻大离。” 太子面不改色,看向余子清,示意余子清继续说。 “震皇愿与大离联手,演一出好戏。” “震皇出兵,战而不烈,让大离可以抽出足够的力量,对战大乾么?” “震皇不愿全面开战,但也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这一点殿下应当知道。 若是出手,这一次便必定是倾尽全力一战,大离独战两神朝,还要防备东海。 之前吞下去的疆域,必定会吐出来,而且,还会丢失大量原本的疆域。 要么丢北面的,要么丢南边的,总得选一个。 如今,大震曾经的失地,只要归还东部这一半,大震便不会越雷池一步。 让大离有足够的力量,应对大乾。 大乾那边,肯定会出重兵,因为乾皇需要消耗掉力量,让大家都继续修生养息。” 太子面色平静,心里却知道,余子清说的没错。 现在不是大离和大震如何,而是大乾一定会出手。 乾皇要去闭关了,为了能安心闭关,他就得先消耗大离积攒的力量。 不然他闭关也不会安心。 大离答应了,有力量对战大乾,不答应,就要面对大震加大乾。 震皇能请得动锦岚山的人出面,本身就代表锦岚山的一部分意思了。 她不关心大震和大乾,因为她明白为什么。 大乾只要去找了大震,震皇手里就有了好牌,稳赚不赔。 她只是疑惑,锦岚山为什么要插手这件事? 余子清说完,就这么静静的看着太子。 大离太子若是能应下,归还东边那一半大震失地。 东边那一半失地,土地肥沃,也没有西部这么冷,而且水脉丰盈。 绝对可以给大震一个喘息之机,哪怕天气继续变冷,冰雪之地,继续向南扩张,大震也依然还能扛。 再加上应下这件事,不跟大震大打出手。 那三神朝乱战,然后牵连天下所有势力,变成世界大战的局面,就肯定不会出现。 那气候变化这件事,跟大离有关系的可能就会变得很小。 “应下这件事,没有什么问题,我可以做主。 我只想问一个问题,锦岚山为何会参合这件事?” 太子盯着余子清,想从余子清脸上看出来答案。 余子清刚才只说了大离东、北、南三个方向,唯独没有说西面。 余子清来到这里,其实大离就已经没有选择了。 应下就是最好的选择。 “我要说,我只是不想看到,三神朝乱战,再把锦岚山牵扯进来,演变成世界大战,你信么?” 余子清说的很真诚。 太子展颜一笑,打量着余子清。 “好,我可以代表大离应下这件事,一半的失地,可以归还大震。 但条件是有朝一日,若是你觉得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了,一定要告诉我。” “好,没有问题。” 这一次,余子清就郑重了许多。 看着大离太子离去的背影,余子清暗道。 气候变化的事,当年荒原北部的事,肯定跟大离太子没关系,她应该什么都不知道。 若是跟她有关系,她知道内情的话,现在肯定不会退后一步,必定是维持着往日做派,强硬到底。 大离太子,继任离皇之位,是迟早的事情,她都毫不知情,那离皇的嫌疑也变小了。 所以,现在最大的嫌疑人,乾皇或者是某位深渊魔王。 第二零五章 果断的背刺,不死曼陀罗(10.4k) 谈完了给俩神朝牵线搭桥的事,这大事说起来反而简单,成了就成,不成了拉倒。 时间问题,没机会扯皮。 但后面跟谈生意,就扯了好半晌。 太子要买玉柱和玉圭,还想私下定制频段,不是确定邀请的人,没法拿玉圭收听。 余子清断然否决,直言他现在没能力做到。 想什么好事呢,余子清这边公共频道还没热起来呢,你就想用私人频段。 他的确没能力做到,这也不是假话,因为他连最差的玉圭都炼制不出来。 卖了一批货,谈完了生意,余子清离开这座不知名的别院,悄悄离开。 第三天,布施镇就有一批货,给送到了大离都城。 有人知道余子清来过,也无所谓,谈生意嘛。 反正这种事,余子清次次都是先找大离,也没什么毛病。 得到了大离太子确认,余子清就将这事告诉了襄王,让他回去给震皇回话。 余子清自己则待在布施镇,看了看现在的布施镇,见了见奸商饿鬼。 这家伙的确是个做生意的人才,锦岚山如今最大的收入来源,而且是源源不断的收入来源,就是来自于奸商饿鬼的店铺。 从玉柱玉圭,到深渊妖魔的材料。 基本都是独门生意,别的生意奸商饿鬼都不沾,只做垄断。 然后还基本都是批发,小的零售店铺也做,却不开分店。 看起来利润少了,实际上,下游所有需要妖魔材料的人、店、势力,从符箓到丹药,再到炼器,几乎全部都能用到妖魔材料。 而这些人拿到手的原材料,源头统统都是在布施镇,从中间商到店铺,统统都获得了利润。 这就是一张无形的大网,一整条利益链。 而持续供应妖魔材料的,只有深渊裂缝里的饿鬼。 如今深渊裂缝里,饿鬼表面上看起来胜少败多,那些饿鬼都习惯了这种打法。 一个个生怕把那些妖魔打怕了,再也不敢靠近。 失去了大魔统领约束,这些妖魔一盘散沙,稍稍激一下,让他们看到一点点希望,他们就会前赴后继的冲来。 他们才不会觉得,其实没可能打出去。 因为之前已经打出去过一次,虽然败了,那锅也是大魔的,跟下面的妖魔无关。 “王富贵?” “大人有何吩咐。”奸商饿鬼低眉顺眼的凑了过来。 “你好好经营,最近锦岚山里已经差不多凝练下来第一版基础法门,到时候第一波尝试修行的人,肯定有你。” “多谢大人,大人放心,属下一定不负大人器重。”奸商饿鬼大喜。 牛肉干的大饼,实在是太过遥远,到现在还没整出来,而且整出来了也未必会有用。 但是这饿鬼法门的事,可是能看得到希望的。 他们这些没转职的普通饿鬼,全靠本能,积攒力量。 不像恻恻和巫双格,人家压根不需要法门,就有自己的路走,有修行法门,其实也只是锦上添花。 但对于其他饿鬼,这修行法门,就格外重要了。 大概就相当于,没修行法门的野路子妖族,和有传承的妖族,这区别就海了去了。 就像什么所谓的千年大妖,被一个修行数十年的人族修士按在地上摩擦。 那么,那个妖族,一定是没有传承,没有法门,全靠本能积攒力量,干架也全靠本能。 同样修行年限,将那个普通妖怪换成龙族,那大部分情况,肯定是人族被龙族按在地上摩擦。 哪怕到了九阶,同阶之内,人族徒手把龙族扒皮抽筋的事,也是极少数。 要不然,那个疑似东海海族的六号,也不至于在不确定扒皮大佬的行踪之前,到现在都不敢来陆地附近。 现在,隔三差五,去七楼戒指里看看,还能看到这货锲而不舍的询问这件事。 这法门,哪怕是基础修行法门,那也远比靠着本能慢慢积累强的多。 余子清来转了一圈,又去深渊裂缝巡视了一圈。 挥洒出去一些库存的甘霖,数量虽然没太多,但雨露均沾,每个饿鬼都能沾一点。 确认没什么问题,余子清便离开深渊裂缝。 深渊之中,乱的一塌糊涂,妖魔不止是跟饿鬼打,相互之间也打,同族之间也打。 尤其是黑天妖魔,内部杀的昏天暗地,听说是为了争出来一个新的头领,为了孕育出新的黑天魔母或者黑天大魔。 自在天说,这是妖魔跟人族不一样的地方。 人族想要进阶九阶,靠资源,靠传承,靠天资,靠个人努力。 妖魔这边,靠血脉,血脉差不多的,就靠互相争斗了。 谁坐上那个位置,谁就大概率能完成进化,最终成为新的统领,然后慢慢的成为新的大魔。 别说不同种族的妖魔厮杀,同族厮杀都是司空见惯,像黑天妖魔,还会鼓励相互之间厮杀争斗。 确认短时间内,应该不会再有大魔率领着各族妖魔,来攻打深渊裂缝,余子清便放心离去。 这边就交给饿鬼自己去处理。 他自己,则待在布施镇里,安心修行,稳固境界。 琢磨着怎么开发新神通。 他人在这里,其实就是表明态度了。 拿出一卷竹简,余子清仔细参研,这是当年印姓的那位雅号八步剑魔的老人家送他的。 他当年参研过,只可惜,这是正儿八经的剑修典籍,他练不了,但里面不少东西,还是可以学学,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 大震,齐王调动兵马的事,已经没法掩藏的住。 他去开战,跟大震直接跟大离开战,没什么区别。 朝会之中,震皇似是无奈,公开下令,调动大军,向南部边境压去。 而大离这边,大离北境大军,已经枕戈待旦,随时准备迎敌。 而唯一可以随意调动,战力也极强的西荒军,明面上,是在西北安营扎寨,实际上,战力早就向着南部调动了。 有余子清当中间人,以锦岚山如今表现出来的实力。 要顶尖高手有顶尖高手,要人,我也有上千万随时可以空降的饿鬼。 大震信不过大离,大离信不过大震,都怕被背刺,可却都能信得过锦岚山。 真要是出什么意外,那就是打锦岚山的脸。 以背信弃义,背刺对方得到的好处,显然是不值得把锦岚山得罪死。 而且,相互配合,大家都有好处。 这才是大震和大离愿意配合的前提。 大乾这边,一纸调令,被鲲游带出了都城。 乾皇突然下决定,不止宋承越意外,朝臣也都很意外。 军令如山,大乾常备军力,往日里有一半都在北部,剩下那一半,分散到东西南三个方向。 只是前些年,东海出事,跟东海海族摩擦加剧,南海异变,还有西面荒原里,锦岚山异军突起。 还有大兑即将归来,往日里在北部的一半兵力,分出来了一半,在这三个方向。 要不然的话,整个大乾镇守边疆的一半兵力,都在北部,想要跟大离干架,压根不需要去找大震游说。 如今再怎么调动兵力,其实也比不上三十年前乾北的兵力。 乾皇这为了干架而干架,目的压根跟干架输赢没太大关系,他也不是很在意。 大乾调动兵马,隐藏不住了。 大离南部也开始做准备。 然后就是例行的互相出使使节,互喷口水,抢占道德制高点。 如今再多了一个,就变成了听玉圭的人,也能在各自频段里,听到双方互相甩锅,如何如何。 然后,莫名的,玉圭的销量暴涨了…… 但外面再怎么说,其实都没有一个说到核心的地方。 大震、大离、大乾几乎同时出兵。 看起来一场大乱战不可避免。 大震朝廷的大军出征,直奔南部边境,也就是齐王的封地。 而齐王封地之中,随着李星晨亲自出马,越来越多当时看起来没什么的问题,都被挖了出来。 当年老齐王寿尽而终时,跟在老齐王身边的老仆,已经先一步死了。 老齐王当时的贴身护卫有四个,有三个后来都是被齐王重用,还有一个也是横死了,死在于其他封王的交锋之中,看起来没什么问题。 还有一个当时就觉得老齐王死的蹊跷的老部下,后来退下之后,便莫名其妙的闭嘴了,因为他的三个儿子,两个横死在外面,就剩下最后一个。 这一个事,难的不是怎么挖,而是发现第一步嫌疑,去挖掘更深的东西。 没人挖,自然没事。 如今齐王是不是做了弑父的事,对于老齐王旧部很重要,但是对于现在来做事的李星晨老说,已经不重要了。 齐王兵马,压上边境,大震朝廷的大军,也进入了齐王封地,继续向南压去。 大离北部边境,大军枕戈待旦,持续向前推进。 然而,当夜,当大震朝廷大军,压到齐王封地首府,便第一时间将其围住。 齐王大军之中,已经退下去的好几个老齐王旧部大将,德高望重的老人,进入大营之中。 振臂一呼,控诉齐王暴行,再加上李星晨提前安排的人,为了预防万一唱双簧的。 大军从哗变,到再次掌控,稳定下来,全程只花费了一个时辰。 一群德高望重的老将,亲自出面,再加上老齐王旧部,一个个大营,都开始被控制下来。 弑父继位,这种事,在大震极为敏感。 就像当初襄王扯旗造反,也从来没说过,要把他二叔宰了,甚至名义上,从来都没针对过震皇。 而齐王继位之后,提拔上来的一些人,自然不愿意束手就擒。 有些已经绑死在齐王身上的家伙,宁死也不愿意投降,他们投降了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只能负隅顽抗,死战到底。 小规模的内战开始了。 齐王封地首府高空中,李星晨对战齐王麾下的强者。 而齐王府中,齐王阴着脸,发出了讯号,等了很久,才见一个白水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的书房里。 “齐王殿下,你的情况怕是不怎么好啊,李星晨的人,在你封地活跃了这么多天,你竟然都没有发现。” “一个月内开战,我的人,已经越过边境,与大离交上手了,震皇阻拦不了。” “那殿下召唤我来,所谓何事?” “我要做的已经做了,现在,是时候出发了。”齐王神情平静,丝毫不在意可能会预见的损失。 白水蛋有些意外,忍不住拍手。 “好,殿下果然是做大事的人,拿得起放得下,我们现在就走吧,我在深渊裂缝等你。” 白水蛋笑了笑,身形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等到白水蛋消失,齐王才抬起头,看着空荡荡的椅子一眼。 他缓缓的站起身,但是身后的椅子上,却还有一个一模一样的齐王坐在那里。 齐王看着自己的化身。 “基业算什么,封地算什么。 他们以重利诱我,我觉得划算,可以一搏,自然是全力一搏。 我的父王,顽固不化,身为修士,却为了所谓的大震,宁愿不服灵药。 如今十阶之路开启在即,谁实力强,谁说话才能大声。 我走了,你便在此地吧。” 化身看了看齐王,点了点头,下一刻,便见这八阶化身,气息浮动,竟然散发出九阶的气息。 虽然看起来像是刚进阶九阶没多久,进阶的很勉强,但跟齐王却也没什么区别了。 一直以来,齐王都是这幅样子,刚刚到九阶,但是感觉很勉强的样子。 一直都有人说,齐王进阶勉强,似乎是得到了什么至宝,才勉强助力其进阶到九阶。 化身的气息,便是如此,只是实际境界,依然还是八阶。 而齐王本尊,气息稳固,怎么看都不像靠着宝物勉强进阶的样子。 他的气息慢慢收敛,转而消失不见,他进入提前准备好的地道,消失在府中。 他早就准备好的化身,则在此地绽放气息,吸引着众人,必要的时候,直接放弃掉化身。 齐王悄悄离开首府,一路向南而去。 越过了边境,遥遥还能感觉到远方,煞气蒸腾,那是他的部下,正在跟大离北境的军队交手。 李星晨勾连了老齐王旧部,造成大军哗变,那也不可能每个地方的大营都控制住了。 他早就想过这些,所以在大震朝廷的大军,刚进入他封地的时候,他就让几个在边境巡视的机动力量,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以大震的名义对大离宣战。 届时,震皇想不打都没辙,因为大离将士,若是有机会,必然不介意将大离的疆域,继续向北推进一些。 发展到这样,他早就想过各种可能,会引发什么后果,他根本不在意。 齐王冷笑一声,悄悄越过边境,向着深渊裂缝而去。 首府之中,高手之间的战斗很快结束,李星晨凌空而立,沉声暴喝。 “陛下有令,齐王丧心病狂,为王位,为宝物,弑杀其父,其罪当诛。 现,废其齐王之位,缉拿入朝,经过三司审查,定其罪责。 现如今,给不知情者一次机会,立刻缴械投降。 负隅顽抗者,格杀勿论。” 李星晨手里捏着一个高手的尸体,凌空而立,鲜血不断的滴落。 很快,就见城中,跟齐王长的一模一样,连气息都是一模一样的化身,从府中飞起。 “震皇,要杀就杀,自己不敢与大离开战,便想拿我下手,夺我封地。 今日我死,明日便是其他封王,这大震诸王,谁也别想善终。 今日我便是一死,也绝不认罪。” 化身嘶声暴喝,声震首府。 下一刻,便见化身身上的气息波动,骤然变得激烈。 他身上神光闪耀,力量积聚膨胀。 李星晨面色微变,沉声一喝。 “他要自爆!” 他的身形瞬间冲出,强行在首府防护上撕开一个口子,孤身闯了进去。 当李星晨贴近之后,化身眼中带着一丝笑意,身体骤然爆开。 霎时之间,灼热的神光挥洒来开,如同一道光柱,冲击到李星晨身上。 李星晨双臂架在身前,咬着牙,强行硬抗住所有的力量。 片刻之后,光辉散去,李星晨全身冒着热气,如同被煮熟了一般,双臂血肉消失不见,只剩下森森白骨,身上的血肉也缺失不少。 他凌空而立,面色阴沉,拿出一瓶丹药,连瓶子一起嚼了,全身伤口出冒出的热气,慢慢消退。 当他冲进来,就明白,那被首府防护阻隔,他觉得怪异的地方是什么了。 这个家伙早已经在燃烧力量,已经必死无疑,就等着直接自爆了。 他要在首府自爆,李星晨根本不可能不管。 也不能躲,不敢躲。 躲了便是首府内所有人来硬抗下这一击。 那家伙早就算准了一切,燃烧了所有一切,就是为了给李星晨一击狠的,那压根不是自爆。 李星晨沉着脸,脸上消失的血肉,开始慢慢的恢复,双臂消失的血肉,恢复起来却极慢。 那一击就是专门针对他的。 再想到,那齐王燃尽一切,竟然才堪堪有刚进九阶,而且境界还不稳的样子。 表面上,齐王陨落,首府大门,便立刻被人从里面打开。 负隅顽抗者,也没有多少,真正的死忠,早就被齐王安排去对战大离了,就是为了尽可能的拉仇恨,逼震皇没的选。 城门大开,李星晨立刻传令。 “传令下去,缉拿齐王,刚才那个只是一个化身,这家伙,不知何时准备了这么一个化身,早就心怀不轨了。” 不过那化身临死之前,一副慷慨就义的架势喊出来的那些话,多少也是个麻烦。 有的是人不知道真相如何。 就比如其他诸王,知道了这事之后,心里肯定会犯嘀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这个才是后续的麻烦。 李星晨亲自出手,无面人也开始大量出动,不但在齐王封地,还要去其他诸王封地。 一日时间,齐王大军,除了已经冲出边境的,其他都控制住了。 后续处理就是慢慢来了。 看着新送来的情报,大离跟齐王的一部分部下,战斗极为激烈。 那一部分家伙,也不知是被齐王如何洗脑的,战到最后,全部施展禁法拼命,死战不退。 大离将那些人绞杀之后,本来杀红了眼睛,已经继续想大震这边冲来了,最后还是鸣金收兵。 大震和大离,又维持住了这诡异的对峙局面。 甚至大离遍布边境数万里的大军,都开始往西北这边调动,东北那边没什么兵力了。 李星晨心里明白,这一次要不是震皇让襄王,去请了锦岚山调和,现在大离的大军,肯定已经跟大震的大军打起来了。 届时,大震跟大离大战一起,再加上齐王丧心病狂,以损失一个化身为代价,搞出来这么一出奸计。 只需稍稍一点小摩擦,大震内战肯定也会爆发。 齐王封地稳固下来之后,李星晨将情报交给统军的大将,便不插手了。 大离将边境线东部的大军调到这边,自然是给机会,让大震去拿走那说好的一半失地。 纵然说好了,那大离也绝不可能明打明的直接给,流程还是要走的。 如今大震大军去往边境线东部,自然可以轻松拿回那一半失地。 到时候再怎么说,那也是大震自己抢回去,不是大离直接给的。 直接给,这事就必须在朝会上敞开了说,要商讨。 现在就变成了,大离为了重点调兵去南部,对抗大乾,所以北部兵力孱弱,被大震钻了空子。 要么选南边,要么选北边。 就算是北边的守军,被大震抢回去一半的失地,那这事也不算什么大锅。 毕竟,南北双线开战,北边更弱的兵力,能顶住大震,没有让大震长驱直入,让南边不用分散兵力,那北境守军便是大功。 这事发展到最后,震皇满意了,大震将士立功了。 离皇满意了,太子也觉得满意,大离北境的将士,哪怕丢了一部分抢来的疆域,最终反而还是立功了。 大家皆大欢喜。 北部将士们不知道情况,可是顶尖的大将,手里却都是有密令的,他们只当是练兵了,划水摸鱼,没事了,跟大震小打一场,练练兵。 现在重点就在南部了。 夔侯国与另外一个小国中间,大离和大乾直接接壤的疆域,两军陈列。 西荒大将坐在营帐之中,向南望去,咧着嘴大笑。 “多少年了,我等着了不知道多少年了,就等着跟大乾干一场,如今终于得偿所愿。 可惜,这一次不是殿下亲自来。” “你这夯货,瞎说什么呢,殿下亲自来,那就是逼着乾皇全面开战了。”一旁的大将笑骂一声。 “打就打呗,还怕了大乾不成? 如今不止你手下的大军,我西荒军全军集结到此处,而乾北守军,还不如数十年前。 你不是一直惦记着,向南再推进三千里疆域么。 这机会可不就来了。” “往前推进千里差不多了,再多,怕是大乾就会调动东西南三方大军驰援了。” “哈哈哈,还说你不想,我们这些军中之人,哪个不想开疆拓土。” “行了,你可悠着点,不要逼迫太甚,先说好了,开战之始,你们西荒军也别出手。” “行,我懂。” 神朝战况刚刚展开。 而另一边,悄悄逃走的齐王,已经悄悄来到了大离西北,深渊裂缝附近。 他到了约定好的地点,就见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的白水蛋在一棵树后走出来。 “殿下,的确有本事,被你逃出来了,还能顺手摆震皇一道。” “不要废话,另外一部分地图呢?” 白水蛋拿出一卷兽皮。 兽皮悬在半空中,自行展开之后,其上便有一个地图展开。 而地图中心偏下的地方,还能看到一个标记出来的明显裂痕,裂痕周围的山川河流,都跟第一层深渊一模一样。 白水蛋随意了点了一下,便见被点到的地方,不断放大,详细的列出一些大地图显现不出来的细节。 《独步成仙》 “殿下可还满意?” 齐王一伸手,瞬间将兽皮图拿在手中。 白水蛋也不阻拦,任由齐王抢走兽皮图。 齐王拿出另外一卷兽皮图,两相对比之后,却发现,这似乎不是连在一起的地图,也不是有人故意裁剪下来的。 两卷兽皮图都是完整的。 “殿下,别看了,你以为我是专门裁剪出来一半,给你的么? 错了,本身就是两卷兽皮图。 我这一卷,是深渊第一层的地图。 你那一卷,是另外一层的。” 看着齐王眼神阴沉,目光闪烁的样子,白水蛋呵呵一笑。 “齐王殿下可别想着,你已经拿到两卷地图,就可以随意杀我了。 你若是杀我,无所谓。 你觉得你有地图了,就可以自行去,那也随意。 没有我,你有地图也找不到地方。” 白水蛋转身就走。 两人到了深渊裂缝,从那巨大的深渊裂缝侧面,稍窄一点的地方,落入进去的瞬间。 便见齐王耷拉着眼皮,屈指一弹,一个指甲盖下的黑球,瞬间轰入白水蛋后背。 白水蛋震惊不已,感受着体内的东西。 “齐王,你……” 下一刻,便见无数的黑刺,从白水蛋体内炸开,瞬间将其变成了海胆。 “傻子,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说,我要地图而已,真以为地图拿到手了,我还会跟你合作?” 齐王伸手一挥,那些黑刺便重新缩了回去,化作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球,飞回他的手中。 这时,齐王眉头微蹙,瞬间消失在原地。 白水蛋的尸体,也向着深渊裂缝跌落而去。 这时,大群的饿鬼顺着石壁,从下方爬了上来。 跌落到底部,那尸体向上飞了一段,又重新跌落回来,卡在了两边深渊裂缝的中间。 一个饿鬼,顺着石壁爬了过来,看到尸体,尤其是看到那尸体没有五官没有毛发的脑袋之后,立刻将尸体带走。 半个时辰之后,恻恻来报,还带回来了白水蛋的尸体。 “具体怎么回事?” “我问过那些饿鬼了,他们正在跟妖魔交锋,佯装退走,引那些妖魔入深渊裂缝。 刚从那边深渊裂缝爬上来,就看到这个尸体跌落下去了。 而且当时就是这个样子。 这家伙的神魂不见了,行凶者,没看到。 应该是察觉到饿鬼忽然越过了界限,来到了这边,来不及处理尸体,也怕留下气息痕迹。 如今残留的痕迹,像是什么特别的法宝,或者是什么特别的生灵。 毕竟这个人的神魂像是被吃了。 我们追查不到任何其他人的气息,那人非常谨慎。” 余子清看向一旁的奸商饿鬼。 “你去听到了什么吗?” “听到了一点点,幸好时间不久,声音还在深渊裂缝里流转。 其中一个人说‘齐王,你’,没说完,应该就死了。 另外一个说‘傻子,我从头到尾都只是说,我要地图而已,真以为地图拿到手了,我还会跟你合作’。 我只听到这两句,别的都没有了。 可能是声音飞走了,也有可能,直说了这两句。 毕竟,那个地方,就算饿鬼,也没有长待的。 只是引诱妖魔的时候,撤退回来,会经过那里。” 余子清看着白水蛋的尸体,颇有些啼笑皆非。 那齐王也是个人才,杀人在哪不好,非跑到深渊裂缝里。 那地方是有好处,探查回溯法宝,在那种鬼地方也不好用。 一般来说,只要他没亲自出手,没留下自己的力量气息,还真没人能知道是他干的。 但是那里的特殊环境和地形,遍布的饿鬼气息,反而容易留下其他东西。 对于奸商饿鬼来说,他喜欢在那听说,不是因为他只能在那,而是在那能听到的东西多。 有些声音,已经消散了,对于奸商饿鬼来说,却还是在深渊裂缝里不断回荡。 他能在那里听到大量的信息,就是因为他不必同一时间实时去听,有些话说出口之后,可能过了几个时辰,甚至一两天,他才能听到。 本来以为这个齐王已经完蛋了,没想到,还让他跑了。 又牵扯进来一颗白水蛋。 要说哪个群体,余子清最讨厌,白水蛋绝对能排进前三。 这些没有脸没有毛发的家伙,没名字,没身份,简直天生跟他不对付。 甚至那张白水蛋的脸,都自带信息干扰的能力。 看到了就烦的不行。 哪怕此刻这个白水蛋已经死了,他那颗脑袋上固化的诡异能力,依然没有消散。 转过身,回想有关这个白水蛋的事情,都会受到极强的干扰。 仿佛有关这个家伙的事情,都会变成空白。 余子清将那金属面具重新给他戴上,摸着下巴思索。 看起来,齐王做的这些事,就是因为白水蛋,拿了个什么地图,来作为交易的代价。 所以,余子清要找的人,不是齐王,而是跟齐王做交易的白水蛋。 搞风搞雨的人,肯定跟白水蛋脱不了关系。 难怪这么久了,别的地方,都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有这个白水蛋的特殊能力在,便是最好的保密措施。 就是齐王到底是怎么扛住了白水蛋的能力的? 看样子,他似乎并没有受到多大影响。 余子清再看了一眼带着金属面具的白水蛋,思索了一下。 好像只要不直视白水蛋的脸,就不会受影响了。 这时,楼槐显现出身形,轻轻一嗅鼻子,将两缕气息吞下。 “大哥,我记下这个人的气息了,还有杀他的那个东西的气息,我也记下了。 以后遇到跟他气息像似的,我肯定能认得出来。 还有杀他的那个东西,我也能认得出来。” “恩,做的不错。” 余子清跺了跺右脚,自在天也飞了出来,他看着白水蛋的尸体,瞬间没入其体内。 片刻之后飞出,对余子清摇了摇头。 “大人,这人的神魂的确是被吃掉了,但是他的脑袋里,还残留着一个东西。” 自在天伸出手一抓,便见白水蛋的囟门微微抖动,一个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圆珠,如若无物,飞了出来。 那圆珠飞出来之后,便化作一道遁光,瞬间消失。 “大人,用魔气将其包裹!”自在天立刻提醒了一句。 余子清脚下一动,瞬间出现在十数里之外,抓住了那颗圆珠,以魔气将其包裹。 再次迈出一步,回到了原地。 “有人认识么?” “不认识。”楼槐等人摇了摇头。 自在天看了楼槐一眼,咧着嘴一笑。 “大人,我认识这个东西,我曾经见过。” “说说。” “这是阴影魔的眼球,人族是用来记录东西用的,去年死在深渊裂缝的阴影魔数量可不少。 这一颗,起码是七阶的阴影魔的眼球。 其内记录的东西,肯定就是这个人生前的经历。 但是有个坏处,这个东西被激发之后,另外一颗对应的眼球,也会看到这颗眼球里记录下来的东西。 而且只能看一次,大人最好还是不要贸然激发。 大人放心,我亲手取出来的,不会有人察觉到这东西被取出来了。” “掌握另外那颗眼球的人激发,我这里也是会显现出来吧?”余子清拿着圆珠,问了一句。 “大人英明,的确如此,而且相互之间都是看不到的,只能看到这人生前的经历。” 余子清取出一口棺材,将这颗白水蛋的尸体收起来,将其封禁,回头找人去研究一下。 去问问甲十四,正牌无面人,肯定对这些事最了解。 “行了,只当这件事没发生,该做什么就继续做什么。 要是有人进入深渊裂缝,跟以前一样,不用理会。 只要记下对方的身型样貌,力量波动和气息就行。“ 余子清将那颗阴影魔的眼球放入玉盒里,就放在架子上。 然后准备好了留影石等各种装备,随时准备做记录。 想来那齐王肯定也不知道,这白水蛋还有这种后手吧。 …… 齐王府邸,李星晨来到齐王书房,亲自带人探查。 很快,就有无面人找到了一卷卷山水画,摆在李星晨面前。 “大人,检验过了,里面都是暗中记录下来了不少东西,我等没敢贸然破解。” “先带回去。” 数日之后,李星晨拿到了破解的结果,稍稍一看,立刻眉头微蹙。 上面详细记载了齐王每一次见到某个人时的记录。 每一句话,都清清楚楚的记录下来,甚至当时的语气,都记录的很详细。 齐王干出来的这些事,为什么非要挑起战争,都是因为跟这个人的交易。 到了后面,还记录的清楚,跟齐王对话,做交易的人,是一个白水蛋。 李星晨面色一沉,立刻召集无面人。 然而,很快,就发现,两个无面人消失了。 其中一个,他还有印象,带上了面具,终身不摘,沉默寡言,办事一板一眼,没那么好,但也不坏,普普通通的无面人。 那个人所有的记录,都没有任何问题,有些小错,那也是无伤大雅。 然后,他就看到了,齐王为什么这么做…… …… 阴影魔的眼球,自动激发了出来。 余子清第一时间激发了留影石、留声石等一系列东西。 那颗眼球之中,投射出的光辉,让周围仿佛变成了当时这个白水蛋的第一视角。 画面闪烁,不断的变化,最后闪烁完之后,便化作了跟齐王见面时的画面。 这应该是另外一颗眼球的掌控者,在过滤掉无用的画面。 白水蛋坐在那里,对面的齐王,似乎有些震惊,但是很快就稳定了下来。 “无面人?来我这里做什么。” “殿下多虑了,我不是大震的无面人,我是来跟殿下做一笔交易。” “什么交易?” “殿下曾经服用过一株沾染了仙草气息的天材地宝,靠着那一缕仙草气息,勉强进阶了九阶。 只是蕴含一缕仙草气息的顶尖天材地宝,便有如此神效,殿下想不想拿到完整的仙草?” 齐王听到这话,难掩震惊,沉默良久之后才道。 “你想要做什么?” “如今,我想跟殿下合作,做一件事。 只要殿下做到了,那么,我便将那株仙草所在之地的地图,交给殿下。 可以先透漏给殿下一个信息,那株仙草。 名为不死曼陀罗,曾经在世上出现过。 就是殿下暗中找寻多年的那株仙草。 如今那仙草逃走,遁入深渊之中。 深渊无垠,若无地图,殿下此生也别想找到。” “我要先看地图。” 白水蛋拿出一卷兽皮,摊开之后,让齐王看了看。 白水蛋看了看齐王眼神,笑道。 “看来殿下找寻多年,其实也不是一无所获,你应该能看得出来,地图上显化出来的地方,都是真的吧。” “交易内容是什么?” “掀起大震跟大离的战争,全面战争。” “好。” 下一刻,画面再次变成了下一次见面的场景。 余子清看着这一幕,嘿,这就找到冰山一角了,人家狗咬狗,他却得到了意外收获。 不过想想,要不是他在大震和大离之前串联,齐王估计也不会被逼到这种地步。 看齐王的样子,估计他早就掌握了一些白水蛋都不知道的信息。 从一开始,就打算坑了白水蛋,只想要地图,除了地图之外的其他信息,他说不定早就掌握了。 而白水蛋肯定也没那么好心,仅仅让齐王做这些事,就舍得用仙草的行踪做诱饵,八成最后还是要坑了齐王。 只是最终,齐王下手果断,到了合适的地方,立刻背刺。 但这事,余子清总感觉怪怪的,两边都挺怪的。 那些人有地图,有情报,为什么不自己去找仙草? 第二零六章 神通泥头车,离间白水蛋(10k) 阴影魔的眼球里投影出的景象,全部都是那个白水蛋跟齐王见面的场景。 余子清也顺手记下了,齐王验证目的地时的地图。 只不过只有个大概,没有真正的地图,中间的路怎么走,会遇到什么,都不知道。 而且能很清楚的知道一点,那株仙草所在的地方,肯定不在深渊第一层。 有地图其实也没多大鸟用,压根就不知道那一层深渊在哪,怎么去。 更别提余子清这样只是简单的扫一眼。 看到最后,白水蛋跳入深渊裂缝,忽然回头看了齐王一眼,投影便到此为止。 至此,那颗阴影魔的眼球,也无声无息的崩散。 余子清收起准备好的留影石等东西,坐在那思索。 虽然白水蛋和齐王见面,说的事情不多,现在可以百分之百确定的东西也不多。 白水蛋肯定不止一颗,而且他们可能有人潜藏在大震无面人的队伍里。 还有,费劲吧唧的,特别想挑起三神朝之间的战争,也是实锤。 所以,查当年荒原北部的事,就得从白水蛋开始查起。 那株不死曼陀罗,八成是真的,但是八成也是一个坑。 不然,没道理他们自己不去找。 反而以此为诱饵,来引诱齐王。 说难听的,放到三神朝这个高度,齐王真不是什么重要角色,他不配用仙草当诱饵去引诱他。 若是那些白水蛋找到了仙草,只要他们舍得以一株仙草为代价,别说挑起三神朝之间的战争了,就算是挑起数十个九阶大乱斗,那都是轻而易举的事情。 余子清觉得这是个坑,心里的贪念,刚刚升起一点点,就偃旗息鼓蔫了下去。 而另一边,李星晨看着画卷之中破译出来的东西。 也明白了齐王为什么做那些事,甚至也知道了仙草,知道了兽皮图。 他面色凝重,将东西收起,看了一眼旁边的人。 “这里的消息,绝对不能泄露出去。 破译的人控制住了么?” “大人,在破译结束之后,便例行加了缄言咒。” “那种都快被那些人钻成筛子的咒法,有个屁用,只有缄言神咒才能保险点。” “大人,你忘了么……”手下神情有点尴尬,压低了声音道:“咱们大震,没人会缄言神咒……” 李星晨面色一僵,暗叹一声。 三神朝之中,他们大震体修最多,体修的地位也最高,就算是震皇都会炼体。 尤其是大震北部,环境恶劣的地方,炼体几乎是标配,纵然主流是炼气,不少修士也都会兼修一点炼体。 但是也正因为环境比大离和大乾恶劣,修道者数量少的可怜。 到现在大震也撑不起琅琊院或者离火院规模的道院。 毕竟,修道者没入道之前,正常时候,比凡人强不到哪去。 尤其是大震北部,那些修道者一出门就被冻的跟三孙子似的,谁爱来这边啊。 人家去离火院或者琅琊院不好么。 就算去不了这最大的俩道院,去大离或者大乾,那也比待在大震强,整体氛围都没得比。 就像是缄言咒这种对修士自己作用不大的咒法,修行的人少的可怜。 更别提修行到最高层次的缄言神咒。 李星晨有些坐蜡,若是寻常东西,其实倒也没什么。 可他哪知道,齐王这种要实力,刚刚九阶,第一劫都还没有渡,势力其实也还不如大离一个大派的货色,竟然会牵扯到仙草这种东西。 仙草这俩字,都已经多少年没听说过了。 他又不能直接去把人控制住,更不可能直接灭口了。 当看到画卷之中破译出来的内容,他便知道,齐王肯定是故意的。 绝对是故意的。 不然的话,他有足够的时间,足够的机会,轻而易举的将这些画卷全部销毁。 他就是想要留下,故意要泄露这些消息。 李星晨能一眼看出来这是个坑,那个屁用没有。 别人难道看不出来么? 可是有什么用啊,那可是仙草啊。 就是个坑,那也有的是人会去跳。 当今世上,最公认的,可以一步登天的至宝。 别管都他娘的没见过仙草,怎么公认的,现实就是这样。 就连神朝的典籍之中,都是这么记载的。 大震的古老典籍之中,还有一则明确的记载。 上古之时,有仙草遭劫,自晦化作一株不开花的病苗。 有一个孩童,将其载入院中,悉心照顾,哪怕这病苗从未开花,也一直没有恢复,甚至都没有生长。 那孩童也没有将其抛弃,一直照顾了数十年,等到孩童变成老人,寿数将尽。 才对着那株他觉得很神奇的病苗说道,他快死了,以后没机会照顾它了。 在老人咽气之时,病苗神光大作,开花结种,结出一颗种子,落入那老者体内,将其救活。 老者醒来之后,不老不死,三百年后,偶然得到一个法门,修行之后,一日千里。 后来还成了一个顶尖强者,一直带着那株病苗,细心照顾,直到事情暴露,便消失的无影无踪,谁也找不到他的踪迹了。 现在又爆出来,当年的老齐王手里,还有一株沾染了仙草气息的天材地宝,让好几代都没出过九阶的齐王一脉,出了一个九阶。 李星晨只是想想,就觉得心累,挥了挥手,让手下赶紧去忙,他匆匆离开,去觐见震皇。 齐王专门留下这些东西,他们能压得住消息,但以齐王临走了还要坑震皇的做派,他肯定还有后手。 这消息必定瞒不住的。 李星晨这边刚见过震皇,手下就传来消息。 齐王没死的消息,莫名其妙的传开了。 然后,齐王手里有两幅地图,指引着仙草所在的消息,也开始流传了。 李星晨捂着脸,骂骂咧咧。 “爱咋咋地去吧,去,给传开了,就说当时死的就是齐王化身,其本尊跑了,至于仙草,不知道,谁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去。” 既然隐藏不住,那就顺手先把齐王没死的消息坐实,省的其他诸王,整天疑神疑鬼。 顺便找个由头,吸引下别人的注意力,倒也挺好。 数天之后,远在布施镇的余子清,都发觉布施镇里,也开始流传一些消息。 当年老齐王手里有一株沾染了仙草气息的顶尖天材地宝,齐王就是为了这个才弑父的。 所以现在齐王九阶了。 然后现在齐王手里还有仙草所在地的两张地图,人已经去了深渊。 这消息传的有板有眼,余子清都觉得好像没什么问题。 除了齐王九阶这件事。 余子清专门问过老羊,能进阶九阶的修士,就算是用了外力,那外力最多也只是次要作用,绝无可能是主要作用,也不可能是占据八九成的功劳。 除非那外力是真正的仙草。 但是现在传的,齐王就是个资源怪,靠资源硬生生的堆到八阶,再用一株沾染仙草气息的顶尖天材地宝,堆到九阶。 以此来佐证,仙草之事的准确性。 这些消息来源,来自于大震,还有说,大震朝廷都确认了,齐王的确没死,悄悄跑了。 所以,这些消息也都是经过大震朝廷认证的,都是真的。 忽然出现的消息,让余子清一时猜不透,这到底是谁专门泄露出来的。 无论真假,但如今从深渊裂缝,进入深渊的修士数量,却开始慢慢变多了。 过了没几天,就有修士从深渊裂缝之中出来,看到人之后便说,他们发现了齐王踪迹,但是人全部被杀了,说完这句话,便直接咽气。 事情发展迅速,消息也传的很快。 不到十天,第一个进入深渊裂缝的九阶,便出现了,是一个寿数将尽的老牌九阶。 余子清暗叹一声,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拦不住的。 先出现的出头鸟,拿到宝物的机会,自然也是最高的。 余子清能忍得住不出手,但是也忍不住多关注一下,更别提其他人了。 这几天听玉圭,夔侯国的娱乐频段里,夔侯国主屈平治,都开始在中间,添加一些最近的八卦话题,说起一些仙草相关的传说。 …… 距离布施镇千里之外的地方,两个带着面具的白水蛋,在这里碰头。 幸好他俩都没有脸,不然的话,他们的脸色肯定会非常难看。 齐王不顾一切,直接背刺,着实出乎他们的意料。 他们刚掀桌子,将消息传出去,然而还没等他们的消息扩散开,外面便已经开始流传一些边角料了。 他们哪里还不明白,这肯定是齐王故意的。 面具角落里标记着八号的白水蛋道。 “现在怎么办?那齐王知道的事情,比我们想象的要多的多。 他故意将水搅浑,还让他自己自陷危险之中,我们都小看他了。” 十号白水蛋一咬牙,道。 “那就推波助澜,引更多的人去,正好引起更大的混乱。 不但要把东海的海族引进来,妖族也引进来,妖魔,还有锦岚山。 统统都引进来。 大震和大离的交锋,莫名其妙的。 大震夺回了一半的失地,离皇和太子竟然也能忍。 反而继续加派力量去南部边境,跟大乾交锋,简直莫名其妙,不像一贯作风。” 八号白水蛋摇了摇头。 “不像什么啊,难道他们还真敢把大震逼到绝境么? 大乾才是最大的威胁,而且太子想要跟在跟大乾的交锋之中,来一场大胜。 她已经想了很久了,在登基之前,把大离国境线向南推进,才是显耀功绩。 把大震逼急了,神朝之内的争端,反而会全部停下,一致对外。 那不是得不偿失了,她肯定希望大震维持现状最好。” “海族、妖族,没什么可引导的,妖魔也容易,只需要传出消息就行了。 至于那些门派,其实也都容易,那些寿数将尽的强者,忍不住的。 锦岚山那边必须要给牵连进来,不能让他们看戏。” “你去吧,我去东海,还有去给妖族传讯。” “还是你去吧,我对东海,甚至南海都熟悉点。” 俩白水蛋说到这,一起沉默了下来。 面具后面铮亮的脑壳,都散发着尴尬的光芒。 好半晌之后,十号白水蛋才干笑一声。 “其实我不是怕了,是我一直在南边和东边活动,我真不行。 而且,锦岚山的卿子玉最近做生意,赚的见牙不见眼,一直待在布施镇。 也不用去锦岚山。 你不是对这片最熟悉么,你去最好。 而且,我要是没记错的话,你手里其实还是有复刻的简略地图吧?” “行,我去就我去,但是我要三个九阶协助。” “只是一个卿子玉,不至于。” “那至少一个,没有九阶协助,我不会去的,那卿子玉有邪法在身,还能借来九阶的力量。 想把锦岚山牵连进来,至少做好准备,付出一个九阶强者作为代价。” 眼看八号白水蛋坚持,十号白水蛋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 “好吧,我这边传完消息之后,会引过去一个。” …… 余子清待在布施镇,每天抱着一卷竹简研究,安心修行。 没事了就听听新的情报,关注一下大离和大乾的战事。 那边打的火热之后,大离的西荒军才直接出现,一路狂压,已经将战线,向南压了数百里。 乾皇算是吃了个闷亏,被震皇和离皇摆了一道。 然后,大乾朝廷还不敢随意调动其他地方的大军驰援。 因为东海不太平了,南海也不太平。 不知道是谁在那瞎传仙草的消息,连东海的海族,都知道了这些事。 南海汇聚的一大堆,想要趁着南海平静些了,赶紧趁机去抢地盘的乱七八糟的势力,也知道了这件事。 再加上南海里越来越多的海族妖族,这乱的一塌糊地,他们哪敢撤走主力大军。 余子清天天在这听玉圭,看热闹。 自从有了玉圭,这种消息传的那叫一个快。 他租出去的频段,已经数十个了,只是会经常开播,固定时间开播的少而已。 一晃十来天的时间过去,余子清从养生会所里走出来,在布施镇里溜达的时候。 一个带着面具的白水蛋,无声无息的出现在养生会所侧面。 他伸出一只手,贴在那装饰作用大于实际效果的防护阵法上,身形慢慢的融入其中,他的身形无声无息的消失。 会所里的井里,看门饿鬼的眼皮微微一动,感受到养生会所里饿鬼气息的微弱流动。 一个看不到身形,也没有任何气息外泄的人,无声无息的潜入了进来。 看门饿鬼的脑海之中,慢慢的勾勒出一个空白的轮廓。 他一动不动,任由对方潜入。 他看到那人,潜入到了书房,拿出一卷兽皮,悄悄的放在了书架上。 而后又悄悄的潜出。 等到那人无声无息的穿过阵法离开的一瞬间,井中的看门饿鬼,也无声无息的飘了上来。 他穿着一身泛着亮光,颜色艳丽的纸衣裳,脸上还蒙着一层人皮面具,头上带着假发。 只是那人皮面具的技艺实在是太拉胯,一眼就能看出来那是面具,而且笑容坚硬,古怪之极。 看门饿鬼的脑海中,一个人形轮廓,无声无息的在街道上前进。 他飞出来之后,外面的人,却都仿若没有看到他。 路过奸商店铺的时候,余子清心中骤然生出一丝怪异的感觉。 向着街道上望去,好似什么都没看到,但是紧跟着,便见那个一直古里古怪的看门饿鬼的身形,好似缓缓的浮现一般。 看门饿鬼对着远处指了指。 “大人,有人潜入,放下了一块兽皮离去,我看不到他,不过他带着的面具形状,跟之前那个没有脸的人一样。” “他走到哪了?” “已经在八里之外了,速度越来越快,他施展遁法了。” “给指引个方向。”余子清瞬间来了精神。 带着看门饿鬼飞到半空中,花费了一点时间,调整了一下方向,跟那个人的遁法轨迹完全重合之后。 余子清咧着嘴一笑。 “我早想找个人试试了,他到哪了?” “三十多,不,四十里之外了。” 余子清凌空而立,开始凝聚力量,全身气血流淌,而后不断的凝练,固化。 从呼吸、到心跳、气血,所有的力量,都完全融为一体之后,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了跳动,心神、意念也凝聚如一。 《仙木奇缘》 下一刻,跬步发动,目标三百里。 余子清的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前方的空气,都仿若被破开,一息之间,双臂架在身前,骤然在半空中,跟空无一物的空气撞在一起。 庞大的压力,加上纯粹的极致速度,所带来的冲击力,让余子清积攒的力量,骤然暴跌大半。 而那空无一物的半空中,一个带着面具的白水蛋,凭空出现。 他身上神光闪耀,一瞬间便有三层圣光崩碎,肉身仿若被人从后方,强行叠在了一起,向前冲去。 余子清再次飞了十数里,一头撞入山中,才停了下来。 余子清站起身,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肉身,双臂血肉在内部撕裂,骨骼都有了一丝丝裂纹。 那一瞬间停止跳动的心跳,此刻才开始咚咚作响,凝固的气血飞速流转,恢复这点小伤。 一路飞回来,就见地面的森林里,大片的树木崩碎,一条绵延数里的沟壑出现。 沟壑的尽头,白水蛋的肉身叠成那诡异的样子,身体一颤一颤,眼看着出气多进气少了。 余子清调动气血,恢复肉身,咧着嘴笑着走了上去。 跬步单纯的速度爆发,的确强的可怕,按照余子清的理解,就是抛弃了灵活性操作性等一切,所有的力量全部加强到直线地板油冲刺。 有这种神通,再加上体修肉身强横。 那把自己当做泥头车,创死对面,就是这个逃命神通变成强力杀伤神通的基础用法。 他天生能扛,又有滴血重生,有龙肝在身,他又不怕死。 哪怕反震之力,直接将他震死,他也有后悔的机会。 但对面可未必有这种机会。 现在亲自试验了一下,他受到的反震之力,跟他跬步一次发力多少有关,也跟对方的防护强度有关。 而且也跟他参考八步剑典,对自身力量的掌控力和凝聚里有关。 当年印家的那位人称八步剑魔的大佬,有过八步走出,而后一剑斩杀三千八百里之外敌人的战绩。 余子清觉醒跬步之后,第一时间就开始好好研究一下八步剑典。 这剑典之中,的确有相对应的法门。 只是要修行到人剑如一,剑心通明,剑意如己意的境界,还要将法门修行到最高的八步,才有可能斩出那一剑。 届时,心之所至,剑之所至,相隔数千里,都能依然发挥出最强一击。 这剑道修行,余子清是没戏了,他也不指望。 但其中一些蓄力技巧,凝练己身力量,将自身力量凝练到浑然如一的方法,都是有参考性的。 将全身力量抱元守一,凝为一个整体,心念意念也浑然一体,那一瞬间,他的肉身强度等各方面,都会攀升一个档次。 泥头车自然也会更强,能承受的反震之力也会更强。 余子清暗暗琢磨,可惜哪怕他只挑里面里的理念和技巧,现在顶多也就是维持一两息时间,按照那八步层次,他连第一层都不算,勉强算是刚刚入门。 按照他的估计,若是真的不修剑典,只修其中的八步理念。 等到他什么时候能信手拈来,如臂使指的走出八步,那泥头车神通便大成。 到时候若是体修也到了九阶,那进,敌人是谁,都能给撞死。 退,瞬息数千里上万里,跑路第一名。 不行,这不太够,泥头车神通,反震之力还是有点强了。 还得再想想办法,给补足缺陷。 余子清一步一步走来,看着白水蛋的样子,伸出手捏着他的脖子,将他从土里拎了起来。 他的后脊柱骨,都断裂成七八节,还有不少骨头都成了粉碎,五脏六腑,一半都被震成了肉糜,整个人也像是向后下腰,却被强行叠在了一起。 眼看着生机一点一点的消失。 余子清拿出一瓶丹药,倒出来一颗,看着白水蛋的样子有些犯愁。 “我真不是想杀你的,你相信我, 你能不能告诉我,我好奇一件事很久了。 你们连脸都不要了,到底是怎么呼吸,怎么看东西听东西,怎么吃东西的? 我这有一颗特产丹药,疗伤效果极好,肯定能救你一命。 你能不能告诉我,怎么喂给你?” 八号白水蛋,如同一滩烂泥,生机渐渐减弱,他到现在还是懵的,都不太明白发生了什么。 他飞遁的好好的,忽然之间,就感觉到后方巨力袭来。 眨眼间,他身上三件防护法宝,便因为承受的力量超出极限,彻底崩碎成废铁。 身上固化了两门防护秘法,一门护肉身,一门护神魂。 然而,现在护持肉身的秘法,也崩碎了。 他甚至都没有察觉到危险,连危机感应都没有生出来,人便已经成这样了。 他也不明白,这个锦岚山的妖人,到底是怎么发现他,怎么锁定他的。 他甚至也没感觉到自己被锁定。 完全不懂,整个人都是懵的。 感受着生机渐渐暗淡下去,再听着这个卿子玉的话,他只觉得有种莫名其妙的讽刺感。 因为他感觉的到,这个卿子玉,他娘的竟然不是嘲讽他,是认真的。 竟然真的不想让他死。 竟然真的是因为不知道怎么喂丹药。 他的心态从未向现在这般,又是莫名其妙,又是爆炸,又暴怒,又无奈。 眼看八号白水蛋不说话,余子清想了想,捏着丹药,直接探入他破碎的腹部,将丹药在其腹内捏碎。 丹药的力量散发开,蓬勃生机弥漫开,八号白水蛋感受着体内逐渐暗淡下去的生机,忽的一下重新燃烧了起来。 他的死志也慢慢的消退,一种莫名的求生意志开始占据上风。 起码,最起码,不能这样子死了。 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这个卿子玉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这是故意杀他的,还是一个意外。 若就是为了杀他,为何他什么都没感觉到,若是意外,那更不能死了,死的太憋屈了。 纵然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也不想这样子死。 慢慢的,他把自己给劝住了。 看着丹药发挥效果,感受着这家伙应该不会死了,但伤得这么重,估计也恢复不了。 余子清也暗暗松了口气。 能抓活口,自然是抓活口最好。 拎着八号白水蛋,余子清再次一步跨出,回到了布施镇里,这一次直接回到了养生会所上空。 尚未落地,就见八号白水蛋那好不容易恢复了一点的伤势,再次加重,他腰部以下都不见了。 “你……杀了我吧……”八号白水蛋忍不住了。 身上的气息,都在剧烈波动。 下一刻,余子清一巴掌抽过去,白水蛋的脑袋一歪,没了动静,被硬生生抽晕了。 余子清有点尴尬,这家伙脊椎骨都碎成了渣,内腑也有大半变成了肉糜,余子清只是爆发了数十里距离,他的肉身便扛不住了…… 余子清将他丢在地上,连忙回去找到白水蛋的下半身。 拿回来之后,又给他肚子里塞了一颗稍微好一点的丹药。 这丹药是老羊秘制,原材料里添加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龙肝作为引子,保命效果虽然比不上直接吞服龙肝,但胜在消耗龙肝极少,而且药效也还行。 将白水蛋的身体缝好接回去,余子清就不再管了,静静的等着。 一个时辰之后,白水蛋的气息有了一丝变化。 他苏醒了过来,躺在冰凉的地上,生无可恋,也懒得做反抗。 感受到下半身又回来了,他更是懒得反抗了。 这卿子玉,说他是妖人,都是夸他,他比妖魔还要凶残。 “醒了?” 余子清坐在一边,喝着茶,看着竹简,瞥了一眼白水蛋。 “放心吧,我这人不喜欢杀人,我也不喜欢拷问人。 我真心不想杀你,好不容易见到个活的白水蛋,我真舍不得杀你。” 余子清放下茶杯,走上前,给白水蛋检查了一下,药效基本消耗完了。 他又拿出一颗丹药,伸出手探入白水蛋肚子里,将丹药捏碎。 白水蛋一声不吭,麻木的看着这一切。 “你别怪我,我是真不知道怎么喂给你丹药。” 八号白水蛋感受着药力发挥作用,麻木的下半身,隐约有了一点感觉,腹内刀绞一般的痛感浮现,证明他死不了了。 “你在我这,偷偷放这个东西干什么?” 余子清拿出一个兽皮,打开之后,上面有简略的地图。 地图倒是跟他之前在阴影魔眼球投影看到的一样。 只是那个正版地图,可以自行放大缩小,极为详尽。 他手里这个兽皮地图,只有一副普通地图,上面标记着地点。 八号白水蛋不说话,余子清忽然向外看了一眼,感应到似乎有一个强者驾临布施镇。 余子清一挥手,将八号白水蛋装入一口棺材里收起。 片刻之后,恻恻来汇报。 “少爷,外面有个九阶强者,想要见你。” “请进来吧。” 余子清看着来人,立刻咧嘴一笑。 “原来是莫前辈大驾光临,前辈有什么事,直接传讯便是,何必亲自来一趟呢,快快请坐。” 余子清热情的请人坐下,那老者神情略有些尴尬。 这是余子清的熟人了,曾经在大兑,跟其并肩作战,交战兑皇。 当时每个人,余子清都专门聊过,起码混个脸熟。 来人坐下之后,不由自主的看了一眼桌子上卷起的兽皮。 “前辈,来喝茶,前辈大家光临,所谓何事啊?” 莫老石眼看余子清的样子,叹了口气,指了指桌子上的兽皮。 “实不相瞒,我是为了这个东西来的。” “这个?”余子清随手将兽皮地图推到莫老石面前。 “我还纳闷呢,刚才我接到人汇报,我这小会所被人潜入了。 然后清点完,才发现,什么都没有少,反而多了一块兽皮地图。 前辈能否赐教,这东西是什么?是谁把这东西悄悄放到我这里的。” 一听这话,莫老石面色微变。 念头一转,便明白,有人利用他的贪念,利用他来找事。 “大震齐王的事,你肯定知道吧?” “知道,听说还跟仙草有关,我正在琢磨,这玉圭才放出来没多久,就有人开始利用玉圭瞎传消息了,那齐王怎么可能跟仙草扯上关系,我还在想怎么改进一下玉圭。” “不是瞎传的。”莫老石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昨日,我回宗门的路上,碰巧遇到几个修士在争夺此物。 本来我没在意,但是偶然听到提到了仙草,才留了心眼。 谁想等到我想去追,此物便被一人夺走。 我只记下了此怪异兽皮的气息,却未追上此人。 等我追来,便感应到此物就在你这里了。” “原来如此,前辈需要就拿去吧,就算传闻是真的,地图也是在齐王手中,哪会流落在外。”余子清不以为意,一副不信的样子。 莫老石也有些动摇了,他拿起地图看了看,最后还是将地图收起。 “多谢,告辞了。” “前辈客气了,前辈不多坐一会儿?” “不了……”莫老石叹了口气:“我年纪已经大了,哪怕明知道希望渺茫,也要去看一看,试一试。” 莫老石犹豫了一下,继续道。 “小友小心一点吧,我看,这是有人想要搅浑水,拉你锦岚山下水。” “多谢前辈提醒。”余子清面色一肃,拱了拱手。 莫老石离去,余子清将棺材取出来,再将八号白水蛋拎出来。 “你引莫前辈来的?虽然莫前辈口碑不是太好,传闻,他曾经还曾经杀人夺宝,但你莫不是以为,他口碑不好,人也傻吧? 那什么破地图,我压根看不上,你们想来我这放火,起码也下点本钱吧,这也太敷衍了。” 八号白水蛋生无可恋。 十号那个蠢货,就引来这么一个人?还是人家卿子玉的熟人。 他也没想到,那地图直接就不要了。 “那地图是真的,虽然是拓本,可也附带了一丝神妙,最起码可以指引方向,而且,真的有仙草。” “啊对对对,有的,我信的。” “……”八号白水蛋忍不住道:“你真的不在意仙草么?” “在意啊,我天天听玉圭,听仙草的消息,但是我很纳闷,有地图,你为什么不自己去找?” 八号白水蛋不说话了。 “是不是有地图,其实你们也没法找到?所以,还不如拿地图来干点别的事情。” “不说话了,那我就当你默认了,我就很纳闷,按理说,你不会觉得这么简单,就能把我拖下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八号白水蛋不说话,他也不能说,他被人坑了。 引来的压根不是他们的强者,还是你的熟人。 显然十号白水蛋,压根没想在这件事上投入太多代价。 “你回答我一点问题,我就放你走,我一向是说话算话。” “你杀了我吧,我回去了也是死路一条。” “看来你们这组织内部,也不是很和谐,靠威胁来控制手下,你们还能给卖命,我不理解。” “你杀了我吧。” “你们被齐王坑了,你知道么?齐王把跟你们见面的事情,全部记录了下来。 这事过不了几天,就会传开。 我挺纳闷,你们为什么非要让大震和大离打起来,对你们有什么好处?” “你别问了,我什么都不会说的。” 余子清看着八号白水蛋的样子,摸着下巴想了想。 “我给你自由,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都告诉我。” 话音落下,余子清巴掌将他拍晕,一跺右脚,自在天钻了出来。 “他活着的时候,能将他脑袋里的阴影魔眼球取出来,而且不让对面发现么?” “能,我最擅长这些。”自在天伸出一只手,化作虚无,探入到八号白水蛋的脑袋里,抓出一颗阴影魔的眼球,以魔气将其死死的包裹着,放入余子清准备的玉盒里。 片刻之后,八号白水蛋苏醒了过来。 他似是有些恍惚,而后豁然抬起头。 “你取走了那个东西?” “不是我,我请人帮忙了,现在你敢说了吧?” 八号白水蛋沉默了一下。 余子清继续道。 “放心,他们不会察觉到的,而且,我若是所料不差,你们相互之间,也都得靠着面具来辨别身份。 或者是一些暗号之类的事情。 你现在是八号,你要是想换成九号,或者十号,那别人应该也看不出来吧。 若是有方法能辨别,你们这法门便有了巨大破绽。 我没说错吧?” 此话一出,便说到了八号白水蛋的心坎里了。 的确,辨别他们身份的方法,除了阴影魔的眼球之外,就只是面具,加上各种暗号。 他这次被十号白水蛋坑了,听到余子清说,是齐王把他们卖了,心里便明白。 十号估计是故意坑他的,说不定这就是十号的任务,就是为了不给他留活路。 八成是因为最近事情开展,他快要被灭口了。 活人哪有死人好。 “我可以帮你换一个号,但是你要引来另外一个无面人。 你换掉八号的身份,便无人知道你还活着。 代价则是,你把我想知道的事情,全部告诉我。 从此之后,你想继续以代号活着也好,彻底变成自由身也行。” 八号白水蛋沉默良久,满心纠结之后,点了点头。 “好,我可以把我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 但是要在我换了身份之后。” “没有问题,放心吧,我向来就是一是一,二是二,既然是做交易,这都是小问题,你有办法引来另外一个白水蛋吧?” 白水蛋…… 八号白水蛋一听这个词,就有些无奈。 这什么人啊。 “能引来……” “那我先问一点简单的问题,你能回答我么?比如,你怎么服用丹药的?” 八号白水蛋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他实在是摸不透这个卿子玉到底要干什么。 他看了看桌子上的茶,端起一杯,揭起面具一角,那水就这么消失在那颗白水蛋里。 “原来如此,也就是说,你们其实是有内部,只是没了脸而已,你们的脸呢?” “别问我了,我真不知道……” ------题外话------ 友情推荐长风的《刀尖之上》。 第二零七章 双线并行,一个内奸(10.5k) 失去了阴影魔的眼球,全程监控,八号白水蛋说话的时候,似乎都放松了不少。 余子清看着八号白水蛋的样子,就莫名的一阵发寒。 他曾经以为白水蛋都是被彻底洗脑的死士,不畏生死,无所顾忌,所以,哪怕有全程监控,也无所谓。 后来看过眼球内的景象,再见到八号白水蛋之后,余子清才觉得他想多了。 这些白水蛋是要去做事情的,需要隐藏,需要懂得威逼利诱,还需要懂得取舍,面对各种情况的时候,及时作出决断。 更像是间谍一样的角色,战力都是不重要的选项,所以,死士是肯定干不了的。 而只要是心智正常的人,不是那种被洗脑洗傻的死士,那都还有的聊。 看八号白水蛋的样子,余子清觉得,可能这些人掌握的无面人法门,跟大兑掌握的不太一样。 回头找甲十四问问,若是有必要,就把封禁的法门拿出来看一看。 “你们抛弃脸面的法门,你会么?” “会,但是要先修成法门,然后每隔一些年,合适的时机,举行仪法,抛弃姓名和脸面,才算是完全修成。” “你已经不记得你曾经是谁了,对吧?” 八号白水蛋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不记得了,我们互相之间辨别身份,其实主要就是靠面具。 上面要辨认我是几号,是靠面具和阴影魔的眼球。 为了不留破绽,我们连魂灯也不会留下。” 余子清了然,所以,世人所知的破绽没有了,但是作为代价,阴影魔的眼球,便成了唯一的破绽,而且是非常大的破绽。 若非有自在天这种没有肉身的天魔,天生就有能力。 这些白水蛋自己,都绝无可能轻易的从脑袋里取出来那颗阴影魔的眼球。 所以,这又有一个问题了,自在天可以拿出来,那是因为种族天生的能力。 那么…… “阴影魔的眼球,是怎么放进去你们的脑袋,而且可以记录下来你们所见所闻的?” “不知道,这个过程,我都是没有知觉的。” 余子清面色一黑,这些白水蛋的上级,可真够黑的,连自己人也防。 “你伤势恢复点了,就去引来你想换身份的人吧。” 八号白水蛋点了点头,自顾自的坐在那,身形慢慢的消失不见。 余子清看了一眼看门饿鬼,看门饿鬼给余子清指了指,八号白水蛋依然在那,只是看不见了而已。 看来这些白水蛋的隐藏手段,走的路子,跟看门饿鬼不一样。 他们还是走的秘法流,要么是在身上固化了秘法,靠秘法隐藏。 但看门饿鬼,却是压根没有任何隐藏的秘法手段,按照余子清的理解,这家伙现在隐藏能力越来越强,更像是一种被动削弱,削弱自己的存在感。 好多次了,看门饿鬼一动不动的站在那,就算是余子清,都会把他忽略掉。 只有在看门饿鬼动的时候,才会忽然生出感应。 哎哟卧槽,你什么时候站在这的。 仿佛这个时候,五感才终于捕捉到看门饿鬼的身影。 这种能力,对于别人的影响,只会更强。 跟奸商饿鬼的一样,饿鬼自然而然生出,像是体修的神通一样。 按照恻恻专门去统计了解,还有亲自问询这些饿鬼,有这种能力,或者开始生出一丝预兆的饿鬼,都有一些共同点。 一,吃过魔物,吃过魔念,而且要吃掉非常多。 饿鬼若是能被撑死,他们吃掉的魔物、魔念等等,起码要撑死他们上百次。 二,吞服过甘霖原液,而且必须是余子清亲手给的。 余子清名义上也是给饿鬼,但是却经过别人的手,经过布施途径,转到饿鬼这的不行。 三,跟余子清接触过的时间长,或者是长时间待在余子清附近。 尤其是余子清借来力量,化作九阶饿鬼时,跟余子清近距离接触过最好。 但这些都只是猜测,饿鬼自行生出一些特殊能力,更像是玄学。 而生出的能力,也跟他们的心念有直接正相关。 就像奸商饿鬼的能力,这家伙八成就是为了能获取信息,更好的做生意。 而看门饿鬼,其实也不是为了看门。 而是一门心思的为了变成人,或者说,变好看。 他想要华丽的衣服,光洁白皙的皮肤,长长的秀发。 他现在身处穿的纸衣裳,人皮面具,还有假发,都是余子清送他的礼物。 但是看门饿鬼,把这些当成了办好事的赏赐,开心的不得了。 不是余子清不想给好一点的,而是给了,最多一个时辰。 华丽的衣裳就会腐朽,精巧的人皮面具,精雕细琢的五官,也会扭曲破碎。 那假发也会飞速的干枯,风轻轻一吹,便会崩碎成齑粉。 现在这身,颜色艳丽的纸衣裳,还是余子清顺手托夔侯国主弄来的。 是用来在大人物的墓葬里,殉葬的人俑所穿,能扛得住阴气死气,千年不朽。 虽然余子清感觉诡异了点,但颜色的确华丽。 那人皮面具,是用五阶灵麦磨成的粉所制,这灵麦顶多一阶,大多数压根不算入阶。 想要将这个东西种到五阶,花费的代价,比种数百株五阶灵药的花费还要高。 便是那假发,都来自于一个七阶体修。 全部都是路子极野的夔侯国主,免费给送的。 鬼知道夔侯国主,是怎么让一个七阶体修,愿意割下头发的。 要知道,这头发、鲜血、精血、内脏碎片,放到某些邪道咒术高手那,都是用来施咒的媒介。 体修对这些事,尤为在意。 反正几样看起来都没什么问题的东西,组合在看门饿鬼身上,除了看门饿鬼自己非常满意之外,其他人无一例外都觉得极其诡异。 也幸好看门饿鬼存在感低,不然的话,谁看到他,都得先掉一地鸡皮疙瘩。 余子清现在见饿鬼见的多,有时候看到一些饿鬼,都会觉得这人一看就是个老实人,这个一看就是眉清目秀。 虽然他自己也不知道,他怎么在那些长的差不多的饿鬼身上,看出来这些的。 但让他看了依然会觉得莫名诡异,起鸡皮疙瘩的,目前为止,好像还真就只有看门饿鬼。 余子清扫了一圈,感知之中,看门饿鬼回到井里了,他暗暗松了口气。 过了两天,八号白水蛋伤势恢复了一些,便悄悄离去。 看门饿鬼又跟鬼似的,无声无息的忽然在侧面蹦跶出来。 “大人,那个人走了。” “恩,走了就走了,不用管他,他回来的时候,通知我。” 几个呼吸之后,看门饿鬼又消失不见。 余子清一跺脚,自在天显现出身形。 “那个阴影魔的眼球,除了你之外,还有什么别的办法,可以放进他们的脑袋里,却不伤到他们吗?” “回大人,这我就不清楚了,但是天魔,肯定可以做到放进去,再拿出来。” “你取出来那个阴影魔的眼球时,能察觉到是天魔放进去的么?” “应该不是,要是天魔做的,哪怕没有留下气息,在他脑袋里留下的痕迹,多少还是能察觉到一点的。 我感觉,里面根本没有什么痕迹,放进去的方法,也跟我用的完全不一样。 更像是那个阴影魔的眼球,凭空出现在那里的。 至于怎么做到的,我就不知道了,我的传承里也没有。” 余子清摆了摆手,没有再说什么。 他算是看出来了,这些魔头,天生就有一些传承,实力到了一定程度,就会不断的有新的东西浮现。 他们不需要教师这种东西,修士所需要的财侣法地,他们几乎都不需要。 到了一定境界,就会有新的传承觉醒,给他们指路,照着路走就行了。 看起来方便的不得了。 但同样的,应该也是魔物里没有出现类似琅琊院、离火院之类地方,也没有类似修道者之类的存在的客观原因。 他们没有那种迫切感,也不需要去不断的研究。 人族这边,生来什么都不懂,说个话,写个字都得学,反而有一种迫切感,能培养出一种不断追求真理的执念。 恐怕那些魔物,连最基础的符文,都懒得去剖析研究,哪来的条件和氛围,去研究更深层次的东西。 不去做研究挺好的,这些靠血脉、靠血脉传承的魔物,要是真的跟人族一样,他现在怕是也没机会,在这做出感慨。 片刻之后,奸商饿鬼来了。 “大人,您要的名单,我都已经整理好了,但是后续,落在谁手里,就不是几天时间能查到的。” 余子清接过来一看。 阴影魔眼球的出售记录,哪一天,谁买走的,买家什么身份,花了多少钱,都记录的一清二楚。 尤其是后面,买家来自哪个势力,在势力里是什么地位,他的亲友师尊等等,全部都记录的清楚。 然后这个势力有关的东西,也都记录了不少。 余子清抬了抬眼皮。 奸商饿鬼干笑一声。 “大人,这个卖货给谁,总得知道买家实力如何吧,若是实力不够,万一这边刚买了就被抢了。 那多少还是会影响到我们。 若是财力不够,信誉不好,这买卖怕是也容易亏本。 再者,这采购的价格,都是浮动的,每天都不一样。 要是实力雄厚的大客户,单价自然也能稍稍便宜一点。 有人订货,给了定金,那我也敢去备货,不然备货太多,没法及时卖出去。 有些货,时间长了,效果可就减弱了,砸手里可不就赔了。” “没事,你做的很好,我交给你经营,自然是信任你的,你自行决断便是,但记住了,什么都稍稍收敛点。” 余子清当然不在意了,他只是没料到,奸商饿鬼开个店,都能收集到不少基础情报。 “大人放心,我明白,收敛点,不要太过分,要往长远的看。” 余子清看着名单,阴影魔的眼球,数量不多,价格昂贵。 而且,成双成对,且完好无损的阴影魔眼球,数量更少。 妖魔材料,虽然看起来没有被饿鬼垄断,但那只是数量最庞大的材料,西荒军那边还有而已。 但是像完好无损的成双的阴影魔眼球,有奸商饿鬼在,那些阴影魔,在交战之中,都没法见到西荒军。 就这,还是奸商饿鬼在余子清的要求下,已经收敛了三分的结果。 而且他做生意,从一开始就想了很多,记录完善。 这种稀少的好东西,压根就没零售出去过。 只有那些采购量大的大客户,在采购了一大堆东西之后,才能再采购一对阴影魔眼球,或者是单个的阴影魔眼球。 如今想要知道是谁买走的,的确容易。 但那些大客户,采购回去之后,再卖给谁了,他们就不太容易查了。 好处就是既然是大客户,这种珍贵东西的流向,他们肯定都是有记录的。 如今那些人被齐王坑了一波,白水蛋有损失。 再加上最近的情况,那些人说不定需要更多的人手。 那自然就需要更多的白水蛋。 哪怕当不成高级间谍,当普通间谍,白水蛋也比普通人好用的多。 这对完好无损的成双的阴影魔眼球,肯定是有需求的。 而当初深渊大军冲出深渊裂缝,阴影魔都没多少。 黑天妖魔抹去前三位数,剩下的零头,估计都比阴影魔多。 最后单独的眼球多,成双的少。 而如今的情况,那些人恐怕也很难自己潜入深渊去猎杀。 说不定就会直接采购现成的。 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说不定这条线,能顺藤摸瓜,摸到点什么。 看完名录,余子清看向奸商饿鬼。 “其他的东西……” “大人放心,就算是最普通的,多种妖魔鲜血混在一起的杂血,都统统有记录。 而贵重一点的材料,不但有每一个材料的详细记录,更是有买家的详细记录。 有任何需要,都能立刻找到线头。” 余子清砸吧了一下嘴,特想问一句,你有这本事,当时是怎么饿死的? 但是跟着,就暗叹一声。 都是当初那件事给害的,余子清这种落地之后,就是个普通人的货色,被饿死了,顺理成章。 小书亭 但是就连奸商饿鬼,都受到影响,最终被饿死。 这种大范围的降维打击,的确非人力能挡。 真是造孽。 余子清没了窥探过往的念头,挖出来那些人,挖出来幕后黑手的心思,反而更加坚定了。 奸商饿鬼离去,余子清继续按部就班修行,顺便继续练习对力量的精细掌控。 进阶之后,入微掌控便没有那么好了,不进反退,还得继续加强。 顺便再继续开了个课题,补充到锦岚山百门秘术里。 泥头车神通,简单,粗暴,好用,就是反震之力有点大。 这种反震之力,不是加个防御法宝就能化解的。 那种力量,跟施展跬步时,加身的压力,有些类似,是直接作用在身上的。 有法宝能缓解这种反震之力,但坏处,则是削弱了泥头车的威力。 最好的办法,就是参考八步剑典里的技巧,凝练自身力量,让全身每一寸都浑然一体。 那一瞬间承受的压力,能平均分散到全身,这是第一步。 后续最好还能引导那种压力,以骨骼、血肉、皮膜等最强的地方,来承担压力。 相对脆弱的内脏之类的地方,承担较小的压力。 所以,体修的卸力技巧和能力,得参考进来。 再要么,就是开发出来一种新的秘法,能在短时间内,大幅度提升肉身强度的秘法。 而最简单的,其实就是如同里长那样,对力量的掌控,细微到极致,哪怕是瞬间爆发的力量,也能完美掌控。 若是里长会泥头车神通,那反震之力,压根就不会是什么大问题。 问题是,余子清压根没法炼成十成十最强状态的隔山打牛。 这压根就不是努不努力的问题了,而是天赋问题。 自从里长炼成十成十状态的隔山打牛之后,余子清和老羊一致认为,这他娘的就是天赋,没道理可言。 余子清还是务实一点,给里长再开课题,整出来点,他能用的锦岚秘法。 现成的理论上最完美的解决办法,算了吧。 不会就是不会,练不到满分就是练不到满分,勉强不来。 开好了课题,理论参考,全部标注上去。 八步剑典的竹简,余子清研究的差不多了,能吸收的养分,都吸收了,再看也参研不出个子丑寅卯,也一同让巫双格带回了锦岚山。 余子清在这边继续忙自己的事,另一边,八号白水蛋已经来到了大离中部,见到了十号白水蛋。 “你受伤了?”十号看着八号,有些意外。 “潜入布施镇和深渊裂缝,不小心受伤的,小问题,你这边如何了?”八号回答的很平静,反正他也没有脸,谁也看不出来他脸色。 “感觉进展的不太顺利。”十号叹了口气,向南指了指。 “大离把整个西荒军都调了过来,以前小看了西荒军战力。 以前虽然知道,西荒军镇守深渊裂缝,经常跟妖魔交锋,战力不低。 但是西荒军战损一直很大,往日里镇压深渊裂缝,还需要其他门派势力支援。 没想到,西荒军战力如今极其强悍。 西荒大将亲擂战鼓,鼓舞士气,其兵煞浓重到,一些炼神修士的秘法,都对那些丘八无用了。 整个战场上,大乾胜少败多,战场被不断的向着大乾推进。 如今已经向南推进了两千里。 按我估计,他们肯定能一口气推进三千里。 届时,中线越过了夔侯国南部边境,大乾必定会调动其他地方的大军来。 但我估计也不会太多了。 估计最后实际掌控范围,大离起码能将国境线向南推进一千五百里以上。 剩下的地方,都当做缓冲地带。 而且我感觉大乾似乎根本不在意,朝中顶多也只是说调兵,维持住。 那些朝臣,连喊打回大离境内的人都极少。 大乾二皇子在前线督战,节节败退,大乾太子竟然也没穷追猛打,当真是不可思议。 我感觉这大战,怕是再过几年,就会结束了。 剩下的时间,顶多会变成小规模袭扰的状态。” 十号似乎有些忧虑,这边的确打起来了,但跟预料的僵持,血肉磨坊,完全不一样。 “你是不是已经将仙草的消息,传到了东海和南海?”八号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传过去了。” “你下手太早了,东海若是出乱子,海族袭扰。 大乾肯定不敢调走大军,这样大离得到了想要的,肯定无心继续南下,转而变成消化掉吞掉的疆域。 若是海族袭扰去大离东面沿岸,大离东部也有守军,他们也只需要守住东部海岸线。 又不像大乾,东部加南部,有绵长的海岸线。 这事到了这一步,我们已经没有办法了。 我们还是先去处理齐王的事吧。 他这一手,直接把我们都暴露了出来,现在先引人,去把齐王解决了,搅浑水再说。” “你那边牵扯到锦岚山了么?” “呵,你以为我怎么受伤的?”八号冷笑一声,也不说细节。 十号也不敢多问了。 他也知道,硬是将锦岚山牵连进来,那肯定是非常危险的事。 因为锦岚山不像那些大派,家大业大,门人众多,关系网自上到下,长时间下来,变得极其复杂。 锦岚山出来的人,都不是谁都能随随便便欺负的,关系网也不复杂,的确不好做什么。 “我这边的确没什么可以管的了,战局也不是我们能左右的。 先去处理齐王的事,想办法,把他杀了,再将兽皮图丢出去,让他们去抢吧。 需要再找人配合一下么?”十号有些不太确定。 “现在哪还有人手?九号死在齐王手里,其他人都各自有任务。” “已经引过去好几个九阶了,应该也差不多了,我们俩只需要引导一下,应该也够用了。” 八号没说什么,跟着十号,正要前进的时候,一点灵光浮现。 十号的面具上,那个十的标记,微微亮起一丝光芒,那一点光芒落下,化作一枚玉简。 八号和十号,立刻单膝跪地。 玉简之上光芒流转,一个带着一号面具的白水蛋虚影浮现。 “十号,你如今应该在大离南部吧,若是得空,去一趟深渊裂缝,猎杀一些阴影魔。 若是深渊之中,找不到阴影魔,便去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那个商号里有三对阴影魔的眼球。 想办法带回来。” 虚影说完,便自行消散,那枚玉简也自行化为齑粉。 “走吧,正好要去深渊,就是那阴影魔,现在怕是不太好找了。”十号站起身,摇了摇头。 八号不说话,这种采购的事,他们来办也是正常的事。 就算是有人能顺藤摸瓜追查,最多也只是追查到他们身上。 到了他们这,便会戛然而止,跟他们有接触的人,也说不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俩人一路到了深渊裂缝,从边缘边缘的地方,悄悄的潜入其中。 同一时间,早就暗藏的饿鬼,感应到此地遍布每一个角落的饿鬼气息,有了一丝不正常的波动,却看不到人,便第一时间传出了信号。 听到了信号的奸商饿鬼,也第一时间禀告了余子清。 那个被放走的八号白水蛋,回来了。 而且走的,还是提前告诉过他们的路线。 余子清咧嘴一笑,离开布施镇,直奔深渊裂缝。 他就知道,八号白水蛋肯定不会一走了之。 没有了阴影魔的眼球,看起来是自由了,实际上,若是这事暴露,第一个要弄死八号白水蛋的,就是他的自己人。 余子清这,才是他脱身,或者说,活命的最好机会。 越过了界限,来到了深渊,余子清便静静的等候着。 饿鬼和妖魔之间的战斗,还在拉扯,现在正好是消停的时间,饿鬼刚刚才又夺回了失去的领地。 距离数十里之外的地方。 八号带着十号,走出来之后,便看到了一座小山坡。 他也看到了那里的标志性东西。 他带着十号,在这里稍事休息,顺便遥遥望着那道巨大的深渊裂缝,看着那里的饿鬼,还有远方刚刚退走的妖魔。 “这边倒是一直在打,这些妖魔,多少也能牵制住这里的饿鬼。 让这些饿鬼没法离开这里,去其他地方。 可惜,饿鬼之中难以渗透。” 八号随口感叹了一句,十号摇了摇头。 “也不是完全没法渗透,三号在管这些事。 听说他已经找到了办法,渗透锦岚山。” “他有这本事?我怎么不知道?怕又是为了邀功,随意扯出来一个完全没法执行的法子吧?”八号一听这话,就来了精神。 “听说是挺难的,但是好像已经有点成果了,饿死的人化作的饿鬼,已经放到一个小的饿鬼聚集点,就等着那饿鬼恢复曾经的意识和记忆了。 而且七号你记得么?他本来犯了错,应该被处死的。 现在给了他一次机会,让他饿死,化作饿鬼,去潜入锦岚山。 就是一年了,他还尚未活活饿死,挺麻烦的。” “我怎么不知道这些?”八号有些意外。 “你都多久没回去过了?你肯定不知道,我前些日子回去的时候听说的。” 十号随口回了句,只是说完,他心里便忽然一个咯噔,悄悄看了八号一眼。 八号依然看向深渊裂缝,似乎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八号气息平稳,也没有脸色,心里却彻底确定了。 就是上面的人要灭口了。 北边的事,一直都是他和九号处理的,如今捅了篓子,九号死了。 他知道的太多,也是要死的。 当时就算齐王不主动捅出去,他们后面也是要坑齐王的。 如今回头去看,才明白,从一开始,他就注定了要死,因为这边的事,差不多忙完了。 十号肯定是已经接下这个任务了。 八号看了看位置,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十号。 “先找到齐王,再引人过去,确保我们一直都知道,兽皮图在谁手里……” “是啊,但是那个家伙,可不太好找……” 十号向前走出一步,一只手从袖中拿了出来。 八号没有回头,暗叹一声,悄悄捏碎了一个玉简。 同一时间,已经准备好的余子清,感应到玉简破碎,体内的力量瞬间凝固了下来,呼吸心跳都在这一刻停止。 全身所有的力量和肉身,都如同浑然如一,下一刻,他的身形消失在原地。 数十里的距离,一晃而过。 正准备偷袭八号的十号,什么都没有感应到,眼前看到的世界,便花了。 八号刻意注意着动静,也依然什么都没感觉,便看到十号瞬间消失不见。 只看到身后的山坡,轰然炸开,好似从中间爆开的米花。 轰隆隆的巨响,这个时候才传开来,激烈的冲击波,裹挟着劲风,从小山坡上扩散开来。 劲力裹挟着尘埃,无差别的向着四周扩散。 八号伸出手臂,挡在身前,静静的等候着。 过去了十几个呼吸,动静才稍稍平复了下去。 他站在原地,暗暗心惊。 这是神通还是秘法? 锦岚山的人当真是可怕。 上一次,他自己什么都没有感觉到,人便已经倒了。 这一次他按照约定,将人带到这里,甚至还故意引十号,站在标记号的地点上。 他早就提高了感应,却还是什么都没感觉,眨眼间,十号就不见了。 一模一样,没有生出危机感应,没有感觉到被锁定,甚至他都没感觉到有劲力袭过。 小山坡的大坑之中,余子清揉了揉手臂,调动力量,恢复裂开的骨骼,和被撕裂的肌肉。 泥头车好用是好用,就是缺陷也一样明显。 在那种速度之下,他必须保证方向绝对的正确,一丁点角度的偏移,可能就撞不到目标了。 不过提前准备好的话,的确好用。 不是杀伐神通,也压根感应不到敌人在哪,是谁。 没有锁定,没有杀机,这只是一起不受控制,意外出现的交通事故。 他都不知道,敌人自然也感应不到。 等到对方感应到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余子清站起身,看着肩膀以下,都消失不见,头骨都碎裂,早就没了意识的十号白水蛋,生机在飞速的消散。 余子清一跺脚,自在天浮现,将十号白水蛋的阴影魔眼球拿了出来。 同时,他拿出装着八号白水蛋阴影魔眼球的玉盒。 他双手握着玉盒,念头一动,血色的火焰,包裹着玉盒。 玉盒被烧毁,轮到里面的阴影魔眼球时,余子清暗暗发动秘法株连。 霎时之间,他手里的阴影魔眼球,燃烧着血焰,遥远的地方,所对应的另外一颗阴影魔眼球上,也骤然燃起了血焰。 瞬间,两颗眼球一起被烧成了虚无。 幽暗的地宫里,一面布满凹槽的石壁上。 一朵血色的火焰浮现,烧毁了其中一格的琉璃瓶。 几乎瞬间,便见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的白水蛋出现,伸手一挥,强行将那即将点燃周围的血色火焰压制住。 慢慢的,熊熊燃起的血焰,后继无力,慢慢熄灭,消失不见。 带着金属面具,面具角落里,标记着三的白水蛋,站在这里一动不动,几个呼吸之后,就有一个白水蛋来了。 “发生什么事了?” “八号死了,下手的人,甚至还通过那颗阴影魔的眼球,牵连到这里。 幸好我发现的及时,不然的话,这里都会被烧掉。 那种血色的火焰,八成是锦岚山的人做的。” 来的一号听到这话,道。 “八号去牵连锦岚山了,应该是失败,被杀了,不用管他了,他不死,也会死于十号之手。 记录下来,锦岚山有人,有神通秘法,可以隔空牵连到这里。” 一号丢下一句话,便直接离开。 “那些饿鬼,难道还有这种神通么?还是锦岚山的人?”三号站在那看了良久,有些遗憾,那血焰熄灭的太快了。 “应该是八号死的太快了,他若是能多抵挡几息,这联系应该也不会断的这么快,真是废物,死都死的快。” 三号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而另一边,余子清也有些遗憾。 可惜另外那颗阴影魔眼球,不是在某人身上,隔空株连过去,只是烧了阴影魔的眼球而已。 要是对面有抵抗,是个九阶强者,他便准备立刻拿出挂件,要是能隔空坑死一个九阶,自然是最好的。 可惜,另外那颗阴影魔眼球,只是单独存放的。 余子清看着远处的八号,对他挥了挥手。 “你确定要把这个东西放进去?” “等我离开的时候再放吧。” 八号白水蛋走上前,摘下了十号白水蛋的面具,又将自己的面具给十号带上,然后手脚麻利的将十号所有的随身物品,全部拿走,又将自己的随身物品,全部丢给十号。 带上十号的面具之后,他的身形便开始变化,变成了十号的身形。 “这个改变身形的法门,是面具上带的,还是你修成的?”余子清看到这一幕,立刻问了一句。 “面具上带的。” 余子清屈指一弹,将十号的尸身点燃,将其火化,再将角落里标记着八的面具带走。 八号死在他手里了,面具在他手里,也合情合理。 正好拿回去给老羊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把面具上的神妙,剥离下来,变成修士可以修行的秘法。 八号变成了十号,他得偿所愿。 “现在,你应该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了吧?” 八号点了点头,直接道。 “驻地在哪,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怎么去。 有一条江,名为母江。 支流从荒原到大离、夔侯国、大乾都有。 我要回去的时候,就去母江,手持符箓,随波逐流,便会被带入到驻地。 驻地是一座不见天日的地宫,除了一号……白水蛋,我们其他人都是平等的,各自有各自的任务。 我目前所知,我这样的人,有二十多个。 其中三号特殊一点,他曾经是一个修道者。 而且我听十号说,三号已经研究出来方法,将人饿死,化作饿鬼,渗透饿鬼群体。 还有曾经的七号,犯了大错,本应该被处死。 但是三号求情,给他了一点生机,饿死之后,化作饿鬼,渗透锦岚山。 七号应该已经快被饿死了。 我和九号接到的任务,就是挑起大震和大离的战争。 甚至去见齐王,都是我俩轮着去的,齐王从未发现过区别。 仙草之事,也是真的,兽皮图应该也是真的。 只是想要去仙草所在的那一层深渊,就得去深渊第一层里,那株嗜血魔花的领地。 我们曾尝试过,损失惨重,也没找到入口,推测跟那株嗜血魔花有关。 我们便放弃了,但是现在推测,齐王知道怎么找到入口,所以他拿到兽皮图,便直接翻脸。 我们这边计划,挑起大震和大离战争之后,再抛出仙草之事,挑起顶尖强者争斗。 这些事都做完了,我的存在本身,就可能是破绽。 他们要杀我灭口,十号应该已经接下了任务,他要杀我。” 八号毫无顾忌,一口气给抖了个干净。 既然要背叛了,那就别遮遮掩掩的,能卖多少就卖多少。 反正他现在的身份是十号了。 十号跟他熟悉,做了什么事他基本都知道。 本来挑起三神朝战争的事,就不是他们谁孤身一人能做到的,必须互通情报,不断的调整。 “大兑的事,跟你们有关么?” “有关,但是我不太清楚,只知道,应该是二号在处理。” “当年荒原北部的异变,也跟你们有关么?”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 “再问你个问题,你不记得你的名字,曾经的样子,那曾经的事,你还记得么?” “已经非常模糊了,只记得一些零零散散的碎片,我在修行,在训练,在学习各种东西,但是所有的人,所有能让我想起我曾经是谁的东西,都不记得了,只记得我学到的各种东西,单纯的知识和能力。” “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怎么能确定,你是心甘情愿的,愿意抛弃姓名和面容,来做一个白水蛋的? 你又怎么确定,你是心甘情愿愿意给那些人卖命的? 你若是心甘情愿卖命,致死无悔,那你们的脑袋里,为什么会埋着一颗阴影魔的眼球? 时刻记录你们的所言所行。” “……”八号一怔,良久无言。 “你有想过,有朝一日,找回你的脸和姓名么?” “有想过,但是我们都被告知,一步迈出,永无回头之路。” “他们说的话,你还信么?” 八号无言以对,他明知道余子清是在诛心,可是他心里,对诸多信息的确定,却都在不断的崩塌,势不可挡。 “我现在是十号,八号死在了锦岚山手里,我该回去复命了。” 八号恍若自语,低声念叨。 自在天将那颗眼球重新放回去。 八号走出几步之后,身形消失不见,等了几个呼吸,他的身形又出现了。 “我若是死了,他们会知道这一切的。” “我知道。”余子清笑了笑,不以为意:“要是你还能找到跟你一样的人,我可以免费帮你们一把。” 八号盯着余子清看了半晌。 “别看我了,我不喜欢针对这种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的工具人,我只喜欢活活打死幕后主使。” 八号转过身,低声道。 “若是我活不了,我会第一时间毁了我脑袋里的那颗眼球,不会牵连到你的。” 话音落下,八号的身形消失不见。 余子清看着八号消失,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靠洗脑,靠威胁来掌控手下,余子清是真看不上,早晚要让他们那地方,被正义的内奸填满。 ------题外话------ 坏了,让人说中了,又朝着:59迈进了一步,突破到九点了。 第二零八章 送上门来,挖乾皇祖坟的猛人(10k) 新的十号白水蛋,留给余子清几枚专门留下来的玉简之后,悄然离去。 信息实在是太多了,他知道的太多了,往日里的工作记录等等一系列东西,实在是没法一一说完,只能全部留给余子清,让余子清自己去看吧。 名义上,八号已死,而且出了意外,按照规矩,十号是肯定要立刻回去复命。 他一路南下,入母江一条支流,手握符箓,缓缓的沉入到江水之中,顺流而下。 符箓的光辉,将他笼罩,让其沉入江中,慢慢的与江水融为一体。 他对外界的感应,也随之消失。 往日里,为了预防暴露最重要的驻地,他甚至还给提过意见。 最安全的办法,自然是他们这些人,都不知道驻地在哪。 如此,他们的白水蛋脑袋,再加上这些补充手段,驻地是肯定不可能暴露的。 可如今,沉入江中,他已经不知上下左右,如同悬在虚空,回想起诸多细节,不禁有些茫然。 学习知识,修习秘法,抛弃姓名和脸,能走出来的人,自然都是能独当一面的。 如今他才跳出瓮中,才忽然醒悟。 那很多细节,不仅仅是为了保密,更是为了必要的时候,方便将他们抛弃灭口。 没有了阴影魔眼球的桎梏,甚至连那个只有代号的白水蛋身份,都可以抛弃的时候。 他想起,卿子玉问过他的一句话。 挑起三神朝的战争,再挑起强者的争斗,为了什么? 他无所顾忌,想要脱口而出的时候,才骤然反应过来一个可怕的事情。 他不知道为什么。 但是他却一直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他现在甚至觉得,十号这一次若是能成功,杀了他,那么十号可能也快完蛋了。 他这一次以十号的身份回去,就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 其实他直接消失,应该也没谁能找到他了。 他还是想要回去看看,以十号的身份,继续待在这里。 卿子玉诛心之语,还是动摇了他的想法,他想弄清楚很多事。 他静静的顺流而下,待他飘入母江干流的时候,他便无声无息的消失在水中,世界上已经找不到他的踪迹。 然而,他却还在水中漂流,一路向着深处沉去,慢慢的顺着干流,流入到一座的干流侧面的湖泊里。 湖泊深处,光辉闪耀,将被神光包裹着的人拖入其中。 石壁的凹槽里,十号阴影魔眼球,微微绽放出一丝光华。 地宫的入口大门的铺首,化作一颗狰狞的兽首,瞪着铜铃般的大眼睛,扫过新十号的身体。 验证了面具编号,又经过阴影魔眼球验证,那兽首便重新缩了回去,化作一个露出獠牙的狰狞铺首。 神光散去,新十号缓缓的站起身,看了看周围,学着十号,对看门的铺首抬了抬手,算是打招呼了。 向前没走几步路,一个一尺高,方方正正的人头,头上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从侧面飞了过来。 “十号,一号让你回来之后,立刻去见他。” “我正要去看他,有事情汇报。” 那方方正正的人头,照亮道路,所过之处,石壁上便骤然凹陷下去,化作一个洞口。 随着人头在前面飞,石壁不断的凹陷,后方的洞口,也在不断的被重新填满。 跟着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一座宽敞的地宫之中。 一张十丈长的巨大地图,悬在半空中,一号正手握一卷竹简,看的入迷。 新十号走上前行礼。 “见过一号。” “不必多礼,事情办完了?” “出了点意外,八号死于锦岚山卿子玉之手。” “果然是他。”一号点了点头,不甚意外:“也好,他死于外人之手,总好过死于我们自己人手里,他留下的东西,能找到么?” “都在卿子玉手中,我拿不到,那卿子玉进阶六阶体修了,应该是觉醒了神通。 再加上锦岚山的体修,古里古怪。 七阶体修便可近身打死九阶炼气修士。 那卿子玉,应当只是一击,便将其击杀,我不敢靠近。” “算了,这不怪你,那卿子玉神通古怪,利用八号的阴影魔眼球,便可直接烧毁这里的阴影魔眼球。 若非三号反应迅速,怕是地宫都会被点燃。 八号和九号,办事不利,以至于暴露了不少情报。 还有那八号,擅自记录情报,还将其泄露出去,已是死罪。 他死在卿子玉手中,以那卿子玉的性情,必定不会善罢甘休,也算是将其牵连进来了。 这事就到此为止吧。 那卿子玉所用神通,你能看出来是什么吗?” “不能,他感应极为敏锐,饿鬼之中,也有感应极为敏锐的饿鬼,我靠近之后便难以隐藏。 而且他速度极快,所用的也是体修神通,我无法确定。 只能确定,哪怕没有用那古怪法门借来力量,他战力也很强,远非一般六阶体修能比。” “算了,已经牵连进来,便不用管他了,其他事如何?” “东海、南海等地,都传出了消息,目前已经有数位九阶,进入深渊,猎杀齐王,一切都进展顺利。” “恩,做的不错,休息两天,还得让你出去,继续盯着。” “大乾和大离的战争,持续时间,恐怕会比预期少很多。” “无妨,这件事不用管了。” 新十号拱了拱手,退了下去。 一号白水蛋,继续转过身,看着那副巨大的地图,不知道在想什么东西。 新十号跟着方正人头,离开了这里,回到了十号的居所。 他坐在那静修,心里有些好笑,原来要杀他的理由,是他泄露了情报。 而问题是,一号要杀他的时候,他压根没泄露过任何情报。 算了,无所谓了,既然以这种理由杀他,那他泄露情报,反而更无所谓了。 休息了一天之后,有一颗方正人头来传话,三号找他。 来到三号的石室,他谨慎的站在最外围,根本没敢贸然踏入其中。 整个驻地之中,最危险,防守最严密,最不能随便进的地方,就是三号的地盘。 一个不小心,可能就会死在里面。 很多时候,随意放在那的一个小瓶子,里面可能就是致命的剧毒。 三号在里面鼓捣了一个时辰,才忽然抬起头,看到了新十号。 “来了啊,有点事要问问你,那个卿子玉杀八号的时候,用的什么神通,什么火,你看清楚了么?” “离得太远,没看清楚,看到了我也认不出来。” “说的也是,锦岚山的人都古里古怪的,我到现在都还没弄明白,你能认出来才怪。”三号点了点头,直接忽略了这个问题。 “问你点别的事,你见过那些饿鬼,也去过深渊裂缝,那边现在的情况如何?” “饿鬼与妖魔之间的交锋,还在继续,有来有往,很是混乱。” “那就行,你不是还有任务在身么,这一次出去,将七号也顺手带出去吧。” “好。”新十号应下这事,却还是站在那没走。 等了半晌,三号再次抬起头的时候,看到他还在,才摇了摇头。 “你怎么还没走?哦,对,我忘了。” 三号随手在桌子上拿起一个小坛子,丢给了新十号。 “噬心散,溶于酒中,无色无味,七日之内无恙,还有壮大真元气血之效。 七日之后,毒发,从心遍布全身,毁人肉身。 九阶之下体修,没有解药,都扛不住。 而且,解药我还没炼制出来,你小心一点。 若是有机会,下给锦岚山的人,试试那个饿鬼的伴生法宝能不能解。” 新十号小心翼翼的拿着小坛子,将其收起,无声无息的退走。 他一路来到地牢,数条锁链,束缚着一个皮包骨头的人,吊在半空中,一颗巨大的水球,将其包裹着。 他那颗白水蛋,都快成了干瘪的虎皮蛋,眼看着生机就要熄灭了。 他一身力量耗尽,外部补给被掐断,堂堂一个八阶修士,竟然要被活活饿死了。 为了活活饿死七号,三号也是煞费苦心,用了各种手段,才达成目的。 新十号就站在这里等着,等着七号的生机彻底熄灭。 他现在大概也明白,七号应该也是做完一系列的事情之后,被揪出来个小辫子,名正言顺的弄死。 只是三号想要一个足够强的人来做实验,才留了七号一命。 他们这些人,要去做的事情,怎么可能时时刻刻都恪守规矩。 要是比神朝最严苛的法典还要严苛,他们也不用躲在地宫里。 那些所谓的规矩,不少就是个坑。 不做不错,但只要出去做事,做的越多,逾越一点所谓规矩的地方,就一定会越多。 新十号看着七号的样子,想说什么,也没法说。 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七号基本已经死了,心跳都已经停止,血液也停止了流动,只是那一点点如若烛火一般的生机还尚未熄灭而已。 七号生机不灭,他绝无可能将其带出去的。 等了三天之后,七号的生机彻底熄灭,只剩下尸体。 他的尸体也已经如同饿鬼,皮包骨头,腹部凹陷,一颗没有五官没有毛发的脑袋,也像是干枯的虎皮蛋。 他的肉身之中,一点新的力量在汇聚,这是要化作饿死鬼了。 看到这一幕,新十号立刻挥了挥手,锁链将七号放了下来,他带着七号离开这里。 不能让七号在这里化作鬼物。 走出去的时候,看门的铺首怪,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三号没告诉你么?” 铺首怪确认了七号已经死了,便一言不发,缩回了脑袋。 新十号带着七号的尸体,被光晕包裹,重新进入江中,不多时,浮出水面,已经到了夔侯国与大乾交界的支流里。 他带着七号的尸体,一路北上,来到了深渊裂缝。 被这里庞大的饿鬼气息激发,七号即将化作饿死鬼的步骤,开始被影响到。 新十号静静的看着尸体崩解,其内一个新的饿鬼出现了。 瘦的皮包骨头,腹部凹陷,皮肤像是干尸一般,颜色很深。 然而那裂开的虎皮蛋之中,走出来的饿鬼,依然是没有五官。 新十号微微一怔,他之前就想过,他们这些人,若是变成饿鬼,还有脸么。 此刻,才发现,也是没有。 而且白水蛋自带的固化秘法,依然也是有的。 这种情况,怎么渗透到饿鬼里? 一眼就能被人认出来了。 然后,新十号便看到,饿鬼七号,忽然捂着脑袋,痛苦的哀嚎。 他的眉心,裂开一条裂缝,一颗漆黑的眼球浮现了出来。 随着这颗眼球浮现,莫名的力量,便在七号的脸上浮现。 他那消失的五官若隐若现,七号痛苦挣扎,那若隐若现的五官上,满是痛苦。 新十号退后了几步,捏碎了一颗玉简。 短短几个呼吸,就见余子清骤然浮现。 “他便是七号白水蛋,他已经被饿死了,现在正在化作饿鬼。 而且他的脑袋里,还有一颗阴影魔的眼球,现在变成这样了。” 余子清看着七号眉心那颗漆黑的眼球,有些愕然。 那些人怎么想的? 靠着这样的做法,在饿鬼的脑袋里,也种下一颗阴影魔的眼球? 魔物?在饿鬼体内? 喝多了吧。 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一眼就看出来,那颗阴影魔的眼球,已经在化作饿鬼的过程中,正在被强行熔炼。 余子清取出一滴甘霖原液,滴入七号白水蛋的口中。 霎时之间,七号白水蛋化作饿鬼的过程,骤然加速。 莫名的伟力降下,那颗尚未被完全熔炼的阴影魔眼球,直接被强行炼化,化作了这个饿鬼的第三颗眼球。 哔嘀阁 而那似有似无,不断变幻的五官,也好似被彻底固化了下来。 让他重新拥有了五官。 变成饿鬼的七号白水蛋,慢慢的安静下来,三只眼睛里,都是空洞,没有意识。 就像是一个历经磨难,刚刚从饿死鬼转变而来的普通饿鬼。 新十号有些震惊的看着七号,看着他那被找回来的五官,哪怕此刻身为饿鬼,五官已经完全没有曾经的样子。 但他就是有。 所以,想要找回自己的五官,只需要变成饿鬼就行了。 这便是现成的办法。 余子清盯着地上躺着的七号饿鬼,莫名的生出一种感应。 七号的脸,似乎不是消失不见了,而是还在,只不过不知道在哪里而已。 他的阴神明显的生出了一丝感应,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七号饿鬼夺回脸。 很可惜,余子清亲自来第一次布施,完成最重要的一步洗礼。 这种转化过程,如今乃是天地至理,谁也别想阻拦。 就像是没有人能阻止太阳在第二天升起。 但是那股力量转瞬即逝,七号白水蛋的脸回来了。 虽然这家伙变成饿鬼之后,那五官也看不出来生前的样子。 余子清看了一眼新十号。 “交给你了。” 余子清转身就走,没有多说什么。 笑死,为了渗透饿鬼,专门把一个修士折磨到活活饿死,变成了饿鬼。 难道还指望这人还对他们死心塌地,为他们办事? 怎么想的啊? 成果还没出现呢,七号白水蛋的脸,却先被找了回来。 同时被找回来的,必定还有他的真名,曾经依附在这个真名上的一切。 余子清看着那饿鬼站起身,懵懵懂懂,意识还没恢复,只是看了他一眼,便离开,有些话,他来说,还不如新十号来说。 新十号带着七号饿鬼,来到了深渊裂缝边缘。 “我不知道我现在说的话,你能不能记得。 但是我知道,等你恢复意识之后,你肯定会想起很多事。 我希望你到时候能先冷静下来,好好思考一下。” 新十号悄然离去。 不多时,深渊裂缝里,就有一大群饿鬼出现。 他们看到三只眼的七号饿鬼,一副没有自我意识的样子,也都见怪不怪,将他带回去。 当有自我意识高一点的饿鬼,发现七号饿鬼,已经可以吃东西,便好像明白了什么。 饿鬼带着他,住在悬崖峭壁上的一个个开凿出来的石槽里。 猎杀了妖魔,就会回来喂给他一些。 就这么养着他,等着他恢复一点自我意识,有一点本能了,才会带着他出去。 去尝试着猎杀妖魔,跟饿鬼们混迹到一起。 余子清还在会所里潜修,顺便察看曾经的八号,留下的玉简。 上面记录的东西很详细,去过哪,干过什么,重要的交谈记录,都有记录。 余子清正看着呢,存在感极低的看门饿鬼,忽然出现在余子清的感知之中。 “大人,那个人来了。” “你怎么确认是他么?” “气息变了,身形也变了,不过,我感觉还是他,他潜入的很大胆,路线也一样。” “恩,那没事了。” 片刻之后,新十号出现在会所后院里。 “我要去办一件事,去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拿到三对阴影魔的眼球。” 余子清想了想,摇了摇头。 “我没有手段,能在那个东西上留下印记,还保证不被人发现,不过谢谢你这个消息。” 新十号点了点头,拿出一个坛子。 “这是噬心散,剧毒,三号托我,给你下毒,想要试一试,巫双格的法宝,能不能化解。” “那你给我留一半,我会亲自试试。” “不,全部留给你了,这东西太过危险,溶于酒中,专门毁人肉身用的。 七日之内有益,七日之后毒发,九阶之下体修,无解。” 新十号留下东西,便直接离去。 余子清看了看坛子,回头他也想试一试,看看巫双格的混元金斗,现在到什么地步了。 新十号专门来说这件事,看起来,那个三号白水蛋,擅长制各种毒。 还知道,巫双格的法宝。 这么算的话,好几年前开始,养生会所经常会出现的中毒修士,可能就有这个三号白水蛋在做实验下的毒。 去年就有两个修士,是林国公推荐来的。 他们便是中了一种可以延迟发作的剧毒,但是在毒发之前,效果却堪比灵药。 但那些毒,毒性都一般,五阶体修可以硬扛,五阶炼气修士也能压制的住。 然而那些毒,医师却都难以彻底化解,如同附骨之疽,很是麻烦。 到了巫双格这,却都能给完全化解了。 看来,那个三号的实验,早就开始了。 只是之前,他一直都没发现而已。 这一次,新十号专门来给了东西,说了一下,余子清立刻就能将这些不重要的事串了起来。 巫双格解毒,跟其他人解毒,可完全不是一个路子。 那个三号白水蛋,跟锦岚山有仇么? 又是饿鬼渗透,又是专门研究毁人肉身的剧毒,还要来实验巫双格的法宝,这不是摆明了针对么。 仅仅只是为了搅局,何必花费如此精力,做这些事。 余子清对那些修道者,也算是挺了解的了。 就像老羊,若是没有绝对的必要,他绝对不可能浪费几年,甚至十年时间,去做一件事。 余子清每一次找他帮忙,研究个什么东西,他都跟炸毛了似的。 恨不得当场就给余子清解决了,让余子清赶紧滚蛋,尽可能的节省时间。 所以这个三号白水蛋如此针对,必定是跟锦岚山有仇怨。 仅仅为了利益,没必要花费如此精力。 这些人甚至要掀起三神朝乱战,锦岚山的实力也好,平日里行事也好,真的对大局影响不大。 余子清一时没想明白,什么时候跟这个三号白水蛋结仇的。 回头列个名单,把跟自己结过仇的人,全部列出来。 这个三号白水蛋八成跟那些人之中的谁有关系。 这也是一个线索。 至于另外一个线索,大离的奇光商号,余子清便给大离太子传了个讯,把大离境内所有采购阴影魔眼球的客户名单直接给她,让她去查。 余子清自己去肯定查不到什么,也没那个精力。 大震的名单交给震皇,大乾这边,给宋承越传个讯。 反正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指不定就挖出来点东西。 时间一晃一个月过去。 恻恻来汇报,说深渊裂缝的饿鬼里,有人汇报。 之前出现了一个三只眼的饿鬼,现在恢复了一点点自我意识了。 这种特殊的饿鬼,都会给汇报上来。 这些都是正常程序。 余子清让人把三只眼带来。 余子清打量着七号饿鬼,一个月过去,他眉心的那只眼睛,已经可以自己控制闭合。 气息稳固,肚皮都微微隆起,看起来是没饿过。 “看起来你自我意识恢复的不错,曾经的记忆,都想起来了么?” 七号饿鬼一步一步走来,便感受到一股山崩海啸一般的庞大压力。 目光所及,看到的余子清,带给他的压力,便是生前见到的最强之人,都未曾有这种压力。 随着余子清开口,那种压力便如轻风,无声无息的消散。 七号饿鬼,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想起来了不少,不,想起来了更多。” 他不只是想起了身为七号白水蛋的不少记忆,还想起了他的姓名,想起来他曾经的身份和经历。 但这些都是残缺不全的,唯一完好无损,最先恢复的记忆。 其实是他被人用各种手段控制,最后活活饿死的记忆。 只是想起来这些,那种刻骨铭心的感觉,便让他身心不适,会激起他最强烈的本能去排斥。 余子清看着七号饿鬼的样子,大概便明白他回忆起什么了。 没有亲身经历过饿死的人,是不会明白,对于一个饿鬼来说,被活活饿死的经历代表着什么。 对于那些可能从拥有意识开始,就没感受过饥饿的人来说,他们更不可能对如今的七号饿鬼感同身受。 什么忠诚,什么洗脑,在被活活饿死,到失去自我意识,再重新唤回自我意识之后,统统都是狗屁。 这就是余子清从来不担心有人渗透到饿鬼群体里的一个主要原因。 还有一个原因,饿鬼整个群体,是唯一一种,整个族群里的任何人,余子清只需要看到人,就可以直接拔剑,连真名都不用知道的群体。 哪怕真的有什么人化作饿鬼,潜入到饿鬼群体里,无论实力有多强,都一定不是余子清对手。 他们按照以往的经验,已经固化的思维模式,来做这些事,注定了从一开始就徒劳无功。 纯粹是硬往余子清手下塞人才。 “想起来你曾经是什么人了么?” “我的思绪还有些混乱,我感觉我曾经好像有两个身份。 一个是没有脸的怪人,替人做事,只有一个代号,叫七号。 一个,曾经是大乾人,叫李舞城,曾拜入过一个名为五岳宗的宗门,又入朝为官,最高为铸印局大使。 然后便是现在,我的脑子很混乱。”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他什么都没说,七号饿鬼便自己说了。 他们那洗脑效果,看来还是不如饿死的威胁大。 硬生生折磨了至少数年,被活活饿死,想想都惨。 “不着急,生前的回忆,对于你来说,并不是那么重要。 你只需要记住,你现在是饿鬼就足够了,我们内部,没有那么多勾心斗角。 有其他人一口吃的,就一定有你一口。 你的第三只眼睛,你能感觉到那是怎么回事么?” “能看到一些古里古怪的东西,好像还跟一个地方有联系,我感觉我能看到那边的东西。 但是我感觉会有危险,一直没有去看。” “没事,感觉到有危险,就不要去触碰。 你现在的任务,只是吃好睡好,慢慢积攒力量,其他的都不用管,也不用刻意去想。 你能感觉到,另一个地方,能看到你看到的东西么?” “我不想,就不能。” “很好,回去吧,不用管其他,也不用在乎曾经。” 余子清给了他一滴甘霖原液,便让人将他送回去。 七号饿鬼,现在还太弱了,意识也不清楚,记忆混乱,还是让他待在深渊裂缝恢复吧。 在他没恢复之前,还是不要让外人有接触到他的机会。 余子清闭上眼睛,开始联系宋承越。 他之前一直猜测,这些白水蛋,是不是都是他们收拢的孤儿,从小教导。 最后通过测试了,才会让他们转化成白水蛋,出门办事。 如今看来,是自己想多了。 从孤儿开始培养,一万个里面,也未必有一个能成为可以独当一面的白水蛋。 无论是资源消耗,师资力量,还是时间,各种成本都非常高。 为了让他们能出门办事,能独当一面,一直困在一个地方,只是教导,肯定是不够的。 那种经历了很多,经过时间沉淀下来的东西,是教不了的。 直接用现成的修士,转化成白水蛋,那多省事。 无论是修为、智商、情商、知识积累等等,全部都经过验证。 而且用完了,直接杀了灭口,极为方便。 这就算是化解了余子清之前的一个疑惑,为什么那些人辛辛苦苦培养的白水蛋,说杀了就杀了。 都没投入什么成本,自然不心疼了。 余子清等候了半个时辰,宋承越才从楼梯走了上来。 “好久不见,最近很忙吧?” “嗨,别提了,脚不沾地。”宋承越长叹一声,好像憋了好久,终于找到吐槽的地方了。 “二皇子在前线督战,但是大军却节节败退。 琅琊院内乱成一团,压根分不出什么人来帮忙。 东海海族闹腾,还有胆大妄为的海族,交战的时候,差点把扒皮大佬的生祠给顺手砸了。 南海也乱成一团,抢地盘抢岛屿。 有人发现了一座环境极佳,还自带一座洞天的岛屿。 几方势力,还有海族、妖族一起去抢,然后不知道怎么的招惹了某个潜修的强者。 你知道什么叫雷霆若雨么,这趁乱搞事的,还有一个九阶邪道,统统都被淹没。 让雷雨给淹死了,要不是有我手下的人,亲眼所见,我压根不会信这种鬼话。 还有最近大震那个什么齐王,搞出来的仙草事件。 我快烦死了,真有仙草可以拿,谁不会悄悄去弄,这摆明了就是个阴谋。 可还是有扑街非要信,非要去找死,我也拦不住……” 宋承越逼逼了半晌,忽然回过神。 “哦,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想让你帮忙查点事,悄悄查,别让任何人知道。” “你尽管说。” “一,帮忙查查,有几对成对的阴影魔眼球,流落到大乾境内了。 看看最后的买家是谁,干什么用了。 二,大乾铸印局大使,曾经是不是有一个叫李舞城的人。” “行,这事我会暗中注意,最近查事情方便了不少,第一件事没什么问题。 第二件,不用查,我记得呢。 数百年前,铸印局大使,的确是叫李舞城,而且他还是五岳宗的传人。 最擅长以山岳铸印。 五岳宗的山门驻地,便是他们宗派的镇派之宝。 以五座蕴含灵脉的灵山做铸,其重亿万钧,神妙变化虽然少,却是极为稀少的刚性至宝。 曾经有过传闻,数千年前,五岳宗以此宝,镇压了一位九阶体修在山门之下。 到现在还在镇压在那里。 这事真假不知道,不过,的确有李舞城这个人。 他当年想要效仿五岳宗先辈,炼制出堪比五岳宗驻地的至宝。 但是他挖了一条大乾皇室祖地附近的灵脉。 最后被赐死了。 当年抓人,还是我亲自带人去抓的。” “人被处死了?” “是啊,这种情况,别说乾皇忍不了,是个人都忍不了。 他被五雷轰顶,当场灰飞烟灭,连坟都不用准备。” “当年执刑主官,行刑之人,还记得是谁么?” “记得,执刑主官,是一个礼部老人,二百年前,寿终正寝。 行刑的刽子手,早就死了,我对那个刽子手很有印象。 催动五雷轰顶之刑,对肉身和神魂压力极大,一般刽子手,顶多上一次。 那个刽子手执行过三次,还没有死,但是人废了,活了二三十年便死了。” “恩,多谢了。” “没事了我先走了,这边屁事实在是太多了,我还得去看着,别让二皇子被人宰了。” 宋承越匆匆离去。 余子清睁开眼睛,这一点一点挖掘,挖出来的东西越来越多了。 余子清现在大概就能脑补出来一出戏。 当年七号饿鬼,还是铸印局大使的时候,搞出来一个大事件,挖了乾皇祖坟。 然后,有人告诉他,有机会活命,但是要变成白水蛋,你来不来。 当年的李舞城应下了,变成了七号白水蛋。 然后七号白水蛋,又犯下错,要被处死的时候,那些又问他。 有机会活命,但是要变成饿鬼,你来不来。 七号白水蛋应下了。 甚至余子清还猜测,李舞城当年去挖了乾皇祖坟,可能都是因为这些人暗中引导蒙蔽的。 毕竟,这天下灵山高峰何其多,李舞城身为铸印局大使,怎么可能不知道乾皇家祖坟在哪。 好家伙,这么一算,那些人硬生生把李舞城坑了三次。 到底这家伙有什么才能,才能让那些人不灭口,而是一次又一次的利用。 就像八号,用完了直接就灭口,压根没犹豫的。 思来想去,李舞城好像就一个铸印才能,比较强吧。 铸印…… 神朝之中,所有大小官员的大印,统统都出自铸印局。 对于神朝官员来说,大印不仅仅是信物,更是一件特别的法宝。 这家伙当年要铸什么大印,才会去挖乾皇祖坟? 有没有可能,他是知道那里是乾皇祖坟附近,才专门去的? 这么一想,余子清顿时有些愕然。 好家伙,乾皇祖坟附近的灵脉,再加上铸印大师。 这家伙要干什么? 铸造官员大印还不够,难道还要铸造玉玺么? 要造反吗? 余子清觉得,他还没挖出来那些白水蛋身后的人,好像就挖出来一个大瓜。 但按照宋承越所说,当年只有李舞城被五雷轰顶,没有牵连到谁。 是这家伙,死咬着没松口,就说为了效仿宗门先辈,才争取了一线生机? 还是乾皇心里明白,只是不想往下挖了? 大乾太子?二皇子? 啧,好吧,要是这样的话,倒是符合了余子清心目中皇朝父慈子孝的场景。 所以,这不知不觉间,嫌疑人就蹦跶出来了。 你说那些人把七号饿鬼送来,到底图什么,一不小心就牵连出来很多东西。 余子清整理了一下线索,琢磨一下,怎么给搞点事情。 另一边,新十号,已经在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拿到了三对阴影魔的眼球。 原本还想用点手段,可是谁曾想,这边刚找了个人,去采购,奇光商号便悄悄递话,想见一见他。 奇光商号的大老板,看向黑暗之中的一个人影,神情复杂之极。 他推过来三个玉盒。 “东西在这里了,以后要是有需要的话,不用再派人了,直接来就行。” “你要见我,有什么要事么?” “没,没什么要事,我只是想看看你,看你一眼而已,你以前从来不会来见我的,这一次……” “我急需这个东西。” “好,下次要什么,直接来找我就行了,还安全点,外人插手,终归不安全。” 新十号没有回答,缓缓的消失。 那大老板匆忙站起身,飞速喊了一句。 “多保重。” 新十号拿到了阴影魔的眼球,悄悄离开城池。 他回首望着城池,心里感觉极为怪异。 那个老板,好像认识原来的十号。 不,不是十号,他认识十号在变成白水蛋之前的身份。 但是这些事,以前从来没有听十号说过。 他留了个心眼,悄悄探查了一下,便查到了他想要的东西,不是什么特别机密的东西。 奇光商号的大老板,儿子曾经是大离的一个军中探子,统领东境沿海守军所有的探子,因为犯了大错,被处死了。 至于什么事,不清楚。 想到那人想要遮掩,却难以遮掩的复杂目光。 新十号沉默了一下,回去复命之前,先去了一趟布施镇。 他将这件事告诉了余子清,虽然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做。 但每一次想起七号白水蛋的遭遇,还有他找回了自己的脸,新十号心里就会生出一些抑制不住的冲动。 他也想要找回自己的脸和真名。 ------题外话------ 不要意思啊,家里来客人了,就先陪客人吃饭了。 第二零九章 被折腾惨了,我对仙草不感兴趣(10.2k) 若是你看不到一个东西,你也不会去想,看到了,便会知道,知道了便会想要拥有。 新十号现在就是这样。 以前从来没想过,因为没可能,没希望,也不记得,自然不会去想了。 可如今,那种新的愿景,便不可抑制的生根发芽。 压下了思绪,他继续以十号的身份做事。 他们之间都有交流,互相交换情报,他对大乾、东海这一大片的事情,了解是有,却不是特别熟悉。 他现在就开始以十号的身份,慢慢的掌握这边的一切。 他只会把他掌握的情报,悄悄的送到养生会所,他什么都不会做。 这边有什么损失,那也跟他没关系。 实在不行了,十号的身份也可以不要了。 养生会所里,余子清看着八号留下的玉简,再结合现有的情报。 心里差不多确定,应该是那些人带走了死囚,让修为、能力等各方面合适的人,化作白水蛋,为他们办事。 七号饿鬼李舞城是这样,原来的那个十号,应该也是这样。 难怪那些人,让十号去奇光商号采购东西。 奇光商号的老板,还敢就这么随意的卖出去。 曾经的十号,八成就是奇光商号大老板已经被处死的儿子。 那些人救下了他儿子,化作十号,只需要稍稍透露出来一点点消息,或者是有什么别的地方,让那大老板自己发现,自己确认。 这不就等同于奇光商号,都可以为他们办事了? 而且,什么利益都不用给奇光商号,也不用直接掌控,翻车了也没人能查出来什么。 这些家伙,简直是把风险和成本控制,玩到了极致。 人不用自己培养,用完了,觉得该扔了就扔。 而外围势力,也不是直接掌控,不参与任何管理,想要什么,都能通过外围势力轻松拿到手。 他们要投入的成本,仅仅只是怎么让一个死囚,瞒天过海,化作白水蛋。 而这个所谓的成本,也有可能,是通过外围势力,去完成的,他们根本不会亲自参与。 翻车了,那整件事,也都是这些外围势力去付出代价。 整个良性循环展开之后,就可以称之为白嫖了。 而且是究极白嫖。 而且哪怕余子清现在推演出这一套玩法,他也没辙。 根本不可能通过外围,追踪到他们核心的地方。 偌大神朝,死囚太多了,需要处以极刑的也不少。 能瞒得过刑场上验明正身这一步,除非当场抓现行,否则事后一定不会有什么大破绽留下。 就算是最大的破绽,死囚本身,也变成了白水蛋。 你说原来的死囚的确死了,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辐射开来的人,再怎么顺藤摸瓜,摸到的也依然是外围。 这些人真会玩。 可惜,玩的再花,防守再严密,内奸永远管用。 新十号,估计不太够用。 得等七号,再恢复恢复意识,身为铸印局大使的记忆、白水蛋的记忆、变成饿鬼后的记忆,三个身份交织在一起,还不是一次恢复。 这恢复一点,那恢复一点,乱七八糟的,七号饿鬼还没疯,已经很了不起了。 慢慢来吧,余子清不着急,若是七号饿鬼恢复的不行,余子清也不准备让他做什么。 受尽苦难,最后被活活饿死,化作了饿鬼,那就当个普通饿鬼,也是绝境之中,唯一的一点慰藉。 …… 地宫之中,三号白水蛋,从石壁的凹槽之中,取下七号对应的阴影魔眼球。 他的掌中,浮现出一缕缕魔气,口诵咒文,细若蚊呐,不甚真切。 伴随着咒文,那颗阴影魔眼球,慢慢绽放出一缕光芒,眼球变得通体漆黑。 三号白水蛋看着眼球中漆黑的倒影,微微流转的光芒,满意的点了点头。 看不到很正常,这个东西本就是最后的手段,他只是在确认,东西还在不在。 这是第一个实验,看看在其转化成饿鬼之后,留下的手段还会不会保留。 第二个便是看看,七号变成饿鬼之后,会是什么样子。 既然阴影魔的眼球还在,那么,自带的固化秘法,应该也是还在的。 若七号变成饿鬼,还是没有五官的样子,那问题也不大。 以他这些年对饿鬼的了解,这些家伙不像神朝,地域认同、身份认同、血脉认同都有。 饿鬼们,种族认同极高,只要是饿鬼,就会天然被团结。 所以,以他的研究,潜入饿鬼的唯一方法,就是变成饿鬼。 只要变成饿鬼,再奇怪,其实也没什么可奇怪的,毕竟那些饿鬼里,奇奇怪怪的不少。 再继续发展下去,就会跟黑天妖魔似的,已经没法靠外表来判断是不是黑天妖魔。 三号白水蛋心满意足,实验很成功,接下来就是等了,等到七号恢复意识再说。 确认完这些,他对着外面道。 “要是十号回来了,先问问他,有没有成功给锦岚山的人下毒,要是成功了,就让他来见我。” “遵命。”一颗方块脑袋飘到门口,恭敬应了一声。 连这些家伙,都不敢贸然踏足三号白水蛋的地盘。 应下一声,立刻退走。 三号白水蛋不以为意,继续忙他自己的事情。 他进入更深的地方,这里吊着一个个笼子,每一个笼子里都装着一个种族的生灵。 他拿出一个巴掌大的玉盒,小心翼翼的打开盖子,屈指一弹,盒中一点流光飞出,瞬间没入一个狼妖的体内。 霎时之间,便见那狼妖的身体不断的膨胀变大,皮肤崩裂,血肉裸露。 而那金属笼子,也随之一起变大,无数的符文在笼子上浮现,死死的压制着里面气息不断攀升的狼妖。 狼妖痛苦低吼,身形膨胀到数十丈高的时候,轰然炸开,化为一滩血肉。 那些血肉,还恍若活着一般,自动汇聚到一起,似乎还想重新聚合到一起。 只是聚合到一起之后,变成了一团狰狞可怖的肉团子,诡异之极。 肉团子还在自行蠕动,一颗眼球在其中探出,满是血色的眼睛,死死的盯着三号白水蛋,戾气杀气蒸腾,怨气滋生。 三号白水蛋静静的盯着,一动不动的近距离,隔着笼子跟那眼球对视。 他拿出一个册子,在上面写写画画。 “提升了两个大境界,爆体而亡。 生机不灭,但无法恢复原样。 意识未湮灭,妖气溃散,化作戾气、煞气、怨气。 失败。” 看着笼子内的诡异肉团子,三号白水蛋一挥手,那变得巨大的笼子便自行缩小。 其内一缕橘色火焰喷涌而出,将那尚未死掉的狼妖火化。 三号白水蛋看了看手中的玉盒,将其标记之后封存。 “哎,可惜了,研究了这么多年,体修的不死神通,到现在还一个都没研究出来。 这东西也只能当做毒药用了。 可惜,觉醒断肢重塑、滴血重生的那些体修,实在是难以活捉,也太过招摇。” 想要做研究,就得抓活的,抓活的便太招摇,不可取。 而且底蕴足够觉醒出这些神通的体修,哪一个都不是简单角色,肯定是有背景的。 按照他的研究,体修觉醒神通,强弱完全随机,纯属瞎扯。 那些强大的神通,都是需要足够的积累,足够的底蕴,扎实的根基。 而这些,也都是需要从一开始就有足够的资源进补。 那些普通苦哈哈,也就觉醒点普通神通。 偶尔有走大运的苦哈哈,觉醒个强大神通,那也未必是好事。 觉醒出十方神通,觉醒瞬间,便当场爆体而亡的,又不是没有。 三号白水蛋转身离开这里,继续去做研究。 …… 深渊裂缝里,一个饿鬼捧着一缕魔念,来到七号饿鬼李舞城居住的石洞。 “小李,回回神,别发呆了,快点吃吧,有人来化解魔念了。 你还没尝过吧,这是我专门给你留了点。 我觉得像是吊炉烤出来的芝麻烧饼,芝麻加满,内部还有糖。 你快尝尝。” 李舞城回过神,刚才他感应到,另外一个地方,好像有人想要借助他的第三只眼睛窥视。 但是他闭着第三只眼睛,也根本没让对方连通。 他觉得这不是好事,而且还莫名的生出一丝戾气和恨意。 他还没回想起,这是什么情况。 看到来的饿鬼,他连忙起身,鼻尖缭绕着一种香气。 远远超越那些妖魔的香气。 “李大叔,你吃吧,我不饿,我来这边之后,就没饿到过。” “吃吧,咱们生前都是本家,我知道饿死是什么感觉,也知道刚变成饿鬼是什么感觉。 恨不得时时刻刻都保持着撑着的感觉。 我看你已经很克制了,肚皮隆起来就能忍得住。 我给你说,我恢复一点意识之后,接下来几个月,我都是保持着那种快被撑死的感觉。 后面才稍稍能控制的住。 别硬撑着,该吃就吃,我们按照王大人交代的做,那些妖魔,还真不死心,还在不断的攻打,我们都饿不着。 这魔念也不是天天都有的,尝尝,特别解馋。” 李舞城接过魔念,看起来只是一团黑气,可是在他眼中,却仿若是什么美味,肚子都在咕咕作响。 他小口咬下来一点,复杂的味道,在其口中迸发。 他便再也忍不住了,大口大口的将那一小团魔念吞噬掉。 “像什么?” “像是芝麻千层饼,半烫面做的那种,加了茴香,花椒叶,很香。” 吞噬下一团魔念,李舞城心中那种一直想进食的强烈欲望,才被压力下去。 “李大叔,多谢了。” “客气什么,咱们不互相帮助能怎么办,生前种种,哪怕现在偶尔想起来点,其实也无所谓了。 那都是过往云烟,人得朝前看,起码现在饿不着,也不会饿死了,怎么都远比变成饿死鬼强。 哎,我以前可是见过饿死鬼的,那是真的惨。 生前被饿死,死后变成饿死鬼,还要继续遭受更强烈的折磨。 当年我见过的那饿死鬼,偶尔恢复一点意识了,就跪在地上,求人杀了他,你说惨不惨。” 李舞城张了张嘴,他一直想问,变成饿鬼难道不惨么。 但是听李大叔一说,他却觉得,这起码是悲惨之中,唯一的一点救赎了。 他生前记忆恢复,还没恢复到这,李大叔说的这些,他还不知道。 但只是想想,便明白,他其实已经算幸运的,起码没有经历过变成饿死鬼。 若是变成饿死鬼,每一日遭受的折磨,都会比生前更甚,那的确是生不如死。 李舞城想了想,让李大叔帮他传出话,他有事要说。 他觉得,有人试图窥视这件事,还是得说一下。 …… 余子清在布施镇里待了很久,大震跟大离的交锋,基本上都是按照剧本走的。 东部的一半失地,被大震拿了回去,又清理了齐王领地。 齐王领地,基本上就是大震气候最好,土地最肥沃的地带了,以前未必是,但按照现在的变化,已经是了。 而东部的那一半失地,也可以说是大震最温暖的地方。 一下子多了两块,内部矛盾,立刻就缓解了。 而大离明面上,丢了一半抢回来的领地,但大离太子什么人啊。 如今越来越冷,越向北越冷,那一半的失地,对大离来说,价值不大。 而且一直以来,大震东部的力量更强,想要完全掌控吸纳东部那一半失地,要花费的经历也更多。 给大震就给了吧,无所谓了。 他们能整合力量,去南部边境,抢到温暖地带更好更大的。 本来的两边夹击,损失必定会很大,如今变成了丢了小的,又抢来了大的,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大震和大离无心交战,边境将士,摸鱼练兵。 那现在就没余子清什么事了,他待在布施镇里,表明态度的作用,也就用不着了。 大离跟大乾干架,那就没余子清什么事了,他们俩打成什么样,都跟余子清无关。 余子清带着一坛子毒药,回到了锦岚山。 “老羊,老羊,我给你带来了好东西,你快出来看看。” 余子清隔了很远,喊了一声。 片刻之后,老羊拉长着脸走了出来。 “呵,又有什么问题?” 余子清拿出坛子,小心翼翼的放下,大概给老羊说了说来历。 “九阶体修之下,都扛不住,应该不是吹的吧?” “那可未必,当年有些家伙,为了从乾皇那骗钱,可什么招都能用上,吹嘘一点效果,多正常的事。” “那交给您老人家了,先验证一下。” “你自己不会验证么?” “我懂个屁,您老先看看。” “你不会是怕了,不敢自己亲自验证吧?” “我这是小心。” 老羊斜了余子清一眼,撇了撇嘴,不怕的话,为什么这次过来还专门把巫双格带上? 老羊直接打开盖子,坛子里是半坛液体,他嗅了嗅鼻子,双目化作龙目,再稍稍一感应,立刻面色凝重了起来。 “真是丧心病狂,这东西肯定是害人性命得来的。 这里面的怨念怨气,已经到了无法彻底祛除的地步了。 这不知道得残害多少生灵,才能有这种效果。 难怪那个家伙,要化作白水蛋,他若是不跑,被发现了必死无疑。” “你一眼就能看出来?” “你以为什么东西,都能坏了高阶体修的肉身?万变不离其宗。” 老羊拿出酒液,轻轻一晃坛子,便见一滴血色的毒液落入酒中。 “尝一口。” 余子清拿出个小盅,尝了一小口。 酒水入腹,立刻感觉到一股力量弥散开,似乎想要融入到气血之中,壮大气血。 如同正常的进补灵药一样,至少他感觉没有任何区别。 他甚至也没感觉到有异样的,至于毒素,更是一点都没有。 “没啥问题,而且已经消化掉了,要等七天么?” “你最好先试试。”老羊指了指巫双格。 巫双格,好似等了好久,终于等到了。 召唤出混元金斗,放到地上,构建出一个临时厕所,整个动作一气呵成。 甚至还贴心的给余子清打开了门。 余子清忍着别扭,进去试了试。 的确排出了一些毒素,但是刚出来,就见老羊乐呵呵的说。 “你来之前,又先排毒过么?” “没有。” “那你现在排毒,到底是你积攒的,还是服下了这个毒药的?” “你什么意思?”余子清面色一僵。 “意思是这次不算?”巫双格立刻补了一句。 “就你聪明?!”余子清黑着脸离开。 老羊咧着嘴,在那哈哈笑了半晌。 七天之后,余子清没有毒发,任何异样都没有。 再次来到老羊这,余子清看了看巫双格手脚麻利的做好准备,给打开了厕所门和马桶盖之后,忍不住看向老羊。 “你就没有别的办法验证了么?” “有,但是有更方便的,为什么不先验证一下? 后面再研究,没有格格在的时候,怎么办。” 为了保证结果的严谨性,服用毒药验证之前,余子清要先排毒,然后再服毒。 这一次,老羊就给加大了十倍的量。 服下之后,那种服下进补灵药的感觉,愈发明显,气血明显的壮大了一些。 等到彻底消化完之后,再也察觉不到分毫的时候,余子清主动去排毒。 这一次,也一样有毒素排出。 这一下就验证了,哪怕没有毒发,其实还是有剧毒在身的。 本来余子清以为到此就足够了,老羊却来了兴趣,既然毒量不大的时候,巫双格的法宝能排除,那就还要继续。 等了七天,没有毒发之后,又给余子清喂了毒药,让余子清等几天,毒发的时候看看情况。 七天之后,余子清叹了口气,就不该贱白白的凑上来,给老羊机会…… 七天时间一到,立时毒发,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毒素从心脏,泵向全身。 肉身感应遭遇危险,心脏跳动的频率,骤然暴涨,只是两三息,便完成了一次循环。 毒素流淌遍全身的那一刻,毒素彻底爆发,毁坏他肉身。 余子清全身七百二十个窍穴,齐齐震动,气血凝固,强行打断了毒素发挥作用。 而后他便老老实实的去排毒。 毒素排出,可是全身细微的伤势,却不会消失,还得余子清自己恢复。 俩月之后,余子清一脸木然的看着老羊。 “完事了吧?应该不会再有了吧?要不,我把二憨叫来吧,我还有事,我要先走。” “你就算毒发身亡,那也能恢复,二憨行么?还有比你更合适的人?” 余子清不为所动,自顾自的道。 “我保证没有要事,绝对不贸然来打扰你,保证等你自己出来了再说话,没必要,绝对不喊你出来。” “恩,验证的差不多了。 这毒的确很强,九阶之下体修,硬扛不了,但八阶就未必会死了,毒素不够,七阶都未必会死。 你根基雄厚,又开了所有窍穴,只要量不大,你硬扛一段时间,应该没事。 实在不行了,肉身被毁,重新恢复个肉身便是。” 老羊终于肯放过余子清了,余子清长出一口气,带着点毒药,赶紧离开。 老羊这家伙,越来越暴躁了,最近肯定是在研究什么重要的东西。 重要程度,跟老羊被人打扰时的暴躁程度,是成正比的。 余子清也不敢问,匆匆跑路。 他准备赶紧出门找个事,忙活一段时间再回来。 本来余子清还想把七彩宝石也带走的。 因为老羊已经研究出来,怎么激发七彩宝石的神妙。 只需要消耗足够多的力量,就可以激发出一个梦魇大狱。 只是这梦魇大狱,没法定制,每个人的都不一样。 对于老羊,变化出的梦魇大狱,便是他曾经经历的那个。 以此类推,余子清觉得他以自己为目标,激发出来的梦魇大狱,肯定也是专属于他的那个。 也代表着,他在这个仿真的梦魇大狱里,一样可以卡漏洞,直接变化成九阶巅峰,饿鬼之王的身份,而且保持着清醒意识。 如此,便约等于,他有一个特殊的域。 但看老羊的样子,余子清觉得,他要是说出要带走七彩宝石。 老羊听到的,就会自动变成“让你趁机折腾我,诶,我就是玩,我就是要把你的实验室搬走”。 算了…… 作死也不是这样子作的。 他敢这么干,老羊绝对能找到合情合理,让他无法推辞的理由,名正言顺的折腾他几年。 反正他还有一个挂件,未必非要用到七彩宝石。 余子清匆匆逃离锦岚山,老羊乐呵呵的看着余子清离去,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 立刻又回到实验室里,开始做各种验证。 他张口一吐,大量的记录便自行飞出,悬在半空中。 一支笔自行飞出,在新的一页开始记录。 “缄言神咒化解,第一百八十七次。” 一个时辰之后,自动记录的笔,刷刷刷书写,在最后写上了失败二字。 后面便是总结失败原因,方向错误等等。 而后老羊念头一动,继续重新开始。 “不化解缄言神咒的前提下,找出被封内容的方法实验,第三百二十一次。” …… 余子清这边刚回到布施镇,便有饿鬼传来信息。 七号饿鬼李舞城传讯,有人在尝试窥视。 余子清立刻明白,是三号白水蛋在测试东西。 而后新十号也来了一趟,留下讯息。 齐王被人找到了,在深渊之中,目前,进入深渊裂缝的九阶已经有七八个了。 大离跟大乾,正在边境开展了交锋以来最激烈的一场战斗。 因为大离已经将战场,向着南部,推进了三千里。 东海也有海族强者,进入了陆地,因为扒皮大佬的生祠,差点被砸了,扒皮大佬也没出现。 然后,就真有胆大妄为的家伙,也不知道是故意的,还是故意的。 真的在交战之中,利用余波,将扒皮大佬的生祠给砸了。 然后扒皮大佬还没出现,这些家伙便彻底飘了。 九阶强者,都敢悄悄进入陆地了。 因为他们真的不怕大乾或者大离如何。 大不了往深海里一钻,谁也拿他们没办法。 被逼急了,他们还敢肆意报复,若非必要,神朝一般情况下,还真不会把这些大妖逼急了。 但是扒皮大佬不一样,人家可没有什么顾虑。 惹急了,扒皮大佬真的会杀入海中,不把其活活打死不罢休。 要不然,有关扒皮大佬的事,大乾会全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然后妖族也有强者来了。 正巧,深渊第一层里的大魔,以深渊裂缝为中心,方圆十数万里之内,一个大魔都没有了。 那这些人更肆无忌惮了。 深渊之中,这叫一个乱。 余子清收到消息,就决定去深渊里看一看。 顺便将大鬼也调了过来,镇守深渊裂缝,预防有不开眼的人,路过的时候找茬。 也预防有人在战斗的时候,“无意间”牵扯到饿鬼们。 …… 深渊第一层,一望无尽的平原,一如既往的荒芜,在那绵延一万多里的戈壁后方,则是一望无际的沙漠。 逃遁入此处的齐王,正在前方飞遁,后方,一尊形如狐,头生羚羊角,四足踏着火焰的巨兽,正在踏空而行,紧追不舍。 数百丈高的大妖,一边追击,一边大吼。 “齐王,你已经无路可逃,此刻不但有数位人族的九阶强者找你。 大震神朝也要杀你,你若是与我合作。 我们一起找到仙草,我便引你入妖族。 届时,谁也别想杀你,如何?” 齐王头也不回,嗤笑一声。 “茹毛饮血的东西,也想坑我,你也配?” 那大妖眼中杀机毕露,四爪火焰,骤然暴涨,大妖的速度,也随之暴涨三成。 齐王一言不发,继续加快速度飞遁。 这一追一逃,追击出数千里之后,齐王慢慢的降低了飞行高度。 那紧追不舍的大妖,根本没察觉到有什么问题。 二人已经落到了立地数百丈的地方,越过一座巨大的沙丘时,齐王忽然向下俯冲而去,冲入了沙漠之中。 大妖怒吼一声,庞大的身躯从天而降。 然而,就在大妖落在沙地上的瞬间,便见周围沙地之中,骤然有一根根粗大的土黄色蔓藤冲出。 有十数根粗大的蔓藤,瞬间缠绕在大妖的四肢上,将其困住。 还有上百根粗大的蔓藤紧随其后,不断的缠绕在大妖身上。 大妖怒吼一声,周身火焰大作,烧毁了一些,身形也在不断拔高。 一根根土黄色的粗大蔓藤,被绷的笔直。 沙丘之上的沙子,向着两侧滑落,慢慢的,露出沙丘之下的庞然大物。 那黑色的东西,缓缓的直立起来,化作一株上千丈高的巨大魔植。 粗大的主干,屹立在沙地之中,数不清楚的蔓藤,从主干上延伸出来,与沙丘一般无二的土黄色,也在此刻,化作了黑红。 主干的顶端,一朵数百丈直径的血色花朵,缓缓的绽放。 花心之中,大嘴张开,一层一层数不尽的尖锐利齿,如同花朵开放,一层一层交错着舒展开。 数不清的蔓藤,恍若一只只长长的手臂,轻轻摇曳着,空气里弥漫着诡谲的气息,韵律起伏之间,仿若有什么歌者在吟唱。 摄人心魄的力量弥散开来,沙丘之下,一根根粗大的根系,恍若巨蟒,在沙丘之中穿梭。 被死死束缚着的大妖,又惊又恐,然而,他想变化身形,却失去了控制。 想要灼烧那些蔓藤,在蔓藤从土黄色化作黑红色之后,便没有多大作用了。 无数的蔓藤一条一条的卷上来,慢慢的将大妖死死的包裹在里面,再也没有一丝缝隙。 一颗无数蔓藤汇聚而成的大球,被那魔植举起,放到花朵顶端,慢慢的收缩挤压。 大妖的惨叫声,哀嚎声,伴随着骨骼被挤碎的声音,响彻沙漠。 浓重的血腥气浮现,鲜血从蔓藤球里流出,化作汩汩奔流,不断的没入到那张大嘴之中。 片刻之后,大妖的哀嚎声消失,只有骨骼破碎的声音。 蔓藤球越来越小,直到再也榨不出鲜血,蔓藤慢慢的松开。 已经被榨成干尸,不成样子的大妖尸体,也被蔓藤慢慢的送到那张大嘴边,被无数的利齿撕碎磨碎,被魔植吞了进去。 随着魔植吞噬了一整只大妖,血色的纹路,开始在主干上浮现,而后扩散到整株魔植。 那无数的蔓藤中间,血色的纹路溢出,构建出一片片数百丈长的巨大叶片。 叶脉纹路,仿若有无数的生灵,在举着手,随风摇曳,吟唱这诡异的歌谣。 数十里之外,齐王站在一座沙丘的顶端,遥望着远方的魔植。 “终于有大妖来了,人族还是差太多了,妖魔根本不敢来这边。 只是一头大妖,竟然就生出了八片叶子。 快了,再生出一片,应该就差不多了。 爹,您老人家是怎么忍得住,一株仙草的诱惑的? 希望您老人家留下的东西都是对的吧。 不然,我可就被您老人家害死了。” 齐王悄悄潜入沙中,消失不见。 不一会,就有一道道遁光飞来。 来的强者,凌空而立,遥望着远处那株魔植,一个个面色凝重。 “那大妖死了,被嗜血魔花吃了。” “那入口就在嗜血魔花的领地,怎么办?” “先找到齐王再说,他肯定知道入口在哪。” “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 数日之后,余子清悄悄来到了群山深渊。 说实话,他喜欢搞事情,但是也不是特别在意仙草的事。 他得到消息,深渊乱成一团。 仙草之地的入口,就在嗜血魔花的领地,这件事也不知道是谁传的,已经传的人尽皆知。 现在不止是九阶强者有去的,还有不知道哪蹦跶出来的,一连好几个,寿数将尽的强者。 有大妖入深渊,但是那大妖很显然不熟悉地形,被齐王引入了嗜血魔花的领地,被当场绞碎,吞噬了个干净。 齐王肯定不会做莫名其妙的事情,八成这件事跟入口有关。 所以,余子清来给巨佬送玉圭,顺便来请教一点事。 群山深渊,一如既往,没有任何变化。 余子清来到地洞这里,也没有任何新的变化,甚至都没有痕迹显示有人来过。 余子清来到地洞边缘,将准备好的一大堆东西,全部丢了下去。 从美食美酒,到书籍玉圭。 玉圭经过测试,在深渊里也能接收到,是最顶配的玉圭,通体主材料,是七阴大王的手骨。 “大哥,我来给你送点东西,那个玉圭,是我新研发出来的。 上次大哥帮忙,惊走了那魔王,这个东西是用他的手骨做的。 大哥没事了可以听一听,权当解闷了。” 大量的东西,落入黑暗之中,一双眼睛在黑暗之中亮起。 无形的力量,将所有的东西都接住了,唯有一个精致的玉圭,飘在那双目之前。 玉圭旁边,还有玉简,附带了详细的使用说明。 甚至还有目前为止,哪个频段主要是讲什么的,都给安排明白。 为了怕巨佬不明白,频段是什么意思,都专门给说明了。 事实上,余子清想多了,巨佬在看到这俩字的瞬间,就能明白其中的意思了。 将玉圭激发,里面立刻传来说书人抑扬顿挫的声音。 “……要说这佟家主,也是个狠角色,为了祛除邪法,竟然甘愿遭受非人的折磨……” 巨佬看着玉圭,饶有兴趣。 七阴大王的骨头,还能做出这种好东西? 行,以后有机会了,说什么都得把七阴大王给宰了。 那狗东西,别的本事没有,逃命的本事,藏身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强。 他不主动暴露,还真不好找。 余子清在上面等了一会儿,感觉巨佬应该已经用上了,心情应该会挺不错的。 余子清才继续道。 “大哥,还有点事,想要请教一下你。 最近有个仙草之事,玉圭旁边的玉简里,有说明。 大哥给看看,主要是现在,有人招惹到那株嗜血魔花,我怕有人把那魔植引出来。 我对仙草没什么兴趣,魔物死多少,我也无所谓。 我就怕有人把嗜血魔花引到深渊裂缝。 那可是有数百万饿鬼镇守的,前些日子,才跟妖魔干了一场。 我怕那些妖魔趁机冲出来,事情闹到不可收拾。 所以,请大哥给指点一下。” 巨佬听着玉圭,还学会了换台,换台里,说的正好就是最近的仙草之事。 在这个世界,仙草这俩字,就是自带顶级流量,十阶强者都向后靠靠。 那些租下频段的人或者势力,不可能不蹭这种热度。 大乾和大离的热度不好蹭,也不太敢随便蹭,但仙草,那赶紧上。 巨佬没急着理余子清,听玉圭听了两天,再加上余子清给的玉简里的内容。 相互补充,大概明白怎么回事了。 所以,一颗余子清留下,用来联系的玉简破碎。 信息直接出现在余子清的脑海之中。 “不死曼陀罗,别想了,那仙草肯定还未成熟,成熟了你也抓不住。 抓住了,若是将其吞噬,你就等着遭报应吧。 对,就是报应,不得不说,这个词用的真好。 你要是想要仙草,还有一株,能不能找到,看你的缘法。 去找那株嗜血魔花吧。” 余子清挠了挠头,好家伙,巨佬看来是知道不死曼陀罗啊。 直接忽略了余子清瞎扯八扯,直接给他一株仙草的线索。 要是他有缘法,就能得到一株仙草。 问题是,他是真的对仙草不是太感兴趣啊。 他只是想问问,这里面的坑是什么。 这事必须解释清楚。 “大哥,我对仙草,真的不是很感兴趣,我真的只是想知道,这里面可能有什么坑。 大哥你误会我了,我不是那种人。” 巨佬不理他了,余子清无奈的叹了口气,顺着石壁爬了下去。 进入了安史之书的虚空,安史之书许久没见余子清,书页哗啦啦的响。 “别翻书了,我就不信你感觉不到大兑巨变。” 安史之书立刻自动合拢,一道道流光流淌,一副乖巧温和的样子。 “别装了,我这次来,就是专程来带你离开这里的。 也是时候,把你带出去了。 你应该也能知道,里面的封印,已经在无形之中削弱到极致了。” 余子清一抬手,安史之书便自动飞来,落在余子清手中。 先带回去吧,没事了慢慢化解里面的灾难。 顺着石壁爬上来,余子清看了看地洞,想要再解释两句,又忍住了。 没法解释,没有人,没有任何人,在有机会的时候,不想要仙草,他也不例外。 他对不死曼陀罗,的确不感兴趣,因为那肯定是个大坑。 但巨佬觉得他想要仙草,给的另外一个线索。 那余子清就不敢说不感兴趣了。 得了,回去了就去碰碰运气,看看缘法吧。 ------题外话------ 昨天谁说的,一天晚一个小时,24天就能少更一章? 好家伙。 第二一零章 光阴的故事,有仇就报(10k) 余子清跟巨佬告别,离开了群山深渊。 地洞之下的黑暗之中,巨佬听着新拿到手的玉圭,眼中带着笑意。 那仙草哪是那么好占有的,跟天材地宝可完全不一样。 所有曾经出现过的仙草,讲究的都是一个缘法。 他知道一些事,也没法说,说了有些事就变了。 他听着玉圭,利用这个东西,关注外面的世界。 心里也只能感叹,世界变化真快,他已经快跟不上趟了。 现在的世界,跟余子清给他的记载之中的世界,也已经明显有一些不一样。 余子清从群山深渊走出,回到锦岚山,先将安史之书放在锦岚山里。 这个东西,不能随便拿着,顺便又更新了一下放在锦岚山的那一滴金血。 收回其中的力量,再将心脏里的那滴金血封印,修养了几天,心脏里再次凝聚出一滴金血之后才出门。 到了布施镇,更新了一下信息。 新十号又送来了不少信息。 自从齐王在深渊之中被发现,还有一个大妖因此陨落之后,前往深渊的人数,便陡然提升。 不仅仅是九阶强者,九阶之下的人数更多,而且多得多。 各方势力的探子倒也就罢了,但数量已经多到探查消息的人,完全囊括不了的地步。 那只代表想要浑水摸鱼的人特别多。 未必是想要捡漏,看看有没有机会能摸到仙草。 估计是借着仙草的名义,来做别的事情。 往日里,很多人怕是都没机会去深渊,也不敢随便去。 现在么,可不就是最好的机会。 大魔没有,妖魔内部混乱,还有浑水摸鱼的条件。 甚至大离和大乾,打着仗都能抽调出来一些人,进入深渊。 余子清进入深渊裂缝的时候,都能遥遥看到有人正好也进入深渊裂缝。 刚过去,大鬼便给余子清送来了资料。 他能发现的,进来了多少人,已经有上千了,而九阶也有超过十个了。 而且这还不算大鬼没有发现的。 这些家伙,在深渊之中,已经打了好几场了,每一次都会有一堆倒霉蛋妖魔被波及死掉。 以深渊裂缝为中心,数万里之内,都没了大魔,可是让这些人肆无忌惮的厉害。 余子清一直觉得,他们就不怕下层深渊里,会有更强的大魔出现么? 要是有大魔将人在深渊里干掉,那就真的死了也白死。 人族这边,十阶路断,但是在之前就进阶九阶之上的人,的确还有。 而魔物这边,九阶之上那也是还有的。 杀到人家的地盘,那可是有风险的。 饿鬼,余子清总不能不管,锦岚山,余子清也不可能不管。 有些事就是这样,不是你不想插手就一定能完全置身事外。 巨佬又给他说了,要想找仙草,来找嗜血魔花。 那余子清就来了,先看看情况。 穿过深渊裂缝,空气里弥漫着散不开的血腥味。 从那巨大的裂缝之中飞上来,目之所及,大地上到处都是被鲜血侵染的痕迹。 举目远眺,还能看到一些妖魔的残骸,都是没法当材料,连饿鬼也看不上的东西。 余子清辨别了一下方向,慢慢的向着远方飞去。 没有必要的时候,余子清都很少施展神通赶路,还是多积攒点里程,用到的时候不会捉襟见肘。 慢慢悠悠的飞了几天,终于发现了交战痕迹。 余子清降低了飞行高度,看着地面上残留的痕迹,目测应该不是九阶强者交手留下的。 而且一个地方,还看到了一个地方,有火焰灼烧过后留下的痕迹,应该是毁尸灭迹用的。 余子清看了几眼,阴神睁开眼睛,扫荡了几圈,摇了摇头。 跟他尚未入阶的时候一样不专业,留下的痕迹还是有点多,骨灰都没有给扬了。 应该不是专业杀人越货的匪徒。 火焰威力也一般,那必然不是擅长炼器炼丹的修士,也不精通火行秘法。 看此处残留的痕迹,到处都是斩切留下的痕迹,像是风吹如刃。 总结一下,炼气修士,七阶或者八阶,年纪不大,擅长秘法罡风,或者是有类似法宝,匆匆遭遇,将来犯者斩杀。 大概是标准的,杀人夺宝的人,被反杀的场景。 大概推断,得出信息之后,余子清便不在停留,继续前进。 跟老羊的差距还是有点大。 老羊只是看这里的痕迹,估计都能推断出来,对方具体修行什么法门,到了什么境界,具体用的什么秘法,熟练不熟练等等信息。 知识储备和见识还是得继续提升。 想要看到人,一交手,脑海中就能自动补全对方大部分基础信息,这恐怕还需要很久很久才有可能做到。 靠各种情报网来获取信息,只是外力。 什么时候能做到老羊那样,才是自己真正的底蕴和实力。 余子清顺手练习了一下捕捉推断信息,没有多停留。 周围的环境,从坚硬的地面,变成沙漠之后,余子清便立刻放慢了速度,升高了飞行距离。 嗜血魔花能把一头大妖给弄死,还给吞了,他可不认为自己的小胳膊小腿,被吞了还能活下去。 一眼望去,万里黄沙,望不到边际的沙漠,半点生机都找不到。 深渊本就荒芜,这里更怪。 给余子清的感觉,就像是曾经的银湖禁地附近。 是这片大地没有了生机,而不是没有活物。 银湖禁地附近多少还有些妖物,这里是什么都没有,连妖魔都不敢来这里。 什么是死地? 这里就是。 所以,那株嗜血魔花是仙草? 余子清暗暗纳闷,要这么说,倒是也有可能。 毕竟,谁说仙草就必须是灵气冲天,可以当灵药服用。 如此霸道,把一地生机,完全掠夺,那也可能是仙草的能力。 心里纳闷,余子清却没多少担心的。 巨佬什么都不说,只是让他来,那肯定不会是让他来送死。 虽然余子清考虑过,可能他的标准,跟巨佬的标准,有那么亿点点差距,但也不至于会被秒。 被秒了问题也不大,只要不是专门针对滴血重生的能力就行。 余子清飞了没多久,心神骤然一跳,身后的一些汗毛,微微立起。 有人盯上他了,实力不弱,来自身后。 那肯定不是嗜血魔花,是某个强者。 那窥视的目光之中,恶意极力掩饰,却还是压制不住。 余子清不动声色,继续前进,装作没有感应到。 数十里之外,齐王悬在半空中,身形被一片烟雾法宝遮掩。 他看到了余子清之后,立刻耷拉着眼皮,遮掩目光。 外面的事情,他也大概知道。 虽然他不在意大震跟大离打成什么样了,但还是希望大震的精力被牵制住。 如今大震和大离之间诡异的态势,眼睛不瞎的人都能看的出来,大震跟大离肯定悄悄和谈过了。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如今外面的局势,跟锦岚山的人脱不了关系。 不然的话,他这个大震土着,还是边境的封王,最是了解两神朝之间的关系。 他怎么都想不明白,大离怎么敢轻易调走西荒军的。 可若是将锦岚山的卿子玉放在中间,多少就有点可能了。 他跟襄王关系不错,襄王现在也废了,都开始捧震皇臭脚了。 卿子玉跟大离关系也处的不错。 他还坐镇布施镇,八成跟锦岚山有关系。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这种时候,无论是谁来到这里,都是他的敌人,都是可以利用的棋子。 要是锦岚山的卿子玉也死在这,嗜血魔花得到的进补虽然少,可搅局效果,肯定非常好。 畅想 齐王没有贸然出手,他只是一个炼气修士。 贸然接近锦岚山的体修,非常危险。 他可不会觉得,这个卿子玉区区六阶体修,肯定不是他对手。 当年九阶的崔常甁,被锦岚山一个七阶体修活活打死,他最清楚不过,那根本不是以讹传讹的传说,是真的。 当年那崔常甁高调攻打锦岚山,他离得不远,悄悄的凑过去,远远的看了几眼便继续后退,利用感应,感应了大半个战斗过程。 那绝对不是抓到破绽打败了九阶,而是正儿八经的硬派体修作风,一往无前,极致杀伐的死战之法。 面对这种体修,阴沟里翻船的可能性可一点都不低。 他只是遥遥吊在余子清身后,判断余子清飞去的方向,而后慢慢的口诵咒文,引出嗜血魔花。 沙漠之下的嗜血魔花,听到那熟悉的咒文,便开始悄然无声的向着沙漠表面钻去。 流淌的沙海,翻滚流动的方向,微微有了一丝变化。 嗜血魔花的身躯,被沙海裹挟着,一点一点的浮出沙丘。 另一边,余子清飞行着,体内的那颗小菩提树,微微颤动了一下,平日里动作比土蛤蟆还要小,还要安静的小树,仿佛感应到了什么东西。 余子清看下下方的沙海,若有所思。 一种微不可查,似有似无的危机感应,开始时不时的出现。 随着时间流逝,那种冥冥之中的感应,便变得有些清晰。 他的阴神感应和肉身感应,叠加在一起,便发生了质的变化,让他的危机感应提升了一个档次。 嗜血魔花就在前面,或者嗜血魔花就在下面。 随着余子清前进,体内的小菩提树的变化便越来越明显。 一缕气息浮现,五小只的五行运转也开始出现变化。 这一次,是以小菩提树为核心,其他四小只的力量在流转之中,都用来壮大小菩提树的气息。 自然而然的演化,顺从危机感应,很快,小菩提树的气息,便在五行流转之中,将其他四小只的气息遮掩。 余子清继续向前飞,下方沙海无声无息的流淌,巨大的沙丘,也如同浪头,不断的推进。 十几个呼吸之后,沙丘翻滚下去,沙丘之下,数十个土黄色的蔓藤,冲天而起。 蔓藤互相交织,如同一张绵延十数里的大网,向着余子清网来。 余子清一步跨出,瞬间出现在十数里之外,避开了大网。 而后身形不断的飞遁,避开那粗大的蔓藤。 专门等了几个呼吸之后,才再次一步跨出,再次窜行十数里。 如此堪堪避开了那些既粗大,速度又快的蔓藤。 余子清面沉似水,想到刚才感应到的窥视,还有不一会就出现的嗜血魔花。 大概明白了,嗜血魔花没人能控制,那也肯定有人知道怎么方便的引出嗜血魔花。 极大的概率是那个齐王。 那家伙目标明确,按照新十号的说法,齐王肯定掌握着白水蛋都不知道的情报。 若是往日,余子清早跑路了,然后再想办法找到齐王,想办法弄死他。 但现在,体内的小菩提树,不断壮大,四小只都主动以小菩提树的气息遮掩自身。 而且小菩提树也传来一些信息,对嗜血魔树的警惕不大。 余子清沉默着,一直藏拙,佯装几个呼吸,才能闪现十数里。 而且窜出的距离,在减弱,施展神通的间隔,也在刻意拉长。 他知道,现在肯定有人看着。 泥头车神通是肯定要藏着。 余子清跟那些飞舞的蔓藤,僵持了一会儿,从堪堪越过包围圈,到再次慢慢的被包围进去。 余子清还服下了一颗魔丹,入魔之后,继续佯装尝试着跑路。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条粗大的蔓藤,跟他擦肩而过的瞬间,那粗大的蔓藤上,骤然长出了上百根手臂粗的小蔓藤,瞬间将余子清包裹成粽子。 这时,余子清体内的小菩提树的气息,开始外溢。 余子清硬扛着那些越来越紧的小蔓藤,静候嗜血魔花的反应。 因为小菩提树到现在,还没有示警,依然是保持着主动散发出气息的样子。 在小菩提树逸散出的气息,接触到蔓藤的瞬间,那不断收紧的蔓藤,忽然停止了下来,力量也稍稍放松了一些。 余子清能感觉到,他的身体在下落,周围躁动的土气浮现,感知也变得没那般燥热的时候,他明白,已经被带进了沙海之中。 有小菩提树的气息不断逸散,再加上魔气蒸腾,嗜血魔花会把他当成同族,不会杀他。 数十里之外,齐王抬起眼皮,看向远处的嗜血魔花,那舒展开的无数蔓藤,已经重新收了回去,嗜血魔花本身,也开始缓缓的沉入沙海。 他看不真切,不知道具体的详细过程,感知之中,却清晰的感知到,余子清被一点一点的困死,然后被束缚住,拖入了地底。 嗜血魔花没有当场将余子清吃掉,他有些意外。 但稍微想想,可能区区一个六阶体修,的确不值得专门显出身形,专门去吃掉了。 齐王谨慎的没有显现身形,他已经感觉到有人在靠近了。 他只能压下心头的疑惑,因为之前可是听说过,这个卿子玉似乎掌握了什么特别的法门,可以借来力量。 但这一次,只感觉到他入魔了,却没感觉到有什么特别强的力量。 事到如今,他也只能认同有些人的说法,借来力量的限制极大,不可能随随便便就能借来九阶的力量。 否则的话,锦岚山随便出来一个人,都能借来九阶的力量。 那哪还有其他势力什么事,一口气出几十个九阶,这天下九成九的势力,都可以被他们平推。 齐王稍稍退走,却见四方,都有人前来。 有一人飞到他附近数十里的时候,环顾四周,忽然拿出来一个红葫芦。 那红葫芦飞起,迎风见长,化作数十丈高,滚滚烟尘,喷涌而出,裹挟红砂,无差别的向着四周扩散。 烟尘红砂,卷起龙卷,飞速的弥散方圆百里之地。 而其他几个方向来的人,或是施展大范围秘法,或是用法宝,影响周遭数百里地。 齐王面色微变。 这些人追了他这么多天,一直没有追到他,但是多少还是看出来点什么了。 不但知道他有手段可以隐藏,还知道嗜血魔花出现,他八成就在附近。 如今嗜血魔花出现了,这些人却还是各自在一个方向,强行出手。 覆盖方圆数百里地,这是要强行逼他现身。 烟尘红砂,很快就覆盖到他所在的地方。 再怎么隐藏,他人却还是在这里的,除了暗影大遁之类的强大遁法,没有谁能在这种无差别攻击之中,依然隐藏的住。 这是最简单粗暴,却最好用的办法。 他周身缭绕的烟雾,与红砂烟尘碰撞到一起,瞬间,他的行踪便暴露了。 他口诵咒文,尝试着继续引嗜血魔花出来,然而,他却看到,那还尚未完全消失在沙海的嗜血魔花,竟然毫无反应,继续向着沙海深处沉去。 来不及多想,显现出身形之后,他手捏印诀,周身烟尘将他笼罩,化作一缕青烟,遁地而去。 沙海之上,齐王跟几个高手又开始交手,只是这一次,嗜血魔花不受引诱出现了。 嗜血魔花裹挟着余子清,一路向着沙海最深处沉去。 不知多久,余子清察觉到身上的束缚着的蔓藤,将他放在一个地方之后,缓缓退去。 睁开眼睛,只见周遭光芒昏暗,只有一些微光,微微照亮此地。 一根粗大的蔓藤,如同巨蟒,在他身前缓缓的退走,而他,下半身被栽种在土地里,只有上半身露出了地面。 环视一周,这里是个只有里许大的小空间。 周围不是石壁,而是嗜血魔花粗大的根系,一根一根的重叠,强行在这里撑出的空间。 最明显的东西,是百丈之外的地方,有一颗数丈高的柳树。 柳树垂落的枝条,如同小蛇,叶片如同一双双翅膀。 察觉到余子清出现,那一条条小蛇,睁开眼睛,昂着头向着这边吐信。 而后看余子清没反应之后,那些小蛇便重新闭上眼睛,耷拉了下来。 再看其他的地方,各种各样的魔植,有三十多种,没有一个重复的。 那些魔植,对余子清的出现,都没什么反应,只是微微亮起光华,仿佛打个招呼。 片刻之后,光芒便重新暗淡了下去。 余子清看了看自己被种在土里的下半身,哪里还不明白。 嗜血魔花感应到小菩提树的气息,把他也当做魔植了。 所以将他也种在这里。 深渊之中,不是没有魔植,而是在这片同族妖魔都会互相残杀的残酷世界里,魔植出现可能就会死。 嗜血魔花,只是在照顾同类,将同类都庇护在身下。 除了这里还活着的魔植,还有一些魔植残骸,应该是都是活活老死的。 看来,嗜血魔花庇护魔植的时间,已经很久很久了。 外面传说,是嗜血魔花,将这片沙海之中原本生活的东西全部吃光,让此地寸草不生。 这传说,可能多少有些问题。 当年此地,肯定也发生过什么大异变。 余子清将自己的身体,从土里拔出来,在此地游走。 装作他也是一颗魔植,跟其他魔植打招呼。 大家井水不犯河水,谁也不去针对其他魔植,共同生活在这里。 余子清觉得有些怪异,深渊里,连妖魔都谈之色变的嗜血魔花,实际上却是魔植的庇护者,还为魔植开辟出净土。 而在所有记载之中,都暴戾贪婪,没有理智的魔植,在此处,却都在和平相处。 毕竟,像菩提树妖这种,哪怕化作魔植,天生也不会影响灵智的物种,实在是太过稀少。 看看那颗蛇柳,怎么看都不像是好脾气的魔物。 还有一颗形如捕蝇草,除了两排交错,如同钉耙的利齿之外,那张大嘴里,还有无数带倒钩和血槽的小利齿。 这种也不像是什么和善的魔物。 但现在,却都在和平相处。 看到余子清靠近,甚至还会主动闭上嘴,有毒的也会主动合拢,似乎生怕伤到了余子清这个新的小魔植。 余子清挠了挠头,在此地转了一圈,把所有细节都找了一遍。 最后来到中心,蹲在地上,看着眼前之物。 落叶层里,一株不到一尺高的小苗,静静的生长在这里。 这是这里唯一一株,在余子清的感知之中,小菩提树的感知之中,不是魔植,却出现在这里的植被。 没有任何魔气,也没有灵气,就像是普普通通的植物。 看叶片像是胜春,枝条细弱,叶片上还有一些黑褐色的斑点,还有些叶片微微发黄。 若是普通植物,按照余子清的判断,应该是黑斑病,加上通风不足,日照不足导致的。 他伸出手,轻轻拨动地面上的落叶层。 瞬间,所有的魔植,都忽然醒了过来一般。 蛇树上所有的蛇都睁开了眼睛,死死的盯着余子清。 还有魔植逸散出一缕缕看颜色就是剧毒的气体。 那颗足有丈许高的捕蝇草,缓缓张开大嘴,大嘴里粘稠的液体浮现,估计也是有毒。 余子清感知的清清楚楚,他同时被三十多颗魔植锁定了。 而且,头顶上,还有一个更大的大家伙,锁定了他。 余子清面色不变,散发出一缕意念。 “它病了,我会治病。” 瞬间,被锁定的感觉便消散。 头顶上的大家伙,不再锁定余子清。 其他魔植,也安静了下来,蛇柳上的蛇头,大部分都闭上了眼睛,还有几个继续盯着余子清。 余子清轻手轻脚,小心翼翼的拨开落叶。 瞬间,便看到这细弱的枝条下面,竟然还是个粗大的老桩。 余子清数了数,裸露在地面的部分,都有九个地方,残留着曾经粗大的枝茎,像是在开花之后,被人当切花采摘了。 如今新长出来的枝条,就是从边缘一个地方长出来的,很是细弱,活力很差,一副快要完蛋的样子。 余子清没有再去动这株像是胜春,但百分之百肯定不是胜春的植物。 看着周围魔植的态度,还有嗜血魔花的态度。 再加上巨佬的话。 还有这种鬼地方,还能活着一株看起来是普通植物的东西。 种种叠加在一起,余子清哪里还不明白,这个肯定就是巨佬口中说的那株仙草。 可以让他去找的仙草。 但他再怎么也没想到,仙草竟然是这幅样子。 随着余子清的脑海中,浮现出仙草这两字的瞬间,这株胜春之上,便有一缕特别的气息浮现出来。 余子清没有察觉到,但是小菩提树察觉到了,传给了余子清。 这就是仙草,而且是一株快死了的仙草。 余子清也没猜错,抛开仙草这个身份,这就是一株胜春。 而且,它的确快死了。 “不用担心,我对所谓的那啥没有多大兴趣。 我在想,怎么才能把你救活。 我不知道怎么救那啥,但是胜春,我却有多年的经验。 这里肯定不行,环境太糟糕了。 我要带你离开这里,你必须得见见光了。” 随着余子清对着胜春说出这些话,一团信息,骤然在余子清的脑海中浮现出来。 巨佬那带着明显乾南口音的声音,也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要是能听到这些话,就证明,你缘法不错,的确见到仙草。 是不是跟你想的不一样? 我看你带来的书,后世之中,对仙草的描述,全部都是服之可助力修行。 要么是凡人可一步成就九阶巅峰,要么就是脱胎换骨,洗脉伐髓,改天换地换根骨。 实际上,仙草也未必对修行有用。 我曾见过它,它已经活了很久很久了。 已经很老了,你可以看一看,它身上有几个缺口,就证明它已经开过几次花。 我曾经见过它时,他已经开了七次花,它告诉我,开九次花就是极限。 九次之后,它也会迎来生老病死。 若是它愿意为你开一次花,那是你的缘法,与所有人都无关。 它若是已经开过九次,就带它走吧,让它死在有太阳照耀到的地方。 这便是最好的结局。” 余子清听着巨佬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看着这株胜春,不由的念叨。 “它叫什么名字?” 瞬间,巨佬的笑声又响起了。 “你要是能听到这个,就证明你问起了它的名字。 很好。 仙草,也不过是这芸芸众生的一种而已。 它自然也有它的名字。 它叫光阴。 很久很久之前,有一个智者说,它应该叫做光阴的故事。 它每一次开出的花,都是不一样的。 就像是人的一生,每一朵花都是一生。 它不需要灵气,不需要魔气,甚至什么已知的力量都不需要。 它要开花,所需要的养料,便是光阴的痕迹,一生的故事。 它曾经开出过最圣洁的花朵,也曾开出过魔花。 因为每一次的养料,都是截然不同的。 若是它现在还有开花的机会,也愿意为你开花。 那么,最后能开出什么花,就只有你自己能左右了。 你若是想要仙草,这便是最安全,最合适的仙草。 若是还有其他仙草,算了吧,会遭报应。” 巨佬的声音,缓缓消散。 余子清继续尝试激发,但这一次,他说什么,都再也听不到巨佬的声音了。 余子清挠了挠头,他压根不知道,巨佬还留下了特定条件下可以触发的信息。 难怪上次寥寥几句之后,便不再理会他了。 原来要说的,早就给说了,只是条件不到,他压根不可能知道而已。 他说对仙草没太大兴趣,要是真的,能见到光阴仙草,特定条件下,自然能触发。 若是他被贪念蒙蔽了心智,可能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仙草是什么。 纵然是普通的灵药,想要发挥出效果,都得按照特定的步骤来。 有些灵药本身,其实还是有毒的,得用其他灵药辅佐,炼制出灵丹才能用。 哪怕给他一株成熟的仙草,不知道如何正确的利用,没法发挥出最好的效果倒是其次,弄不好直接完蛋也不是不可能。 余子清看着光阴仙草,暗暗摇头。 看其根部的痕迹,明显已经开过九次花了。 余子清也没多失望,他本来就不抱什么希望。 听了巨佬的话之后,他对仙草的念想,更是低到了极致。 “我带你离开吧,找个向阳的地方,让你晒晒太阳,吹吹自然的风。 死在这里,的确是太憋屈了。 还是带你去正常的世界吧,我还是把你当做胜春吧。 开过九次花,你也可以摆脱仙草之名了。” 余子清伸出手,在距离胜春根部两尺的地方,徒手开挖。 挖出来一个大土球之后,周围的魔植,便已经无声无息的围了过来。 蛇柳上的细蛇所化的枝条,垂落到余子清旁边,微微昂着头,看着余子清的动作。 “它快死了,我想试着救救它。 我未必能救得了它,但是继续待在这里,肯定必死无疑。 哪怕是死,我想,它肯定也愿意,在正常世界里,吹着和煦的风,晒着暖阳,静静的死去吧。” 余子清说完,蛇柳等一众魔植,还无反应。 余子清面色一黑,这些家伙懂个屁。 “你们想拦着我?让它一点希望都没有的,死在这阴暗的地方? 还是让我带走,还有一丝希望。” 一颗颗蛇头,退了回去,捕蝇草也闭上了嘴巴。 显然简单的选择题,这些家伙还是能听得懂的。 余子清看了看这些魔植,心里又有了新的念头。 “要不,你们都跟我一起走,让你们陪着,怎么样?” 这些魔植,按理说,都应该是那种没有理智,只有本能的残暴魔物。 可是现在,也不知是在胜春的影响下,还是在嗜血魔花的影响下。 灵智变得远超一般魔植,而且都有理智,可以做出判断,能克制自己。 能带走的话,自然是最好的。 种下之后,用来镇守某些地方,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 余子清话音落下,蛇柳便立刻震动了起来,它从地下拔出粗大的根系。 一根根如同蛇骨一样的根系,支撑着蛇柳的身躯。 一颗颗蛇头盯着余子清,很显然这是表示同意。 其他魔植,可不是每一个都有这种能力。 但很显然,这些魔植,都不想离开胜春。 便是撑起这个空间的那些粗大根系,此刻都动了起来。 嗜血魔花的一些细小根系,不断窜行,化作一个个筐子,将一株株魔植连土托起,化作一个个大花盆似的。 蛇树一看这种情况,连忙又把拔出来的根系,全部钻回地里,静静的等着。 片刻之后,它也像是一个大盆栽,栽在一个大花盆里。 余子清将一个个魔植盆栽收起,然后看了看头顶。 “嘿,大块头,你要跟我一起走么?我家里地方很大,实在不行,我再给你圈个几百里地。” 余子清的话没说完,就见那如同柱子一样的粗大蔓藤落下,生出一些小蔓藤,将他包裹起来,带了出去。 片刻之后,余子清感觉到蔓藤散去,周围全部都是沙子。 压力很大,他悄悄的在沙子上探出一双眼睛,向着四周窥视了一圈,而后一步跨出,便在百里之外。 站在沙海上,余子清向着远方望去。 嗜血魔花庞大的本体,已经钻出了地面,无数粗大的蔓藤,像是一根根触手,不断的挥舞。 那粗大的主干上,八片血色的巨大叶片,舒展开来,空气里,便仿若有无数人在诵唱宏大的乐章。 明明诡谲怪异,让人不寒而栗,余子清却没太大感觉。 可能也是因为知道,嗜血魔花不会伤害他吧。 高空中,有数个修士,正在围攻一个人。 余子清目力催发,看破神光,便看到,那神光之中,果然是齐王。 那长相、法宝、秘法,都跟他之前知道的一模一样。 齐王口中念念有词,不知是在吟诵什么咒文。 嗜血魔花那又粗又长,而且坚若玄铁的蔓藤,正在无差别的攻击所有人。 包括齐王。 随着齐王诵唱,那触手一般的蔓藤,慢慢的化作黑红色,花朵也缓缓的绽放,露出花心那张狰狞的巨口。 霎时之间,那八片巨叶上,血光流动。 那些本就诡异的纹路,化作一个个血色的生灵站立起来,它们高举着双臂,伴随着韵律挥舞。 嗜血魔花的口中,也随之出现了哼唱。 诡谲怪异,偏偏却又空灵悦耳。 伴随着哼唱,和那些血色生灵的摇曳。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神摇曳。 心脏之中,赤猿喷出一口怒火,缭绕余子清全身,游走了一圈。 阴神旁边的地只之源,微微震颤。 余子清有些摇曳的心神,立时重新稳固了下来。 而同一时间,交战的那几位强者,身形齐齐一僵。 只是眨眼间,就见两个围攻齐王的强者,被巨大的蔓藤束缚住,包裹成一个蔓藤球。 就是这瞬间,余子清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立刻施展泥头车神通,向着僵在原地的齐王冲去。 眨眼间,余子清便冲到了齐王身前。 恐怖的巨力爆发,余子清甚至为了保证力道,能贯穿,而不是直接撞停下来,在撞击到的一瞬间,还施展出了长矛拳。 而后秽气直接炸开,连同余子清裹挟的力量,与齐王体表的数层防护交织在一起。 转瞬之间,防护一层层破碎,余子清的右臂骨头,直接碎成了几十段。 右手手骨,更是直接粉碎。 全身的骨头,都出现了一些细密裂痕。 一瞬间,力量便几乎耗尽,残余的力量,肯定杀不掉齐王。 力量冲击到齐王身上的瞬间,余子清将积攒的三灾之力,倾泻而出,轰入齐王体内。 就是这一眨眼的时间,齐王身上的力量,便开始做出反击,那恢复速度跟不上破碎速度的防护,也开始恢复,还有几件反应不过来的法宝,也开始激发。 余子清眼看齐王似乎恢复行动了,立刻后退一步,瞬间消失不见。 而后连续迈出三步,一步百里,消耗积攒的里程,消失在对方的感知之中。 齐王从惑神状态恢复过来,身上瞬间,多了七八层防护。 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感应里,已经找不到余子清的踪迹了。 他阴着脸,看了一眼嗜血魔花,还有那两颗蔓藤球,立刻远遁而去。 小觑了这嗜血魔花,幸好刚才他离的远,不然的话,被抓的人肯定就是他。 不过,两个九阶强者,足够嗜血魔花长出第九片血叶了。 第二一一章 血河入口,请陛下登基(10k) 齐王这王八蛋,无冤无仇的都想坑死他,那余子清肯定不能忍。 但是,为了这家伙,浪费掉唯一的挂件,余子清也觉得血亏。 当嗜血魔花火力全开,直接施展出无差别控制,齐王身形僵住,化作固定靶子的瞬间。 余子清便没有任何犹豫的出手了。 以他现在的实力,纵然人家站在那动不了,不还手,只有自主防护,他也不可能秒了对方。 这家伙当年好歹还是一个封王,财力肯定不弱,身上的宝物也肯定不少。 这家伙将人引到这,这么长时间了,还没人追杀死,就足以说明很多问题了。 一击将他秒了,基本不太可能。 余子清也没打算一击将其秒了,他坑自己一次,自己也坑他一次。 一报还一报,很公平。 顺便,顺便啊,实验一下三灾之力,在针对九阶强者时的实际运用。 轰入了大量三灾之力之后,余子清便果断退走,剩下的就不管了,一切看齐王运气吧。 余子清急速退走,躲在一个小山坡后面窥视,齐王挨了打,却没有追来的意思。 余子清略有些失望,再看那俩被控制的倒霉蛋,还有嗜血魔花庞大的身体上,开始长出第九片血叶。 余子清大概懂了,齐王引人过来,明明被数位九阶追杀,却还要冒险在附近,就是为了给嗜血魔花喂食。 遥遥望去,只见嗜血魔花长出第九片巨大的血叶,上面化出一个个血色的人形人影,举着双臂,伴随着韵律摇摆。 那摄人心魄的诡异歌谣,威能再次攀升了一个档次。 相隔数百里,余子清都能听的一清二楚,心神会不由自主的恍惚一下。 回过神,余子清的第一反应,是这种能力,若是用来打断某些威能极强的秘法,简直不要太好用了。 散去杂念,他继续盯着。 齐王跟其他修士之间的战斗,也都停了下来,很明显的,如今的嗜血魔花,已经足够威胁到所有人了。 但余子清没听到,齐王看着还活着的几个人,笑着道。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地图,想要知道怎么找到入口么?现在入口就要打开了,你们确定还要杀我?” 众人全部停手,飞到高空,警惕的看着的舒展开所有蔓藤,全心诵唱的嗜血魔花。 九片巨大的血叶上,各种奇形怪状的生灵影子,正在举着双臂,摇曳身姿,诵唱诡异的歌谣。 慢慢的,伴随着沙海涌动,嗜血魔花整个身体,都露出了沙面。 从第一片巨大的血叶开始,血叶崩散,无数血色的各种生灵的影子,比肩接踵,簇拥在一起,从嗜血魔花的上端奔涌而下。 远远望去,恍若一条血色瀑布。 而后便是第二片巨大的血叶,继续崩散,化出无数的血色影子,跟着一起奔涌而下。 每一片血色叶子崩散,便正好是那诡异歌谣最高亢的地方,像是生灵临死前,最后一声惨叫。 嗜血魔花也随着惨叫出声,每一片血色巨叶的崩散,它都仿若受到了极大的痛苦。 那无数的血色影子,汇聚成一条血河,顺着嗜血魔花的身体淌下。 那些血色影子簇拥到一起,奔行在沙海之上,远远望去,便似一条血色大河,骤然出现在沙海之中。 当九片巨大的血叶,全部崩散之后。 余子清目力攀升到极致,远远看到的,便似一条数百丈宽,崎岖蜿蜒,绵延上百里的巨大血河,骤然出现在沙海之上。 嗜血魔花屹立在沙海上,所有的蔓藤都收了回来,化作了土黄色。 盛开的花朵,也重新合拢,它就像是化作一根巨柱,陷入了沉睡,静静的伫立在那里。 齐王凌空而立,看到这一幕之后,立刻从天而降,周身神光绽放,落在血河之中。 他脚踩在一个体型数丈的血色影子身上,神光与血河的力量交织碰撞,却硬扛着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伴随着血影汇聚成的血河,奔腾流淌出二三十里之后,齐王的身形慢慢的消失不见。 其他人见状,立刻有人道。 “入口已开,这就是入口,快走。” 一道道遁光落入到血河之中,各自找了一个好落脚的血影。 他们脚踩在血影身上,跟随着冲刺的血影,一路向着下游而去。 他们的身形,都如同齐王一般,慢慢的消失不见,彻底消失在这一层深渊。 随着那几个九阶消失,跟着便立刻又有几个早就暗藏着看戏九阶跟了上去。 而后不多时,还有九阶之下的修士,陆陆续续的飞来,跃入血河之中。 但这一次,异变就出现了。 那血河看起来是血河,实际上是无数的血色影子汇聚而成。 这些修士学人家直接落入其中,脚踩一个血影前进。 可是很快,就有人扛不住那些血影力量的侵蚀,防护崩碎。 但他们的身形,却仿若被死死的束缚在那里,哪怕施展遁法,化作遁光,也还是死死的贴在血河上。 很快,遁光崩散,有人落入血河,彻底消失不见,两个泡都没有冒出来。 有人退却,有人带着法宝落入其中。 一百多号人沉入血河消散,还有数百个如同齐王一般,身形慢慢的消失。 一个时辰之后,陆陆续续赶来的人便彻底没有了。 这里也重新恢复了安静。 只剩下极少数不敢进的,或者是探子,还停留在附近。 余子清稍稍靠近了一些,看的更加真切。 那血河奔腾数十里,到了一定的距离,很多血影便随之消散,到了数十里的时候,血影都随之彻底消失。 入口的确在这里,而且嗜血魔花,就是开启入口的关键。 源源不断的力量涌出,血河一直维持着,看样子,一时半刻,这条血河不会干涸了。 难怪嗜血魔花,不愿意跟他走。 原来它就是入口。 还牵扯到了另外一株仙草,不死曼陀罗。 余子清体内的小菩提树,传来一缕信息。 这是嗜血魔花,消耗掉它积攒的力量,化作养分,去供养下面的东西。 余子清恍然,这其实不是嗜血魔花,刻意在开启通往不死曼陀罗所在之地的通道,只是在供养过程中,顺便搭建起了通道而已。 而这条血河,会引来更多人,八成也都会再次化作养分。 余子清遥遥看了看,还是觉得听人劝,吃饱饭。 看到此处尘埃落定,余子清立刻转身离开。 有命去,怕是没命拿,拿到了也怕是没命享用。 而且,巨佬说,不死曼陀罗,肯定还未成熟。 那余子清最后一点看热闹的心态都没了。 赶紧走。 拐走了三十多颗,有理智,有一定灵智的魔植。 这些家伙都得赶紧安顿一下。 有灵智,好交流,有理智,懂得利害,懂得克制。 这才是余子清愿意带走它们的基础。 要像正常魔植那样,毫无理智,毫无灵智,那就赶紧宰了取材料吧。 小菩提树妖在锦岚山待着,虽然现在小着,还是个乐天派。 难免以后寂寞,给小树妖找一堆小伙伴陪着。 以后也不用给锦岚山找什么守山灵兽了。 守山魔植多好,还不会乱跑,也不会被人拐跑,一天十二个时辰,兢兢业业坚守岗位。 以后万一什么时候,镇守锦岚山禁地外围的饿鬼被调走了,或者是去别的地方了。 大本营依然有人镇守着。 余子清离开了深渊裂缝,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越来越多的人,正在向着深渊赶。 消息肯定是已经传开了。 余子清懒得理会,他只需要关注一下,到时候有没有人回来,问问回来的人,齐王死了没。 要是死了,就证明当时那一口气轰入的三灾之力,足够作为引子把人坑死。 要是没死,就证明轰入的三灾之力还是不够多,很容易被人扛下来。 那以后就得琢磨一下,怎么才能在一瞬间,轰入更多的三灾之力。 毕竟,炼气九阶的三劫境修士,按理说,是最怕劫难的。 有三灾之力当引子,应该会挺容易引发劫难。 而且劫难应该也会比正常情况更强一点。 这要是都能扛下来,那余子清就会考虑另外一种用法。 用来害人不行,那就用来帮人。 按照目前修士之中公认的观点,劫难越强,渡过劫难之后,潜力和实力都会越强。 所以顶尖的强者,一般都不会考虑走捷径渡过劫难。 正面硬刚,效果最好。 但劫难强弱,基本是完全不可控的,三劫境的修士,每一次会遭遇什么劫难,那也是不可控的。 不仅仅跟自身有关,也跟经历、周围的环境等等都有关。 不到将要临近,确认要渡劫了,基本都不会知道要渡什么劫。 那在能承受的范围内,以三灾之力,稍稍加强一点劫难。 若是渡劫之后,自然也会比原来得到的好处更多。 凡事两面性,就体现在这了。 力量的好坏,全看用在什么地方。 余子清脑海中,杂念纷飞,琢磨着各种用法。 一路回到锦岚山,余子清先去见了见游震。 “老哥,有个事,先给你提个醒。” “回来了啊,先坐下喝杯茶。”游震笑呵呵的倒茶,眼看余子清放下茶杯了才到:“什么事?” “我见过齐王了,仙草之事,八成是真的,通往仙草所在之地的通道,也打开了。 不过呢,我的意见是,现在最好不要去趟这趟浑水。” “放心吧,我二弟,就算是知道了,也不会去,甚至也不会派什么强者去,不过,好意心领了,我会给仁儿传讯的。”游震说的很自信,确定震皇不会冒险。 “呃,你不问问为什么?那可是仙草啊。” “喝茶吧。” 游震添了茶,笑呵呵的摇了摇头,也不回答。 余子清都回来了,还用问为什么? 要是有机会,危险不是特别巨大,余子清会如此干脆利落的回来? 笑死,他可是听说过余子清的丰功伟绩。 连一池子水,能顺手带走,都绝对不会放过的人。 看到个活人,都想往家里拐的家伙。 会如此坦然的放过一株真正的仙草? 而且还一点可惜的感觉都没有? 那游震只能认为,哪怕仙草之事是真的,也是一个十死无生的无底深坑。 除了那些寿数将尽的强者,实在是没辙,有一丝渺茫希望,都要去拼一把之外。 其他人,还是算了吧。 但这些话,总不能当着余子清的面说吧。 咋说,因为你这种天高三尺的家伙,都不愿意参合的事,我们最好也别参合。 还不如不问为什么,你说什么我都信。 余子清也不多问了,他也没法说。 万一震皇觉得最近比较顺,他自己不去,派强者去,死在那里了。 震皇手下的强者少了,大震再起内乱,震皇万一被人搞死了,那游震肯定不会不管不问,回去主持大局都是必然的事。 余子清可从来不觉得,震皇被人搞死这件事没可能。 游震当年比现在的震皇还要强呢,还不是被自己人坑了。 大震的国情,出现这种情况的概率可一点都不小。 跟游震聊完,余子清进入锦岚山。 游震便立刻给襄王传去消息。 他已经卸任了震皇之位,不管震皇愿不愿意,他都得避嫌。 直接给震皇传消息,也没什么问题,但这就有直接插手大震之事的嫌疑。 震皇肯定不介意,巴不得他赶紧回来。 他也得表明态度,大震他是不会回去的。 已经躺平的襄王接到消息,叹了口气,重新誊写了一份,交给震皇,然后继续躺平。 这二三十年,他算是明白了很多事。 他既然有天赋,又足够努力,那就好好修行吧。 先有足够强的实力在身,遇到任何问题,都有兜底的选项。 然后再去想其他的事,他现在算是彻底认清了自己,要是胡乱做决定,胡乱插手,早晚被人玩死。 先修行到九阶巅峰,到时候看看有没有希望冲击十阶吧。 震皇拿到了襄王送来的消息,看了好半晌,等了片刻之后,李星晨来了。 “齐王的事,怎么样了?” “回陛下,只派了探子追查,没有在这件事上投入太多精力。 而且,刚得到消息,齐王已经打开了入口,很多人已经进去了。 臣要派点高手去么?” “不用,随便派俩探子,去深渊第一层蹲守,探查消息就行。” 震皇看着李星晨,加重了语气道。 “其他的,全部都不用管。” 李星晨点了点头,揖手一礼。 “臣,明白了。” 李星晨满腔的问题,全部都憋了回去。 消息不用刻意压制,也压制不住。 大震境内,该知道的人,早晚都会知道。 也不用管他们,谁愿意去,谁就去。 诸王若是愿意去,就让他们去,但是大军不能动,朝廷的高手也不能动。 他李星晨麾下的人,更不能乱动。 回去之后,李星晨便开始下令,将麾下的探子,都放出去。 不是去深渊,而是散布到大震,时刻关注大震境内的变化。 自从当年的怀王死了,如今的齐王封地也被拿下,震皇便收手,一门心思处理政务,顺便还安抚了一下诸王。 新拿到的齐王封地,还有夺回来的一半失地,震皇也分出来了两三个城,封给了南部边境的梁王。 打一个,拉拢一个,最简单有效的办法。 诸王有人看到了好处,自然也没法联合起来,一个个也都消停了下去。 但李星晨,跟着震皇多年,震皇对他极为信任。 没有明说过,他也感觉得到,震皇其实已经对诸王很看不过眼了。 从很久之前,大震封王,封地,发展到今日,诸王已经是尾大不掉。 震皇可能早就有想法,慢慢的收回诸王越来越大的权利和封地。 自从北部诸王,向南迁徙。 震皇当时为了稳定,退一步,遂了那些王爷的愿,将他们在北方被冰雪覆盖的封地,置换成南方,更小,但是却更好的封地时。 李星晨便已经感觉到了。 诸王全部堆到四分之一的领土上,封地相互接壤,矛盾的积累和升级,在短短数年,十几年内,就远比此前数千年还要多还要大。 有人闹腾,就任由他们闹腾。 闹腾大了,不得不管,被迫来管,顺势拿下。 就像现在,齐王封地被收回,封王被褫夺,大震境内也没什么乱子,一切都很平静。 尤其是齐王搞出来的事情,一一爆出来之后,跟着上跳下窜的封王,也都老实了起来。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再加上夺回了一半失地,虎口夺食。 朝廷的力量,得到了极大的提升,而且震皇的威望也开始攀升。 毕竟,现在大震的整体风向,都是觉得,大震跟大离对抗必败。 能有这种战果,已经是出乎意料的大胜。 李星晨觉得,不管他猜的对不对,这些话,都是绝对不能说出口的。 震皇也绝对不会对任何人说出来。 但他身为臣子,该做的都得提前做。 朝廷是不会派强者去参合仙草之事,甚至七阶之上的都不会有。 但其他封王,肯定有人忍不住的。 他们不派供养的强者去,说不定有些实力强的封王,也会自己去。 只要他们有谁陨落在深渊,那他就得保证,前期的情报工作,前期准备都做好。 到时候保证能顺势将封地顺利收回。 震皇如此坚定的不参合仙草之事,这让李星晨敬佩不已。 他自己都忍不住这种诱惑,震皇却能忍得住。 这干事的积极性,立马就不一样了。 大震朝廷的动作,就是没动作,只是派个人意思一下。 但封王那边,跟预料的一样,这事实在是很难忍得住不插手。 有人插手,还有俩封王,带着人亲自去了深渊。 大离朝廷,选择跟大震朝廷一样。 但原因不一样,因为大离朝廷,实在是不敢冒险。 理论上,他们现在跟大震还没停战呢,也没交换国书,大震现在发兵南下,其实也没毛病。 达成协议归达成协议,那也不能背向对方,不做防备,去赌对方不会毁约,不会背后捅他一刀。 而离南,还在跟大乾交战正酣。 他们哪敢抽调强者,抽调大量人手去插手这件事。 同样的,其他不归朝廷直接调动的力量,朝廷也没理由拦着不让人家去。 至于大乾这边,底蕴最强,朝廷也只是派了三个强者去,锦衣卫里,也只是派出去一些探子。 最引诱人的仙草,最后的结果却是,三神朝都没投入什么力量,都很慎重。 但是表面上看起来,却还是有很多人,很多强者,都去参与,看起来又很热闹。 余子清回到锦岚山,每天听玉圭,都没听到有哪个做咨询频段的人,说起这种情况。 看来是知道的人,都不敢说,不知道的人,你说了人家也不会信。 唯独夔侯国主,极为专心,频段里从来不谈时政,纯娱乐。 玉圭能推广开,而且销量越来越高,夔侯国主居功甚伟,余子清都想免费送他一个频段算了。 听完了本周的咨询,听完了玉圭里说书人激情演说,余子清收起玉圭,继续去忙自己的事。 带回来的魔植,暂时全部都安顿在了西南面。 这边没人居住,顶多是里长演练的时候,偶尔会来到这边。 这些魔植性情目前还温和,但到底还是魔植,而且也不是菩提树妖这种天生就不可能失去理智的魔植。 该有的谨慎还是得有。 最重要的,这些魔植目前都长的很一般,长的最好的蛇柳,目前也刚刚从幼苗期步入成长期,其他的,全部都可以算是幼苗。 该防着还是得防着,不是防这些魔植暴走,而是当做防熊孩子。 魔植栽种好之后,余子清按照原来的样子,准备将胜春种在中间。 但在栽种之前,余子清找来了巫双格。 “你的混元金斗,能帮它排毒么?” 余子清指了指胜春。 巫双格一脸懵逼,眼神呆滞的看了看余子清,又仔细的顺着余子清指向的方向看去,看到了栽在花盆里的胜春,又看了看余子清。 “不用看我,没错,就是这株胜春,你就说行不行?” 巫双格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止言又欲,好半晌,才憋出来一句话。 “我不知道……” “这也是生灵,按理说应该也是可以的,试一试吧。” 巫双格的表情跟便秘似的,老老实实的拿出混元金斗,让其化作一个马桶的形状。 余子清小心翼翼的将胜春从花盆里弄出来,双手捧着。 来到混元金斗前,他看着这个马桶,想了想,伸出一指轻轻一点,脑海中脑补出来一个花盆的形状。 既然是给胜春排毒治病,那胜春用的马桶,就该是花盆形状的。 瞬间,混元金斗化作了一个花盆。 余子清将包裹着泥土的胜春,放入花盆之中。 霎时之间,便见胜春那细弱的枝条下部,一些叶片飞速的变黄枯萎,叶片脱落,跌落到花盆之中。 一连跌落了十分之一的叶片,下部的叶片全部脱落之后,余子清赶紧将胜春从里面取出来。 能排毒就行,这事得徐徐渐进的来,太过激烈了,弄不好胜春真的会完蛋。 它现在太虚弱了,扛不住一口气解决。 余子清也没敢给洗根,排毒一次之后,便将其种在魔植中间,所有的魔植,都相隔不是很远,起码都能看到胜春。 种下之后,用库存的生机之水,浇透了一次之后,余子清便不再多管了。 胜春的叶片上,依然有不少灰褐色的斑点,数量却比之前少了很多,整个植株也都有些萎靡。 一天之后,余子清再来看,耷拉下来的叶片和枝条,已经重新挺立了起来,看起来活力恢复了一些。 余子清蹲在旁边,看着胜春的样子,咧着嘴笑了笑。 “我这里虽然冷了点,但环境,肯定远比深渊里强。 而且你现在也不需要开花,冷一点,生长的慢,恢复的慢,却也更适合积攒力量慢慢恢复。 我说了要给你治病,要救活你,那我就得全力试试。 我知道你多少有点灵智,你可别放弃了。 你以前肯定没见过饿鬼,也没见过混元金斗,这都是新的故事。 你需要光阴的故事作为养分,那我便给你故事。 别说天定九次开花之后,你便要陨落。 不,我的故事,我的光阴,你是这里的天地定的。 我说不算,那就不算。 就必须,你想知道,混元金斗这个名字,来自于哪么。 这个名字不是我起的,而是来自于光阴之外的故事……” 余子清悉心照料胜春,将它当做一株正常的胜春来照顾。 十天一次排毒,排毒到第三次的时候,胜春的叶片,就已经只剩下两三片。 但是叶片上的斑点,也已经消失不见。 “按照我的理解,这个时候,开始生长反而不好。 趁着冬日,积聚力量,才能在春来的时候,爆发出最强的活力。 我感觉你的活力恢复了不少,虽然叶片少了,但我想,你应该也不是靠晒太阳积聚力量的,影响应该不大。 按照我们那的传统,贱名好养活。 所以,我觉得那啥之名,就不要了,我给你起了一个新名字。 叫做果汁。 是我养过的,最皮实,活力最强,最能抗病,而且不用春化,烂大街的胜春花。 这样图个好兆头,你要是不反对,我就当你喜欢了。” 余子清悉心照顾着果汁,在余子清感应不到,也无察觉的地方。 来自于时光之外的光阴痕迹,伴随着余子清的言语,伴随着余子清的故事,化作一个个名词,落入到果汁体内。 无形的力量,滋养着果汁的身体,恢复着它的活力。 余子清说的没错,天定九次开花,其实这一次,果汁已经没法再开花了。 因为来自于光阴的故事,光阴的痕迹,已经交织满了。 对于它来说,现世也好,深渊也罢,其实都是同一片天地。 光阴的痕迹,已经没有它能用的了。 但余子清的确给了它额外的力量。 它无法知道那些痕迹来自于哪里,但是余子清本身,就带着这些光阴的痕迹,光阴的故事。 余子清感应不到这些,也无从知晓是不是真的有光阴的痕迹,化作养分被其吸收。 他只知道,按照他的想法,按照照顾普通胜春花的方法,细心照顾之下,果汁慢慢恢复了活力。 叶片脱落的地方,已经有新的芽点出现,就等着冬去春来,然后重新发出新的嫩芽。 余子清回来之后,口中再也没有提到过仙草二字,提到了也会直接说名字,不死曼陀罗。 他也不会在果汁面前,提到仙草二字。 老羊看着余子清如此费心,他又不傻,三十多颗魔植种下之后,围成几个圈,把那株怎么看都是老桩胜春的东西,种在中间,而且还没死。 老羊便知道,这株胜春肯定不简单。 他也不问,任由余子清去忙活。 里长那边也下了令,谁都别靠近这边,靠近这边,万一被不懂事的魔植干掉了,那死了活该。 时光荏苒,岁月如梭。 十年过去了,余子清第一次如此长时间的待在锦岚山。 也第一次感觉到,时间对于修士的意义,和时间对凡人的意义,完全不一样。 安心潜修,靠水磨工夫,慢慢的磨练气血,打熬肉身,纯粹的苦修。 然后,每天去看一下果汁,看一看那些魔植。 没事了再接过里长手中的重任,磨练二憨,磨练其他人。 实在是,里长已经不能随便乱出手了,一不小心,可能就会打死人。 当然,这是余子清的说法,也是其他人劝里长的说法。 因为一次对战,二憨一个小失误,自己蹭上去了,变成了重伤。 实际上,以里长如今对力量的掌控,全力一击,说不打死一只苍蝇,那只苍蝇都不会被轰死。 但没辙,对战之中,劲力遍布全身,你不失误,不代表不会有什么人才,主动给搞出来什么意料之外的失误来碰瓷。 余子清只能接过殴打二憨,磨练村民,磨练卿青,还有石头他们的重任。 锦岚山没有太大变化,除了小屁孩长高了。 外面也没太大的变化,该僵持的还在僵持。 老羊告诉余子清,这才是正常情况。 像之前,几年之内,发生一大堆事情,急剧变化的情况,其实才是稀少的。 可能一个凡人一生过去,都能平平稳稳,没有战乱,也遇到不到修士交战路过。 但也有可能,一个凡人的一生,神朝都在干仗。 十年过去,果汁细弱的枝条,变粗了一些,那些饱满的芽点,也越来越多了。 余子清例行来检查,给浇水,顺便匀给其他魔植一些。 然后坐在果汁面前,继续讲上一次没讲完的故事。 “上一次讲到哪了,哦,讲到了张大佬,击杀二百多个的事迹,那我继续讲……” 余子清坐在这,讲了半个时辰,想到哪就讲到哪。 等到余子清离去,果汁那有些光秃秃的枝干上,一个饱满的芽点,慢慢的破开,新嫩的叶芽,生长了出来。 这一瞬间,整个植株的活力,都开始几何式的攀升。 积聚的力量,开始了爆发,一颗颗饱满的芽点,都开始分出新芽。 枫红色的新芽舒展开,飞速的生长,化作新的叶片。 短短一炷香的时间,那光秃秃的枝条上,便浮现出数十片新叶。 日光照耀在叶片上,浓郁的生机开始浮现。 周围的魔植,舞动着身体,欢呼雀跃。 蛇柳上垂落的细蛇,全部跟神经病似的,扭动着身体,吐着蛇信,嘶嘶作响。 捕蝇草的大嘴巴,一张一合,发出一阵阵跟放屁似的噗噗声。 他们能有灵智,没有发疯,还有理智,跟嗜血魔花有关,但最关键的,其实还是因为他们在果汁周围生长。 第二天,余子清再来看的时候,才发现果汁已经长满了鲜嫩的叶片,生机盎然。 “哇,恢复活力了啊,可以,不错不错,按照我的方法做,果然可以。” 然后,余子清拿出一个透明的圆盒子。 “恢复活力了,长势也很好,现在可以进行下一步了,我要让你重生,摆脱你下面的老桩根系,你愿意试试么?” 余子清看向四周,一堆魔植,都在用各自的方法,盯着这里。 但是却没有人来阻止余子清。 “行吧,那我就试试,为了保证百分百还原,这个盒子,我可是费了很多口水,才请人做出来的。” 透明的,可以打开的圆盒子,像是塑料材质。 余子清取出小刀,在果汁枝条的下半部分,轻轻剥开了一一圈皮。 然后将透明圆盒子里装满了泥土,扣上去,将那一处伤口包裹着。 “这叫高压法,可以生出新根,这样,你就能摆脱下面的老桩了。 按照我的想法,你不是九次开花就到极限了,而是九次开花之后。 你这个根基,已经到极限了。 但是我觉得,直接将你和根基,粗暴的剪断,你怕是活不成了。 我只能用这种方法了,你加油。 好了,完成了,我接着讲故事……” 过了几天,确认果汁的活力越来越强,似乎并没有受到太大影响,余子清才松了口气。 接下来就是静候时间,等到新的不定根长出来,就可以化作一株新的植株,摆脱老桩根基。 说不定,果汁就算是重生了。 余子清也没有想着,有机会获得一株仙草。 按照传说,还有巨佬的话来看,可能等到仙草成熟的时候,他已经死了。 那恐怕是非常非常遥远。 余子清自忖,他会活很久很久,不指望了。 但救活一株巨佬都认为死定了的仙草,那感觉就很爽。 等着吧,等到果汁真正摆脱老桩,重生的那天,余子清肯定先去巨佬那炫耀一下。 现在,就等着吧。 许久没离开过锦岚山,差不多也该去大兑看看了。 十年,应该可以看到一些效果了。 离开锦岚山,余子清一路南下,路过的时候,还跟邗栋聊了聊。 荒原南部,生机已经明显变多了,荒芜的世界,杂草丛生,一些树木也生长了出来。 大兑牌楼附近,也已经从当年的荒芜一片,变成了植被遍地。 余子清进入牌楼,瞬间消失,出现在大兑。 余子清出现的一瞬间,甲十四便紧跟着出现,他看到余子清,立刻恭敬的见礼。 “恭喜陛下闭关结束。” “恩,到了新的阶段了,我便抽空来看看,这边怎么样了?” “陛下这边请。” 带着余子清飞往内阁,甲十四暗暗叹气。 最初的时候,说心里话,他们其实都挺怕余子清瞎搞的。 因为实在是有心理阴影了。 不只是他,其他人也一样,甭管面上怎么样,私下里交流的时候,这种想法,都会开诚布公的说出来。 但是当时,国不可一日无君,他们也实在没有更合适的人了,只能捏着鼻子推余子清。 而且,大兑神朝国运,也明里暗里的明示暗示,除了余子清之外,没有第二个人选。 名义上,必须是余子清来当这个兑皇。 当时余子清不想举行登基大典,他们也都默认了。 现在,他们想追着举行登基大典,余子清都是下次一定。 他们现在是真不怕余子清瞎搞,他们怕余子清甩手不管了。 按照余子清定下的大方向,还有玉圭辅助,地只辅助。 十年来,风调雨顺,一切都非常顺利。 仅仅人口,都已经翻了一番多。 新生人口多,大力发展农业,修士直接下场,定下考核,饿死人,官最大的那个先来背锅。 以至于现在,硬是一个人都没给饿死。 粮食充足了,就开始发展畜牧。 再有钱了,再发展灵田,种植灵药。 一切都可以说是蒸蒸日上。 可越是如此,余子清十年都不来,内阁成员,就越是怕余子清真的甩手不管了。 甲十四传出消息,等到他跟余子清来到内阁的时候。 就见其他几人,已经全员抵达。 这边余子清刚坐下,什么事还没说呢。 就见内阁几人,站起身,来到正前方。 而殿外,密密麻麻的大小官员,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来的。 所有人面色肃穆,一起看向余子清。 张曲力一脸肃穆,躬身长拜。 “请陛下择日登基!” 声落,所有人都跟着一起喊出了声。 “请陛下择日登基!以全大典!” 第二一二章 蒸蒸日上,神咒符箓(10k) 余子清看着眼前乌压压的一片人头,这么快就汇聚起来,要说这不是有预谋,有演练过的,他绝对不信。 以前这内阁首辅张曲力,偶尔提一次,就说尽早完成登基大典最好。 就像是偶尔想起来了提一嘴,余子清回一句下次一定,张曲力便不再说什么。 今天搞这么一出,这么严肃郑重,的确有点出乎余子清意料。 他的确还没想明白,这些人到底经历了什么心理变化。 他能理解最初的时候,这些人一口一个陛下。 那是因为当时大兑都快完犊子了,国运跌落到再来一次大规模的大兑封印都做不到了。 把整个大兑卖了,都不够还欠余子清的债。 这可不是金融债务,财政赤字。 放到人身上,就是必须还的人情债,机缘债。 放到大兑神朝,就必须拿国运去还。 而偏偏这国运从来都没有负数的,没了,就代表亡国了。 国运化身,也都是有具象之物,国运消散,这个东西也会同时完蛋。 哪怕后面再以大兑之名复国,也不再是大兑了。 大兑稳定下来了,他们非但没有松口气,反而愈发想让余子清登基。 这余子清就没想太明白。 现在起码不会还了债就完蛋吧? 那就他这点本事,能胜任兑皇之位? 余子清心里还是挺有逼数的,自忖以他的能力、见识、决断,肯定远不足以胜任。 偌大神朝,不是他敲敲键盘就能管理好的。 一个新政令里,少考虑了一点点问题,最终可能就会造成数百万数千万人流离失所。 “诸位,这是做什么啊,先起来再说话吧。” 张曲力一看余子清又想推辞,立刻噗通一声跪伏在地,叩首高呼。 “臣,恳请陛下择日登基!” 后面黑压压一片人,立刻跟随着张曲力的动作,继续高呼。 众人抬起头,余子清看到几个以致耄耋之年的老臣,双目通红,表情激动。 目光盯着一旁的盘龙柱,身体跃跃欲试,似乎随时都要一跃而起,以头撞柱,血洒当场。 余子清心里一个咯噔,立刻面色一肃,连忙走上前,先将张曲力扶起来。 “诸位先起来再说吧,莫要冲动,凡事三思而后行。” “陛下,我等已经三思了几十次了,请陛下登基吧。” 张曲力神色动容,目中饱含期望,灼热的目光,看的余子清都忍不住挪开了目光,轻叹一声。 “老张啊,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 不是我推辞,真的,我是真的觉得,我各方面能力,都配不上这个位置。 我这人不顾及小细节,但这个位置就是要照顾各方面细节。 我是真心不敢接下这个重任。 只要想起来,一纸政令,百万流离,我就坐不下去。 有人看到的是权利,我先看到的就是压死人的责任。” 听到这话,内阁七人,神色齐齐一动,甚是动容。 张曲力这个老臣,更是直接失去了情绪控制,双手颤抖着抓住余子清的手,老泪纵横。 《控卫在此》 他一生都在想着怎么救大兑,怎么力挽狂澜。 到了最后,也依然没有挣脱往日的思维藩篱,眼睁睁的看着,偌大的大兑,变得死气沉沉。 举目望去,尽是行尸走肉,麻木不仁,内心是何等的绝望。 若是当年,当年满朝诸公,还有大兑皇室,有一人能想到,责任先与权力。 有一人能说出“一纸政令,百万流离”这几个字,有一个这般慎重。 何至于此,何至于此啊。 他现在终于看穿了,心意,远比能力重要。 心意歪了,能力越强,这结果歪的越厉害。 心意正,能力差就差点吧,起码路是正的。 走得慢,也远远好过走歪了千百万倍。 “陛下,非我等非要逼迫陛下,实在是,此乃大兑亿万臣民,共同的愿望。” “那我先去看看吧,听的再多,不如亲自走一趟,去看一看。” 余子清借坡下驴,提出了要出去先看看。 张曲力情绪管理失控,余子清生怕这老臣子,一口气没上来,再出点问题。 连忙让他先坐下,顺带着,还让人将那些耄耋之年的老人,全部扶起来坐下。 这一下,请登记的节奏,就被打乱了。 不过,在其他人看来,这是余子清尊重老臣子的表现。 反正就是看你顺眼的时候,你做什么,人家都能看出来好的一面。 众臣那是越看越满意,除了余子清十年都不管事这一点之外,其他的都满意。 一通搅和,请登基的事,就被搅和的搞不下去了。 等到人退走,只剩下内阁成员,张曲力本来还想汇报点东西,最后张嘴,就变了样子。 “陛下先休息一些时日,臣等,陪陛下出去微服私访。” “不了,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你们也不用陪着我,我自己去看看。” “臣陪着陛下。” “政务重要。” “陛下,其实现在必须及时处理的重要政务已经不多了,一切都步入正轨了,臣歇息几日,也无碍。” “那行吧。” 张曲力连歇息几日这种话都说出来了,他还能说你不要休息? 最终,余子清带着张曲力和甲十四,一起出宫。 三人悄悄离开了城池,没有目标,余子清随机挑选目标。 一路向西,就挑选一个距离丁卯城最远的城池。 而且先去的地方,也不是城池,而是城池下面的村镇。 这里是政令抵达最晚的地方,也是享受政策好处最晚的地方。 尤其是很多新举措,按照要求,都是必须先挑一个小地方实验。 若是综合考虑可以,才会扩大范围到一城、数城。 扩大范围了,依然可以,才会考虑全面推广。 而余子清现在选的小村镇,便是这个全面推广的时候,才会被纳入其中的地方。 而整个过程,最快也是需要五年到十年。 这就是余子清为何觉得十年时间到了,可以来看看的一个原因。 张曲力和甲十四,全程都不干涉,余子清说要去哪,他们就带路。 一路来到小山村,尚未看到村庄,就先看到麦田青绿,有人在田中辛苦劳作。 麦田在余子清看来,种的很稀疏。 但这才是常态,在没有化肥,全靠农家肥的时代,种的密了,全部都长不好。 “秽气桶用上了么?” “用上了,能产出上好的肥料。 只是这里应该还在推广阶段,农户不敢贸然尝试。 而且,产出的肥料,也不太够用。” 余子清点了点头,任何会影响收成的事情,在没有万分确认效果之前,农户的确都不敢轻易尝试。 他们要的不是去赌产量暴涨,而是保底的收成。 这种事,的确没那么容易,那么快推广开的。 起码要亲眼看到效果,才敢用。 “回头我再送来些…… 算了,秽气桶的器胚制作,交给你们吧。 便宜,好用,实用为主。 而且,肥料的使用,有人开始研究了么? 新的肥料,怎么施肥,用多少,什么时候用,有验证成果了,整理成册,颁发下去。 各地因地制宜,要综合考量。 不求能收成大涨,但一定不能跌了,起码最基本的口粮要保住。” 张曲力一边听,一边拿出笏板记录下来。 “回陛下,农学众人,已经汇聚,有什么东西,也会通过玉圭传播开来。 最先开辟的频段,便是农学频段。 此乃重中之重。” 几人正说着呢,张曲力便一挥手,遮掩了三人身形。 远处,一个看起来不过十几岁的年轻修士,骑着一只纸鹤,慢吞吞的飞来。 那纸鹤费力的扑腾着翅膀,伴随着嘎吱嘎吱的声音,慢悠悠的坠落到田边。 他落地之后,满脸心疼的看着纸鹤。 “我的好兄弟啊,你可要多坚持一段时间,你的新兄弟,下下个月才能到我手里,你可要坚持住。” 他吹了口气,纸鹤便不断缩小,化作一个小小的折纸,落入他手中。 他也不飞了,就靠着双腿赶路。 路过一片田地,就拿出储物袋,向着天边倒出一座小山包一样的黑土。 道旁一座座黑色的小土包,不断的出现。 不多时,就见村里里,大群人马冲了出来。 为首一个五大三粗的大妈,腿脚速度极快,冲上来,就一把抓住年轻人的手臂。 “小哥,我家盖好了厕所,肥水全部都存着呢,都快溢出来了。 养的鸡拉的屎,我都给全部存着呢。 你先去我家,这正是要施肥的季节了,再晚些就迟了。” “二娃他娘,你可要点脸吧,我家牛拉的屎,还热乎着就被你抢走了,凭什么先去你家,谁家不急着下肥啊。” 年轻人苦着脸,摆了摆手。 “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朝廷的政令,那也得徐徐渐进吧,我去年来送肥料。 可是你们说不要的,朝廷的法宝本来就少,我们这边现在就一个能用的法宝。 县守大人说了,不够数,那也只能少分点了,大家都这么多。 去年都不要,今年都要,那可不就不够了么。” “我一个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娘们,我什么都不懂,我哪敢拿一家人一年的口粮乱试。”大妈说的理直气壮,但是话锋一转,立刻压低了声音:“我们懂个屁啊,这不,天天在村子里听玉圭,慢慢就懂了么,小哥,我家地贫,多给点肥。” “你们这些老娘们,嚷嚷什么呢,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人群后方,满脸沟壑的村长,扯着嗓子吼了几句。 人群散开,村长来了之后,环顾一周,口水四溅。 “朝廷都是有规划的,这法宝都没让你们掏钱,人家都说了,前三年,肥料都是不用掏钱的。 这税也比往日更少了。 去年给你们,你们都不要,看隔壁村收成的时候,粮仓都放不下了,一个个眼红的跟兔子似的。 这个叫什么来着,哦,对了,实验田,第一年收成,是直接不用交粮,直接免了。 人家第一年,不用交粮,收成也比往年多,落到手里的,一下子多了两三倍,你们眼红了? 嘿,活该。 让你们好好听玉圭学习,这法宝可金贵着呢。 我恬着脸,在县守那磨了三天,才给我们村子里借来一个。 这也就是如今陛下英明,吏治开明,我才敢去。 搁到二三十年前,我哪敢跑到县守衙门伸手。 都在这为难人家小哥干什么?过了几天好日子,就飘了? 敢拉扯衙门的人了。 都滚回去。” 村长扯着嗓子,喷的口水四溅,将一群老娘们喷的不敢说话。 一群老娘们,悻悻离去。 村长这才挤出笑容凑了过来。 “王小哥,你没惊到吧,这些老娘们没见识,你别跟她们计较。 其实要说起来,王小哥其实跟咱们都是本家人,热情了点,你别介意啊。” “没事,没事……”年轻人摇了摇头,他现在天天下乡,都习惯了。 “那小哥,今年的肥料,我们村能不能多分点。 你也看了,这地贫啊,收成还不到隔壁村一半。 这几年,村子里添丁多,都是干不了活的屁娃子,还得人带着,又少了个劳力。 这吃饭的人多,干活的人少。 要是今年收成还不行,就活不下去了啊。 老汉我现在一天吃两顿粥,省着吃,你看我都瘦成什么样了。” 小哥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苦笑着道。 “这都是提前定好的,耕地多少,土地肥沃程度,然后各自分多少,都是提前算好的。 我可不敢随便乱改,这是犯大忌讳。 陛下虽然开明,照顾着我们下面这些人,可徇私枉法,我好不容易得到的差事就没了。” “小哥误会了,误会了,我意思是,小哥回去了,能不能给上面反应一下情况。 你也看到了,村子里,都是光着屁股的屁娃子,可都干不了活。” “行吧,我回去给大人说说。” 小哥继续分肥料,分完了,拿出纸鹤看了看,又踹了回去,提了提气,靠着双腿,向着下一个村子飞奔而去。 而后那村子,开始组织人施肥,继续口水四溅的喷人。 “二娃他娘,你是不是傻,说了多少次了,要适量,适量! 天天听玉圭,你听到狗肚子里了? 太多了未必更好,可能会更差,最合适的量,才能长的最好。” “狗子,你是不是也傻了,屎也要尝尝咸淡?咋地,偷偷带回去,跟你家茅坑里的对比一下么?” “这谁家的屁娃子,狗日的不会教么,都敢拔青苗了。” 村子说着,就见一个悍妇冲出来,拎起那屁娃子就是一顿毒打。 周围的村民,哈哈大笑,煽风点火。 “朝死里打,屁股给他抽烂了,都四岁了,还不学好,朝死里打。” 田地里,忙活的热火朝天,喧闹吵闹。 余子清三人遮掩了身形,看着这一切,余子清的嘴角带着笑意。 “我们继续转转,回头记得准备器胚,这明显不够用了。” 最偏远的村子里,都有一个玉圭,可以每天听。 这里也有更好的肥料可以用。 一切都发展的不错,十年,能这样,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余子清路过村子,在里面转了转。 村子里老人很少,但是十岁以下的小孩,却非常多。 那些小屁孩,光着屁股跑来跑去,打打闹闹,一个个看起来都很壮实。 这就不是饿不死了,而是能吃饱饭了。 而且肯定是有一定的油水。 饿不着了,这些人才敢生孩子,粮食足够了,才敢去养鸡养猪。 这肉也好,蛋也好,奶也好,归根到底,其实都是粮食。 有肉吃,身体壮了,一代接一代下去。 才有基础炼体。 而炼体,对肉的消耗,就更大了。 所以,现在炼体壮身,都还没开始推广,没基础条件。 后面就是对灵药的消耗更大。 而要种灵药,就要消耗土地,花费资源培育灵田,挤占粮食种植。 最终又是要升级种植技术、条件等等。 而只有粮食产量足够,才能有多余劳动力,去从事别的事情,发展别的行业。 饭都吃不饱了,别指望能发展别的。 一切的根基,都是粮食。 所以,余子清别的什么都可以不管,这个必须要插手。 他插手就是重视,下面的人也会层层加码,重视这件事。 玉圭开辟的农事频段,再到秽气桶,统统都是跟农事相关。 当资源足够多,吃的够好,身体够好。 以后修士数量的基础,军队的基础,才会足够大。 足够大的基数,才能出现更多的高手,顶尖的强者。 不给创造条件,就像以前的大兑,除了那些世家之外,外面已经几乎不可能出现九阶了。 余子清从最偏远的小村镇,一路逛到小城。 再一路逛到大城,他本来还担心,有秽气桶的时候,会不会有人,急不可耐的开始种植灵药。 毕竟,秽气桶的副产物,那些肥料,经过验证,是可以用来种植低级灵药的。 然后,余子清逛了上百个村镇,十几个城池,都没有遇到。 很显然,他重视,内阁也重视,下面的人,就不敢乱来。 甲十四十年前,杀的血流成河,震慑力还是挺足的。 一切都是蒸蒸日上的样子。 余子清逛了一圈,看的心里也舒服,很有成就感。 按照记录,已经十年没有饿死过人了。 他不太信,还是亲自来转了一圈,不断的伪装身份,亲自去问,从那些人的笑容里,就能确定,应该不是假的。 余子清有些恍惚。 让地只和修士,一起参与到建设之中。 这效率和效果,远远超过他的预期。 “陛下可还满意?” “你知道我现在有个什么感受吗?” “臣不知。” “谁也无法阻止人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给创造条件之后,人们爆发出的热情和积极性,远不是靠着威逼能做到的。” “陛下说的是。”张曲力感叹一声,他是最能体会这一点的。 他本来还以为,经历巨变之后,神朝会保持颓势很多年,才会有起色。 没想到,只是十年,便已经比他曾经幻象的最好的情况,还要更好了。 从下到上,自上而下,整体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其中秽气桶和玉圭,发挥出巨大作用。 一手提高粮食产量,这个倒是在意料之中。 但是玉圭的作用,却远超他的预料,能让信息直接传递到民间,还有人专门解读,能让所有人都听得懂,没有了中间层层曲解。 不会让好的政令,到下面变成了坏的政令。 要说这好事,到下面变成坏事,在以前可实在是太正常了。 现在就很少了,有问题,那也是下面的官员问题,根本等不到矛盾积聚,就有可能传上来。 陛下有好心,也做了好事,你下面执行的不一样,那臣民也不会跟以前一样,张口就是皇帝老儿如何如何。 现在就变成了指名道姓的,某个官吏如何如何。 民心所向,现在谁也不可能阻止余子清登基。 那乱臣贼子,也压根没有成事的土壤。 历数大兑历史,以往何曾出现过这种情况。 陛下不想登基,都没有人敢生出其他想法。 再对比一下,曾经镇压过的很多次叛乱。 而如今,你说叛乱,你看有人跟不跟。 “粮食产量上去之后,就开始发展畜牧渔业,继续发展其他种植。 我看了看,很多地方,路也不太好。 等手里有钱了,就开始琢磨琢磨,怎么修桥修路。 衣食住行,方方面面。 然后,教育,办学等等。 合适的时机,再考虑扩大灵药种植等等。 一步一步来,不能乱,根基要稳。” 余子清继续定下后续方向。 如今的大兑,虽然整体实力还弱,但未来可期。 人心所向,谁也阻拦不了。 余子清带着张曲力和甲十四,在外面逛了几十天,重新回到宫城,张曲力便去急急忙忙处理政务。 后面又没他什么事了,具体细节实施,这些人都比他精通的多。 他也不用管了。 钻进大兑书库里,开始看书学习,了解大兑的历史,文化,记载的各种典籍。 数天之后,余子清走出书库,召来了甲十四。 “有个事想要问问你。” “陛下请讲。” “我在外面,见到过一些没有脸的无面人。 他们不记得自己的姓名,不记得曾经的经历,只记得曾经学过的东西。 大兑无面人的法门,也是这样么?” “不一样,大兑无面人,已经很久没有用过抛弃面容的法门了。 此法来历,臣不知晓,也没有具体记载,也可能是已经丢失。 此法不祥,早已经封禁。 就算用了,也只是抛弃真名和五官面容,曾经记忆,却还是有的。” 余子清了然,果然不一样。 “具体内容,你知道么?” “臣不知,现在无人知晓,想要看,就只能陛下解开封禁,才能看到。 但历代统领都口口相传,不能解禁,不可窥视。 不到万不得已,任何人都不能察看其内容。 曾经看过内容的人,全部横死,无一例外。” “那不用解禁了,但具体流程,你知道的吧?” “这个臣倒是知道,想要抛弃真名和五官,就得先修法门。 然后准备法坛,主持仪法,口诵咒文,才能彻底修成。 修成之后,目视过无面人的人,只要回想,便再也想不起跟无面人接触时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行动之时,几乎可以完全保密。 任何秘法,都没法让其回想起来。 但无面人最后结局,都不好,他们抛弃了真名,抛弃了五官。 时间长了之后,会对自己的身份,产生疑虑。 入魔者众多,最后疯癫者也众多。 最终一个善终的都没有。 按照记载,甲子纪年的时候还好,但到了后期,能维持清醒,超过百年的,都百里无一。 此法邪异,便被彻底封禁。” 余子清沉默了一会,琢磨了一下。 “将封禁之物取来。” 甲十四没有犹豫,瞬间消失,片刻之后,他拿来一个玉盒。 玉盒之上,交错着贴着三张符箓。 看到符箓的瞬间,余子清瞳孔骤然扩大。 他盯着那三张符箓,震惊不已。 “这个封印的符箓是什么?” “臣不知,乃是上上代无面人首领将其封禁的,只有陛下亲自出手,才能揭开封禁。” 余子清接过玉盒,看着那三张交错的符箓。 上面符箓的花纹也好,中心的符胆也罢,甚至交错的方式,都跟余子清曾经见过的一个东西,一模一样。 左上右下的符箓为最下,左下右上的为第二,上下为最上。 老羊曾经激发缄言神咒的时候,激发出来的三道符箓封口,那显化出来的三道符箓,跟这个一模一样。 余子清可不认为这是巧合。 “缄言咒,你会么?” “臣会。” “那你不认识这个东西么?” “不认识。”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 “请张首辅来一趟吧。” 片刻之后,张曲力抵达。 “张老,你看看这个东西,你认识么?” 张曲力仔细看了看,摇了摇头。 “臣不认识,从未见过。” “缄言咒,你会么?” “臣略有涉猎,不甚精通,不过臣这里正好有法门。” 张曲力取出一个玉简,交给余子清。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便忽然懂了。 张曲力他们修习的缄言咒,跟他所知道的缄言咒,压根不是一个东西! 余子清瞬间明白了,他也落入思维误区了。 是啊,连火球术,随便都能拉出来几十种,效果却都差不多。 凭什么缄言咒,就只能有一种。 “甲十四,这个玉盒上的封印是什么,尽快查清楚。” “臣,领命。” “臣也给帮帮忙吧。”张曲力看余子清如此在意这件事,立刻补了一句。 “恩,有劳诸位了,这件事很重要。 还有,这个玉盒,只有一份么?” “回陛下,只有一份封禁,再也没有第二份了,留下一份,也只是预防万一,必要的时候,需要用,还能有最后一份。” 余子清拿着玉盒,看了半晌。 想起来,大兑无面人的法门,曾经泄露出去过。 大震无面人的名字,就是继承自大兑,法门也是。 只是如今的大震,似乎也没有在创造出白水蛋了。 如今看到这个玉盒,余子清忽然就有些猜测。 这里乃是大兑的封印,将整个大兑都封印在里面,本质上其实还是跟其他封印的灾难一样。 将一个灾难,完整的封印进来。 只是这一次,封印的非常彻底,可以看做是将一个时间段内的大兑,完全封印了进来。 按理说,再过几百年,这里的大兑,就会跟其他被封印的灾难一样。 回到最初的,重新继续走一遍。 所以,余子清说只能拖延几百年,便不得不让大兑归来。 不然的话,几百年的努力,可能就会功亏一篑。 所以,他现在手中拿着的玉盒,可能就是在当下时间段几百年后,丢失掉了。 然后落入到大震手中。 而后大兑消失,大震继承了无面人法门。 以大震那种有些散装的国体,无面人的法门,的确挺适合的。 余子清觉得,他忽略掉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 在以前遇到的所有被封印的灾难里,都会遇到的情况。 一个被封印的灾难里,不是所有的东西都是真实存在的。 就像妖狐之灾里,真正被封印的实体,其实就只有白玉楼和妖狐。 在里面看到的丁卯城,都只是封印里才有的,化解封印之后,也没法具现出一个丁卯城。 那么,脚下这个前所未有的超级封印,整个大兑里,也不是所有的东西,都一定是真的。 这个玉盒,可能就是在这里才会存在。 等到有朝一日,余子清让大兑归来之后,这个玉盒可能就不存在了。 若这个推测是真的。 就是大兑消失之后,外面有人得到了这个玉盒。 有人通过玉盒上交错的三张封印符箓,研究出了不一样的缄言咒。 缄言咒是为了保守秘密。 无面人法门,也是为了保守秘密。 都是有共同点的。 余子清有些震惊,他可从来没想过,白水蛋会跟缄言神咒牵连到一起。 数日之后,甲十四来汇报。 无面人衙门的记载里,没有找到对应的记载。 之前大兑实在是太乱了,经历过地只为祸,很多东西都遗失或者损毁了。 张曲力也来汇报,皇室书库里,只找到一点点边角料记载。 “这封印乃是甲十二封印的,但是甲十二和甲十三,都是动乱年代。 很多东西都不见了,记载也是很模糊。 可能是没有来得及留下,亦或者是损毁了。 但可以确定,这封印,的确跟无面人的法门有关。” 余子清点了点头,将有关玉盒的推测,给他们说了一下。 “既然这个东西,不可能有第二个,那肯定是在以后遗失了。 等到数百年后,大兑回归现世,必定会消失的。 而类似的东西,肯定不止这一个。 接下来还有另外一件事,是重中之重。 现存的所有典籍,无论是什么,全部备份一份。 否则,万一有些重要的典籍以后消失了,便再也找不回来了。 趁着这里信息还在,备份一份。” “陛下思虑周全,臣必定尽快开始。” 幸好余子清没着急忙慌的贸然让大兑回归。 不然的话,这无形之中,没注意到的损失,还不知道有多大。 玉盒只是信息具现在封印里,并没有实物,类似的肯定不少。 不过是不是,余子清还得先试试,看看能不能带出去。 按照以往的经验,若不是实物,肯定是带不出去的。 这边刚安排完,余子清神情一动,闭上了眼睛。 进入七楼戒指,看到了卡成连环画的老羊,给他留言。 “尽快回来,急事。” 余子清睁开眼睛,看向张曲力和甲十四。 “我有要事,要离开,一切就仰仗诸位了,按部就班即可,千万不要着急。 宁愿慢,不要错。” “十四,护送陛下。”张曲力直接给甲十四递话,这件事上,他压根不会问余子清意见。 甲十四护送着余子清离开,顺便带走了一大堆大兑自产的秽气桶器胚。 能给大兑创收了,余子清自然留给大兑。 只是一些器胚,那也能让财富流转开一点点。 带着东西离去,离开大兑之后。 余子清第一时间检查了一下,果然,带着的器胚都在。 但是带出来的玉盒,却消失的无影无踪。 再次进入看了一眼,那玉盒就跌落在余子清消失的地方。 被甲十四一路护送,回到了锦岚山,甲十四才离开。 余子清来到锦岚山西面,老羊没有继续研究,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看到余子清,立刻先布下密室,问了一句。 “你还没去琅琊院,寻找书库里清单上的内容吧?” “没有啊,我哪来的机会去琅琊院,我连大乾都没有去。” “没有就好,暂时不要找了。”老羊长出一口气。 “发生什么事了?如此着急?” “我发现了一件事,我中了两次缄言神咒。”老羊眼神阴沉。 “两次?”余子清一愣。 “不错,我此前激发缄言神咒,可能不是同一个。” “怎么回事?缄言神咒还能中两次?” “为什么不能?你挨同一拳,都能挨好几次,缄言神咒为什么不能?” “到底怎么回事?” “我在研究,如何化解缄言神咒,亦或者,在不化解缄言神咒的情况下,找回被封的东西是什么。 然后,当我实验到十二万三千次的时候,有了意外发现。 我同时激发了两个缄言神咒。 然后我找回来一点点东西。” “你这些年一直在研究这个东西?” “没错。” “你发现什么了?”余子清有些麻了。 老羊沉声道。 “第一个缄言神咒,应该是封了我知道的一些东西,包括一部分学识,一部分看过的书。 然后,我当时应该也发现了缄言神咒,以我性子,不可能不管不问。 所以应该已经找到办法,去寻找我被封的东西是什么。 而且应该已经找到了,或者是找到了一部分,所以我才来荒原。 第二次,中缄言神咒,应该就是封了我为什么来荒原,我当时知道的东西,甚至是我当时用来找寻被封记忆的方法。 都被第二次缄言神咒封印。 我随身的东西都不见了,我也不记得为什么来。 我只知道有人要杀我,我想了很久,都不明白为什么。 我本能的不敢再回琅琊院。 甚至都不敢再用原来的身份。 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什么了。 幕后的人不得不杀我,缄言神咒也封不住我的嘴。 哪怕我什么都不记得了,以我的性子,只要发现缄言神咒,就必定会追寻。 只能让我变成一个死人,才能封住我的嘴。 哪怕要杀我灭口,他们也怕我还有什么后手,杀我之前,也依然要再次施展缄言神咒。 我的护道人,就是为了保护我,陨落了。 你不要想着去琅琊院了,那个地方,你千万不要踏足,甚至大乾,你都不要再去了。 十几年前,琅琊院大火,到现在还没结果。 敌人肯定就在琅琊院。 你若是去寻找,他们必定会知道。 不要冒险,记住了么?” 老羊死死的盯着余子清。 余子清重重的点了点头。 “好,我绝对不因为这件事去琅琊院。” “他们现在肯定不知道我活着,若是不然,他们必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想方设法的弄死我,他们肯定是知道,只要我活着,缄言神咒也不可能永远拦住我。” “正好,我也有件事,要给你说一下。” 余子清将玉盒之上看到了三枚符箓的事情,一五一十的给老羊说了一遍。 而后拿出一个玉简,递给老羊。 “这里面是大兑的缄言咒。” 老羊仔细的看了看之后,眼中冒出骇人的光芒,瞳孔从羊瞳化作龙目,有化作人眼。 “我现在立刻去大兑! 你推测不会错的,那肯定就是现在缄言咒的来源。 那三道符箓,就是缄言神咒的本体。 我之前就曾推测过,激发缄言神咒的时候,幻化而出的三道符箓。 必定是有这三道符箓实体存在的。 绝对错了不,就是那个东西。 肯定是大兑消失的时候,那玉盒就已经遗失在大兑之外了。 哪怕那只是封印里,凝聚出来的假玉盒,但承载的神妙,是肯定不会错的。 我现在就去,我一定要亲眼看一看!” 第二一三章 隔空干架,三个围殴一个(10k) 余子清觉得,老羊之前还是太克制了,现在才展现出那种研究狂人狂热的一面。 那种热情在燃烧,亟不可待的眼神,简直能把人烫伤。 但余子清大概也能理解,研究了这么多年,终于看到了希望,而且是最关键的地方,绝无可能放弃。 “你稍等两天,我做点准备,再跟你去一趟。” 他是肯定得去的,不亲自交代一下,万一在弄出来什么误会。 比如,刚进去,就被甲十四按在地上…… “还有,你最好也做点准备,那颗七彩宝石,别带进去。 你把这个东西带进去了,外面的玉圭,怕是都没法用了。” “行了,我知道了,你最好快点。” 老羊答应的很痛快。 这让余子清想说的话,都不得不咽了回去。 实验室都舍得不带了,看来的确是急了。 余子清招来巫双格,一挥手,身前便有密密麻麻数不清楚的秽气桶器胚出现。 “给这些秽气桶拓印符文。” 余子清本来还想请老羊研究一下,怎么做出来一个超大型秽气桶,当做中转站。 让大兑这边积攒的秽气,都能先存起来,让秽气桶空出来可以循环使用。 不然的话,万一有什么事,巫双格没法去收取,就会影响到整体效率。 毕竟,装满的秽气桶,要是没人收,他们也只能放着,这东西其实还是挺危险的。 一般的地方,也没法储存这个东西。 不过,看老羊现在的样子,还是算了。 等老羊去了大兑,冷静下来了,再给他提一嘴,让他抽空给弄一下。 巫双格拓印符文,倒是很开心。 大兑这边,可是整合整个神朝之力,来给他提供秽气和毒素。 这可比大离那边带劲多了。 大兑目前的秽气桶保有量,已经远超大离。 未来肯定会更多。 说起来,巫双格进阶,可比其他人舒服太多了。 伴生法宝只要先进阶,他便只需要日常积攒力量就能跟着进阶,基本不存在什么瓶颈。 难就难在,混元金斗进阶,那可比一般修士进阶难太多了。 到现在,巫双格还没追上余子清的修行进度。 理论上,只要有足够的秽气,他压根不会有瓶颈。 而恻恻最近没事干了,就去老羊那蹭实验室,七阴大王的域,给她的启发很大,基本上已经找到了进阶之路,也没什么问题。 锦岚山内,岁月静好,一切都很安稳。 等到巫双格拓印完秽气桶,余子清便将巫双格和老羊一起藏入一个法宝里,离开了锦岚山。 老羊是肯定不能露面的,理论上,他已经死了。 在加上老羊新发现的事情,之前的谨慎还是起了作用。 若是此前老羊跟他一样浪,那说不定就已经有人,锁定到他身上了。 巫双格能不露面最好也别露面,带着他去大兑,若是有人知道了,自然也会知道带他去干什么。 《天阿降临》 秽气桶抽取秽气和毒素的副产物,经过离火院的不断研究,应用范围已经越来越广了。 而且那些家伙,似乎还有想法,用秽气桶来处理某些材料。 比如,处理吞金兽拉的屎。 吞金兽以金属矿石为食,拉出来的屎,堪比精炼提纯过的矿石。 但是这些金属纯度一般都不高,而且经过了吞金兽的肚皮,出来的金属可能更难重新提炼了。 因为大部分时候,出来的都是合金。 但他们还不得不用吞金兽,因为某些特别的材料,他们自己是很难精炼提纯到极高的纯度。 在吞金兽这碰运气,还能拿到这些材料。 所以,按照离火院某些院首的推论。 吞金兽拉出来的屎,理论上也是屎,也是秽气,理论上是可以用秽气桶提纯的。 若是可以,吞金兽的价值,就会直线攀升,九成以上不能用的金属,可能都可以再次化作高纯度原材料使用了。 只可惜,他们手里的秽气桶,能力有限,做不到这些。 之所以告诉锦岚山这边,就是想请巫双格过去,用正版混元金斗来试一试。 然后,余子清说下次一定。 有这种可能,余子清肯定自己先试试。 毕竟吞金兽,其实也不是什么特别稀少的灵兽。 这些家伙,在记载之中,属于最早一批,主动靠近人族的。 因为在野外生存,危险太多,挖矿也实在是太难了,太累了,种类还少。 直接赖在人族这,躺平了,等着人挖好了矿石,甚至是精炼好了金属,喂给它们。 这样多好啊,大家各取所需。 毕竟,有好多种特别的高阶金属原材料,都是只有吞金兽这能产出。 而那些材料,能用到的地方,基本都是宝器。 产量少,但意义重大。 所以吞金兽的地位,稳的很。 要是有机会产出更多的材料,甚至可能是新材料。 余子清又没疯,去帮人家出产。 顶多是以后有产出了,大家在材料上,有点合作。 亦或者,直接跟某些强者合作。 单线联系。 正因为有离火院的人,提出了想法,余子清就随之延伸出来更多想法。 比如,某个大妖,会不会拉屎? 海中的巨鲸,这个是肯定会拉屎的,那都是材料。 要是混元金斗能提炼,就等同于多了很多种更好的新材料。 要是再推定一下,生灵废弃排泄物,都能提炼,那余子清的想法就更多了。 但这些都是以后的,等巫双格的混元金斗继续进阶再说。 现在,只是最好的肥料,就已经有很大价值了。 余子清速度很快,为了尽可能的不被人注意到,他都是直接一步跨出,施展跬步进入的大兑。 这一次进来,甲十四就不在这里了。 但是无面人的探子,镇守在这里的大军,却第一时间出现。 很显然,甲十四也觉得,他这一次弄不好又是几年,甚至是十年才来一次。 放出了巫双格,让他跟着人去处理秽气,顺便再将新的秽气桶发放出去。 这一次,就算余子清继续十年不来,秽气桶也绝对够用了。 余子清带着老羊,在这等着,不多时,一道刀光在天边浮现,转瞬便落地。 “臣,甲十四,见过陛下。” “这位是老羊,是我的老师,学究天人,当世之中,若论学识广度,能与之相提并论的,不超一掌之数。 此次前来,是为了那个玉盒,要研究一下。” 甲十四肃然起敬,立刻正衣冠,而后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拜见先生。” 他吃了很多次亏,就是吃在学识上。 对这种老先生,他可从来不会放肆。 哪怕看起来只是一个山羊妖,他也不会小觑了。 按理说,一个山羊妖,绝无可能担得起陛下这种赞誉。 那只可能是他眼拙,根本看不穿对方的真身。 老羊微微颔首,打量着甲十四,看得出来,甲十四是真心实意的尊敬。 九阶巅峰的极道强者,能如此拉的下身段,如今的大兑,当真是气象更新,截然不同了。 老羊的一只眼睛,斜了一眼余子清。 余子清给他抬这么高,还一副学生架势,那他肯定不能落了余子清面子。 念头一动,老羊的眼睛微微一眯,便化作龙目,而后又化作人眼。 眨眼间,那眼睛便似龙目又似人眼,有一种诡谲却威严的感觉。 一眼望去,甲十四全身肌肉,便骤然一紧,身上骤然浮现出一股刀鸣之声。 甲十四瞬间压制下去本能,站着一动不动。 他感觉自己好像被直接看穿了。 老羊只是看了一眼,眼睛便恢复了山羊眼,带着一丝微笑道。 “竟然修成天刀之境了,吃了不小的苦头吧。” “先生慧眼如炬。”甲十四来了精神,微微侧身颔首,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老羊拿出两个玉简,念头一动,便在两个玉简内刻录下来了两篇典籍。 “这是后世的藏刀经和洗锋经,乃是一个修道者所创。 那位先贤,虽是修道者,却每日练刀两个时辰,入道之后,直接入刀道。 八十年入九阶,入九阶便直入天刀之境,但锋芒太盛,刀锋太过霸道,终于伤到自身。 一身修为,刀道境界,毁于一旦。 他修为尽毁之后,却又大彻大悟,写下藏刀经和洗锋经。 这经文,非直接的修行法门,便是普通人,都可参研。 他曾言,刀者,杀伐之器,刀道,亦杀伐之道。 正所谓,心怀利器,杀心自起。 这两部经文,乃是藏刀洗锋之用,先看藏刀,什么时候,自行领悟出心诀了,再看洗锋。” 甲十四听到这话,神色有些震惊,本来都准备道谢了,却不敢伸手了。 他犹豫了一下,问道。 “敢问先生,这是心刀?” “不是,他说,这叫问心刀。” 老羊念头一动,俩玉简飞到甲十四面前。 甲十四忽然跪伏在地,双手举过头顶,接住玉简。 “甲十四不才,请问授道老师之名。” 老羊眼带笑意,很满意甲十四的态度。 “他叫元奉一,曾经是我老友,临终之时,将此托付给我。 让我帮他找一个合适的传人,我觉得你挺合适的。 初次见面,没什么拿得出手的,便借此物,送你了。” 甲十四接过玉简,恭敬的磕了三颗响头。 “十四必定为老师立下牌位,时常祭拜。” 余子清不是太懂这些,但看甲十四的样子,就知道,这家伙捡到大便宜了。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老羊会的挺多的啊。 他是怕这里的人,轻慢了老羊,也怕老羊的性子,跟这里的人闹不高兴了。 看来是他想多了。 老羊不是不懂人情世故,只是懒得做而已。 这一来就先收买人心的套路,玩的挺溜的。 甲十四拿了好处,一行人向着宫城而去,飞在半路上,老羊还在给甲十四指点。 “你的天资、悟性、努力、心态,都无可挑剔。 只是你在这里,限制了你,后世对于刀道、剑道的研究已经很多了。 剑道跟刀道也不一样,杀伐过重,太过霸道,乃是刀道通病。 很多时候,都不是因为不够强无法突破,而是因为锋芒太盛,太强,才无法突破的。 我看得出来,你的天刀之境,还不稳固,突破的似乎也有些勉强。 接下来,你除了每日以肉身力量练刀之外,不要再修行了。 先看藏刀经吧,什么时候,我再看你一眼的时候,你的刀气、刀意能岿然不动,再说其他。” “谨遵先生教诲。”甲十四恭恭敬敬的道谢。 他听的出来,老羊是不想打击他的自信,才说不是你菜,也不是我强,而是我的时代,在这方面,胜过你的时代。 仅此而已。 第一次见面,很顺利。 老羊跟张曲力见面之后,还有点相见恨晚的意思。 等到玉盒拿来,专门给老羊腾了一个地方,让他去做研究。 余子清没急着走,远远的看着老羊的动作。 真拿到手了,老羊就没了那种焦躁的感觉,反而小心翼翼的先查看了很久,研究那几枚符箓。 等研究的差不多了,老羊念头一转,便见他的嘴巴上,骤然浮现出三张交错的符箓。 每一张符箓两端,都有锁链从虚空之中延伸出来,束缚在符箓上。 老羊的眼神都变得空洞,但这一次,明显跟曾经不一样。 他还保持着一缕意识。 玉盒之上的三张符箓,似是感应到了东西,一起亮起了蒙蒙微光。 老羊身旁,三颗留影石,一同记录下来这一切。 片刻之后,缄言神咒所幻化而出的符箓消散,老羊继续看了看玉盒上的符箓,又看了看留影石,等了好半晌之后。 老羊才转头看向远处的余子清。 “你来吧。” “现在打开么?” “先揭下来一张,不用打开玉盒,里面的东西暂时不用看。” 余子清伸出手,触摸到最上面那张符箓。 伸手触摸上去,压根触摸不到符箓的存在,仿佛那符箓是印在玉盒上的图画。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大兑玉玺,握在手中。 再次去触摸的时候,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符箓边缘的厚度。 轻轻一抚,那贴的死死的符箓,便被余子清揭开一角。 最上面这一张符箓,被轻而易举的揭了下来。 符箓材质怪异,完全不像是符纸,有种丝绸的质感,更像是某种经过处理的皮。 亦或者是某种生灵皮的内层,有硬度,却又很柔软的古怪感觉。 老羊没有用手去触摸,他取出一个小圆盘,那张符箓,便悬在圆盘之上。 老羊察看了正面之后,又去察看背面。 正面的花纹和符胆,很正常,但背面就不太正常了。 密密麻麻的细密纹路,还有大量细小的符文,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阴神便不由自主的睁开眼睛。 目之所及,那张符箓,好似骤然变成了上百层,每一层都有密密麻麻的纹路和符文。 只是稍稍想要看的真切一点,便头昏眼花。 余子清后退一步,闭上了眼睛,缓了好一会儿,才能重新睁开眼睛,那种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的感觉,才慢慢消散。 而老羊,不但双目化作龙目,身形都化出了黑色的龙身,悬在半空中,死死的盯着符箓看。 足足一个时辰之后,老羊长出一口气,拿出一个罩子,将那张符箓盖住。 “这东西的传承,肯定非常久远,起码可以追溯到甲子纪年。 看起来是一张符箓,其实是由上百张符箓,叠加在一起制成的。 每一张单独拿出来,都是废的,合在一起,便构建出一个完整的新符箓。 这种技术,现在也有。 当年琅琊院,受人所托,就炼制过一张叠加了七十二层的超级符箓。 但是那符箓有半寸厚,三尺多长。 就算是琅琊院,也绝对做不到这么小,这么薄。 因为他们找不到这般合适的材料。 这个东西的材料,不知是什么东西的皮,被剖了上百层,依然能完好无损,还能重新合并在一起。” “能化解么缄言神咒么?” “哪有那么快?”老羊斜了余子清一眼,嗤笑一声:“你懂个屁,就算是向前迈出一大步,有了方向,也不是一天半天能解决的,揭第二张吧。” 余子清揭下第二张,老羊继续研究。 几个时辰之后,揭开第三张,玉盒也依然毫无反应。 余子清按着玉盒,等到老羊将第三张符箓也初步研究了一下之后,他发问道。 “里面这个东西,你觉得我看了好,还是不看了好?” “你看了估计问题不大,但是其他人看了就未必了。”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缓缓的打开玉盒。 玉盒之中,放着一个玉简,看起来非常普通。 他曾预想,这般封印,是不是里面的东西,打开之后,就会直接飞走。 看来他想多了。 这里的玉盒也好,符箓玉简也好,其实都只是在封印里具现出来的东西。 曾经存在的信息,被具象化了。 余子清拿起玉简,阴神也睁开了眼睛。 以阴神来窥视玉简内的内容。 霎时之间,他的一缕意识,便仿若出现在一片虚空之中。 周围的烟气缭绕,转瞬之间,烟气便似凝聚的水墨画,飞速的凝结,化出一片只有黑白的世界。 一座高高的祭坛上,有人身穿华服,脸上带着狰狞的面具,一边施展印诀,一边起舞,一边口诵咒文。 伴随着仪法进行,祭坛之下,跪伏着的一个个人,抬起头。 他们的脸,在慢慢的脱离他们的脑袋,而他们的脑袋,也开始慢慢的化作白水蛋。 他们的脸,拖着一缕缕星光一样的尾巴,飞入祭坛之上,落入到一个大肚窄口的紫金瓮中。 而后便见那带着狰狞面具的人,拿出三道符箓,交错着贴在那紫金瓮口,将其封禁。 水墨画的世界,不断的变化,变幻成另外一个场景。 有人拿出一卷图,图上只有一个背影。 下方坐了不少还有五官的人,带着面具的人告诉他们。 白水蛋的法门,就在图中,其神韵和真意,都在其中,自行领悟的最好。 拿到现成的法门来修行,会差很多,而且未必能修成。 修成之后,再施展仪法,就可以将真名和真容,寄托虚空,从此之后,很多法门都对他们无用。 他们也可以完美的保守秘密。 谁也无法从他们这里,以各种神通秘法,挖走秘密。 他们是牺牲者,注定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但是,总要有人来走这条路,总要有人来冒险。 余子清的意识,看向那张背影图。 只是一个身着长袍的人,站在悬崖边,悬崖一侧,是无尽的虚空,另一侧,看不到别的什么,只是延伸出去的一个悬崖而已。 随着余子清窥视,便立时感觉到强烈的真意和玄妙在其中。 便如同那站在悬崖边的人,一步跨出,便是截然不同的境遇。 那玄妙和真意,更像是给人一个选择,让人去选。 前进,或者后退。 余子清看着那个人的背影,莫名的生出一个念头。 只能前进或者后退,凭什么你就站在那,不前进,也不后退。 别人都只有两个选择,你站着不动,这不是第三个选择么? 当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余子清便感觉到,那张水墨画里的人动了。 他缓缓的转过头,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那张脸仿若一个漩涡,在余子清眼前不断扩大。 恍惚之间,那张画消失了,只有一个没有五官,脸上是一片漩涡的人,站立虚空之中。 身形高大无比,那张漩涡脸,便似有万丈高。 漩涡不断的拉扯着余子清的意识前进。 忽然之间,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腹中最后一口地魔尊主,也微微跳动了一下。 地只之源的石碑,也微微颤动,先贤圣音,骤然变得洪亮,响彻天地。 大兑玉玺也亮起光华。 余子清身上的几枚郡守大印,也自动飞出,化作一道流光,流转到余子清身上。 霎时之间,余子清被吸走的意识站在虚空中。 静静的看着那张巨大无比的漩涡脸。 “你告诉我,凭什么别人都只有两个选择,而你有第三个? 如果规则是只有俩,你便不用遵守规则么? 纵然是规则的制定者,也必须遵守规则。” 余子清沉声发问,说到最后一句,意志便不可动摇。 霎时之间,他的身形开始继续后退。 虚空之中,漩涡脸那庞大的身形,忽然动了起来。 他伸出一只手,遮天蔽日,向着余子清抓来。 余子清面无表情的看着对方。 伸手一指,积攒的三灾之力,喷涌而出。 无形无相,绝大多数的生灵,甚至都无法感觉到的三灾之力,对方似乎能察觉到。 想要避开,却已经无法避开,那只遮天蔽日的手,实在是太大了。 所有的三灾之力,都没入其掌中。 同一时间,白水蛋的驻地之中。 一号像是感应到了什么,瞬间消失不见。 他来到最深处的一座祭坛前,被供奉在祭坛之上的一枚玉简,散发着刺目的光芒,可怕的威压骤然降临。 “谁?谁在抢夺?” 一号的白水蛋脑袋,微微闪烁着一道光芒,不容他多想,立刻以净身符清理身体。 而后换了一件衣裳,面上带着一张狰狞的面具,来到祭坛前,点燃烛火,口诵咒文,手捏印诀,身形起舞。 诡谲的气息弥散开来,伴随着一号白水蛋的仪法。 那玉简之上绽放的光芒更盛了。 而另一边,余子清明显感觉到,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速度加快了一些。 他不为所动,多方力量叠加之后,余子清后退的速度越来越快。 而那源源不断飞出的三灾之力,也在被那只巨手,一丝不差的全部接收。 当那只巨手抓来,快要触碰到余子清的时候,余子清还没继续做什么,地只之源却先动了。 石碑飞出余子清的身体,悬在余子清身前,先贤圣音,少了谆谆教诲的味道,多了铿锵冷冽的杀伐之音。 霎时之间,便见一条虚幻的大道,以地只之源为中心,瞬间浮现出来。 大道横空,与那只巨手碰撞到一起。 相互僵持,大道不断后退,变得愈发虚幻。 余子清福至心灵,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地只之源。 霎时之间,一条黑红色的大道浮现出来。 大道之上,无数的饿鬼虚影浮现,迷蒙的香火之气,伴随着大道压下。 所有的香火之气,全部缠绕在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上,伴随着三灾之力,渗入其体内。 而后,虚空之中,又有一条血色的大道,裹挟着霸道的气息浮现。 强行压下,霎时之间,便见那只遮天蔽日的巨手,骤然浮现出密密麻麻的龟裂。 咔嚓一声,整只手的外皮崩碎,露出里面布满了无数符文和纹路的骷髅手。 这个时候,余子清才看到,这只手的每一个手指,都有十个指节,很显然不是人的手。 骷髅手缓缓退去。 最终连余子清的头发丝都没有碰到。 而另一边,白水蛋的驻地里。 一号白水蛋,状若癫狂,舞动的身姿,骤然停下。 那玉简之上的光辉,随之散去。 而一号白水蛋,如遭重击,气息瞬间萎靡了下去。 那颗能反光的白水蛋脑袋,也好似在瞬间,变成了没泡到位的茶叶蛋,失去了光泽,颜色也变得乌蒙蒙的。 他那双皮肤光洁如玉的手,颜色不断的变暗,皮肤上开始出现一些褶皱,干枯苍老。 仿佛一瞬间,便步入了老年。 他后退几步,跌落在地上,拿出好几种丹药,不断服下。 那双不断老化的双手,也终于停止了下来,看起来已经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但是他将双手翻过来一看,双掌之中的掌纹指纹,全部都消失不见了。 如同他的脸一样,彻底消失。 似乎察觉到动静的三号白水蛋,出现在这里,看着一号的双手,立刻拿出一个玉盒。 “快吃下,你寿数耗尽了。 这是一点一点采集生命之力得来的,足够你延寿千载。” 一号白水蛋也不客气,立刻打开玉盒,将里面一颗紫红色的丹药吞下。 而他的双手,依然还是原样,没有恢复过来。 “你本身的寿数,已经彻底耗尽,按理说,你应该已经死了。 只是你之前服用过延寿丹药,才能侥幸活命。 你现在的每一分寿数,都是靠外力来延续的。 你以后要小心点了,你这种情况,若是被人发现,有很多方法可以针对你。” “多谢。”一号茶叶蛋站起身,沉声道谢。 “发生什么事了?” 一号茶叶蛋指了指祭坛上的玉简。 “不知道,我隐约察觉到异变,立刻过来,然后才发现,好像是有人要强抢我们的根基之道。” “这个东西还有人能抢走?”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简直莫名其妙。 我也不知道是谁,最后还发展成,道与道的碰撞。 我们的道,敌不过对方,被强压了下去,损失惨重。” “怎么可能?怎么会发展到道与道的对碰,谁能牵引出道的虚影?你能么?” “我不能,我只是稍稍策应了一下,但是代价,你看到了。” 三号白水蛋震惊不已,他完全无法理解,这到底是发生什么事了。 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被夺走了么?” “没有,但是结果,似乎也好不到哪去。” …… 群山深渊之下的黑暗里,巨佬面前摆着八个菜,三坛子酒,还有玉圭正好在演说一场大战。 巨佬微微耷拉着眼皮,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酒喝得有滋味多了,下酒菜也够劲了。 这小家伙,搞事情的本事,那真是顶天的强。 竟然牵引出修行的大道来对碰。 地只之道,饿鬼道,还有那个什么,应该是炼体的道吧。 他怎么一口气牵引出这三个的? 下手可真够狠啊。 狠了好啊,就得狠点,不错,不错。 闹吧,闹的越凶越好。” 巨佬大笑不断,笑完之后,便见一个烧鸡自动动了起来,大腿骨脱落,向着黑暗深处飞去。 “嘬嘬嘬,来,别客气,大家一起开席。” 片刻之后,巨佬呵呵冷笑一声。 “给脸不要脸,不吃拉倒,不吃你看你娘了个腿,滚。” …… 而余子清这边,当他飞速退后的身形骤然停下时。 他站在了一处悬崖边。 就像是水墨画中的一样,他向着前方望去,一望无际的虚空。 虚空之中的漩涡脸,也随之消失不见。 余子清身旁,一个身穿大袖长袍的人,静静的站在这里,他的脸上空白一片,没有任何五官。 但是,他有头发。 就像是一颗白水蛋,带了一顶顺滑到很假的假发。 比白水蛋还要怪异。 起码,白水蛋看习惯了,偶尔还会觉得饿了,想吃个茶叶蛋。 余子清低头一看,隐约还能看到,这人隐约露出大袖的右手,已经变成了枯骨。 余子清站在悬崖边,这人看着余子清,跟余子清之间,不过丈许距离,却仿佛咫尺天涯,他怎么都越不过这点距离。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没理会他,回头望去。 然后,他仿佛站在极高的地方,俯瞰了整个世界。 就是他所在的这个世界。 看到了一大片陆地,地形地势,甚至还能分辨出来,那些地方是大乾,那些地方是大离。 除了陆地,还有远超陆地面积的海洋。 海洋的另一端,还能看到一片小一些的陆地。 大大小小的岛屿,点缀在海洋上,而且大半都在靠近陆地的地方。 海洋的中心,有一个巨大的漩涡。 然后他又看到了,整个世界的灵气,好似都在向着那个漩涡里流入。 第一次以这种视角,看到了整个世界,余子清现在还不明白,眼前这一切代表什么。 他看向身旁的那个无面人。 能感觉到,他们之间的距离,在慢慢缩减。 速度非常慢,但的确是在靠近。 这个家伙,也不再看向虚空,而是一直看着他。 “呵……” 余子清冷笑一声,念头一动,瞬间消失不见。 下一刻,他恢复了正常,看到那幅画,也能清晰的看到,那个看向虚空的人的背影,微微转头,看向了身体右侧。 但他的脸,始终保持着不被外面的人看到。 余子清的意识抽回,睁开了眼睛。 他将玉简重新放了回去,盖上玉盒。 默默盘算了一下,那个没有脸的人,想要靠近他,接触到他,跨过那区区一丈的距离。 以他现在的速度,起码要千八百年。 呵,千八百年之后,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难怪都说这法门邪异,最后被封禁了。 明明有三个选择,那张画里的人,独占一个。 其他任何想要做出第三个选择的人,应该都是被其解决掉了。 前进一步,是化作白水蛋,后退一步,应该就是直接修不成。 那中间这个选择,到底是什么? 余子清一时半会还没法弄明白。 毕竟,这个玉简本身只是具象出来的,不是真正的玉简。 其牵引出来的力量和东西,估计也会有很多限制。 难怪之前都将这个玉简封印了,还要用那三张符箓封印。 老羊也说,他看了未必有危险,但是其他人看了,就一定有危险。 将玉盒捆扎起来,镇压在一边,余子清看向老羊。 老羊转过头。 “你醒了?” “多久了?” “十天了。” “十天?这么久?”余子清感觉没多久啊,顶多一炷香。 “你身上的气息波动极大,甚至还化出了饿鬼之相,气血也变化,心跳如擂鼓,气血忽然之间变得极强,还有那地只之源,也有了变化,到底发生什么了?” “我说了没事么?” “没事,你说了,也无法描绘出其中万分之一的真意,简单说就行。” 余子清便将刚才经历的事情,都给说了一遍。 老羊听完,都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我大概明白,你刚才做了什么,人家不跟你拼命才怪。” “什么?” “你要夺了人家的道,还激发出三个道来强压人家,搁谁谁都得玩命。” “呵,说的好像这玉简内记载的东西,是什么好东西似的。 我看的清清楚楚,那些人的脸,而且不止是脸。 还有很多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东西,都随着那张脸,被献祭了。 里面肯定是有曾经的记忆,人生的痕迹,但肯定不止这些。 明明有三个选择,那个家伙独占一个,任何想要站在那的人,都会被其干掉。 这普天之下,哪条道,会有人这么干的? 能有人这么干的?” 余子清开辟饿鬼道,都没有霸道到这种地步。 古往今来,从来没有听说过类似的事情。 真要是都这么干,那就是世上只有一个饿鬼,只有一个修道者,只有一个炼气士,只有一个体修…… 那前进一步,化作白水蛋,明显就是一个大坑。 “无所谓了,反正那邪门玩意,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照你所说,他能靠近到你,都得千八百年。 那就等着吧。 那家伙现在极强,肯定是远超九阶,但到时候谁弄死谁还不一定呢。 你不要管这些了。 没事了你就赶紧走吧,别打扰我忙活。” “你要是没事,就看着给炼制一个足够强,足够大,能储存足够多秽气的大型法宝,当做中转。 毕竟,我也不可能经常带巫双格来。” “赶紧滚蛋。” 余子清不以为意,自顾自的离开。 先找个地方休息,看个玉简,便跟人隔空干了一架,脑壳疼。 反正巫双格收拢秽气,还需要一段时间,顺便等老羊整出来大型法宝了再回去。 到时候就让老羊在这待着吧。 也不用担心老羊跟这边的人处不来。 甲十四见面了,一口一个老师,人前人后都不避讳。 张曲力见了,也是一口一个道兄。 谁要是胆子大,尽管去把老羊招惹一下试试。 余子清回到自己的房间,倒下之后,一种难以言喻的疲惫感,便涌上心头。 眼睛一闭,便沉沉睡去。 以地只之源,强行接引,一口气牵引出饿鬼道和炼体之道,负担很大。 但是碰撞之后,莫名的好处,也不少。 至少饿鬼道跟那个莫名其妙的炼体之道,接触过了。 余子清的意识陷入沉睡,阴神也陷入了沉睡,肉身也沉睡。 但是此时此刻,往日里泾渭分明的阴神力量和气血力量,却开始有了一丝接触的地方。 第二一四章 扒皮大佬归来,走没人走过的路(10.5k) 一次小小的交锋,影响却非常大,绝大多数的人,根本不会有感觉。 无关的人,便是九阶,也未必能察觉到什么。 可能察觉到一点点蛛丝马迹,感觉到一点点波动的人,要么是如同巨佬这般,极强的人。 要么就是与交锋的道相关,而且按照正常情况,应该都是触摸到十阶门槛的人。 锦岚山内,游震面色肃穆,站在院子里,浑身气血恍若燃烧。 朦胧之中,他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他察觉的不甚清楚,但是他的本能,在催促着他站起身,做点什么。 虚空中,一个枕着一颗陨星,呼呼大睡的壮汉,骤然睁开眼睛,意识还未恢复,全身气血便已经喷涌而出,化作一条血色长河,盘旋在陨星之上。 随着壮汉迷迷糊糊的醒来,血色长河骤然收拢,他身下的陨星便骤然崩碎成齑粉。 壮汉凌空而立,挠了挠头。 “发生什么事了?” 他细细感应了一下,忽然笑出了声。 “嘿,这倒是有意思了,这是有十阶体修出现了么? 不对吧,现在怎么可能有人进阶十阶? 便是当年那个大家伙,都是在虚空之中突破到十阶的。 那这是怎么回事?” 壮汉的感应似有似无,隐约之间,能感应到的,便是他要走的道在剧烈颤动。 一种震颤他心神的震荡浮现,勉强能感应到,似乎是道之间的碰撞,极为激烈。 他不太懂,以现在的修士实力,连十阶都进阶不了,哪来的人能引出这种最纯粹的碰撞。 而且参与碰撞的,好像还不止两个。 “算了,这虚空中也没什么鸟用,还是回去看看发生什么事了吧。” 壮汉看了看周围,虚无一片,他已经不知道飘了多远,他闭上眼睛感应了一会儿,闭着眼睛向着一个方向飞去。 周围的虚空,没有了参照物,他的速度极快,看起来却仿佛静止在这里一动不动。 不知过了多久,虚空中一点微光骤然浮现,壮汉伸出双手,暴喝一声,全身青筋毕露,身形暴涨,气血鼓荡,一圈圈的涟漪,以他为中心扩散开。 然而,逸散的力量,却被其强行折回,全部收拢到一起,而后并指为刀,向着那一点微光刺去。 霎时之间,那一点蒙蒙微光,在其眼中,便不断的扩大膨胀。 手刀刺入的地方,正好就是那一丝根本无法察觉到的缝隙。 咔嚓一声,一道树杈一般的裂痕出现,壮汉强行撑开一个裂缝,跃入其中消失不见。 东海的一处海底,空间裂缝浮现,壮汉从中走了出来。 一出来,察觉到周围的气息,壮汉眉头微蹙。 “我才离开几年啊,这群海王八,就敢如此放肆了?” 壮汉一挥手,身前海面便被强行斩开,他凌空踏步而上。 走出来之后,就见不远处,一个鲨头人身,全身腱子肉的大妖,化出千丈真身,与数个修士交手。 天空中,三艘战舰正在飞速靠近。 壮汉眉头一挑,辨别了一下方向,才发现这里是大离东海海域了。 从虚空之中归来,仅仅偏差了数万里,其实已经不算偏差了。 但按照他的感应,按理说不应该出现这么大偏差的。 然后在那巨鲨大妖转过身的时候,他才看到,那巨鲨的腰间,挂着一个挂件,看起来极为眼熟。 好像是一个庙宇…… 壮汉咧着嘴一笑,笑出了声。 不是他感应错了,而是有人把他留下的信标给带走了。 壮汉哈哈大笑着飞到半空中。 “这些家伙真是不长记性,我才打了个盹,就敢把我那些平民给我立的生祠给挖走了,好,好的很啊。” 壮汉笑的爽朗,但是随着他前进,身形却在飞速膨胀。 几步之下,便化作一尊上千丈高的巨人,全身皮肤遍布了龟裂,浑身冒着热气,脚踩入海中,便生出大片的蒸汽。 气血如烘炉,肉身如神魔,狞笑着走来,双目之中,神光湛湛。 那正在压制着人族修士的巨鲨大妖,回头看了一眼,身子便骤然一颤,那满是戾气的小眼珠子,瞬间睁大,戾气也瞬间消散,惊恐的眼珠子乱颤。 “扒皮!” 一声变了调的惊叫,巨鲨没有丝毫犹豫,身形一晃,转身就走,丝毫没有拖泥带水。 “狗日的,敢挖我的庙!今天不扒了你的皮,以后谁都敢来欺负我一下了。” 扒皮怒喝一声,满目狰狞,额头上青筋毕露,呼气便如滚疼热风,他双肩一抖,便见肋下后肩,骤然再次长出四条粗壮的手臂。 脖子一梗,便又有一个脑袋生了出来。 两张脸,同时露出怒相。 那巨鲨一边狂奔,一边将腰间的挂件丢出来。 “误会,这是个误会,这不是我干的,真不是我,我捡到的!真是我捡到的!” 扒皮大佬一伸手,接住了生祠,看起来速度不快,然而几步之下,便已经追到了那巨鲨。 “捡的?放你娘的屁,你再给我捡一个试试!” 一只手化作拳头,一拳锤在那巨鲨的脑壳上。 瞬间便将那巨鲨嘴里的话憋了回去,当场将其轰的晕晕乎乎。 而后另一只手,化作手刀,直接无视了巨鲨那滑溜溜却有极为坚韧的外皮,直接从其后脑刺入。 一瞬间,便见他剩下四只拳头,化作狂风暴雨,不断的轰下。 简单粗暴,但是好用。 远处,大离的飞舟,减慢了速度,远远的停了下来,而后继续启动,不断的后退,把战场让出来。 飞舟的船头,东部守军听着远处传来的砰砰闷响,眼皮都跟着一跳一跳的。 “我们后退点,再后退点,那鳖孙死定了,我们别被波及到了。” 大离的人无声无息的后撤,隔得远远的观战。 只见那皮糙肉厚的巨鲨,巨大的脑壳,已经变了形状,就像是脑壳里装了一泡水,被殴打的完全变形了。 眼看着就出气多进气少了。 虽然他们都知道,那巨鲨说的的确没错。 那生祠的确不是他挖来的,是从其他妖物手里捡来,挂在腰间装逼用的。 这个逼装的,对于东海海族、妖族来说,绝对是逼格最高的那种。 只是现在,很显然,没有人会嘴贱,去给扒皮大佬说一下这些。 不重要,反正都是死。 殴打持续了足足三天,扒皮大佬靠着三双铁拳,用最纯粹的蛮力,硬生生把那巨鲨给锤死了。 那巨大的身躯,仿佛变成了一摊烂肉,扒皮大佬随手摘下来一块塞进嘴里。 而后立马吐了出来。 “呸,都大妖了,肉还是骚的。” 他拖着瘫软成烂泥的大妖,一路来到岸边,随手将其丢在岸上,便散去了神通,恢复了正常样子,扛着自己的生祠飞走。 这个时候,大离的人才敢靠近,看着大妖的尸体,有人忍不住感叹。 “大妖啊,皮糙肉厚的大妖,就这么被活活打死了……” 东部守军里飞来一个大将,指挥人手,还有离火院的人,也早已经就位,等着来分割这头大妖的尸体。 “按照扒皮大佬一贯的老规矩,我们来分割处理,可以拿走一半。 不过,看那位大佬的性子,怕是看不上这骚不辣鸡的肉。” “别管了,赶紧处理吧。” 离火院那边,一个老者连忙叮嘱了一句。 “他的屎都给留着,可别浪费了。” 一瞬间,众人侧目,老者冷笑一声。 “看什么看,他的屎可能都比血值钱。” 等了多少年了,好不容易有机会,弄到一些大妖的屎,这些人懂个屁。 要是能将其化作肥料,按照以往的研究,起码可以用在低级的天材地宝的种植上。 而且,效果远比烧灵玉好的多。 若论稀少程度,绝对比天材地宝还要少。 一头大妖,在岸边被分尸,全身上下,包括屎都是宝物。 最不值钱的,反而是肉。 其内蕴含的力量,太过暴烈,一般人根本承受不住,能承受的住的,又看不上那满是骚味的肉。 最后还要经过复杂的处理,才能化作能被修士,甚至是凡人吸收的力量。 高手用不上,弱鸡买不起。 不过,仅仅只看效果,那依然是顶尖的稀缺资源。 不挑的人才是绝大多数。 扒皮大佬回来之后,顺手打死个大妖,就不再管了。 他现在都顾不上生祠被人挖了的事,这只是个面子问题。 他现在迫切的想要知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然而,回来几天,找人了解情况,但了解了这些年发生的事。 却没有一个人知道最近这些天发生了什么大事。 他想问的事情,没有一个人知晓,也没有一个人感觉到。 反而有几个交情还可以的,问起他去虚空游历的事情。 回答自然也是没有什么收获。 他是想去虚空,尝试着找到突破十阶的契机。 自从当年饿鬼横空出世,饿鬼之王从虚空归来,便是十阶。 就给了不少人启发,这事,不只是他一个人在尝试。 据他所知,大乾的龙虎道人,也在尝试,俩在虚空中还遥遥打过照面。 然而,在虚空游历多年,他什么都没感觉到,依然没有那种可以触摸到十阶门槛的感觉。 但这一次,他感觉到的道的碰撞,反而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一样的感觉。 仿佛那契机,就在他面前一闪而过。 他要弄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 大兑宫城里,余子清还在沉睡,就像是上一次超负荷拔剑,累坏的时候一样。 他全身放松,气血的力量,缓缓流淌,阴神的力量,也自然而然的逸散开来。 二者不时的有交错,不时的又有一丝融合,哪怕只是开了个头,相互之间,老死不相往来的感觉,便彻底消散。 余子清的阴神旁边,地只之源也仿若陷入了沉睡。 先贤圣音,也化作了似有似无的呢喃,仿若安眠曲。 余子清睡的更加沉了。 那种自然而然的交流和交融,也随之变得越来越顺畅。 余子清沉睡的地方,张曲力等内阁成员,全员到齐,老羊也顾不得做研究了。 几人没敢触碰余子清,张曲力跟老羊在那吵了好半天,充分交流了意见,达成了一致。 不用管,目前来看,一切都很正常,起码没有向着坏的方向发展。 但这件事不能泄露出去,会影响如今大兑的稳定局势。 甲十四亲自在这里镇守着。 老羊也没心情,去全心投入研究了,就找点不花费心力的事情,先消磨一下时间。 指点一下大兑的人,炼制一个超级加强版的巨大秽气桶当中转站。 然后再给补充一些基础的东西。 毕竟,很多基础的东西,经历过岁月之后,早就改进了。 大兑这边还在用的不少东西,其实都是已经过时的。 要么是破绽早就被人找到,没法用了,要么就是有更好更便宜更方便的替代品。 余子清睡的香甜,他的意识沉入到一片迷蒙之中。 身前两条道,一条是气息诡谲的森然大道,一条是血浪翻腾,充斥着强横气息的血色大道。 两个大道交接的地方,就是他脚下。 他再往前一步,就要做出选择。 向左走还是向右走。 余子清站在这里,忘记了这些是什么,忘记了所有不相干的事情。 现在全靠本能,来做出选择。 他站在这良久,忽然眉头紧皱。 “烦不烦,为什么非要二选一? 我怎么感觉自己这般讨厌二选一? 路都是人走出来的,我全部都要,不行么?” 迷蒙之中,身前的两条大道,没有任何变化,依然只有他立身之地是重合的。 “我全都要,没有现成的路,人还能被憋死不成?” 余子清抬起脚,一步迈出,二者交接的地方,便多出来了一步。 余子清继续向前走,压力开始出现,他闷头前进,倔劲上来了,越压越要冲。 一步一步,一点一点前进。 没人开路的时候,他就要自己当这个开路人。 心念合一,没有犹豫的时候。 余子清的脚步,缓慢且坚定,他立身之处,便是两条大道的交接之处。 而外面,余子清沉睡的身体上,甲子、丁酉、丁未、丁卯,四个郡守大印自动浮现出来,悬在余子清身体四方。 而后便是一道道霞光,挥洒在余子清身上。 潜藏的造化之光,也自动分出一缕,游走全身。 夺天地之造化,强行造化出一条路。 来自于余子清内心最深处的本能,做出了选择。 没有适合他的路,那便自己开一条适合自己的路。 一如之前那假发无面人,给他两个选择时一样。 炼神八阶炼魄,便是摆脱肉身桎梏,一身力量,尽数归于一体,化作元神。 炼体八阶碎神,便是要摆脱神魂孱弱,将其碎去,融于肉身,进阶不死。 本来余子清不用这么早选择的,但现在这个选择,被提前摆在他面前,必须选择一个主修的时候,余子清就都不想要了。 我既要主修炼神,又要主修炼体。 谁规定的必须选。 若是必须按照已有的路来走,那哪来的炼体。 十几天之后,余子清缓缓的睁开眼睛,悬在周身的数枚大印,也自动飞了回来。 余子清轻轻的飘了起来,落在地上,念头一动。 阴神便与肉身融为一体。 既保持了阴神爆发时的特性,又保持了肉身爆发时的力量。 两种力量,看似泾渭分明的流转,互不影响,可是在此刻,却交融在一起,化作更强。 更像是互相补足了缺陷。 没有气血的饿鬼,有了气血轰鸣,力量根基。 没有神魂之力的炼体,也有了如臂使指,诡谲莫测。 余子清伸出手,手指轻轻转动,一只手便轻松完成了穿针引线。 而后凌空操作,没有承载物,却见那细针飞速穿梭,在半空中交织出一片细密的花纹。 一直没法抵达下一个境界的入微操作,力量掌控,就这么达成了。 散去力量之后,再次尝试,果然又跌落了下来。 但好处是,依然有了一丝微不可查的进步。 余子清拿出一片枯叶抛出,单手尝试了一下,枯叶上绣出一片花丛之后,枯叶跌落在地上,摔成了碎片。 余子清暗叹一声,果然这人与人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开挂都未必能比得上某些人天生的天赋挂。 他如今拼尽全力,才堪堪入门里长对于入微操控的上一个境界。 他本来都不指望,能做到里长那样。 现在看来,百分之百复刻,难度依然很高,但百分之九十,还是能搏一搏。 这种程度,对于他来说,应该也够用了。 毕竟,他不是单纯的体修。 余子清走出大门,甲十四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我没事,你们不用担心,只是若有所感,立刻感悟而已。” “臣这就去找张老。” “不用让他们过来了,我没事,好着呢,前所未有的好,不用在我这浪费时间。” “臣明白了。” 甲十四这么说,但张曲力他们,肯定不会这么听。 还是亲自来看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才继续去忙政务。 余子清去见了见老羊,老羊上下打量着余子清。 “有点不一样了。” “区别不大,之前的事,你告诉他们了么?” “说了,你觉得他们都傻么,他们只是困于岁月,困于时代,并不是傻。 尤其是那个张曲力,学识极高。 若是他出去,上古时代的一切,我敢肯定,普天之下,没有一个人比他更懂。 很多失传的东西,他都知道。 我们互相印证,收获很大。 我也建议他,按照琅琊院或者离火院的规格,来组建属于大兑的学院。 他应该已经开始着手准备了。 你这边修行如何了?” “我两条路同时走,我不选了。” “能走得通?” “没人走,永远也走不通。” “那你最好稳一点,不要急功近利。” “我这边没什么事,你这研究的怎么样了?” “缄言神咒没什么大问题,有符箓在,只需要按部就班的走,大方向肯定不会错了。 现在只需要耗费时间,想办法找到破绽,找到被封印的东西。 而且,你引出三道强压那位,缄言神咒也受到了影响。 出现波动的时候,我已经捕捉到破绽。” 老羊说着,便化作龙身,两只龙爪交错,结成一个印诀。 霎时之间,便见老羊的嘴巴上,出现了三道符箓虚影,而老羊的眼睛,却依然是一片清明,意识似乎根本没有受到影响。 “这是怎么做的?” “我跟张曲力交流之后,再加上看了大兑藏书,结合现在的研究,创出的引咒法。 不用去触碰到秘密,便可骗过缄言神咒,装作是触碰到秘密,从而引发缄言神咒出现。 我如今已经可以在缄言神咒激发的时候,保持清醒意识。 如此可以随时多次激发,也方便我研究。” 余子清眼睛里闪过一丝亮光。 “这招我能学不?” “你虽然没有炼气,却有炼神,自然是能学的,难也不难,不过,你学这个干什么?也没什么用。” “技多不压身!” 有老羊手把手的教,难度也不是太高,余子清学的很快。 阴神的力量操控也好,将数百印诀,简化成一个引咒印也好,都问题不大。 学成之后,余子清看着老羊,双手瞬间掐出印诀,阴神的力量激发。 看向老羊的瞬间,便见老羊身上的缄言神咒被激发,三道符箓浮现,封在他的嘴巴上。 便是老羊,在余子清激发缄言神咒的一瞬间,也有了一瞬间的失神。 就是这失神的瞬间,老羊再次回过神的时候,眼前的余子清已经不见了。 “这东西有大用!” 余子清的声音在老羊身后传来,老羊转头一看,微微苦笑。 他自然明白了余子清的意思,他都会微微失神。 那其他中了缄言神咒的人,怕是会失神的时间更多。 而这一眨眼的时间,对于余子清来说,哪怕不能把人秒了,也能把人打个半死。 “怎么什么法门到你手里,都会变成这样?” “嘿,技多不压身,我防身用的,万一我被人缄言神咒暗算了,我都不知道,那多危险。” “……”老羊想了想,无言以对。 余子清心满意足了,他就喜欢这种简单好用的法门。 对于特定人物而言,老羊辅助研究用的引咒法,便是顶尖强控神通。 平时也能用来试一试,看看有没有中过缄言神咒。 缄言神咒最恶心的地方,就在于中了神咒,自己也基本不可能知道。 老羊忙活了这么多年,才发现他自己中过两次缄言神咒。 放到一般人身上,中一次,到死可能都不记得自己中过缄言神咒。 当做检验自身的法门,会很好用,检验别人也好用。 他跟那个假发无面人干了一架,也不知道那人是谁,在哪。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对方实力起码十阶。 而且,不在现世。 一时半会也来不了。 若是在现世,吃了这么大一个亏,不第一时间找到余子清,把他的头拧下来,那都可以算是人美心善,被杀还会给递刀的圣蠢蛋。 所以,余子清还是得先做准备。 比如,渗透白水蛋,然后弄清楚白水蛋里的情况,把领头的人打死。 毕竟那个人肯定跟白水蛋有直接关系。 当时,他都能清晰的感应到,有一丝外力加入了,却不是多强,影响不到道的对碰。 余子清以自己为参照物,当时的那个人,起码九阶,但肯定不到十阶。 回去之后,找新十号问问。 大兑这边没余子清什么事了,余子清便收拾东西离开,把老羊留在这,有问题了直接七楼戒指联系。 余子清准备离开,跟张曲力他们告别,便见张曲力递过来一个储物袋。 “陛下,有件事需要你亲自出手了。” “什么事?” “我们按照陛下要求,将所有的典籍,全部备份。 但是有一少部分真意极强的典籍,是没法复制的。 这些是我们找出来,可能已经遗失,而且无法复制的真意典籍。 想请陛下验证一下。” “行,我试试。” 带着储物袋,余子清跨过了界限,离开大兑。 随着他的消失,果然有几本真意典籍,遗落在原地,没法带出去。 这些都不是实际存在的,只是封印里强行具象出来的东西。 余子清再次进来,将储物袋还给甲十四。 甲十四将这些真意典籍收起,交给了张曲力。 张曲力带着一壶酒,捧着几本带不出去的真意典籍,找到老羊。 他站在门口,等了一个多时辰,看着老羊忙完一段,停下来之后,才开口笑道。 “老弟,忙完了?歇一会儿吧,我找到点好酒,陛下不喜饮酒,这酒可就便宜我了。 七虫七十花,尽是毒物,有些到你这个时代,应该已经灭绝了。 而且还要经过千年窖藏,慢慢的化去其毒性,方可饮用。 喝一口少一口的好东西,专程来找老弟分享。” 老羊斜了张曲力一眼,嘴唇微微一抬,喷出一口气。 “又有什么事?你家陛下都不敢这般压榨我。” 张曲力大惊失色,连忙笑着解释道。 “老弟啊,你看你这话说的,哪来的什么压榨不压榨的。 我是找你喝酒,顺便给你是送个你肯定感兴趣的难题。 这几本真意典籍,都是带不出去的。 都已经遗失,只有在这里,才能存在。 老弟你不想试着研究一下,这东西怎么才能真的存在下去么? 那几枚符箓,再过个几百年,说不定不用几百年,随时都会消失。 但那几枚符箓,肯定不能随便乱试吧? 这不是现成的东西么,这几本真意典籍,老弟随便试,随便研究。 要是能想办法复制一下,自然是最好的。 不行了,毁了便毁了,后面我再找到已经遗失的东西,都给老弟送来,随便弄。 要是研究透了,那几枚符箓,说不定也能留下来,或者复制一个。” 老羊琢磨了一下,看了看那几枚符箓,这倒是无法拒绝了。 张曲力说的没错,那几枚符箓,是确定以后会遗失的,这里的压根不是真正的实物真品。 按照正常的时间走,这符箓说不定是几百年后遗失的。 但也有可能是明年,甚至是明天就遗失了。 届时,这符箓还会不会存在于这里,那就不一定了,谁也说不准。 而他也的确不敢随便乱折腾,一是怕将其毁了,二也是有风险。 但若是同样性质的其他东西,没有风险也不怕毁掉。 明知道张曲力这老东西不安好心,想要白嫖劳动力,他也没法拒绝。 老羊瞪着张曲力,冷笑一声。 “一壶酒够谁喝?” “这东西总共才只有三壶!” 老羊不说话。 “行吧。”张曲力伸手一翻,又拿出来两壶。 两人坐定之后,老羊眼神一扫,其中两壶便被他揣走,剩下一壶,俩人在这对饮。 张曲力不以为意,乐呵呵的看着。 喝完酒之后,他背着手,慢悠悠的晃回去。 酒算什么,没有了就没有了,再珍惜那也是外物。 那些真意典籍,只要能保住一本,那便是血赚。 想请老羊帮忙,他也不能过分了,就算不是陛下的老师。 有这般学识的大佬,那也得好生哄着供着。 要什么给什么,不要也得给,这是态度。 陛下要是不喜欢繁文缛节,那也无所谓。 现在他的老师都请来了,那就证明心里还是放不下大兑。 有这份心,那旁枝末节管不管,都是小事。 他们这些臣子,可不就是干这些的么。 张曲力心情不错,哼着小曲,晃悠悠的回去继续处理繁杂的公务。 挑出来关键却不好拿主意的,继续讨论。 很多事,都得根据现有的发展,及时调整的,这事情可一点都不少,也一点都不轻松。 …… 余子清悄悄离开大兑,没有急着回锦岚山,而是直奔布施镇而去。 半路上还跟宋承越聊了聊,联络一下感情。 老宋也是烦得要死,大离和大乾,打了十几年了。 双方你来我往,今天抢去了,明天再夺回来。 到了如今,大离的实际掌控范围,已经稳定向南推进到了两千多里了,再向南,还有上千里的战场。 大乾二皇子在前线待了十几年,老宋是操碎了心,生怕这家伙被人给干掉了。 十几年里,遭遇的刺杀都有十几次了,这还是突破防线,能看到二皇子人的情况。 要是看不到二皇子,就被拿下的刺杀,那就更多了。 这里面大半次数,都是没法追踪到是谁派的刺客。 生面孔,无名无姓,没有任何线索,这摆明了就是某个大势力从小豢养的死士。 这里面有多少次,是大乾的人,多少次是大离的,亦或者既不是大乾也不是大离派的刺客。 再具体一点说,到底是太子派的人,还是其他皇子,亦或者是二皇子自己演的。 老宋都说不清楚了。 而大乾都城,只要太子出城,十次里面,八次都会遭遇刺杀。 这些年什么大事都没办,精力全部耗在这里了。 要不是乾皇心里门清,查不到人,也没有为难老宋,老宋早就被砍了。 大乾内部的矛盾,尤其是诸位皇子之间的矛盾,已经积聚到顶点了。 接下来只要乾皇去闭关,他们之间弄不好就会彻底撕破脸,连面上的工作都不做了。 这才是宋承越上头的地方。 听宋承越说着在别的地方不敢说出口的话,余子清是一个很好的听众。 听完之后,余子清才道。 “这些事都跟你没多大关系,只要不跟皇子走得近,这种时候,乾皇绝对不会动你。” “我知道,正是因为知道,我才真怕二皇子死了。” “你担心也没有用,做好本职工作,现在谁也动不了你,我有点事想请教一下你。” “你说。” “三神朝之中,大乾敕封地只最多,而且地只也一直挺低调的。 我想问下,母江有敕封河神么?” “咦,你等一下,我去查一下。” 宋承越转身离去,余子清就在这等着。 白水蛋的驻地具体在哪,新十号也不清楚。 但是听他的描述,把中间他不知道的部分单独掐出来,既视感就很强了。 余子清在大兑,察看了很多大兑的典籍,大兑对地只了解的最多,要说地只发展最强的时期,就在大兑,没有人比大兑还要了解。 综合起来之后,余子清就觉得,若是将进出地只神国的过程,补全到新十号每一次进出驻地时的过程,也完全说得通。 新十号说的很清楚,他曾经有一次,做事情的时候,正好在母江。 但是当时没有按照进出驻地的方法前行,就只是在正常的母江做任务。 而他也察觉到有一丝不一样的地方。 但这些事,当时都是不敢深究,只能装作不知道。 余子清回来之后,也问过了,他在大兑,跟那位假发无面人隔空对碰的时候,现世里一点反应都没有。 《仙木奇缘》 一点相关的大动静都没有。 余子清心中那点猜测,就慢慢的补全,一点一点的验证。 白水蛋的驻地,可能就在一个地只的神国里。 绝对的足够隐蔽,就算不小心有什么动静,那也不会传到外面。 只要神国的拥有者,那位地只是自己人,那就绝对不会暴露。 就算有白水蛋叛变,将他们进出的方法告诉别人,有人去将整条母江都翻过来,也不可能找到他们。 片刻之后,宋承越回来。 “母江在很早以前的确有一个河神,能追溯到上古时代了。 但是后来,那河神犯了大错,迈入邪神之道,便被处死了。 时至今日,母江已经没有河神了。 倒是支流的江河,还有几个河神。 但这些河神,也不知为何,一直都很低调,几乎没有公开露面的时候。 你要是不提,我都将这些地只忽略掉了。 有关地只的事情,我这也查不到特别详细的东西。 感觉怪怪的,我以前都没注意到这一点。” “那个母江河神,是怎么被处死的,有记载么?” “只记载了,他被五雷轰顶而死,神形俱灭,再没有更详细的。” “没事,没有更详细的,也无所谓了,我就随便问问。” 从七楼戒指出来,余子清睁开眼睛,越是这样,就越是基本实锤了。 按照大兑的记载,地只若是足够强,纵然是陨落了,封地的地只神国也未必会崩塌。 大兑积攒了很多跟神只争斗的经验。 击杀其本尊,的确可以了,但想要彻底铲除一地地只的方法。 乃是诛杀其本尊,毁其庙宇,破其神国。 这是最彻底的办法,至此之后,后来就算在将封地敕封给地只,你一切也都是重新开始。 所以,母江河神留下的地只神国,还是有可能存在的。 再加上新十号说,是从支流入主流。 那边有可能是支流的河神,将其送入地只神国,借道入母江河神留下的地只神国。 如此的话,只是一个支流河神,被那些人掌控,这推断便合情合理多了。 不然的话,母江乃是主干大江,其地只河神,怕是没那么容易被人掌控。 而且这样的话,也安全的多,杜绝了有谁意外进去,发现白水蛋驻地的可能。 先不着急,先等一等吧。 余子清等了三个月,新十号终于又来了。 而按照恻恻的说法,自从上一次新十号来过一次,就再也没来过。 “这么久不见你,是发生什么事了?” “驻地出事,我被召回了,现在才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 “一号差点死了。” “嗯?” “听说是仪法出现了问题,一号插手,但是付出了全部寿数作为代价,他现在的寿数,全部都是靠外力补的。” “这种事也会让你知道?” “我去找三号的时候,意外看到他的手,已经没有掌纹了,这是意外情况导致寿数耗尽最直接的特征,而且三号最近也开始研制新的延寿丹药。” 余子清了然,当时额外进来插手的那个家伙,应该就是一号了。 他胆子可真够大的,余子清作为当事人,都只是撒点三灾之力,没敢直接插手道的碰撞,他还真敢啊。 “问你个事,你们会用缄言神咒么?” “不会。” “我意思是,你有没有可能,中过缄言神咒?” “不会的,没有意义。”新十号摇了摇头。 “那再问你个问题,假如,你中了缄言神咒,又将其激发了,你们那的人,会察觉到么?” “就算有也不可能察觉到。” “那就好。” 余子清双手变幻,一片残影消散,最后化作一个印诀。 他眼皮一抬,看向了新十号。 霎时之间,一股力量凭空出现,在新十号的面具前,不断凝聚,而后化作三张交错的符箓,封在他嘴巴的位置。 一瞬间,新十号便僵立当场。 余子清散去了印诀,看着新十号,足足僵了三个呼吸,才恢复了过来。 新十号不言不语,整个人的气场都低了下来。 余子清却没什么可意外的。 那颗玉简的正品,肯定就在白水蛋手里,那么三道符箓,说不定也在。 这些东西都是息息相关的,没道理这些作为消耗品的白水蛋,不被加缄言神咒作为保险。 那现在问题来了。 这些白水蛋跟大兑时期的无面人,是有不小区别的。 那么,他们的很多记忆,到底是在仪法里丢失的。 还是因为缄言神咒才丢失的? 这些没法确定,但有一点可以确定了。 白水蛋里,有人会缄言神咒,而且这个人,肯定不是已知的所有修成缄言神咒里的任何一个人。 而老羊身上的缄言神咒,要找的正好就是这么一个人。 第二一五章 逆向搜寻,六十四面体(10k) 在第一次知道老羊中了缄言神咒的时候,他们就讨论过。 当时还是挺乐观的,毕竟缄言咒这种东西,前三层是很难隐藏的。 中了缄言咒的人,会记得要保密的东西,只是没法说出口而已。 同样,也会知道自己中了缄言咒,知道是谁下的缄言咒。 这种情况,想钻空子,的确没什么难度,只要想做,就有现成的法子。 只有修到最高层的缄言神咒,才会不记得自己中过缄言神咒,也不记得要保守的秘密。 中间这个过程,都是有迹可循的。 一个人修成缄言神咒,基本上很难完全隐藏的。 而且全天下,修成此神咒的人都没有多少,简单的排除法就可以。 但这个从最初的时候,就被老羊排除了。 他们要找的,是一个修成缄言神咒,而且从来没用过的人。 余子清一直觉得这个说法,不太严谨。 所以一直挺纳闷一件事,要是从来没用过,他怎么练到最高层的? 难道这种有分级的咒法,真的存在不需要刷熟练度的情况么? 可惜,他自忖没文化,他觉得怪,也没法反驳。 毕竟,他自己就是个不讲道理的人,也见多了不讲道理的人。 万一真有那种开挂的人呢。 现在看来,目标,准确说,目标是一个修成缄言神咒,但是从来没有在外面用过的人。 只要没有人知道他修成了缄言神咒,就约等于他没有用过。 而白水蛋的组织,很显然,太适合用来刷熟练度了。 怎么做,外面的人也不会知道。 这么想的话,的确说得过去。 只是余子清还是觉得,有些地方说不通,但一时也说不清楚。 问题不大,反正都要想办法搞他们,顶多是新仇旧恨加一起。 余子清念头疾转,抬起头看着新十号。 新十号明显有些低迷,一声轻叹,仿佛什么话都说了。 “往好的地方想吧。 你的真名和脸,肯定不是因为缄言神咒。 这个的确不太好找回来,你也别想着走极端,以后说不定就会有办法。 但是你前半生的经历,一些其他东西,若是因为缄言神咒丢的。 那找回来的机会可比前者高多了。 若是恢复了记忆,你纵然找不回你的真名和脸,从其他方向寻找,侧面找回来也容易一些。 若不是因为缄言神咒丢的,那找到缄言神咒封印的东西,可能价值更高。” 余子清安抚了两句。 新十号摇了摇头。 “是不是都一样,我以前觉得对我们这种人,施展缄言神咒,毫无意义。 现在仔细想想,他们从一开始可能就不信任我们这些人。 有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让我们去做,做完了也不想让我们记得,也挺正常。” 新十号看的倒是挺开,不过他现在的样子,看得开也没啥毛病。 那些人杀人灭口,用完了就扔,都做的如此顺手。 加个缄言神咒而已,多大点事。 可能就是还想继续用,就加缄言神咒,要是觉得差不多是时候抛弃了,也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就杀人灭口。 余子清摸着下巴想了想,按照这个思路的话,逆向去推。 原来的十号,也做了不少事,但是白水蛋组织就没杀十号灭口。 按理说,新十号,和原来的十号,做的任务,应该都是差不多的。 余子清悄悄在里面搅局,坏了他们的事。 原来的十号,非但没有被灭口,反而给他了一个任务,去弄死八号。 思来想去,以目前的情报来看,最明显的一个区别,就是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 他也了解过,奇光商号在大离东部,生意做的很大,跟朝廷在东部的人,都有生意上的往来。 大离东部守军的一部分东西,都会向奇光商号采购。 生意能做到这种地步,哪怕势力不如顶尖大派,也能比得上第二梯队的大派了。 而且商号做生意,某些方面,可能比大派还有优势。 目前推测,原来的十号,是奇光商号大老板的亲儿子。 有这么一个人在,白水蛋组织,稍稍用点手段,就可以将奇光商号绑在战车上。 所以,他们一时半刻,压根就没想过将原来的十号灭口。 如此逆向推导一下,是不是新十号除了本身的价值之外,已经没有附带的价值了? 就像七号饿鬼,明明都说他犯下大错,必须要处死了,却还是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最后又留他一命,让他来饿鬼这边卧底。 那是不是因为七号饿鬼,除了其本身的能力价值之外,还有类似的附带价值,让白水蛋组织,留下了他一命。 “问你点事,你大概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还有你修行过什么法门,擅长什么秘法,之前都做过什么,你能记下的,应该都是可以说的吧?” “现在已经没什么不能说的了。”新十号很坦然。 他将修行过什么法门,主修法门,擅长的秘法秘术咒法等等,全部一股脑的说了出来。 修行到什么境界,擅长走什么方向,详细之极的全部说出来。 还有之前做任务的事情,只要是记得的,全部都说了。 余子清没有关注他做的任务,大整体,其实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余子清关注的只是修行的法门秘术等等。 回头查一下,哪个势力,擅长这种法门,而且这个势力最近式微,或者是已经被灭了。 而且他们势力里,曾经有人在那段时间犯错,被处死。 亦或者,查查神朝之中,哪个大员最近翻车了,他家中也有人符合这些条件。 这些想查的话,范围已经缩小到很小了。 这里面,可能就有新十号的来历。 同样,也可能有其他白水蛋的来历之地。 “最近这些年,还有别的白水蛋犯大错被处死,或者横死在外面的么?除了被齐王坑死的那个。” “有,六号,他十几年前,犯了大错,被处死了,具体原因不知道。” “我明白了,我要查的这些事,你不要插手,你插手了很容易被发现。” 余子清先打消了新十号跟着查的念头。 他们这些人,隐秘的事情好做,但是大范围排查的事情就未必好做了。 他们又不认识宋承越。 余子清天天殴打宋承越的儿子,宋承越还得叫好,喊着朝死里打,手疼了我这有药。 “你最近有什么任务?” “扒皮大佬回来了,据说是从虚空之中归来。 他留下的信标,在他的一个生祠里,有一个东海大妖,将其生祠带着。 他出来的第一时间,便化出双头六臂,活活将一个巨鲨大妖打死。 我现在是十号,负责的这一片区域的事,就要关注扒皮大佬的行踪。 最好能弄清楚,他在虚空之中遭遇了什么。 才能让他变得比原来更强了。” “扒皮大佬?他比以前还要强?”余子清立刻来了兴趣,他对这位大佬闻名已久,早就想见一见了。 在游震没有找回所有残肢之前,余子清所知的,最出名的体修,应该就是这位大佬。 而且按照说法,他的实力,在体修之中,肯定是在前三的。 因为很多体修强者,相互之间,是从来没有交过手的,谁强谁弱,大概只能按照战绩来算。 简单说,就是以炼气强者或者大妖、大魔的命来算。 “他能从虚空之中,精准的定位到信标,破空归来,仅此一点,就不像是一般体修了。 便是顶尖的炼气强者,诸多秘法秘术法宝傍身,也未必有这般精准。 而且他耗费力量归来之后,立刻施展神通,化出千丈真身,又施展神通,化出双头六臂,殴打大妖三天,也没有半点消耗剧烈的表现。 这是他上一次出手,都做不到的事情。 按照我得到的消息,他肯定是得到了什么机缘,以后也有望十阶。 被扒皮大佬干掉的那个大妖,尸体被其丢在岸边。 追查扒皮大佬的事情,倒还是其次,我是要去弄到一些那大妖身上的某些材料。 在大离东海沿岸,奇光商号肯定会参与其中的。” “东海的海族、妖族都消停了?” “扒皮大佬一出现,所有的九阶大妖,都退走上万里,大离不敢贸然派出强者追到深海里,将某个不是太过分的大妖强杀,但不过分,扒皮大佬也敢这么做,东海的大妖都怕。” “哈……”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横的碰到更横的,更不讲道理的,不想被打死,就只能捏着鼻子退避三舍。 别的人倒还罢了,人家光脚不怕穿鞋的,被打死了活该。 敢报复,人家就敢下死手。 而且看起来,这位大佬,特别喜欢将大妖活活打死,而不是一击爆发将其尽快打死。 不过有一说一,事实说明,将大妖活活打死的恶名,肯定是远超将大妖秒了的恶名。 “那头大妖身上,有什么值得如此在意的材料?” “那头大妖身上的硬骨,不太好弄到手,必须靠奇光商号。” “恩,我明白了,你去忙吧。” 说完这句,余子清犹豫了一下,补充了一句。 “完事保命优先,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新十号拱了拱手,沉声道。 “多谢,我明白。” 一头大妖的尸体,余子清肯定也想插一手。 大妖的肉,对于体修来说,乃是大补之物,效果比之灵药还要好的多。 而且,大妖的肉对于大妖整体而言,是最便宜的东西。 量大,相对更便宜。 他肯定也想买点,回去给锦岚山的那群家伙补补身子,顺便他自己也需要。 体修的修行,进度越来越慢,仅仅靠自身打熬肉身,磨练气血,已经太慢了。 靠食补是最适合体修的。 他要是想买点大妖肉,会很容易。 大离肯定不会不给面子。 实在不行了,去找扒皮大佬买。 按照一贯的传闻,扒皮大佬挺好说话的,也挺大方,尤其是对体修。 一头大妖,扒皮大佬管杀不管埋,后续处理完了,也有一半是扒皮大佬的。 这种好事,有的是人愿意去做,按规矩来就行。 这事得上心点了,赶紧去,去的晚了,说不定那头大妖的肠子都被人洗的没味道了。 而且,扒皮大佬肯定是不会要那些无用的东西。 余子清离开了布施镇,拿出了飞舟,一路向东而去。 路上,他闭上眼睛,联系宋承越。 他要查的事情,还真的只能找宋承越,别的人他都信不过。 大离和大乾交接的地方,距离战场数百里的大营里。 宋承越一个人在这喝着酒,找人吐槽了一通,心态就放平了。 摸鱼而已,搞得谁不会似的。 现在大乾和大离僵持着,这事跟他关系不大,他只需要尽到责任,别让二皇子被人宰了即可。 他已经将乾皇的意愿,揣摩的差不多了。 维持原状,安稳度过几百年。 正喝着酒呢,外面有探子来报。 “大人,殿下请您去一趟。” “我修行到关键时刻了,等几天。” 宋承越撇了撇嘴,这位皇子,再怎么客气,他也不能跟着客气。 正好感应到七楼戒指的召唤,立刻闭上眼睛,进入入定状态。 上了七楼,宋承越随意的坐在那里,整个人都很放松。 以前倒是没觉得当这个指挥使有什么不好的地方。 也习惯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一张嘴就是满口瞎话。 但是在这里,肆无忌惮,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反而让他觉得舒服。 习惯了这里之后,反而会觉得在外面烦。 凡事就怕这个对比。 他现在已经算是无欲无求了,没什么后顾之忧,也没什么野心。 越是这样,这指挥使干的,反而越是顺风顺水。 乾皇反而对他愈发器重,简直莫名其妙。 “有个事,想请你帮忙查一下,事不大,就是得小心点,别被人知道。” “你尽管说,正好我最近闲的很,天天应付那位殿下。” 余子清将他要查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个,一个是十几年前到二三十年,一个数百年前,大概范围就在这了。 我估计人也不会很多,就是查起来麻烦了点。” “问题不大,我回去之后,就给你查一下,正好,我说不定过几天就回去了。” “又有新任务?” “也不是什么大事,扒皮回来了,然后他的生祠信标被人带到了大离海域。 他回来之后,就是在大离,现在也没回到大乾境内。 朝廷这边,恐怕是怕这个免费的镇海大佬,真的待在大离不回来了。 让我去查查,扒皮的生祠到底是谁给挖走的。 为什么当时海岸边,没人阻拦那些妖物。 以至于让扒皮的生祠,别砸了好几个,还有一个被大妖带走,当做战利品。 甭管怎么回事,那位在不在意,面上都得给一个交代。” “哈,至于么?”余子清笑出了声。 “怎么不至于,要是这位大爷,一直在附近,没有去虚空,东海那些海族、妖族,压根就不敢靠近大乾东海海岸线。& 不用长期让几个强者镇守海岸线,也不用耗费巨大,供养着大量高手、大军。 朝廷可不傻,给个面子,一点虚名,不用耗费什么,就有比数位九阶还要强的效果。 这可是赚大了。 朝廷的面子值钱,也值钱不到这种地步,该怎么做就怎么做。” 余子清有些愕然,转念一想,好像真的是这么回事。 这些年大乾的确赚大了。 还不用像供养好几个九阶强者那样,去供养着扒皮大佬。 省出来的资源,就够再供养几个九阶了。 “行吧,有什么事了,直接联系我,我正好也去看热闹,看看能不能弄到点大妖身上的材料。” “你不用去,我帮你弄就行。” “不用,我要的东西,去晚了可能就没了,我自己去。” 退出了七楼戒指,宋承越睁开眼睛,磨蹭了一会儿,等酒气散去了,才慢吞吞的前往营帐。 “臣宋承越,见过殿下。” 例行见礼,二皇子面带笑容,很是随意。 “宋大人请坐,无需多礼。 此次召你前来,是有个事,需要大人帮忙。” “殿下尽管吩咐,可是又有什么事情需要稽查?” “不是,是听闻父皇召见,有一些东西,想请大人顺路带回去。” “殿下客气了,这种小事,差人来知会一声便是。” “虽是小事,但却是我私事,还是亲自交代一下比较好。” 宋承越面上带着微笑,心里却开始骂娘了。 就知道肯定又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又是一堆破事。 二皇子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他一清二楚。 在都城里,二皇子肯定避着他走,根本不会有私下见面的时候。 但是在这里,名正言顺的召见,那可太正常了。 他宋承越又不傻,就算是站队,也不是这个时候站的。 他现在站队,哪怕只有一点暗示,那他就得先完蛋。 摸鱼不好么,他又没疯。 宋承越离开,二皇子脸上的笑容便收敛,静静的坐在那里。 二皇子身侧的内侍,给斟了茶,低声道。 “殿下,这姓宋的不识好歹,怕是不会投靠殿下。 外面已经有传闻,姓宋的扫殿下颜面,这……” 话没说完,二皇子转头看了内侍一眼,内侍立刻把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我不需要他投靠我,他只要不偏向太子就行。 你从小就跟着我,我把你留在身边,是方便传话,传出我的意思。 不是让你自作主张,曲解我的意思。 再有下次,你全家都自裁吧。” 内侍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 “小的知错。” “知错了,还待在这里干什么?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内侍行了一礼,急匆匆的离去。 他去检查了一下,要宋承越顺利带回去的东西。 然后将其中一个被封着的盒子打开,从夹层里取出一物带走。 这是他刻意添加的,一点小动作,本来是准备顺手坑宋承越一下。 但很显然,二皇子都猜到了他的小动作。 营帐之内,二皇子对着侧面招了招手。 “去,把那个家伙处理掉。” 黑暗中一个人影悄悄离去。 二皇子拿出一本书,看的很是认真,上面记录着南部沿海,这些年的变化。 南海平稳之后,便是巨大的利益,摆在那里。 南海不像东海,各种势力划分,都已经基本稳固,想要更改代价很大。 南海则不一样,谁彻底站稳脚跟,谁就能分一杯羹。 获得的资源,随便抢到一块小的,就是足以供养一个九阶的资源。 内侍处理完小动作,回到小营帐里,他的身形便忽然定在了那里。 一个带着兜帽的人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对方拿出一个小刀,从他的背后轻轻刺入。 锋利的刀子,精准的剖开皮和肉的链接,将其活剥。 剥到脑袋上的时候,更仔细小心的,将其头发、五官都一同剥离。 彻底完成之后,这人细心处理,用各种灵药玉液洗刷,在皮内铭刻大量的符文。 这时,兜帽人脱下衣服,赤身站在那里,还露出了一颗犹如白水蛋一样的脑袋。 这人缓缓的穿上刚做好的画皮,皮肤涌动,带着皮的五官扭曲变化,不断的调整。 片刻之后,一个一模一样的内侍出现了。 他尝试着抿着嘴笑了笑,表情有些别扭,继续对着没皮的内侍练习,还喂了灵药,不让其断气。 一个时辰之后,他一挥手,将尚未断气的内侍收起,换上了一副,低眉顺眼的走了出去。 来到营帐之后,他恭敬的见礼。 “殿下,已经处理完了,是小人自作主张了。” 他拿出一个东西,双手撑上。 二皇子看了一眼,便微微摇头。 “真是死不足惜,想要去陷害宋承越,陷害的其实是我。” 二皇子打量着一模一样的内侍,从气息到姿态,毫无破绽。 “不错,以后你便代替他吧。” “是,殿下。” “我那位好大哥的事,安排的如何了?” “回殿下,已经开始布置,殿下放心。” “我不放心。” “殿下,凡事一张一弛,没有那么简单,还不漏破绽的。 陛下即将闭关,殿下地位也稳固,纵然太子监国,也奈何不了殿下。 这已经是目前最好的结果了。” “恩。”二皇子点了点头,不置可否:“你去做你的事吧。” 内侍离去,处理之前那个内侍留下的事情。 二皇子坐在那继续看书,但这一次,换了一本古籍。 其上记录着母江相关的记载,他现在看的这一页,正好就是有关母江河神的事情。 这些记录,都是宋承越也找不到的记载,是一册孤本,传承自上古时代。 书籍的材料,都是用的特殊的材料所制,时至今日,也仅仅显得有些破旧而已。 片刻之后,他收起古籍,向西望去,仿佛看到了母江,心里暗忖。 母江啊,河神,呵,这些人真以为自己藏的很好。 若是与我目的相冲,那便别怪我不客气。 没有河神,敕封一个新的河神便是,大乾境内,没人能完全不受控制。 …… 余子清一路飞到了大离东部海岸,不用特别寻找,随便找人问一问,大概放心确认便是。 到了附近,也不用特别寻找,那大妖被剖解,相隔甚远,便能感受到那浓烈的气血和逸散的妖气。 等到他抵达的时候,那头巨大的巨鲨大妖,皮已经被完全剥离,血肉都分割掉了小半。 效率实在是不高。 打眼一看,干活的人,毫无意外的,全是一些苦哈哈。 虎死威犹在,那大妖气血浓烈,妖气浓郁,这种活一般的炼气修士,根本干不了。 实力太弱的,沾染了妖气和气血,一个不小心,肉身就会被污染。 弄不好当场化妖,那也不是什么新鲜事。 这种事,那些强者是肯定不会来干的,能扛得住侵蚀的,也就只有一些体修。 被侵染了,体修起码还能多扛一会儿,还有得救。 距离十数里,余子清便微微蹙眉,那血腥味里,夹杂着一股子冲鼻的尿骚味。 哪怕屏住呼吸,那味道还跟有意识似的,往人鼻孔里钻,实在是恶心的厉害。 余子清大概明白了,为什么这里压根连高手都没有的原因。 真要是沾在身上,怎么洗都会骚好几年。 以后出门办事,相隔甚远,看不到人,都能先闻到一股子尿骚味。 余子清没有贸然靠近,还将飞舟向后退了退,飞到了上风口,才好了不少。 都味儿成这样了,这些人还想要,怎么下得去嘴啊。 真就良药一嘴骚么? 不多时,一个衣袖裤腿,全部都卷起来的赤脚老者,带着人飞来。 “可是锦岚山卿子玉?” “晚辈卿子玉,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高什么啊,我只是在离火院种地的而已。” 余子清念头一动,立刻笑道。 “原来是农院首,失敬失敬,前辈快快请坐。” 余子清话音落下,巫双格便摆好了桌椅,架起了碳炉煮茶。 “前辈怎么亲自来这里?” “少扯这些没用的,你来这里为什么,我就是为什么。”农院首瞥了一眼巫双格,眼睛里都在冒绿光,看的巫双格浑身不自在,不由的往余子清身后躲了躲。 “晚辈听说有一个大妖陨落在此,是想弄点大妖肉,以供修行,只是没想到,味道如此浓烈。” “我可以做主,割下来的肉,分你八万斤,你帮忙把肉处理一遍就行,一般的秽气桶处理不了。” 余子清眉头一拧。 不提秽气桶还好,提了余子清就感觉真别扭,搞的好像,那些大妖肉,是被金汁泡过似的…… 但这巨鲨,天生就是这个味,谁也没办法。 “八万斤,就处理全部的肉?前辈,还有这般做生意的么? 要不算了,我去找扒皮前辈问问吧。” “别啊,你急什么。” 农院首一看这架势,立马急了。 “八万斤还不够你用?这东西放的越久,效果就越差。” “我家里人多着呢,最能吃的一个,就这区区大妖肉,一顿吃个八万斤也不是什么问题。 还有几百万张嘴,我总不能厚此薄彼,尝都不让尝一口吧。 这一头大妖,我家里的人,一天就能全部吃完。” 眼看农院首还想说什么,余子清指了指远处,跟一座山一样倒在海边的大妖。 “再说了,要是不处理,就算能忍得下味道,谁能吃? 七阶之下的体修,怕是吃一口,就能当场化妖。 你们处理这些肉要花费的代价,都超过肉本身的代价了吧?” 这下农院首无话可说了。 事实上,他都不准备将这些肉当做大妖肉处理了,而是准备找个地方埋着,等着天长日久,看看能不能当做肥料用。 “你想要多少?” “看在扒皮前辈的面子上,属于扒皮前辈的那份,我只要三分之一,总好过直接扔了。 至于你们那份,我要一半,你们怎么都不会亏,肯定远比你们自己处理好的多。” “一半太多了。” “那再加上大妖的屎包,还有各个切割下来部分的十分之一,我就只要三分之一。” “不行,价值最高的就是其他地方,至于屎包,最多一半。” “扒皮前辈是肯定不会要屎包的,前辈,你这是空手套白狼啊,算下来,你们一点都没损失,四分之三屎包,不行了就算了,前辈自己去处理。” “你要那东西也没有用,若是培育出来天材地宝,我送你三分之一!” “不行了就算了。” “行行行,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 农院首叹了口气,别的都好说。 就是这个屎包,他们是完全处理不了的,也是完全无用的。 余子清说不要了,他们也只能全部抛弃,什么好处都落不下。 余子清给农院首斟了茶,笑道。 “前辈喝茶,合作愉快,预祝前辈早日种出天材地宝。” “承你吉言了,希望如此吧。” 余子清不用做什么,大离这边全包了。 一座山一样巨大的大妖尸体,那几万斤,听起来挺多。 实际上,随便找个角落,挖个两三丈见方,可能就有几万斤了。 余子清才不跟他们扯具体数量,我就要按比例来。 没有他们处理,这大妖肉,起码要花费两三倍的代价来处理。 有这个钱,人家全用来买灵药,最终效果可能更好。 而这一座山一样的巨鲨,也注定了不可能是极少数人能消化得掉的。 短时间内,没法全部处理完,那巨鲨肉的效果不断削减,最终肯定是赔死。 还不如让余子清来处理,效果更好,代价更小,还能更快的处理完,在巨鲨肉效果最好的时候,将其全部分完。 农院首飞走,余子清带着巫双格,先去处理已经剖下来的巨鲨肉。 巫双格抱着混元金斗,将其打开之后,对着那一座座肉山一催动,便见一缕缕秽气,从肉山之中飞出,没入到混元金斗里。 持续了一炷香的时间,一座肉山便被处理完毕。 处理过后的巨鲨肉,除了没有了骚味,看起来没有任何变化。 一座山,直接分出来三分之一给余子清,然后他们再继续分成两半,一半给扒皮大佬留着,让扒皮大佬处理,剩下一半带走。 只是一座肉山,起码就有二三十万斤,这还只是开了个头。 余子清跟巫双格,就在这等着,十几天之后,巨鲨肉才分割完毕。 余子清的储物戒指塞的满满的,接下来就是处理重头戏了。 余子清此行最主要的目的,就是这个,实验一下,大妖的屎,经过混元金斗抽走秽气和毒素之后,会产生什么变化。 以前可真没这种机会。 为了这件事,农院首专门找人做出来一个巨大的金属盒子,亲自出手,将巨鲨腹中的屎丢入其中。 巫双格站在边缘,抱着混元金斗,催动之后,面色微变,一缕缕凝聚的秽气,不断凝聚,化作结晶一般,不断的没入混元金斗。 他显得有些吃力,一直磨了一天的时间,那巨大的金属盒子里,才再无一丝秽气浮现。 原本味道极大,秽气冲天的东西,此刻变成了一整块凝结的土黄色东西,看起来就像是最普通的黄土,什么特别的威能都没有。 余子清略有些失望,好像没什么大的变化。 农院首却凑上前,抓起一把放在鼻尖嗅了嗅,眼睛里放着光。 “黄土?!” 下一刻,农院首便压下心绪,转身看向余子清。 “好像变化不大,要不这样吧,你都卖给我算了,我回去研究一下。”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他没见识,是没错,但是他眼睛不瞎,耳朵也没聋。 农院首那震惊的样子,都已经掩饰不住了。 “前辈,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才能让您老人家,厚着脸皮坑我?” 农院首老脸一红,着实有些尴尬。 “其实这个东西,你还真用不上,五色土你知道么?” “听说过,不熟悉。”余子清老老实实的回答,他其实连这个世界的五色土都没听说过。 “这是五色土里的黄土,天材地宝生长之地,必有五色土之一。 也是天材地宝等灵植,生长的必要条件之一。 你又不种植天材地宝,要了也是浪费。 而且种植天材地宝,劳心劳力,耗费极大,成功率还很低。 你不若直接给我,我种出来的天材地宝,分你一半。” “我家里还真用得上,这些真未必够,我家里正好就种了三十多颗。”余子清说的很认真。 三十多颗魔植幼苗,都用得上。 理论上来说,魔植其实也是灵植的一种,到了一定高度,顶尖魔植跟天材地宝,就是一体两面而已。 而且,家里还有一株仙草,也肯定用得上。 “三十多颗?种的?能活?” “能啊,全部都活着呢,就是长得极慢而已。” “……”农院首愣了愣,有些不敢置信。 但这种事,余子清犯不着明明没有,非说有。 “哎,算了,四分之一就四分之一吧。” “前辈自己动手吧。” 农院首有些郁郁不乐,他生怕别人浪费了,亲自上手,挖走了四分之一。 余子清有些不好意思,把人家搞的有些抑郁了,他又去挖了些,给农院首。 这会儿总不能说,他家里的全部都是魔植,而且还是被嗜血魔花照顾的很好,一株都没死的魔植。 虽说,魔植长好了,的确跟天材地宝差不多,可性质有些不一样。 魔植除了爱长歪,容易受外力暴毙之外,生命力的确比灵植强。 农院首拿到了比预想多的黄土,心情也好了起来。 余子清把剩下的黄土,连同这巨大的金属盒子一起,都收了起来。 回去之后,巫双格才道。 “少爷,里面好像还有什么东西,吸纳秽气和毒素的时候很困难,就是因为那个东西。” “嗯?” “难度更高的时候,我才感觉到,似乎只要是生灵的屎,都可以处理掉。 处理这个,比处理那些肉简单多了,有东西阻碍,才会很麻烦。” 余子清回到飞舟内部巨大船舱空间里,将那个巨大的金属盒子取出来,双手将其举起来,全部倾倒出来。 才发现黄土中心,最底部的地方,有一颗拳头大小的晶莹宝石。 看起来不像是天然的蓝宝石,而是经过仔细的切割打磨所成,数了数,足足有六十四面。 他拿在手中,看向其中一面的时候,就能在其内部看到一个立体的符文。 换一面去看,又会换一个新的立体符文。 六十四个立体符文,每一个都不一样。 而且符文的风格,弧度等等,全部都跟现在的符文不一样,也跟人族的符文不太一样。 余子清看完所有六十四个符文之后,脑海中便莫名的浮现出一些信息。 “无名之始,非神非物。” 没头没尾,莫名其妙。 余子清又重新看了一遍,看完六十四个符文之后,脑海中又出现一句话。 “进不可久,退不可持。” 他每一次看的顺序不一样,得到的信息也都完全不一样。 “这不是你的混元金斗凝聚出来的吧?” “不是,我开始吸纳秽气的时候,就感觉到这个东西的阻碍。” “那这是什么?看起来好像也不是现在的产物,回头问问老羊。” 第二一六章 堪比数学的压迫感,简单难度的封印(10k) 余子清翻来覆去的察看这颗六十四面体的宝石。 按理说,任何生灵的排泄物,混元金斗都能吸收其中的秽气和毒素,只是快慢而已。 这是混元金斗最基础的本能。 目前为止,好像还没遇到过什么东西,能在本质上阻拦混元金斗完成本职工作。 直接坐上去排毒,这个有难有易,但本质上这不是在汲取排泄物里的秽气,而是真的在帮人排毒。 将无法吸纳的废弃物,化作排泄物排出,这个是生灵自己的事。 拉不出屎不能怪重力不够。 但针对已经排出的纯粹废弃物,混元金斗就不会有那种特别大的阻碍。 这里面是有区别的。 这颗六十四面体,在表面上看,就是一颗普通的蓝宝石,没有任何力量。 除了里面变幻的符文之外,再无特殊的地方。 硬要再说特殊的地方,不但裁切明显是有人工雕琢的痕迹,整体材质也纯净到不像是天然形成的。 像是有什么大佬,用极为高明的手段凝练出来的。 目前为止,能激发这颗六十四面体特殊力量的方法,就是用混元金斗去汲取。 余子清感觉不到任何神韵,也没有任何力量波动,只能从混元金斗的反馈上知道,有力量岿然不动,抵抗着混元金斗的力量。 正因为如此,之前谁也不知道还有这么个东西。 现在想找其来历,怕是也没那么容易了。 谁知道那巨鲨大妖,到底是怎么把这个东西吞下去的。 八成那巨鲨大妖自己都不知道,它曾经吞噬过这么个东西。 到底是在东海吞噬进去的,还是来到了海岸线附近之后才吞噬的,谁也不知道。 最近关注一下,有没有人在暗中寻找这个东西吧。 要是有,那就证明,巨鲨大妖是在海岸线附近吞噬的,或者是吞噬掉某个修士,顺手一起把这颗宝石也吞了。 要是没有人找,一直无人关注,那就跟陆地上的这些修士没什么关系。 想要找的话,后面就得去东海了。 茫茫海域,怕是没机会找到来源了。 之前余子清曾经俯瞰过整个世界,海域的面积,可是远远超出陆地的面积。 这才是真正字面意思上的大海捞针。 余子清暂时将这个想法压了下去,后面看情况再说吧。 他只是本能的觉得,这种技术含量要求极高的东西,应该很重要。 先拿出一个曾经封印自在天的金属箱子,将这颗宝石封印在里面。 闭上眼睛,他开始联系老羊。 等了好半晌,余子清都快睡着了,老羊才姗姗来迟。 老羊卡成连环画,伸手一指,面前浮现出一些文字。 “你最好有重要的事情。” “的确很重要。” 余子清将巨鲨大妖的事,大概说了一下,着重提到了那颗六十四面体蓝宝石。 “大概就是这样,我目前测试的结果,就是这些。 每一次看的顺序不一样,得到的信息也不一样。 我不明白那些信息是什么意思,也没猜测。 我想问问你,你知道这个东西不?” 老羊卡了好久,才再次打出来一句话。 “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什么都知道?” “你不知道这个东西,那肯定也不会是毫无头绪吧?” “我的确不知道那个东西是什么,但宝石内部的立体符文,很久之前就有了,只是现在很少有地方能用到而已。 若是我所料不差,你从每一个切面去看,都是截然不同的立体符文。 然而,实际上,里面其实只有一枚符文。 这是符文方面,最顶尖的宗师,最顶尖的强者,才有可能掌握的手段。 将承载大量信息的大量符文,凝聚成一枚符文。 但如此凝聚,是有极限的。 打破这种极限,便是以这一枚符文,能展现出几枚符文,这就相当于,数枚极限,又化作了一枚。 就是另外一个境界。 我在记载之中,看到过的,最强的一个符文宗师,凝聚出的那枚符文,是一体八面。 历史记载里,唯有这一人。 这个人你也知道。” “我也知道?” “恩,修道者的创道者。” 余子清一脸震惊。 “那位巨佬才只能做到八面?” “没什么可奇怪的,闻道有先后,术业有专攻,那位也未必什么方面都是最强的。 这些话不是我说的,是那位留下的话。 修道者,最忌讳迷信前人的经验,也最忌讳立前人为绝对的权威。 若是有人能找出来他错的地方,加以改正,那位必定只会欣慰。 我能看到的历史记载,八面的确是最强的了。 只是历史记载也不全,大兑消失时候,我看到的历史记载,更不全了。 而大兑这边,经历诸多磨难,记载也是有很大缺失。 但,六十四面,是何等强大,你也别问我。 我在符文之道上的造诣,如今连一面都还做不到。 你切记不要学我,广而杂,杂而不精,注定了很难在一道上超越极限。” “你想多了,我倒是想广而杂。” 余子清无语,这是他能学的? 他现在炼神炼体一起主修,神通秘法,都只专注自己的,其他的,很少学,也很少花费时间和精力研究。 这种程度,对于老羊这些人来说,连普通的正常专精都算不上。 而是专精之中的专精。 人家不感兴趣,却去研究的东西,在深度上都能把他按在地底摩擦。 “行了,我抽空了回去看看大兑的藏书,看看大兑的历史记载。 那个东西,你藏好了,不要让其他人看到。” “我明白了。” 老羊也不认识,甚至从来没听说过六十四面体。 但不出意料的,他还是知道一点相关的知识。 弄不明白,余子清也无所谓,反正先拿着呗。 回头慢慢研究一下。 一枚符文囊括海量的信息,这种储存信息的方法,的确远超一般的玉简金箔。 到了这种地步,作为承载信息的符文本身,就已经有了极强的神妙。 这就是为什么基础的东西,到了极致之后,一个个都强的离谱。 符阵丹器,修士四大艺,符一直都是基础的基础。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约等于数学的地位。 这么一想,再想到那六十四面体,余子清瞬间感觉到了难以呼吸的压迫感。 赶紧甩了甩头,把这种可怕的想法抛之脑后。 先盘算一下,回去之后,怎么把那些巨鲨肉分一分。 只是想想,那巨鲨上千丈长的身形,大概就能知道有多大了。 绝对足够他能想到的每个人都分到一点,而且绝对分不完。 先去了布施镇,进入了深渊裂缝,给每个饿鬼都先分一斤。 巨鲨肉内蕴含的力量极高,影响也不大,反正这些处理过的巨鲨肉,也撑不死他们。 分出去几百万斤,那座肉山也仅仅只是缺了一个小角。 难怪三神朝对于海域,一直都很垂涎,可惜没法长期稳定的掌控。 都说海洋是宝藏,这话一点都没错。 你看看,这一头巨兽,估摸着就抵得上神朝辛辛苦苦种植灵药一年了。 回到了锦岚山,余子清绕着槐树林转了一圈。 洒下大量的巨鲨肉。 “每个人一斤,你们自己分,别抢,也别争,这东西,你们吃一口就饱了。 吃饱了就老老实实消化,别扯皮。 闹出来乱子,下次你们都别吃了。” 余子清看着这些灵智慢慢恢复的家伙,忍不住吼了几句。 他亲手给的东西,这些饿鬼,随便吃。 他想看看,饿鬼里,是不是也有饿鬼,会出现变化。 他现在主修饿鬼道,也主修炼体之道,两者齐头并进。 而且饿鬼道和炼体之道,也有了接触,有相容的地方。 他在这开路,就看以后饿鬼里,会不会出现肉身强大的家伙。 别管饿鬼没有肉身,没有气血的事,那是以前。 现在未必了。 锦岚山的饿鬼,那多少也要有点肉身强大的。 没有气血,那也可以凝练身体,将身体变得强大。 这一次分下去巨鲨肉,试试看吧。 要是有几个五大三粗,浑身肌肉如磐石,身高千丈的巨大饿鬼,镇守在锦岚山。 那直接的威慑力,肯定比数量有优势。 就像锦岚山东面,摆着的那几颗如同小山一样巨大的大魔头颅。 这种直观的威慑力,才是最好用的,比听说你锦岚山谁谁谁很强,那效果简直好太多了。 余子清现在出个门,自上而下,都对他客客气气的,这几个天天在那哀嚎的大魔居功至伟。 还有些饿鬼,现在离开那几个大魔头颅附近,都睡不着了。 非要听着大魔抑扬顿挫的哀嚎声,才能睡得着,睡得好。 也不知道,那附近的饿鬼,要是有成长起来的,会是什么神经病。 一边洒下巨鲨肉,余子清顺手还给游震分了几百斤尝尝鲜。 顺便还留了上千斤,让游震分给襄王也尝尝。 既然送了,认识的就都送点,又多分了些,让带回大震。 给西面潜修恢复的钟守正分了几斤打牙祭,给他就是浪费,尝一丝,都差点把肉身撑爆了。 他现在的肉身实在是太弱了,锦岚山随便出来个小崽子,都能把他肉身打爆。 余子清最后一咬牙,又分了几斤给他,让他好好养养身子。 到了南边,又给邗栋两口分了几百斤尝鲜。 人人有份,都给尝尝。 回到村子里,分出肉,直接开席,所有人只要撑不死,随便吃。 趁着村子里的人准备开席,余子清来到了西南面。 新得到的黄土,数量特别多,这些魔植是肯定用不完的。 而且余子清其实也纳闷,为何巨鲨大妖的排泄物,处理之后,会变成黄土。 按理说,变也应该是变成五色土里的青土。 五色土里,黄土包容性最强,适应性最广,基本上什么天材地宝都适用。 魔植自然也适用。 重新将每一颗魔植重新移植,让它们全部都生长在黄土里。 果汁自然也一样,以纯粹的黄土将其栽种。 他采用高压生根法催生新根,目前还没结果,而果汁活力极强,重新换土,问题也不大。 处理完之后,一颗颗魔植一点移植之后的虚弱都没有,一个比一个有精神。 甚至那魔气都在果汁和黄土的影响下,慢慢的发生了变化。 就像是魔道修士的魔气和魔头魔气的区别。 看起来一样,却有本质区别。 余子清拿出一小块巨鲨肉,细心的撕成条,抛给蛇柳。 一颗蛇头飞速探来,一口咬住一头,蛇的身体不断的蠕动着,跟吸溜面条似的,飞速将其吞进去。 而另一个蛇头,咬住肉条的另一头,也在飞速的吞噬。 俩蛇头碰到一起,大眼瞪小眼,谁也不松口,不断的撕扯。 旁边还有更多的蛇头,跃跃欲试,等着抢。 “抢什么抢,有点出息,多着呢。” 余子清屈指一弹,俩蛇头抢的肉条,从中间断开。 他继续撕扯肉条抛出,抛给一个个蛇头。 一旁的捕蝇草,张大着嘴巴,像是嗷嗷待哺的雏鸟一样,嘴巴张的比身体都要大。 余子清扯下一点点,抛给捕蝇草。 等了一会,肉条开始被消化,就见捕蝇草像是肿了起来。 蛇柳上垂落的一条条细蛇,也变成了大肚子,像是挂满了腌制好的火腿。 明明都快被撑死了,却都是紧闭着嘴巴,死也不吐出来。 有蛇柳和捕蝇草这俩稍微强一点的魔植验证,余子清大概就明白这些家伙能消化多少了。 拿出来几斤巨鲨肉,就把三十多颗魔植喂的快要撑死了。 回到村子口,顺手帮小菩提树妖也给换了黄土,小菩提树妖不吃肉,巨鲨肉就省下来了。 回到村子里,久违的全村开席。 看着屠夫手脚麻利的分割巨鲨肉,还有一个个五大三粗,气血汹涌的壮汉或者悍妇,走来走去。 一口能把好几个余子清一起炖了的大锅,在厨房大妈手里,还能单手抬起来颠锅,看起来举重若轻,一点感觉都没有。 石头在那跟个二傻子似的,想要偷吃,被厨房大妈,一个反手抽,给抽飞出去上百丈,这二傻子拍拍屁股爬起来,嘴里的东西还没掉。 再看看,帮厨的思思气血都不弱了。 在村子里,不是强迫所有人,无论大小都炼体,起码几个小辈,都是看他们喜欢的。 只是不炼体的人,也没法炼气,实在是有些危险。 村子里可不是每个人都像里长那样,对力量掌控强到极致,也不是谁都能像余子清这样,能在里长身后紧追。 不少人都是粗手粗脚,出手没个轻重。 肉身太弱的,一个弄不好,就可能会被弄成重伤。 大家都习惯了,周围全部都是肉身不弱的人。 平时干什么的力道,也都习惯了。 以他们平时打招呼的力道,可能一巴掌就能把一般修士的肩膀给拍碎了。 余子清慢悠悠的晃进来,小白狐如同一个残影,瞬间出现在余子清怀里。 余子清抱着小白狐,看着没皮没脸的石头,从远处走来,还想去偷吃。 他看了一眼,石头立刻僵在原地,强扯着嘴角咧出一个笑容。 “我就看看……” “看来最近没偷懒啊,肉身打熬的还不错,来来来,让我看看。” “别……”石头面色入土,转身就跑。 然而,一转身,便一头撞在了二憨身上。 二憨低头看了看石头,咧着嘴狞笑一声,将其提了起来。 “听说你最近偷懒了,都不去矿洞里了?” “这真不怪我,里长说村子里的人挖太快了,矿洞都塌了,怕我被压死在里面,不让我去了。” “矿洞塌了,被压死了活该,这都能被压死,那就证明偷懒了。”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看着被拎过来的石头。 “来,让你先跑十息,我只用跟你一个境界的力量,你能挡得住一击,就算你没偷懒。” 石头一听这话,也不敢再说什么,转身就跑。 余子清等了十息,瞬间消失在原地,出现在石头面前。 他伸出一指,轻轻点出,便见石头的身体,瞬间消失在原地,轰的一声,远处一块石头上,镶嵌了一个人。 余子清走上前一看,满意的点了点头。 “不错,只是断了俩胳膊,比上次强多了,看来的确没偷懒,走,吃席。”& 石头将自己从石头上扣下来,呲牙咧嘴的也不敢喊疼。 上一次他说余子清耍赖,又是跬步,又是用那可怕的力量掌控,一样的力量,他也会被单方面吊打。 然后,结果便是,余子清不用跬步,也刻意不用那入微的力量掌控,连续磨练了他三天。 挨了打,终于学精了,再也不说什么。 走在路上,余子清看着二憨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忍不住道。 “你笑什么,你现在六阶了么?” “没,五阶了……”二憨面色微变,老老实实的回答。 “村子里,你根骨最好,怎么还是五阶?来,让我看看,你实力如何了。” 余子清瞬间消失在原地,二憨低吼一声,气血奔涌,远超一般五阶。 然而下一刻,二憨化作残影消失不见。 他尚未落地,余子清便已经出现在他身前,又是一脚踹出。 大地微微一震,地上多出来一个大坑。 二憨哼哼唧唧的躺在坑底,极为熟练的用着断成十几节的手臂,拿出疗伤丹药服下。 片刻之后,他从里面爬出来,也不敢笑了。 自从余子清接下里长磨练村民的重任之后,他的日子还不如以前。 以前起码是天天都没好日子过,都习惯了。 现在全看余子清心情。 心情好了,没空理他,他能过好几天好日子。 心情不好了,一天挨三顿。 最主要的,余子清对力量的掌控,可远不如里长,这就代表着,受伤是肯定避免不了。 二憨低眉顺眼的跟着,回到村子里,准备开席。 里长看到二憨,眼睛一瞪。 “阿爷,咋了?瞪我干啥?” 问出口的一瞬间,二憨心里便一跳,坏了。 周围的人,都瞬间离二憨百丈之外,动作整齐划一,反应迅速之极。 下一刻,果然,二憨又飞了出去。 但是飞出不过数丈,里长便下一步用脚接住了他。 二憨化作残影,在数丈之地,左右横跳。 余子清仔细看着,磨练人还顺手把自己也给磨练了,里长真是越来越离谱了。 这么小范围内,速度如此快,如此灵活,他是肯定做不到的。 短短几个呼吸之后,二憨站在原地,肿的非常均匀,伤势也非常均匀,一点都不重,除了疼之外,甚至都不影响他接下来吃席。 “人家比你修行还晚,底子根骨都远不如你,现在单手抱着小白狐,都能把你压制成这样,你还有脸问咋了?” 二憨闷头不说话,也不敢反驳。 以他丰富的经验来判断,再说一个字,就是一顿毒打。 说超过三个字,接下来一个月都别想好过。 他错了,还是让余子清来磨练,能舒服点,起码还有好日子过。 余子清就肯定做不到,让他全身上下都疼的要死,却偏偏伤势很轻,标准的皮外伤,连血都不会流,服下疗伤丹药,都没法快速恢复。 他也不敢恢复太快,有伤在身,起码大部分时候都不会再挨打。 “开席了。” 厨房大妈一声大喝,看热闹的众人,立刻回归原位,准备开吃。 余子清看着二憨的样子,暗暗感叹。 这家伙真是天生根骨强,加上养身拳的底子,以后要说锦岚山内,除了里长之外,谁最有希望进阶九阶。 那绝对是二憨。 他的底子实在是强,底子打的极为牢靠,还有里长亲自出手,帮他夯实根基。 这家伙只要稳扎稳打,不进阶九阶的可能都不大。 久违的开席,一群人都吃的很开心,全部都挺着肚皮。 还有人撑得不行了,不得不立刻开始练静功,消化巨鲨肉的力量。 但更多的人,都跟余子清一样,还是喜欢这种吃撑到的感觉,慢慢的消化,慢慢的吸收。 这能让他们感觉到一种饱腹感,这么久过去了,依然会觉得很满足。 毕竟,现在寻常的食物,很难让他们有这种感觉了。 余子清很没形象的躺在地上,挺着肚皮,吃撑了。 他想起来,那个时候,村子里的人都饿的不行,大家开席之后,也是这样,吃撑了,躺在地上,静静的享受着这种饱腹感带来的极致满足。 那个时候,也有人都快撑死了,却还是想吃。 余子清很喜欢这种感觉,也很庆幸,在里长的管理下,村子里还是跟以前一样。 没有人因为力量变强了,心态也跟着变了。 除了怕饿之外,大家其实都一样。 至少,余子清觉得这样很好。 古往今来,素来都是共苦能扛,同甘难度,矛盾很多都是在同甘阶段出现的。 只要所有人都还记得饿肚子,快要饿死的感觉,那锦岚山内部的凝聚力,就不会散了。 随着村子里的人,慢慢变强,这些事,余子清都要注意着了。 现在想想,很早的时候,里长就说,六阶之下,不准出门,那真不是一般的智慧。 以这些苦哈哈当年的经历,若是早早的就出门,怕是很快就会被外面的花花世界迷失了心智。 如今在家里,一步一步,看着锦岚山发展起来,条件越来越好。 怕是出门了,更多的,可能还是会觉得还是村子里好。 吃饱了之后,余子清自己一个人,晃悠悠的来到后山,找到玉化墓,拿出上千斤巨鲨肉抛出。 “人人有份,你能吃,就多分你一点。” 大量的巨鲨肉,精华被吞噬,消失不见。 余子清想了想,又多给了几千斤。 “就这么多了,还有很多人要分呢。” 余子清笑了笑,转身离去。 玉化墓也是锦岚山的一份子,余子清自然不会把他也忘了。 酒足饭饱,一切平稳,这就是最好的生活。 余子清在地洞里,储存了一些巨鲨肉,将其冰封起来。 还有很多,交给村子里的厨房大妈做腊肉香肠什么的。 会损耗其中的力量,那也无所谓了。 一路来到了一座地洞里。 余子清看着安史之哗啦啦的翻个不停,似乎在抗议余子清这么久都不管它。 “这么久了,你想明白了么?准备告诉我,你到底是什么东西了么? 你应该能感觉到,我现在是什么身份。 而你也绝对恢复了大半,起码是恢复灵智了。 你却这么久了,也不主动告诉我。 我不太理解。” 安史之书上流转的光华,忽然变得很慢。 余子清就站在这良久,才忽然听到了一个声音响起。 标准的上古时期的大兑方言口音。 “我不是不想说,而是不记得了。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是什么,我只知道,现在我就是安史之书。 我也只记得,安史之书的封印化解掉的越多,我才慢慢的恢复了一点灵智。 自从积攒的三灾之力消散,我才恢复了大半灵智。” “这些,你也应该主动告诉我。” “我不知道怎么说。” “那你是大兑的国运化身么?” “好像是,好像又不是,我不清楚。” “那你知道,若是化解了所有的灾难,会引来什么变化么?” “每化解一个灾难,就会释放一部分积压再次的神朝国运,全部化解了,的确会引来极大的变化。 尚未尘埃落定的历史,每一个都是不确定的。 但全部化解之后,会引来什么变化,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会补全历史长河里缺失的部分,世界缺失的部分会被补上。 就像是一朵飞溅起的浪花,重新坠入河里。” “比如,会开十阶之路,对吧?” “我不清楚,不过应该是的。” 余子清点了点头,不止是消失的大兑,而且大兑封印的每一个封印,都会有巨大影响。 只是大兑整个消失,影响是最大的。 那就不是一朵朵飞溅的浪花,无法重新落下来。 而是被分支出去一条小河。 如此巨大的缺憾,便是世界本身的缺憾。 如此巨大的缺陷,结果便是在此界的所有人,都再也无法跨过界限。 因为他们本身,也会有巨大的,看不到的,感受不到的,缺陷。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便是这个世界被降格了。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忽然之间,就有了一些小想法。 要是大兑归来,被分出去的支流,会回归主流,按理说,十阶之路,就会开启了。 而大兑的封印之中,依然可以继续施展大兑封印,封印当年的甲十四。 大概也可以比作是支流上飞溅起的一朵浪花。 但若是大兑归来之后,安史之书里的封印,却还没被全部化解。 是不是代表着,这条大河其实还是有浪花没有落下。 这个时候,十阶路开了,其实也还是有小缺陷? 这些年,余子清一直在琢磨这件事,后来在大兑看了很多记载,其实都没有明确的说明。 那个时候,大兑其实也不知道,会有如此严重,影响到整个世界的可怕后果。 所以,余子清发布的第一条禁令,便是直接禁了大兑的国运封印术。 有人能拿到法门,也屁用没有,现在谁也没法用这种封印术,借到大兑的国运和神朝之力。 好处和其带来的危害相比,实在是不值一提,说是饮鸩止渴,一点也不夸张。 思来想去,余子清还是决定,挑选合适的灾难去化解了。 再挑选一下,专门留下几个看情况。 随意的翻了翻,找到一个丙寅纪年甲申城的灾难。 “丙寅九百三十年,甲申城。 有大魔降世,建魔坛,传魔道,蛊惑生灵。 甲申城郡守刘威入魔,以身为牢,封大魔,神魂湮灭。” 余子清选定了这个之后,将七彩宝石拿到手,进入其中。 一进去,甲申城还保持着正常状态。 第二天,余子清便察觉到一丝异样气息。 他顺着气息,一路来到了一座宅邸,宅邸之下,被挖出来一个空间,被人拓展的极大。 其内一座祭坛,上面摆着一块魔气森森的骨头。 有一些人,跪伏在祭坛之下,念诵咒文。 祭坛周围,密密麻麻的摆着无数的尸体,鲜血汇聚成溪流,不断的涌入到祭坛周围。 祭坛周围的大地,仿若都化作了无底深渊。 大量的尸体和鲜血汇聚其中,深渊越来越深。 忽然,一股奇特的气息浮现了出来。 余子清微微一怔,深渊裂缝的气息。 这些人人为开启了深渊裂缝? 难道这个时候,就已经有这种法门了么? 以献祭血祭,强行开启深渊裂缝,下方汹涌澎湃的魔气呼啸而出。 那些魔气喷涌出来之后,便不断的凝聚,化作一尊魔头的形象。 那大魔出现,第一时间向着余子清藏身之地望来。 余子清咧嘴一笑,催发了七彩宝石,针对他自己,创造出来一个梦魇大狱。 霎时之间,跟上一次一模一样的梦魇大狱出现了,余子清最不喜欢最绝望的场景。 而这里的一切,也都被囊括进去。 真实模拟,余子清被饿死的瞬间,饿鬼之王出现,再次卡着极限,卡在了九阶巅峰。 余子清化作饿鬼之相,拎着饿鬼剑,脚踏黑色的火焰,一步一步的走向那大魔。 随意一挥手,便见力量涌入深渊,后面跟随着的魔头,被一击泯灭。 大魔的退路也被彻底斩断。 余子清咧嘴一笑。 积攒的三灾之力尽数消散之后,这封印里的事情虽然没变,却的确是变成简单模式了。 若是上一次来,在那大魔彻底降世,摆下魔坛,蛊惑生灵之前,他估计连这大魔的面都见不到。 那时候就是硬碰硬的击杀,哪像现在。 这大魔钻空子,散去身体,化作更弱的力量,从深渊之中钻出,还没彻底恢复实力之前。 就要面对一个九阶巅峰的饿鬼之王了。 一剑斩出,大魔便被斩成了两段,没有任何悬念。 张口一吞,便见那大魔化作汹涌的魔气,涌入余子清体内。 短短几个呼吸,情势便发生了惊天逆转。 那些还在吟诵咒文的人,全部都僵在了原地,一个个茫然无措,完全想不明白为什么。 余子清飞到魔坛上,抓起那块魔气森森的骨头,心神骤然一跳。 这东西给他一种莫名的熟悉感,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让他想不起来到底是什么。 回头一看,看到领头的那人,头戴兜帽,面带金属面具。 余子清屈指一弹,对方兜帽破碎,面具也破碎,只剩下一颗留着鲜血的白水蛋脑袋。 “噢,原来是你们,难怪我想不起来了。 原来如此,我就说么,为什么一块骨头,就能让我感觉如此怪异。 这魔骨本身,就有这种能力吧。” 倒在地上的白水蛋,一声不吭,而其身后,那些狂热信徒,眼看大势已去,立刻齐齐自刎,一头栽向了深渊裂缝。 余子清嗤笑一声,目中两道血焰喷出,瞬间将那些人的尸体全部烧死。 “还想当着我的面化魔?这是多看不起我。” 最后只剩下一颗白水蛋,这家伙坐在地上,气海也被洞穿,想死都死不了。 “说说吧,你们打开深渊裂缝的法门,是从哪学的?” “我主迟早会降临,届时便是你的死期。” 白水蛋低吼一声,他撕开衣襟,露出胸前的一个符文,那符文亮起之后。 他的寿数、肉身、神魂所有的力量都开始了燃烧献祭。 一股强大的意志,受到接引,骤然降临。 余子清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等着,他侧开身子,没有去直视白水蛋。 下一刻,一股如同利刃一样的目光,凝聚在他身上。 那种熟悉又陌生的感觉浮上心头,余子清瞬间悟了。 是那个假发白水蛋。 以他如今的状态,只有那个假发白水蛋,才会让他感觉越来越熟悉,又越来越陌生,反复横跳。 “原来是你,我还以为你是某个强者,原来也是某个魔头。” 燃烧着火焰的白水蛋,伸手虚空一抓,贴在脸上,瞬间,他那颗白水蛋的脑袋,便多出来一张脸。 他阴着脸,冷眼看着余子清,余子清客气的问了一句。 “能问一下你是谁么?” “原来是你。” “不说拉倒。”话音落下,余子清的饿鬼剑,直接洞穿了他的脑袋。 “株连。” 一声低喝,血焰与黑炎,伴随着饿鬼剑,顺着冥冥之中的联系,直接牵连对方本体。 等了半天,就等着看看是谁降临的。 没想到还是个熟人。 他现在就喜欢遇到这种喜欢乱降临的家伙,能阴一个是一个。 能阴死不亏,阴不死解气。 霎时之间,便见这颗白水蛋的身体,崩碎成齑粉。 余子清通过株连传输过去的力量不多,顶多是让其灰头土脸。 人全部死完,周围便恢复了平静,余子清拿起那块魔骨看了看,这鬼东西,带出去也是祸害,万一被当做道标,那就麻烦了。 索性直接张口将其强行吞噬了。 难怪后来,大兑烂成那个样子,都能下决心将无面人法门给封禁了。 这东西的危害,远比不上大兑封印术,可害处实在是太直观,压根不用积累,就能直接看到。 下方开启出来的深渊裂缝,慢慢恢复了正常。 等到那块魔骨被消化掉,余子清才一挥手,散去了七彩宝石演化出的梦魇大狱,他的身体也在瞬间恢复了正常。 简单模式的灾难,的确没什么难度。 余子清飞出来,就见一枚大印飞来,落入他的手中。 周围的世界,也开始倒卷,这个灾难就算是化解了。 出来之后,余子清看了看手中的甲申城郡守大印,随意添了几笔,盖上大印,尘埃落定。 再翻了翻其他的灾难,越向前越有难度,刚才这个,已经是丙寅纪年里难度高的灾难了。 让他一个一个去化解,他化解到什么时候去了。 正好村子里的人,一个个整天都闲的很,里长也没事干。 就挑选一些,让他们进去历练一下,省的一个个战斗经验还不如他。 这样下去,以后出门,说不定要吃大亏。 最主要的,给里长找点事做。 这些封印里的灾难没变,但难度降低,有危险,也不是那种必死无疑的危险。 想做就做,余子清立刻去找到里长,拿出玉玺,在他手臂上,盖上一个印记。 有危险了,事不可为,也能立刻出来。 至于这么做行不行,他说行,那就一定可以。 实在不行,那就关键时刻,直接强行让一个封印重启。 ------题外话------ 昨晚看书看上头了,一抬头天都亮了,睡醒的有点晚了…… 第二一七章 副本城门口,七号卧底启动(10.4k) “您老人家可一定要悠着点,别一不小心把灾难化解了。 这个安史之书里的灾难,虽然事还是那个事,可冥冥之中的难度,却已经跌落到最低了。 这灾难化解了,可就真的没了,化解一个少一个。 务必,务必要收点手,您老要是将其打穿了,其他人可都没得玩了。” “行了,我知道了,我懂得。”里长有些跃跃欲试,其实他早就忍不住了。 只是余子清不松口,他也不敢瞎搞,尤其是这还在锦岚山里。 “不不不,您老不懂,您看这一页,表面上看,是天灾混乱。 实际上,抛开这个灾难本身,里面乱七八糟的人不少,趁火打劫的人也不少。 这些其实都不是灾难本身,却特别适合让村子里的人去历练。 这其实可以看做一个小一点的真实的世界,没人知道在里面会遇到什么。 让他们先去简单点的,或者灾难比较晚来的,先去学学里面的人说话。 不然的话,等以后大兑归来,跟咱们锦岚山当邻居,都没法顺畅交流,也是个问题。 不管以后,仅仅现在去里面历练,那也是需要顺畅交流的。 而在这里历练,您老也不用太担心。 肯定是比外面安全的多,起码这里有后悔的机会。” 里长回过味来了,稍稍一琢磨,好像的确是这么个理儿。 锦岚山不可能一直仅仅靠着最强这几个人撑着。 也不可能全靠饿鬼撑着。 这一点,里长一直很固执也很认真。 饿鬼跟锦岚山划等号,那他们也得能自己撑起锦岚山。 里长跟老羊对练过,顺便闲聊过。 跟游震对练,游震觉得头大,不想再继续打的时候,也会扯起话头,跟他聊很多。 一个势力,想要长久且稳定的存在下去。 强者必须要有,这是靠山,中间层其实才是砥柱中流。 绝大部分对外的交流,友好的和不友好的交流,基本都是这一部分人来完成的。 顶尖强者很多时候只是定下一个基调,一个大方向。 还有的就是传承,最底层,源源不断的新鲜血液,这是长久的根基。 毕竟,强者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能出现的,需要时间来成长。 这是一个健康的结构,锦岚山的结构,就不太健康。 如今还能留在村子里的人,都是经历过磨难,也经历过里长长期的亲自验证,还活着的人。 里长一直不让这些人出门,说六阶之下,出锦岚山就打断腿。 其实也是保护他们。 基本都是没见识,没文化,只有一些村民小智慧的人,去外面,弄不好就会被人玩死。 安史之书里虽然也有危险,但最大的危险是可控的,还给了后悔的机会。 那这样子,还是意外陨落,那就真没辙了。 不可能把每个人都时时刻刻保护的很好,长远看,那其实是害了他们。 外面可没有可控的危险,也没有后悔的机会。 在外面一次社会的毒打,可能就会要了他们的命。 余子清这是已经给创造出最好的条件了。 所以里长根本没有犹豫,直接拍板,每个人都拉进来历练。 正式的全村大会,里长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几百个村民。 “具体情况,该说的都说了,不理解的回头自己去问,自己去理解。 真去历练的时候,哪会什么都提前让你们知道。 我知道很多人,其实压根没想过要出去。 但还是那句话,不出去也得懂,遇到事了,也知道怎么办。 都惊醒点,真要是大意死了,那可就真死了。” 里长动员村民,余子清也没让他们直接去。 从村民,到卿青这几个小辈,都得去历练。 但中间,余子清还是给了他们几个月时间做准备。 话虽说是,让他们去两眼一抹黑的历练,余子清却还是亲自挑选了几个封印。 亲自进去探查了一番,确认灾难本身是在可控范围内。 安全的时间要足够长,到了什么时间,别去什么地方,最关键的地方给说一下就行了。 下副本那还有副本简单介绍呢。 按照下副本的方式,给他们安排就行了。 挑选出来几个发展平缓,到了最后才彻底爆发的灾难。 难度层层递进,最合适不过。 余子清这边刚选好出来,安史之书就忍不住开口了。 “这真的不化解了?” “化解啊,但不用这么着急。 我亲自进去看了很多,积累的三灾之力尽数消散。 还有我如今的身份,绝大部分的灾难,只要我带人亲自去化解。 应该都是吉星高照,顺风顺水的结局。 少部分,也只是纯粹的硬实力问题,或者比较麻烦的天灾。 反正还不急着化解,还不如利益最大化。 大兑那边我去看了,发展的很顺利,已经不需要化解灾难来额外的添加国运。 国运化身我也看了,稳步恢复,速度已经特别快了。 步子再大点,容易扯到蛋。 如今,曾经需要被封印的灾难,都变成了可以被利用来做有益的事情,这难道不是另一种角度来化解灾难么? 另一种角度来提高大兑国运么?” 安史之书哑口无言,直接施展传统艺能:装死。 “你照看着点,每一个经过历练,得到好处的人活着出来。 那灾难本身的危害就会被抵消一部分,新浮现的三灾之力,也会被磨去一部分。 灾难的难度便会一直维持着最低难度。 化解难度,甚至比最初还没被封印的时候还要简单的多的多。 再说了,你没考虑过一个问题么? 大兑归来之后,因为被封印的太久,连语言都跟现在的不一样。 除了顶尖强者之外,下面九成九九的人,连顺畅交流都做不到。 对大兑有好处? 现在去历练的这些人,便是链接大兑和现世最初的桥梁。 所以,你看着办。” 安史之书装死不说话,余子清笑呵呵的离去。 摆事实,讲道理,最重要的安史之书,自然也是要忽悠一下的。 以势压人,直接命令的积极性,哪有直接告诉他好处的积极性高。 余子清这边刚出来,就见卿青带着思思、石头、小白狐,一起来堵他。 “哥,我们几个组小队。” “嘿,行。” 余子清拿出玉玺,在卿青手臂上印上一个印记,关键时刻,可以带所有人出来,也可以直接强行重启封印。 石头恬着脸凑了上来,伸出手臂。 余子清一脚将他踹飞了出去。 “滚蛋,给你还不闹翻了天。” 石头拍了拍身上的脚印,脸不红心不跳的走了回来,有些泄气的看着余子清。 余子清没理他,而是看向卿青。 “知道为什么我只给你一个人印记么?” “保护好他们。” “不是,是你最稳重,下决定最果断,只要不死,挨挨外面世界的毒打,未必是坏事。 我最多打断你们几十根骨头,外面的人那可是会直接下死手的。” 几人之中,最稳重的就是卿青,而且他不是保守,遇到事情做决定非常果断。 余子清不会给每个人都有自由退出的机会。 只给队长这种权限,就是要给点紧迫感,省的有人觉得不行了我就退,开始瞎浪。 这样子顺风逆风都浪习惯了,真去外面了还得了。 “先给你们说,不是什么情况,都有机会挽救的,一个不小心,死了可就真死了。” 果然,听到这话,石头的表情都严肃了起来。 余子清点了点头,挑了一个前期比较平稳的,将他们送了进去。 都是十几岁的少年了,也该去挨挨社会的毒打了。 被自己毒打,总好过被外人一次毒打死了。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向回走,走到一半,就看到小菩提树妖,用粗壮的根系,拖着一个重重的黄土包,慢吞吞的向着这边移动。 看到余子清,小树妖的树干上,立刻浮现出一张瘪着嘴,委委屈屈快要哭出来的表情。 余子清一脸愕然。 “呃,你这是干什么?” 小树妖伸出一根树枝,指了指余子清身后,唰唰唰的写出几个大字。 “他们不带我。” 余子清差点笑出了声。 带你咋去历练啊,行动慢,还是个魔植。 以大兑对魔物的态度,带着你去了,就不是历练了,而立个靶子,等着人来打靶。 余子清憋住了笑,走上前,轻轻拍了拍小树妖的树干。 “他们不是去玩,是去挨打学习的,你去干什么。 你们走的路都是不一样的,你要走的路,他们都走不了。 听话啊,我带你回去,你好好长大就行。” 小树妖很乖巧,变了一个不太高兴的表情包,却也没继续前进。 余子清扛起小树妖,到村口的时候,余子清想了想,道。 “我带你去见见一些新朋友。” 余子清扛着小树妖,一路来到西南,来到那群魔植里,将其栽种到仙草旁边。 小树妖的树干上,全程都是一个张大嘴巴,瞪大眼睛的表情包。 周围的魔植,全部都注意着这个新来的小幼苗。 蛇柳上挂满的细蛇,全部伸长着脖子,看着小菩提树妖。 “这是小菩提,你们照顾着点。” 蛇柳大哥的蛇头,看向四周的魔植,嘶嘶的吐信,似乎在告诫其他魔植,不准欺负小菩提树妖。 有了一堆新朋友,小菩提树妖立刻就忘了不带它玩的事。 这些魔植里,蛇柳是最聪明的,只是看看小菩提树妖的待遇就知道,这绝对是亲儿子。 很是照顾着小菩提树妖。 等到余子清忙完了,一条细蛇垂落下来,拦住余子清的路,张大了嘴巴,吧唧着嘴。 “吃吃吃,你看你都胖了,还吃,早晚树枝都扛不住,压断了。” 话虽如此,余子清还是拿出巨鲨肉,细心的撕成条,喂给蛇柳,还有其他魔植。 看着小菩提树妖挺高兴,余子清挥了挥手。 “你在这玩的开心,要是想回去了,我下次在带你回去住一段时间。” 小菩提树妖忙的不亦乐乎,周围这么多魔植,它以前哪见过,都顾不上余子清了。 余子清笑了笑,转身离去。 同类到底还是比异类亲切点,也更好相处点。 孤零零一个,周围再热闹,人再友好,到底还是孤独了些。 要不然,这一次小树妖也不会拔出根系,追在后面想要也跟着去历练。 回到村子里,一下子变得安静了不少,大家都忙着做准备,临阵磨枪,磨练实力。 不少都去外面对练去了。 余子清找到里长,跟里长喝着茶,将刚才的事说了说,里长微微一怔。 “不让他们等一些天?做好准备么?” “不用,年轻人,有冲劲是好事,急着去挨社会毒打,那我也拦不住啊,您老猜猜,他们几天会回来?” “不会这么快吧?” “我赌一天之内,说不定还能赶上吃下午饭。”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们在村子里习惯了,有吃有喝,也从来没有花钱的地方。 这些二傻子,出门连钱都没有带,说话也听不懂。 那个封印,嘿,前期危险不大,但稍稍有一点点混乱。” 里长一听这话,就忍不住也笑了起来。 笑完之后,便觉得这个历练实在是太有必要了。 另一边,四小只小队,进入了封印,出现在乙亥城附近。 一出现,就感觉到附近有打斗的波动,卿青带队,没有贸然去靠近。 第一步,先了解情况,最方便的就是已经能看到的城池。 然后,几人来到城池,守城的卫士,看到俩少年一个少女,抱着一个小白狐,便忍不住问了一下。 只是一开口,几个踌躇满志的少年便傻眼了。 他们急着来历练,一些注意事项都没听全,压根没想到,遇到的第一个难题,就是他们听不懂人家说话。 “他说啥?”石头看向卿青,忍不住问了一句。 此话一出,守城的将士面色微变,立刻有几个将士看了过来,他们慢慢的合围了过来。 那守城将士,眼中带着厉色,不知说了句什么,周围的人眼神都变得不善。 卿青神色一变,低声道。 “先跑吧。” 几人转身就跑,他们身体都不弱,速度很快。 但是他们刚跑出数里,就见城中一道遁光飞出。 那遁光之中,杀气腾腾,杀机毕露。 卿青面色复杂,长叹一声。 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 这种情况,他可不敢去赌,对方会活捉他们,不会下死手。 念头一动,几个小家伙,消失在封印里。 从封印里出来,几人全部垂头丧气的。 简直太丢人了,刚进去,在城门口就被差点被拿下了。 几人回头看了看安史之书,总感觉刚才好像有人笑出了声。 “我们……现在还去么?”石头结结巴巴的问了一句,少年勇闯天涯的梦,夭折于打不开瓶盖。 爱好 “去什么去啊,还是好好听话,多做准备吧。” 卿青走出去,都忍不住捂着脸,太丢人了。 他虽然走牛马苦修士的路,可身体和力量,一点都不弱,最能吃苦的就是他,他也是第一个正儿八经走牛马苦修士路的人。 再加上自忖多少还是有些经验。 他哪想得到,他的经验都是龙族那边的,而人族这边,封印里的人说话,跟现在的人说话,竟然都不一样。 几小只溜着村子边,悄悄的回到村子里。 还没走多远呢,就听远处一个厨房大妈,声震如雷。 “你们几个,跑哪去了,给你们留了饭,饿不饿?” 石头捂着脸,夺路狂奔。 小白狐都捂着脸,嫌丢人。 里长的屋子里,余子清听着外面厨房大妈的大嗓门,笑出了声。 “下午饭还没做,他们就回来了……” 里长也忍不住了。 “走,出去看看。”余子清站起身向外走去。 余子清可不会给这几个小家伙留面子,多好的嘲笑机会,不抓紧,他们万一长记性了,下次就嘲笑不到了。 余子清拦在几个小家伙前面,小白狐钻入他怀里,捂着脸嘤嘤嘤。 剩下三,都是面色尴尬。 “这不是雄心勃勃四人组么,还害怕小菩提拖后腿,你们怎么这么快就出来了?” “出了点小意外……”卿青说话的时候,声音都透着尴尬。 “进城门了么?” “……” 卿青满脸尴尬,石头干笑一声,思思的脸都红了,小狐狸也不嘤嘤了,把头埋在余子清手臂下面装死。 下副本,还没见到大怪,让见到的第一个小怪给团灭了。 “带灵玉了么?” “没……” “能听懂人家说什么吗?” “听不懂。” “知道那里大概是什么情况吗?” “看了记载。” “那简单的灾难记载,可能会记载下面的情况吗?” “……” 几人哑口无言,深受打击。 记载的灾难,跟当时底层的情况,什么环境,对于他们来说,基本是脱节的。 他们去历练,几乎可以直接忽略掉灾难本身。 “先去做准备,留了三个月时间,不是白留的,不懂就多看书,多学。 有想过,要是你们没有后退的机会,没有后悔的机会,会发生什么吗? 回去好好想想。” 余子清转身离去,几个小家伙,凑在一起。 “走,去村子里的图书馆,那里肯定有东西。”卿青深吸一口气,打起精神。 “对,先去做准备,下次,至少要坚持一天!”石头握着拳,加油鼓起。 只是这话说完,其他三个,全部瞪着眼睛看着他。 “看我干什么,哦,目标高了么?那就能顺利进城门!” 几人顿时有些丧气,全部老老实实的去做准备。 到了图书馆,才发现图书馆里,已经有很多人了。 这些平日里甚少来这里的村民,都知道做准备的时候,要先都看书。 他们很快就找到了墨迹还比较新鲜的书,上面记载着大量的情报。 这个封印里,大概是什么情况,多少天之后,事情会发展到他们扛不住。 还有好几本大兑版的识字书,上面都添加了详细的标注。 想看书学的,可以看学的,有本事直接去封印里面现场学也行,反正全看个人本事。 这些余子清都没有事无巨细的全部明说,就让村子里的人自己去摸索。 能给创造出条件,其实某种意义上,已经是降低了难度,给开个挂。 村子里的学习氛围,从未有如此好。 这让余子清很欣慰,以前建立这个图书馆,可真正去看书学习的人,真不多。 余子清再怎么鼓励,也不如让他们自己主动去。 所以,按照锦岚山的传统简单办法,就是先去让他们挨一顿毒打。 最快捷简单的长记性,吃教训的办法。 这边一切都步入正轨。 三个月后,第一次正式进入,里长带队,带着一队人进入一个封印。 算是第一次熟悉,小家伙分队,这次学老实了,没急着进,想等其他人出来,分享经验再说。 几天之后,里长受了点皮外伤,神清气爽的出来。 队伍里,剩下的人,人人有伤在身,屠夫更是咧着嘴,露出一口大板牙,两只胳膊都血肉模糊,垂落下来了,还是在笑。 二憨被人拎着出来的,重伤在身。 看起来都挺严重的,但只要没死,问题都不大。 余子清问了一下,才知道,进入封印之后,里长就去跟一个九阶强者干了一架。 对方很强,肯定不止一劫。 最后靠着那位强者对体修不熟悉,对里长的战斗方式更不熟悉,才打退了对方。 要不是担心其他人被打死了,估计也没这么快出来。 屠夫境界不过四阶,却靠着两把剔骨刀,一人对战三个六阶,战斗之中进阶,硬生生的干翻了一个。 二憨战力虽然一般,但抗揍第一名,一个人硬扛俩七阶,竟然没被打死。 余子清挥了挥手,让他们去疗伤,看着神清气爽的里长,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给您老选的这个封印,应该没这么快出现大敌吧?您老怎么一进去就遇到九阶强者的?” “我直接去找郡守挑战了。” “……” “你不是说过么,只要不化解封印,也不下死手,封印重新开始之后,都会恢复原样的。 那我直接去找当地强者交手,我们出来之后,他也会恢复的。 而且,里面也都未必是真身,大部分都是封印里的投影。 投影死了,封印重新开始,也能恢复原样。 不对么?” “……”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无言以对。 好像都对,就是他总感觉怪怪的。 转念一想,这不真成了下副本了。 重开副本,怪就刷新。 难怪里长这么开心。 这是有源源不断的不同的对手,可以跟他交手。 “先让他们熟悉一下,后面我就不管他们了,我自己去挑战强者。 不得不说,大兑的炼气强者,远比上次打的那个厉害的多。 力量未必有多强,可基本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缺点。 行了,你不用管了,我懂,打穿了以后就没的对手了。” 余子清无言以对,话都说完了,你还让我说什么。 他也不管了,任由里长还有村子里的人去下副本。 真正经历实战,每个人进步都快了很多。 算了,他们喜欢怎么来就怎么来吧。 虽然余子清让他们去历练的本意,历练实战只是占一部分而已。 回想了自己,自己以前玩游戏下副本的时候,开始的时候,好像也都是先急着升级。 到了后面,才开始找寻更多非战斗的乐趣。 里长还有村子里的人,这么做似乎也没什么毛病。 跟预想的不一样,但也殊途同归,只要不死,就随他们去吧。 就在锦岚山内部,如火如荼下副本的时候。 大离东部,巨鲨大妖的分割,也到了最后关头。 巨鲨大妖的骨头很特殊,是极好的炼器材料,软骨硬度不够,韧性却极佳。 在大妖骨头里,算是少数,如此反而更加珍惜。 而巨鲨大妖修行的时候,一些软骨会慢慢的变成硬骨,对于巨鲨来说,这是进步。 可是在取材料来说,那硬骨反而没那么特殊,也没那么珍惜了。 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拿下了硬骨,作为代价,他们买走的珍惜软骨,就会少一点。 最关键的部位,也没他们的份。 死了一头巨鲨大妖,基本上整个神朝,稍稍实力强点的修士,或者朝廷的人,都能分到点好处。 接下来必定会有不少以巨鲨大妖身上的材料为基础,搞出来的好东西。 从法宝到丹药,再到符箓,统统都有。 甚至连医师都能找到一部分极好的材料。 海中的巨兽,甚少靠近陆地,它们本身就是宝物这件事,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新十号再次来到了奇光商号,奇光商号的大老板,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你们预定的硬骨,我已经拿到手了。 不过不知道你们要多少,我就把所有的硬骨全部包了。” 奇光商号的老板,拿出一个精致的储物袋,轻轻一抖,便见七八块大小不一的硬骨落在地面上。 最大的一块,也不过两三丈,最小的一块,才三尺多长。 对于巨鲨大妖的身形来说,这硬骨顶多就是一点点增生。 大型的法宝,比如说战舰龙骨之类的,肯定是用不上的,只能用来炼制法宝。 炼制出阵基吧,弱点的大阵,浪费了,强点的,又不够用。 的确有些鸡肋,有更好的软骨在,大家都不太在意这个东西,所以才能被奇光商号拿下。 新十号看着那些硬骨,他默然点了点头,将其全部收起,然后放下一个新的储物袋,这是买龙骨的东西。 奇光商号的老板没看那个储物袋,也没有清点。 他忍不住抬起头,看了一眼新十号那颗没有五官,没有头发的脑袋。 “为了拿下硬骨,我付出了不小的代价,损失很大。 按照规矩,我是不是可以问一个问题,或者让你们帮忙办一件事?” 新十号点了点头。 “的确如此,你想让我帮你查什么事?或者是办什么事? 你先说了,我才能评估,可以可以办。” 奇光商号的老板,压下内心的激动,沉默了片刻,斟酌了半晌语言,才问道。 “我想知道,你最近要办的事情,危险么?” 新十号心里忽然一颤,一种莫名的悸动,涌上心头。 原来的十号已经死了,他也不记得你,你也不敢认他。 从变成白水蛋开始,哪怕还活着,其实也跟死了没什么区别了。 只是从立刻死,变成了晚些年再死。 而且十号还是死在我面前的。 他回不来了。 新十号有无数的理由,在心里诉说,可是这些话,却没有一句是可以说出口的。 此时再看着奇光商号老板那几乎难以掩饰的眼神,一种悲哀涌上心头。 替对方悲哀,替十号悲哀,替他自己悲哀。 奇光商号老板,被不切实际的念想钓着。 冒着巨大风险,说不定有朝一日,他和奇光商号都会死于这件事。 白水蛋,成为了失去真名和曾经的工具。 唯有白水蛋组织两头赚了。 从未有什么时候,让新十号如此的想要找回自己的真名,找回曾经。 他甚至觉得,哪怕饿死,变成饿鬼,也不是不行。 就像白水蛋组织,利用十号,来控制奇光商号一样。 是不是曾经也利用他,去控制他曾经的亲人、朋友、宗门等等。 纷纷扰扰的念头,在心间流转。 奇光商号的老板,见他不回答,连忙低下头,掩饰住眼中再也掩饰不住的关切。 虽然沦落至此,起码还活着。 哪怕不记得曾经,起码还活着。 “危险一直都有,没有不危险的。” 话音落下,新十号看着奇光商号老板那微微颤抖的手,暗叹一声,后悔搭腔了。 越是给这种不切实际的幻想,最后的失望便越大。 可真正站在这里,看着那人的时候,他便控制不住自己了。 他说完这句话,收起硬骨,转身消失不见。 他怕再停留,会忍不住再说一句,这种问题不算,你好好重新挑一个问题。 新十号带着硬骨,一路来到了母江支流,带着符箓落入水中,随波逐流而下,回到了白水蛋驻地。 飘在半空中的方块脑袋带路,将他带到了一号这里。 新十号心里有些疑惑,这种材料,不是应该送到三号那里么? “东西带回来了?” “恩,带回来了,那头巨鲨大妖身上所有的硬骨都在这。” 一号似乎很着急,当着新十号的面,便直接打开了储物袋。 亲自上手,去检查那些硬骨,检查完之后,动作都变慢了,缓缓的直起身子。 新十号静静的看着,总觉得一号似乎有些失望。 “只有这些么?” “全部的硬骨都在这。” “恩,你下去吧,再出去的时候,查一下,巨鲨大妖身上的材料,有没有人发现什么特别的东西。” “我明白了。” 等到新十号离开,一号利用法宝,一点一点的将硬骨全部敲开,又仔细检查了一遍。 似乎还是没有找到他要的东西。 他一路来到了深处,看着供奉在最深处的那枚玉简,口中低诵咒文,片刻之后,玉简之上光晕流转。 霎时之间,一号白水蛋周围的一切,都放入步入幻境。 他看到一副画在身前展开,画中一个人背对着他。 只是看了一眼,一号白水蛋便心中一凛。 画中人的姿势变了点,似乎转了点身子,脑袋向着右边望去,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而画中人的右手,也变成了枯骨。 一号白水蛋心中一阵寒意升腾而起。 上一次有幸亲自来到这里参拜,还没有这种情况。 那画中之人,看起来只是伤了右手,似乎并不是很严重。 但他却明白,这是具象出来,直接对应显化出的道。 这种肉眼可见的伤势,便代表着根基受创,极为严重。 上一次的事,后果远比他想的还要严重的多。 “回禀大人,并没有找到那个东西。 所有的一切,通过各方渠道了解,都没有可疑的地方。 若是有,当时的情况,不会没有人察觉到的。 那头大妖分割的很细致,一直都在多方眼下处理的。 大人要的那个东西,应当没有从深海带过来。” 一号白水蛋恭恭敬敬的汇报。 画上浮现出一些波动,一些意念出现在他的脑海中。 告诉他,东西肯定是被带出了深海。 不惜一切代价,尽快找到。 而且,所有窥视过其内容的人,必须全部处理掉。 不管杀不杀,都必须用缄言神咒封禁。 “属下遵命。” 一号白水蛋不敢抬头,恭恭敬敬的应下。 光晕流转,一号白水蛋又站在了玉简之前。 他再次行了一礼,后退几步之后,才转身离去。 石壁重新恢复,这里被再次完全封闭了起来。 那未知之地的悬崖边,假发无面人,伸出自己的右手看了看。 化作枯骨的右手,到现在为止,一点恢复的迹象都没有。 手掌枯骨的底部,黑红交织的火焰,在那里静静的燃烧。 这是第二次被坑了造成的。 第一次和第二次叠加在一起,结果便似他这只手,以他目前的能力,再也没法恢复了。 这便是一个无法弥补的破绽。 他向着身侧望去,余子清曾经站立的地方,已经没有了踪迹。 只有两个黑红色的脚印落在那里,像是血在燃烧,又像是燃烧着黑火。 那脚印勾连着一条大道,死死的印在这里。 同样,有这个脚印在,也会源源不断的给他手腕处的火焰供给力量,一直维持下去。 他知道了这种力量的名字,饿鬼。 只可惜,咫尺天涯,他想要强行抹去那两个脚印,还得花费好几百年时间。 等着吧,数百年,一千年,也只是弹指一挥间。 另一边,得到了新命令的一号白水蛋,不惜一切代价。 能动用的手段,都要用上,他便开始有条不紊的传出命令。 数日之后,跟在大乾二皇子身边,已经穿上了画皮,化作贴身内侍的白水蛋,接到了命令。 他来到二皇子这边,脸上带着一丝微笑。 “殿下,有件事,需要殿下帮忙了。” “呵,需要我出手?那你们难道不知道,只要我做什么,无论是大事小事,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必定都会知道么。” “这件事很重要,需要殿下帮忙查一下,巨鲨大妖身上开出的材料里,有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 还有,当初挖走扒皮生祠的那个妖物,都去过哪,接触过谁。 我们的交易,可是从来没让殿下做过什么的。 这一次比较重要而已。” 内侍含笑看着二皇子。 “便是太子知道也无所谓?”二皇子还是想白嫖这些人的力量,却不想出力。 “无妨,找到那个东西更重要,那东西不是什么法宝,也没有什么威能,对殿下无用,但是对我们却是极为重要的信物。” “你们无所谓就行。”二皇子随口应下。 心里大概也明白了,这些人不但是想借他的力量,还想借太子和其他几个皇子的力量。 那必定是极为重要,而且真的对其他人没有大用。 找到远比暴露都要重要的东西。 他想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东西,能让这些人开口借力。 他也不介意搞点动作,引得所有人一起去找。 另一边,一个带着面具,带着兜帽的人,来到了深渊裂缝附近。 一股奇特的波动传递开,在深渊裂缝里回荡。 正在窝里躺尸的七号饿鬼,忽然睁开眼睛,他第三只眼也随之睁开,看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他看到了熟悉的装扮,熟悉的面具,目光继续向着面具窥去,立刻察觉到极强的干扰。 他立刻闭上了第三只眼,合拢之后,就像是干涸的皮肤叠成了皱纹。 他拿出一个面具带在脸上,离开了巢穴。 几个时辰之后,他从深渊裂缝里爬出来,看到了那熟悉的面具。 面具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五号的标记。 五号看着眼前带着面具的饿鬼,心里松了口气。 看来意识恢复的不错,还能从繁杂的波动里,捕捉到约定好的暗号。 “七号。” “五号,有什么事?” “一号传来命令,不惜一切代价,找到一个巨鲨大妖从深海里带出来的东西。” “这种事,你觉得找我有用么?”七号饿鬼嘲讽一声。 “所有的地方,都必须排查,锦岚山也曾经带走了大量巨鲨肉,还是有一点可能,是他们带走的。” “什么样子的东西?” “一颗蓝宝石。”五号白水蛋说的很随意,他清楚的知道,锦岚山带走的只是大量价值最低的巨鲨肉,那肉里肯定不会有的,因为接触肉的人太多太多了。 要关注的其实是巨鲨的血、内脏、骨骼等等。 “我知道了。”七号饿鬼回答的也很随意。 他也不觉得跟锦岚山有关系。 但身为一个卧底,他觉得这事有没有关系,都得第一时间汇报上去。 三个身份的纠缠,终于彻底稳固了下来。 他等了很久了,等着白水蛋来找他,现在终于等到了。 于是,当天,余子清就收到了七号饿鬼传来的消息。 “蓝宝石,原来如此啊。” 之前就一直在纳闷,那巨鲨大妖体内,怎么会有这么个东西,原来是有人故意借巨鲨大妖的身体带过来的。 只可惜,那巨鲨大妖爱装逼,还没装好,被忽然蹦出来的扒皮大佬活活打死了。 ------题外话------ 还是七点多 第二一八章 煽风点火,大鹰犬的报复(10k) 数日之后,新十号也传来一模一样的消息。 余子清捋清楚这些事来龙去脉之后,颇有些啼笑皆非。 看来那颗蓝宝石的确非常重要,这些人似乎已经顾不得旁枝末节了,目的只是先找到那颗蓝宝石再说。 如此重要的东西,遗失于一个大妖装逼。 余子清特别不解,既然这般重要,为何会落在巨鲨大妖腹中? 还是从巨鲨大妖的肠子里掏出来的。 按照余子清的猜测,那巨鲨大妖自己,八成都不知道这个东西。 而且余子清还注意到,白水蛋们,费尽心思的去寻找,从巨鲨大妖最值钱的皮膜、骨骼、血液、内脏,到最不值钱的肉。 按照以往的经验,他们可以说是全部关注到了。 可是也没有一个人关注到巨鲨大妖的那泡屎。 的确,往日里,这个东西的确没什么价值,而且污染性很高。 只有在广袤无垠的大海里,才能化去这种污染,弥散开的范围大了,时间长了,才会有其他各种生灵,去将其处理掉。 陆地上,没有一个地方,能承受得住如此的污染。 如此巨大的巨兽,在陆地上生活十年,就能毁掉一大片范围。 而且陆地上的资源,也不可能供得起这种巨兽的进食需求。 所以,余子清推测,那些白水蛋,向着东海传递出仙草的消息。 还悄悄的散播了扒皮大佬不在的消息。 引得东海的大妖来到陆地附近,就是为了引这个巨鲨大妖来。 他们可能只是确认,或者是中途才确认,东西是在巨鲨大妖体内。 不然的话,没有道理他们不亲自去拿。 易地而处,若是余子清想要拿回如此重要的东西,哪怕花费数年,甚至十数年,冒着风险,那也要亲自去深海将其带回来。 借一个海中大妖来运货,中途的确安全。 这种级别的巨兽大妖,在海中基本上很难死掉的,哪怕遇到其他强敌大妖,顶多也就是落败。 海中强者的生存规则,哪怕你在一场搏杀之中赢了,你只要受伤太重,那么也有不小的概率会死在后面。 普通的海中生灵,受伤流血,都会引来遥远的敌人,这些强大的海族也一样。 受伤太重,就会引来觊觎。 就像那头巨鲨大妖的尸身,在人族这边乃是极好的顶尖资源,在海中也一样。 来搏杀的风险远低于收益的时候,有的是强大的大妖会压制不住贪念。 这种生存方式,已经渗入血脉之中。 只不过余子清还是觉得,这种不受控制的风险反而更大。 那些白水蛋应该不会故意这么做的。 他还是更倾向于,白水蛋其实也才知道没多久。 但这又有一个问题,他们是怎么知道的? 他们如何神通广大到,能在巨鲨大妖还活着的时候,巨鲨大妖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知道巨鲨大妖体内有那颗蓝宝石。 普通白水蛋肯定没有这种本事,所以,只可能是那个假发白水蛋。 再继续往前推。 既然是如此重要的东西,假发白水蛋又能察觉到那个东西的行踪。 为什么不早点去夺回来? 余子清不信白水蛋不惜一切代价的情况下,搞不定一个巨鲨大妖。 哪怕去深海,有心算无心,成功几率也不小。 所以,假发白水蛋应该也是才察觉到没多久。 他为什么会才察觉到,那必定是有变化,才能让其察觉到。 巨鲨大妖那边,估计没有什么变化,这东西估计都在巨鲨大妖体内存留很久了。 而且八成是拉不出来的,不然,早就被排出去了。 也有可能,就是因为时时刻刻都被泡在巨鲨大妖的肠子里,才能在以前屏蔽掉所有的感应。 那变化,要么是出在蓝宝石上,要么是出在假发白水蛋身上。 余子清觉得自己只是看,应该不算变化,因为只是看,根本没法激发蓝宝石任何神妙。 唯一激发蓝宝石玄妙的方法,是用巫双格的混元金斗,去汲取秽气和毒素的时候,引发了蓝宝石的反抗。 这算是比较明显的一次变化。 若是变化在假发白水蛋身上,最大的一次变化,便是道的相碰,那变化比之天崩地裂还要激烈的多。 新十号上一次说,他要去采购巨鲨大妖的硬骨,那个时候,余子清还没见到巨鲨大妖呢。 事后来想,才想到那巨鲨大妖的硬骨,跟那泡屎有一个共同的地方。 都是巨鲨大妖体内屏蔽性最强的地方。 只是屏蔽的方式不一样而已。 一个是靠着强硬,硬实力,将波动什么的统统都隔绝掉。 一个是靠着浓重的秽气,纯粹的特性去污染,去干扰,结果就是被屏蔽。 一个九阶大妖的积年老屎,那威能的确不容小觑。 只是很显然,所有人,都忽略了这个东西。 直接去采购唯一有嫌疑的硬骨,那的确没什么毛病了。 推演到这里,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这些人脱离普通人的范畴太久了,久到他们自己恐怕都忘了,生灵是要吃喝拉撒的。 纵然是海中的巨兽大妖,不吃东西,几年几十年,甚至几百年也未必会饿死,可它们却还是保持着固定的习性:进食。 这些人是在之前就知道了,但是巨鲨大妖一直在东海游曳,趁着扒皮大佬不在,闹腾的很厉害。 估计那些白水蛋也没打算调动力量去围杀巨鲨大妖。 静静的等着,要么等到大离将巨鲨大妖干掉,再去收购价值算不上顶尖的硬骨,这个方法很安全,又有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在,收购应该也不难。 要么就等着巨鲨大妖退入深海再说。 所以,那就是他们知道这件事的时候,巨鲨大妖可能已经在东海了。 他们压根没有机会和时间,调动力量,去深海猎杀巨鲨大妖。 如此大概就可以确定大概时间。 就是在他以三道殴打假发白水蛋的道时,产生的激烈碰撞,引发的一系列反应,才让假发白水蛋察觉到了这个东西的位置。 那这里面又有一个问题,道的碰撞,能牵动的,必定是相关的。 没道理那家伙在被群殴的时候,可以忽然开挂上头,感应到几万里之外王寡妇的嫁妆丢失在哪了。 顶多是上头了之后,以最激烈的方式,牵动了相关的东西,引起共鸣,他才感应到。 所以,这颗蓝宝石,跟假发白水蛋有密切相关。 如此的话,他们这般重视,那也就正常了。 还有很大可能,这东西可以帮假发白水蛋恢复。 反正肯定很重要就是了。 按照老羊的说法,那颗蓝宝石内的一切,所代表的段位,在余子清理解,类比放到数学上,估计得是一个人解决了七大猜想的级别。 在符文这一方面,超出正常天花板至少一两个级别的巨巨佬。 余子清准备暂时将蓝宝石的事,直接抛之脑后,权当没见过。 慢慢拖着。 这消息要是泄露出去,就等着天天被疯狗追着咬吧。 他实在是太烦那些白水蛋了。 简直天生跟他不对付。 就像新十号,他换上了十号的阴影魔眼球,换上了十号的面具,若是不知道的人,压根没法分辨出来他是谁。& 哪怕他再有本事,能通过过往的痕迹,查到十号最初的身份,知晓其真名等一切。 可是真见面了,欸,我是新十号,不是十号。 意不意外,惊不惊喜。 还是拔不了剑。 这还只是一个普通白水蛋,要是到假发白水蛋,除了引道强行碰撞镇压,余子清压根就没指望能拔剑。 余子清不用去查,就可以非常确定,他绝对不可能查到假发白水蛋的过往,什么都别想查出来。 就像谁也别想查到余子清曾经吹空调吃西瓜的经历。 只是易地而处,稍稍一想,余子清就觉得头大。 先别管假发白水蛋这种顶尖存在了,先想想,若是敌人是某个强大的白水蛋,要怎么才能干掉对方。 正在余子清瞎琢磨的时候,七楼戒指里传来呼唤。 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其中,来到七楼,就见老宋所在一号的位置上。 “怎么了?” “你上次要查的事情,先查出来的一部分。” “这么快么?” “只是繁琐了点而已,不是什么机密的事情。” 老宋不以为意,对于锦衣卫来说,难度的确不高,因为这里都有完整的资料。 “十几年前,到二三十年之间,覆灭的宗门、家族等等势力里,势力稍稍强一点的。 大乾只有一个安家,而其他地方,我也查了,都是十年之内的,就忽略掉了。 再加上,曾经有家族重要成员,不是死于意外,也非死于争斗或者寿终正寝,而是直接被明正典刑的。 那最符合这个条件的,就是安家。 你当时一说,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安家。 只是还是去查一查,确认了一下而已。” “你当时就知道了?” “嘿,因为安家的人犯事,死在我手里的,不重要的成员多了去了。 最重要的一个成员,是当年安家老家主的亲儿子。 老家主老来得子,极为宠溺,加之其聪慧过人,又是当代家主的亲弟弟。 其实就是当做接班人来培养的,老家主公开表示过,下一任家主之位,就是他。 只可惜,当代家主自然还是想让自己的儿子继任,他的儿子里有的是优秀的成员。 当代家主的儿子们,自然也不愿意这位同龄小叔来争。 闹的不可开交,闹出过不少事,也闹出过不少笑话。” 老宋说着这停了一下,余子清听老宋的语气,似是颇有些得意这件事。 想到老宋当年的处境,还能让安家吃这么大一个血亏,那的确是挺难的。 所以他贴心的捧哏,问了一句。 “以你当年的处境,你是怎么把他送到刑场的?” “嘿嘿……”老宋嘿嘿一笑。 “因为那小子自小就被宠坏了,予取予求,傲气的很,就是个坏种。 看他不顺眼的人多了去了。 这小子当年在一次诗会上,看上了一位郡主,你猜怎么着? 这家伙一听是郡主,也不认识,还以为是某个继承了父辈名号闲散王爷府里的人。 这种人一代代下来,多了去了,都是一个比一个老实,也没什么权利。 所以那小子便如往日一般肆无忌惮,直接将人掳入玉辇之中。 然后当时就有我的人发现了,立刻汇报过来,我心一横,就去抓了个现形。 你猜怎么着,这位郡主,是乾皇极少数还活着的亲弟弟的孙女。 那位大爷一不结党,二不贪利,深居浅出,这次被气的直接出关,没去找安家麻烦。 还是忍着,直接在朝会上老泪纵横。 你能想象么? 乾皇当时脸面就挂不住了。 根本不用怎么审,也没人敢扯后腿,顺利定罪,斩刑,神形俱灭。 顺带着跟着一起被杀的,还有好几十个人。 没牵连扩大,一是因为安家家主亲自登门致歉,二是那位大爷的身份特殊,不想扩大,也不想过分,给乾皇留颜面,就说按着法典来就行。 那是最近两百年,杀一个人杀的最痛快,最顺畅的一次。 可惜事后,安家还是跟疯狗似的,时不时的攀咬我。 他们家出了一个御史,最多的时候,一天参了我八个帖子。 简直就疯狗。 我最近一百多年,每次看到安家的疯狗,都安慰自己,把人家下任家主都给宰了,难道还不准人家狗叫两声。 随他们去吧。 可惜,后来安家覆灭,我基本没怎么插手,压根轮不到我。 他们得罪人太多了,简直比我得罪的人都多,也是真本事。” 余子清听着老宋吹牛逼吹的开心,犹豫了一下,自己接下来的话,该不该说。 说了老宋难得的开心事,怕是就会没了。 以后想起来,恐怕都会不怎么高兴。 新十号说,十几年前,白水蛋组织里的六号白水蛋,被找了个由头弄死了。 按照余子清的推测,这个六号白水蛋背后的势力,应该是被覆灭了,或者没有利用价值了。 如今还真对上了一个。 “我说,我有些话,要是告诉你了,你恐怕就不会这么开心了,你觉得我要说么?” 余子清先问了问老宋的意见。 老宋的笑声止住,轻叹一声。 “你都这么问了,就说吧。” “我要说,当年被斩的那个人,可能不是正主,你信不?” “绝无可能,明正典刑,行刑之前,必须要验明正身。 验脸,验身,验神魂,全部符合,才能行刑。 替换死囚,乃是堪比劫法场的重罪,被发现了便是死罪,祸遗家族,举家都得下狱。 若是性质恶劣,还有可能夷三族。 安家哪来的本事,为了一个后辈,让所有人跟着冒如此大的风险。” 老宋说的很自信,余子清笑了笑,挥了挥手,让他稍安勿躁。 “嘿,他们不必让所有人跟着一起冒险。 只需要买通验证的人,甚至可能只需要买通验证神魂的那个人就足够了。 当年的事后,参与这件事的人,有谁暴毙了么?” 宋承越心里一个咯噔。 “当年验证神魂的人,是锦衣卫的人,他几个月之后,出任务失败,死在了外面,死无全尸。” 锦衣卫暴毙,自然是要查的,但结果没有任何疑点。 就是抓捕的时候,犯人抵死反抗,偷袭将其击杀。 后面还查到,当年这个锦衣卫,贪了不少财货。 但锦衣卫么,只要不过分,大家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就像抄家的时候,大家多少都有点汤喝,这种事,就算是乾皇知道了,也会当做不知道。 不然的话,真指望那点俸禄,让下面真正办事的人去玩命么。 就算是玩命,那也得有实力作为基础啊。 没有资源,怎么提升实力。 只是当年那个锦衣卫,贪的有点太多了,就算遗留给家里人的,都特别多。 但人死了,还是因公殉职,这事也就被宋承越按了下去。 本来是帮人查事情,现在查到自己头上了,老宋就没心情笑了。 “怎么回事?” “无面人知道么?” “大震的无面人?” “不是,就是字面意思上,没有脸的人。” “大震不是早就废弃了这种法门么?” “是另外的人,我跟他们意外有了点接触,有一点小恩怨,所以尽早做准备。 我发现这些家伙隐藏的很深,而且发现,他们补充成员的方法,好像就是这些死囚。 死囚变成无脸人之后,不会记得自己的名字,也不会记得曾经的经历,只记得曾经学到的东西,掌握的能力。 他们会利用这些死囚,间接牵动那死囚背后的力量,去做一些事情。 但若是其身后的力量覆灭,死囚自然也就没有了利用价值,会被毁灭。 所以,我推测的,其中一个被弄死的无脸人,就是当年安家的那个人。 当然,我只是推测,纯推测,毫无证据可言。” 余子清着重提醒了一下。 宋承越颇为无语,这还推测什么啊。 真以为锦衣卫办案全部都讲证据? 那得把他们全部累死,也抓不了几个人。 除非直接抓现行,否则都别办案了。 话说到这,宋承越也明白,八九不离十了,什么证据不证据的。 “十年内覆灭的势力,名单有么?” “有,东海四个,大离一个,大震一个,大乾一个,这些至少都是有些实力的。 要么财力雄厚,要么是根基稳固,有些曾经还有九阶坐镇。 更弱的,那就太多了,小门小派小家族,每年都有不少,但这些,应该都跟你要的事情扯不上关系。 这几个,都是曾经有门人犯错,被明正典刑的。 长远的看,其实这天下各个宗门家族,大部分家里都出过这种货色。” 宋承越一挥手,列出一个名单。 余子清记下名单,想了想,决定给那些白水蛋找点麻烦。 “最近这些年,那些白水蛋损失应该挺大的。 尤其是能出门办事,独当一面的白水蛋,据我所知,已经死了好几个了。 我猜啊,纯推测,他们可能会要补充人员了。” “我明白了。”老宋点了点头。 离开七楼戒指,刚才听说人都死了,似乎便不在意的宋承越。 伸出一只手,拍了拍桌子。 打开抽屉之后,拿出一大堆记载,仔细查阅了起来。 桌子上浮现出一张脸,桌子妖怪撇着嘴斜了一眼宋承越。 “我说,都多少年过去了,还是隔三差五的来看这些东西。 你是不是又遇到什么烦心事了,看点开心的解解闷? 还是你就这么点得意的事了? 寒碜不寒碜?” “不是,这次是有正事。”宋承越面色平静,一点开心的意思都没有。 余子清想的不错,老宋只要想起来,当年他的得意之作,这么多年的解压之事。 其实是被人给耍了,那他真的开心不起来了。 他要查清楚。 当年的事,涉及到的所有办案人员,一个一个都仔细查看了一遍。 当年手持法宝,验证神魂的人,横死了。 而验证正身的人,到现在还没死,还在锦衣卫里当差呢。 而且是个不出外勤的锦衣卫,危险没有那么高,活得好好的。 晋升等,一切都没有问题。 所有的记录,都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就是个最普通的锦衣卫,大贪不敢,大罪不沾,小贪淡个嘴。 顶多也就是用的法宝,报废的快了点。 但这都是正常操作,那点小钱,他这个指挥使,都是当做发补贴,根本不会在意。 他没事了还会顺一两件法宝把玩呢。 比如上次,借给余子清的销魂刀,早八百年就已经报损了,压根就没打算要,丢不起那人。 宋承越再次调出验神魂那个锦衣卫的档案。 顺着当年的案子,继续追查。 其实已经没法查了。 当年他一念之仁,对于殉职的锦衣卫都很宽容,觉得没必要在这种时候,再去挖人家的过错。 所以,当时这事就封存了,压根没继续查,现在想查也没法查了。 如今再看,曾经明明白白的事情,性质就变了。 宋承越暗叹一声。 那些人对他可真是够了解的,知道他会怎么做,压根不害怕他查出来什么。 因为,他为了照顾衙门里已故的弟兄,不让其妻儿老母受到牵连,只是贪,他肯定不会往下查,也不会让人往下查。 毕竟,说出去了,变成了宋承越不当人,人家刚殉职,你就去夺人家家里的财产。 这事没法干的。 他继续察看其他锦衣卫殉职的案子。 所有干过验证神魂这一步工作,又殉职的锦衣卫。 往前几百年,都没有太多。 干这个活的,大都不是出外勤的人,风险没有那么高,但收益自然也没有那么高。 所以这人数就更少了。 顺着找了找,又找出来三个。 调出卷宗一看,宋承越都气笑了。 三个卷宗,全部都是没什么问题,死的也没有什么疑点。 但是三个人,全部都是在死后,追查其死亡的时候,发现他们贪的有点多。 按照规矩,贪得多的,是要追回赃款,贪的宝物资源,都要追回。 其家里人,都要受到牵连。 其中一个人,家中只剩下两个孩子,全部都送到了宗门。 供应俩孩子的修行,还有各种人情世故,花费不菲。 还有一个,一大家子就靠其一个人撑着,顶梁柱垮了,一大家子都处于危险之中了。 最后一个,剩下个遗孀带着五个孩子,还有俩小的,还不会走路。 遇到这种情况,宋承越怎么办,他不可能真的铁面无私,公事公办了。 他公事公办,铁面无私了,以后谁还给他效力。 所以处理方法跟以前一样,到此为止。 甚至还得暗中照拂一下,省的孤儿寡母被人欺负。 这种事在锦衣卫里,不是太少见,只是个大贪和小贪的区别。 毕竟,有权有势有后台,谁疯了来锦衣卫里出外勤。 正儿八经出外勤,真正干活的,甚少有什么大家族的人。 只是此刻,回头再看,宋承越就觉得,那些人都不会换个套路么。 一个套路,可能玩了四次。 耍了他四次。 这怎么还开心的起来。 宋承越黑着脸坐在那,开始调出那三个人,曾经经手过的案子。 第一个人,在一年之内,担任验神魂任务的案子,就一个,而且案子结束当月,这个人就死了。 第二个,一年内,验神魂了两次,一个是在死前俩月,一个是在死前四个月。 第三个人,死前一年内,也是只有一次,在其死前当月内。 对应的四个死囚,其中俩,问题应该不大。 一个死囚没什么背景,只是实力有七阶。 一个不但没背景,实力也不强,被如此处死,只是因为是个祸害凡人的邪道。 最后俩死囚,一个死囚,是大乾卞氏的人。 当今大乾礼部尚书,便是卞氏的人,卞氏族人在朝中,根深蒂固,门徒众多。 死的人,也是当年的卞氏嫡系。 幸好当时这案子不是锦衣卫办的,锦衣卫只是督刑。 第二个死囚,是却言宗的真传弟子。 却言宗乃是大乾境内大派,门内明面上,都有三个九阶坐镇,底蕴深厚。 一个九阶三劫,两个一劫。 这种实力,放在大乾也是顶尖。 当年这位掌门真传,胆大包天,下死手杀了一位当朝四品大员,还被抓了现形。 这事谁也不敢说什么。 朝廷对于宗门的态度,一直都是你老实着,那朝廷不会动你。 但是你要是挑战朝廷的威严,那便试试朝廷会不会去踏平你的山门。 这种头是肯定不能开的,所以乾皇亲自下令,抓到了就弄死。 不但弄死那个真传,还得去问责却言宗。 最后还是太子帮忙劝了两句,却言宗态度也很端正。 不但将那真传逐出师门,还公开说,全力维护神朝秩序,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 后面还主动上供了不少东西,添加了贡品,派高手来神朝效力等一系列措施,再加上低调了一些年,这事才算是过去。 当时但凡却言宗敢嘴硬两句,大军立刻就会杀到却言宗山门。 当年宋承越可是等着看热闹等了好多天,都做好去给却言宗一个深刻教训的准备了。 最后却不了了之,只死了一个真传。 宋承越越看这俩死囚就越是符合条件。 一,俩死囚背后靠山都挺强。 身份都不低,而且都很受宠。 实力也不错,能力也不错。 二,当年验神魂的人,都死了,为了不让他宋承越查,一个套路用好几次。 还有一点,卞氏支持的是二皇子,而且一直都是支持着二皇子,二皇子的妃子里,就有卞氏嫡系成员。 却言宗支持的是太子。 而且很重要的一点,是在当年的事之后,才悄悄的开始支持太子。 不吭声,却有力出力。 若这些事都跟他想的一样。 也就是说,现在有俩白水蛋。 一个背后是卞氏,再到二皇子。 一个背后是却言宗,再到太子。 说不定暗地里,已经构建出一张大网了。 宋承越面色发黑,他才不管这些人到底要干什么,背后有什么肮脏交易。 但是把他当猴耍,还用同一招来把他当猴耍。 这事就没法忍了。 只是想想,那些人私下里谈论起来,欢快的笑声。 而他却还得意当年的一个案子,甚至不少人都知道这事。 宋承越就有些咬牙切齿。 他悄悄将这俩案子收起来。 现在不是锦岚山跟这些人有小恩怨,他也不是在帮锦岚山。 而是他也跟这些人有恩怨了。 这就是个大坑,这些是若是捅出来,他宋承越有嘴也说不清楚了。 毕竟,几个锦衣卫殉职之后,都是他拍板决定的,不用继续查了。 若是有朝一日,有人想让他去死,这就是刀子。 他想起余子清说的那句话,这些人最近可能要补充人手了。 他便有了主意。 以前的案子,纵然是想翻出来,那也不能直接翻。 翻出来绝对会有人,让事情开始牵扯到两位皇子身上。 越闹越大,最后乾皇出面,各打五十大板,然后到此为止。 所以,只能等着,抓个现行。 他调看最近的各种卷宗,站在白水蛋的角度上,看看有没有合适的目标。 看了好半晌之后,都没有找到有合适的目标。 他再拍了拍桌子,桌子妖怪,浮现出一张脸。 “宋承越,你到底想要找什么?没有了,别拍了,最近的卷宗都在这了。” “没了?” “锦衣卫这里没有了。” “什么意思?” “你想找最近要被处死的死囚,可不只是你锦衣卫里有,这几年军中的也有。” “北面……”宋承越有些愕然,忽然感觉头皮发麻。 好家伙,这些人敢伸手到北边跟大离交战的大军里? “卷宗不在我这,你忘了,之前有一个玉圭频道里传播开来的,闹的沸沸扬扬的。 北方守军之中,一位被塞进去蹭功劳的中郎将,遇到大离大军,未战便弃城而逃。 这事闹的很大,朝廷上因为这事吵了好些天,你当时还在北边没回来。 本来到此也没什么,只是因为后来又因为前面的城池丢失,一口气丢了六座城池,战线左侧,被一口气突进了上千里。 乾皇震怒,直接下令将其处死。 太子想要求情,都被乾皇呵斥了一顿,让其滚回东宫反省。” “这我还真的不太清楚,军中之事,我从来不插手,能不闻不问最好,毕竟犯忌讳。” “你想找的人,目前就这一个。 太子妃娘家的人,本来是安插进去,为了防止二皇子蛊惑,将大军彻底掌控。 顺便在为太子拉拢军中的人。 以前他们可很难有这种名正言顺插手的机会。 只是二皇子自然是防着他的,不给他立功的机会,也不让他冒险,就把他派到了战场边缘。 谁想到,大离就是从左边突进,他为了保持麾下战力,又怕二皇子拖延,不驰援,坑他。 所以直接不战而逃了,以至于左侧一败涂地。 偏偏二皇子这边,在他逃之前,就已经在驰援的路上了,谁也没法挑二皇子的刺,大局观是肯定没毛病的。 要不是二皇子驰援及时,就不是留左侧六城,而是十六城。 后来还夺回来三座,已经很不容易了。 所以这家伙,明明犯了大错,老实认错,朝堂上吵几天,他肯定死不了。 乾皇甚少因为吃败仗,就杀军中将领。 但他把朝堂里那套,带到了军中,攀咬二皇子,他就死定了。” 宋承越听完,看着桌子妖怪,左看右看。 “你今天怎么肯给我说这么多?” “你如此上心一件事,这些天在这废寝忘食的查,我想看看你到底想要查什么。” “说不定能捅破天的大案。”宋承越笑的有些冷。 “那你最好快点了,二皇子在左线已经压过去了,夺回了第五座城了,说是要在夺回第六座城的时候,将其在他本应该守着的城处死。 大离左线突进下来,其他地方没跟上,他们肯定不会死守城池的,二皇子夺回城池只是迟早的事情。 我估计下个月,那个人就得死了。 不过我还是劝你一句,你确定你要捅破天么?” “本来不确定,现在听你说完,我觉得去看看,没什么问题。” “你可别把自己给坑死了,你死了,那这里可太无趣了。” “放心。” 宋承越没有去过多关注这件事,军中之事,能不闻不问最好,做好他的本分就行。 现在发现了大案,悄悄去捅破,那也是锦衣卫的本分。 正常的忙了十来天之后,宋承越离开了都城。 继续直奔北方前线而去。 因为,二皇子,又遭遇了刺杀。 虽然此刻连二皇子的面都没有见到。 但宋承越有了北上的理由。 应该能赶上行刑。 飞在半途的时候,宋承越坐在飞舟里,联系了余子清。 “一个月内,前线军中,有一个中郎将,就会被处死,他是太子妃的娘家哥。” “太子的大舅子?” 余子清一听这话,立刻明白,老宋这肯定是查到什么了。 “你要去监刑?” “只要二皇子在,我肯定也是在场的。” “你可悠着点吧,别当出头鸟,你这个身份,也不适合当出头鸟。”余子清赶紧劝了两句。 “我查了,发现那些人可能用同样的手段,耍了我好几次!” 宋承越咬牙切齿的将事情说了一下。 余子清没敢笑,大概也明白了,老宋为何忽然火气这么大。 要是有人一而再,再而三的利用他的善心耍他,他火气比老宋还要大。 老宋可不是什么大善人,难得仁义了点,却被人套路,他肯定没法忍。 “你想好了么?你不亲自出手,怎么捅出去?” “只要我在场,哪怕案子不是我查的,那么行刑的时候,验明正身的活,就一定有我的人参与,尤其是验神魂这一步,肯定是我的人。” “你可千万别当出头鸟。” “放心,就算是真的,我也不怕。 二皇子十来年不在朝堂,朝堂局势对他很不利。 而且前线战局失利,他在军中竖立威信的想法,也不是多么顺利。 朝堂上,不只是太子在明里暗里的打压二皇子的人,其他皇子也在落井下石。 我对那位陛下可太了解了,他如今如此重用我,就是想接下来我再干几百年,维持着现在的样子。 陛下一直没去闭关,如今的朝堂局势,肯定是占了很大一部分原因。 到时候若是抓到现形,太子肯定会被人攻讦,二皇子也能扳回一局。 又会回到,几个皇子夺嫡,太子和二皇子最强的局面。 如此大局继续稳固个几百年,问题不大。 太子其实已经被陛下呵斥过了,令其在东宫反省。 我只是再给陛下递一个借口而已。 为人臣子,此乃本分。 至于报复一下那些无脸人,纯属顺便。” 老宋说的义正言辞,乍一看,挺像是为君分忧的大忠臣,思君之所思,行君之所想。 余子清稍稍一想,竟然觉得没什么毛病。 这好像……好像的确是大乾最大的鹰犬,应该干的事情。 余子清再也忍不住了,笑出了声。 你说那些人,招惹老宋干什么…… 还是用同一个套路,把老宋当猴耍了好几次。 第二一九章 意外收获,大忠臣老宋(谢濯妖盟主,7k) 余子清捏碎一个玉简,给新十号传了个讯,有些事想要问他。 等了一天多,新十号悄然出现。 “有点事想要问问你,详细一点的。” “很重要的事么?” “很重要。 我想问问,那边筛选人是怎么筛选的,而且最近是有在筛选么?” “新人会时不时的出现,没有固定的时间,现在还有一些没有资格出门的。 但这些日子,的确也有新人来了。 新人陨落的量也不少,不时的会有新人消失。 而且出任务的人损失不小,必须增加人手了。 新的任务,也需要更多的人手,现在的人手肯定不够用。” “我明白了。” 想的再多,推测的再多,还是得在新十号这确认一下,余子清才放心。 而且也大概能确定,接下来他要不要也出点力。 老宋要搞事情,但这事又不是只跟老宋有关。 他们之间的关系,因为老宋俩孩子的关系,其实已经算是非常紧密了。 余子清没道理只吃瓜看戏,一点力都不出。 起码也得找个机会,看看是不是在关键时候给加点保险。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便悄悄前往大离南部边境。 从老宋给的信息来看,八成是错不了的。 大乾太子愿意硬着头皮去求情,就证明这人还是挺重要的。 太子妃娘家,也是很有实力的,没实力的,也不会搞出来这些事。 这种人,白水蛋是肯定不会放弃的。 而且还有不小的可能,就是白水蛋故意去影响,做的局。 老宋这家伙也够谨慎的,不想翻旧账,就想搞的像是意外发现,被迫抓现行。 余子清就想亲自去看一看。 一路来到了大离南部边境。 战场的西面是夔侯国,东面是另外一个小国。 俩小国中间,夹着绵延六七千里宽的战场,这也是大离和大乾直接接壤范围最广的一片区域。 其实东边沿海地带,按理说,接壤的范围更大,两神朝却都默契的没有去那边交手。 去那边特别容易把海族卷进来,弄不好就变成了三方大混战。 海族那边可没有神朝的凝聚力,海族的强者也没法对下面掌控的很好,观念也不一样,所以很多事最好不要去赌。 大离和大乾开战这些年,一年一大战,一月数小战,两边打的你来我往。 大震吃瓜看戏看爽了,趁机种田,积攒力量,不亦乐乎。 而离火院和琅琊院,这些年也是你来我往,整体来说,琅琊院损失惨重。 被离火院挖走人,截胡的人,从修道者到某一方面成就很高的大佬,数量可不少。 余子清从夔侯国借道,尚未走出边界,便已经能感觉到战争的影响了。 夔侯国东部,靠近边境的区域,人少了很多,很多田地都荒废了。 余子清揉了揉脸,捏脸变成另外一个样貌,没有像以前丑的过分,嘴眼歪斜。 但也好不到哪去,像是遭遇过火灾,受创严重,还没钱吃好的灵药,恢复的不好。 穿着普通的衣衫,余子清收敛了所有气息,气血力量都纳入到窍穴之中,缓缓的进入最靠近边境的城池。 其内人来人往,数量不多,萧条之中却透着一股末日狂欢的意味。 城门处连收钱的守卫都没有了,那一定是麻烦不小,不然,以夔侯国主的性子,搞事情他不管,少了钱,他就真会下死手。 打眼一扫,余子清便看到了至少十几个,绝对是逃兵的家伙。 就是不知道是大离的还是大乾的,在这里没人会问他们。 俩神朝交锋,也都默契的没有将旁边的俩小国卷进来,再怎么打,都不会迈入俩小国的疆域范围。 开了这种头,便再也无法收场。 城中最火的地方,依然还是各种档次的青楼、窑子,贩卖符箓、丹药、法宝的店铺。 而且看起来,后者的人流量比前者还要高。 除此之外,大量的店铺都关门了,普通常住的居民也明显变少了。 这还是战场没有直接波及到这里的情况,要是直接卷入其中,只会更差。 余子清本来还觉得,他来这边会不会有问题,这才先来夔侯国,如今看来,他想多了。 走出夔侯国,尚未看到人,便察觉到军煞肃杀之气在空气里流荡。 大乾之前一口气丢掉的六座城池,全部都是贴着夔侯国的,从北到南,如同一根尖刺直直的插入下来。 二皇子如今已经反攻回去,夺回了五座城池,第六座估计也快了。 大离不会死守的,没有太大意义。 余子清一路来到第六座城池附近,睁开阴神的眼睛,远远的看了一眼,便彻底确定。 兵煞之气看起来覆盖范围挺大,实际上外浓内薄,可能已经没多少人了,大离已经准备后撤,连打可能都不想打了。 城池大门洞开,进进出出的人也不少,而且是进的多,出的少。 这种反常的迹象,也很说明问题了。 余子清混在人群里,找到几个身上带着血煞兵煞气息的人,跟在旁边。 几人也只是看了他一眼,看到那张像是被火烧过,又像是遭遇秘法重创的脸,便什么都没说,什么也没问,任由他跟着。 混进来极为顺利,守城的人,也只是扫了一眼,连盘问都没有。 余子清入城之后,随便找了个没有人的小宅子住了下来,不过数日,便听外面喊杀声震天。 fantuan 大离这边留下的将士,也只是稍稍反抗,便直接从北城门退走,直接把城池让了出去。 第二天,大乾继续接管城池,第三天,就有人来挨家挨户的盘查。 来人看到余子清那张遭受重创,面目全非的脸,走路跛着脚,还有被盘问的时候,眼神也是麻木等死的样子。 来人进入房中搜查,只看到了冷灶,看到了锅内长毛的残粥,米缸里的米连底部都盖不住。 穷的叮当响,什么有价值的都没有了,他们也就没多问。 这种人,他们最近见的太多了,他们也一样麻木了。 战乱之下,只有鲜血会显得特别鲜活。 余子清暗叹一声,离得远的时候,听的再多,也没有亲自来一趟感受的真切。 又等了几天,脚下这座城池初步稳定下来之后,终于听到了消息。 外面有人在喊,明日午时,要当众杀了当初不战而逃,弃城逃走的那位中郎将,大家没事的都去看杀头。 看杀头,算得上是这些边民难得的娱乐活动。 第二天,余子清没敢来太早,他到地方的时候,这里已经是比肩接踵,乍一看跟赶集似的。 目之所及,大部分的人,似乎也没在乎什么看杀头,都忙着赶集。 这把余子清看的一愣一愣的。 一边在赶集,一边在忙着布置刑台,到了快到午时了,二皇子被人簇拥着出现,老宋也出现之后,人群才稍稍安静了下来。 余子清觉得,这些人恐怕只是趁着这个时间,中场休息一会儿,完事了就会继续赶大集。 刑台之上,跪着一个五花大绑的人,但是表面上看起来,也没有受什么伤,没有遭到什么酷刑,头发似乎都重新打理过了。 他只是麻木的跪在那里,面无表情,一副引颈就戮等死的架势。 又臭又长的宣判,罗列罪名,念了足足一炷香的时间,这边时间也快到了。 军中之人上前,验明正身,若是寻常军法处置,到此就足够了。 二皇子看了看一旁看戏的宋承越,道。 “宋大人,验明正身一直都是锦衣卫来做的,此贼子也非单纯的军法处置,有劳宋大人了。” 宋承越眉头微微一蹙,而后立刻看了看身旁跟着的锦衣卫,拿出一个法宝递给对方。 “你去吧。” 宋承越看起来似乎略有些不太高兴,心里却清楚的很。 他只要在场,二皇子要杀太子的人,为了不被人挑出刺,就必须让他来掺和一下。 他不想插手,二皇子也一定会亲自开口让他插手。 原本这里的锦衣卫,有三个可能会被派验证神魂的任务。 但宋承越今天来,都没带他们,只带了一个自己的亲信。 就是为了表明,这事跟我没毛关系,我就是个看热闹的,要不是为了保护二皇子,我压根就不会来。 那验证神魂的法宝,都是他随身带着的这件顶尖高级货,整个锦衣卫衙门,也仅此一件,乃是正儿八经的顶尖神朝法宝。 验明正身,验脸,验身,都没有问题,锦衣卫的人手持法宝,验证神魂,步骤一样,可是效果却截然不同。 法宝的威能极强,竟然直接将其神魂的虚影投射出来。 打眼一看,也跟其本人一模一样。 宋承越心里一跳,暗暗纳闷,难道错了么? 而在人群里,看热闹的余子清,在那神魂投影出现的一瞬间,也是有点懵。 那些白水蛋难道真的会放弃这么个顶尖耗材? 绝对不可能。 那个眼神麻木,没有一点波动的家伙,十成十是一个替死鬼。 而且八成就是一个没资格去外出做任务,没法独当一面的白水蛋。 他悄悄结印,抬起头,向着刑台的方向望去。 霎时之间,便见那跪在刑台上的人,麻木的眼神里,骤然浮现出一丝波动。 他张开嘴巴的瞬间,便见三道符箓幻影骤然浮现,封在他的嘴巴上,六条锁链的虚影,从虚空之中浮现,勾连在符箓两端。 当这种波动出现的瞬间,那人麻木的眼神,骤然变得空洞。 那显化出来的神魂虚影,也在这一刻,慢慢的变化了一下,神魂投影的五官,变得模糊,消失不见。 骤然出现的变化,让所有人都有些震惊。 神魂投影不符,还出现了缄言神咒。 任何有脑子的人,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出大事了,有人换走了死囚。 二皇子神情震惊,震惊之余,便是大喜。 太子疯了,太子妃的娘家人也疯了,竟然敢换死囚。 换的还是乾皇亲口赐死的死囚! 然而,二皇子心中的大喜还没完全升起呢,一直跟在他身后的一个内侍,面色微微一变。 同样的三张交错的符箓,带着锁链虚影,幻化而出,直接封在其嘴巴上。 余子清散去了印诀,跟所有人一样,又是懵逼,又是震惊。 任谁此刻来看,都是毫无破绽,他是真的在震惊。 他只是觉得不对劲,想要试一试,看看能不能激发缄言神咒,搅局搞事情。 他哪想得到,非但死囚被激发了缄言神咒,二皇子身边也有一个人,被强行激发了缄言神咒。 宋承越虽然震惊,心里却早有了预期,看到这一幕的第一时间,便震声大喝。 “拿下!” 宋承越没有理会那个死囚,而是谨守职责,第一时间出现在二皇子身侧,一巴掌抽在那内侍的脸上。 霎时之间,便见那内侍的脖子扭了半圈,脸皮都被抽烂。 转着圈倒飞出去,落在不远处的时候,内侍半边脸上的脸皮,都已经脱落了下来,露出了半颗白水蛋。 “来人,有刺客,保护殿下。” 宋承越守在二皇子身侧,一副尽忠职守,一切以保护二皇子优先的狗样子。 场面一下子乱成了一团。 那装成内侍的白水蛋,眼看暴露,一只眼睛没有顾得上其他,而是飞速的环视四周,想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印入脑海之中。 他怎么都没有想到,会忽然出现这种变化。 只是一种莫名其妙的力量,在他的心中浮现,他便跟着那死囚一起,激发了缄言神咒。 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中过缄言神咒。 也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但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些的时候了,他要搞明白,为什么会激发,因为他根本什么都没想,这绝对不是他自己激发的。 他扶着自己的脑袋,将其扭回来,飞速的后退。 宋承越眼中闪过一丝嘲讽,真以为老子不出手,你就能逃得掉? 只是两息,那个白水蛋的身形爆退,缓缓消失的时候,他的周围数百丈之地,六道光柱浮现。 上下左右前后,各有一个身穿飞鱼服的锦衣卫凌空而立,每个人都手持一件法宝。 “天罗地网。” 一声大喝,天上地下,各个方向都被光晕汇聚成的大网堵死。 还有一个白头发的锦衣卫,脚踩一头陆龟,凌空而立,手捏印诀,双手合拢到一起,厉喝一声。 “镇!” 霎时之间,天罗地网控制范围内,空气流动都微微一顿。 白发锦衣卫脚下的陆龟,抬起一只脚,缓缓的落下。 顿时,一道道波动逸散开来。 天罗地网内,白水蛋的身形骤然浮现,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身上的画皮也龟裂崩碎。 周围光芒汇聚成的大网,不断收缩,将其死死的束缚住。 而另外那个死囚,也早就被人粗暴的打断了四肢,死死的按在地上。 将俩一起拿下之后,宋承越这才回头看向二皇子。 “宋某排查不严,以至于让刺客潜入到殿下身侧,还请殿下恕罪。 宋某会立即向陛下请罪,绝不推卸责任。 宋某一定会严加拷问刺客,给二殿下一个交代。” 说完之后,宋承越对着锦衣卫的人一挥手。 “带走。” 二皇子有些麻了。 他怎么说,说这个人其实是我安排的,我跟这些人有些小小的合作。 可刑场死囚被人替换,他身边这人,被揭穿了身份,遇到事还直接跑。 宋承越一口一个刺客,上来就把罪名坐实。 二皇子压根不可能再承认知道这些事。 “此事不怪宋大人,本王会亲自上书父皇,宋大人不必多虑。 这次还是多亏了宋大人,反应及时。 才能如此无惊无险。” 被抓住的白水蛋,也有些麻了,他还是不明白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 他一言不发,肯定是不能现在就攀咬二皇子的。 落到锦衣卫手里,他后面会遭遇什么,心里已经非常清楚。 能死的痛快就算是走大运了。 宋承越行动迅速,有条不紊的处理后续。 接下来的活,便是锦衣卫名正言顺接手了。 死囚被重新带回去拷问,被抓到的白水蛋,也带回去拷问。 而且第一时间,将为了保护二皇子才准备的留影石和留声石,连同一份奏章,送去了宫城。 他知道,之前那变故,肯定是有人插手的,而且八成是锦岚山的人。 那留影石里的范围,也仅仅只是在二皇子周围和刑场,压根没留远处的景象,就怕一不小心把谁囊括进去了。 就算说出去,那也是有说法,他是为了保护二皇子,又不是为了别的。 这次的事,他宋承越不粘锅,而且反应及时迅速,处理妥当,谁也挑不出刺。 余子清眼看事情尘埃落定,没什么悬念了,他便悄然离去。 当天,一连几个折子,出现在乾皇的案头。 乾皇先看了二皇子的,把事情说了一下,顺便还为宋承越说了两句好话。 乾皇笑了笑没在意,等其他人都看完了,每个人的细节都有不同。 他最后才看的宋承越的奏折,甚至还附带了一枚留影石和一枚留声石。 宋承越的折子,用词严谨,一板一眼,完全复述事实。 催动留影石,直接投影出当时的场景,甚至连二皇子和宋承越之间的对话,都完整的记录了下来。 明显能看得出来,宋承越很谨慎,压根不想掺和这件事,那一闪而逝的眉头微蹙,都记录的清清楚楚。 连法宝,都是用的随身带的那件,一切都很说明问题。 后续处理,迅速快捷,有条不紊,干的非常好。 还有那自称宋某,分寸都把握的很好。 乾皇看完之后,又看了看宋承越的折子,对宋承越愈发满意。 死囚被替换也好,其他事也好,的确跟宋承越没有任何关系,跟锦衣卫也没关系。 再看其他人的,趁机攻讦太子的折子。 趁机卖好替宋承越说话的。 乱七八糟,群魔乱舞。 唯有宋承越的折子,就是原原本本的说这件事本身,以及后续要怎么办。 这一对比,就显得宋承越成了一股清流。 本来就看宋承越顺眼了,现在更显得能力强,做事本分,敬忠职守。 乾皇瞥了一眼再次送来的一堆折子。 “要是趁机攻讦的帖子,全部都扔了吧。 传令下去,让宋承越做主,彻查这件事。 但有违抗者,先斩后奏,包括,所有人。” 旁边的老内侍眼神一凝,立刻着手起草圣旨。 陛下亲口赐死的死囚,被人替换,这是滔天大案,谁拦着谁死。 当日,便有鲲游送来圣旨,宋承越拿着圣旨,暗暗一笑。 一路来到了锦衣卫的死牢里。 白水蛋已经被蒙上了脸,气海被废,肉身被钉死在刑架上。 “我知道你这种人不怕死,但巧了,我这很少会让人死。 大乾都城里,技艺最高的救命医师,你知道在哪么? 就在我这锦衣卫死牢里。 说不让你死,你想死都难。 你要是老实说,谁派去去刺杀二殿下的,我可以给你一个痛快。” 宋承越坐在那,拿着口供翻看。 这家伙,从开始咬太子,到后面咬二皇子,俩轮着咬。 “那先说说吧,你这法门是在哪学的?” 宋承越问完,就见缄言神咒具象成型。 “哈……” 宋承越笑了笑,起身离去。 “你们继续审,调两个医师过来,告诉他们,这有个特别的家伙,可以任由他们施为。 只要不死,随便整,要是死了,他们接下来一百年,都别想再来了。 所有情况,全部记录下来,一丝一毫都不能差。” 宋承越转身离开,去看另外那个死囚。 死囚也是一颗白水蛋,被蒙着脑袋,旁边还摆着一张完整的画皮,经过验证,就是那位中郎将的。 “啧,为了活命,也是遭了大罪了,被活剥了。” “去,没事的,多整理出来一些牢房,这里接下来一段时间,恐怕会住不少人。 实在不行了,找人来继续拓展一下。” 看了一眼口供,这个白水蛋跟另外那个一样。 扛不住拷问,就开始胡言乱语,胡乱攀咬。 可关键的信息,却一个都没有,只要他想说,就会激发缄言神咒。 问题也不大,问题本身就是一部分答案。 正看着呢,忽然感应到七楼戒指的呼唤。 宋承越找了个地方,听着死牢里的惨叫声,闭目养神。 周围的狱卒一看,他们家大人难得有雅兴,更是卖力的拷问,好好表现一下。 上了七楼,余子清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不太好搞吧?” “之前是你来帮忙了?” “你难得要做点什么,那我肯定能帮就帮一把,一点小手段。” “的确不太好盘查,这些人都身负缄言神咒,有价值的东西,都问不出来的。”宋承越叹气。 “我敢说,那人潜伏在二皇子身边,肯定不是为了杀他。” “我也知道,但我只能把他当做刺客。” “送你点情报,当初大震的齐王,就是被这些人坑了,有一个白水蛋被齐王在深渊裂缝杀了,尸体落在了饿鬼手里。 后面齐王的消息到处泄露,就是这些人在报复。 引得三神朝之间交锋,也有这些人在推波助澜。 我在那边得到了一点线索,给你俩关键词。 母江,地只。 顺便,你还可以去二皇子那聊聊,他肯定是跟这些人有合作的地方。 太子那边肯定也有,不然的话,就不会出现换死囚的事。 一个不受朝廷控制的势力,却同时勾连了太子和二皇子,这俩最有希望继位的人。 这一下就变得很有意思了。” “我回头好好想一想。”宋承越知道,想要报复,现在容易多了。 但他得考虑下,乾皇怎么想的,乾皇想要看到什么局面。 谁想,余子清接下来就道。 “我知道,若是闹的太大,乾皇肯定会叫停。 他需要稳定度过接下来的几百年。 所以,关键时刻,你觉得你背个锅怎么样? 比如,让那个装成死囚的家伙逃走?” “这种囚犯,我哪敢放啊。” “你放了,事情便顺理成章的查不下去了,但是若是乾皇全部都知道,也知道为什么呢?” “咦……”宋承越神色一动。 他要真敢朝死里挖,其他皇子肯定推波助澜,再加上稍稍再查出点蛛丝马迹,把三神朝乱战等一系列事,都给套进去。 再顺着母江查一查,大乾境内出这种事,乾皇必定不可能忍。 太子妃娘家人,毋庸置疑,肯定是完蛋。 接下来,太子也有很大可能会被废了。 那不就成二皇子一家独大了。 真要闹翻天,接下来几百年都别想安稳了。 所以,他这个大忠臣,查到关键地方,让人跑了,把锅背起来,找个由头,到此为止。 的确有点可操作性。 但不够,还得翻旧账,把旧账都翻出来,让乾皇知道。 “你想要这个人?” “不错,他都被放弃了,去替死,我想试试,能不能问出点什么。 你是肯定问不出来的,他自知必死,何必多言。 我就不一样,在我这,他不会死。” “我回去想想,先看情况。”宋承越没立刻答应,他得根据情况来判断,不然玩不好,他就不是替皇帝分忧,主动背锅,而是自己搞砸了背锅。 ------题外话------ 哎,写的详细了有人说水,写的不详细,更多的人说串不起来,我也是为了照顾绝大多数都能理得清。 早点更了,写到七点左右,能写多少就多少吧,还能早点给我媳妇做饭。 第二二零章 演技不行,俩蛋到手(5k) 一号白水蛋得到消息的时候,人都麻了。 他怎么也没想到,会出现这种情况。 同样一件事,经历过长年累月的验证,技术早就更新迭代了。 最早的时候,他们还得买通至少三个人,甚至还要冒险想办法替代一个关键位置的人。 后来只需要买通验神魂的人就足够了。 现在,其实已经不需要买通人了。 有人就会有破绽,假的跟真的似的,那他就是真的。 他们的画皮技术,早就经过时间验证,不断更新迭代,哪怕是死囚的验明正身程序,都不会出什么问题。 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验神魂程序。 而这个现在也不用担心,白水蛋组织里也是有修道者存在的。 拿到锦衣卫的验神魂法宝,不是什么难事。 从锦衣卫那拿不太容易,那就从炼制法宝的地方拿,反正这法宝又不是锦衣卫自己关起门炼制的。 有了成品的法宝在手,找点破绽,针对性的搞出来点东西,又不是特别难。 只是伪装一下,骗过法宝而已,对于三号白水蛋来说,问题不大。 一号白水蛋没急着管那俩被抓现行的白水蛋,直接找到三号白水蛋。 “这个到底怎么回事?” 不解决这次出现的纰漏,这种成熟的程序,就再也没法用了。 一次被抓现行,三神朝都会同时关注到这种情况。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不应该,我又亲自试验过了,没有任何问题。 我推测应该是替死的那个人,出岔子了,他不知道怎么激发了缄言神咒,引动其他人也激发。 缄言神咒的波动,自动让其神魂伪装失效。” 三号白水蛋一头雾水,他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问题出在哪。 最终只能确定,肯定是人出了问题。 这人本身才是最大的破绽。 一号白水蛋想要说什么,又压了回去,整个驻地里,这方面最权威的人就是三号白水蛋,他也不敢说什么重话。 因为他自己也测试过了,的确不是法门、法宝等地方出问题了。 人出问题,那锅也不是三号的。 三号研究了几天,也没发现问题,那重点就要重新转向,那俩白水蛋怎么办。 以前他们派出去的人,可从来没有被人活捉过。 落在锦衣卫手里,准备好的玉石俱焚手段,必定是没有用的,想死都难。 死囚倒是无所谓,知道的不多,本来就是个能力、实力都不足以胜任外出任务的货色。 能去替死,已经是发挥出最大价值了。 而且就算其死了,他们也一样能继续利用其背后的势力。 毕竟,能去替死的人,背后的势力一定很一般,有用处,但不是必不可少。 而像是大乾太子的大舅子,这种人不管能力、实力如何,他们都绝对不会让其去替死。 活着价值才更高,没必要去冒着得罪死太子和太子妃娘家的风险。 一号白水蛋思索良久,死囚无所谓,但是跟在二皇子身边那个白水蛋。 要么将其灭口,要么将其救出来。 他拿出一个小册子,打开看了看,找到对应的记录之后,暗叹一声。 灭口的风险也很高。 能营救出来最好还是营救出来。 跟二皇子的交易,为了表示诚意,给二皇子找了一个家族支持他。 而这个家族,就是这位白水蛋身后的势力。 自家嫡子没有死,还跟在了二皇子身边,他们压根不用费什么口舌,就能让他们去支持二皇子。 这种支持,不仅仅只是因为一颗白水蛋当链接,还有更多的利益纠葛,全方面的各种好处。 白水蛋只是一个最重要的引子。 现在问题是,这个家族的族长,肯定是知道,被抓的是他们家的人。 而现在又是关键时刻。 若是灭口白水蛋,这家人八成会反水,也会牵连到二皇子。 而因为他们的失误,再跟二皇子之间的联系断了,后面很多事都不好展开。 更多的是麻烦。 实在是弊大于利。 先试试吧,让二皇子搭把手,再加上他们的力量,试着把人救出来。 只要不死,什么都好说。 一个突发事件,让他们极为被动,所有的节奏都被打乱了。 他也没想过,有朝一日,他们竟然要花费心思去营救这些白水蛋,简直荒谬。 …… 余子清行走在母江沿岸,这条大江的干流支流,整个水系覆盖的范围极广。 从荒原,到夔侯国,在到大乾,甚至一部分支流还在大离。 而母江主流,基本都在大乾。 余子清行走在河岸,看着这条江水滔滔,江面如海的大江,心里感叹。 有这条大江在,江水两侧,必定是物产丰饶,难怪大乾资源丰富,便是凡人,也甚少有大批量饿死的。 如此大的范围,当年那河神的神国,必定是还在的。 数量众多,且足够大的支流,还有支流的河神在,加上母江本身庞大的体量。 如此便足够支撑起神国了,压根不需要继续有河神去坐镇。 而且还足够稳定。 只是听说,还没太大感觉,真亲自到这里看一眼,便知道想要在这里找到白水蛋驻地,如同大海捞针。 只有以神朝的人力物力,才能完成这种任务。 余子清踏足母江之中,念头一动,地只之源里先贤圣音微微一变,他便消失在江中。 直接进入到当年那河神遗留的地只神国里。 神国内如同外面的母江一样,全长据说有近十万里,进来之后,江中物产丰富,游鱼水产极多,隐约还能察觉到一些带着地只气息的妖气若隐若现。 更多的却是一种虚浮感,这是地只神国内,没有地只支撑的原因。 余子清行走在江中,逆行而上,闭着眼睛,借助地只之源,感应这里的一切。 他能感觉到,这种无主的地只神国,他若是想占,很容易就能占领下来。 届时想找到白水蛋驻地,易如反掌。 但他若是占了,大乾国运必定有所感应,有邪神,未经敕封,占领地只神国。 他没敢扩大感应范围,太大了,就等于宣示占领。 顺着江水,逆行而上,到了夔侯国范围,余子清走出江面,离开地只神国。 这种事还是交给大乾来办吧。 以乾皇的性子,他若是不想办法弄这些白水蛋,就只有一个可能,他也跟白水蛋牵扯在一起。 …… 锦衣卫大牢里,宋承越亲自来审问,独自一人。 他拿出一个册子,在上面勾勾画画。 画皮白水蛋不明白宋承越在干什么,说好的独自审问,宋承越却一句话都不问他。 好半晌之后,宋承越拿出册子,摆在画皮白水蛋面前,让他看了一眼。 “看完了就画押吧。” 画皮白水蛋只是看了一眼就惊了。 他什么都没说,为什么记录他说了母江和地只神国。 他还没看清楚,隐约之间还看到了,三神朝战乱,引东海海族来陆地等等。 一堆的锅,全部都成了他们俩招供的。 “我什么都没有说。” “不,你说了,你为求速死,招供了这些,口供一个字都不差。” “锦衣卫就是这么办案的?”画皮白水蛋又惊又怒。 他只看到一点,但也能确定,这些事的确跟他们有关。 另外那个家伙说的? 可是那个死囚他应该不知道这些的。 宋承越哪弄来的口供? “锦衣卫办案,讲证据的,这些就是证据。” 宋承越笑眯眯的看了一眼画皮白水蛋,立刻挪开了眼睛。 他收起小册子,招来一个亲信。 “给他们灌药,别让他们死了,能睡多久就睡多久。” 画皮白水蛋不明所以,锦衣卫找不到他的嘴,就直接把他泡在药缸里。 看到俩白水蛋都昏迷了,宋承越才吩咐道。 “去,悄悄给他俩换个位置。” 宋承越带着证据,离开了死牢。 他每天都来亲自审问,一连好些天了。 他其实什么都没问,只是自己在写写画画。 他不需要问,他说的话就是口供,就是证据。 只要乾皇认可就行,程序可以变通一下。 他没急着去给乾皇汇报,继续顺着追查,又是十几天之后,他才一脸愁容的来到宫城。 “陛下,臣追查到一部分结果了,臣觉得应该先来向陛下呈报一下。” “爱卿每日亲力亲为,着实辛苦了。” “臣应该做的。” 宋承越递上折子。 乾皇打开只是看了两眼,眼神便骤然一冷。 折子上写的清清楚楚。 因为这次的突发情况,宋承越小心谨慎,查阅各种卷宗记录。 又给翻出来了类似的事情。 牵扯到太子,牵扯到却言宗。 牵扯到二皇子,牵扯到礼部尚书的卞氏。 还有三神朝冲突,东海和陆地的冲突,甚至还牵扯到大兑。 还牵扯到妖魔,牵扯到仙草。 反正能牵扯上的,都给牵扯上了。 宋承越言明,陈年旧案,是他为了袒护殉职的部下,才没有继续查下去,被人利用,如今已经没法查清楚了。 如今查到这里,他再查,就要闹翻天了。 考虑到大乾局势稳定为先,所以特来请奏。 乾皇眼神冷冽,看着奏折上的记录,怒气在积聚。 这次换死囚的事,肯定跟太子有关系。 没想到,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太子有份,二皇子也有份。 乾皇放下折子,耷拉着眼皮,沉默了很久,睁开眼睛看向宋承越。 “爱卿以为如何?” “臣目前能查到的,并未查到有皇子参与其中的证据。 但臣已经抓到了人,是蒋氏的核心成员,是知道这件事的,是亲自参与了。 而且贼子老巢,也大概锁定,在母江的地只神国里。 而且母江没有河神,他们在其内无人可制衡。” “还有呢?” “还有一事,臣有罪,请陛下降罪。”宋承越噗通一声跪伏在地。 “臣一时不查,一不小心,在本月十五,让俩要犯逃走。 失去了要犯,线索中断,臣无能,没法继续追查下去了。” 乾皇盯着宋承越,眼中忽然浮现出一丝笑意。 他越来越看中宋承越,就是因为宋承越心里一直很清楚。 他不是在追求破案,追求真相,而是在效忠皇帝。 因为现在才初十,还不到十五。 “爱卿失职,罚俸十年。” 说完,乾皇看向身旁的内侍。 “我记得宫里还有一株养身凝气的天材地宝,宋卿办案辛苦,便赏赐给他吧。” “臣叩谢陛下。” “去准备一下,待前线局势稳固,便带兵去扫平母江。” “臣,遵旨。” 从宫城出来,宋承越的心还是砰砰跳。 乾皇不需要看证据,他宋承越办案,要是想要办下去,那就得有铁证。 可要是不想办下去了,那他随便编也无所谓。 五天之后,宋承越便接到明旨。 查抄太子妃娘家蒋氏一族。 乾皇又下旨,责罚了太子和二皇子,削减了这俩皇子手中不少权利。 还有,准了礼部尚,告老还乡的请求。 当天,锦衣卫大量外出抄家,俩昏迷的白水蛋,自己逃了出去,跟外面接应的人一起,逃出生天。 乾皇大怒,怒斥宋承越,一副要砍了宋承越的架势,然后最后惩罚,不痛不痒,罚俸十年。 一件换死囚的大事,变成了雨露均沾,每个人都打五十大板。 至于前线战争,也以此为契机,开始跟大离和谈,进入互相扯皮的阶段。 七楼戒指里,宋承越和余子清相对而坐。 “哎,年轻的时候,我觉得当锦衣卫就得秉公执法。 后来见得多了,知道这种锦衣卫,八成不得好死,就开始圆滑了。 现在倒是足够圆滑了,我却觉得挺悲哀的。 换死囚这种天大的案子,陛下竟然真的准备轻拿轻放,美其名曰为了稳定。 世人都觉得,陛下不愿放权给皇子,怕皇子篡位。 实际上,我却觉得,他才是最溺爱太子和二皇子的。 犯了这么大的错,竟然不痛不痒。 要是我儿子犯这么大错,我不打断他全身骨头,都是我心慈手软了。” 宋承越叹着气,明明一切都在他的预料之中,他却得意不起来,只觉得没意思。 “古往今来,不都如此么?你是今天才看明白的?” “都是如此便是对么?” “……”余子清无言以对,想了想才觉得不对劲:“你这是抢了我的词吧?这话不应该是你说出口吧。” “算了,不管这些了,有个大热闹,你要不要来看?” “多大的热闹?” “跟大离的交锋,其实已经无心打下去了,和谈本就是迟早的事。 正好借这件事,肃清朝野,就去和谈了。 等到和谈结束,便会挥兵下母江。 乾皇能容忍太子和二皇子,可容忍不了那些无脸人。 他们死定了。” “那我肯定要去看热闹的。” “行,到时候我送你一套飞鱼服,你进去看热闹也无所谓,反正衙门里,还有十几个不存在的人,一直是在册,留着备用。” “那俩白水蛋呢?” “送到大乾西北边境了,会入夔侯国,你想要的话,就去接收一下。” “不,他们是被白水蛋救走的,不是我要。”余子清正色更正了一下。 “咦……”宋承越微微一怔,笑了起来,也不多问了。 现在他知道,余子清的情报从哪来的了。 你说这些人,没事你得罪卿子玉干什么。 被这家伙惦记上,还想落得好,想什么屁吃。 …… 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新十号。 “你继续说,一号让你们想办法救走那俩白水蛋是吧?” “是,传闻是他们逃走了,但是我们还没来得及救援,我们知道那是锦衣卫故意放出来的消息。 只是给太子和二皇子一个台阶下,乾皇不想继续查了而已。 我们大概也确定,那俩人还在锦衣卫手里,只是不在死牢里,就好救多了。” “恩,若是有机会,你们能单独行动么?” “可以。” “好,你去把他们俩救出来吧,完事了你到这个地方来找我,我要先见见他们俩。” 给新十号两个目的地,新十号便出门了。 余子清自己则去了夔侯国等着。 不是他看不起大乾的力量,拔除白水蛋驻地,问题不大,彻底剿灭,八成没戏。 这不正好给他机会,趁乱往里面塞卧底么。 他要弄清楚那个假发白水蛋到底是什么人,弄清楚很多事情,就只能在白水蛋组织内部来。 一个没有脸,没有真名,实力还巨强的家伙,实在是让他寝食难安。 他不能去赌,人家真的千年内没法降临,万一呢? 世事变化无常,谁也说不准的。 一个超越九阶极限,至少十阶的强者,再谦虚,那也有九成的把握,可以横扫现在的锦岚山。 该做的准备,必须得做。 数日之后,余子清抵达夔侯国,跟夔侯国主聊了聊,顺便抛出点点子给他,让这个将开青楼当做毕生事业的家伙满心欢喜的离开。 他在这静静的等着。 不过三日,新十号便带着俩昏迷的白水蛋,来到了他这里。 余子清看着这俩人,浑身瘫软,昏迷不醒,全身浓重的药味,顿时有些无语了。 老宋这是演都不演了,这俩人挣脱束缚,自己从锦衣卫死牢里逃了出来? 余子清招来巫双格,还得先给这俩解毒,不然他俩这辈子都别想醒过来了。 等到死囚白水蛋醒来,只感觉浑身发软,腹中空荡荡,菊花辣疼。 一抬头便看到余子清翘着二郎腿,含笑看着他。 “醒了啊,为了救你,我可是下了血本,饿了吧,先吃点东西吧。” ------题外话------ 稳定时间,我感觉也舒服多了。 第二二一章 仪法的破绽,溶洞内的符文(6k) 死囚白水蛋不为所动,甚至不在乎自己遭遇了什么,就像是一个失去希望的人,在麻木等死。 余子清没什么意外,要是洗脑洗的不成功,那些人也不会让死囚白水蛋去替死。 生死之间,有大恐怖。 没有绝对的意志,哪怕做再多心理建设,在临死之前,也会本能的开始颤栗,开始恐惧。 一个等待着死亡降临,还能不漏破绽,配合着糊弄验明正身程序的人。 在余子清看来,远比那个画皮白水蛋厉害的多。 白水蛋组织里的人,只是看能力、实力、背景,都忽略了这种可怕的意志,其实才是最可怕的。 这种能力,可能并不完全是被洗脑之后的狂热。 因为上一次,这家伙等着被砍头,神形俱灭的时候,还有现在,都是非常的冷静。 被洗脑的人,必定会带着一种狂热、执拗、偏执,他们会主动完善被洗脑的逻辑,不容更改,稍稍一点偏转,就会引起激烈的反应。 而眼前这人几乎没有这些。 上一次被激发缄言神咒,看着画皮白水蛋被抓,这种必定会引起剧烈反应的事情,他也一直比较冷静。 从一开始,余子清都是只想要这个死囚白水蛋。 另外那个地位更高的画皮白水蛋,其实更容易被灭口。 因为他知道的太多了。 老宋知道的那些信息,大乾后续的动作,都会证明有人泄露了情报。 这个锅,肯定不是死囚白水蛋背,因为死囚白水蛋绝对不可能知道这么多。 也不可能是新十号背,更不可能是七号饿鬼背。 那唯一有嫌疑的就是画皮白水蛋了。 余子清拿出了一些吃的东西,也没绑住死囚白水蛋。 “先吃点东西吧,正好我也饿了。” 余子清自己吃的开心,死囚白水蛋还想撑一下。 可是他之前差点把大肠都拉出来了,整个人几乎处于脱水状态,又饿又渴又疲惫,闻着那混杂着灵气的香气,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也端起了一碗菜,夹着碗上的馒头先啃了一半,不断的扒拉碗里的菜,狼吞虎咽。 实在是余子清吃饭看起来跟饿死鬼似的,吃的太香了,他的身体扛不住这种诱惑。 吃饱之后,余子清拿出个躺椅,泡了壶茶,喝着茶消食。 “别紧张,放松点。 有道是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你之前中毒太深,不给你尽快拔毒,你的身体就要彻底垮了。 你最好不要服用灵药,最近吃点东西慢慢养。” 死囚白水蛋喝着茶,也放松了下来,他连死都不怕,还有什么可怕的。 “你不用在我这枉费心思,我知道的不多,价值也不大。” “你以为我是锦衣卫的人?你连我的都不认识,看来你知道的的确不多,你没有发现,你身体里少了什么东西吗?” 经过余子清提醒,死囚白水蛋稍稍一感应,才忽然发现,脑袋里的那颗阴影魔眼球不见了。 跟新十号不一样,他察觉了之后,也依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依然很冷静。 “我知道的真的不多,我只是一个没通过考核的废人。” “没事,我知道的可能都比你多,我救你出来,也不是为了问你什么。 有兴趣跟着我混么? 我的人,纵然是没有自我意识,什么能力都没有,没事的还得我给他们弄吃的,我也从来没想过要把他们干掉。 我跟那些人不一样。 而且,我跟他们有仇。 还有,我还在研究怎么帮你们找回脸和身份。 虽然我已经有一种代价极高的办法,可以找回了。 我还想找到一种代价很低的办法。” 死囚不说话,不为所动。 余子清继续道。 “我知道,你们这些人都是怎么来的。 你的亲友,花费了不小的代价,才保住你的命。 你这次去替死,便是为了保住另外一个特别有价值的死囚,相信你也知道。 你死后,他们依然会当你还活着,用其他的白水蛋,去见你的亲友。 他们会继续利用你的亲友。 我说直白点,你背后的势力,应该不强,不然的话,他们不会让你去替死。 知道蒋氏么?太子妃的娘家,这次完蛋了。 你要替死的那个人,就是蒋氏的人。 我不觉得你的能力差,也不觉得你的实力差,我觉得你只是需要时间而已。 但那些人很显然不会给你时间,让你安心的慢慢成长。 还是你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也什么都不在乎了。 连那些冒着抄家风险,给你活命机会的亲友,也不在乎了么? 还是你准备回去,等着被灭口?” 余子清喝着茶,说的很随意,仿佛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成与不成都无所谓。 死囚一直一言不发,喝着茶补充水分,等了好久之后,他忽然开口。 “我不记得我曾经是谁,也忘掉了绝大部分的经历,只记得学过什么。 但是有一个地方的记忆,我没有忘掉。 我不能单独外出做任务,可是人手不够的时候,也曾经跟着其他人出来学习过。 《诸界第一因》 我找到了那个地方,我也查到了我可能是谁。” 余子清微微一惊,好家伙。 难怪之前总觉得这个家伙似乎已经冷静到不像人,意志坚若磐石。 没想到,还真有意外收获。 他念头疾转,很多信息飞速的在脑海中掠过。 “你被人带出来,还能出现在你曾经生活过的地方?” 话音刚落,余子清便想到了曾经的十号跟奇光商号。 跟奇光商号对接的,就是十号。 让人以另外的身份,不时的去见一下他们的家人,就是一种简单有效的控制手段。 算是白水蛋组织做的售后,顺便做事情也方便点。 其他人去跟奇光商号谈事情,哪有大老板的儿子亲自去,对他爹伸手,来的顺畅容易。 这种方式自然不可能只用在一处,就像是一个套路在老宋这好用,人家不可能只用一次。 “他们是为了让你,去接触你曾经的家人,以你为媒介,来掌控他们,对吧?” 死囚看向远方,自顾自的道。 “我在那一家附近,找到了那个我唯一记得的地方。 而我要接触的那个家族,我也查到,他们家嫡系独子,杀了卞氏的人,被处死了。 还有,他们家家传的一门炼神的真意典籍,也在之后丢失了。 我在组织的藏书库里,看到过这本典籍,很不巧,我也修行过。 他们家那个死人的小妹,后来很幸运的得到了却言宗一位前辈的赏识,收其为弟子。 也没有没落,反而比以前更好了。 我想,当年那个死掉的嫡子,可能还是死的有价值的。 至少,没有更坏,也没有被卞氏报复覆灭。” “你从未告诉过别人这些事吧?” “没有。”死囚摇了摇头,继续自顾自的道。 “组织的事,我知道的不多,你问我也没用。 我可以告诉你我曾经修行过什么法门,也可以告诉你我唯一记得的那个地方。 但是作为交换,我要你护持那家小妹三百年安全,或者救她一次必死危机,还有保他的老母亲能正常的寿终正寝。” “仅此而已?” “我的价值,也只够如此了,更高的条件,我怕你答应了,也未必会履行,未必能履行。”死囚说的很平静,冷静的盘算他自己的价值,能给出信息的价值。 余子清想了想。 “我可以答应你的条件,但是我觉得有更好的选择。 还是你自己去保护他们吧,我觉得你死不了。 你觉得你不回去得死,回去了也得死。 但我觉得,哪怕你回到了组织,也死不了。” 死囚有些不解。 “你不了解这个组织,我已经是一个死人了,只是早点死晚点死的区别。” 听到这句话,余子清就彻底确定,死囚对于组织内的很多事,都是不知道的。 他可能压根都不知道这十来年发生的事。 “那你也不了解你的顶头掌控者,他觉得你有价值,你就不会死。 你们现在很需要人手,这一次失败,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可能都不会有新人补充。 为了一个已经失败的事,没必要再杀了你,这种损失毫无价值。” “有纸笔或者玉简么?”死囚问了一句。 余子清给他了一枚空白的玉简。 他在里面刻录了一篇炼神的法门。 名为大衍初章。 除了原文之外,还附带了大量的解读。 没有真意的法门,数倍的解读,都算得上是基础了。 所谓大衍初章,并不是第一章的意思,而是最初的意思,法门是完整的。 余子清看了一眼解读,便大概确定,他们走偏了。 跟老羊学了这么多年,真本事没学到一成,可见识却着实提高了不少。 在余子清眼里,这便是一篇难度极高,由简到繁,由易到难的数术法门。 重点都在方法,而不再法门。 稍稍一看,余子清便觉得头大。 他敢肯定,死囚曾经看过的那本真意典籍,里面的真意八成都是错的。 按照这法门总纲的吹法,只要将这个法门修行到足够高的境界,世间万事万物,都可推演,推演个吉凶那都是毛毛雨。 重在实用,借此磨练神魂,其实只是附带的效果而已。 可后人明显是将其当做修行法门来用了,着重在意效果。 余子清随便扫了一遍,就看到最后,标记出来一个地点。 在大乾西北部,快要到荒原的一处地方。 余子清稍稍回想了一下,好像那处地方,在上古的时候,是大兑的地盘。 不知道现在大兑里,有没有囊括进去这片地方。 回头了去看看。 死囚能记得这处地方,还是在假发白水蛋受创之前,所以,要么是这处地方本身特殊,要么是这门大衍初章特殊。 不然的话,不可能还记得。 有人能记得不应该记得的东西,那就证明,白水蛋的仪法有破绽。 这也很正常,很多东西的破绽一直都在那,就看有人能不能发现。 发现了没法传开,依然没人知道,没人去针对这个破绽,那便还等于没有破绽。 “你好好养身体吧,养好了,你想去哪就去哪。” 余子清丢下死囚,继续去盘问画皮白水蛋。 事实上,他已经不太想策反画皮白水蛋了,这家伙回去,八成也死定了。 给画皮白水蛋解毒,让他苏醒过来,整个人就如同一滩烂泥。 他的修为已经被废掉,再加上中毒已深,好半天都醒不过来。 探查了一下之后,余子清叹了口气。 体格差,还没有炼神,神魂羸弱,他要完犊子了。 余子清也懒得再问,过来几天之后,让新十号将死囚和画皮带走。 算是营救结束了。 新十号带着俩人,回到了驻地,一号白水蛋有些奇怪的看了一眼新十号。 “你把他们救出来了?” “乾皇不想深查,宋承越佯装他们俩越狱,转移到他处,为了掩人耳目,守备很弱,被我找到了机会。”新十号说的很简略。 但人都回来了,一号白水蛋也没有继续问更多细节。 他也知道大乾那边放出来的消息,是假消息。 乾皇只是不想他那俩儿子,被牵连到不得不重罚的地步,乾皇一贯如此,没什么好意外的。 宋承越这条大乾最大的鹰犬,可真是一条好狗。 一号看了一眼昏迷的两人,摆了摆手。 “处理掉吧。” 新十号一言不发,拎起两人就准备走,这时,死囚从昏迷之中苏醒了过来,没有急着睁开眼睛,而是冷静警惕感应周围的一切。 当感应到这里是驻地之后,才睁开了眼睛。 一号敏锐的察觉到这些,忽然道。 “等等。” 他窥视着死囚,发现死囚神魂未损,实力还在,而且如此冷静沉着。 炼神修士,组织里很少。 而画皮,乃是炼气修士,修为已废,成了废物,没有花费大代价,帮其重塑气海的必要。 有必要的,只是借这个名头,去让其背后的家族,来给好处。 新十号将两人都放下,死囚站起身,沉着冷静,气息都没有多大变化。 一号盯着他,问了句。 “当时是什么情况?” “无法确定,忽然便激发了缄言神咒。”死囚的声音如死水一般,没有一丝波澜。 只是看,只是听,一号便推翻了之前的猜测。 死囚如此冷静,他主动在不知情的情况下,引发缄言神咒的可能,很小很小。 而且,这种去替死的人,知道的都很少很少,再怎么泄露情报,也没有多大意义。 一号看向画皮,这家伙到现在还没醒过来。 这个时候,新十号缓缓道。 “还有一件事,尚且不太确定,大乾似乎知道了,仙草之事、神朝乱战、东海海族,都跟我们有关。 而且,我这次回来,在母江附近,发现了很多锦衣卫的探子。 后续需要主管大乾之事的人,去详细探查。” 一号看不出什么喜怒,可气息却微微有了一丝波动。 他盯着昏迷的画皮看了半晌。 忽然,他伸出一只手,凌空一掌落下,画皮白水蛋就真的成了一张画皮。 一颗阴影魔的眼球飞出,落在一号手中。 激发阴影魔眼球,投射出的画面,飞速的闪过。 到了最近这段时间,很多画面都不连贯了。 刑场之上的画面,仿佛受到了干扰,在他看到死囚身上的缄言神咒激发的瞬间,画面便没有了。 恢复之后,便是逃遁被抓的画面。 到了锦衣卫死牢,画面断断续续更多了。 而其中就有一个画面,宋承越拿着新记录好的口供,让画皮白水蛋看了一眼。 画皮白水蛋惊恐的表示,他什么都没有说。 可是宋承越面带嘲讽的说,你说了。 后面又是长久的黑屏。 一号白水蛋沉默着,手里的阴影魔眼球都给捏碎了。 他不知道锦衣卫用了什么手段,能让画皮白水蛋将情报卖了个干净。 但锦衣卫的人品,可以怀疑,锦衣卫的拷问水平,还真有可能做到。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事,死囚是绝对不可能知道的。 只有画皮这种有资格单独外出做任务的白水蛋知道。 一号彻底明白了,为什么这么大的事,乾皇忽然不想查了。 为什么好不容易抓到的俩人,被人救走了,锦衣卫也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再深挖下去,他不但要废了太子,还得废了二皇子的亲王之位。 皇子之间,再怎么争,那也是肉烂在锅里,勾结外人,性质便不一样了。 不摆在台面上,也就二两重,真摆在台面上,皇子也扛不住这种重量。 一号沉默良久,事情比他想的要严重的多。 乾皇肯定忍不下这口气。 再考虑到乾皇已经跟大离和谈,现在只要乾皇敕封新的母江河神,他们就得立刻搬家。 损失太大了。 思来想去,看了一眼死囚。 “你下去吧,去领一些灵药,好好恢复。” 等到死囚离开,一号对新十号道。 “最近人手不足,他便配给你了,你把他带出来,尽快上手吧。 再顺便看看他的能力,能不能单独出任务。” 新十号内心波澜不惊,应下了这件事。 走出去之后,死囚没有急着走,就在中间的大堂里等着他。 两人对视了一眼,莫名的默契便出现了。 “你以后就跟着我吧,我会带你熟悉,没有吩咐,什么都不要擅自做主。” “明白了。”死囚依然冷静的像是一个杀手。 两人默契的演了一波,保住了死囚的命。 新十号也不由的放松了一点,他们的目的未必都一样。 可起码在大方向上是一样的。 驻地里有了熟人,就有了相互遮掩的能力,很多事以前不能做的事,现在也可以做了。 …… 余子清参研了一下大衍初章原文,越看越是头大。 总共四十九层,笼统的可以分为七个境界。 第一个境界还好说,大概就是鸡兔同笼到初中水平的方程、函数、几何图形的级别。 第二个境界就到了线性代数、概率论这个级别。 以方法论来研究这个法门,余子清强行推演,大概到了第三个境界,就推不下去了。 想要了解,就必须开始入门修行,纯研究没用了。 现在余子清确认,这个东西就是屠龙技,但是在绝大多数的修士,纯鸡肋,就是一门很一般的炼神法门。 因为到了第四个境界,才勉强可以客串一下江湖骗子。 而类似这种吹的特别厉害,效果却一般的法门,余子清现在去买,都能随便买一堆。 余子清收起玉简,没有继续研究,老羊估计会喜欢这种法门的。 余子清一路来到大乾西北,靠近荒原的地方。 循着指引,找到了一处山洞。 周围只有一座小城,死囚背后的家族也不强,家族最强者也才刚刚七阶。 这种家族,其实才是最多的,因为七阶就是大修士了。 在地方,已经算是豪强。 余子清游荡了一圈,进入山洞,其内是天然形成的溶洞。 洞内四通八达,还勾连了地下水脉,极为复杂。 余子清按照指引,找到了一个小水潭,潜入其中,在四通八达的地下水网里游了一炷香时间,才来到另外一座完全封闭的地下溶洞里。 继续前行,半个时辰,才终于来到了最终目的地。 死囚当年为了找到这个地方,也是花费了不少精力。 目的地,是一个只能用水潭进出的封闭溶洞。 其内却古怪的没有什么沉闷感,空气湿度也不高。 灰黄色的石壁上,刻画着一些简单的符号,火柴人一样的画。 余子清看的不明不白,也串联不起来到底讲的是什么。 他伸出一根手指,触碰到,一个符文的瞬间。 脑海中稳若老狗,天天播放先贤圣音的地只之源,微微一震。 霎时之间,余子清便感觉到,仿若有大江大河冲刷而过。 周围的一切,都仿若开始了变化。 他立身之地,变成了一个普通的山洞,两个面容枯槁的老者相对而坐。 他们之间,摆着一副棋盘。 随着一个老者落子,他的五官,开始慢慢的消散。 一种浩浩荡荡,天地大势,在这里不断的冲刷。 而他对面的老者,肉身愈发枯槁,枯瘦如饿鬼,可是其眼中的光亮却愈发明亮。 不知多久,枯槁老者一子落下,露出一丝微笑。 “我赢了,从今天开始,人族可以修行神魂。” 第二二二章 赌局,邪君(6k) 余子清怔怔的看着这一切,尤其是那个没有五官的人。 他在之前就曾经问过老羊,既然修道者有开山怪,那炼神和炼气的开山怪是谁。 炼气修士倒是有,只是言语不详,没有详细的记载,只是确定,有这么一个人。 可炼神的却从来没听说过有开山怪。 现在余子清终于明白了,压根就没有开山怪。 炼神之道,都是从其他地方夺来的,为人族开了炼神之道。 一个简短的画面消散,余子清抬起手,看着石壁上的符文和火柴人,他正色之后,平心静气,等了好一会,才重新从头看起。 这个时候,大概就能看懂一少部分了,尤其是这里记载的最后,那两个相对而坐的火柴人,就能看明白他们是在下棋。 余子清站在原地,静静的等着,看看有没有什么变化。 然而,他等了好半晌,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有些意外,他激发曾经的痕迹,去窥视,难道没人感应到他的窥视么? 那个只有头发,没有五官的家伙,竟然没反应。 还是他感应不到这种窥视? 余子清尝试着去问了一下地只之源,然而,地只之源依然跟一个机器一样,不断的播放先贤圣音,一点变化都没有。 片刻之后,余子清腾空而起,手指触碰到最上面的记载,从头看起。 地只之源激发了残留的道韵痕迹,余子清窥视到曾经的过往。 一个农庄里,孩童降世了。 说是农庄,其实种的韭菜就是人,神只豢养的农庄牧场,贡献力量的全部都是人。 开始的时候,孩童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直到后来有一天,神只一念降临,意念同一时间降临在多地。 孩童心中便生出一个单纯的念头。 说好听点,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当然一个字都不识的孩童,肯定说不出这种话。 他想的是,真他娘的厉害,我要是有这种能力,看谁还敢偷我们家粮食。 直到后来,炼气士来了,解救了农庄里所有的韭菜,他跟着那些人离开,也成为了炼气士。 可是那最初的想法,印象最深的一幕,一直印在他的心底。 他明白了,那种能力,应该是需要修行神魂。 可炼气士,只是炼气,靠着足够强的力量,来温养神魂。 一身修为,全在一口气上。 他随着炼气士征战神只,见过的奇形怪状的生灵越来越多,慢慢的,想法就越来越多。 他走南闯北,观日月星辰,观万物变化,直到有一天,斩杀了一个小神只之后,发现了一些奇特的规律。 他开始总结所见所闻,总结规律,天象气候,日出日落,万物生长,修行种种。 那是一个混乱之极,却百花齐放的时代。 有很多很多人,都在寻找新的出路。 他在路上,认识了一个年轻人,也是炼气士,那年轻人发现了一种新的气。 不如煞气那般暴烈混乱,难以利用,但非常的诡谲莫测,对付神只效果很好。 因为与炼气士修行的力量,颇有些一体两面,相冲相协的意味,那个年轻人称之为邪气。 完全开新的修炼体系,实在是太难了,在炼气士的大框架之下,开辟出新的,反而是最合适的。 因为只要成功,就可以很快的推广开。 下一次见面,年轻人成功了,他修成了邪气,有了自己的单字名,叫做邪。 他跟邪交流了很久,从邪这里得到了很多启发。 邪没有藏私,把自己知道的,感悟到的,找寻到的一切,都告诉了他。 临走的时候,还祝福他,希望有朝一日,他开道成功,为人族找到修行神魂的路。 而他也祝福邪,希望有朝一日,邪能获得君之名。 有了邪的启发,他也明白了,从无到有,凭空开辟一道,实在是太难了。 天地人三和,有足够的智慧和机缘,再加上那最重要的一点灵光,才有一丝可能。 自从炼气之道出现,后续所有的修行,都是在炼气的大框架里。 所有的修行,都是开辟分支而已。 他知道,他没有那种冲破极限的大智慧,他只会用笨办法,这辈子都不可能得偿所愿。 然后,他吸纳了一部分邪的理念,剑走偏锋。 他总结所见所闻,万事万物的规律,慢慢的发展到魔怔,不但开始摸索神只的一切,还开始摸索所有人的一切。 他记录下来一切,书稿如同一座山一般巨大。 他开始慢慢的削减书稿,提炼里面的真理。 那一座山越来越小,直到最后,他拿出新的稿纸,写下了四个大字。 大衍初章。 一个在当时,压根不算修行法门的法门。 那个时候,大衍初章连磨练神魂的效果都没有,只是会让他才思敏捷,感觉脑子越来越好用。 当交战到后期,他们已经拿下了一位神王麾下近乎所有的疆域,解放了所有韭菜时。 真正的决战就要开始的时候,他们才发现,他们杀不掉神王,甚至可能会功亏一篑。 他不知道怎么跟领头人说的,画面里没有记载。 余子清推测是这些东西,为了不泄密,早就抹除的干干净净。 他一个人去见了神王,自不量力的提出了一场豪赌。 要跟神王下一次棋。 神王赢了,他们就退走,给神王重新回到巅峰的机会。 他赢了,神王就要分出自己的道跟给人族,但依然还能保命,还有机会。 神王若是不答应,他们便继续耗下去,耗个万年,十万年,直到神王虚弱到跌落位格,他们再来杀神王。 以当时人族的意志,这话一点水分都没有,绝对说到做到。 神王直接应了下来,因为他意识、神魂等等,远超人族的强大,不可能输给一个连君也不是的人。 棋局开始,不出意外的,神王利用自身的道来辅助。 第一次,他终于找到了机会,近距离的,全方位无死角的开始了解神王的道。 以他认为最笨的办法,由简到繁,将其抽丝剥茧,一点一点的消化掉。 棋局一开始,便落入下风。 但一切都在他的意料之中。 神王不敢停下,也不敢留手,这是道与人的直接碰撞。 然而那道,在这个人眼里,便如同曾经汇聚总结过一生的规律一样。 他以压根连法门都算不上的大衍初章,硬生生的将其肢解,化作填充自身的养分。 余子清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看着,神情呆滞。 他看不懂,但是大受震撼。 他之前第一次看最终的结局,还以为是道与道的碰撞、冲刷,最后老者压过了对方。 最后没想到,却是凡人之身,将一道看做规律、真理,来将其强行肢解分化。 神王收手,不尽全力,不演化己身之道,棋局必输,他绝无可能赢过一个开创大衍初章的人。 这种人来下棋,本身就是开挂。 不收手,便会被一介凡人做局,当着他的面,强行吸纳他的道,夺走一部分道。 这个表面上的棋局的输赢,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从一开始,神王应下赌约,就已经赢了。 区别只是赢一次,还是赢两次。 神王也知道这一点,可实质上的对抗,到了这里,已经没法收手了,他敢退一步,对面就敢进十步。 他的神魂开始壮大,越来越强,棋局从下风,开始扭转,一点一点的追回来前半局的差距。 而这个时候,因为神魂拖后腿,而被限制的大衍初章,也终于进入到了新的境界。 至此,便再无悬念。 最后一子落下,赢了一子。 而在棋局结束的瞬间,他也将夺走了一部分道,化作人族的炼神之道,压根没给神王掀桌子赖账的机会。 这个时候,落败的神王,脸都不要了,直接开启了真正的道与道的碰撞和对抗。 结果更没有什么悬念了,神王败走。 人族炼气之余,多了一条炼神的道。 大衍初章,这个最初压根连修行法门都算不上的东西,多了磨练神魂的功效。 只是这法门效果一般,入门太难,进阶太难,后来也一直没什么人修到高境界。 能修到第四个境界,就已经算是很了不起了。 眼看画面到了最后,他其实炼气实力也才八阶,炼神也才九阶。 强行算计神王,当面夺道,几乎耗尽了所有心力、气血、潜力,这便是代价。 他生机暗淡,即将陨落。 可最后时刻,他还在推演着什么。 余子清便忍不住开口问道。 “前辈,你叫什么名字?” 他仿佛听到了这句来自后世的问候,他抬起头,已经变得浑浊暗淡的眼睛,望向前方,露出一丝微笑。 “只要还有一个人知道我的名字,便再也不会被人夺走炼神之道。 你们记住,我的真名,叫始。” 一句话落下,他便含笑闭上了眼睛,他最后的推演完成了。 所有的画面消散,余子清回到了山洞里。 这一次,变化终于出现了。 余子清脑海中关于始最后一句话的记忆,在未知力量的作用下,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 余子清直接露出饿鬼之相,地只之源微微一震。 余子清周遭,骤然化作无垠虚空。 地只之道、饿鬼之道、炼体之道同时浮现。 他又看到了那个假发白水蛋,站在悬崖边,遥望着他。 只是对视一眼,余子清脑海中相关记忆,便变得愈发模糊,余子清呲牙一笑。 “跟我玩这套?”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指甲变得锐利,直接在自己的血肉之上刻下几个字。 “炼神之初,在始。” 霎时之间,一颗充斥着不祥气息的流星,落入饿鬼之道。 直接以最彻底的方式,将这个名字,刻入到饿鬼之道。 霎时之间,余子清脑海中模糊的记忆,骤然清晰了起来,再也忘不掉始的名字。 阴冷恶毒,满腔怨念,没有脸,余子清也能清晰的感觉到了。 那一瞬间,余子清自己的修行,似乎都变得更加稳固了起来。 因为他虽然是修饿鬼道,可表面上依然是借的炼神的壳。 如今,他直接以最决绝的方法,将始之名,直接刻入饿鬼道,化作了永恒的锚点。 而饿鬼之道,乃是公道,余子清从未想过私占了,便是余子清死了,饿鬼道也依然会存在。 假发白水蛋没有再做什么,他再做也只是再次被三条大道不讲武德的殴打。 除非他有机会直接降临,物理来殴打余子清,否则,他只能干瞪眼。 周围的一切,恢复了平静,也恢复了原样。 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石壁上的记载,将其全部拓印了下来。 始早就想到了,有人会不甘心,还想要夺回去,最后还是留下了后手。 以其真名为锚点,将炼神之道钉死。 只要还有人记得他,就有了锚定的地方。 这已经是最简单有效的办法了。 毕竟,正常情况,这炼神修士一直都有,按理说这个东西就像是常识一样的东西。 但谁也不会想到,很久很久之后,炼神修士的确还有很多。 可现在已经无人知道炼神之初,始于哪里。 这无数年来,可能已经有人在不断的渗透,一点一点的抹去这个痕迹。 这家伙也挺厉害的,能抹除到这种地步,连琅琊院都没有记载。 锚点之所以还没彻底丢掉,可能就是因为,曾经的顶尖强者,还有人没死,还有人记得。 仅仅余子清知道的,巨佬可能记得,落歌天君可能也记得,但这俩都是不确定的。 余子清唯一可以确定的,邪君肯定记得,邪君也没死。 当年邪君也算是有为青年,大胆假设,小心求证,只是后来怎么变成这损样了? 以后有机会再说吧,反正现在让这家伙,老实待在巨佬那吧。 拓印下来石壁上的记载之后,余子清将其收藏好,这个地方以后还得好好保护起来。 现在他知道了,为什么死囚经历过仪法之后,还能记得这里。 跟这个地方有关,也跟大衍初章有关。 也明白了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死囚的家族,一个大乾西北边境的小家族,附近物产也不算丰富。 为什么白水蛋会注意到这个家族,还想方设法的拿走了那本有真意在的大衍初章。 后来他们没了什么动作,估计也是因为看了那本真意典籍之后,觉得没什么鸟用,就不在意了。 实际上,他们要是只看复制品,没有真意的原文,说不定还能发现点问题。 那本有错误真意的,反而看不出来问题了。 余子清琢磨着,有没有可能,那本错误真意的典籍,最初就是专门弄错的,为了糊弄人。 真意错,可文字记载是对的。 这不就是在无形之中,做出筛选么。 能看出真意是错的人,做出怀疑的人,才能真正的理解原文。 而后来死囚的家族,不知道怎么得到了这本错误真意的典籍,就将其当做普通炼神法门修行了。 过往太久,无法验证。 余子清只能猜测,可能就是曾经的大佬,做出的一系列布置。 大衍初章,还是得好好研究一下了。 修行到高境界之后,实在是太过离谱。 这就是研究真理,直达本质的方法。 比那些所谓的顶尖典籍要珍贵太多了。 不怪其他人一直没发现,没重视起来,余子清这种能快速看懂,甚至还能推演到第三个境界的人。 他对这个法门最终的畅想,都远远没刚才看到的离谱。 本来还准备直接给老羊算了,现在他改主意了。 花费时间,前几个境界也没太大作用,那他也要好好研究,好好修行。 不求能像始那般离谱到让人看不懂,能小离谱他就满足了。 就像他压根不求能像里长那般,对力量的掌控达到完美,这方面低里长一个境界,小离谱的境界,就绝对够用了。 《踏星》 回头再好好查一下,到底是怎么在漫长的岁月里,将始之名抹除掉的。 还有这次的事,余子清也敏锐的注意到一点。 他全程看了始和神王的棋局,甚至直视了神王。 都什么变化都没产生,直到他出来之后,脑海里的记忆,开始消退,他做出反抗,这才引出了变化。 这个时候,假发白水蛋第一时间便感应到了他的存在。 为什么在看的过程中,没有反应? 直视那张脸都没有反应,余子清现在也依然记得神王的那张脸。 …… 大兑,老羊在大兑的,如饥似渴。 这里有太多后世绝版的书籍,已经消失的记载。 而且,这里面很多典籍,都是遗失了,只是在封印里,才显化了出来。 不赶紧看的话,指不定就消失了。 他看完一本书,又拿出一卷古老的竹简,打开一看,上面竟然记录着上古之前的一些事情。 只是竹简已经破损严重,很多记载都完全看不到了。 随着他小心翼翼的摊开竹简后半部分,一缕微风吹过,竹简上凝固的污渍包浆,慢慢的龟裂了一部分,被那一缕微风吹过,跌落了下来,露出里面一行保存下来的字迹。 “炼神之初,在始。” 只是看到这个字的瞬间,他便瞬间明白了其中的意思。 他震惊不已,看着这行字,脑海中回忆着刚才发生的事。 这是神异? 读而明其意,不偏不倚,没有一丝一毫的曲解解读的可能。 这便是道。 这行字,竟然是道? 为什么会忽然出现,这一刻,肯定有什么事发生了。 不知为何,他看着那刻出来歪歪扭扭,还有些小缺陷的字,莫名其妙的便想到了余子清。 想到了,他便进入七楼戒指联系余子清。 片刻之后,卡成连环画的余子清闪现出现。 “外面发生什么大事了么?还是你又干什么了?” “没干什么啊,我找到了一个先辈遗留下来的东西,我将其拓印了下来,还得到了一个你肯定会喜欢的法门。” 余子清打出字,顺便将大衍初章全文都一起给贴了出来。 “这法门,我觉得没有真意才是真的,有真意的,反而是走了歪路。” “还有这种事?”老羊一怔,先将法门全部记下来,回头再研究。 “真没发生什么事?没跟人战斗么?” “没啊,只是发现了点东西,找到了炼神之道怎么来的而已。” “……” 老羊站起身就想一脚把余子清给踹死。 “下次见面了再好好说。” 老羊转身就走,也不在这里问了。 同一时刻,地洞深处的黑暗里,巨佬罕见的关上了玉圭。 一颗宝石飘在他眼前,巨佬仿佛看到了,余子清又跟假发白水蛋杠在了一起。 “这小家伙,可真能折腾啊,动不动就引道,还胡乱刻东西。 那个家伙怕是要被逼急了。” 巨佬看了一眼邪君被封印的宝石。 “之前我敬你君之名,敬君之名所代表的意义和贡献。 而且还只有你记得的一个关键锚点。 现在我知道,锚点是什么了,不是只有你还记得了。 甚至无人记得,也无所谓了。 你也别跟我讨价还价,你以后也别去找那小家伙的麻烦。 他把你丢给我,已经是做人留一线。 不然你以为就凭他这种折腾能力,你还能活? 这种敢顶着反噬,在道上强行刻下锚点的狠人,你确定你要找他麻烦? 再说,你沦落至此,也跟那小家伙无关。 他现在也算是在替你报仇。 还有,你只剩下这点意识,反而因祸得福,你还得谢谢他。” 巨佬盯着宝石看了好久,好言相劝,也不知他怎么跟邪君隔着封印交流的。 片刻之后,巨佬叹气道。 “这就对了,我实话告诉你,你要是不听劝,我刚才就把你打死,一了百了。 我这辈子,最痛苦的事情,便是我只会打打杀杀,还杀不死某些东西。 而我好不容易看到个小家伙,不用怎么打打杀杀,就让那些我杀不死的人扑街。 我不能让他死在你手里,只要有一丝可能,我就先杀了你。 毕竟,像我这种人,也只是会杀人了。” 片刻之后,不知邪君说了什么,巨佬道。 “算了,你就在这里老老实实待着。 我不信你现在说的话。 等到什么时候,他能把你打死了,我才放心把你放出去。” 第二二三章 悲恸祭文,琅琊毒师(谢陈老楞盟主,5k) 一个微小的变化,最终可能就会引来天翻地覆的改变。 余子清找到了记载,以地只之源激发了曾经残留的道韵,带来的改变,正在无声无息的进行着。 琅琊院内,整理书库,找寻被烧毁的典籍名录的事,差不多已经完成。 被烧毁的典籍,实在是太多了,对照曾经的目录,绝大部分都是可以挽回的,因为不是孤本或者绝版书。 就算是有些真意典籍,其实也还是有替代品。 因为很多在琅琊院进修过的修士,到了一定境界之后,都喜欢将自己擅长的法门刻录成真意典籍。 能被琅琊院书库收藏,算得上是一种很高的荣誉,而且也是一直以来的传统。 所以,同一个法门,可能会有很多部真意典籍。 这算是好的一方面。 坏的一方面是,琅琊院对已有的真意典籍,收录要求是要有新的见解,不同的地方。 所以,基本不会看到蕴含真意一样的同一种法门。 有点类似体修的某些神通,就比如半步,同样的神通,选择方向也有很多。 除了损失的真意典籍,还有一些纯粹的知识类典籍,有些都是孤本。 有些游记类典籍,书写的强者足够强,意念足够强,只是游记,也能让人身临其境。 感悟心法类,其实才是血亏,那种意境和感悟,便是原作者,脱离了曾经的状态,可能都再也没法整出来一模一样的典籍了。 损失很大,以至于拿到了缺失名录,程净都还是没法确定,到底是为了毁掉哪些典籍。 这种大范围的排查,耗费大量时间,也不是没有收获。 比如这两天,他们就在故纸堆里,在一本普通游记典籍之内,找到了隐藏着的某些记载。 这是一个上古之前,某个炼神修士记录下来的东西。 他天生气海枯萎,肉身也孱弱,基本没法炼气,但是神魂天生强大。 本以为此生到此为止,却发现可以炼神了。 记载之中,便是他感念一位名为始的强大修士,开了炼神之路。 在始陨落之后,他悲痛不已,为其着写祭文。 哪怕相隔很久很久,祭文之中的悲痛之意,常人只是看一眼便难以自已,数日难以自拔,以泪洗面。 未知兽皮为载体的典籍,落在了程净手中。 他细细研读,表面上看,的确只是一本普通游记,只是因为描述的是上古之前那个时代的东西。 其上文字,也是上古之前的文字,之前是因为其文字价值才被细心保存着。 他年少时也曾经看过这本典籍,破译上面的文字。 如今再看,就有了明显的不同。 因为那个始字,在之前是有很多解读,很多意思的。 可在这里,只是看一眼,便会明确知道,这个字代表着某个人,是某个人的名字。 这种变化,在以前是根本没有的。 程净一眼就确定,这是有人为因素在里面,有人以大神通,将其固化。 当这个字就是代表开炼神之道的那位强者时,谁都不会理解错。 当一个关键字的意思变了,整篇记载的意境,忽然就变了。 当年当做游记看的记录,明明什么都没变,却变成了祭文,程净只觉得一阵莫名的悲痛感,扑面而来。 不,不准确,而是他内心的悲痛,自然而然的生出,由内而外。 一篇祭文,只是看到了三分之一,他便泪流满面,注意力无法集中,意志摇曳,陷入悲恸之中无法自拔。 他强忍着继续看下去的念头,合上了典籍,闭着眼睛。 过了足足一个时辰,他眼睛都红肿了起来,心绪才慢慢平复了下来。 “好强的意念,为何以前根本感受不到?” 他知道,最关键的就是那个字的意思变了,被固定到正确的语意,这才引起的这种变化。 这不是人为改变的,而是本来就是这样的。 他们曾经有过两种猜测。 以这种珍贵的未知种类兽皮为载体,能历经这么多年,也依然不损。 这种现在已经没有的物种,在那个年代,肯定也是极为珍贵的东西。 只是用来记载一篇普通的游记,那这人肯定是个地主家的二傻子。 还有人猜测,这种兽皮,在那个年代,可能并不是很珍贵,也可能记录的人本身不知道这东西珍贵。 然而,流传到现在的,同样的材料却极为稀少。 反正都是没个定数,都是瞎猜。 现在可以确定了,这东西就是特别珍贵,就是为了能流传下去。 但现在程净看到的是另外一个问题。 如此强烈的意念,历经这么多年,依然能让他看了都难以自控,整个琅琊院,没有一个人,能面不改色,不受影响的看完全文。 每个看完全文的人,都会陷入那种情绪里好多天无法自拔。 意志不够坚定的人,甚至没法中途退出,只能一口气看完。 这两天,好多个院首,都是眼睛红肿,面带悲戚。 甚至还有那俩发现这篇东西的学子,已经下定决心,要修炼神,承先辈遗志。 如此强的意念,到底是谁,或者什么东西,什么方法,才能长期将其压制住的。 这篇记载,是作为上古之前文字来研究的,所有需要认识上古之前文字的院首,全部都看过。 因为很多古老的典籍,只有以当时的文字、语意、语境,才能完全没有偏差的理解其中的东西。 研究符文、古字,是很多院首的基本功。 这么多人,不可能全部都理解错的,一定是有什么力量影响。 那又是谁,让这篇记载显露出原意。 最近一定是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 程净凝神静气,甚至点燃了凝神香,佩戴上一枚安神的护符,施加了防护,再次打开典籍。 而当看到祭文的时候,这种种手段,作用依然不大。 他的悲恸,来自于他的内心,是外力拦不住的,只能稍稍压制一下。 他流着泪看完祭文,勉强还有着理智,然后他看到了最后,找到了着写祭文的人是谁。 文君。 这也是以前不能理解的,以前,这俩字只是游记的一部分。 现在,能认出来这是祭文,自然也能分辨出来,这俩字是代表某个人。 然而,他不知道这是谁。 从来没有听说过,也从未在其他记载里看到过。 但他知道,能留下如此强意念的记载,却没有外相神妙,只有看到的时候,才能感受到。 这人一定不是什么弱者,必定是当年最顶尖的强者。 而这人的名字,也消失在岁月里。 开炼神之路的始,也消失在岁月里。 这绝不是意外。 因为这两天,有几个炼神的院首,明显的察觉到,他们的根基便稳固了不少。 在之前,他们从来没感受到,他们的根基有不稳固的地方。 这件事的影响远不止只是找到了消失的记载而已,还关乎到炼神修士的修行。 他又想到,这么多年来,炼神之路难走,数量越来越少,顶尖炼神强者,出现的频率越来越低。 是不是也跟这些事有关系? 跟着,他又想起了,前些年,琅琊书库大火。 这一次,是不是也是有人,想要抹去什么东西? 一点一点的把一些很重要的事情,全部抹去。 这些事是不是也是关乎所有人根基的大事?谁敢说不是? 不断的联想,程净想要深挖失火之事的决心便愈发强烈。 不管付出多大代价,不管是谁,他都要查,查到底,不惜一切代价。 这条命豁出去了,也在所不惜。 而现在,他还是想知道,到底是谁扫去尘埃,让祭文现世。 这种力量很重要。 所以,程净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 他将这本兽皮典籍,放在了琅琊院的大门口。 这代表着,任何人,任何非琅琊院的人,都可以名正言顺的看到。 以纪念开道先辈的名义,无人能拦着他,敢拦着他。 就像是现在,你在琅琊院里,骂乾皇,都有人附和你。 但是你敢说修道者的开道先辈什么不是,那你就别想混下去了。 …… 自从死囚顺利的在白水蛋驻地扎根,名正言顺的拿到了跟着新十号外出的资格。 在白水蛋的组织里,他其实已经算是混出头了。 白水蛋的组织里,一号地位最高,接下来便是所有有单独编号,有资格单独外出做任务的白水蛋。 死囚现在还没拿到自己的编号,还属于需要有人带的见习。 可他们俩,在驻地里相互配合打掩护,能做的事情,瞬间就多了。 最直观的,新十号开始带新人,他就有资格,去查阅不少典籍。 查阅典籍的时候,顺带着察看更多的东西,那也非常容易。 比如,查阅其他编号白水蛋相关的一些东西。 而在最深处的地方,一号白水蛋跪伏在地,聆听指示。 似有似无的呢喃,在一号白水蛋的脑海中响起。 他记下所有的指示。 一,发展更多的白水蛋。 二,找到一个合适白水蛋载体,这位已经等不及真身降临了,他要提前降临。 三,找到一个被敕封为地只,同时修行了炼体的饿鬼,而且必然有某一道特别强。 一号白水蛋记下了这些事,站起身之后,他却是满心茫然。 第一个命令倒是能理解。 第二个和第三个为什么? 找个载体躯壳,倒是不难,肯花费功夫,肯定能找到。 但这种降临,不是非常危险么? 最多只有九阶的实力,在最近这些年,九阶陨落的数量,可是在是太多了。 多到他都不敢贸然出去做什么,一个不小心可能就完蛋。 第三个更是扯淡,哪有这种人? 据他所知,神朝压根没有敕封过饿鬼为地只,而且饿鬼炼体?有这种事? 他不明白,不理解,但那位大人,异常坚定,不容置疑,他也不敢说压根没有这种人。 这位大人肯定是找错地方了。 话虽如此,任务却还得分配下去。 新十号最近功勋卓越,自然也是第一时间被分配了这些任务。 然后,数天之后,余子清也听到了新十号将这些情报,一不小心泄露给了他。 余子清当场笑出了声。 难怪这么久了,都没听说过白水蛋有什么动作。 没想到,是那个假发白水蛋,第一次被殴打的时候,压根就没想着急着报复,还能沉得住气。 后面又被撩拨了一下之后,便彻底忍不住了。 他要找的那个人,的确不存在。 既修饿鬼道,又炼体的有,但是再加上是个地只,这世上还真没这种人。 这一点余子清非常确定。 不过,现在没有,以后未必,这倒是给余子清提了个醒。 要不,找个机会,敕封个饿鬼试试? 他有地只之源在身,有是名义上的兑皇,敕封地只,的确很容易。 他一直没试过,只是大兑的前车之鉴,让他对于这件事极为谨慎而已。 “任务你随便做便是,我估计不会有什么结果。 除了这件事之外,还有别的事情,有什么结果么?” “有,查到了一些关于其他人的信息。 最关键的三号,大概可以确定,他成为三号已经很多年了,绝不是最近百年来的。 也很确定,三号中间没有换人,一直都是他。 极为擅长制毒,学识极高,为人有些疯狂,行事恣意妄为,有邪道行径。 很多材料,应该都是从外面的邪道那里,弄到的邪道材料。” “恩,明白了,你们小心一点,确保自身安全优先。” 跟新十号聊完,余子清暗道可惜。 他第一次听说,白水蛋里有个搞研究的家伙,当时还觉得,有没有可能是那个吴院首诈死。 要是他就好了,正好可以想办法试试,掌握白水蛋以前的信息,能不能拔剑。 目前看来,似乎不是。 但余子清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回到了锦岚山,找到了钟守正。 这家伙嘴上说着借住几天,修养身体,可是他这孱弱的肉身,短时间内怕是很难养好了。 抛弃躯壳,所带来的伤害,可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钟老哥,你这恢复的怎么样了?你看你这瘦的,再给你弄点肉补补?” 钟守正立刻摇了摇头。 “还是算了,我肉身太弱了,承受不住大妖肉,吃一口都差点妖化。” “老哥,你要不兼修一下炼体?随便修个两三阶即可。” “不,肉身太强了不安全,届时想要抛弃躯壳会难很多,我绝不炼体,而且最近忽有感悟,元神也略有进境。” 说起这个,钟守正便有些自得,元神境修行,能被说出来的略有进境,那一定是大有进步。 “老哥也知道了,炼神之道的开道之人,被挖出来了?” “什么?”钟守正微微一怔。 “炼神之道的开道者,名为始。” 钟守正面色变幻,忽然叹了口气。 “我还以为是我有所得,原来是先辈遗泽……” 钟守正叹气完,便立刻翻弄自己收藏的东西,拿出一块空白的牌位,念头一动,元神显化。 《我的治愈系游戏》 以元神在牌位上书写出炼神之初在始几个大字。 他在自己的居所正中,摆出供桌,将牌位摆在上面,恭恭敬敬的磕头叩首。 “后辈钟守正,感念先辈恩泽,请容后辈祭拜。” 余子清一言不发,跟着一起祭拜。 这是始前辈应得的敬重。 等到祭拜完成,走出门,坐在院子里喝茶,余子清才问道。 “老哥在外面闯荡多年,我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老哥,不知老哥方便说不。”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跟那些人又没什么交情,有交情了还方便他们背后捅我一刀。”钟守正不甚在意,说完看向余子清,立刻补充了一句:“他们跟你不一样,我说的不包括你。” “没事,我想问问老哥,有关当年琅琊院的事。” “哦,当年的事啊,有些地方不能说的太详细,不然会被人察觉到。” 当年钟守正急需宝物,拿钱办事,名义上是琅琊院很多修道者,都死在了钟守正手里,他背了这个黑锅。 实际上,是有修道者,借死在他之手,隐遁而去。 这口黑锅,其实也是钟守正被人称之为邪道的关键点。 但他很显然不在意这些事,到了这种境界的强者,哪里还不明白,名头只是身外之物。 “老哥,当年有没有一个,极为擅长制毒的修道者?” 钟守正侧目,嘿嘿一笑,也不说是或者否。 “想当年,很多人都知道,琅琊院有一个制毒方面的能力,其实已经足够评为院首的人。 但是这家伙,有些偏执,投入到自己的世界里无法自拔。 以至于,用了很多禁忌之物,当做原材料。 他从邪道手中,买紫河车为材料,他还亲自去陵园,取陵园骨为材料,事情暴露了。 若是这事发生在外面,他死定了。 可他是琅琊院的人,而且已经参加了院首评定。 大乾朝廷自然不会杀他,只是琅琊院内部处罚,削减了他的经费。 这已经算是极大的处罚了。 后来呢,有一天,他外出寻找材料,遇到了一个邪道,将其残忍虐杀。 人都死了,很多不好的名声,琅琊院自然也不会任由其继续流传出去。” 第二二四章 准备摇人,传承之道(5k) 具体的交易内容,钟守正也不知是不能说还是没法直接说,就说了一些不少人都知道的事情。 这些内容,哪怕现在其实都还能查得到。 余子清听明白了。 当年琅琊院有个玩毒的,时间久了,就觉得一般货色没劲,想要去尝试其他的东西。 但毒这个东西,跟灵药又不一样。 灵药你再怎么研究,大部分都是为了辅助修行,或者是为了救人的。 可毒药,便是在凡人里,都是比较禁忌的反面东西。 到了修士里,更是比较敏感。 而好的毒药材料,要么是在环境极为恶劣的地方,要么就是伴随着不好的事情而产生的。 所以这家伙,先是从邪道那买紫河车,而正儿八经的没底线的邪道,为了效果,基本都是活剖活人取材。 后来他亲自去挖的陵园骨,更是犯了大忌讳。 能被称之为陵园骨的东西,最常见的有两种,一个是百战余生的英烈,战死之后的遗骸,要么就是某些身负神朝之力极为浓厚的朝臣,死后遗留下来的骸骨。 这俩东西,随便哪个都是极为敏感,犯大忌讳。 这家伙没被弄死,已经很走运了,但他以后怕是再也没有条件去研究这些东西了。 不但没有经费,还会有人盯着他,他自己也弄不到犯忌讳的材料。 对于这种人来说,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 他借钟守正的手诈死,化作白水蛋,从此之后,材料供应齐全,做任何研究都可以肆无忌惮。 他估计也不会在乎从此之后没有了脸。 这些事,琅琊院之内,不可能只有吴院首一个人知道。 一个院首,不太可能可以完成这些事,还要瞒着其他人。 要说琅琊院内知道真相的人很多,余子清也不信。 “他的事,老哥你还知道多少?” “他叫然者,当年尚未入道,现在就不知道了。 擅长使毒,当年据说,他手中掌握的独门毒方过百。 毒性最强最酷烈的一种毒,名曰七步亡,十分之一钱的量,就能在七步之内,毒死一个七阶的炼气大修士。 当年那邪道去杀他的时候,他还想试试给元神境下神魂之毒。 可惜当年他水平有限,那邪道元神压根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但可以肯定,他现在要是还活着。 技艺肯定已经远超当年,说不定也已经研究出针对炼神修士的毒。 针对炼体修士的毒,说不定也已经可以针对到不死境强者了。 要是遇到他,最好不要近身,那家伙已经疯了。 全身上下都是毒。” “多谢老哥指点。” 余子清客气的道谢。 在钟守正这,最能确认这件事。 那个三号白水蛋,肯定就是当年的然者。 这家伙技艺,的确远超当年,针对体修的毒,都已经很强了。 而且提到毒,余子清便想到了当年印家的洞天里,被人下的洞天之毒,直接下毒在灵气里。 那毒也有一个明显的特点,不是沾之即毒发,都是有潜伏期的。 跟他上次给新十号的毒一样。 这样的好处,便是可以积聚足够多的量,毒发的时候,更加猛烈。 太过激烈的毒,其实杀伤力并没有那么强,可能只是沾染了一点,就会被人发现。 再强的毒,量太少了,也是白搭。 这也是余子清敢去尝尝那毒咸淡的原因。 所以,当年的事,的确是有白水蛋暗中插手么? 毕竟有这种能力的人,掰着指头都能数的过来。 排除了其他人的嫌疑,那可不就只剩下现在这个人了。 余子清摸着下巴想了想,琢磨着是不是准备开始摇人。 单打独斗多没意思,就得引得大势,越强越好,一口气碾压过去。 封印二姓,同气连枝,真要是跟这个三号白水蛋有关。 他们肯定不会善罢甘休,说什么都要把三号白水蛋弄死。 而且以封印二姓的手段,八成是让对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封印二姓肯定是有那种只将其人固定,却不完全封印的手段,让其意识清醒,眼睁睁的看着,活活老死。 而现在这事,既然还牵扯到琅琊院。 琅琊院内别的人,余子清是肯定不敢信的,唯独那个程净,倒是可以接触一下。 正所谓道不可欺,他已经立道,便肯定是不知道这些事。 而且这位下手果决,是琅琊院内诸多院首里,少见的狠辣角色。 他若是知道这些事,必定要将那三号白水蛋弄死。 假发白水蛋,已经急了,急着来自己跳下来弄死他。 那余子清肯定得秉持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理念。 乾皇也要去端了他们的驻地。 唔,再把大离搅和进来。 只要告诉大离,他们差点被大震和大乾两面夹击,都是因为白水蛋。 大离肯定也要插一手。 而大震不用细说,通知一声就行。 哦,对了,没事了还得去见见扒皮大佬。 告诉他,最近的乱子都是因为这些白水蛋,他的生祠被挖走,道标都差点丢了,归根到底也是因为这些货色。 这么一想,优势在我,呸,应该是勉强够用。 理清思路之后,余子清准备故技重施,他现在有些喜欢这种大势压人的法子了。 主要是当个正面角色,正面碾压过去,的确很省事。 而另一边,新十号自从知道了死囚竟然已经知道了自己是谁,要说不羡慕那是不可能的。 自从他差点被白水蛋组织灭口,又发现了有人能找回自己的脸和真名。 哪怕他对曾经的经历,一点都不记得,也开始不由自主的生出了执念。 再加上,开始带新人,权限提高,做事方便之后。 新十号就开始琢磨,怎么继续发展点人。 整个组织里,不可能只有他,想要找回自己的真名、过往和脸。 至于找人的事,他和死囚都在摸鱼,压根对这事不上心。 一号白水蛋自己都知道这事不靠谱。 找躯壳那也是碰运气,脸黑的话,再努力也没用。 再说,他们都没脸了,找不到也正常。 那便更加随意的摸鱼,琢磨自己的事情。 十几天之后,一个消息,传到了余子清的耳朵里。 琅琊院宣布,他们查阅古籍,找到了炼神之道的开道者是谁。 为了纪念先辈,感念先辈为后世开路。 那本悼念先辈的祭文原本,他们摆在了琅琊院外面,天下修士,无论是谁,都可以直接来观摩,感悟祭文之中蕴含的真意。 还没人看到典籍,就已经有不少人在吹,琅琊院这一波做的大气。 直到第一波人去了之后,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久久无法平复心绪。 大家才明白,难怪琅琊院这般大气。 说是蕴含真意的古籍,这话倒是没毛病。 可问题是,这真意和大家想的差别有点大。 然而,炼神修士却还是前赴后继,都想要一睹祭文,亲眼看一看,感受一下。 有人说,当时看完祭文,悲痛欲绝,恸哭一场之后,神魂如洗,仿若卸下重负。 还有人,只是看其字,便忽然顿悟,一边哭一边临摹。 的确有人得到了好处,那便更拦不住了。 俩锦衣卫遥遥看着琅琊院大门外,说是来维持秩序,实际上就是俩摆设。 他俩都不敢靠近琅琊院,在这里,也只是代表锦衣卫,代表乾皇,来表明一个态度。 “你发现了没有?感觉今天那些人哭的格外伤心,哭的时间都变久了。” “呵,我等了好久,也没见你说,你这观察力,得好好磨练一下了。 每天都在变,那本古籍里的真意在变强。 多一个人看到,就变强一分。 昨天哭晕的那个元神境,似乎是想借观看祭文磨练自身。 听说,琅琊院内的院首,若是意志坚定,难以动摇。 在看完祭文的时候,能看到祭文书写者的落款。 这是那些元神境大佬直接的较量。 听说目前好像只有三个人,能看到落款。” “我也想看看。” “等着吧,等到这阵子过了再说。” …… 余子清在七楼戒指里,从老羊这了解然者的信息。 可惜,老羊这家伙,估计以前也不太喜欢人际交往,了解的不多。 只是知道然者炼毒水平很高,当时的说法是这家伙,准备以炼毒来驱毒。 在琅琊院内,肯研究这个东西的人极少,基本都是医师出身。 当时还挺受重视的。 了解的不多,余子清便岔开了话茬,把琅琊院拿出来的那本古籍的事说了一下。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而且听说最近看的人越多,那本古籍里的真意竟然越强。” “你想去看看?” “是,我想去看看,正好最近乱七八糟的人不少都去了,我去看一眼,再易容一下,也不扎眼。” “对你有好处么?” “肯定有,而且好处不小。” 老羊沉思了片刻,回了句。 “那你去吧,只是看了古籍,别在其他地方扯皮。” “放心。” 跟老羊确认了一下,余子清睁开眼睛,已经站在了夔侯国与大乾交界的地方。 他一定要去看一看,这件事对他很重要。 他摸了摸胸口,心中熊熊燃烧的怒火,到现在依然在。 这种力量,除了借用安史之书里那一页之外,他基本没有其他发挥出威能的用法。 如今,一个类似的东西出现,他说什么都要去亲眼看一看,感悟一下。 大乾都城,他从未来过,琅琊院也没来过。 这一次,余子清花费了不少时间捏脸,总算没有捏的嘴眼歪斜,奇形怪状。 虽然两边脸依然还有些不对称,起码不至于丑到吓到人。 一路来到琅琊院附近,无人盘查,只能感应到,暗中盯着的人很多。 有来自琅琊院内部的,也有来自琅琊院外面的。 琅琊院之外,新修建了一个祭坛,上面以白玉雕刻出一个底座,那本兽皮古籍摆在上面。 隔一会,书籍便会自动翻一页。 周围不少修士,都是泪流满面,还有些本就多愁善感的人,直接哭晕了过去。 余子清打眼一扫,哭晕过去的人,比传闻的还要多。 这代表承受不住典籍内真意的人,越来越多了。 晕过去也是自我保护,也因为那祭文内蕴含的真意,不是为了害人。 等到兽皮古籍重新从第一页开始翻动,余子清凌空而立,远隔数十丈,开始观看其中的内容。 当他开始看到祭文正文的瞬间,便感觉到阴神骤然睁开眼睛。 一股悲恸之意,自心底浮现。 心中赤猿,头顶燃烧着怒火,都随之慢慢萎靡了下来。 体内五小只,无一例外,全部都是一副萎靡不振的样子,连最肝的土蛤蟆,现在都无心卷其他人了,趴在那一动不动。 悲从心来,余子清的情绪难以自制,阴神都受到了影响,燃烧着血焰的眼睛里,火焰滚动,几乎快要哭出来了。 而他人站在那里,双目泪如雨下,跟其他人没有任何区别。 看到后面,当他已经看不到祭文具体内容,只能感受到那悲恸之意的时候,阴神的眼角,一滴血泪落下。 吧嗒一声,像是水滴滴落。 余子清的意识骤然清醒了过来,祭文的内容,在他眼前清晰可见。 清晰到隐约之间,仿佛还感受到祭文更深层次的意念。 他仿佛看到,一个双鬓微白的人,跪伏在一座墓前,泣血化墨,以指代笔,在一块兽皮上挥洒。 可怕的意念,伴随着文字,凝固在兽皮之上。 “前辈遗志,当有晚辈来继承。 我绝不让前辈心血,付诸东流。 这一篇祭文,万世不毁,立于道下。” 一篇祭文,一气呵成,而后便见那人,神色悲恸。 神魂破体而出,一口元神之血喷出,落在那兽皮之上。 兽皮之上可怕的意念,掀起波澜,最后彻底凝固了下来。 任何人,看到这块兽皮的时候,都绝不会生出将其毁掉的念头。 历经岁月沧桑之后,慢慢的,祭文之上,那个闪耀着光辉,最核心的“始”字,开始变得暗淡。 一片祭文,失去了主角,意思便慢慢的变了。 变成了一篇普通的游记。 然而,那人付出巨大代价,凝聚了最诚挚心意和决心的祭文,却是根本没法抹去的,只是明珠蒙尘,暂时看不到了而已。 当主角被找回来的时候,便是洗去尘埃之时。 跟余子清想的差不多,他没看到任何激烈的手段,就像是尘埃,在随着时光慢慢落下,一点一点,不着痕迹的慢慢将其包裹,一点一点的将真相掩埋。 ah 就像是冰川融化的雪水,不断的冲刷而下,慢慢的,就在被冲刷的地方,冲出一个能坑死人的大坑。 一篇祭文看完,他也看到了最后的落款。 文君。 又是一个单字君。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能有这种称号,可不仅仅只是实力强就能拿到的,实力只是基础而已。 始有没有封号,他也不知道,按理说是应该有的。 但现有的信息,的确显示始没有封号,只是一个名而已。 余子清估计,八成又是被掩埋了。 被埋葬的信息太多太多了。 等到祭文看完,余子清被悲恸之意淹没,站在那里,泪流满面,难以自拔。 随着阴神落泪,一滴一滴的血泪落下,他的意识反而愈发清醒。 那种既悲恸不已,却偏偏又很清醒的感觉,让他很矛盾。 他站着没法动,继续又重新看了一遍。 他的身体不受控制,哭的上气不接下气,这一次,感悟到的层次,再次深入。 这一次,他仿佛不在是旁观者,而是成了第一视角,去看,去感悟。 看着自己亲手书写了祭文,感受着自己内心深处不断涌出的悲恸之意。 一滴滴血泪落下,汇聚成细流,慢慢的融入到余子清脏腑之中,流入他全身的鲜血之中。 等到第一视角,最完美的亲身感受之后,他才感受到了更深层次的决绝。 比那悲恸之意更强的意念。 这个时候,文君二字,也骤然大方光华。 余子清看到一个双鬓微白的人,单手负背,目视前方,仿佛在看着他。 “始前辈曾赠我言,火种从来不曾熄灭。 我辈荣光,便如那群星闪耀,只会暗淡,绝不会消散。 你可知我为何封号文君么? 我自诩文人,从来不与人动手,我的手,是来写字,书写传承的。 从来不会沾染他人鲜血。 一般人讲道理讲不过,便会羞愤而死。 他们骂我,说我一开口便咒死了他们。 那好,那就当我咒死他们的吧。 不如,就叫咒法吧。 你要学么?” “我是粗人,我喜欢把人活活打死,不过,只要能弄死,我不在意什么手段。”余子清实话实说。 “可惜,后世怕是不会记得我了。 不过无所谓了,名,身外之物。 只要你们能记得始前辈。 能记得传承之道,薪火相传,生生不息即可。” 文君笑了一声,转过身,很是洒脱的迈着大步,消失不见。 余子清的意识恢复过来,再次看到了那本古籍。 眼睛都哭的酸痛,胸前湿了一大片。 周围的人也没笑话他,反而都抱有敬意。 余子清揖手长拜,擦着眼泪,转身离去。 他的体内,血色的细流,不断的吸纳他的悲恸之意,游走全身。 ------题外话------ 能正常吃饭,拉屎都正常了。 再调整一下,再早点码字,争取七点也更一万。 第二二五章 邀请函,见程净(6k) 余子清大概明白了,能被称之为君的人,可能不仅仅是开路者。 文君之名已经消失,可人对于传承的执念,却已经深入骨髓、血脉、文化,再怎么抹去他的名字,也没法抹去这些东西。 这便是他的贡献。 同理,可能邪君的邪字,也跟余子清以现在观念理解的“邪”,也是不一样的。 他曾觉得,邪君是标准的屠龙者变成恶龙。 但现在这个想法,就要打个问号,只能说可能是这样。 他只是稍稍窥视到曾经的一角,见到过曾经的启,见到过曾经的始。 见过如今的邪君。 见到过如今却已经失去了记载,曾经的文君。 不提邪君,曾经每一个人,都是如此的坚定,都是让余子清仰望的先辈。 余子清不信,邪君只是单纯的从屠龙者变成了恶龙。 在那充满苦难的年代,他们化作了光,照耀前路,余子清不觉得这种人是如此容易动摇的。 他们的意志,已经与道相容,意志动摇的结果,便可能是己身之道崩塌。 这早已经不是简单挪挪屁股的问题了。 当年之事,已经无从知晓,余子清却能清晰的感受到,那诚挚到炽烈的愿望。 他总能感觉到,那种力量,无人能挡。 看完了兽皮古籍,余子清的心绪久久无法平静下来。 他在附近休息,没有急着赶路离开。 以这种状态,到处乱逛,很难隐藏自己,遇到麻烦,估计也没法冷静应对。 一直待了四五天,才恢复正常之后,有人送来了一封邀请函。 是琅琊院的邀请函,落款是程净。 因为余子清看祭文的时候,反应特别大,还看了两遍,最后竟然还能尽快收拢自我意志。 手持这张邀请函,便可进入琅琊书库,有三天的看书时间。 权限比一般的学子还要高。 而邀请函的最后,还有一个问题,填上之后,还有可能直接加入琅琊院。 问题是,祭文的核心是什么。 余子清没有去填这个答案,他在附近询问了一下。 邀请函的事,前些天就有了,只是很少有人能拿到邀请函而已。 大部分的人,连完整的祭文都没法看完。 尤其是祭文之中蕴含的意,越来越强之后,便是琅琊院的院首,都没几个人能完整的看完。 所有人都能看,只是看到最后,你的眼睛看到了文字,意识却已经被那强大的悲恸之意压住,根本不会记得看到了什么。 能顶着悲恸之意,看完原文的,屈指可数。 单靠余子清自己的意志,的确顶不住,他开挂了而已。 他的阴神,不允许他在这种情况下,失去自我意识。 他在这种情况下失去自我意识的后果,会比较严重。 问了一圈,发现不是什么秘密之后,余子清就放心了。 琅琊院在所有明面的事情上,都还是特别要脸的。 兽皮古籍摆在门口,以纪念开道者先辈的名义,的确没什么问题。 但估摸着程净还是顶住了不小的压力,因为这东西特别珍贵,丢了那就亏大发了。 最后能通过这个做法,估计一是没人能阻拦这种大义,敢阻拦,怕是会被一堆元神境背后诅咒。 二,那本打开着的兽皮古籍,估计也很难有人能偷走。 三,估计还是顺手做一次额外的考核,为琅琊院收拢人才。 琅琊院虽然还是大乾境内绝大部分有意向之人的最佳选择。 可名头这东西,好的时候正面效果特别好,坏的时候,影响只会更坏。 这些年,离火院在势头上,都有压过琅琊院一头的势头了。 不仅仅是各方面的顶尖大佬,还包括有天赋的学子,都去了离火院。 这势头只要一起来,便是滚雪球之势,拦都拦不住。 余子清估摸着,第三个原因,估计还挺重要的。 只要能在邀请函上,随便填东西,能填出文君俩字的,百分之百能进入琅琊院。 而且进入之后,必定不是普通学子的待遇。 能看到文君之名的人,随便去哪待遇都不会差。 琅琊院想要拉人,就凭他们这些年的破事,就只能给更好的待遇。 去,肯定得去,本来只是来看看古籍,亲自感受一番。 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 琅琊院请他去书库,那就不是余子清自己想搞事了。 送到嘴边的好处不吃,还是人么。 余子清拿了邀请函,直接来到琅琊院。 这地方他闻名已久,却从未来过,要说没点期待那是不可能的。 到门口,便见一尊石俑傀儡,忽然转头看向他。 他拿出了邀请函,对方只是扫了一眼,看到了签名之后,便后退一步,单手虚引,做出了请的姿态。 正要跟着这个石俑傀儡往里走的时候,便见一个如同活人一样,却没活人气息的石俑傀儡出现。 对方速度极快,路过的时候,只是看了一眼,便继续例行巡查。 这就是那尊堪比九阶体修的石俑傀儡,压迫感很强,但余子清估摸了一下,真动起手来,游震一只手就能将其按在地上摩擦。 石俑傀儡,优缺点实在是过于明显。 这位能免疫绝大部分炼神修士的法门,可是力量、身体的进化,却远不如真正的体修。 但在琅琊院看家护院,实在是太适合不过了。 被一尊普通的石俑傀儡带领着,一路来到了琅琊书库。 举目望去,后方一大片地方,一栋栋高耸的建筑,全部都是书库。 因为实在是太多了,所以最前方的一座建筑里,存放的不是书籍,全部都是指引目录之类的东西。 先分出来一个大的分区,再细致划分,每一个书名下面,都会有简略的介绍。 规划的倒是井井有条。 余子清来这里,全程都是有石俑傀儡带着,有什么问题也可以直接问。 余子清打眼一扫,在整体大目录那一页上,看到了有一部分被遮掩了,而且看情况,好像还不是需要保密的东西,遮掩的是一座书库。 余子清随口问了一句。 “这些都是不能看的么?” “这座书库烧毁了,目前尚未重建。” “哦,抱歉,我以为是权限不够不能看。” 扫了几眼之后,余子清便放心了。 他当然知道那座书库被烧了,他只是想确认一下,目录换了没有。 看这里的布局,还有很多只是目录的书籍,都是有些年头了,不像是新的。 大概可以确认,当年琅琊院重新整理书库的事,因为一座书库被烧,没有进行下去。 也就是说,此刻的目录,除了一座书库之外,都还是原来的。 余子清默默回想老羊曾经给他的名录,选定了一个方向。 先从天字阁开始看。 他看似随便抽出来一本目录,随意翻看,好似量子阅读,实际上是按照编号,很快就找到了第一本目标书。 天字阁,第三十五列,第十七架,第一层,编号三五一七一二二。 书名《南海归引》,介绍是讲述了古老的传说,上古之时,南海发生巨变等等,以此为引,牵连出来的一门大神通,作者是佚名。 更详细的便没有了。 这时,一直跟着余子清的石俑傀儡,出声提醒。 “你的权限,不足以去天字阁。” “噢,讲究还挺多。” 余子清从善如流,将随手拿的那本目录放了回去。 只是扫了一眼,就找到了天字阁两本书。 全部都是跟南海有关的。 他不在乎内容是什么,他只需要知道是什么书,看到简介就足够了。 他又来到地字阁的目录范围,看了一眼石俑傀儡。 “地字阁总不至于也不能看吧?” “地字阁可以。” “看目录选择,也要算时间么?这么多目录,我恐怕随意筛选一遍,就得两三天时间吧?” “看目录不算时间。” “琅琊院做事真大气。”余子清竖起大拇指,夸了一句。 然后从地字阁第一排的目录开始看起,摆明了要做足准备,把那三天时间,发挥到最大价值。 他一本一本目录的看,看到他的确感兴趣的典籍,便会拿出一个小册子,记录下编号,后面去看。 然后不多时,他终于找到了地字阁第一个目标。 地字阁,第一百八十列,第三十七架,第五层,编号一八零三七五四二。 书名《极地十三考》,简介说明,这本书的内容,是曾经的一位琅琊院首,深入极北之地,找到了十三个关键问题的答案,又叫十三问,后来以十三问,创出的十三个法门。 因为法门大部分不强,但因其相互关联,有望成为一门法门,便放在了地字阁。 作者依然是佚名,而且特意标注,已损毁。 继续一个架的扫过去,很快又找到了第二本地字阁目标。 地字阁,编号九五三四五八二九六。 书名《一品修仙》,是一本游记,讲述了一个姓秦的人,游历天下,诉说各地风土人情的事情,其内还附带了三个秘法,都算是比较特别的,归纳到了地字阁, 作者叫秦有德。 在地字阁找到的第三本。 书名《东海鲸类族群迁徙路径》,作者叫蜍叶,简介便是研究这些东西,来判断海洋之中,哪些地方资源更加丰富。 但因为鲸类大都比较强,跟人族关系有好有坏,偏偏猎杀鲸类价值极高,这不算法门的东西,都算是比较敏感的。 跟人族关系不错的少数鲸类,都是需要维护关系的。 不然这东西,若是放出去,基本可以理解为鲸类猎杀指南。 被放在了地字阁,普通学子都是没资格看到的。 余子清看的一头雾水,老羊给的清单,怎么都这么怪。 到了第四本,更怪。 又牵扯到魔头了。 叫《天魔研究二三事》,以天魔真名咒出发,延伸出人族修士可以从天魔身上学到的东西,其内有两个不成熟的法门雏形。 余子清扫完了地字阁的目录,两眼茫然,看起来像是压根不知道怎么选择了。 实际上,他是想不明白,老羊给的清单,这些压根不达标的书,到底怎么联系在一起的。 看完地字阁,余子清又面不改色的来到天字阁目录。 那石俑傀儡什么都没说,余子清拿出邀请函,指了指上面需要填空的地方。 “我感觉我要想明白需要填什么了,两个字,要是我填出来了,应该可以看天字阁了吧?” “填出来了,可以看一部分,若是再加入琅琊院,你便可以任意看任何典籍,没有任何限制!” 石俑傀儡回答的一板一眼,不喜不怒,没有任何情绪波动。 余子清觉得,琅琊院当真是聪明,以石俑傀儡来接待,说错话了,也没人会跟一个傀儡计较。 你真让人来接待,指不定就会有人忍不住觉得你在好高骛远,不明说,声调情绪也会表现出来,那不成得罪人了。 “那我先提前看看目录,后面好选。” 余子清厚着脸皮,又把天字阁扫了一遍。 记录下来自己要看的书在哪,叫什么。 顺便又找到了好几个老羊清单上的书,都是些莫名其妙的东西。 有些很早就损毁了,有些只剩残本。 天字阁的典籍,残本特别多。 大神通残本,余子清都看到了上百本,这东西已经没了修行价值。 最大的价值,就是给顶尖强者作为参考,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余子清花费了七八天时间,把整个目录扫了一遍,看的头昏脑涨,两眼茫然,看到最后,他都记不清楚自己到底都看过什么了。 只是牢牢记下了最关键的部分。 只是看目录,都成这样了,真不知道老羊当年怎么把所有的书都扫了一遍,还能在自己的脑海里构建出一座书库。 看完之后,余子清看着手中记录下来的目录,这是他需要看的部分。 他没急着去,又休息了三天,才去了地字阁,正式看书。 第一本,作者佚名,是上古传下来的书,叫《魂记》。 作者认为,很多强大的生灵,会将信息记录在血脉之中传下去,就比如龙族,生而知之很多东西。 也有极少数生灵,肉身孱弱,可神魂天生强大,他们靠神魂来传承信息。 人族体修,觉醒神通,被其认为是神通本就在血脉之中,只是被挖掘了出来而已,所以叫觉醒。 那神魂这种最神秘的存在,是不是也会有传承信息。 简介没说更详细的,但说了其内蕴含了一个辅助炼神的法门。 余子清便是为了这个法门。 他详细研读了一下,魂记的作者认为,人的神魂,如同血脉一般,不只是可以壮大,还可以深挖。 fantuantan 深挖到一定程度,便可以自然而然的挖掘出藏在神魂里的古老信息。 而作者本人,创出了一个炼神秘法,从一般炼神修士的第一层,深挖到了第二层,来证明了他的理念。 结果是,他神魂崩灭而死。 临死之前,他留下了最后的警示。 想要不走壮大神魂的道,单走深挖神魂的道,是走不通的。 想要深挖,就必须得壮大神魂,打熬神魂韧性,才能扛得住深挖。 起码得阳神境才能开始尝试,元神境开始最好。 然后典籍后面,还有其他人的批注。 “狗屁不通。” “别听他的,元神境也差点死了,足足三百年才恢复。” 言简意赅。 余子清差点笑出了声,还真有大佬去尝试了。 看着这些批注,比正文有意思。 观念的碰撞,反而更容易让后来者学会自己去思考。 难怪这么高大上的法门,会被放在了地字阁,法门可以用是没错,只是没人成功过。 余子清将原文全部记录下来,感悟也全部记录下来。 继续去看下一本。 叫《周易算经》,看这本,很大程度上,是因为书名。 其实就是一本算经,跟余子清理解的周易没关系,周易是上古的一个人名。 内容倒是很扎实,很适合学来辅助修行大衍初章。 大衍初章,余子清是肯定要学的,再难也要学。 这个东西按照余子清的理解,特别适合他的能力。 他要是学出点名堂,就不用像老羊那样,必须博闻强识,才能一眼看出来很多事情。 三天的时间,一晃而过。 另一边,程净拿着一张纸,看着余子清看书的目录。 听着石俑傀儡复述余子清说过的话,他想了想,叹了口气。 “看来他是不想入琅琊院啊。” 当时,他就注意到这个长得稍微有点磕碜的家伙。 以自己的经验来判断,这个人肯定是看到了落款。 而且第一遍里,肯定是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东西,感受到了旁人无法感受的东西,所以才会看第二遍。 仅仅有余力看第二遍,就已经说明很多问题了。 想到琅琊院现在招个人,这般艰难,他便有些无力。 这个人,现在是六阶,而观其气息,年龄应该也不大,必定有九阶的潜力,他说什么都要试一试。 等到余子清从书库走出来,石俑傀儡带着他往出走,一边走一边问了一句。 “程净程院首想要见你,你若是愿意,我带你去。 你若不愿,我便带你离开。” “程院首相邀,自然是要给面子的,带路吧。” 一路到了一座安静的小院里,程净坐在院中,煮好了茶,摆了茶点。 余子清的眼睛微微一眯。 茶是他最喜欢喝的茶,当年新茶,属于绿茶。 茶点更特殊,是大离的点心,而且做法必定是大离宫中大师傅的那种做法。 只会轻轻一嗅,他便认出来了。 这是认出他来了。 余子清站在门口,客气的一礼。 “晚辈,布客朔,见过前辈。” “无须客气,进来坐吧。” 坐下之后,余子清有些放肆的打量了一下程净。 眼神坚定刚毅,整个人的气质,都跟寻常院首不一样,有一种杀伐果断的气息,明显是手上见过血的。 余子清很自然的吃点心,而后微微一怔。 “大离宫中大师傅亲手制作出的点心,前辈费心了。” “你竟然吃的出来?”程净有些意外。 “我这人是真爱吃。” “之前我还在想,有一丝魔意在,到底是谁,后来亲眼来看了一下,才发现是你,没想到,你也来了。” “先烈祭文,无论如何,都必须亲眼看一看,亲自感受一下。” “你觉得那篇祭文的核心是什么?” “传承。” 程净面色一肃,他本以为余子清会回答文君。 没想到,余子清看到了更深的地方。 他亲自斟茶,双手奉上。 “程净,请教。” 余子清没有接茶,而是直接道。 “那是文君的道,核心便是传承。 我不算指教,我只是不想,文君之名,后人忘了。 也忘了传承之道。 无论是谁来,我都会这么说。 事实上,我离开之前,就算没人问我,也会将这些告诉你们。” 余子清话是这么说,程净却还是站起身,行了一礼。 “多谢指教。” 余子清站起身回了一礼。 “前辈客气了。” 二人重新坐下,余子清一边吃着点心喝着茶,一边随口道。 “既然来了,就顺便送给前辈一个情报。”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程净道。 “尽管说,我这里,无人可以窥视。” “有一些没有脸的人,被大震的齐王坑了,浮出水面。 他们之中,有一个修道者,极为擅长制毒,尤其是擅长制作可以潜伏的毒。” “修道者……”程净眉头微蹙。 虽说天下修道者,不是每一个都跟琅琊院有关系。 可余子清既然专门提到,那这个人就一定跟琅琊院有关系。 而且说不定还是直接出身琅琊院的。 而极为擅长制毒,研究毒的修道者,便是琅琊院,也屈指可数。 他瞬间在脑海中过了几个名字。 再加上现在已经不在琅琊院的。 再考虑到之前的换死囚案,他很快就锁定了一个人。 一个已经死了的人。 程净心里骤然一沉。 “多谢。” “不客气。” 给这一个信息就足够了,余子清跟程净聊完,转身离去。 被认出了身份,就有些不安全了。 回头还得专门找找,有什么更靠谱的易容办法。 直接捏脸,还是差了点。 一个没见过面的人,却能一眼看穿他是谁,那其他人自然也可以。 石俑傀儡将他送出琅琊院,临走的时候,递给他两本书,就是余子清看过的魂记和周易算经。 “这是程院首送你的。 魂记看你喜欢,便送你了。 算经只是复刻本,其内真意很少,原本是孤本,不能送你。” “代我向程院首道谢,多谢了。” 第二二六章 绕开缄言神咒,假发白水蛋降临(10k) 余子清拿着书,心说,程净这可是真下血本啊。 这本魂记,可是地字阁的藏书,而且传承久远,连书籍材料都是价值不菲。 普通材料压根传承不到今天。 其内法门虽然修行意义不大,可余子清却觉得,起码理念是对的,只是没找到正确的,合适的,安全的方法而已。 当年魂记的作者,可是用命来验证了一遍。 显然琅琊院的人已经试验过很多次了,还有元神境大佬,以身试法,都失败了。 要不然也不会给他原本。 周易算经倒是小问题,琅琊书院很乐意给一些人复刻本,基本都是只有纪念意义。 然而,余子清却明白,类似的东西,有强大真意的原本,未必比没真意的好。 程净这一方面是结个善缘。 另一方面,他免费给了个情报,这个情报对于琅琊院意义重大。 程净肯定知道,乾皇要收拾那些白水蛋了。 万一到时候抓到了那个修道者白水蛋,确认了就是当年琅琊院的然者。 那这消息,八成是不可能压制的住的。 甭管当年是不是然者自己为了理想,诈死出走,在外人看来,这就是琅琊院的锅。 弄不好,整个白水蛋组织做的事,都会扣在琅琊院头上。 为什么? 因为树大招风啊。 反正到时候肯定不会有人因此去找钟守正的麻烦。 现在程净知道了这事,琅琊院就等于有了一个先手。 可以提前做各种准备,甭管事态怎么发展,他们总不至于再被打个措手不及,又被扣黑锅。 以琅琊院这些年的风评,再来一次黑锅。 让他们从招生到招各方面大佬,停滞个几十年,上百年,他们怕是再也不可能维持原来的逼格。 以前提起来道院,谁不是说琅琊院天下第一,离火院屈居第二。 现在,已经有离火院才是天下第一道院的说法了。 这第一和第二的名头,从经费到人员,再到各种资源,都是有不小的差距。 仅仅是各方面顶尖的大佬,真有想法去道院,那不考虑屁股问题,仅考虑对自身有利,十个里面,有七八个都会去第一道院。 反正离火院和琅琊院明争暗斗,如火如荼的时候,程净是绝对不想让琅琊院跟白水蛋有牵扯。 而且真需要下手的时候,程净下死手,绝对要比余子清狠。 替白水蛋拉了仇恨,余子清心满意足。 秉持着来都来了的观念,尽量多给拉点仇恨。 直接去大离,余子清觉得不太靠谱,谁知道消息经手的人里,会不会有白水蛋的人。 所以,余子清只是告诉了游震,大震当年跟大离的乱子,是白水蛋推波助澜的,而且现在乾皇准备收拾那些家伙了。 让游震去告诉襄王。 震皇若是知道了,这消息一不小心,就可能会泄露到大离。 因为大震和大离,现在表面上是和平相处的,相互之间的贸易往来也愈发频繁。 大离的粮食产量,年年攀升,从粮食到灵药,都可以出口给大震。 而大震独有的矿产,还有一些产量巨大的矿产,也都可以出口到大离。 当然,名义上,这些交易,跟朝廷一丁点关系都没有,都是那些逐利的商号在做。 有这个前提,那一个共同的,见不得光的敌人,自然是很容易被拿来缓解关系。 诶,一不小心,这些家伙,就同时把三神朝全给得罪了,而且还让人家知道了。 上一个同时把三神朝全给得罪的人,怎么死的来着? 余子清拱火到这种地步,就不再管了。 接下来一段时间,他都会好好修行,看戏即可。 这事他不能冲在前面。 程净肯定不会把他卖了,被认出了身份,他都报了个假名,告诉程净不可说。 程净再怎么情商低,也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得罪他,得不偿失。 大震这边更不可能,游震还在锦岚山这住着呢。 反正这事就是跟他没关系。 不想冲,不只是因为假发白水蛋在找他。 更因为其他事。 比如,白水蛋组织的二号,压根不在驻地里。 连新十号他们,都不知道二号去哪了。 还有,老羊当年的事情,到底怎么回事? 若是仅仅只是白水蛋的人,给老羊下的缄言神咒,老羊为什么要躲? 明显是有大乾的人,在追杀老羊。 这事跟大乾的某些人也有关系,势力不小。 之前以为可能是乾皇掌控着白水蛋组织,而现在乾皇又要端了白水蛋驻地。 反正这事越来越让余子清摸不着头脑。 甚至在乾皇真下死手之前,余子清都不敢排除乾皇的嫌疑。 那大乾还有什么势力比较大的人,能让老羊诈死,不敢回去。 这些人都没挖出来,挖清楚,再加上假发白水蛋,余子清就不准备在明面上冲锋。 他一路入了荒原,施展跬步,几步之后,瞬间没入到大兑的牌楼里消失不见。 进来之后,只有大兑的无面人在这里守着,甲十四又不见了。 看来这家伙,是笃定余子清短时间内不会再来。 甲十四手下的人,恭恭敬敬的带着余子清回宫城。 最近这两年,无面人闲的要死。 不说该杀的,就说能杀的人,都快被甲十四杀完了。 而且整体上蒸蒸日上,尤其是最底层的,不能饿死人,成了硬指标。 现在谁想搞事情,破坏大家越来越好的生活,那他就会知道,什么叫举世皆敌。 大家都在忙,老羊也在忙着研究,余子清都不好打扰。 他跟混子似的,没事干了,开始察看这几年的情况。 正好发现了一些卷宗,好几年都没有什么影响大的案子,都是一些个别的命案。 有一种特别有代表性的,卷宗记载的很详细,从口供到各种细节,都记载的清清楚楚。 其中有个人口吃,连结巴重复的话,都是一字不差的记录下来。 甲十四办事还是很靠谱的。 案子查的很容易,就是有个懒汉,看别人养鸡养的好,赚了钱,比他自己亏欠还难受。 然后自己去采摘了毒蘑菇,将上百只鸡全给毒死了。 完事之后,还敢照常去土地庙敬香,说自己侍奉土地爷多年了,还想变成食香人。 就算是懒一点,起码不会饿死,也不用辛苦劳作。 一不小心,就秃噜嘴,把毒死鸡的事给抖了出来。 然后,当地的土地,差点吓尿了。 他兢兢业业,在地只肆虐的时代,都没飘,是个真正的好人,被敕封成土地。 这些年,甲十四把地只犁了好几遍,藏的再深的都被挖出来。 只要被挖出来就是死路一条。 窝藏邪神,包庇邪神,都是死路一条。 食香人,更是禁忌。 于是,土地当场就将其拿下,然后把他举报了。 这事闹的沸沸扬扬,朝廷的人还没到呢,当地的村民,就怒火攻心,将其活活打死。 还有俩被供出来的同伙,更是被追到了茅房,将他们溺死在茅坑里。 之所以这事,闹到了需要内阁讨论,就是因为内阁成员之间有分歧。 主犯是没什么问题,问题出在俩同伙这,证据不是那般毫无破绽,有主犯随机咬人的可能。 甲十四亲自出手,确认之后认为,直接打死了最好,溺死在茅坑里也最好,以儆效尤。 但有人认为,这个头不能开,这一次大体上没什么大问题。 可一个村子,一群人一起上,私刑杀了人,还相互之间串供,以后万一是冤枉的呢? 万一有人推波助澜,村民人认为他们是对的,其实是被人利用了呢? 这太容易了。 不可能每一个类似的案子,都有甲十四亲自关注。 底层的朝廷小吏,也未必有能力分辨出来真伪。 他们不能以甲十四为标准,得以寻常人,能力一般的人为标准。 再者,新朝之始,万象更新,朝廷政令,都是仁政,不宜对那些普通村民要求太苛刻。 所以,卷宗现在还摆在这里,没有定论。 余子清看了看,觉得大家说的都挺有道理。 个人感情来看,余子清觉得直接溺死挺好的,哪发现的就弄死在哪。 可还得考虑到普适性,下面的小吏的能力,普通人的看法等问题。 于是,余子清想了想,还是一码归一码的好。 地只举报罪犯,没什么毛病,这是土地的职责之一,那也得嘉奖。 村民弄死了人,不能说错,顶多是程序不对。 可考虑到一贯的习俗,还有朴素的情感,又不能矫枉过正。 针对这个案子,批评教育一下拉倒,表明一下态度就行了。 保持臣民血性,是必须的。 顶多后面在玉圭里加一个普法频段,讲一讲案例。 着重讲处罚和嘉奖,俩都得有。 看了一会儿卷宗,各种乱七八糟的奇葩事,的确不少。 但问题都不大,余子清就给批注了一点自己的意见,让他们考虑考虑。 这边批注上瘾,老羊都出来了,他都没注意到。 老羊飘在余子清身后,看着余子清在一个案子后面批注了一个“关你屁事”,不由的笑出了声。 余子清一抬头,看到老羊,忍不住揶揄道。 “您老还舍得出来?” “哎,我不出来,那姓张的,天天在门口找我喝酒,也不催我,也不知道他哪来这么多好酒,我第一次就不该收他的酒,上了他的贼当。” “您老研究的如何了?” “有些头绪了,那三张符箓,其实就是封其与某个强者的联系用的。 被人借其中神妙,化作了缄言神咒,想完全破解,基本不太可能。 除非找到那三张符箓本体,直接将其毁掉。 但找点破绽,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你怎么又大驾光临了?” 面对嘲讽,余子清面不改色,直接把之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这可不是我要去的。 是琅琊院非要请我去,请我看的,那我能不看么? 所以,你给的清单,我一不小心,就找全了大半,只有几部,目录上都没有。” 余子清拿出一张纸,递给老羊。 “你确定你能看?不会直接激发缄言神咒?” “呵呵……”老羊冷笑一声,直接打开了折在一起的纸:“你以为我这些年吃干饭的?” 看着老羊目视纸上的内容,却没激发缄言神咒,余子清大奇。 “好家伙,竟然真的没激发,你怎么做的?” “我是没法完全化解掉缄言神咒,这是没错。 但想要激发缄言神咒,就证明,我本身是知道这些东西的,只是被封印了。 在我看到一个东西,与被封印的信息重叠在一起的时候,才会激发。 那我只需要把我本身记得,却被封印的记忆,全部毁掉。 我再看到类似的东西,缄言神咒也没法激发了。” 余子清震惊不已,还能这么搞么? “你把被封的记忆,都洗掉了?你怎么洗的?这么精准么?” “我逆向排查出来的书单,就可以直接确认范围。 至于怎么洗,有一个东西,叫忘情水。 乃是上古之时,有个为情所困的强者做创。 配方我一直记得,但是某种关键材料,在上古时期就灭绝了。 后世替代的材料,效果不太好,被当做了毒药使用。 而大兑宫城里,正好就有库存,而且还有活的。 我就炼制了一瓶试试,效果特别好。”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大兑的资源,得重视起来了。 毕竟,大兑现在,还真就是上古时期。 独家资源,可能远比余子清想的还要多,还要珍贵。 难怪老羊在这边乐不思蜀,被张曲力天天堵门薅劳动力,也只是吐槽两句,完事了依然乐呵呵的帮忙。 余子清可不认为这是自己的面子大。 老羊不想理他的时候,他敢去打扰,连他都敢锤,更别说别人了。 “行吧,这个什么忘情水,给我留几瓶。” 老羊直接张口一吐,几个玉瓶落在余子清面前。 “随便拿,这种材料,大兑虽然也不多,可还是挺够用的。 我已经对照过老张给的清单,那些是需要重点关注的,都告诉他了。 等大兑归来之后,大兑也穷不了。 只要肯将其中一些纳入到正常贸易里,也能尽快站稳脚跟。 不过,这东西你最好不要乱服用,很容易出事。 这个东西,最早的时候,是用来化解魔念用的。 只是后来发现,这个东西也不太好用,不够彻底,关键时刻,反而会有更强的反噬。 我看了大兑记录的历史,这边魔头肆虐的次数可真够多的。 你下次来,最好带点饿鬼来。” 余子清收起了玉瓶,心里已经琢磨着这个东西要怎么用了。 自己要是用不了,当做稀罕物,趁机卖个高价,或者给正好需要的人做人情也行。 反正等到大兑归来,这个东西可能就不是那么珍贵了。 余子清也不可能,全包了所有的材料。 有人去荒野采药,他总不能都盯着不让采。 老羊拿着清单,仔细查看,越看越是皱眉。 “怎么涉猎范围这么大,你确定没错吧?” “没有错,我专门确认过,我看到的目录,已经存在了很久很久。 琅琊院本来是准备重新整理的,自从书库火灾之后,这事也搁浅了。” 想到这,余子清将自己看过的书,编号都说了一遍,跟老羊对照了一下。 编号的确都没错,都是原来的。 老羊默不作声,继续察看名录。 长长的名录,从天魔到鲸类,从极北之地,到南海,几乎囊括了天南海北所有的大片地方。 种类繁多,范围大,老羊只是看目录,一时之间,也弄不明白这些到底代表着什么。 “我看过大兑书库的名录,有一些书大兑也是有的。 我回头了先去看看正文再说。” “要不有机会了,我再去琅琊书院转转?” “不,你别去了,程净已经认出你了,你再去就冒险了。 琅琊院内,可不是每个人都是程净,你也别以为琅琊院内没人会对你不利。 你这次已经有些冒险了。 还好是程净,他已立道,心志、意志与道统一,可以欺之以方。 可若是你要做的事,与他要做的事相冲,他也会毫不犹豫的对你下手。 这些事,我自己会处理,你不用管。 我能查出来第一次,就一定能查出来第二次。” 老羊说的很自信,也不想余子清冒险。 这一次机缘巧合,事赶事赶上了,有机会进琅琊书库,那还说得过去。 也幸好余子清没去看名单上那些书的正文,不然的话,必定会被人发现问题。 现在不能去看,以后更不能专门去看。 “行吧,那你自己看着办,有什么事了联系我。” 余子清在大兑待了几天,没什么大事,就去大兑书库了找了几本算经相关的书,之后便悄然离去。 没有回锦岚山,而是在养生会所里潜修,这边方便接收消息。 大衍初章正式开始修行,第一层和第二层对于他来说很容易,第三层开始,难度直线暴涨。 他又暂且停下了大衍初章,继续研究周易算经,和其他几本类似的讲解和经文。 触类旁通的效果很好,大衍初章的第三层境界的进展也还算顺利。 前三个境界,除了有凝练阴神的效果,什么鸟用都没有,而且效果还不是很好。 凝练效果还行,壮大神魂的效果特别一般,还不如普通的炼神法门。 硬要说还有什么效果,可能也就是思维清晰了一些,参研其他东西,能稍稍强那么微不可查的一点点。 除了研究这个,就是研究魂记。 余子清心里很有逼数,那么多大佬,都没研究出什么,他当然也没指望自己能研究出个子丑寅卯,他只需要熟悉,再熟悉。 然后,下次拔剑的时候,借力去推演。 他只需要知道这个东西,理念的确可行就足够了。 剩下的开挂来解决。 他对这本魂记,有一种莫名的执着,总觉得这个东西很重要。 这是阴神逐渐壮大之后,天然生出的感应能力。 到了元神境,压根不需要什么推演,就能感应到危机或者机缘,如同本能一般。 就像是钟守正,对于危机的感应就特别强,强的离谱。 再加上他行事谨慎,便成了标准的趋吉避祸。 当然,他这种是特例情况。 一般元神境,绝无可能有这么强的感应。 顶多是事情临头了,先一步生出感应。 而钟守正则是,连杀机都还没出现,他便已经感觉到危险,甚至可以感应到具体危险是什么。 有钟守正的离谱例子在,余子清自然不会忽略自己生出的一丝一闪而逝的感应。 说什么都要好好研究一下,重视一下。 …… 白水蛋基地里,一号白水蛋,跪伏在地,上方供着的玉简里,一缕缕光辉闪耀。 而他身旁,一个水嫩的白水蛋,跟着跪伏在这里,静静的等候着。 “你运气真好,得以得见我主,便是我,也花费了很久的时间,才有这种机缘。” 一号的语气里饱含羡慕,一旁的水嫩白水蛋,连忙道。 “这是小的荣幸。” 这时,玉简的光辉闪耀,二人周身的场景一变。 他们二人跪伏在祭坛下面,一幅画挂在那里。 画上的背影缓缓的转过身。 “抬起头来。” 一号白水蛋低着头没有动,也不敢窥视。 而那水嫩白水蛋,却不由自主的抬起头,看向了那幅画。 一瞬间,他便看到了假发白水蛋那张没有五官的脸。 他的意识陷入了空白,脑海中呢喃低语响起,仿若有无数人,在他的脑海中窃窃私语。 “为了伟大存在的降临,你是否愿意化作伟大存在行走在人世间的双足……” 水嫩白水蛋意识迷蒙,立刻点了点头。 “我的荣幸。” 下一刻,便见画中的假发白水蛋走出,一步一步走入到他的体内。 而画中的假发白水蛋,依然是只有一个背影,站立在悬崖边,一动不动。 霎时之间,水嫩白水蛋的脑袋上,长出了白发。 头发随意的散落下来,慢慢的,那像是白水蛋一样光滑的脸上,慢慢出现了凹凸不平的痕迹。 一张俊秀若少年的脸颊出现。 他睁开眼睛,眼神里却满是沧桑,仿若经历了无尽的岁月。 一号白水蛋立刻叩首。 “一号,恭迎我主降临。” 白发少年一挥手,周围的景象散去,他们俩回到了驻地内。 少年活动了一下筋骨,似乎还有些不习惯这具身体,更不习惯的摸了摸脸上的五官。 他抬起头,望向那颗供着的玉简。 “封印符箓呢?” “大人稍等,我这就取来。” “不用了,存好便是,那三道符箓,乃是至宝,毁掉可惜了。 让你找的人,找到了么?” “大人恕罪,实在是找不到这个人,饿鬼聚集地有好几个。 可最大的几个,都没听说过,有类似的人。 唯一有嫌疑的,便是在锦岚山内沉睡的饿鬼之王。 可按照消息,他再也未曾醒来过,而且很久很久都不会再醒来。” 一号老老实实的回答,这么快就给找到了一个合适的躯壳,也是为了抹去后面这件事办不好的过错。 他实在是没法找。 是饿鬼,而且被敕封为地只,还有炼体,三者之一,特别强。 他找来找去,只能把锅甩给沉眠的饿鬼之王了。 毕竟,饿鬼之王的饿鬼道,肯定是特别强,符合要求吧。 而且三神朝之一,有谁偷偷摸摸的敕封了饿鬼之王为地只,也不是不可能。 这也算是借运,增强国运的方法。 反正这是给好处,沉睡的饿鬼之王,也未必会醒来。 至于炼体,一般饿鬼压根连肉身都没有,怎么炼体? 那还是甩给饿鬼之王吧。 反正饿鬼之王有梦游着殴打其他强者的前科,他也不算毫无根据的乱甩锅。 眼看少年一眼扫来,目光冷冽。 一号连忙解释了一下,目前强行要找一个嫌疑人,真的只能是这个了。 少年眉头微蹙。 “不可能是他,绝无可能。” 当时他遇到的那个人,绝对不是在梦游,而是清醒着。 而且,他遇到的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到十阶。 不然的话,他也不敢这般草率的降临。 他实在不想等了,这才几年啊,就遇到了两次,再来几次,必定会影响到大局。 “那容属下武断,这个人可能不在此界,可能是在深渊里,或者其他地方。”一号很是笃定。 这么一想,他立刻道。 “此前因为仙草之事,很多强者,都去了深渊。 大人要找的那个人,不在此界的可能极大。” “仙草出世了?哪一个?” “不死曼陀罗。” “呵……”少年忍不住轻笑一声:“这人的贪婪,当真是无论多少年都不会变。” 少年站在原地,脸上还带着一丝回忆,下一刻,他的眼神便微微一冷。 一挥手身前便浮现出一面水镜,镜中倒映出他现在的脸。 他的眼神一会儿冷冽无情,一会儿又略带沧桑和怀念。 很快,他对着镜子露出了一丝笑容,彻底控制住了那忽然生出的情绪。 他的怀念,来自于这张脸。 来自于这张脸曾经的经历。 这张脸的主人,曾经在上一次不死曼陀罗现世的时候,见过不死曼陀罗。 甚至还追着不死曼陀罗,进入了虚空。 可惜,仙草哪里是那么好抓住的,最终连一片叶子,都没有抓到。 自己也再也回不来了。 如今他降临,需要一个活动的身份,就用的这个强者的身份。 片刻之后,一号拿来的资料。 大乾陶氏的资料。 陶氏传承久远,最初的时候,以制器闻名,天下陶器,最初就是来自于陶氏。 所以他们便以陶为姓。 后来随着发展,陶氏涉猎极广,从玉器到法宝,各种法宝都有涉猎,再加上炼丹相关。 陶氏一直都挺有钱的,在朝中也代代都有人任职,而且大多是在工部任职。 八千年前,陶氏的一位强者,陶嘉节,追不死曼陀罗入虚空,从此消失的无影无踪。 如今,少年便是借了陶嘉节的身份回归,方便办事。 因为陶氏,有钱,有钱就好办事。 他从白水蛋的驻地离开,落入到母江河神遗留的地只神国里,便忍不住蹙眉,一种极为强烈的毁灭欲望生出。 让他恨不得将地只神国毁灭掉。 只是此地,已经只剩下地只神国,河神已经覆灭。 这里反而成了他们最适合最安全的驻地。 他行走在地只神国里,冷笑连连。 地只之道,大有可为,可惜,也容易走偏。 人族先烈,出过不少有大智慧的人,创下地只之道的那位便是。 因为敕封地只,其实未必非要是人族,万族皆可。 此乃捷径,也乃退路,对不少人吸引力很大。 陶嘉节带着符箓,走出了地只神国,向着大乾走去。 他一边走,一边感受沿途能感应到的强者。 跟陶嘉节记忆里的东西一一对比。 整体上,的确比曾经更强了。 若非十阶路断,按理说,应该已经出好几个十阶强者了。 他一路回到了陶家所在的地方,算是回归了。 正好因为这些年,不死曼陀罗再次有了踪迹,他回归也是在意料之外,情理之中。 迷失多年,却有机缘,寿数未尽,如今归来。 陶氏只是例行进行了一次祭祖,便彻底确认了陶嘉节的身份。 就是他们陶氏八千年前消失的一位家祖。 陶嘉节待在陶氏,安心休养,他什么都不用做,陶氏就会拿出大量的供养,让他恢复实力。 而他也借陶氏的渠道,去了解如今时代的一切。 一号白水蛋联系他,也只是能给出一些关键信息。 真正构建出对一个时代的了解,那是需要亲身来体验,慢慢了解,慢慢构建的。 他现在这个身份,就特别合适。 一点小波澜出现,又让不少人,开始关注到了仙草之事。 陶嘉节很大方的说,不死曼陀罗是真的,这一次出现的也的确是不死曼陀罗。 只是想要拿到这仙草,需要付出的代价极大。 他没有拿到,就已经付出了极大代价,险些回不来。 仙草之事,他不准备插手了,谁要想要,想拼一把,就自己去深渊吧。 陶嘉节这种老古董,亲自来确认,总是有人愿意去冒险的。 听说又有几个九阶,去了深渊,陶嘉节只是在笑,笑他什么都不用做,却又要多死几个九阶。 那仙草,他都不会对其感兴趣,甚至放在面前,他都未必会伸手。 却总有人找死。 现在的人,已经不记得太多太多事了。 一年之后,陶嘉节的实力恢复到了八阶,即将迈入九阶的时候,他终于放下了书籍,走出了陶氏。 他一路向西而行,来到了荒原,来到了大兑那九层十八柱的牌楼之下,静静的看着牌楼上的痕迹。 《青葫剑仙》 大兑归来,已经无人能挡。 他也拦不住。 他一路南下,到了南海,再迈出第一步的瞬间,又将脚缩了回来。 他微微蹙眉,望着广袤的南海,抬头看了看天空中零零散散的白云。 转身向北走去。 很久没有降临过,知道的东西再多,也不如亲自来一趟。 南海诡谲,只是迈入其中,就能感觉到,好似进入了他人的域里。 而他却压根察觉不到,到底是什么域,谁的域。 再次北上,路过银湖禁地,继续远远的看了一眼,绕开。 一路北上,快到锦岚山的时候,他在百里之位停下了脚步。 又是一种危机感应浮现,再往前,他会死。 他从东面绕了几百里,绕过锦岚山西面,在东面向着锦岚山望去。 那几颗如山一样的大魔头颅,燃烧着火焰,还能遥遥看到,七阴大王的一条手臂伫立在那里。 七阴大王也是个废物。 饿鬼的气息,实在是太过庞大,庞大到,他压根没法感应清楚锦岚山内的情况。 只能隐约感觉到,锦岚山内,似乎的确有一个古老的存在在沉睡,而且似乎已经死了,化作了玉化墓。 那的确很久都没法醒来。 继续向北走,他又停下了脚步,转身向东。 他又感觉到了危机。 这就是他要亲自来的原因,情报永远不会告诉他。 以他现在的实力,来锦岚山,这里至少有两个,甚至是三个,能将他按在地上反复摩擦的强者。 跟他之前感应的差不多,很多强者,陶氏的情报里,都不会提到。 白水蛋的情报里,也不会提到。 亲身来感受了之后,他便确定,要找的人,肯定跟锦岚山有关系。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他来到了琅琊院外面。 只是遥遥看了一眼,便转身就走,回到了白水蛋驻地。 一口气拿出了四株天材地宝,一口气恢复到能发挥出九阶实力之后。 他来到了那枚玉简前面,静静的等候着。 上一次遇到那个人,是因为炼神之道的始,被挖掘了出来。 那么,便再给他一次机会,只要他出现,这一次亲身降临,便会知道是谁了。 他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将这个人扼杀在襁褓之中,绝对不能让其成长起来,不能让他活到十阶路开。 一人兼具三道,若是此人成长起来,乃是大敌。 白水蛋站在玉简面前,周围的景象,瞬间化作祭坛,他伸出一只手,探入画中。 取出一个金光灿灿的光团,光团之中,文君二字,不断的闪耀。 光团在他手中,不时的有一缕溢出,消散不见。 这代表,已经有人有力量,在夺走这些东西。 文君的祭文,已经现世,迟早会被找回文君之名,不如当做诱饵吧。 他从光团之中,分出一缕,将其抛出,那一缕光,消失不见。 他站在这里,静静的潜修,静静的等待着,等到着大鱼上钩的那天。 他相信,他要找的那个人,一定会忍不住来看那篇他根本不敢看的祭文。 他也相信,那个人一定是知道了文君之名。 而他也相信,那个人也一定不会不管不问。 有资格咬饵的人,只有这么几个,他会一个一个辨别。 然后,找到那个人。 杀他的身,毁他的道,除他的名。 …… 余子清还在潜修之中,顺便不断更新最新的消息,听玉圭内的广播。 最近全是八卦消息。 夔侯国主,竟然快要进阶了,还是那种压都压不住的进阶。 还有仙草的消息,又甚嚣尘上。 因为八千年前,去追不死曼陀罗的陶氏强者,在迷失多年之后归来了。 这家伙也不知道走了什么大运,寿数竟然还未耗尽。 然后又是发现了越来越多,关于始的消息。 有人在新洞天里,发现了石壁记载,还有人在深渊里,发现了别的线索。 余子清例行听完了八卦,继续研究魂记,研究大衍初章的时候,心中骤然生出一缕悸动。 阴神也睁开了眼睛,地只之源里的先贤圣音,骤然变得宏大。 他闭上眼睛,任凭本能去捕捉那一丝悸动。 然后变成了俩字,文君。 余子清睁开眼睛,眉头微蹙。 什么意思? 文君之名自动浮现,有人发现了什么以文君为主角的关键东西吗? 余子清等了好些天,也没等到有什么消息传出来。 又等了几天,新十号路过布施镇的时候,给带来一个消息。 “刚得到消息,找寻躯壳的任务暂停,全力去找目标任务。” “什么意思?那位降临了?” “不知道。” “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我都不知道,只说明一件事,一号察觉到组织情报泄露,他不信只是上次那个人泄露情报。” “那你万事小心,实在不行了,就别回去了。” “我明白,还有一件事,还有一个人,想要找回自己的真名和脸。” “你确定安全了,告诉我他的行踪即可,你不要直接参与。” “好。” 新十号来的匆匆,走的也匆匆。 行事比之前还要谨慎了些,这次他连死囚都没带来。 数日之后,恻恻传来消息,奸商饿鬼做交易的时候,收到一块黑石板,质地极为坚硬,无法损毁,上面记录了一些古字,希望对余子清有用。 当余子清拿到石板,只是看了一眼,便确定,这又是不知道那个前辈的洞府里挖出来的。 当他看到第一个字的瞬间,便知道,这就是在说文君的内容。 就像是当初他在石壁上,看到始相关内容一样。 ------题外话------ 说来你们可能不信,今天能码一万,是因为早上四个垃圾电话硬生生把我吵醒了。 我属于睡眠时间长的人,起码要九个小时以上,昨晚才睡了五个小时。 白天还不敢睡,一睡一天就过去了。 第二二七章 被杀数十次,陶嘉节上门(9k) 在确认大概方向,的确跟文君有关之后,余子清便立刻闭上了眼睛,不再看下去。 因为上一次看完始的石壁之后,便激发了神妙,联系到了假发白水蛋。 这一次,也有极大的可能,会发生类似的事情。 余子清只是察看石板的材料,不知名,不认识,但是质地比之玄铁还要坚硬,边缘圆润,有些地方却还能看到棱角。 经历无数年岁月之后,棱角依然没有被完全磨平。 那想要在上面刻字,就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 余子清将其收起来,继续静静的等待。 等了一个月,依然没有等到任何有关文君的消息传出来。 也就是说,文君之名,其实还没有被人正式挖出来。 他就像是曾经的始,大家都知道有这么一个人,开启了炼神之道,却不知道是谁,不知道具体。 如今的文君差不多也是这种状态,只有看到完整祭文的人,知道文君这俩字。 有人知道,可更多的信息,更多承载信息的东西,都是被埋葬着。 这一次,新十号算是立了大功了。 要不是新十号及时给更新情报,他不知道假发白水蛋可能已经降临。 在拿到黑石板这一刻开始,他必定会毫不犹豫的开始察看。 到时候会跟假发白水蛋来一次隔空接触。 他们俩在同一块陆地,那家伙弄不好会直接锁定到他。 哪怕知道这家伙降临之后,实力必定不到十阶,余子清也不想被他知道。 就算是可能要对上,余子清也不想以这种身份跟他对上。 就像余子清压根不想让外面的人知道,大兑现在的情况,还有他在大兑的身份一样。 反正会特别麻烦。 所以,酒厂计划,表面上看起来,随着时间流逝,事态发展,作用越来越小。 但这不经意之间的一个小情报,就能让他不至于落入后手。 后续还得继续,内奸还得继续发展。 一号不是有可能猜到,情报不全是上次那个画皮白水蛋泄露的么。 那就继续发展内奸,发展到他周围一圈全部都是内奸的时候。 从追查的人,到干活的人,再到被查的人,全部都是内奸。 那也就没有内奸了。 余子清招来奸商饿鬼。 “那块石板,从哪来的?怎么来的?” 奸商饿鬼早有准备。 “从一个来进货的人那得到的,他看不明白上面的内容,但是知道材料极好。 本来想卖给离火院的,应该能卖出高价。 可是上一次我提了一嘴,有什么稀奇古怪的东西,都可以拿来。 他为了从我们这多进点妖魔材料,维持他现在的地位,就将石板便宜卖给我了。 我打听清楚了,这是在一个废弃洞天里挖出来的。 而且我也派人去实地看了看,是曾经一个古老的强者的陵寝。 那洞天在很久之前经历过巨变,再加上时间侵蚀,防护全部都废了,有价值的东西都被挖走。 的确不是人为安排,故意送到我们这里的。” 余子清点了点头,暗暗松了口气。 要是有人能直接送到他手里,那就证明,有人已经盯上锦岚山,说不定已经盯上他了。 “恩,以后有类似的东西,尽量多收点,不用害怕花钱。 亏一百个,一千个,只要有一个有价值,那便是血赚。 甚至说,上面的信息有价值,那再怎么亏,都得去做。 你明白了么?” “小的明白,这该花钱的地方,就得朝死里花。”奸商饿鬼笑呵呵的应下,做出了回应。 他当然明白余子清一直担心他奸商过头,又担心他舍命不舍财。 可是能当奸商的,哪里会不明白,不赚钱的生意,很多时候,才是最重要的。 这些东西,也是能赚钱生意的根基。 让奸商饿鬼滚蛋,余子清自己在这瞎琢磨。 石板,约等于石壁,就是一个关键引子。 不管这东西是不是有人故意送到他手里的,他都必须当做是故意的来做准备。 他之前去看了祭文,还看了两遍,哭的稀里哗啦。 若是他得到了有关文君的石板,他绝无可能不看。 只要看了,八成就会引出变化。 而他不看,可能就有不打自招的嫌疑。 颇有些进退两难的意思。 引子有了,就必须有人来开启。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悄悄出门了。 还是谨慎一点最好。 余子清时不时的用跬步赶路,削减自身的踪迹,一路南下,悄悄进入了群山深渊,来到地洞边缘。 余子清坐在地洞边缘,丢下去了一些大兑顺来的美酒。 “大哥,尝尝,经历过时间沉淀的美酒,喝一点少一点。” 黑暗之中,巨佬的眼睛旁边,飘着一块宝石,正跟巨佬一起,听玉圭,了解外面的世界。 看到酒落下,巨佬尝了一口,顿时笑了起来。 “有点熟悉的味道了。 你猜猜,这小家伙这次,又来丢什么东西。 他是把我这里当成丢垃圾的地方了。 不过,倒也挺贴切的,我这里的垃圾是挺多的。” 果然,下一刻就见一块黑石板落了下来,余子清的声音也飘了下来。 “大哥,有个东西,跟文君有关,应该是文君之名,重新被挖出来的引子。 而且,那个没有脸的家伙,说不定已经降临了。 我八成是打不过他,这家伙太阴险了,信息藏的特别好。 我实在是太害怕了,万一被阴死了怎么办。 就把这东西交给大哥吧。” “哈哈哈……”巨佬笑的眼睛都睁不开。 一旁的宝石也在微微颤抖,似是在笑个不停。 害怕? 笑死,再也没有比这个家伙更胆大包天的家伙了。 巨佬一听这话,就知道,他这是把一个对时间都没多大感觉的人逼急了。 急着亲自降临来弄死他。 现在这小家伙是在坑人呢。 巨佬不以为意,他瞥了一眼宝石。 “你的老对手亲自降临了,你要不要去弄死他一次?” “哦,说的也对,你现在的实力,实在是太垃圾了,去了也是送死。” “那你有什么需要告诉那个小家伙的么?” “行,我替你转告他。” “嘿,你怎么知道,这个小家伙没法彻底弄死他?我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你才恢复点意识,怕是不知道,这些年最大的变化,就是他引发的。” “我找到机会,殴打了天魔王和九念大王,还有他弄死了地魔尊主,坑了七阴大王一把,还带走了七阴大王的一条手臂,你行么?” “不行?不行你在这逼逼什么?” 邪君当场自闭,再也不说什么了,巨佬可不会给他留面子。 能当场打脸,绝对不吐他一脸吐沫。 黑石板飘在巨佬面前,看着上面熟悉的文字,他能直接认得出来。 巨佬幽幽一叹。 “这是用命书写的历史啊。 这么多年了,历史遗失,锚点丢失,实在是太严重了。 他们早就看到了遥远未来会发生的事情,都提前做了准备,留下火种。 我的确远不如他们,可惜,他们却都死了,我这种不成器的货色,却还活着。 也罢,既然有机缘,能让我遇到,看到,那就该我来点燃这把火。” 巨佬的目中,骤然亮起光华,照亮黑暗。 黑石板之上,记载的曾经,便浮现在他眼前。 一个一身长袍,面带和煦笑容,笑的很温和的人,揣着手,仿若绽放着光华,昂首挺胸,走在前方,照亮前路。 他所过之处,黑暗之中,星星之火被点燃,化作一个个火把,照亮周围。 而后更多的火焰亮起,一点一点的串连,让那火焰一直传递下去。 至此,永远有光,在照亮黑暗。 这是刻入到人族血脉之中,对于传承的执念。 保证了在最亮的火把,慢慢熄灭消失的时候,一直会有新的火把继续照亮前路,照亮黑暗。 无论是炽烈还是微弱,起码可以保证,永远也不会再次回归到那黑暗的时代。 文君将手揣在袖中,他张口一吐,便是最初的火。 哪怕他死了,这火也不会再次熄灭。 巨佬直接窥伺到本质,他收拢了目中的神光,静静的等待着。 下一刻,他的眼中便浮现出一丝笑意。 黑暗之中,仿若有一张大嘴,咧着嘴笑了起来。 有一种莫名的力量,竟然在试图抹去他文君的一切。 …… 陶嘉节的嘴角露出笑意。 终于等到了,钓鱼钓到了。 他闭上眼睛,利用降临的这部分,还有站在那虚无悬崖边边的本体,一起感应。 下一刻,那悬崖边,虚空之中,撕裂出两道巨大的裂痕,裂痕裂开之后,一双巨大无比,透着森寒和冷冽的眼睛,出现了。 虚空之中,仿若有什么东西在扭曲,一直大手浮现。 可是下一刻,一只更大的巨手,无形无相,直接一把捏住那只曾经追赶余子清的巨手,随手一捏。 便见那无形无相的巨手之中,可怕的力量被压缩凝固,不断的崩塌,仿若一轮大日,骤然被点燃。 而后便在极短的时间内坍缩,最后化作虚无。 无形无相的巨手,越过虚空,越来越小,最后探到悬崖边的时候,已经化作不到一丈。 而那不到一丈的手,却也足够将假发白水蛋捏在掌心。 假发白水蛋的身躯,被强行捏成一个球,不断的崩塌粉碎,强行湮灭。 而后又从无到有的出现,继续完成这个湮灭的过程。 一连被杀了数十次之后,那只无形无相的巨手才消散掉。 整个过程,假发白水蛋,没有惨叫,没有反抗,只是静静的承受着这一切。 等到巨手消散,那双眼睛看着假发白水蛋化作枯骨的右手,长叹一声。 “真是够恶心人的。” 他的力量远超余子清不知道多少倍。 哪怕好不容易借助机会,直接锁定了其本体。 也依然杀不掉这个假发白水蛋。 杀他几十次所带来的真实伤害,还不如余子清引道来殴打的一次。 巨佬的双目消散,假发白水蛋依旧静静的站在悬崖边。 他右臂的大袖崩裂脱落了一部分,原本只有一只手是枯骨,可现在,枯骨的范围,已经拓展到整个小臂。 他低头看了看手臂,沉默不语。 上一次带来的伤害,已经成为了他最大的破绽。 他不敢动,甚至都不做反抗,因为他怕被那个狠人发现这个最大的破绽。 只要被那个人发现这一点,那个人绝对会不惜一切代价,硬生生的杀他几千几万次。 什么时候硬生生把他磨死了,什么时候结束。 真是可怕的家伙,凭什么那家伙能强到这种地步。 纯粹的战力,几乎已经无敌。 他为什么还没死,为什么还没死! 他凭什么活这么久了,还没死。 怎么就熬不死他呢。 假发白水蛋内心浮现出激烈的心绪波动,他那张光洁无物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一张张面孔,全部都是狰狞之极。 被引道殴打,他都没破防。 现在却如同一个小鸡崽子,被人捏在手里,一口气杀了他几十次。 这种完全无能为力的感觉,直接让他破防了。 以前他不怕,是因为这种纯粹的战力,根本杀不死他。 现在他真的怕了,因为他有了一个巨大的破绽,真的有那么一点可能,会被这种纯粹的力量碾死。 他想就此罢手,继续隐藏,继续等待。 等待着什么时候能把那个怪物熬死。 可只是一看到右手,他便又不敢等了。 他怕继续等下去,再出现一个怪物,可能真的能把他彻底杀死。 一个怪物就算了,可以慢慢熬死那个怪物。 可若是再出现一个怪物,他恐怕连熬都没有机会了。 这是劫,避不开,躲不过,只能迎头而上。 要尽快将那个可能会成长为怪物的新人杀掉,彻底杀掉。 只有这样,才能看看到时候有没有机会,让自身恢复圆满。 他不知道放出去的那一缕契机,怎么让那个狠人抓住的。 但这已经不重要,那个狠人的确有这种本事。 他要重新去寻找。 …… 余子清坐在地洞边缘,喝着茶,吃着点心,静静的等候着。 片刻之后,一个黑影从下面飞了上来,落入到余子清怀里。 是余子清丢下去的那块黑石板。 余子清微微一怔。 诶? 什么情况? 丢下去的东西,竟然还能被巨佬重新抛上来么? 这时,巨佬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你带走吧,现在你不用担心,看其中的记载,会遇到麻烦了。 你尽管看吧,找回文君的一切。 把这个东西带出去吧,让所有人都知道。 他的名与一切,不应该被埋没。” 余子清听的出来,巨佬的情绪似乎不太好,说完这些,便不再理他了。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开始看石板上的内容。 与上次遇到的石壁一样,随着他开始察看内容,他脑海中的地只之源,微微一震。 《仙木奇缘》 周遭的一切便发生了变化。 依然是从孩童开始。 一个孩童,正在修习法门。 一册真意法门,其上乱七八糟的记录着各种符号,余子清不认识那些符号。 随着孩童修习,他才明白,最初的时候,其实压根没有符文这种东西。 法门的重点,其实只是真意,符号只是承载真意的东西而已。 只是强大的炼气士,录入真意典籍的时候,跟随本能刻录的符号。 失去了真意,那些符号什么都不是,没有任何作用。 而绝大多数时候,只有一个修士,手把手的教导,以自身力量,去引导新人行气。 一个带一个,才是最常见的情况。 真意典籍,已经是很伟大的发明。 虽然数量特别少,能录入真意典籍的强者特别少,可至少一定程度上摆脱了必须一带一的限制。 这才给了炼气士最初壮大的机会。 然而,孩童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琢磨,为什么,这个符号是这种意思,为什么另外一个符号也是这种意思。 难道就没有统一的,可以清楚表达意思的符号么? 有,非常少,而且那些符号,跟真意典籍是完全割裂开的两种东西。 慢慢的,他长大了,他不喜欢干架,就喜欢研究这些东西。 因为他身子骨弱,基本没法炼气,只是赶上了好时代,炼神之路开了。 他天生神魂强大,强大到快要压垮他那孱弱的肉身。 随着开始炼神,他才开始慢慢的收拢力量,开始反哺肉身,起码肉身不会再被强大的神魂压垮。 他从来不去前线参加战斗,在那个时代,他是一个异类。 被称之为懦夫。 他不在意,整天笑呵呵的,揣着手,老老实实的炼神,安安心心的研究他要做的事情。 有人问起,他便说,他想找到适合炼神修士的战斗方法。 纯粹的炼神修士,就算是去了前线战场,不够强大的,那也是累赘,会牵制队友的力量,因为太孱弱了。 他依然是整天揣着手,在别人看来,他就是个混子。 只是余子清却看到,他比谁都努力,为了研究出适合炼神修士的战斗方法,他的神魂已经伤了几十次了。 只是他天生神魂强大,天赋异禀,能自己恢复过来而已。 他将自己的能力,发挥到极致,几乎时时刻刻,都是在受伤状态。 比之前线的人遭遇的伤势,还要惨烈的多。 神魂之痛,远非肉身之痛能比,因为没法削减,没法屏蔽。 只是很多人都不理解,因为炼神之道刚开不久,谁也不熟悉。 从开始炼神,到七阶,他从未与人动过手。 直到有一天,对面的一支数万人的队伍,绕开了侧翼,来突袭后方。 数百万凡人,就在这里。 而这里的守军,却只有两千,最强的一个炼气士,也仅仅只有七阶。 没人知道,敌人是怎么越过绵长的战线,突袭到大后方的。 可到了这一刻,怎么来的已经不重要了。 退无可退,他依然是揣着手,脸上带着笑容,走出了简陋的城池。 别人都以为他终于勇敢了一次,在这一刻,起码没有丢掉血性,要与这里的人共存亡,还要先去死。 然而,却听他面带笑容,看着数万敌军,语气诚恳。 “请你们退走,我很不喜欢战斗。” 欢快的笑声,响彻天地之间,敌人都被逗笑了。 然后,一直很和煦,跟谁都是面带微笑的人,忽然不笑了。 那其他人,都笑不出来了。 “不走那就别走了。” 一首天天被这个混子挂在嘴边,没事了就哼两声的歌谣,被其唱响。 那平日里软绵绵的歌谣,此刻却尽是肃杀之气。 他将手揣在袖中,伴随着他面无表情的吟诵。 敌人的双目变得通红,他们的理智,在吟诵之中淹没。 数万敌人,自相残杀,状若癫狂。 无论多么惨烈的厮杀声,都没压得住他那低声的吟诵。 等到一切恢复平静,尸山血海,一片安静。 他的嘴角重新露出了微笑,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方,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有人把他带了回去,发现他神魂之上满是龟裂,已经到了崩溃的边缘。 这个时候,还没人知道怎么治疗如此严重的神魂之伤。 本以为他死定了,没想到,仅仅几个月,他便自己恢复了。 嘴里依然有事没事,哼着那首欢快的歌谣。 然后,大家都知道了,他哼这首歌谣的时候,神魂必定会受伤。 他真的一直在做事情,不是个混子。 就像他说的,他不喜欢出手,他的手一直揣在袖中。 真需要他的时候,他也依然如此。 他说,他的手是用来写字的,不是用来杀人的。 没人敢笑。 因为,死在他嘴下的敌人,比九成九的战士都要多。 神只点名要他的命,甚至为了要他的命,给开出了条件,三万里疆域。 人族这边自然没人鸟这种傻逼交易。 有他在,人族能拿到三十万里。 他依然继续研究,不忘初心。 时间在一点一点的流逝,慢慢的,人族最大的缺陷开始暴露了。 寿数太短了。 区区数百年过去,一代代人死去,有人意外战死。 失传这种事情,开始出现了。 仅仅只是真意法门,已经不够了。 战事开始陷入了下风,夺回来的土地,又被夺走。 老一代人死去,新一代人,被一点一点的洗脑,重新归于神只麾下。 只是几代人,曾经的努力,便被抹杀。 他们从底层开始崛起,然而,现在神只学会了,从最普通的凡人,开始洗脑,来反他们,掘他们的根基。 钝刀子杀人,慢,但是有效,因为神只耗得起,他们耗不起。 战事到了最后,领地被不断的削减。 他也慢慢的老了,他的手依然揣在袖中。 这个时候,又是一场大战,他一个人,咒死了三位小神只。 被夺了一部分道的神王,开出了新的条件。 只要他死了,就给予人族一千年的和平,不再继续压制。 他去谈了,除了上述条件,再加了一个条件,从此之后,神只不准插手除了炼气士之外所有凡人的事情,也不准滥杀凡人。 作为代价,他可以去死。 若是神只不答应,他便拼死一搏,用生命来拉所有可以被咒死的神只去死。 神只不想看到最后的困兽犹斗,就答应了这个条件。 一千年,对于神只,弹指一挥间。 他们对时间的理解,和人族对时间的理解,是完全不一样的。 而就是这种偏差,造就了绝地大翻盘。 他回到了人族,终于拿出了手,提起了笔。 他写下了一个个符号。 后来有人叫其符文,或者叫文字。 不用真意,便可让所有人,都能理解记录下来的东西。 包括最普通不过的普通人。 从今天起,造化不能藏其秘,灵怪不能遁其形。 所有人,都可以精准的用最普通的文字,记录下来他想记录下来的一切。 这便是传承之基。 他的神魂,这一次,再也无法承受,无法恢复了。 他燃起了熊熊烈焰,神魂在烈焰之中化作了光。 最初的传承之火,点燃了。 他的光芒所照之处,挥洒的火苗,点燃了一把又一把火。 将念,印入血脉之中,印入神魂之中。 这一刻,他叫做文君。 因为他知道,他要点燃了最初的薪火,是需要鲜血来铺路的。 所以,用最后的机会,趁机讹了一笔。 换来了一千年时间,还有所有凡人不被滥杀的规则。 有了根基,有了传承,这一千年时间的意义,便完全不一样了。 当然,那个时候的神只,还没切身感受到,此后的一千年代表什么。 画面至此,彻底消散,余子清回过神。 脑海中依然印着文君揣着手,脸上带着和煦微笑的样子。 一个人,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笑着,便能挡得住数位神只不敢迈步。 他不笑了,立刻就能让对方仓惶逃走,生怕跑得慢了,就被这个怪物咒死。 他看着石板上最后的记载。 一千年,炼气士的法门,被记录,被传播,数量开始井喷。 秘法秘术井喷,咒法开始在炼神修士里扩散开。 只是数百年,神只便胆寒了,他们毫无意外的,宁愿付出巨大代价也要毁约。 然而,晚了。 修士的金字塔形结构,已经构建完成。 最底层的数量极为庞大的低阶修士,以足够的数量,催生出更强的。 然后更强的再催生出更强的。 跟如今的结构一模一样。 最终,神只掌控的世界,被掀翻了。 余子清看着石板,有些恍惚。 这一次,他也再没遇到什么阻碍,也没有什么力量去试图抹去他有关文君的记忆。 显然是巨佬已经扛过了最初的一波阻碍。 他收起石板,对着地洞下面拱了拱手。 “大哥,我先走了,我会将这个东西传出去的。” 余子清悄悄离开了群山深渊,回到了养生会所。 他看着空荡荡的会所内部,随口问了一句。 “这些天没人找我吧?” “没有。”看门饿鬼的身形,无声无息的在一旁出现。 明明是这般突兀的出现在他的感知之中,余子清却没有感觉到突兀,感知反而觉得一切正常。 这家伙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了。 尤其是他那看起来很是诡异邪门的装扮,偏偏让人感觉不出来突兀,矛盾的感觉让他非常难受。 余子清拿出石板,交给看门饿鬼。 “有个事,别人来办,我不太放心。 只有你来办,我觉得最靠谱,你就出门一趟,没问题吧?” 余子清哄着看门饿鬼,让他多出去走走,不跟人交流,那也要多看看,多见见。 看门饿鬼有些犹豫,却还是应了下来。 “没有问题。” “你将这个石板,送到离火院,闻凌游手中,就说是我们这边刚收购到的。 然后看不明白上面记录的法门,请他破译一下,石板可以送给离火院。 回来之后,我想办法,给你换一张好看的脸。” 一听这话,不想出门的看门饿鬼,立刻精神一震,拿着石板,瞬间消失在余子清的感知之中。 余子清刻意去感知,才隐约察觉到,看门饿鬼直接穿过了阵法离开。 那鬼阵法,连点反应都没有。 真是越来越极端了,他的存在感低到低级的阵法都没法察觉到他的存在了。 看门饿鬼不愿意出门,但有必要的时候,他也不是太抗拒。 他带着石板,一路前行,路过布施镇外的时候,看了看一艘飞舟。 他登了上去,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蹭了飞舟,飞到大离都城附近,他才直奔离火院而去。 跟着一个离火院的学子,趁着阵法开启的时候,进入其中。 离火院大门上的一面镜子,微微一闪,隐约印出来一个一闪而逝的身影,但快到根本反应不过来,就消失不见了。 镇守的院首,睁开眼睛,检查了好半晌,都没查出来什么。 他微微蹙眉,来到闻凌游的居所前。 到了地方,他的心神微微一跳,感觉到有人看了他一眼。 他环顾四周,想到刚才的事情,手捏印诀闭上了眼睛。 霎时之间,便感觉到,有个人就站在他不远的地方,看着他。 睁开眼睛,便见一个头发、面皮、衣服都透着诡异的饿鬼,捧着一块黑石板站在那,很客气的问了一句。 “这里是闻凌游前辈的住所么?我来送个东西给离火院。” 镇守院首微微蹙眉。 “这里就是,你怎么进来的?” “啊,我直接进来的,没人理我,我家大人让我送个东西来。” “给我就行了。” “不行,我家大人说,要给闻凌游,你是闻凌游么?” 镇守院首暗叹一声,暗暗自嘲,他跟一个饿鬼较什么劲。 “你跟我来吧。” 带着饿鬼进入闻凌游的院子,不多时,闻凌游便回来。 看门饿鬼将话复述了一遍,便客气一礼,转身就走。 走出三步之后,便彻底消失在俩人的感知之中。 镇守院首眉头微蹙,他不刻意去感知,还真发现不了这个诡异的饿鬼。 “不用管他,饿鬼大都心智不全,执念颇深。 他没什么恶意,只是不太了解一切事而已。” “不,我只是觉得,饿鬼里,奇奇怪怪的家伙,似乎越来越多了,真不用在意么?” “在意了有什么用么?” “……” 闻凌游看着石板,尝试着破译上面的文字,越看面色越是凝重。 …… 一个月之后,余子清接收到了离火院的传讯。 将石板上记录的事情,破译之后给了他一份。 在征求了他的意见之后,便昭告天下,发现了记录文君的石板。 明显这是要顺便给琅琊院比一比。 一直等消息的陶嘉节,等到了这种消息。 他第一时间,利用白水蛋的渠道,还有陶氏的渠道,开始反向追踪。 没什么难度,追踪的清清楚楚,石板最初是在哪发现的,经过谁的手。 甚至还查到,布施镇的商铺也过了一手。 但这消息,没什么用。 因为琅琊院在第一时间,就出来说,他们知道文君之名更早,那篇祭文就是文君写的。 当秘密被挖出来的时候,就有越来越多的东西出现。 那块石板,其实压根不是最初被发现的东西。 乱七八糟的信息,搅成了一团,陶嘉节根本分辨不出来,哪个才是最初的引子。 因为,巨佬那一通霸道的镇压,他压根不知道,引子具体是哪个。 钓鱼钓了半天,什么都没确认,还被杀了几十次。 不过,他这边没什么成功,陶氏却给他弄来了点情报。 跟饿鬼相关的,基本上全部都跟锦岚山有关。 而锦岚山内,有一个已经确认的,修饿鬼道的同时,还在炼体的人,名叫卿子玉。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人,就不确定了,锦岚山一直很神秘。 至少目前来看,他找的方向是没有错的。 他一路进入大离,前往布施镇。 以排毒的名义,来到养身会所。 “前辈见谅,这些天我们家格格不在,可能要过几天才能回来,前辈若是不着急,可以过几天再来。” 陶嘉节当然知道这些,他来只是为了见一见那个卿子玉。 他正在这里奉茶,便见余子清从后罩楼走了出来。 有九阶强者驾临,余子清多少都得给面子,出来见一见客人。 “晚辈卿子玉,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陶嘉节望向余子清,嘴角带着一丝微笑。 “陶氏陶嘉节。” ------题外话------ 七点左右,码到了九千,到一万可能就快八点了,算了,正常时间更吧。 第二二八章 真名印记,这孩子没救了(谢新丰1盟主,7k) 余子清迅速在脑海中过了一遍信息。 他以前没听说过的九阶,陶氏的人。 结合最近听到的乱七八糟,有噱头的消息。 普天之下,姓陶的人,有九阶的家族,只有大乾陶氏。 这家伙就是那个据说是刚从迷失之中归来的陶氏强者。 他迷失了八千年也依然没有死,他当年就已经是九阶,而且好像还是九阶三劫。 也就是说,这货估计活了上万年时间。 九阶强者的寿数,跟他们修行的什么法门,走的什么道有直接关系。 九阶三劫,最少也能活个三四千年,最高的,目前有记录的,好像也就一万年左右。 不过,其中八千年可能都是虚度了。 把他当成一个普通九阶,顶多再加上他感悟颇多,可能某些地方,比普通九阶强很多。 但这些都是正常的事情。 有不正常的地方,余子清之前就在纳闷了。 因为不死曼陀罗被人找到了踪迹,开了血河,联通了不死曼陀罗所在之地。 这家伙倒是有可能趁机回来。 但问题是,深渊裂缝里,压根没有一个饿鬼知道这家伙路过。 当然,也有可能,是有其他的小深渊裂缝。 余子清不可能掌握所有的深渊裂缝的位置。 至于是不是从虚空归来,绝无可能。 他没有力量破开壁障归来。 自从有了玉圭,类似这种资讯,传播的速度,已经远超曾经。 现在都有人会顺手卖点八卦资讯了,反正也不是什么秘密。 真正的秘密,那些肯拿点钱,把消息卖给八卦资讯的人,也不可能知道。 陶嘉节归来的时候,境界已经跌落九阶,满头白发,明显是寿数将尽了。 现在却是九阶,证明恢复的还算不错。 只是那一头白发依然是原样。 诸多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逝,余子清面上带笑,伸手虚引。 “前辈请坐,先喝点茶,歇歇脚,我这就给我家的人传个讯,让他尽快回来,务必尽快给前辈排毒。” “无妨,这么多年都过去了,也不急于一时,过些时候再来也行。” 陶嘉节看着余子清,他那张脸看起来很年轻,可眼神却苍老且深邃。 他能看的出来,余子清的确有炼体,六阶炼体。 炼神看不清楚,也不好太过放肆的窥视,只是能感应的出来,也是六阶。 看样子已经到了做出选择的时候了,目前在夯实根基的状态。 以其肉身底蕴来看,应该是要选择炼体了。 倒是跟情报上说的差不多,锦岚山异力滋生,除了外围的饿鬼之外,目前出现的人,全部都是体修。 但是亲自来见面,也的确只感受到炼神和炼体的气息,一丁点地只特有的气息都没有。 这也跟情报上说的一样。 这就是一个锦岚山放在外面,对外联系的小辈。 很多不喜欢跟外界交流过多的势力,都有类似的人。 让年轻人在外面历练,顺便当做跟外界交流的桥梁,一般这种人,都是以后执掌大权的接班人。 他要找的人,跟锦岚山有关系的可能,的确是最大的。 不过,还是要试试,到底跟这个卿子玉有没有关系。 他面上带着淡淡的笑意,念头一动,默默将卿子玉三个字刻入心底。 闻其名,知其意,晓其字。 很轻易的,便将卿子玉这三个字刻录了下来。 这代表,这三个字,的确是真名。 但是下一刻,他便感受到,刚刚刻入心底的三字真名,缓缓的消散。 他放下茶杯,便见余子清握着茶壶,很是客气的再次给斟茶,标准的七分。 余子清面色不变,他的阴神,微微抬起一点眼皮,翻了个身,抱着地只之源,继续沉睡。 一种玄之又玄,莫名其妙的微弱感应一闪而逝,像是有什么事情发生了,又没有发生。 余子清继续坐在这里,跟陶嘉节闲聊。 以一个晚辈的身份,聊一些有的没的,都不太重要的事情。 比如深渊之中的一些事,不是秘密,可是没有亲身经历的人,却也不会特别清楚。 陶嘉节一边以一个长辈的身份,来讲很多深渊里的玄奇故事,奇特的魔物生灵。 一边再次尝试了一下。 将“卿子玉”这三字真名刻入心底。 结果依然一样,能刻,说明的确是真名,可是刻下之后便会无声无息的消失。 证明这是有人在护着他的真名,或者早有人拿走了他的真名,而且实力极强。 所有以真名为核心的法门,对他都没有太大作用。 尤其是真名类咒法,完全没有用。 说不定他要找的人,的确就是锦岚山的人,就是卿子玉身后的那位强者。 一号探查到的消息,说目标极有可能是锦岚山沉睡的饿鬼之王。 以目前来看,他也认同了这个结果。 但,问题又来了。 那饿鬼之王在沉睡,醒来就是十阶。 他本尊不亲自降临的情况下,是绝无可能敌得过那位饿鬼之王的。 他只要去针对饿鬼之王出手,对方必然苏醒。 醒来他就死了,这次降临,便没有太大意义。 事实上,若真是那位沉睡的饿鬼之王,他也不准备做什么了。 那位可能很久很久都再也不会醒来,甚至可能再也没法醒来。 严格说,上次的苏醒只是梦游,那位一直没有醒来过。 他犯不着去想办法,真的让对方彻底苏醒。 若是这样,他这次降临的目的,其实也已经达到了。 但还有一个问题,他没弄明白,那饿鬼之王做着梦,怎么就出现在他那里了。 想到锦岚山内竖着的那只巨大的枯骨手臂,来自于七阴大王。 他便暗骂一声,这废物,躲躲藏藏这么多年,只会坏事。 弄不好就是因为七阴大王,才有的后面的事。 一念至此,陶嘉节便按下了念头,完美演好了现在的身份,讲述深渊的故事。 余子清听的津津有味,这位讲了很多,他从来没听说过的深渊故事。 一听就是真的,这位必定是亲自见过经历过。 很多都是从来没有记载的。 就像是深渊每一层之间的联系,目前众所周知的,也只有深渊裂缝。 但是除了固定的深渊裂缝,还有很多特别的方法,可以勾连两层深渊。 嗜血魔花化出的血河,就是一种方式。 还有一种特别的深渊魔物,形似霸下,身形庞大之极,其身躯,是以山石矿脉构建而成,身形绵延上百里。 因为身体太过庞大,太过沉重,一生都无法的挪动身躯。 它的身躯,便是勾连两层深渊的通道门户。 从头进,从尾出,便是另外一层深渊。 每百年,他进食一次,吞西北风、灵气、魔气、煞气,还会吞食矿脉,排出物里,会有一些特别的材料,独一无二,非天然,却是最顶尖的炼器材料。 聊的差不多了,约好了三个月之后来,余子清便客客气气的送陶嘉节离去。 到门口了,余子清还热情的道。 “前辈,要不多留几天,我家那傻小子,三天之后就会回来。 我跟前辈一见如故,相谈甚欢,还有很多事,要厚颜请教一下前辈呢。” “不了,我还要去看看,曾经的老友,有没有还在的,物是人非啊。” 陶嘉节摆了摆手,婉拒了余子清的挽留。 送走了陶嘉节,余子清回到院中,便闭上了眼睛,进入了七楼戒指。 直接联系到宋承越。 “有个事,不得不找你帮忙了。” “咦,很重要么?很急么?”宋承越一听这话,就知道事情很重要。 “陶氏里的那个从迷失之中归来的九阶,我想要他所有的资料,事无巨细,能有多少就要多少,困难么?” “困难倒是不困难,只是……”宋承越有些不确定。 “只是怎么了?” “因为时间太久了,好处就是只要还有资料存留,就特别好拿到手。 坏处也是因为时间太久了,未必还有多少资料。” “不要让人知道,尽量多点吧。” “行,我办事,你放心。”宋承越先是应下了这事,而后才好奇的问了句:“那姓陶的,才刚刚回来,跟你们应该没什么联系吧?当然,我随便问问,要不是因为知道这个,我也不会乱问。” “他消失的时候,锦岚山现在的人,都还没出生的,自然是没什么恩怨。 他刚来布施镇了,想要排毒。 但是我觉得这个人不对劲,特别的怪。” “哪奇怪了?” “专门从大乾跑过来,就是为了排毒,我不知道他身上有什么毒是大乾的资源解决不了的。 而且,以他的身份,陶氏帮他来预约一下,很简单的事情,他却直接来了。 再者,都亲自来了,应该是挺着急的,他却连定金都没有给。 难道八千年前的时候,不流行给定金么? 看起来很着急,又不着急,不在意。” “别的我不知道,但八千年的时候,肯定是得给定金的。”宋承越听了也觉得怪怪的。 “查资料的事情,靠你了,你小心一点,别让人知道你在查。” “放心,我干什么的,我光明正大的查,也能找到让人挑不出刺的完美借口。” 请宋承越帮忙,话题便又扯到了老宋他儿子。 “你儿子现在指定是得了什么大病。 三天不打,就像是全身的皮都在发痒,非要一顿毒打,才能缓解。 我在想是不是揍他太多了,让他心理出什么毛病了。” 老宋一听这话,顿时叹了口气。 “你别在意我,玉不琢不成器,你就是揍的不够狠。 朝死里打,真的不是气话,就是字面意思朝死里打。 他是我儿子,我宁愿他天天挨揍,被打断骨头,打个半死。 我也不想有一天,万一有人知道他是我儿子,被人寻仇,落个神形俱灭的下场。” “行吧,你这么说,那就别怪我下手狠了。”余子清顿时有了底气,准备下狠手。 顾石头简直有毛病。 二憨那是不得不挨揍,里长对他期望很高。 可顾石头也不知道怎么想的,挨打挨上瘾了,真就是主动求挨揍。 拉仇恨的水平,一年比一年高,三两句话,就能如愿以偿的挨一顿毒打。 余子清这两年,没工夫顾得上村子里的事,听二憨说,他都忍不住揍这小子了。 宋承越听余子清这口气,反而有有些犹豫了。 他想了之后,犹犹豫豫的道。 “实在不行,他也差不多二十岁了吧,给他娶几个媳妇,让他生十个八个孩子,之后就随他去吧。 万一,我是说万一,你把他打死了,那起码还留下了香火传承。” “……” 余子清有些无语。 “行吧,我看着办了。” 余子清退出了七楼戒指,心说这父子俩,绝对是亲生的。 当爹的和当儿子的,没一个省油的灯。 余子清还没敢跟老宋说,顾石头嘴里,他爹早死了,死的老惨了。 回头抽空回去,好好教育一下叛逆少年。 整个村子里的小辈,卿青那是多让人省心,沉稳大气,做事有条不紊。 思思虽然比小时候活泼了一些,也是一如既往的乖巧,特别让人省心。 就是顾石头,标准的叛逆少年。 要不是锦岚山一圈都被饿鬼围着,这家伙保准的敢跑出去浪。 整个锦岚山内部,唯一被饿鬼群殴过的人,就是这小子。 余子清摇了摇头,暂且不管这些。 他闭上眼睛,阴神睁开了眼睛。 看着阴神怀里抱着的地只之源,余子清静静的感应。 地只之源内的先贤圣音,缓慢且坚定,有了一丝变化。 以前,阴神可不会这样子抱着地只之源。 就是刚才那会儿,忽然之间就这样了。 阴神松开了地只之源,这个时候,余子清才看到,地只之源背面,浮现出卿子玉三个大字。 而阴神的腹部,也出现了卿子玉三个大字。 余子清伸出手,触摸到那三个大字,一丝感应浮现。 地只之源帮他镇压住了真名。 而他的阴神,也自己镇压住了真名。 随着时间流逝,那三个字自己慢慢的消散。 地只之源的先贤圣音,此刻也正好讲到了真名相关的地方。 “真名印记,乃人之痕迹根本,地只之道,镇压己身真名为先……” 听着先贤圣音,余子清第一次有种特别的理解。 就像是地只之源在告诉他一些事。 这是有人想捕捉到他的真名印记,被地只之源和阴神拦下了。 有了他的真名印记,可能就会用一些相关法门来对付他。 顶尖强者,不是没有真名。 而是他们强到一定程度,他们真名便会被他们自己镇压住。 就像是扒皮大佬,谁都知道这不是真名,大家也都这么称呼了。 余子清区区六阶的境界,正常情况,的确没这种本事。 而且,最主要的,卿子玉也不是真名。 卿子玉这三个字,其实跟扒皮是一个性质的东西。 叫的人多了,很多人都以为这就是他的名字,便成了类真名,却偏偏又不是真的真名。 所以,这出门在外,套马甲,就是防身第一步。 就跟钓鱼戴头盔一样,标准操作。 只是很少有人像余子清这样,一个马甲,都快用成真名了。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难怪之前感觉像是发生了什么事,又像是无事发生。 所以,的确是那个陶嘉节不对劲么? 确认一下。 余子清进入七楼戒指联系老羊。 看到老羊脚步飞速的走上来,余子清就知道,他肯定正在忙,所以,为了不被记仇,余子清第一句话就给出了理由。 “有人在捕捉我的真名印记。” 老羊的脚步瞬间慢了下来,他缓缓的坐了下来。 “发生什么事了?” 余子清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 老羊冷笑一声。 “不用猜,就是他。 想要捕捉真名印记,只有一种可能。 你亲口说出来的真名,他亲耳听到了。 那在他的心底,就会有你的真名印记。 随着时间流逝,他只会记得真名,却没有了真名印记。 想要捕捉你的真名印记,自然是越快越好。 因为人族的真名,以文字承载,不是只要是真名便一定会有真名印记。 这种事,你去问自在天,他最了解。 天魔的真名,便是一直带着真名印记。 只要知道他的真名,知道是他这个人,在遇到他的时候,就可以用天魔真名咒。 找个机会,弄死那个龟儿子。 他敢当面捕捉你的真名印记,便是自忖以你的实力不可能感应到。 他这等同于拿着一把刀,一直架在你的脖子上。 要不要我去通知一下甲十四?” “暂时不用,让甲十四插手,影响太大。” “我过些天就回去。” “没事,你研究你的。” “你现在就来,带我出来。” 老羊不容余子清拒绝,现在就要出来。 余子清没辙,只能悄悄去大兑,将老羊带出来。 这边还没出门呢,就有人送来一大堆东西。 以跟奸商饿鬼做交易的名义,送来的货款。 而且还附赠了一封信,里面就俩字,聘礼。 得,老宋这家伙,还当真了,动作倒是快,为他儿子准备的聘礼都送来了。 数日之后。 “您老别这么大火气,这事我能自己处理。” “你懂个屁。” 老羊火气上涌,口气很冲。 余子清难得见老羊发这么大火,研究都扔下了,也要出来弄死那个龟儿子。 一路回到了锦岚山,老羊全程都像是在冒火。 进了密室之后,喝了点从张曲力那顺来的酒,老羊才平复了点心情。 “知道为什么琅琊院的院首,入道了也没有完整的真名,只有立道之后,才会有完整真名么?” “为了安全?” “每一个规定,都不是毫无意义的。 大部分看起来没什么屁用的规定,其实都是先辈用鲜血趟出来的。 我的老师,天纵奇才,他不像我,杂而不精,他只专精三道。 符文、符箓、星象。 你给的那部大衍初章,若是我老师还活着,他至少能到第五个境界起步。 当年他入道之后,便有了完整的真名。 开始修行,从炼神一阶到炼神期七阶,仅仅只用了七个月时间。 这还是他一边研究,一边顺手修行的结果。 所有人都认定,他必定会是元神境巅峰的强者,也必定能立道。 然而,就是在第七个月,他被人以血祭之法,以大量生灵的性命为代价,强行诅咒,毁他的道。 便是最后没死,千年修道,也毁于一旦。 一身底蕴,被尽数污染。 他连服用丹药都没有用了,最后活活老死在我面前。 我那时候还年轻,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他死。 哪怕我后来,找到了施咒的人,将他活活炼死,让其神形俱灭,又有什么用。 小书亭 现在又有一个龟儿子来捕捉真名印记,我不管其他人怎么看,在我这,此乃禁忌。 这事,你别管,我就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老羊说着,杀气腾腾,杀气忍不住的往外溢。 丢下这些话,老羊便带着宝石,回了锦岚山西部,做自己的研究去了。 余子清张了张嘴,硬是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他以前还真不知道,老羊其实也是有老师的。 还是这般不堪回首的往事。 如今,老羊要护着他,他还能说什么。 他敢多逼逼一句,老羊八成先把他锤一顿。 弄不好,再把里长叫来,一起再锤他一顿。 余子清老老实实什么不敢说,回到村子里,看到鼻青脸肿,还恬着脸乐呵的顾石头。 看大这货就来气,想锤他一顿。 想到这,余子清忽然悟了。 在老羊和里长眼里,他估计跟顾石头在他眼里差不多。 再怎么说,都是自家的崽。 现在有人要拿一把阴损之极的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还有以前的悲惨经历为前提,老羊就炸了。 余子清对着顾石头挥了挥手。 “来,过来。” “叔你回来了啊,你饿不饿,我去给你拿点吃的。” 石头脸色的笑容微微一僵,立刻恬着脸笑了出来,笑着就要往村子里跑。 “你尽管跑,我让你先跑出去一百里。” 顾石头苦着脸停下脚步。 “咱能不能别今天打,我今天挨了三顿打了。” 顾石头拉开衣袖,手臂和腿上,密密麻麻的刀痕,还没完全恢复,有些地方还在渗血。 “你去惹屠夫了?你怎么把一个好脾气的人,惹成这样的?” 顾石头干笑一声,屠夫算脾气好? 他没回话,卿青从远处走来,拳头捏的嘎巴作响,他冷笑一声。 “好的不学,不知道从哪学的嘴臭。” 余子清看向石头,有些好奇的问了句。 “你敢跟自己家的人嘴臭?” “就是没忍住……” 石头话没说完,人便化作残影飞了出去。 余子清的身形跟着一起消失,大耳刮子啪啪的抽。 抽完之后,看着脸肿成猪头的石头,叹了口气。 “明天,我弄点彩礼,看看谁家要嫁闺女,能看得上你这种货色,给你娶一房媳妇,你趁早生个孩子吧,你最好能生的出来,否则我万一控制不好力道,把你打死了,也没个后。” “别……叔,我错了,真错了。” 石头吓坏了,一把扑上来,抱住余子清大腿。 “我真不是故意使坏的。” “那你说说,你这两年,怎么回事?都有不止一个人在我这告状了。” 石头犹犹豫豫,道。 “我想快点变强点。” “然后呢?” “然后我发现,挨揍会变强的快一点,要是揍我的人,特别想揍我,还会再快一点。” “???” 余子清一头问号。 石头站起身,催动气血,余子清有些意外。 “你什么时候开了这么多窍穴了?开这么多死窍,你还真是不怕死。” 这才十年,他竟然就从毫无基础,到现在开了近五百个窍穴了,其中还有很危险的死窍。 要是不压制,他可能早就四阶了。 只是锦岚山的传统,尽可能的多开辟窍穴,不急着进阶。 余子清留下的东西,都着重提醒了,前三阶都是基础,想要以后强,就得沉得住气打基础。 “挨打多了,开的就越多,含恨出手,效果最好。 上一次,被里长揍了一顿,一口气开了三个死窍,都很顺利。” “你不会明说?” “那不行,普通对练,效果不好,就得恨不得打死我,效果最好。” 石头肿成猪头的脸,说到这,还扯了扯嘴角,笑了起来。 “卿青揍我效果最好,里长只有一次揍我有很好的效果,还有……” 话没说完,他便嘭的一声趴在了地上。 “效果怎么样?”余子清低头问了他一句。 石头趴在地上,哼哼唧唧半晌,没站起身来。 “感觉不清楚了,骨头断了十几根……” 余子清将他拎回去,看着躺在床上,接骨都能一声不吭,反而一副想笑不敢笑样子的石头。 余子清彻底放弃了。 这孩子没救了。 被打断十几根骨头,竟然还能因为效果极好,差点咧着嘴笑出声。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还是遵循老祖宗的智慧,堵不住疏。 他才两三年没注意,这孩子就歪成这幅鬼样子。 余子清本来准备去找老羊问问,走出去几步,想了想,算了,他现在去,自己得先挨一顿毒打。 他转身向北,出了槐树林,来到游震的院子,坐下之后,长叹一声。 “老哥,有些事想请教你一下,你对体修了解最多,有没有这么一种炼体法门,挨打就能炼体的?” 游震抬起头,眉头微蹙,眼神有些茫然,满脸都是问号。 “你说啥???” 第二二九章 准备材料,石头娶亲(8k) 余子清有些意外,竟然没有这种法门? 不应该的吧。 体修的战斗,先决条件便是肉身能扛伤害,而后才能战而胜之,基本逻辑是这样的。 而靠外力来促进修行进步,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打熬肉身的过程,基本都是这样的。 所以,理论上,靠挨毒打来进步的炼体方法,应该是有的。 毕竟,打熬这个过程,打也是其中之一。 只不过正常情况下,这个打是在锻炼的范围内。 这个“打”的力度,稍稍强了那么一点点,也说得过去。 再加上,苦修的过程,本就是不断打破极限,不断破裂重塑,越来越强。 受伤之后,恢复之后,更强了,也符合体修修行的整体逻辑。 余子清想了想,把石头遇到的事情,大概说了一下。 游震听了更是两眼问号。 “我听说过,有体修,天生恢复力惊人。 所以在修行的时候,能用到比常人更加极端的修行方法,因为可以完全恢复。 因此进步神速,底蕴也足够深厚。 可这种修行方法的核心,乃是恢复力。 听你所说,似乎并不是因为恢复力强?” “不错,绝对不是因为恢复力。 就是纯粹的挨毒打,借外力,来锤炼肉身。 甚至还能因此开辟死窍。” 余子清非常笃定这一点,这就是直接借力,毫无悬念。 绝对不是正常修行时,一定程度的破坏之后,再恢复便更强的路子。 游震乃是正统的炼体修士,一步一个脚印,稳扎稳打,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对系统性东西的掌握和了解,绝对比锦岚山的半吊子野路子强。 要不是这些原因,余子清也不会来找游震请教了。 本来余子清以为石头那死孩子,是往熊孩子发展了,心眼坏了。 余子清真准备让他留个香火,只要越过底线,就打死这死孩子算了。 反正老宋也下了决心。 余子清看的很清楚,老宋自己是神朝最大的鹰犬。 可他这一路走来,从最初的求生求进,到如今早已经没法回头,他自己不是什么好鸟。 却希望自己的孩子,不是什么坏心眼的坏种。 有心机有心眼可以,一定程度上是好事,就是不能单纯的坏。 现在对自家人都敢这样了,还没多大呢,不管的话,以后绝对是坏种。 老宋这家伙,见过的坏种,比余子清见过的人都多。 不用去看,只是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余子清看得出来,石头没说谎话,就是单纯的想要变强。 但是呢,对练殴打,算是正常的训练,效果一般。 被激的有些脾气了,效果最好。 就算这样,石头也没有特别过分,顶多算是不懂事的熊孩子阶段,需要挨打纠正。 有人来余子清这告状,也的确只是想揍他而已,还真没发展到,谁想砍了他的腿,撕烂他的嘴的地步。 起码这死孩子,心里还是有点逼数的。 要不是这样,余子清也不会亲自来找人,想要给他找一门合适的炼体法门。 游震听了余子清的话,眉头紧蹙。 “我还真没听说过有类似的法门,倒是有人曾经觉醒过一个神通。 在交战之中,可以将对手的力量,积聚在体内,而后再爆发出去。 但实际上,并没有多强,因为能积聚的力量不多,还不如他自己全力一击的一成。 你说这个,倒是从未听说过。” “那有没有可能,是提前觉醒了神通?” “不可能,底蕴不够,不可能觉醒,至少要六阶,才有足够的积累和底蕴,不仅仅是因为境界的问题。” 游震说完,顺着这个思路稍稍一琢磨,继续道。 “倒也不是没可能。 曾经的确有人,在六阶之前,就有特别的能力,只是不强而已。 到了六阶,觉醒神通,才算是真正的觉醒,拿到了完整的神通。 有人说这种不算,有人也说,这种算是初步觉醒神通。 一直以来都没有定论。 可类似的事情,的确有。 他可能算是初步觉醒了神通的一点点能力。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类似的事情,跟他的经历、心志、信念、修行法门等等,都有直接关系。 若是没有留下无法修复的暗伤,那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而且,现在就不断的加强,锻炼,等到觉醒神通的时候,应该会更强一点。 按你所说,这种神通,应该不用像十方神通那样,担心觉醒的神通太强。” 提起十方神通,游震便暗暗一叹。 在来锦岚山之前,他从未见过,谁九阶之前,十方神通便已经攀升到将近七十倍,而且非但不死,还能掌控的住。 事实上,觉醒十方神通的体修,不少都是在觉醒的那一刻就死了。 因为无法掌控超出极限数倍的力量,直接爆体而亡。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 在他们这,想要留下暗伤,那很难了。 基本上受伤之后,立刻就能得到救治。 压根不会让伤势发展,也不会因为没及时恢复,恢复的不好,留下暗伤。 只要不是当场生机断绝,哪怕是断气了,也未必有多大事。 “我心里大概有数了,多谢老哥指点。” 余子清回去之后,一天殴打石头三次,每一次都是抱着将石头打死的念头,效果很好。 这家伙挨打挨的嘴都快笑歪了。 然后再用同样的力道,击打同样的位置,表面上看造成的伤势一模一样。 但以对练的心态来,效果就挺一般的。 差距至少在十倍以上。 难怪这死孩子天天在这挑衅找揍。 余子清蹲在老羊的实验室外面等着,也不打扰。 等了十来天,才等到老羊稍稍休息了一下,出来给了一张清单。 上面列出来各种所需要的材料。 不少都是比较珍贵的东西,老羊自己肯定是搞不到的。 只能让余子清去搞。 “一个月之内,全部搞到手,有问题么?” 余子清没急着回答,先仔细看了看清单。 每一种后面,都罗列了至少三种备选的材料,由好到差。 “其他的稍微差一点也没关系,但其中三种,若是拿不到,最次也要有第一备选。 巨兽龙涎香五钱,顶尖开花天材地宝的嫩叶三片。 还有未干的胎毛十根,而且必须在三天之内。”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翻了翻自己的收藏。 将当年巨鲸送他的那一团东西拿出来。 “这个东西么?” 老羊看了看,嗅了嗅鼻子,味道特别冲。 “你哪来这么多?还是最好的。” “你忘了,当年我在南海帮了一个巨鲸一点小忙,它送我的。” “这种没有经过处理的反而是最好的。” “顶尖天材地宝的嫩叶没有,仙草的行不行?” “好自然是更好,只是,对果汁不太好。” “那果汁的落叶呢?当年果汁排毒的落叶。” “咦?你手里还有这种好东西,那自然更好了。” 余子清心里有谱了。 除了这三比较麻烦之外,其他的都能直接采购到。 奸商饿鬼的生意做的红红火火,实在不行了,去找夔侯国主帮忙,再不行找襄王帮忙,总是能采购到需要的东西。 只要肯花钱,剩下的都不太难。 就是那个胎毛,时间太紧,需要亲自去找。 余子清没问要干什么,直接应下。 “除了胎毛,剩下的最好先弄来,胎毛我给你说的时候再说。 还有,要是修士产的孩子更好,女婴的更好。” “没问题,我现在就去。” 说完,余子清才想起来,他还有事要问老羊。 他将石头的事说了一下,问老羊知不知道类似的法门。 老羊撇了撇嘴,冷笑一声。 “整天想这些乱七八糟的,哪来的类似的法门。 从来只听说过,锤炼法宝,哪有这般锤打炼体的。 没有,赶紧去忙正事,那死孩子一天打他三顿就行了。” 余子清眼睛忽然一亮。 “炼器法门有类似的东西?” 老羊看着余子清的狗样子,忍不住后退一步。 “你想干什么?我可警告你,那死孩子虽然熊了点,但也不至于真的弄死算了。” “你把那个炼器法门给我,我参考一下,回头给石头创出来一个法门试试。” “我可警告你,这次你可别指望里长。” “放心,我绝对不麻烦里长,秘法是秘法,功法是功法,我分得清,这我哪敢让里长去试。” 老羊拿出一个空的玉简,给刻录了一篇法门。 余子清拿了玉简,匆匆出门,给老羊收集材料去。 走在路上,余子清察看这炼器法门。 法门是从最初锻造法延伸出来的,先说坏处,神妙不足,基本不会有什么神通。 但是好处,则是从凡人锻造铁器的过程,持续延伸出来的。 以此法炼器,法宝极为坚固,纵然破损大半,也依然可以继续用。 而且,后续升级简单,理论上,可以一直升级下去。 只是到了一定程度,比较困难而已。 剑修的剑,很多都是以类似的法门锻造。 这种方法,不像很多重秘术重神妙的法宝,是篆刻符文入内,镶嵌阵法入内。 很多火炼的法宝,几乎所有神炼的法宝,基本都是这样。 坏处则是,法宝损坏一部分之后,基本就没法用了,不修复便是一团废铁。 而锻造法炼制的剑,哪怕断成两半,照样能杀人。 余子清手里这个,便是将神妙和力,在锻造的时候,都锤入法宝之内。 不断的改变材料的特质,让材料越来越强,后续升级也只需要添加合适的新材料,继续锤炼便是。 余子清想要的炼体法门,便是想要类似的特性。 回头好好研究一下。 来到布施镇,将锦岚山的库存里没有的材料列出清单,交给了奸商饿鬼。 “半个月内搞定,有问题么?” 奸商饿鬼看了看清单,再一看余子清的样子,立刻点了点头。 “没有问题,保证一样不少。” 奸商饿鬼雄心勃勃,难得有一次需要展现他能力的急事,他比谁都上心。 因为听说其他饿鬼说,锦岚山内的饿鬼里,有个生前是猎户的厨子,已经搞出来味道一模一样的牛肉干了。 只是材料不对,只能当牛肉干吃。 因为这货,是真的用的牛肉,一种大震的牛肉搞出来的牛肉干。 用真牛肉,搞出来假牛肉干的味道,也是个人才。 奸商饿鬼就等着,什么时候搞出来假牛肉干,能第一个拿到手。 他笃定自己是第一批拿到手的人,可万一第一批货里,只成功了一个假牛肉干呢? 万一以后都没有呢? 先把其他人都卷死,尤其是那个神出鬼没,整天板着一张臭脸,长得丑,还爱臭美,他都只能偶尔听到一点脚步声的看门饿鬼。 说什么,都要排在那家伙前面。 每一次去会所,那家伙都会无声无息的在他身后出现,提醒他得先通报,得讲规矩,不能你来了就直接进。 一口一个咱们家大业大了,从咱们自身就得讲规矩,不然下面的人有样学样,如何如何。 想起来这个,奸商饿鬼便跟打了鸡血似的,亲自去筹备这些事。 让其他人去做,他不放心。 他回到铺子里,罗列出商铺下游的渠道商,将他们每个人都能拿到那些货。 每一种材料,在哪出产,都罗列的清清楚楚。 从清单的每一种材料,到备选材料,全部都分的清清楚楚。 一天之内,便给几十个渠道商,传了消息,向他们采购某一种,或者某几种材料。 三天之后,第一批采购来的材料,便出现在布施镇。 不到十天,清单上的材料,包括备选的材料,都给凑齐了。 当天,材料就送到了余子清手里。 余子清亲自检查了一遍,有些意外的看着奸商饿鬼。 “做的不错,连备选的材料,都给备齐了,每一种量都不小。” “分内之事,少爷过奖了。”奸商饿鬼笑的很谦虚。 余子清给他一小玉瓶甘霖。 “拿着吧,这些年你做的非常好,这是你应得的。” “多谢少爷。” 奸商饿鬼将玉瓶揣进袖中,笑的合不拢嘴。 余子清从来不管发出去的甘霖怎么用。 奸商饿鬼,自己都不太舍得用,这东西,是正儿八经的独家硬通货。 有这种东西,什么渠道都能打得开。 他能感觉的出来,自家少爷似乎对大乾的印象不太好,几乎从来不去大乾,也没太大牵扯。 要不是这样,他早就将手伸到大乾境内了。 余子清拿到了材料,继续在布施镇千里之内晃悠。 老羊要的那个胎毛,他也得先踩踩点,看看谁家快生孩子了。 还得做做准备,不然的话,你贸然上门,人家刚生了孩子,你说我想剃点你家孩子的头发,你看人家会不会把他当成人牙子。 材料送回去给老羊,余子清换个身行头,捏了个不好看也不丑的脸。 来到一座小城里,在一户人家外面站定。 轻轻敲门,一个两阶的小修士开的门,看到来人,感应到余子清特意露出的一点气息,立刻道。 “晚辈贾西贝,不知前辈驾临,所为何事?” “正巧路过,感应到你家闺女要出生了,也是缘分。” 余子清拿出一个添加了一点七阴大王骨粉的护符,递给对方。 “小孩子,容易遭邪祟,一个小玩意,给她带着,不做噩梦,不夜惊。” 修士拿到手一看,立刻知道这所谓的小玩意,价值不菲,连忙请余子清进来。 余子清坐下喝上第一杯茶,那边便忽然忙做一团,孩子要出生了。 余子清坐在这里静静的等着,隐约感受到,一丝灵气变化。 苦难之中,蕴含着一缕极为精纯的灵气。 这宅子的生机,仿佛都在此刻提升了。 而外界,似乎也有邪祟感应到这一点,向着这边窥伺。 余子清念头一动,向着外面看了一眼,墙角的一缕阴气便直接湮灭掉。 一个时辰之后,啼哭声在后院传来,有惊无险。 余子清喝着依然还有的热茶,笑了笑。 没想到,有朝一日,他也能当个给别人机缘的大佬。 他坐镇在这里,今天这家生孩子就必须没有什么大波折。 过了没多久,那年轻的修士,便抱着一个包在襁褓里的孩子走了过来。 “不知前辈高姓大名。” “布客朔。” “晚辈冒昧,想请前辈给我闺女起个名字,不知可否?” 余子清看了看这年轻修士,这家伙倒是机灵。 他给起了名字,便有了羁绊。 这胎毛不太好拿啊。 “孩子的大名,最好还是晚几年再起吧,安全一点,就先叫个乳名,就叫依依吧。” 余子清看着沉睡孩子,跟个小猴子似的。 “我想要几根胎毛,不知可否方便?” “应该的,应该的。” 这修士答应的这般爽快,余子清反而不好意思了。 孩子的胎毛,若是落入到邪道手里,那可是能用来对孩子不利的。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轻轻触摸孩子的脑袋,二十根胎毛自行脱落,落入他的手中。 余子清想了想,又给了小孩子一颗帝流浆。 让其慢慢融化,滋养其身体,以后能更聪明健康一点。 为了这几根胎毛,可是下了血本了。 不过,为了最完美的拿到,余子清只能亲自来,顺便给对方一些好处。 “那个护符给她带着,尤其是睡觉的时候,最好不要取下来。” 余子清看着沉睡的婴孩,笑了笑。 余子清虚托着胎毛,悬在他掌上,取出一个纯净的玉盒,将其放入其中温养着,直接封印起来。 他全程都没有用手去触摸过这几根胎毛。 余子清大概明白,老羊为什么要给时限了。 刚出生的孩子,这几根未干的胎毛,蕴含着一股极为奇特的气息,纯净之极。 拿到了东西,余子清离去。 这家过了一些天,便发现这孩子很乖,睡觉特别安稳,睡一个时辰,就醒来吃一次奶,吃饱了就睡。 长的很快,也很健康,无病无灾,尤其是睡着的时候,睡的特别香。 这下他们更不敢拿下那枚护符了。 那护符的价值比他们想的还要高的多,这不像玉圭,只是添加了一些,当联系用。 护符是正儿八经的只有守护作用。 有这个东西在,没有任何阴魔,能给这婴儿种下种子。 出生的时候,还有饿鬼之王、大兑之皇、地只之源、地魔尊主亲自坐镇守护,注定了不是一般人。 余子清却没管其他。 他拿到手第一时间,便向着锦岚山赶路,尽快将东西交到老羊手上。 老羊拿到东西,打开看了一眼,点了点头。 “绝对是最好的,一缕气息都没消散,而且还是别人愿意给的,非常好。” 老羊急匆匆的又去了实验室,没理余子清。 余子清继续研究,怎么给整出来一部炼体的法门。 他倒是想自己试试,可他实在不喜欢挨打,还是算了。 数日之后,石头被厨房大妈一顿毒打,敲的满头包之后,余子清觉得他之前把人想好了。 这死孩子,可能多少真有点大病,不只是为了修行。 他拿出那本炼器法门,修修改改。 最后,只去掉了炼器的部分之后,笑呵呵的对石头招了招手。 “来,石头,我给你一个最适合你的新法门,你试试。 我觉得是最适合你的,挨揍就能变强。 保管你修行到最后,身体如同法宝一样强硬,硬撼法宝而不伤。” 余子清递给石头一颗新的玉简。 法门名叫锻体诀,借鉴了炼器法门,以图将肉身炼的如同法宝。 修行的过程,便是要以挨揍,挨毒打来辅助。 石头看的惊喜不已,越看越是喜欢。 “叔,这法门怎么没有真意?” “你觉得以前有人会这么炼体么?都没出过高手,哪来的真意典籍,但最适合你不是么?” “说的也是。” 石头可没想过,法门可能有什么问题,也没想过,因为他实在是太熊,余子清怕哪天一个忍不住,真把他给失手打死了,所以把他当小白鼠。 省的这死孩子,天天开嘲讽拉仇恨。 毕竟,想挨打简单,锦岚山最不缺这个,可拉仇恨不行。 余子清看着石头去修行,一边一天帮助他修行三次。 短短一周时间,石头在气血运转开之后,皮肤隐隐都有了一丝金属光泽。 入门比想象中的顺利,毕竟法门其实没什么技术含量,核心部分掌握了就行。 肉身强度进阶迅速,只是半个月之后,石头犹犹豫豫的找到余子清。 “叔,我觉得我好像修行出问题了。” “怎么了?这些天不是挺好么,你也不用再去拱火挨揍了,只是挨揍就足够了。” “不是,是我一不小心,吃了一小块锦岚矿石。” “嗯?” “我感觉有点饿,然后看着那一小块锦岚矿石,就觉得好想吃,一不小心就吞了。” “嗯?” “真就一小块……好吧,其实只有拳头那么大一小块,吃了之后,就感觉不饿了,变的更强了,我不会是有什么毛病了吧?” “没有,非常好,一直很好。”余子清面带笑容,话锋一转:“我刚想起来一件事,我得先给你娶个媳妇,省的你以后太强了,生不出孩子了,这是你爹遗愿。” “我怎么不知道?” “你不需要知道,我也想知道,你现在能不能生出孩子,毕竟你也来锦岚山十来年了。” 石头看着余子清的笑容,只觉得毛骨悚然,他敢说不,一定没好果子吃。 最主要的,他觉得他自己的确出了点问题。 可偏偏现在进步神速,比之前还要快,而且特别稳固。 余子清仔细替石头检查了一下身体,的确没什么问题,非常好,根基稳固,肉身底蕴稳固。 除了现在想要吃矿石的小毛病之外,好像以前那种嘲讽拉仇恨的大毛病也没了。 老宋想让他儿子赶紧娶亲生子,余子清也想知道,他能不能生出孩子。 毕竟,锦岚山内其他人,很久之前就是来这里之后,便再也生不出来孩子了。 小书亭 余子清总结了一下。 要么是因为锦岚山内异力影响,要么是因为他们以前是拿锦岚菇当饭吃,亦或者是两者皆有。 现在锦岚山的锦岚菇,可不像以前那样,可以一天两顿饭,全部都是锦岚菇当饭吃。 尤其是这几个小辈,来的时候,为了预防这种情况出现,都没让他们在山内常住。 槐树林和锦岚山中间,这大片的地方,都是没有锦岚山异力覆盖的。 而且他们也没机会拿锦岚菇当饭吃。 这事是锦岚山内不少人的心结,余子清当然要弄清楚为什么。 正所谓实践出真知。 正好,这死孩子也到年纪了,又作死的不行,他爹的意愿也强烈,那不刚刚好么。 最主要的,余子清怕再等下去,这死孩子修新法门炼体太久,真的再也生不出了。 把娶亲的事给老宋一说,这家伙兴奋的简直恨不得亲自来,顺便再给带十七八个媳妇。 被余子清拒绝之后,他又给准备了一大堆彩礼聘礼送来。 余子清本来倒是不想管死孩子娶不娶亲,但这边的环境风气就这样。 更重要的,锦岚山的人娶亲,也真不是随便谁都可以。 起码肯定不去考虑大乾的大势力。 余子清怕那些人哪天挨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他们。 大乾的那些大势力,余子清总觉得,他们都有翻车的可能。 这事刚在村子里商量了一下,消息就不知道怎么传到游震那了。 然后,余子清这才知道,襄王这死样子,竟然子孙成群。 他直接将他的曾曾曾孙女给送来了。 嫁妆都带了三个飞舟。 人已经在游震的小院里住下,顺便还请饿鬼们,将小院给拓展了一下。 余子清坐在游震的院子里喝茶,长叹一声。 “襄王这鳖孙,有这么把自己的血亲后辈往火坑里推的么? 石头那死孩子,是个什么鬼样子,你也敢让他送? 再说了,就这么送来了,起码相亲见见面啊。 这要是不行,你还让人家小姑娘怎么做人?” “石头那孩子我见了,嘴碎了点而已,心不坏,是个好孩子,也是个良配,总比大震内诸王的后辈好的多。” 游震笑眯眯的回了句。 他反应要是不迅速一点,可就轮不到他们了。 最主要的,襄王的那些稍稍有点姿色,有点能力的后辈,除非你天赋惊人,有九阶之姿。 否则,给找个合适的,人不错的,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能嫁到锦岚山,总比嫁给诸王的后辈,有朝一日,诸王被清扫了,再被连累到。 而目前为止,削藩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情,就看怎么实行。 到时候肯定有人会死。 余子清见了襄王的曾曾曾孙女,乖巧可爱的小姑娘,懂事有礼貌,人也聪明,最重要的,这小姑娘有五阶的实力。 天资不错,有足够资源,应该能进阶八阶,但是九阶就全看她自身了。 小姑娘也没有不愿意,听说了成亲之后,可以随意殴打石头,都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就挺好的。 于是乎,所有人都知道了石头要成亲了,石头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兵贵神速,不到十天,婚礼就进行了。 本来想请游震和襄王进入锦岚山进行的,但他俩都不愿意进来,恪守规矩。 婚礼就在槐树林北部,新加盖的一座宅子里举行。 里长笑的合不拢嘴,游震也高兴,襄王更是笑的跟二憨似的。 就算是遥在大乾的宋承越,没法亲自来,都高兴的喝起了专门给他送来的喜酒。 只有石头,全程懵逼,让他干什么就干什么。 第二天,余子清在吵闹声中睁开眼睛。 走出来一看,就见石头在前面跑,他夫人带着陪嫁的丫鬟,一路在后面追。 看石头的惨叫声中气十足,余子清欣慰的笑出了声。 眼看石头跑来,余子清先声夺人,嗤笑一声。 “连自家媳妇都打不过,还敢来向长辈求助,你丢不丢人?” 石头闷不吭声,也觉得丢人,转身就跑。 村子里一群人,都专门出来,站成一排,吃着早饭看热闹,一边还加油助威。 “朝死里打,不用怕,留一口气就行。” “从侧面包抄,对,锤他胸口,打断他骨头。” 吵吵闹闹之中,老羊也终于从实验室里走出来了。 他看着热闹的村子,有些欣慰的笑了起来。 “里长应该很高兴吧?” “是啊,村子里的人都很高兴,里长更高兴,他盼这一天很久了,他说要是再能生出个孩子,他死也能瞑目了。” “我们走吧,你跟那个姓陶的约的时间差不多到了,正好去把他宰了助助兴。” 第二三零章 血杀咒污染咒,疯狂的老龙王(10k) 自从上一次老羊又诈死,已经再也没有在外面露过面了。 余子清其实不是太想让老羊出手做什么,因为他要查的事情,现在还没弄清楚。 老羊神隐着比较好,正好他也喜欢宅着做自己的研究。 毕竟实验室还没暖热几年呢,还在持续开发阶段。 可老羊说了曾经的事情之后,余子清就没法拦着了。 一,这种事情是老羊的心结,又有人来捕捉他身边人的真名印记。 老羊当场爆炸,完全没法忍得了这种事。 二,老羊这是护着他,余子清不能拒绝,只能听着看着。 老羊这次出门,没有再用羊身,而是以龙相出现,以龙相,大可腾云驾雾,小可化作微尘,不露面,只是跟着余子清。 到了布施镇,余子清静静的等待。 他察看了一下身上的挂件,依然没什么问题。 过了没两天,宋承越通过七楼戒指联系他。 “资料只有这么多了,都是曾经留下的,还好这边有规矩,所有的资料,一律不得销毁,现在还能找到。 就是用的文字,已经跟现在不太一样了,我水平有限,翻译的不甚清楚,便给你原文好了。” 宋承越不厌其烦的列出来一片片记载。 幸好陶嘉节当年也是九阶强者,对这种强者,有必要的话,锦衣卫都会记录的特别详细。 余子清一目十行,大概明白为什么会这么详细了。 陶氏在当年,就有人在大乾当官,而且当时还犯了事,闹腾的很不好看,所以锦衣卫自然要查陶氏。 陶嘉节作为当时陶氏最强的九阶,自然是重点关注对象。 当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做事非常严谨,而且习惯把事情做在前面。 当年的乾皇有收拾陶氏的想法,哪怕最终可能也只是砍了一个人的脑袋。 可锦衣卫指挥使,却还是以将陶氏连根拔起,以陶氏会做出反抗为前提来准备的。 而且这种准备压根没这么遮掩。 正因为这样,最后才没有遇到激烈反抗。 而且就在那段时期,不死曼陀罗的踪迹被人发现,陶嘉节去追寻仙草,从此再无踪迹,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所以,当年的乾皇,也就只砍了三个人的脑袋,没有针对整个陶氏。 当年的指挥使有猜测,陶嘉节消失不见。 一方面是真的为了追寻仙草,以图有望超越九阶极限。 因为当年还没有确定,无法进阶十阶,不是因为不够强,而是因为天地所限。 另一方面,也有借机隐遁,给乾皇一个台阶的意思。 但具体如何,很多事已经没法了解清楚了。 陶嘉节的资料倒是很详细,有些还是直接从当年的陶氏拿到的第一手资料。 老宋一边给余子清资料,一边感叹当年的指挥使,权限是真大,做事真硬气。 他现在就未必敢这么做,也不能这么做。 那属于激化矛盾。 余子清看着资料,也认同了老宋的话。 这资料详细到,陶嘉节修行什么法门,原文都有,手里的法宝是什么,威能如何,如何炼制的,用什么材料,什么符文,都给记录的清清楚楚。 那是真以弄死当年的陶嘉节做准备的。 九阶强者,若是临死反扑,不顾一切,那造成的破坏,可一点都不小。 一般情况下,有九阶坐镇的势力,在九阶没死之前,真没人敢把对方逼急了。 大多数时候,两个势力之间交锋,九阶都不会出手的。 就像是俩神朝交锋,没有绝对的必要,神朝皇帝都不会亲临前线。 神朝皇帝御驾亲征,到前线亲自出手,要么是到了绝境,要么就是不死不休。 放到一般大势力里,也一样。 余子清将这些东西全部记下,这些都是基础。 有时候,这些资料就已经足够。 有时候却又不够。 因为按照余子清的罗列,拔剑的几个要素,每一个都要达到六十分及格线才是最低限度。 一个要素不及格就不够。 也有时候,是不需要所有的要素都要有。 资料上的记载,陶嘉节的毕生所学,甚至陶氏的收藏都有。 按理说,陶嘉节压根不可能有捕捉真名印记的能力。 这种能力可不是谁都有的,必须要修习一些极为特殊的法门,境界足够,实力足够强,才有可能。 余子清心里大概有谱了。 想对陶嘉节拔剑,怕是不够,肯定缺少关键的东西来补足短板。 他迷失的这八千年的经历,肯定不是单纯的迷失,一直干等着。 “多谢了,这些东西对我很有用。” 正事说完,余子清准备离开了,却看老宋扭扭捏捏的。 “还有事?” “我那儿媳妇有了么?” 余子清翻了个白眼。 “人家才刚成亲,哪这么快?” “呃,说的也是,说的也是,哈……哈哈哈……” 看老宋这球势子,余子清也不急着走了,又在这跟他聊了会。 “你儿子的死样子,快被治好了。 我给他了一门新的炼体法门,特别适合他,他也快学会闭嘴了。 还有,他媳妇好歹是出身大震,襄王一系,实力比他强多了,现在天天追着他揍。 我这给他找了个大震的媳妇,简直太明智了。 这货现在说错一句话,就要挨一顿毒打,已经超出他承受极限了。 每一次他挨打,都有一群人围观。 我看啊,他的大毛病差不多被治好了,剩下点小毛病也无伤大雅。 正所谓家有贤妻,夫不遭横祸。 自古以来的真理。” “揍的好,男人就该有个媳妇管管。”老宋连连点头。 现在他就指望着能活到有机会亲手抱一抱孙子孙女了。 一生圆满,别无所求。 这干起事来,那也是无欲无求,什么顾忌都没有,尺寸拿捏的非常好。 没有了焦虑,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这边聊完,过了没两天,又有人送到布施镇一堆东西。 各种补品灵药,甚至还有各种适合体修的趁手兵器。 别误会,这不是给石头这憨批的。 是给石头媳妇用的,老宋心疼儿媳妇,害怕把手打坏了,也害怕气坏了身子。 要武器给武器,要补品灵药给补品。 就指望着石头媳妇把石头管教好,趁着还年轻,还能纠正回来,赶紧管教。 余子清自然全部让送了回去。 能嫁到锦岚山当媳妇的,自然不可能是炼气修士。 没错,石头他媳妇也是炼体为主,兼修了一点炼气,也只是图方便。 估计到了锦岚山,就只炼体了,这边也没法炼气。 想想都惨,这小姑娘出手的时候,对力量的掌控,可没锦岚山的人掌握的那么好,弄不好还真有可能把石头打死。 真被打死了,估计大家也都是心疼小姑娘,年纪轻轻就当寡妇了。 老宋这货是真够离谱的。 这么多年了,送礼的次数加起来,都没这些天多。 而且,送礼竟然都忘了捎带着给其他人也带点。 余子清摇了摇头,不跟他计较。 以这家伙的行事作风,看来是真的很在意这件事,有点失了智了。 这么强的执念,余子清都猜测,当年文君是不是就是乾南人。 要不然,没道理乾南人的执念这么强。 余子清继续等着,老羊一直藏在他的领口,静静的等候着。 约定的时间到了,陶嘉节再次降临,这一次巫双格已经等着了。 这一次,这家伙倒是记得要给钱了。 很是大方的直接给了一株低级的天材地宝。 坐在公厕里,坐在马桶上,陶嘉节静静感受,体内的毒素仿佛受到了牵引,从后方喷薄而出。 那未知的牵引,神妙极强,他都无法控制毒素。 不稍片刻,他扶着墙站起身,只觉得腿脚发软,腹内空空荡荡,却有一种前所未有的畅快和轻松感。 那种感觉,似乎很熟悉,却又非常陌生。 无数心绪在心中翻腾,他一时竟有些不知这是什么。 回头看了一眼混元金斗,他只能感叹,造化玄奇,这等异宝,的确不是人力能为。 心里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丝贪念。 而后立刻摇了摇头,这东西,没人能抢走,也没人能带走。 这是那个饿鬼的伴生法宝,天生神妙。 走出来之后,他看向余子清,拱了拱手。 “当真是神奇无比,多谢了。” “前辈客气了。”余子清面带标准的微笑。 面容祥和友善,嘴角微微上翘,露出六颗牙齿,而且牙齿上没有沾菜叶子。 送走了陶嘉节,余子清回来,看了一眼巫双格。 “他排出来的毒素,都留着的吧?” “都留着,而且,我主动催动,用了最大力量,便是九阶,也要受到影响两三天。” 巫双格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这可不是受伤,吃灵药也没用的。 只是体内毒素以最激烈的方式,强行排出,身体不适应太过干净而已。 “他的秽气和毒素很强么?” “秽气很少,毒素的确很强,但以往日的经验,这种程度的毒素,应该不至于对一个九阶强者影响太大,他应该自己就能搞定。” “他就是故意找个由头来找你的。”余子清的领口,老羊忽然发声。 “看得出来,而且能看得出来,他似乎很久没有自己来办事了。 很多地方都特别僵硬,就像是照本宣科。 细节差距,别说是我了,外面那个奸商估计都能看出问题。 脱离中下层世界太久的大人物做派。 反正很怪,他自己可能还不觉得怪。” “走吧,我已经亲眼看过他了,去东海吧。” “呃,只是看一眼就足够了?还有,东海?” “足够了,我不需要捕捉真名印记,只需要亲眼看到他,感受到他的气息,就足够了,而且动静有点大,到东海方便点。” “顺便甩锅给龙族?” “你要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 “……” 余子清无语,你好歹反驳两句啊。 不过,以老羊现在的形象,他说自己跟龙族没关系,估计也没人会信。 便是龙族知道了,恐怕都是回怼一句,就是我们龙族的人,怎么着吧。 余子清带着老羊,从布施镇出来,直接进了深渊,借道深渊,来到东海。 短短几个时辰,便横跨了十万里以上距离,的确方便的很。 在东海发生任何事情,都不会跟远在布施镇的人有关系。 落在海底,余子清继续向着深处前进了一段距离,老羊从他的领头飞出,化出龙形,游走在海中。 他张口一吐,一个气泡浮现。 气泡不断的扩大,在海底撑开一个里许大的空间。 一枚枚玉符飞出,不断的落入到边缘地带。 老羊张口一吐,大量的美玉飞出,自行落下,在中心组成一个祭坛。 八方各有一杆阵旗落下,无风自动。 而后便见祭坛之上,法坛坐落,从黄符到香炉,一应俱全。 老羊的龙身化作常人大小,飞到法坛之前。 “你站远点,看着就行。” 老羊闭目养神,静静的等候,过了一个时辰,他才睁开眼睛。 取出一根拇指粗的线香,张口一吐,一团火焰将其点燃。 袅袅轻烟飘起,老羊四只爪子,一起结印,同一时间结出十二个印诀。 其双爪交错,从上下左右前后,六个方向,各是一个印诀。 随着咒文吟诵,袅袅轻烟飘起。 一丝取自胎毛的先天生机,微微升起。 取自仙草落叶,蕴含的仙草灵机和毒素,也浮现了出来。 最后全部凝聚到巨兽龙涎香之中,化作醉人的香气,仿若嗅一嗅便会实力大进。 老羊周身,所有的玉砖和玉符上,都在亮起光华。 那飘散的轻烟,慢慢的凝聚出一个人形,其五官慢慢凝聚,化作陶嘉节闭上眼睛的样子。 老羊龙目骤然怒睁,张口喷出一口心血,落在那轻烟之中。 老羊的气息都在瞬间萎靡了一些。 余子清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他知道老羊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可是威力必定很大,限制看起来又不高的咒法,怎么可能没有代价。 代价是什么,老羊没有说,余子清也猜,肯定不会轻了。 鲜血侵染的轻烟人形,变得愈发清晰可见,仿若一个血色的陶嘉节就飘在那里。 而另一边,陶嘉节还在大离境内,忽然感觉到异样。 他在云层之上,凌空而立,向着东方望去,眉头微蹙。 “血杀咒?不对,好强的咒法。” 下一刻,便见周遭,一片血海翻腾,一双竖瞳在血海上空睁开。 那瞳孔的边缘,仿若有无数的曲线,还有无数的纹路,从瞳孔向着四周扩散开,像是树杈,却又天然蕴含神韵。 冷冽冰冷的眼神,只有森然杀机,再无其他东西。 血海翻腾,不断的上升。 陶嘉节攀升身形,血海却一直随着他攀升。 他的双脚立在血海之上,海面已经淹没到他的双脚。 一种肃杀之气,不断侵蚀,纯正的死亡气息也随之浮现。 陶嘉节眉头微蹙,而后一言不发,右边的嘴角略带一丝嗤笑,他屈指剖开自己的胸口,取出连着血管还在跳动的心脏,口诵咒文。 心脏之中,一滴泛着金光的鲜血滴落到血海之中。 霎时之间,便见那已经淹没到他小腿的血海,稍稍一顿,向下回落了一分。 而天空中那双冰冷的竖瞳,骤然缩小成一条细缝。 远在东海,老羊的气息微微浮现出一丝变化。 他的瞳孔缩小到极致,喉咙里发出一声低吼。 “一模一样。” 老羊口中的吟诵之声,骤然变得激昂,从古老的语言,到龙族的龙语,再到不知名的语言。 余子清只能听懂零星几个词。 这个时候,他口中飞出的咒文,不断的化作一枚枚余子清不认识的符文,五彩斑斓,什么颜色的都有。 而另一边,陶嘉节看着血海水位增长的速度,不退反进,越来越快。 他有些意外,可是再细细一感应。 不但有先天之气,还有仙草气息,而且还是仙草毒气。 甚至还有一种他也说不太准的古怪气息。 他心脏里不断泵血,滴落的泛金鲜血,也没法压制血海上升。 眼看血海淹没到腰身,随着时间流逝,势不可挡的继续抬升。 他念头一动,想要直接抛弃这具身体算了。 可是这个时候,才发觉到,其中的力量极强,一直死死的拖住他,他现在想走也走不了了。 对方施展的这个不知名咒法,似乎从一开始,就是在针对他的意识。 他念头一动,直接勾连到本体。 庞大的威压降临,以本体去硬抗对方的咒法。 他的意识,开始返回,肉身开始燃烧,体内的力量也在燃烧。 另一边,老羊的眼睛里冒出光芒,满是狠厉。 “就等你了。” “你心里那滴金血,快点。” 余子清一听这话,也不敢犹豫,直接将他以滴血重生凝聚出来的那滴金血取出,交给了老羊。 老羊将那一滴金血滴入线香之上。 最完美最有活力的金血,沁入其中,燃烧出来的轻烟,便多了一丝变化。 余子清看到,那个血色的陶嘉节身上,多了一缕缕黑色的纹路,如同被污染了一般。 对方那似乎要睁开的眼睛,也被黑色糊上了。 可是血色陶嘉节的威压,却骤然降临了。 余子清身形微微一矮,如同一座山岳压在了身上。 他硬撑着挺直了腰板,全身骨骼都在嘎吱作响,脑海中的阴神睁开眼睛,地只之源的先贤圣音,也忽然变得宏大。 余子清眼中带着骇人的神光,看向那个血色的陶嘉节。 这种熟悉的威压,这种熟悉的感觉。 是那个假发白水蛋。 绝对错不了,就是他。 一瞬间,余子清便想明白很多事情。 迷失八千年,因为不死曼陀罗的踪迹再次泄露,而得以返回的陶嘉节。 什么陶嘉节,他就是降临的假发白水蛋。 很多感觉怪的地方,一下子就解开了。 没想到最后还是对上了,在对方不知道他身份,他也不知道对方身份的情况下,惹毛了老羊,先发制人。 这么一想,那一滴金血的损失,余子清也不觉得亏了。 看着老羊的样子,余子清觉得,好像老羊还有什么事没说。 咒法还在继续。 只是那集合了不知道多少种符文的咒文,忽然变了。 低沉吟诵,气息变得愈发沉重。 余子清这里没什么感觉,而另一边,陶嘉节却感觉到麻烦了。 血海沉浮,已经将他的降临之躯淹没。 而站在悬崖边的假发白水蛋脸上,也浮现出陶嘉节的脸,他的意识强行回归。 可是他的脚下,恍若有黑红色的鲜血,顺着他的脚面往上渗透,力量沁入他的体内。 那力量忽然变了方向,不是在侵蚀毁灭他的肉身,而是有固定的方向。 先天生机,仙草毒气,还有一股独特的古怪气息,还有一缕他更熟悉的饿鬼道气息。 彼此纠缠在一起,却没有对他造成任何伤害,直奔他的心底而去。 等到那些力量纠缠在一起,突破层层阻碍,他强睁神目,跟那双竖瞳对视到一起。 看着那双眼睛里的纹路,终于感受其中的神韵,他周身一震,震惊不已。 “真龙?!怎么可能还有真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而就是这一震,那些力量有一丝没入他的心底。 他的心底,力量不断的凝聚,化作一枚立体的符文,那一丝力量侵染其上,直接将其污染。 那枚符文的光辉,渐渐暗淡,神韵被扭曲,玄妙被污染。 这个时候,他才终于明白,对方要干什么了。 那压根不是看起来极强的血杀咒,前半段可能是,可后半段绝对不是。 后半段就是为了污染他捕捉真名印记的能力,污染他的心底,毁他的一些能力。 对方压根没想着要杀了他。 这种手段,总给他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回忆了一下,他上一次降临,就是这么被人出其不意的弄死了降临之身。 …… 祭坛之上,飘在半空中,烟气所化的血色陶嘉节,丝丝崩碎,直接崩散成漫天血色的烟雾。 那些烟雾,不断的向着老羊的身体涌去。 一时之间,余子清便察觉到,庞大的灾劫之力在涌现。 而老羊的身子晃了晃,跌倒在祭坛上。 余子清顾不得其他,直接来到老羊面前,伸出一只手,接住那些血色的烟气。 还有庞大的灾劫之力不断的涌入他的体内,直接被他吸收掉。 余子清揭开衣袖,手臂上多了一个血色的符文,有一种不祥之气,不断的滋生灾劫之力。 余子清不以为意,看了看地上的老羊。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片刻之后,老羊苏醒了过来,感受了一下自身,而后看向余子清的右臂。 “你替我抗了代价?” “你扛了之后,接下来必定会遭一次劫难。” “不必如此,我能扛得住,而且,这劫也是我要主动引发的。” “那我给你?” 老羊叹了口气,不说话了。 “现在可以给我说说,怎么回事了吧?”余子清取出一壶酒给老羊。 老羊一口气喝干了一壶酒。 “我们回去再说吧,马上就有人来了。” 老羊张口一吸,此地的一切都被其吞入腹中,跟着余子清一起,借道深渊回到布施镇。 而东海这边,老龙王显化出真身,急速飞来。 到了地方之后,这里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他的双目里带着焦急和期盼,两道神光不断的扫视,却什么都没有找到。 只是还残留的一丝气息,他却捕捉到了。 那明显是龙族的气息,却又有一丝不一样的神韵。 老龙王化出人形,一拜到底。 “龙族后辈敖海,请见大人。” 老龙王恭恭敬敬的喊了一声,没有任何反应。 他的语气里开始带着一丝哀求和期盼。 “后辈敖海,请见大人。” 可是依然如此,老龙王的眼中带着一丝失望。 但是那一缕神韵,他却捕捉到了。 绝对是真龙神韵,残留的神韵很微弱,但绝对错不了。 那是他血脉之中刻入的感应。 老龙王就在这里等着,继续静静的感悟。 而不稍片刻,龙族便有九个九阶龙族,一起来到这里,强行封锁了方圆三千里海域。 擅闯者,格杀勿论。 窥视者,格杀勿论。 无论是谁,直接开战也在所不惜。 老龙王找到了老羊布置祭坛的地方,一点一点的感应这里残留的气息。 他将这里残留的两缕神韵全部收拢,忍不住老泪纵横。 因为那两缕残留的微弱神韵,跟血脉传承里的每一种真龙神韵都不一样。 也就是说,可能不是曾经还有真龙活着。 而是,有新的真龙出现了。 这里距离当年的恶龙陵寝不是很远,也就是说,可能真龙的出现,真的跟他们无数年的努力,有那么一丁点联系,他们还是有点作用的。 老龙王一直待在这里等着,他想多看看,有没有别的东西遗落了。 他知道,这里曾经可能施展了一门极为可怕的咒法,就是那个疑似真龙的龙族施展的。 他才不管为什么,他就在这等着。 看看对方的敌人是不是要来,敌人是谁。 真龙对于龙族来说,是人族难以理解的信仰,约等于人族对于传承的执念。 在这件事上,谁也别想拦着这些家伙。 老龙王率领众人,加起来十个以上的龙族强者,还有三千兵众,这力量绝对足够横推东海所有岛屿势力了。 一些人瑟瑟发抖,不明白龙族忽然发什么疯,却没人再敢去窥视,也没人敢问。 因为有个嘴硬了两句的大妖,已经被龙族不讲道理的围殴,活活打死了。 以往龙族强者可不屑与干出围殴的事。 他们都是被围殴的对象。 东海一下子闹腾了起来。 另一边,余子清跟老羊回到了养生会所,余子清给老羊斟酒,他自己喝茶。 “您老又搞这种,事情不提前说的玩法” 眼看老羊杯中酒喝完,他一边斟酒,一边道。 “行了,我知道,这种特别重要的事情,你不能提前说,说了就不一样了,先说说怎么回事吧?” “我杀过他一次。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有不对劲的地方,只是那个时候,我察觉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 而且很多年过去,我再也没听说过,也没见过类似的事情。 捕捉真名印记,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次我听你一说,我便愈发觉得不对劲。 跟我曾经见到的那件事一模一样。” 老羊喝着酒,语气里带着一丝惆怅。 “这一次,我开始施展的是血杀咒,他的应对方法,做出的反应等等,我已经是第二次遇到了。 那一次,我的血杀咒没有杀了他,我只是用血杀咒确认他的位置,将他活活炼死。 这一次,只是一交手,我就知道,绝对就是他。 那种神妙,那种傲慢,不可能有第二个人。 我上次杀的就是他,他真的没有死。 所以,我知道,这一次也没法彻底杀了他。 我便在血杀咒的基础上,延续出了另外一门我准备了很多年,研究了很多年才研究出来的咒法。 既然杀不了他,那便毁了他的能力。 让他以后再也没法捕捉人的真名印记。 这次的材料特别好,效果特别好,加了你的金血,效果更是好的可怕。 以真名为核心的法门,他起码有九成也没法用了。 他以后怕是也没法像这次一样,神形俱灭了,也能换一个身份继续出现。 第二次交手,我知道的更多了。 等到第三次,他死定了。” 老羊说的非常坚定,就像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也不知道他肚子里还憋着什么坏水。 余子清放下茶杯,轻叹一声。 “他就是那个假发白水蛋,我感应的非常清楚。 我之前还在想,他想找我,我也想找他的降临之体。 只是我也没想到,他的降临之体,竟然能如此轻易,如此快的九阶。 我之前倒是也怀疑过那个姓陶的,可是他恢复九阶太顺畅了,我就没再过多怀疑。 yy小说 如今,看来,的确是我小觑他了。 他没机会第三次降临了。 这个先不说了,你先给我说说,这咒法怎么回事? 还有这个血色符文怎么回事? 要是我不帮你扛了,我觉得你可能不止引发一次劫难。 要是一次,必定是九十九死一生的劫难。” 老羊沉默了一下,他的确有点上头了。 因为听说了这件事,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一生之中,能在意的事情不多,这件绝对就是心结。 哪怕付出代价,他也要去做,不毁了对方的能力,他寝食难安。 总觉得可能随意研究个东西,走出来之后就听说了余子清被人活活咒死的消息。 万一不止余子清呢,万一里长也被咒死了呢,万一其他人呢。 他无心做研究,闭上眼睛,就会想起他的老师惨死的画面。 再怎么知道,也没法忍,他必须要先去做,不能给对手机会。 “咒法我没起名字,怕被人提前感应到,如今已经用过一次,就叫污染好了。 需要的材料要求极高,发动条件很低,但代价也很大。 需要承受同样的伤害,他被污染了一部分能力。 我也会以永远的失去一部分学识为代价,将其抵消掉。 我之前觉得耗得起,哪怕损失一半,问题也不大。” 余子清眼中略带一丝庆幸,轻叹一声。 “那幸好是我帮你扛了,我觉得不是你低估了代价。 而是低估了对方身份和实力,低估了这咒法在顶尖材料加持下的威力。 让一个至少十阶的强者,付出这么大代价,你要付出的代价,只会比你想的更多。 损失一部分学识为代价,还是算了,划不来。 咱们家里,你的学识才是最珍贵的。 还是我来吧,正好,我最近接引到的三灾之力越来越少了,正好有个贴身产生三灾之力的东西更好,还安全点。” “还有件事,我觉得我得给你说一下。” “还有什么麻烦?” “算特别大的麻烦,却也算是好事。” “慢慢说。”余子清端着茶杯,不甚在意,还能有什么大麻烦? “我最终能成功,其中有一个原因,在最后关头,撼动了他的心神。 他脱口而出,说了真龙二字,似乎对于我的出现,特别不敢置信。 心神震荡,才会如此顺利的将其心底污染。 我自己这些年,也觉得,我跟一般的龙族好像不一样。 我对比了恶龙之躯,最关键的神韵和血脉,现在已经有不一样了。” “呃……”余子清一脸愕然:“啥?真龙?你?哈?” “我不知道,我又不是天生的龙族,没有血脉传承,没有传承记忆,我是在造化雷劫之下形成的。” 余子清放下茶杯,忽然认真了起来。 “最初的真龙是哪来的?你知道么?” “不知道,只是听说,非胎生,非湿生,非卵生,乃是造化化生……呃……”老羊自己也微微张大了嘴巴,一脸惊愕。 “当时那青龙虚影,说要助你一臂之力,就是这个?” 余子清回想起当时挨雷劈都快劈傻了,最后恶龙引出的青龙虚影,直接帮老羊渡劫。 “他说的是这个?不会吧……”老羊也有些震惊。 他们还真的都没想到过这点。 因为那个时候可能真的还没生出什么玄妙呢。 可是最后的造化之光落下,可能就是最关键的一步。 由一个非胎生、非湿生、非卵生的龙族,补足了最后一块拼图,变成了造化化生。 渡劫难,得天地认可,进而成了一头实力孱弱的真龙。 余子清想了想,想到当年那个青龙虚影。 那万丈青龙虚影,只是一出现,便有镇压天下的威压,而且只是虚影,也能看到,他身上有大量嵌入血肉的锁链,散发着浓重的诅咒气息。 只是一个虚影便是如此,当年的青龙,怕是死的挺凄惨的。 当年是当做外人的事,只是感叹一下而已。 如今,若是老羊真的往真龙的方向迈进,那可能当年青龙,甚至其他真龙的遭遇,就有可能出现在老羊身上。 真龙当年的敌人,说不定也都还活着。 他们必定不会愿意看到再有真龙出现。 真龙自然强,上限极高,这是好事。 麻烦,自然也麻烦,可能还是大麻烦。 假发白水蛋,既然能认出来真龙和龙族的区别,这个秘密,可能就瞒不住了。 说不定,当年的真龙,也是假发白水蛋的敌人。 不过问题不大,反正本来就是敌对,也不愁多加点恩怨。 要是假发白水蛋都能认出来,他们这次在东海搞出来这么大动作,龙族必定也会有所反应了。 回头去了解一下。 “锦岚山有一头龙的事,的确有外人知道。”余子清轻声道。 “再加一次算了,反正羊身怕是没法用了。” “再加什么?” “再换一个种族。” “不至于,真不至于,下一次,怎么去扛化形雷劫啊,怕是九阶巅峰都顶不住。” “有你在,还怕雷劫威力过大?” 余子清无言以对。 直接吞了雷劫,他可能做不到,可削减雷劫威力,现在多少还有点把握。 老羊化作微尘,自己回了锦岚山,不知道又去研究什么东西了,似乎他准备玩真的。 过来没几天,余子清听玉圭,便听说了东海的事情。 龙族不知道要搞什么事,封了三千里海域。 老龙王亲自出面,目前为止,已经带出来二十多个九阶龙族,七阶八阶的龙族,加起来都过千了。 出动这么大的力量,三神朝都紧张的不得了。 因为龙族现在脾气特别大,听说有个海族大妖,最开始的时候,过来看热闹,被驱逐了还嘴硬逼逼了两句。 目前谣传是“我就看看,你能把我咋地了?这地方又不是你龙族的地盘。” 然后,那大妖被六七个龙族强者围殴,被活活打死。 听说,东海的三个驻地在岛屿上的门派,都连夜搬着岛屿跑路了。 生怕莫名其妙的招惹到这群暴躁老龙。 余子清听着叹气。 在外面的龙族,就这么多,早晚龙族会找上锦岚山。 弄不好,老羊的身份就暴露了。 以龙族对真龙的执念,他们不可能放弃。 得了,还是抽空去找老龙王聊聊吧,省的他们闹腾大了。 第二三一章 面见老龙王,归来的死人(7.3k) 事情总会出乎人的意料,余子清早就习惯了这种事,也没打算什么事都掌握。& 毕竟,老羊自己的事,老羊自己竟然都不清楚,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因为陶嘉节顺手尝试捕捉他的真名印记,引得老羊果断下死手。 最后的确解决了假发白水蛋这次降临,而且还不知道他是假发白水蛋。 假发白水蛋也不知道,就是他要找的人,解决的他。 可能最终也不知道为什么忽然被人暗算。 仔细想想,老羊做事还是考虑非常周全的。 的确有外人知道他可能是头龙,而当初的羊身已经诈死。 龙身还大概率是比较敏感的真龙之躯,还是在成长阶段的真龙。 那就更加敏感了。 以前他们还真没想过这些事,毕竟真龙早已经消失很久很久了。 真龙不是生出来的血裔后辈,这事闹的,原来当年的青龙早就看出来了,只是他不敢说,怕害了老羊而已。 所以,老羊说的不错,还是想办法再换一个种族吧。 老羊已经整出来成熟的路子,再换一个问题也不大。 虽然那看似普通的化形雷劫,最终可能强的离谱。 余子清帮衬一下,大概率还是能渡过去的。 真龙的事情没弄清楚之前,以后这龙身能不用最好也别用了。 毕竟,真龙都死了,老羊这个还没成长起来的孱弱真龙,还是苟一点吧。 有了这一次的前车之鉴,接下来选什么,就要好好考虑一下了。 余子清脑海中一堆的想法,可是又不太好选,起码不能太敏感,也不能弱。 思来想去,回头找记载看看,说不定就有比较合适的。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看老羊自己的想法。 现在,他得先去一趟东海。 听玉圭,这几天的资讯热点,基本都跟东海有关。 大离和大乾之间的关系,都变得异常的和谐。 在面对东海这件事上,估计是神朝之间难得的默契。 因为海洋的面积可远比陆地大多了。 而且,最主要的,海中也不只有龙族一个种族。 龙族只是相对比较强势,而且很团结的种族而已。 龙族的地盘,也远没有占据海洋多大的范围,而且就算是在龙族的地盘内,依然还是有其他种族存在的。 大概就相当于神朝的疆域内,还有很多大门派大家族一样。 在龙族的地盘之外,不卖龙族面子的海族,可不算少。 就像大离和大震境内的一些势力,可未必会在乎大乾的脸色。 所以,这一次龙族在地盘之外,强势封锁一大片区域,还打死一个大妖的事情,才会显得如此罕见。 以至于大离和大乾都挺紧张的。 因为海中的一些其他种族,已经颇有一点怨念了。 大概是看不惯龙族这次的行径。 指不定就有哪个海族,或者哪些大妖来挑衅了。 海族的理念跟人族不一样,要是人族,只要不在我的地盘,那我顶多是警惕,然后看戏。 可海族弄不好就会冲突起来。 万一东海打起来,想不波及陆地沿岸,基本是不太可能的事情。 当年扒皮大佬怒杀一个龙族强者之前,沿岸可没这么太平过。 距离海岸数千里,俩大妖干架,掀起的海啸,可能就能跨越数千里,波及到海岸线。 三神朝的都城,各种比较安稳,比较发达的城池,都不在海岸线附近,这都是有历史原因考虑的。 近海岛屿上的不少势力,传承久远的极少,也不是没有这方面原因的。 最早的时候,出海发展的修士,其实都是在陆地上混不下去,或者惹了惹不起的人,才远遁出海,最后慢慢发展成这样。 最近这些年,东海的一些岛屿,发展势头不错,也都是托了扒皮大佬的福,他们才有的这种相对安稳的环境。 有了客观环境,他们才能以比较稳定的方式,获取东海的资源。 供养出强者,然后壮大势力。 前些年,因为仙草的事情,扒皮大佬又不在,各种海族在东海闹腾了一波,损失最大的就是东海各岛。 这一次,又有几个岛屿,连夜带着岛跑路,据说是去了南海。 东海人族的整体实力,怕是很久都难以恢复了。 余子清没法等下去了,必须先去跟老龙王聊聊。 他尽可能高估了龙族对真龙的执念,最后却还是低估了。 老龙王跟疯了似的,已经有种不顾一切,不惜代价的疯狂。 真让他这么闹腾下去,迟早完犊子。 余子清借道深渊,刚来到东海,就感觉到自己被锁定了。 短短十几个呼吸,便见水中涟漪浮动,海底一个龙卷浮现,一个龙头人身的龙族强者,从龙卷之中走出。 那泛着冰冷的眼睛盯着余子清,眼看就要直接下死手。 余子清拿出一片龙鳞,暗叹一声。 “我要见龙王,最好不要再让人知道,不然会很麻烦。” 龙族的强者看着那片黑色的龙鳞,竖瞳顿时浮现出一丝变化,冰冷的眼神都变得和善了起来。 他也不管余子清是谁,他只是感受到龙鳞上特有的一种气息和神韵。 这种时候,甭管余子清是什么实力,他都会非常客气。 “这边请。” 龙族强者一挥手,水中便浮现出一个龙卷,龙卷之上还有一个缺口,他引导着余子清进入其中。 霎时之间,便见那水龙卷在海中急速窜行,转瞬之间便是十数里距离,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龙卷散去,便已经到了一座海底的水晶宫。 看起来有些简陋,应该是临时加盖的。 周围也看不到其他人,这位引着余子清往里走,余子清这才抽空问了一句。 “晚辈布客朔,不知前辈如何称呼?” “龙族,敖烈。” 余子清侧目,敢叫这个名字,命肯定很硬,难怪是九阶。 到了水晶宫,一路上都没见到人,也不知道是不是敖烈提前通知过了。 一路到了最深处,老龙王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老龙王盯着余子清,一言不发,敖烈行了一礼便主动退去,周围的一切都被封闭了起来。 余子清面带一丝微笑,揖手一礼。 “晚辈布客朔,见过龙王。” “我认得你。” “晚辈在这里,只能是布客朔。” 说着,余子清拿出了一片黑龙鳞递给老龙王。 老龙王的眼神瞬间变得柔和,眼中带着敬意,双手接过龙鳞,轻轻的抚摸,感触上面的神韵。 仿佛那鳞片上有一种特别的神韵,能让他冷静下来,让他的心绪平复。 老龙王一直没说话,只是静静的感受,静静的抚摸鳞片。 好半晌之后,老龙王看向余子清,有些不舍的想鳞片递了回来。 余子清摇了摇头,没有接,而是道。 “前辈收下吧,这是给前辈的礼物。” “这……多谢了。”老龙王没法推辞,拿出个盒子将其郑重的装起来。 而后他看向余子清,道。 “你来,是想让我回去么?” “前辈目光如炬。” 老龙王叹了口气,得到了确切消息,反而心平气和了下来。 他也知道,是他自己急了。 有些失去理智。 可他一生,都在盼着真龙出现。 每一个龙族,也都在盼着这件事。 好不容易出现一点迹象,似乎真的有真龙了,他怎么还稳得住。 这些天一直处于焦躁不安的状态。 他怕那个似乎还很孱弱的真龙出事了,他怕空欢喜一场,怕这怕那,怕很多…… 如今冷静了下来,看到余子清来了,还带着这片龙鳞。 他就猜到,他这么做,应该是适得其反了。 “那位还好么?” “很好。” “好,我今天就带人走。”老龙王很爽快的应下了。 老龙王什么都不问,却应下的这么痛快,余子清一肚子话,都憋着不用说了。 老龙王伸手虚引。 “你跟我来。” 他带着余子清一路进入到水晶宫深处,这里光亮一片,一幅幅残缺的壁画印在墙壁上。 “这是我族中,有关青龙的记载,但这里的只是简单的复制品,真品在龙冢之中,不能带出来。” 老龙王看着壁画,给余子清讲解。 “青龙的敌人,已经在壁画上消失了。 我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什么,损毁的部分,正好全部都是这些地方。 很久很久之前,青龙遭遇了他最大的敌人。 他奋力反击,跟他的同伴击败了敌人。 可是结果却是他也重伤难愈,中了邪法,陨落在海中。 曾经的真龙,都消失了。 跟着一起消失的还有真凰。 我们还有龙族存留至今,可是真凰血裔,却已经很久没有再听说过了。 更具体的记载,已经没有了。 龙族的很多传承,都是血脉传承,不像人族,喜欢以文字传承。 血脉传承里的东西不在了,我们便再难找到曾经的痕迹。 所以后来,也开始以文字为传承,作为辅助。 龙冢我没法带你去,不是我不愿意,而是那里有先辈立下的大禁制。 那位若是有兴趣,随时可以来。” 壁画上的内容,的确不多,就是青龙嘶吼,与人交战。 而敌人的画面都不见了。 最后,青龙全身缠绕着锁链,沉入海中。 只是看壁画,的确看不出来什么。 余子清想要问的问题,老龙王已经先一步回答他了。 他的确想要了解,曾经的真龙都遭遇了什么,有什么敌人,敌人是不是还活着,活着敌人的后裔是不是还有。 现在看来也不用问了,老龙王也不知道太多。 很多信息,龙族的血脉传承里都没有。 “除了青龙,还有别的真龙么?” “据我所知,有,但是具体名字不知道,具体还有几个不知道,龙族的血脉传承里,出过问题,很多信息都没有了。” “龙族的血脉传承里的信息,竟然也出问题了?” 余子清颇有一些意外。 他一直觉得,龙族的血脉传承,传承记忆,是特别稳妥的传承方式。 好处就在这个稳妥,只要血脉不断,信息的传承就不会断。 但坏处自然是创新少,因为那些生来就知道的东西,会成为他们难以逾越的障。 没想到,最稳妥的也出问题了。 老龙王敏锐的捕捉到了那个“也”字。 若是平日里,人族出现什么传承断了,那都不叫新鲜事。 因为人族的法门也好,各种东西也好,都是在不断更新换代。 断掉的传承,很多其实都是主动放弃的。 而在现在这种交谈中,能用到“也”字,自然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人族断了什么?” “炼神之路的开路人,始,还有文君,都是消失在传承记载之中。 最近才将他们之名找回来。 我觉得是有人在刻意的抹去很多东西。” 余子清话没说完,老龙王面色一沉,听明白了。 龙族的传承信息,可能也不是因为各种意外才失去的,也可能是有外力左右。 见老龙王没说话,余子清继续道。 “炼神之路,乃是始先辈,从一位神王那里赢来的,他的真名,便是这条路的锚点,能让炼神之路不被夺走,彻底稳固下来。 而我知道,曾经的那位神王,丢掉了一部分道之后,变成了一个没有脸的人。 现在,就有一个没有脸的强者,在俯瞰着整个世界。” 余子清真没抽冷子给假发白水蛋拉仇恨的意思,他只是实话实说。 曾经那些事,跟假发白水蛋脱不了关系。 至于龙族这边,跟假发白水蛋有没有关系,那余子清就不知道了。 他只是将他知道的事情说出来而已。 话都说到这了,余子清心一横,继续道。 “这一次,施展咒法的那位,要对付的就是这个人。 他意识降临,化作一个九阶强者。 他还有能捕捉真名印记害人的能力。 这一次便是为了这个事。” 老龙王的眼睛微微一眯,身上浮现出一丝危险的气息。 “他要害了那位?” “实话实说,他暂时只是要害我。” 老龙王懂了,那个人还对付整个锦岚山。 所以那位真龙,也是锦岚山的人。 锦岚山怎么样,老龙王不管。 但这次的事,是真龙亲自出手,那就不是锦岚山的事,而是龙族的事。 有人害真龙,那老龙王才不管其他,说什么都要先把对方弄死。 真龙的实力境界,明明不强,却已经有能力,去坑一个降临之后都有九阶的强者。 这不正说明了,他就是真龙么。 “那个无脸人若是再次降临,请务必第一时间通知我,那位的事,就是我龙族的事情。” “前辈,你应该也知道,若是这事暴露,会特别麻烦吧?” “放心吧,不会牵扯到那位的。” “好,我也会转告他,有空的话,去龙族转转。” 老龙王立刻露出了笑容,他等了半天,就等这句话了。 他特别想亲自见一见对方,可是他再急切,也要以大局为重。 余子清说能来,那就证明有机会,客观条件不是不能见,也不是太过危险。 聊到这,正事基本就差不多了。 老龙王准备了宴席,亲自作陪,酒足饭饱,余子清带着一堆礼物,准备离去的时候,老龙王欲言又止的道。 “他还好吧?” 余子清微微一怔,立刻反应过来,说的不是老羊。 那就只可能是卿青了。 余子清暗暗琢磨,老龙王知道的事情似乎有点多啊。 要是以前,余子清肯定不承认。 可现在有老羊这个纽带,余子清思索了一下,点了点头。 “很好,脱胎换骨,如获新生。” “那就好,那就好……” 老龙王连连念叨,而后似是自言自语的道。 “其实我也知道,我们曾经的念想,可能只是妄想。 为了那么一定点渺茫的希望,最后还是害了他。 他能离开,重新开始,摆脱重担,其实挺好的。 要是以后有机会,可以回来看看,哪怕再也认不出来了,也可以回来看看。” 老龙王一边叨叨,一边拿出一片印着印记的龙鳞,交给余子清。 “这是我亲自篆刻的龙鳞,拿着这片龙鳞,至少在龙族的领地,可以畅通无阻。 但是龙族领地之外的某些地方,尤其是深海里的某些地方,最好不要拿出来。 有一些凶兽,不会给面子。” “多谢前辈。”余子清收下龙鳞,跟老龙王告别,转身便消失在深海之中。 老龙王站在水晶宫的大门口,遥望着远方,神情有些怅然若失。 他其实知道,当年的敖青肯定是跟着锦岚山的人走了。 他不能说,只当曾经的敖青真的彻底陨落了。 忍了好半晌,最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毕竟,不可能真的当不存在了。 老龙王回到水晶宫,不多时,龙族这次来的强者,尽数出现。 老龙王环顾一周,大家都在等待着结果。 不只是老龙王费心费力,等了一辈子,其他龙族的强者,也都在盼着这件事。 “应该是真的,但是为了那位的安全,这事必须三缄其口,谁都不准乱说。” 老龙王神色严厉,环顾一圈。 立刻有人口诵龙语,为自己下了咒,无法泄露消息。 其他人也都有样学样,全部都做了万全的准备。 他们这次来,本就是有些冲动了,老龙王自己也冲动了。 “明日就准备离去,稍稍给下面泄露一点消息。 当年恶龙陵寝,已经沉入海底,可是有人来盗墓。 还有凶兽为了报复龙族,准备前来毁墓,已被我等击杀。 回去之后,将那凶兽皮肉处理干净,将其骨骼挂在龙冢外面,警告其他人。 所有要盗、毁龙族陵寝的人,都是这个下场。” 众人一听,立刻明白怎么做了。 正好此地距离曾经的恶龙陵寝不是很远,也说得过去。 至于凶兽,那也好弄,这么多人好不容易聚集到一起,回去的时候,顺路清理一下领地附近的凶兽。 多宰几个,就没什么问题了。 第二天,龙族封禁的地带解封了,龙族也都退走。 老龙王做事考虑周全,还悄悄在余子清出来的那个小深渊裂缝,下了龙族的禁制。 十几个龙族强者一起联手下的禁制,除非有老龙王给的那个信物,否则谁也别想穿过那个深渊裂缝。 接下来就算是有人来这里追查,也别想发现这个地方。 另一方面,老龙王也是堵住了龙族内部可能会有人知道这事,自作主张穿过深渊裂缝,去那边闯祸。 尤其是给敖烈下了禁口令,这次的事,谁都不准说。 因为敖烈是他儿子,他对自己儿子那是非常了解的。 这家伙知道了之后,指不定就真的借道深渊过去了。 先把路给堵死。 然后再给个好处,以后那边要是有人来,也只能敖烈去接待。 若是有机会见到真龙,那敖烈就是最有希望的龙族。 龙族闹腾了这些天,消息也慢慢的传开了。 东海的人,都在骂,大离和大乾朝廷,也在骂。 你说那些盗墓贼没事去招惹这些家伙干什么。 那恶龙陵寝里早就什么都没有了,就是一个纯陵寝,一个念想和体面,你还去撩拨,纯找死么。 至于那些凶兽,算了,大部分都是蠢货,骂他们也没有用。 反正他们跟龙族不对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龙族酷爱吞食凶兽,而凶兽也喜欢吞食龙族,尤其是龙族幼崽。 天生的死敌,没办法。 余子清借道深渊,正往回走呢,刚到深渊裂缝,就见远方,死气蒸腾。 他躲在饿鬼群里,静静的等着。 片刻之后,便见庞大的死气,汇聚成云。 一个一脸死相的修士,从远方飞来,他眼神空洞,口中念念有词。 “回家,回家告诉他们,要用铜棺封死,再也别去。” 余子清眉头微蹙,静静的看着那修士,落入深渊裂缝。 他飘在半空中,向着西面望去,这个已经死掉的修士,是从嗜血魔花那个方向回来的。 而且余子清记得他,就是之前进入深渊,追寻不死曼陀罗而去的一位修士。 他寿数将尽,这一次去便是最后的拼死一搏。 成则一飞冲天,再来数千年,败则身死道消。 现在看来,他死了。 而且死后执念极强,竟然还能回来。 余子清叮嘱了此地的饿鬼一下,让他们见到类似的人,千万别招惹他们。 他从深渊裂缝里出来,遥遥就见,那浓郁的死气汇聚成云,向着南面飞去。 而其周围,已经出现了几个强者,遥遥吊在他身后,也不阻拦,只是为了预防万一。 余子清混在人群里跟着,一路飞了几千里,便见那死人,从天上落下,一步一步的走向地面上的一片庄园。 有修士提前出手,将周围的人全部转移。 这庞大的死气,凡人沾之必死。 便是修士,沾染太多了,可能都会影响修行。 那一脸死相,眼神空洞的修士,来到庄园之外,也不进去,只是不停的自言自语,重复着那句话。 “回家,回家告诉他们,要用铜棺封死,再也别去。” 片刻之后,一个中年人模样的男人从远处飞来。 看到这老人之后,立刻跪在地上。 “爹,你回家了,已经回家了。” 老人再次重复了三遍之后,便闭上眼睛,仰面倒了下去。 只是那庞大的死气,却凝而不散,一直盘踞在他周身。 余子清遥遥看着这一幕,眉头微蹙。 他感觉到了诅咒和不祥的气息,第一感觉便是这家伙遭报应了。 还是现世报。 巨佬曾经警告过他,没事别参合不死曼陀罗的事,容易遭报应。 当年去了深渊的强者不少,大部分强者其实都是类似这个老人的情况。 修为再无寸进,亦或者是寿数将尽,都是为了最后一搏。 去之前,他们都知道,这是一条九死一生的路。 可他们也没别的办法了,只能去搏一搏这个机缘。 余子清在这围观,参与围观的人不少,片刻之后,就见林国公府上的一个高手,看到余子清之后飞了过来。 “见过卿少爷。” 余子清拱了拱手,笑呵呵的道。 “长生,你也来了啊,这家你认识么?” “认识,廖家的人,那个是他们家老爷子,本就寿数将尽了。 不过现在看来,怕是出大问题了。” 这时,就见廖家里,走出来十六个气血浑厚的体修,扛着一口黄铜打造的棺椁,从里面走了出来。 十六个六阶体修,竟然还一副很吃力的样子。 廖家的人,准备的非常匆忙,将那老人的尸体,装入铜棺之中,便直接封盖,准备去下葬。 看到这一幕,不少人面色微变。 余子清不明所以,却能看得出来,那口铜棺似乎不简单。 “长生,那个东西是什么,你知道么?” 长生面色有些凝重,没有急着说,跟余子清一起回布施镇的路上,才道。 “廖家一直都是给皇室还有朝中重臣打造棺椁的。 那口铜棺叫锁龙棺,最初的时候,是给皇帝用的。 安葬之后,不会再借神朝气运,也不会因为死气,污了神朝气运,更不会尸变。 现在有了另外一个作用,被诅咒而死,会祸及血裔的,便要以此锁龙棺下葬镇压。 廖家那老爷子死了执念不消,也要回来,这诅咒怕是会很棘手。” 余子清听的直皱眉头,难怪那老人,明明一点意识都没有了,却能靠着临死的执念,硬生生的从深渊回来。 锁龙棺他没听说过,但是这种诅咒,他却见过。 因为文君用过类似的。 以一人为媒介,一口气咒死了当时某一族的一支数万人精锐。 而当时附带着被牵连的人,怕是有数十万。 这就是为什么当时的敌人都怕文君的原因。 但是在文君的记载里,这种咒法太过惨烈,杀伤太过,代价极高,除了文君压根没人能承受,后来根本没有传下来。 这个人怎么被诅咒的? 不死曼陀罗可不会这样去诅咒人。 而且这种诅咒,越看越像文君曾经用过的那种咒法。 也是以一人为源,放其归家,然后诅咒扩散,一口气坑死了一族。 所有跟其有血脉联系的人,全部都完蛋了。 扩散的越多,诅咒非但不会削减,反而会越来越强了。 ------题外话------ 啊,又是月底了啊,时间过的真快,有月票的顺便投投吧。 第二三二章 追寻假发的身份,四号投诚的原因(8k) 廖家的事情,余子清没法直接问,也不敢贸然靠近,生怕沾染上了。 其他人也是一样,都怕成了替死鬼,沾染上诅咒。 甭管这可能性有多大,大家都不想试。 几天之后,消息便传开了。 更加具体的消息也传到了余子清这里。 廖家那老爷子,的确中了诅咒,还是能祸及血裔的诅咒。 那老爷子死都不敢死在深渊,生怕诅咒的威力扩散开,把一大家子全部给祸害了。& 回来之后,见到了亲儿子,才算是闭上眼睛咽气。 廖家的铜棺将其封印,以规定的仪法下葬,这事算是到此为止了。 至少目前为止,诅咒还没在廖家扩散开。 因为这事,当年的仙草之事,又重回大众的视野。 只是这一次,依然没有多少人跃跃欲试。 大家对于这事一直很冷静,大概也都知道不会有什么好结果。 如今更是对仙草颇为忌讳,生怕有谁贪念占据心智,一不小心把整个家族都给连累了。 当年去的人,如今只回来一个。 剩下人背后的家族、门派、势力,现在也都有些急了。 开始做各种准备,廖家这边的生意,忽然便好了很多,来定铜棺的人都一下子多了不少。 订购的数量,远超当年入深渊之人的数量。 这是还有人在提前做准备。 余子清都忍不住去订购了一口铜棺。 虽然锦岚山内的人,基本上都没有什么血缘关系,但有备无患吧。 本来廖家损失一个九阶,可能还有血脉诅咒,这是标准的衰落迹象。 按照正常的发展,接下来一些年,他们家族的利益,都会被一点一点的吞噬掉。 可现在他们家现场展示了一下铜棺的效果,铜棺的生意,便成了独门生意,地位反而忽然之间稳固了下来。 大家都需要他们。 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余子清没有对深渊的事多做关注,他只是悄悄去深渊,远远的看了一眼嗜血魔花。 这家伙依然存活在沙漠里,血河依然在,就是不知道还能维持多久。 若是那血河消失,去不死曼陀罗那一层深渊的人,怕是再也回不来了。 这又给余子清提了个醒,没事干了就多准备点道标,万一哪天迷失了,还能想办法回来。 回到锦岚山,余子清去看了看果汁。 生长的很好,枝叶都长的很好,叶片油绿油绿的,整体活力很好。 扣在主茎下部的高压盒子里,隐约已经能看到一点点催生出来的白色新根。 高压催根法的效果很好,目前看起来很成功。 只要高压盒里的根须长满了,就可以移栽了。 到时候果汁也能摆脱老桩的束缚。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便是这仙草,其实也是遵循一定的规律的。 老桩时间太长了,根部早已经木质化,能吸收营养的须根早就不行了。 开了九次花便是极限,不是上面的枝叶不行了,而是根基不行了。 余子清坐在果汁面前,给它讲解,目前的成功经验,还讲了他曾经学到的知识。 这些东西都会化作营养,来滋补果汁。 余子清就将其当做普通的胜春花来养,认定了以其活力绝对足够支撑这样做,能活,而且活得很好,那结果就一定会向着这方面发展。 “我当年养过的胜春花,最娇贵的都能养得活,你这般好养,那就一定可以。” 果汁舒展着叶片晒太阳,吸纳着余子清将的故事,化作养料。 周围一株株魔植,就像是围观医师治病的家属,一个个伸长着脖子听着,也不管能不能听懂。 反正最后就听懂了可以治好,一个个就像是长舒一口气一般。 蛇柳上密密麻麻伸长着脖子看的细蛇,都随之耷拉了下去,放松了下来。 等到余子清要走了,蛇柳才赶忙探出一堆脑袋,吐着蛇信,努力的裂开嘴,像是在傻笑似的拦着余子清。 “干嘛?又想吃东西?哪那么多好东西让你们吃?” 余子清没好气的笑骂了几句,还是给拿出来一些库存的巨鲨肉,给魔植们喂了喂。 顺便还给吃素的小菩提树妖浇灌了一点生机之水。 这日子的节奏,又变得缓慢了下来。 而这才是正常修士的节奏。 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行、参悟等等。 村子里吵吵闹闹,多了些活力,饿鬼们一如既往。 有点特别能力的饿鬼终归是少,余子清闲来没事,库存的甘霖多了,就绕着锦岚山这一圈,挥洒甘霖,布施饿鬼。 起码让这些家伙,多一点灵智正常的。 从这边出来,有个厨子饿鬼早早的就在这等着,看到余子清,立刻拿着一团油纸包着的牛肉干凑了过来。 “少爷,尝尝新做的牛肉干。” 余子清打开一看,跟他曾经手里的牛肉干,长的是挺像,吃一口,味道也没什么问题。 “少爷见谅,这次还是用真牛肉做的,其他材料,实在是找不到对应的。”厨子饿鬼一脸羞愧。 余子清嚼着牛肉干,越嚼越香,就是这话听着怪怪的。 “没事,好吃就行,跟以前的不一样也没事,慢慢来,不急。” 余子清其实已经不抱太大期望了。 当年在他附近的那批饿鬼里,也有人恢复点灵智,恢复点生前的记忆。 回忆起了一部分事情。 当年饿鬼送到他手里的牛肉干,可能是用一种荒原北部的禽类肉做的。 坏消息是,自从荒原异变,这种禽类已经灭绝了,目前还没找到还存在的。 也不知道是真的完全覆灭了,还是迁徙到别的地方了。 就希望荒原南部生机恢复点之后,还能再看见吧。 毕竟从手法到味道,基本已经没什么问题了,就差一个主要原材料。 这事不是太急,慢慢来吧。 每天醒来,就听着外面石头叫的跟杀猪似的,村子里连公鸡都不用养了。 石头比公鸡好用多了,中气十足,准时准点。 一路来到山里,就见卿青天天按时按点,去矿洞挖矿磨练。 也就他这种性子,才能走得了牛马苦修士的路,一般人真耐不住这种寂寞。 养身拳法打底子可以,但一没境界,二战力也比不上正儿八经炼体。 余子清闲着没事,跟着进矿洞转了一圈,挖矿的效率极低,大部分时间都是在挖,纯锻炼身体,磨性子。 余子清干了半天就受不了了。 但卿青还是不骄不躁,安心磨练自身。 余子清思来想去,就还是把在东海跟老龙王的交谈说了一下。 卿青听了没什么太大反应,只是咧着嘴笑了笑。 “在这挺好的,我很喜欢这里,以后要是有机会,去东海转转也没什么。 至于那鳞片,就别给我了,我现在又不出门,拿着也没用。” 余子清看了半晌,确认卿青是真的看开了,一颗心才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他就怕当年的事情,变成卿青的心结。 老羊这次变得有些冲动,就是因为心结。 明知道不是最好的办法,也没办法阻拦。 要不是余子清在,老羊估计要付出不小的代价。 他不想锦岚山内其他人,有朝一日也遇到类似的事情。 在村子里转了一圈,还有人揶揄余子清,大忙人终于闲下来了。 余子清笑呵呵的骂了回去。 吵吵闹闹之中,多了很多烟火气。 几天之后,老宋联系余子清。 “陶嘉节死了。” “死了?找到尸体了?还是魂灯灭了?” “魂灯灭了,而且也找到尸体了。” “嗯?”余子清有些意外。 他找老宋要过陶嘉节的详细资料,现在陶嘉节死了,老宋肯定会怀疑到他。 但他们之间的关系,老宋只会心照不宣。 这么专门来找他,肯定是有别的问题。 “是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么?” “有,锦衣卫的人在大离找到了陶嘉节的尸体,但是有个大问题。 那尸体生机断绝,似是被咒法侵蚀,按理说会神形俱灭的。 他却留下了尸体。 而且那句尸体,非常年轻,辨别了三次,结果都是一样。 尸体只有几百岁,但是其他特征,的确跟陶嘉节一样。 目前锦衣卫的判断,是陶嘉节早就死了,这是有人借陶嘉节的身份搞事情。 陶氏也亲自来辨别尸体,只能确认那张脸的确是陶嘉节。” 余子清有些意外。 老羊当初施展咒法,的确不是刻意针对假发白水蛋的降临之体,直接奔着他本体去的。 余子清手臂上的那枚血色符文,到现在还在源源不断的产生三灾之力。 这代价除了他,的确没人能扛得住。 老羊当时就是低估了假发白水蛋的实力。 只想着报仇,阴对方一波。 没想到,那家伙的降临之体,反而没有神形俱灭。 余子清大概明白,宋承越为什么找他了。 先定性这是陶氏遭遇了诈骗事件,被坑了不少宝物,然后再来问余子清。 那余子清估计就会告诉他一些有价值的消息。 “那张脸的确是陶嘉节,因为那人没有脸。” 余子清这么一说,宋承越恍然大悟。 “难怪了,我之前追查的时候就在纳闷,陶嘉节失踪这么多年,怎么还活着。 按理说,他的寿数早就该耗尽了。” 理论上的寿数极限,的确有,可活到寿数极限,纯属小概率事件。 哪怕修士活到寿数极致的概率高,那也没有多少。 理论上普通凡人也能活一百多呢,可是能过百的都是凤毛麟角。 要不然长命百岁也不会是一句祝福的话。 “其实我也不知道他那张脸是借来的,我也不确定,他是怎么让陶氏相信他的。” 宋承越对背后的事情,不是特别在意,也不太想知道。 他已经拿到了他想知道的事情。 又是那些白水蛋在搞鬼,这个消息就足够了。 见完老宋,余子清便去了布施镇。 他得告诉新十号一些事情了,让新十号还有死囚多做准备。 老宋这次回去之后,大乾攻打白水蛋驻地的事,肯定会尽快提上日程。 别到时候新十号也被波及到了。 而这也是一次机会,酒厂计划大步前行的机会。 白水蛋组织内部没有危机,那外面的人哪来的机会。 尤其是这次陶嘉节就是降临之躯的事,让余子清基本确认了不少事。 一,既然假发白水蛋有利用其他人脸的能力。 而之前还有画皮白水蛋出现。 那么,大部分白水蛋,估计都是有能力,去用别人的脸的。 这种能力会大大提高他们潜伏的能力,借鸡生蛋的能力。 二,假发白水蛋用的陶嘉节的脸,那张脸绝对是真的陶嘉节的脸。 不然,他没道理可以轻松骗过陶氏的人。 毕竟,他出现的时候,其实还不到九阶。 不到九阶,哪怕他是曾经的老祖宗,那陶氏肯定也要经过验证。 只有真品能经得起任何方法的验证。 第三,最关键的一点,余子清一直没想明白的一点。 当年他在始的记载里,见到过神王的脸,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 没有任何力量试图去抹去他神王脸的记忆。 而那个时候,他胆大妄为的直视神王的脸,直视神王的眼睛。 也依然没有引起任何变化。 反倒是后面,因为始,引起了假发白水蛋的注意。 那个时候余子清就有猜测了。 现在确认了陶嘉节的脸,是绝对的真品之后。 余子清大概就确认了。 那个假发白水蛋,绝对,绝对不可能是当年输在始手中的神王。 绝对不可能! 当年的事情,没有更详细更全面的记载,余子清只知道一个大概。 也不清楚当年神王输在始手里之后的后续。 那家伙肯定不只是被始算计了一次。 后面肯定还有更大的坑等着他。 始走一步算十步,都能推测到他死后,炼神之道肯定会出问题,以其真名锚定炼神之道。 那不可能不考虑到只是没了脸的神王。 神王必定又跳了后面的坑。 所以当年的神王,大概率是无了。 现在的假发白水蛋,可能只是继承了神王力量的后来者。 这就能说明另外一件事。 假发白水蛋被三道殴打,根基受创。 而他明明有至少十阶的实力,降临两次,被老羊杀了两次。 一次是降临之体死的凄惨。 一次更是被咒法直接攻击到本体,还心神失守,被老羊的咒法,污染了捕捉真名印记的能力。 若是当年的神王,必定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别看神王当年在始手里吃瘪,那是因为始牛逼,不是因为神王菜。 而且就算是始,也只是让其吃了大亏。 不是余子清看低了老羊,但若老羊面对的真是当年的神王,老羊不至于这么顺利的得手。 而且当年那输不起的神王,也不至于因为察觉到真龙的身份,便有这么大的心绪波动。 最关键的,还是陶嘉节的出现。 老宋这给出了更详细的情报,余子清可以推测出来更多的事情了。 那个假发白水蛋,绝对不是当年的神王。 甚至有可能,他就是一个人族。 那种心绪波动,实在是太像一个人族了。 这样很多事都说得过去了。 到了布施镇,余子清等着新十号出现,然后开始联系人,顺着思路往下走。 陶嘉节是当年离开这个世界,失踪不见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甚至可能连魂灯都没有灭。 余子清先问了老羊,有没有类似的人,罗列出来一个清单。 而后又问了老宋,让他帮忙罗列一个清单。 最后又给大兑送了一封信,让甲十四也罗列一个清单。 上古有大兑,现在有老宋。 所有离开这个世界,无论是去深渊也好,去虚空也罢。 反正最后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强者,他们的资料,余子清全部都要。 余子清相信,若他的推断是对的。 那么假发白水蛋,必定是其中之一。 对于强者来说,他们的信息,哪怕是死了很久很久,其实也很难彻底消失的。 他们等同于一个时代的主角,不可能完全不留下姓名。 陶嘉节的信息既然能存留,那么其他人一定也可以。 不可以的,那便是有大问题。 等了几天,可能是感觉到大乾这边的异样,当真正开始调动力量的时候,不可能完全藏得住的。 新十号带着死囚,悄悄来到了布施镇。 “你发现大乾的异常反应了?” “对,他们要动手了。” “那你最好别回去,别被一起剿灭了。” “不,这种时候,我必须得回去,忙里出错,这是最好的机会。 而且,我在外面,已经以其他人的身份,联系过三个人了。 四号,十一号,十二号,都很有兴趣。 他们为组织做事久了,已经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 剩下的人,我觉得不太靠得住,就没联系他们。 如今大乾要动手,我已经告诉过四号,他说不定这几天,就会来到约定地点。” 新十号很坚持,发展了一个死囚,他便感觉到做事方便容易了很多。 若是再多点,可能会更加方便。 若是驻地大乱,他可以趁机做很多事情。 “我知道,你肯定是想趁着动乱,在里面看看能不能找到你曾经的记录。 我还是那句话,先好好活着,再找到相对简单容易,代价低的办法,别死了。 还有的是机会。” “我明白。”新十号虽然应下了,可他还是有自己的想法。 他不像死囚,早就知道了自己曾经的身份。 这一次便是最好的机会,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过了没两天,余子清便感应到他提前留下的东西,传来感应。 应该是那个四号到了。 能叫四号,地位肯定不低,而且化作白水蛋的时间必定不短。 余子清捏了脸,到了约定好的地方,只有一个面具上有隐晦标记的白水蛋在这里等着。 按照白水党组织内的判别方法,这是四号。 见面之后,两人互相打量。 四号施展方法,察看有没有人跟踪,有没有人暗中窥伺。 余子清的阴神也睁开了眼睛,看看有没有埋伏,有没有问题。 一炷香之后,大家都确认没问题之后,对对方也都挺满意的。 行事谨慎,才好合作。 四号的声音沉稳,率先开口。 “你能联系到我,就证明,我已经不是第一个被你联系的人,已经有人告诉你了这些信息。 我知道我曾经是谁,我也知道,我快死了。 大乾要动手,一号和三号肯定会走,我便是要留下来的那个人。 因为我曾经的家族,也出大问题了,我的价值也已经没有多少了。 我可以帮你得到你想要的任何信息。 但我要知道,怎么找回我的脸,我的身份,我的记忆。” 余子清没有多意外,能成为四号,还愿意来,就说明了很多问题。 他也以为自己就是联系他的新十号。 “现在就有现成的,经过验证的方法,只是需要付出极大的代价。 而更好的,代价更低的办法,目前还没找到。 你确定要现成的办法,还是以后再说?” 四号沉默了片刻,道。 “七号,是吧?” “是。”余子清高看了对方一眼,竟然能猜到是七号。 “那以后再说吧。” “我想你能帮忙,解决我家族的麻烦,我以后便是你的人。” “你的家族是哪一家?” “大离,廖家。” “造铜棺的那个廖家?”余子清有些意外。 “不错。”四号揭开身上穿着的长袍,露出上半身。 他的胸口,剑突所在的位置,有一节骨刺刺破了皮肤,骨刺周围,殷红的纹路,构建出一个符文,透着狰狞和煞气。 乍一看,像是一只眼睛,又像是一张露出獠牙的嘴。 “廖家的诅咒,没有被控制住?” 余子清有些意外,消息难道都是假的? 廖家老爷子身上的诅咒,其实没有被控制住,而是已经扩散开了? “这已经是控制住的结果了,若是老爷子死后,没有凭借一腔执念回来。 再过几年,廖家怕是就找不出几个活人了。 这诅咒跟一般诅咒不一样,不是从修为最低的人延续的。 而是从血脉最亲近的人之中,实力最高的人开始。 直接从血脉上衍生出的诅咒,便是九阶,也没有办法抵挡。 我不过是八阶,也中了诅咒,廖家的九阶,全部都是老爷子的血亲,必定全部都中了。 若是被人知道这件事,廖家就完了。 就算不被人知道,再过一些年,廖家也完了。 廖家的后辈,支撑不起廖家。 只要你能解了这个诅咒,我知道,我个人的价值,完全不够支付这种代价。 但是我可以承诺,廖家剩下俩九阶,只要活下来,可以替你做三件事,哪怕用命去搏。” 余子清看着那个符文,颇有些头大。 他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最后这事又跑到他面前了。 难怪这个四号,按理说地位不低,为什么还要叛变白水蛋组织。 他是躺着也中枪,廖老爷子的诅咒,其实已经扩散,只不过现在控制住了,不会全体一起躺板板了而已。 廖家的九阶,若是想隐藏这简直,的确容易多了。 毕竟,廖家那些实力弱的人,的确没有中诅咒。 四号看余子清皱着眉头不说话,他强行镇定的声音,便有了一丝变化。 “甚至,廖家从此之后,为你马首是瞻都可以。 只要能化解了这个诅咒!” 余子清叹了口气。 “不是我不想答应,而是我不敢贸然答应,至少现在,我的确没有任何办法,可以帮你化解诅咒。” “我知道,我只是想试试。 我这些天都在廖家附近,我看的清清楚楚。 因为大家都被吓到,都需要铜棺,廖家才能稳得住。 但就算如此,我也依然察觉到,周围的豺狼虎豹,已经盯着廖家了。 这事迟早会暴露。 老爷子已经死了,我爹也快死了,他远比我严重的多,我能感觉得到。 哪怕现在,我也能感觉到,我的生机在一点一点的流逝。 最多数十年,我便会死去。 廖家的俩九阶,只会更快,他们最多还能扛二十年。 二十年,远不足以廖家再次出现一个没有中诅咒的九阶。 我也知道,可能直接找神朝,效果很更好。 离火院或者琅琊院,必定会特别喜欢研究这些事情。 可我不信任他们,届时廖家必定会遭遇其他劫难。 若是事不可为,无法化解,我想求你另外一件事。 我可以在最后的生命里,帮你做任何事情。 只求你能在数十年之后,护住廖家最后的香火。”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 “你敢信任我?” “至少你未曾做下恶事,应下的事,也都做了,也不会看得上廖家这点东西。” “你知道我是谁?” “我只是能猜到你来自哪里,推测你是谁,你能容得下护得住那么多……人,这些年做了这么多好事,自然也能护得住廖家最后的香火。” 余子清有些恍惚。 被人猜到身份,余子清倒是没太意外,毕竟,锦岚山现在在外活动的人,拿的住主意的就只有他。 他只是没想到,他在一个白水蛋眼里,竟然是一个好人。 因为他这些年做了不少好事,所以他才敢信任自己。 他没事了就布施饿鬼,以锦岚山之名,护住饿鬼,还曾因为饿鬼开杀戒。 秽气桶也好,甘霖也好,本质上,其实都是余子清为了锦岚山考虑的。 但一定程度上,这的确是普惠大众的好事。 尤其是秽气桶,因此衍生出来的东西,便是普通人都会受到好处。 毕竟,经过秽气桶吸纳秽气和毒素,最直观的,现在连瘟疫都极少出现了。 说心里话,余子清还从未想过。 招揽的地位最高的一个白水蛋,来找他的最主要原因,竟然是这个。 能力和实力,绝对不是四号最看重的问题。 余子清看着四号,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我只问一个问题,你为什么如此在意廖家? 按理说,你早就不记得曾经在廖家的一切了。” “一号偶尔会外出,二号常年不在,三号不管事,我便是驻地处理杂务的人。 我利用一个偶然的机会,找到了我曾经的身份。 我不记得了,但是我却从我的女儿还小的时候便陪着她长大。 她每年都会在我的忌日,来祭拜我,陪我说很多话。 我曾经是一个死囚,她是死囚的女儿,这个身份曾经带给她很大的困扰。 她曾经咒骂过我,后来长大了,便看开了。 我不记得曾经,我也会记得每年那一天,去见她一面。 我了解了我的曾经,便是我什么都不记得,血脉的联系,也会不一样。 我死不足惜,死了便死了,我只是不想她也死了。 她很多年祭拜的时候,没有叫过我爹了。 前几天,她祭拜我的时候,叫了我一声爹,她说快来陪我了。 我不知道我怎么想,我只是感觉很难受,我不想她死。” 余子清看着声音有了点波动的四号,暗暗一叹。 “我可以答应你,若是有朝一日,廖家出现大变。 我帮廖家留下最后的香火,绝对不让廖家彻底覆灭。 这一点不算交易,你权当我看在你还有人的感情的份上,心软了吧。 至于能不能化解诅咒,我是真没一点把握。 我相信,可能这世上,也没有谁有把握可以解决这件事。” “足够了,足够了。”四号心满意足。 他也清楚,这诅咒是多大的麻烦。 廖老爷子,已经尽可能的止损,谁也怪不到他身上,而且怪也没用了。 其实他从一开始,就没想着能化解诅咒。 他只是想给廖家找个后路。 因为这是她的女儿,在他的墓前,说出来的愿景。 他心里很难受,一辈子什么都没做,他就想去完成她女儿的一次愿望,仅此而已。 余子清将四号胸口的符文拓印了下来。 带回去给老羊看看,看看有没有什么相对应的记载。 老羊最近应该比较闲,都有闲工夫,回来吃饭了,还有心情,端着碗一起看热闹。 老羊拿到了符文,看了好半晌,听着余子清的描述。 “这肯定不是不死曼陀罗下的诅咒,不死曼陀罗不会有这种能力。 但是这个符文,还有你说的那个骨刺,听着像是另外一件事。 我好像在大兑的书库里看过一条记载,改天的回去找找。” 第二三三章 化解之法,大规模行动(6k) 说心里话,余子清其实压根没想着能策反一些地位高点的白水蛋。 比如这个在驻地管事的人都不在的时候,可以暂时管事的四号。 话提前给说明白了,没有能力去化解这个诅咒。 但事情还是得尽力去尝试一下。 届时只要有任何一丁点进展,那结果就一定会比提前说好的更好。 说的一,我给做了一二三,这就是诚意的表达方式。 虽然说心里话,余子清原本不太想沾染跟廖家诅咒相关的事情。 可这东西,可能跟文君有联系,余子清又想查清楚。 老羊闲来无事,又回到了大兑。 大兑的书库,对他来说,特别有吸引力。 那里很多东西,都是上古之时已经失传的东西。 记载的东西,现在未必还有大用。 比如一些秘法,不少都是已经淘汰掉的。 可参研这些东西,就能补全某一个秘法曾经的演化之路。 尤其是一些秘法,如今的时代,都是只有怎么用的方法。 老羊要了解,为什么能这么用,为什么会这么演化。 这公式是怎么推导出来的,这个常数是怎么推导出来的等等。 大兑里的那些记载,对他来说特别重要。 能让他补全不少东西,中间缺失的过程,从知其然,到知其所以然。 而知其所以然,才能再次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 这对老羊这种人来说,有莫大的吸引力。 尤其是其中很多资料,指不定哪天就会消失不见。 这一次要不是因为余子清差点被人捕捉真名印记,老羊压根就不想出来。 余子清跟着老羊一起去了大兑书库。 只是看了一眼那望不到边际的书架,上面从竹简到玉简,再到兽皮书,石板,金册玉书,应有尽有。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就确定他这辈子都别想看完这些东西。 老羊却跟回了自己的卧室似的,整个人的心情都变得轻松了起来。 他轻车熟路的带着余子清来到其中一个书架,抽出一卷紫色的竹简。 仔细翻了翻之后,老羊指着上面的一句话。 “符如兽口,露齿狰狞。” “就是这个,我当时随意翻了一下,这本只是一个上古的杂记,有价值的信息不多。 只是正好看到这里的,就拿起来扫了一眼,有个大概印象就行。 大概确认没什么太大价值,而且也不是必须优先看的书,就将其放回去了。” 余子清眉头微蹙,看了看那些字,他觉得自己成文盲了。 起码一半的字,他都不认识。 “就这八个字,有用么?” “有用,大兑记录这些东西的人,极为严谨。 每一个借用的东西,都会给你表明出处。 这八个字,在这里不是直接介绍那个符文的,只是化用引申含义。 大概意思是符文若是写的不好,不懂真意,却还瞎写。 便可能会变成另外一种极度危险的符文,害人害己。 我看过大兑的历史,结合这篇杂记的作者所在的年代,还有他杂记里的其他内容。 最终的含义,应该是影射大兑不少好的政令,在下面的人胡来之下,变成了恶政。 其中这一篇游记,看似记录趣闻,实则是在骂人。” 余子清一言不发,艰难的把这篇游记看了一遍,连蒙带猜的,大概能看懂。 但他实在是没看出来老羊说的这些过度解读的部分。 想反驳一下,但是一想,老羊大概率会回一句,你懂个屁,又耽误一些时间,惹老羊不高兴,最终给他解释完之后,他还得点头称是,承认自己没文化。 所以余子清便省略了中间过程,装模作样的连连点头。 老羊放下竹简,一路按照这里的分类,到了另外一片书架,仔细找寻。 找了小半个时辰,老羊飞到半空中,在高处取下来一块石板,石板之上,记录着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 这字跟刚才看到的,又有一些不一样了。 老羊指了指石板道。 “那八个字,便出自这块名为《浣地铜族纪事》的石板。” 老羊飞速的扫过,很快就找到了原文。 “就是这个,等下,我重头好好看看。” 老羊看的很快,看完之后,给余子清讲解。 “大概讲的是,曾经有一个叫铜族的种族,以铜为食。 他们的祖先,是出生在一个名为首山的地方,形若人,却天生铜骨,力大无穷。 其族人寿数绵长,而且从不与外族通婚,以保持血脉纯正。 后来有一天,铜族与人族交锋,被一个人族诅咒了。 他们的胸口,出现了一个如同兽口一样的符文,他们的骨骼从皮下刺出。 如同那兽口露出了牙齿,很是狰狞。 他们强大的身体,没有任何作用,诅咒在他们族中传染。 越来越强,最后因为他们的族人,血脉联系太过紧密,以至于所有人都被诅咒传染,尽数死于非命。 留下这篇记载的人,曾经亲自接触过铜族俘虏,也去过铜族故地。 研究过很多铜族人的尸体。 以这个为基础,他警告人族,同族之间不可婚配,血脉相近者不可婚配。 因为这种情况,若是遇到类似的诅咒,会很危险。 可能会被敌人用来加害人族的强者。 所以自此之后,便定下了这种规矩。 同族之内,不可嫁娶。 我估计这就是现如今很多规矩,曾经的发展演化过程。 要是让我那老友看到,他估计会欣喜若狂。 他不喜欢战斗,也不喜欢法宝阵法,就喜欢这些东西。” 余子清听着老羊的感叹,顺口就道。 “等以后整理出来一些,当做礼物,给蜍叶前辈送去。” 跟老羊关系不错的,余子清估计也就琅琊院的蜍叶了。 当年这位大佬,听说了老羊死讯,可是亲自冒险来荒原探查的,这关系能差了么。 老羊没说话,沉默了一下,算是默认了。 余子清也立刻岔开了话题。 “现在基本可以确定了,当年的铜族,就是被文君咒死的那些神只走狗。 文君也确实没有将这门代价极高的咒法传下来。 现在却有人能施展这种咒法,来诅咒了廖家的老爷子。 那咒法怎么来的? 谁施展的咒法? 对方怎么扛过代价? 这些暂且不说,怎么化解,有头绪么?” 老羊指了指石板。 “上面的确有提到一部分。 那个时候的人族,危机意识似乎特别强。 哪怕这咒法明明是人族的一位大佬施展的,他们也会开始琢磨,怎么防着同样的事情。 同族不婚,几代之后,一般的血脉咒法就不可能波及到更多人。 便是石板上这种极强的血脉诅咒,以人族的生息繁衍方式。 最多二三百年,就能将咒法的危害降低到极低的范围内。 就像廖家的人,他们哪怕完全不管不顾,不去控制诅咒发展,其实最终能影响到的人也有限。 只是会影响到的,大部分都是高手而已,届时廖家也废了。 无数年下来,已经变成了文化和习俗的部分,已经天生能在一定程度上抵挡这种血脉诅咒。 这种血脉诅咒,基本没有机会可以大范围的扩散开。 这就是防患于未然。 但若是真的中了,其实也是有化解方法的。 只是这块石板上没有记载而已,我再找找。” 余子清就在这看着老羊,不断的找出一卷又一卷,几天时间,过手了七八百卷各种记载之后,他拿出来一本玉册。 “这本上面有,没有提到文君,可是我觉得,说的人应该就是文君。 诅咒之中有一种死咒,便是施展诅咒的人也没法化解的诅咒。 然而,事无绝对,没法化解,也只是暂时没法化解而已,真要想找办法,肯定是有办法的。 我们要找的那门血脉诅咒,施咒者自己,肯定是有办法化解的。 再就是诅咒的创造者,也是肯定有化解办法的。 文君创出的诅咒,纵然不流传下来施咒之法,也一定会留着防御之法。 还有一种最直接的办法,诅咒转移,强行化解。 诅咒,乃不祥之力,这里有掘其根本的方法,逼不得已的时候,以最小的代价去牺牲。” 说着,老羊就看向了余子清。 余子清被看的发毛。 “你看我干什么?” “这就是你要找的办法,要么,找到文君的化解之法。 要么让施咒者亲自来化解。 要么,就是用第三种办法,你来扛住这个诅咒。” “……” “以你此刻的身份,硬扛这种需要大量血脉相连的人孕育,才能爆发出最强威能的血脉诅咒。 实在是再适合不过了,那诅咒在你身上,只会是最低限度的威能。 而且,还有谁能比你更能扛的住不祥的? 怕是三神朝的那三位皇帝,都没有你能扛。 没有血脉相连的血裔,还有神通在身,你只要肯吸纳,问题不大。 那诅咒在你身上的威能,甚至还不如在廖家人身上一成。 不,可能连一成都不到。” 余子清无力反驳。 这血脉诅咒,血脉相连的人越多,威能反而越大。 而他在这个世界,的确一个血脉相连的人都没有。 那诅咒只会诅咒了一个寂寞。 理的确是这么个理。 但余子清总觉得瘆得慌。 拳拳到肉的搏杀,他倒是不怕,这种杀人于无形的诅咒,余子清总觉得不好。 “放心,我肯定不会害你,我自己推演过,对于你来说,的确不是问题。 你如今乃是大兑的兑皇,你的身份,就注定了你根本不会中这种诅咒。 没人能承受以这种血脉诅咒,诅咒你的代价。 诅咒施展到一半,他就会遭到反噬而死。 最主要的,你没有血脉后裔,这一点也很重要。 三神朝历史上,包括大兑历史上,也从来没有过皇帝中血脉诅咒的先例。” 老羊再三确认,余子清便有了很多想法。 余子清又亲自将典籍看了一遍,不懂的地方,就找老羊问了问,亲自学了学那门转移诅咒的方法。 前后全部理清楚之后,余子清丢下老羊,自己悄悄离开了大兑,不给张曲力他们堵人的机会。 上一次手贱,批阅了一堆文件之后,算是开了个头。 很多难以抉择的事情,就都留给了余子清。 因为玉圭在大兑普及很广,臣民关系也处的不错,每个地方,每天很重要的娱乐活动,一定有听玉圭。 自从上一次,一个争论的问题,被余子清批了一句狗屁不通之后,被当成故事,传了出去。 然后也不知道张曲力他们是怎么做的。 现在到了民间,就变成了,我听玉圭说了,兑皇颁布的政策,的确是好政策,就是你们这些不学无术的二把刀,不给好好执行。 一下子就从以前凡事不对就骂皇帝老儿,变成了凡事有问题,就直接去骂当地的小吏和县守。 一定程度上,算是给余子清竖立好形象,一方面又督促着下面的官员别瞎搞。 张曲力是铁了心的认余子清这个兑皇,比余子清自己上心太多了。 余子清悄悄离开,这边刚走,就见张曲力揣着一坛子据说又是几百年陈酿的老酒来找老羊。 “他刚走,你来晚了。”老羊头也没回的念叨了一句。 张曲力笑呵呵的抱着酒坛。 “我知道啊,我在外面等了好久了,就等着陛下走了,我才来的。 我可是知道,陛下不太喜欢那些繁杂的事情,没有必要,我也不去烦陛下。 我是来找老哥喝个酒。” “……”老羊叹了口气,放下手中的书籍:“你的酒,我可真不敢喝了,你天天最后一坛子,我哪想得到,你是每一种酒都有。” “这一次是真的来找老哥喝酒的,绝对没有别的事情。” 张曲力说的信誓旦旦,老羊嗤笑一声,一个字都不信。 这老家伙,逮着个蚊子,都能薅掉几只腿。 能浪费时间来陪他单纯的喝酒? 喝一顿酒的时间,他肯定是为了解决喝一百顿酒都解决不了的问题。 要是能花费九十九顿酒的时间,便能解决的问题,这老家伙肯定不会来浪费时间。 他跟张曲力交手这么多次了,老张撅屁股,他就知道老张要放什么屁。 这次态度这么好,估计就不是一百顿酒的问题,估摸着得三百顿。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赶紧先说什么事。” “一点小问题,老哥先喝酒,你随便指点两句就能结局的问题。” 俩人来到书库外面,很没形象的坐在门口喝酒。 另一边,余子清从大兑刚出来,七楼戒指里便传来呼唤。 进入一看,是老宋找他。 “陛下敕封的新母江河神,今天就会进入母江。” “终于要动手了?” “母江河神,掌控母江,也是需要时间的,初步掌控,至少也需要七天时间。 七天之后,便会有大部队进入曾经的母江河神留下的地只神国。 挖出来那些无脸人。” “那你应该知道,一网打尽几乎不可能的吧?” “我知道啊,但是我无所谓,反正这次又不是我主导,我顶多是策应。” 余子清笑出了声。 难怪老宋这般轻松,原来是不害怕背锅。 “那行,我知道了,你最好小心点,那里面有个极其擅长制毒的高手。 中了他的毒,会延时积累的还好,可若是烈性毒药,我怕你等不到解毒便会毒发身亡。” “我明白,这次跟我关系不大,因为琅琊院也会有人出手的。 而且北边的大离,在这件事上,也会有默契。 那些人就算没法一次一网打尽,杀个干净,也能让他们元气大伤。 短时间内,很难在继续出来蹦跶。” “那行,你别阴沟里翻船了就行。” 老宋传来消息,余子清知道,以白水蛋组织内这些年的渗透。 他们八成很快就会知道这个情报。 七天时间,对于修士来说很短,以正常的效率,七天的确可以忽略不计。 可就是这么点时间,却足够给白水蛋组织喘息之机。 当天,余子清便联系了四号。 四号这一次直接来到了深渊裂缝附近,余子清在这里见到了他。 “先说坏消息,南边要动手了,最多七天之后,大军便会杀入其中。 天罗地网之下,必定会损失惨重。 如你所说,你大概会被留下来。” 四号白水蛋很平静,早就知道会有这么一天。 “好消息呢?” “好消息是我找到了化解诅咒的办法。 你要护住的人,还是你自己去护着吧,我不太喜欢被人托孤。” 四号微微一震,抬起头,看向余子清。 “化解诅咒的代价是什么?” “我,会将诅咒转移到我身上,而且不会有什么代价,我能很轻松的扛下来。” 四号盯着余子清,涩声道。 “不至于,我不值这么高的代价,廖家也不值这么高的代价……” 余子清说的轻松,可是他才不信不会有什么代价。 这转移诅咒的说法,他不是第一次听说,以前也有其他诅咒,可以转移。 但是无一例外的,转移诅咒之后,承受诅咒的人,都会承受更高的代价。 这才是正常情况。 哪怕可以转移是真的,四号也不明白,为什么。 余子清笑了笑,很平静的道。 “你的思维模式,已经跟那些家伙一样了。 从今天开始,你应该尝试着改改了。 每个人的生命,不是以单纯的列出来价值来界定的。 就算是要说价值,我也一直觉得,活着的人,才有更高的价值。 很多时候,也不是必须要考虑值不值的。 你若是无法理解,你就当千金难买爷高兴,老子乐意。 而且,代价我能承受。” 四号久久不语,以他现在的思维方式,的确理解不了,无法理解为什么。 能承受代价,和代价的大小,是俩概念。 他心神震荡,只感觉三观在被重塑。 他不知道怎么说了,他得到了他能想到的最好的结果,可他不知该如何做了。 余子清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 “活下去,别死了。 我知道,他们肯定会知道要被攻打的消息,但是我要知道,他们什么时候知道的,要具体的时间。 若是一号和三号离开,那么,剩下的人,便全部都是要被放弃的人。 到时候你见机行事吧。 但,你可千万别死了,你死了,我可不会去管你的血亲。” 四号知道这是个玩笑,他一言不发,只是郑重的点了点头。 “要化解诅咒,最好的便是去见到廖家老爷子,这一点,你最好能安排一下,我不想见廖家的人,也不想有人知道,是我去化解的。” “我明白了。” 四号悄然离去,心里还是有些恍惚,不敢置信。 他还是不懂,为什么余子清愿意将诅咒转移在自己身上,去承受那些代价。 能扛下来,但代价肯定也很高。 余子清甚至不愿意见到廖家的人,那就说明,他也无心去掌控廖家。 只是他自己,绝对没有这种价值。 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让他现在无法理解。 就像他自己有时候,也无法理解自己,为什么愿意为廖家,为他的女儿做这些事。 第二天,廖家老爷子的墓,被盗了。 等到廖家的人发现时,只发现了那里留了一行字。 “这个诅咒我带走了。” 廖家第一时间封锁了消息,所有知道这事的几个人,都被控制。 经过廖家强者的感应,察觉到带走铜棺的人,有跟他们一样的诅咒气息,他便知道是谁带走的铜棺。 他们的诅咒都没有再次增强,证明诅咒还没有发生变化。 讨论了一下之后,便默认了这件事没有发生过。 当天,铜棺便出现在余子清手里,开启铜棺的方法等等,也一同到了余子清手里。 余子清没急着化解诅咒,他得等几天。 等到四号作为一个弃子,被留下来看家,他才能去尝试。 这一次趁机搞一次大规模的酒厂行动,各种时机都很关键。 白水蛋们,不主动放弃那些人,余子清哪来的机会。 人家吃好喝好,被洗脑的好的时候,余子清凭什么三言两语就策反人家。 等了好些天,就等这个机会了。 另一边。 母江新河神入江。 大乾的大军调动,封锁母江。 母江支流的几个河神,也第一时间被明里暗里的监控着。 琅琊院内,有人带队,走出了琅琊院。 大离境内这边,暗影司的人也早已经布置好,还有其他力量等着,绝对不让那些无脸人逃入大离。 而白水蛋组织内部。 一号已经在给四号放权,安排工作了。 “你这些年的表现,我都看在眼里,现在我要出门一段时间,驻地之内的一切,都暂且由你全权处理了。” 第二三四章 全部快成我的人了,主动去暴露(10k) 一号就差握着四号的手,一脸动容的说出来这些话。 四号肆无忌惮的一脸不屑,面带嘲讽,可惜,他没脸,一号看不出来。 一号这话,在四号这,自动翻译成:我要跑路了,你留下来替死吧。 自从上次换死囚的事情翻车,把大乾的脸面按在地上摩擦,让大乾丢了好大一个人。 再加上宋承越以极快的速度,深挖出来的一堆东西。 乾皇根本不可能忍得了。 有所表示是必须的。 而为了让乾皇消气,别整天花费巨大的成本来追杀他们。 这一次,驻地是肯定不能要了,损失看起来一定要大。 任谁看了他们都是元气大伤,留下的三瓜俩枣,也掀不起什么风浪的那种损失大。 要是他们这次损失不大,乾皇心中的一口恶气出不了。 那他们以后便永无宁日。 被大乾朝廷盯着,那日子不会好过了。 尤其是这次不知为何,琅琊院竟然也派出高手。 一号就知道,任何侥幸都不能有了。 有能力做到挽回巨大损失,也不能去挽回,只保留核心就行。 必须要有一个地位足够高的人,来当这个靶子。 四号就非常合适。 廖家本来实力不错,因为特殊的技艺和能力,地位不算特别拔尖,也特别稳固。 可惜,廖家完蛋了,他们中的诅咒,是没有办法化解的。 表面上看起来,廖家一切都很稳固。 但他却知道的一清二楚,四号已经中了诅咒,廖家要完了。 正好他们也需要这么个人来当靶子。 四号可不就正合适么。 给四号放权,一号便不紧不慢的离开驻地,悄然离去。 四号拿到了驻地掌控的权利,立刻随意找人问了一下。 很容易就知道了一号决定要出门,做准备是什么时候开始的。 精确到具体时辰。 而这段时间,却是没有人回来过的,消息不是人带回来的。 一号有另外的消息渠道。 四号在白水蛋组织这么多年,要是能力不够,也不可能成为四号。 除了一二三号,这基本上就是能单独外出做任务的白水蛋里,地位最高的一个了。 余子清要具体时间,他自然也知道,这是为了找到是谁给一号传递的消息。 大乾有所动作归有所动作。 可日常调动也好,其他事情也好,都挺正常的。 在没有真正开始行动之前,下面的人是根本不可能知道要去哪,去做什么。 他们只需要不断的服从命令即可,命令也不是一口气就全部发布的。 一号知道消息的时间很早,比四号自己知道的都要早。 那在这个时间之前,能知道消息的人,就没有那么多了,到时候也好排查。 现在就可以确定,这个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四号先确定了这件事之后,便不再过多关注,也不是现在去关注的时候。 他要尽可能的在这几天时间,尽可能多的做事情。 还要想办法,尽可能的保留下来一些力量。 一号直接放弃了驻地,明面上却是没有说的,让四号去替死,让其他人去死,都是不能说出来的。 四号若是能保留有生力量,那怎么看都是功劳。 在这里效力这么多年,四号的思维模式都有些像一号。 以价值来衡量。 他知道一号是觉得,放弃这里,会比保留这里要付出的代价小。 想要一次来化解大乾朝廷的注视。 四号哪能如他所愿。 他第一时间,先去察看了一下驻地内的资料库。 不出意外的,他有资格全权掌管这里之前,很多敏感的资料都已经消失不见了。 有些白水蛋的资料也没有。 比如二号的资料就完全没有。 留下的大量其他白水蛋的资料,绝大部分都是能力和实力,都不足以单独外出做任务的白水蛋。 其中还有他自己的资料。 还能找到资料,对应的白水蛋,都是这一次被直接放弃的。 像五号的资料就没有,七号、十号的资料也没有。 而六号、八号、九号,都死了。 他们的资料还有,也没有什么太大作用了。 他直接大手一挥,将这里存在的所有资料,全部收走,回头再找机会,慢慢看,慢慢研究。 他走出存放资料的地方,随手关了门,看了一眼飘在半空中的方脑袋。 “如今我全权掌管驻地的一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准进入其中。” 方脑袋连连点头,张口一吐,一道力量落下,那资料库的大门,便化作了石壁。 石壁不断的生长,彻底将这里封死,连路都没有了。 “带路,去三号那里。” 四号一路来到了三号这里,站在门口,看着没急着收东西,还在研究什么东西的三号,暗暗松了口气。 他取出一个被封印的盒子,站在门口,向里面道。 “三号,你让我注意一些特别的东西。 这一次我就给弄到了一个特别的,你要不要?” 他一推手,手中被封印的盒子,便向着里面飘去。 三号头也没回,随手就打开了盒子。 却见里面晶莹剔透,仿若一团透明的粘胶,也如同活物一般,不断的蠕动着。 lgdian 三号骤然回头,看向盒子里的东西。 “无形太岁!” 三号惊呼一声,颇为惊喜,也顾不得手中的事情了,连忙准备各种东西,调制成一坛液体,将那无形太岁浸入其中。 然而,他手太快了,压根没有太在意。 以往四号也没弄到过这种东西。 他随手打开,就坏了事,这东西见光就开始死。 死了便一文不值,若是活着的,便是他最需要的一种主要材料。 他没有理会四号,直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立刻开始以无形太岁为原材料,开始调制毒药。 他要制作一些发作迅猛,毒性激烈的毒药,为接下来的事情做准备。 因为一号之前专门来叮嘱过他,让他这两天尽快离开。 只是开始之后,他便忘了一号叮嘱过的话。 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争分夺秒的,在那无形太岁彻底死亡之前,得到他想要的数据。 这东西太过珍贵,而且太容易死了,见光就开始死。 便是他手里,这么多年,也仅仅得到过一次。 就是因为被人发现的无形太岁,九成九都是在几天之内死亡,根本到不了他手里。 四号看着三号一如既往,无声的笑了笑。 想走,哪这么容易。 他太了解这个三号了,知道什么东西,才能让他忘记一切,专心去研究。 他被放弃,主动反叛。 本来是打算做交易的,可余子清那边给的筹码,实在是太高了。 他还不起,他必须要做点什么。 他知道三号一直在研究一种针对体修,针对锦岚人的毒。 他甚至还想研究出针对饿鬼的毒。 这个家伙是个疯子,实在是太过危险。 三号必须死,他必须要拖着三号走不了。 这种疯子,是绝无可能被策反的。 用三号的命,来当做一部分筹码,送出去吧。 这是他能做的事情。 四号多待了一会,确认三号已经彻底沉迷,肯定是已经忘却了无关的一切,他才放心的离去。 以他的身份,想要算计一下三号这种人,实在是太简单了。 四号马不停蹄,大有新官上任三把火的架势。 将整个驻地都巡视了一遍,尤其是巡视了一下其他还在驻地的白水蛋。 将每个白水蛋的资料,都在心里过一遍,盘算哪个是值得拉拢的,哪个是死硬派。 一路转了一圈,终于转到了最后,供奉玉简所在的地方。 方脑袋还想阻拦,却被四号当场捏死。 进入之后,不出意料,供奉的那枚玉简已经消失不见了。 一号跑路,绝不可能不带的东西,就是这个。 正在这时,四号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一种莫名的感应浮现了。 诅咒的力量开始慢慢加强了,证明铜棺已经被打开。 但是紧跟着,诅咒的力量便开始在他不敢置信的眼神下,慢慢的削减。 竟然真的能? 四号有些震惊,听归听,可真正见到,感受到的时候,却还是一样不敢置信。 …… 余子清打开了铜棺,看到里面廖老爷子的尸体。 失去了铜棺的压制,廖老爷子身上的诅咒气息,不祥气息,开始了反弹,以一种极为迅猛的速度飙升。 余子清布置好了祭坛,点燃了线香,滴落一滴自己的鲜血。 他趺迦而坐,手捏印诀,口诵咒文,阴神也在喃呢低语。 这是转移诅咒,吸引诅咒到自己身上的方法。 想要施展这种法门,必须有两个条件。 一,施法者必须跟中了诅咒的人,没有丝毫血脉联系,越远越好。 若是跟中了诅咒的人,有血脉联系,那只会变成增强诅咒的法门。 二,施法者必须在诅咒完全转移之前,能扛得住不死。 否则,诅咒的威力会变得更大,大家一起完蛋。 余子清不用去看族谱,也知道,他跟廖家人,绝对没有一丁点的血脉联系。 哪怕向上追溯几千代人,也绝对不可能有。 而且这个世上,也没有任何一个跟他有血脉联系的人。 他来承受,绝对是最合适不过的,诅咒的威能会被迫降低到极致。 随着仪法施展开,廖老爷子身上的不祥气息和诅咒气息,便幻化作一颗颗狰狞的兽口,不断的向着余子清飞来。 一颗颗幻化而出的兽口,咬在余子清的手臂上,没入余子清体内,在余子清的胸口,化作一个诅咒印记。 那诅咒印记的气息越来越强,余子清面无表情,静静的吸纳。 不祥,哪来的不祥,整个世上,最不祥的东西,就跟饿鬼有关。 他随便记录个东西,落在饿鬼道上的不祥之气,都比这诅咒浓郁的多。 他还怕这些不祥之气? 再说,他的辅助神通是吃干饭的? 余子清感受着那些力量,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就这? 就像是一个二百二十斤的壮汉,甭管他巅峰有多强。 饿了几天之后,又坐在混元金斗上拉脱力,再来了几发,站起来腿都在打摆子。 这种状态,指望能有什么战力。 这个血脉诅咒,落在余子清这里,便是这种情况。 没有血脉联系的人,而且特别能扛,诅咒能发挥出的威能,比余子清预料的还要再弱个十几倍。 余子清都没有引动霞光来对抗,就是硬扛着。 一个时辰之后,廖老爷子身上再无半点诅咒之气,也无半点不祥之气。 那略显狰狞,乌青不甘的面容,都恢复了平和,就像是再无遗憾,平平稳稳的在睡梦中寿终正寝。 唯有余子清的胸口,多了一个狰狞的兽口符文,剑突隐隐有刺破皮膜延伸而出的趋势。 可好半晌,这兽口的獠牙都延伸不出来。 余子清催动霞光神通,冲刷己身,冲刷那个诅咒。 兽口符文,便似蔫了似的,慢慢暗淡了下去,如同一个普通刺青。 要是余子清再发力点,说不定就能将其直接强行消灭掉。 几种力量和位格,强行压制着,血脉诅咒屁用没有了。 余子清甚至都没感觉到自己消耗了多少生机。 约等于,小小的擦伤,都不值得专门修复一下。 等到下一次受伤严重点的时候,再一起给修复得了。 另一边,四号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胸口的兽口符文慢慢变弱,最后慢慢的消散。 他能感觉到,那兽口符文不是被消灭了,而是从他的身上抽离,去了别的地方。 那位的确没有说大话,也没有忽悠他,竟然真的是将诅咒转移走了。 四号呆呆的站在这里,感受着体内不断消耗的生机,还在一种未知的力量下,开始慢慢恢复。 他更不理解了,不明白为什么,怎么做到的。 他只知道,那位做事是真讲究,他现在做这点事,怕是远远不够。 抬起头,看着没有了玉简的祭坛。 四号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多好的机会啊,可以单独请见那位大人的机会。 只要能单独见到那位大人,他就有机会把一号搞下去,自己上位。 思来想去,他似乎也只有完全掌控了白水蛋组织,然后转投那位麾下,才勉强算是抵得上一部分价值了。 就是不知道那位承载诅咒之后,要付出多大的代价。 他不敢想。 这诅咒可不仅仅只是一个人冒险,而是一族人去冒险。 这情分欠的有点大了。 压下思绪,四号继续做各种准备。 只用了三天时间,他便基本确定了,哪些白水蛋需要尽力保下来,哪些是只会坏事的一号死忠派。 而另一边,大乾的母江河神,也已经差不多可以入主地只神国了。 进入这里之后,初步的掌控之后,他才能想办法,挖掘出来藏在这里的白水蛋驻地。 母江实在是太大了,乾皇亲自下符召敕封他为母江河神也没用。 地只神国也太大了,影响的范围太广。 而其他支流河神,恐怕也不会太喜欢,自己头顶上忽然空降了一个上级。 这做事的难度也依然不小。 母江河神从上游还是,一点一点的掌控,熟悉,而下游,四号已经在这个时候冒险离开了驻地。 游走在母江的地只神国里,他已经能察觉到,一直死寂的地只神国里,开始出现了一丝异样的活力。 河中出现的一些游鱼,已经开始说明问题了。 这代表母江河神已经入主地只神国。 对方掌控地只神国,只是时间的问题,这一点,白水蛋是绝无可能阻止的。 四号这个时候,顺着备用的离开路线离开,已经能在附近,看到大乾朝廷的人。 要么是这里已经暴露,要么是大乾朝廷这一次下了血本。 所有可以离开的地方,都被封锁了。 四号来到余子清这里,见到了余子清,感应到余子清身上的诅咒气息之后,立刻跪伏在地。 “这一拜,是我替其他人,来拜谢大人替我们化解诅咒。” “起来吧,这个时候,你冒险出来,不太合适。” “大乾出动的力量很多,还有琅琊院的人,他们可能已经知道了往日里离开的通道,那边被封锁的很严重。 我用了备用的通道才出来的。 我怕出现万一,有些东西,还是先给大人吧。 万一,我死了,也算是能做些事报答大人。” 四号拿出来数十枚玉简,摆在余子清面前。 “驻地内留下的资料不少,可是最重要的几个,都被提前带走。 剩下的,我全部复刻了一遍,全部在这里,大人可以先拿着。 可惜,供奉的玉简,被带走了,不然的话,我倒是可以试试联系接受供奉的那位。” 余子清随意的拿起一枚玉简扫了一遍,好家伙,这么多白水蛋的身份,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 一号真是下血本啊,这些人全部都放弃么? 听着四号的话,余子清脑海中一个念头,便开始浮现出来。 “你说,若是一号死了,你有机会取代他么?” “有机会,若是这一次我不死,能挽回损失。 而一号又犯了大错。 最主要的,在玉简面前立下功劳,我的确有机会取代他。” “放心,你肯定有机会的,这一次,你肯定也有机会,挽回大损失。”余子清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有一个大胆的想法,把白水蛋一锅端了。 想要对付假发白水蛋,那将他的手下,全部变成自己的人。 很多以前没想过的事,大概就可以试一试了。 “母江如此长,如此大,便是大乾朝廷不惜代价,也绝无可能封锁所有的地方吧?” “不错,母江没有河神的时候,便是我们要进出,也只能在母江与其他支流交接的地方进出。 如今,大乾只需要封锁这些地方即可,再加上支流河神,若是也一心配合大乾朝廷。 的确是瓮中捉鳖之局。 母江新河神对地只神国的掌控越来越强之后,没有任何人能在地只神国里藏得住。” 余子清回忆了一下母江所过之处,再回忆了一下支流和干流交界之地的位置。 他拿出地图,指了指其中一个地方。 “到时候,你到这里等着,我会亲自去带你们离开的。” 四号一看,那个位置,正好处在两个支流中间,上下千里都没有大的支流。 那个地方,按理说,的确不会有重兵把守。 可那个地方怎么出来? 四号没问,只是应了下来。 四号这人虽然思维方式是喜欢盘算价值,可这个时候,还敢抽空来给送资料,就怕他万一死了,再也送不出来了。 这人倒是能处,那余子清就不能让他死了。 跟四号聊了一会之后,为了让已经有些死志的四号安心,余子清还专门亲自送了他一程。 俩人一起来到了约定地点,在这个正常情况下,完全没法进地只神国的地方,将他送了进去。 四号回到了地只神国,还有些恍惚,他觉得自己看不懂的事情,最近有点多。 有了后路,他之前很多想法,就要改改了。 第六天,四号再次去看了一下三号。 三号沉迷新的研究,为了争取时间,到现在还无法自拔,跟入魔了似的。 不出意料的忘掉了要赶紧跑路的事情。 四号不以为意,他才不管三号到底是忘了,还是自忖实力,有问题也能脱身。 只要三号现在不走,他就有办法让三号永远也走不了。 第七天,母江河神,走出母江,在岸边迎接了朝廷的大军,还有琅琊院派来的俩强者。 一个长着人脸的游鱼,游走在地只神国里,发现了大军杀入,在临死之前传回了消息。 白水蛋驻地里,一阵鸡飞狗跳。 四号沉着冷静,有条不紊的安排事情。 他再次来到三号的地盘,语气里带着焦急。 “三号,快点收拾东西离开,母江出现了新河神,还有大乾的大军,已经杀入地只神国了。 肯定是针对我们而来的,快点走。” 三号的气息里带着点疯狂,还在喃喃自语。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哪出错了?” 四号嘶吼了三遍,三号才回过神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他立刻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重要的样品和研究资料、研究成果。 可是东西实在是太多了,很多本来已经收起来的东西,随着这几天研究,不知不觉之间,又被他拿了出来。 这些东西,他不敢让外人插手,他看向四号。 “所有的阴影魔眼球,都收起来了么?” “其他的都收起来了,就差你这里的了。” “先将其收起来,别弄错了。” 四号迈入三号的地盘,将那些装着阴影魔眼球的罐子,全部收起来。 而后看向三号。 “我还要去资料库,处理那里的东西,你快一点,从备用的通道离开。” 看着四号匆匆离去的背影,三号什么话都没说,自顾自的收拾完东西,独自一人离开。 只是等到他从备用的通道,从母江的地只神国,进入支流的地只神国时。 却察觉到周围出现了异样的变化。 这条支流的河神,被人锁了琵琶骨,钉死在石壁上。 两个来自琅琊院的九阶强者,一个元神境,一个三劫境。 还有宋承越,眼神冷冽。 宋承越扫了一眼被封禁了力量的支流河神。 “你还有什么话说? 我留你性命,就是为了让你能去陛下那里说话。 现在你可以好好想想,怎么死了。” 一天之前,宋承越从余子清那得到了情报。 告诉他,这个支流与干流交界的地方,就是那些人备用的逃生通道。 老宋一听这话,就明白怎么做了。 这些白水蛋,能一直藏的这么深,还能顺利的进出。 必然是有支流的河神帮忙的。 本来这里,也不是重点蹲守的地方。 可老宋得到了答案,再想补个过程,那还不容易。 就算证据不全,有些牵强,笑话,锦衣卫办事,什么时候必须正式确凿才能动手的? 先把支流的这个河神被抓了,带着答案去审问,自然审问出来。 这个河神曾经给过几个人通行证,而那几个人,都是些小修士,而且还都死了。 再者,老宋说他的人前几天,在这里蹲守的时候,曾经察觉到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的人出现,很快便消失了。 那这里肯定就是一个出口。 至于为什么老宋知道,这里出来的人,肯定是三号,就是琅琊院要找的那个人。 谁来问老宋都是不知道。 这次行动,他只是策应,提供情报支持,仅此而已。 他在领队的人不在意的地方,亲自来蹲守,一不小心抓住了大鱼,那就是运气加上敏锐的判断力。 琅琊院的人,为什么愿意相信这个情报,那你问琅琊院的人去,我哪知道。 我只是把我查到的事情说出来,你们怎么做,不关我事。 三号在看到来人之后,第一时间一挥手,紫色的雾气弥漫开来,转瞬便消失不见。 水中生灵,齐齐爆体而亡,便是那个被束缚的河神,身上都开始浮现出脓包,一个接一个的爆开。 如此烈性剧毒,宋承越果断后退。 而琅琊院来的俩强者,眼神便骤然一凝。 “紫气东来。” “果然是你。” 三劫境的强者手捏印诀,霎时之间,便见周遭大阵升起,将方圆三十里地笼罩。 而元神境的强者,口诵咒文,捏兰花印,遥遥一指。 便见一个咧着嘴呲牙大笑,身高一尺的小人,幻化而出,小人扛着一把比它人还要大的锤子。 瞬间跨越了距离,来到了三号头顶,一锤子敲在了三号的脑袋上。 三号肉身没有丝毫损伤,可是神魂摇曳,隐隐有直接被敲出体外的趋势。 他的身体瞬间僵在原地。 他尚未有什么动作,周遭大阵,便骤然收缩,化作丈许大小,将他死死的束缚在原地。 他身上的所有东西,都被控制住,不能动用分毫。 而那位元神境施展的秘法,幻化而出的小人,还在大笑着挥舞着锤子,不断轰击三号的神魂,让其神魂摇曳,昏昏沉沉,彻底失去了意识。 下一刻,便见三号的眉心,一个符文亮起。 他身上的衣服,便好似密密麻麻的储物袋,无数的毒物喷涌而出。 衣衫炸裂,露出他的身体。 除了他眉心的符文之外,他的双肩、胸口、小腹、双腿、双臂,都各有一枚符文亮起。 共计九枚符文,透着渗人的惨绿色光芒。 光芒勾连在一起之后,幻化出九个毒物,轰然炸开。 那元神境强者,首当其冲,他身上的法宝,被毒素不断腐蚀,有一丝毒素侵蚀到他的肉身,立时肉身便浮现出大片的脓包。 另外一个三劫境强者,大手一挥,一把扇子浮现,卷起千重浪,抵挡着那些力量。 一边还护着元神境强者后撤,退出了地只神国。 而老宋第一时间就跑了。 这种战斗,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的。 看到俩强者颇有些狼狈的逃出地只神国,宋承越这才连忙问候。 “二位,你们没事吧?” “没事,这疯子,跟当年一样的疯狂,在他失去意识的那一刻,立刻触发了他提前布置好的手段。 引爆了所有的毒物,连他的肉身都一同引爆,那段地只神国算是废了。” 正说着呢,便察觉到隐约有虚幻的支流正在崩塌,毒素从地只神国里渗透了出来,向着外面的河流里扩散。 所过之处,大片的游鱼泛着肚皮飘了上来。 俩人顾不得其他,立刻开始布置大阵,压制毒素扩散。 另一边,母江地只神国内。 驻地内,兵荒马乱,一不小心,走漏了消息,知道大军来袭。 而又一个不小心,所有人都知道了四号自知他们逃无可逃,为了不泄露秘密,准备引天火,将所有人一起,和驻地一起毁灭。 但是呢,看门的精怪,先跑了。 谁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一些不想陪葬的白水蛋,都趁机逃了出去。 剩下的这些,都是愿意听从四号命令的人。 四号看着剩下的数十个白水蛋,有他已经策反的,也有还没资格独立外出做任务的,也有只是养着,用来利用其背后势力的。 他看了一圈,声音沉稳,不慌不忙。 “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听从命令,关键时刻,叛逃组织的人,都走了。 他们都死定了,现在,你们愿意跟着我,绝地求生。 那我便带你们活命。” 四号抛出一个坛子。 “都进去。” 有人立刻毫不犹豫的落入坛子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不见。 剩下的人,有样学样,等到所有人都进入其中。 四号收起坛子,引燃了天火,将有价值的东西都搬空的驻地,全部点燃。 他悄悄的离开驻地,来到了跟余子清约定的地方。 被余子清接引着,离开了母江地只神国。 母江地只神国内,逃走的白水蛋,被一面倒的碾压。 有的被活捉,有的当场陨落。 等到他们找到驻地的时候,只看到了熊熊燃烧的天火。 跟刚才审问一些人得到的消息一样,不愿意逃,也不愿意被活捉的人,都在里面陪葬了。 天火之下,他们可能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法得到了。 最大的收获,可能也只是那些被活捉的白水蛋,还有琅琊院斩杀了一个高层。 宋承越全程看热闹,他这次是不粘锅,反正他又不是指挥,而且他的情报还立下大功。 让那个擅长放毒的疯子活着出去,那造成的危害,绝对比一个发狂的九阶强者还要大。 另一边,余子清带着四号逃离,很快借道夔侯国,进入了大离境内。 到了安全的地方,余子清看着四号。 “你能逃出来的过程,是瞒不住的。 你没法解释这件事。 若是回去,你便直接说,就是我救的你,就是为了策反你。 你为了挽回巨大的损失,就假意接受了我的策反。 为了博得我的信任,还给了我一些情报。 但是你有了巨大的发现,我手里有一个特殊的符召,可以随意进出地只神国。 符召来自于锦岚山,来自一位九阶巅峰的顶尖强者,更具体的,你便不知道了。 因为你为了不引起怀疑,为了博得信任,不敢太过操之过急。 但是因为你给出的情报,我现在对你很信任。” 四号一听就知道,他应该怎么做了。 这是要让他当双面间谍。 但问题是,也只有这么做,他才能解释,为什么能逃出来。 而且,真真假假,他做一些事,反而更方便了。 不然的话,他哪怕现在回去了,可能也会有大问题。 余子清伸出一根手指,轻轻点在四号剑突的位置。 一个兽口符文留在了那里,还有一丝诅咒气息和不祥的气息盘旋。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已经跟以前一样了。 四号沉默不语,他已经忘记了盘算价值,没法算了。 他心里早有死志,知晓自己哪怕化解了诅咒,其实也活不了太久。 现在,余子清亲手把漏洞给他补上了。 他知道,余子清是想借他之口,去泄露一些情报。 那他就去做好了。 四号叩谢之后,悄悄离去。 数日之后,他通过渠道,联系到了一直在外面的十号。 知道了新驻地在什么地方。 夔侯国的一个废弃洞天里,有一个通往深渊的小裂缝。 他们的新驻地,就在深渊。 回到了驻地,一号打量着四号,打量着四号救下来的一大堆人,心里颇有些意外。 再看到四号挽救下来的大量资源,大量记载。 又听说了万无一失,放出去了一些人,又以天火烧了驻地,一号就已经不知道怎么说了。 四号的能力,比他想的还要强。 至于三号死了,怎么都怪不到其他人头上,因为没人能劝得动三号。 一号挥手让其他人都离去,他才看向四号。 “你是怎么逃出来的?所有的通道,都被封锁了。” “锦岚山的卿子玉,带我出来的。”四号回答的很平静。 一号的气息瞬间浮现了一丝波动,他的眼神犹如实质,死死的盯着四号。 “他手里有一枚特殊的符召,可以自由出入地只神国。” 一号听到这,就知道事情严重了。 那位大人要找的人,可能真的是锦岚山的人。 而且肯定不是那位沉睡的饿鬼之王。 他还想问更详细点,可是这一次,四号表现惊人,三号也死了。 他觉得是时候真的提一提四号的地位,给他足够的权利。 去见那位大人,便是如此。 四号既然如此直白的说出来,那自然不是背叛了组织。 反而趁机联系上了锦岚山。 到了新的祭坛,玉简之上光芒闪烁,周围的一切都幻化了一个场景。 一幅画挂在那里,假发白水蛋依然站在那里,只有一个背影。 一号将这几天的事情说了一下,便看向四号,给四号机会说。 四号说的九成五的真,剩下那半成隐瞒不说,说出来的话,全部都是真的。 只是很多事情的顺序,给调整了一下而已。 于是乎,事情便成了。 卿子玉提前知道了攻打的事情,便潜入地只神国找到他,在他发现卿子玉手里,有一枚特殊的符召之后,立刻假意投诚,给了卿子玉很多资料获取信任。 反正那些资料,看起来重要,实际上,重要人物的资料都没有。 现在卿子玉很信任他,便救了他一命。 顺带着,他也趁机救下了更多人,挽回了大量损失。 毕竟,组织内现在缺人手,这一波要是损失大了,很多事就没法展开了。 假发白水蛋听完,便问了一句。 “特殊的符召,可以随意进出地只神国么……” “回大人,是这样的,他便是从一个没人的地方,将我带出来的。” “知道那符召来自哪里么?” “来自锦岚山,应该是一位九阶巅峰的强者,但更具体的,我没敢贸然问。” 假发白水蛋这些日子,一直都是咬牙切齿。 莫名其妙的被人针对,被咒死。 捕捉真名印记的能力,还被那古里古怪的咒法污染,再也没法用了。 降临找人也一直没有结果,最后只能把黑锅扣在饿鬼之王身上。 如今听说了这个特殊的符召,他立刻来了精神。 饿鬼道、炼体之道、同时还是地只的家伙,果然就在锦岚山。 能颁发这种符召,必定就是那位跟他以道相碰的人。 绝对不可能是那位沉睡的饿鬼之王。 假发白水蛋明白,为什么那个人要藏着了。 因为十阶路没有开,他自忖不是对手,只要十阶路开,那个人必定会进阶十阶,到时候想要对付他就难了。 “做的很好,他要什么信息,都可以直接给他。 但是,要查清楚,藏在锦岚山的那个强者,到底是谁。 有什么消息,立刻第一时间汇报给我。” ------题外话------ 最后两天了,别浪费月票。 第二三五章 诈死,挖坑(10.5k) 四号内心毫无波澜,一片平静,表面上看起来,跟往日里没什么区别。 他回来之后,一号表面上看着没什么动作,实际上,暗中感应他身上的不祥气息和诅咒气息,都没有太过遮掩。 可惜,他胸口的那枚符文,还有气息,除了没什么太大威能之外,的确跟真的没什么两样。 谁来检查,都是这个结果。 他活不了多久了,又立下大功,一号根本不可能介意让他出头。 拦着一个快死的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好处。 白水蛋组织里,也会有很多组织的通病,绝无可能所有人都上下一条心,下面的人也不想往上爬。 利用他这个快死的人,来顺水推舟演一波,绝对是稳赚不赔的事情。 以后想让谁往上爬,那就拿他做标杆。 一目了然的晋升路径,却能名正言顺的堵住其他人的路,更好的掌控整个组织。 四号跟余子清聊了很多,现在才发现,余子清虽然不喜欢这些,却非常了解这些。 他能顺利的见到假发白水,亲自来汇报,都在掌控之中。 一号不怀疑他么? 怀疑,正因为有所怀疑,才直接让他来跟假发白水蛋汇报。 一方面,给下属机会,另一方面,出问题了好甩锅。 但是到了假发白水蛋这里,他觉得四号有没有问题,都不重要。 他只要知道了四号带回来的一个重要情报,锁定了他要找的敌人。 至于四号是不是假意叛变,他根本不在意这些细节。 他本就推测他要找的人跟锦岚山脱不了关系。 甚至跟锦岚山的卿子玉脱不了关系。 他亲眼见过卿子玉,对方修炼神,当然这个明面上的炼神,应该就是饿鬼道,这一点不算什么秘密,白水蛋就能查出来。 而且还修炼体之道。 他的根基雄厚之极,这绝无可能是野路子。 必定是有真正的强者在悉心指导,为他指明方向,他的根基才能如此雄厚稳固,这是完全没走岔路的表现之一。 以人身修饿鬼道,这般年轻,还没出岔子,绝对不是瞎修行的野路子。 如今,又有那枚特殊的符召在。 证明锦岚山有一个将地只之道,修行到极为高深程度的地只。 他不知道这地只哪来的,没有神朝作为根基,没有神朝敕封,哪来的地只。 而且一个地只,为何会这般强,完全不符合如今的时代。 可结合之前得到的情报,锦岚山的人,可是化解了不少大兑被封印的灾难。 而大兑,的确有极强的地只。 种种情报汇总到一起之后,多少都跟锦岚山有关系。 这个人肯定就是锦岚山的。 不可能再有别的地方,能达成所有的条件。 在之前,他唯一的重点怀疑对象,就是锦岚山。 现在只是实锤了而已。 假发白水蛋有些着急,他已经顾不得东海出现真龙的事情了。 真龙还好说,以现在的情况,真龙也不可能成长起来。 可锦岚山那位,只要十阶路开,他就算是真身降临,鹿死谁手也真未必了。 能引出三道,必定是三道都修行到了极高的境界,他不懂对方怎么做到的。 可若是这种情况,大家没有大境界差距的时候,以他现在接连受创,又被污染了能力,届时,他的真身都未必是对方对手了。 而始之名重现,人族炼神之路稳固,牵连出文君。 继续牵连下去,指不定会生出什么别的变化。 他真不敢等了,必须想办法,在十阶路开之前,解决这些事。 重用带回来关键消息的四号,就是正常发展。 他甚至亲自做主,不惜一切代价,白水蛋能得到的情报,只要对方能问出来的问题,都可以随便泄露,获取信任。 只要能得到更关键的情报,都是值得的。 觐见假发白水蛋结束,一号也没有削减之前给四号的权利。 甚至因为二号不在,三号完蛋,他还得更加器重四号。 真正需要保存的实力,比如五号、七号、十号,都是提前放出去了,压根不在驻地内。 他们几个的资料,也都全部提前收起,确保不会暴露。 留下来的资料,也只是为了预防万一的一部分假资料,比如上一代的五号、七号、十号。 新驻地四号是第一次来,但他只是转了一圈,就明白,这里肯定不是准备了一天两天。 很早的时候,这里可能就已经准备了一个备用驻地。 只是原来那个驻地,实在是太过方便,也足够安全,就一直用原来那个。 四号将他带回来的人,全部放了出来。 一号最近要忙的事情太多,要处理的后续事宜也太多,这里便只能交给四号来管。 《独步成仙》 因为四号刚救下了这些人,管理起来也会方便一些。 四号看着剩下的白水蛋,脑海中对应着每一个人的资料,开始着手做安排。 一切暂时都跟以前一样,只是这些白水蛋的待遇提升了不少,给的资源也变多了。 摆明了要重点培养他们。 因为之前损失的人不少,三号这个耗费资源大户也不见了,剩下的资源,看起来总量比以前少了。 可是,来分的人,变得更少了,一个人占据几成资源的情况,也不见了。 这才是客观条件问题。 但在其他白水蛋看来,四号不息冒险救下了他们,又提高他们的待遇,这都是事实。 还有一些聪明点的白水蛋,从一些零散的信息里,大概也都猜出来了。 一号是把他们放弃了,四号本来也是被放弃的。 只是四号力挽狂澜而已。 他们能活着,跟一号没有一丁点关系。 他们现在只信任四号,起码四号自己逃走,明明更安全,却还是救了他们。 甭管什么目的,事实摆在这里。 四号没有去打压,没有去刻意拉拢,便已经慢慢的收拢了白水蛋的后备力量。 这些人之中,必定会有一些,会被冠以编号,可以出门做事。 而他们背后的势力,也都是一股力量。 甭管能用到什么程度,一些顺手能做的事情,他们背后的势力,八成是不会拒绝的。 一边培训,四号一边注意着每一个人,看看其中有哪些人,是可以完全拉到自己这边的。 外面的白水蛋,这段时间,也都销声匿迹,都悄悄隐藏了起来。 表面上看,大乾这波战果不错。 以母江地只神国里的白水蛋为借口,敕封了新的母江河神,顺带着,加强了对母江众多支流河神的掌控。 还算是悄咪咪的,从另外一个角度,把手伸到大乾疆域之外。 毕竟,母江覆盖的范围极广,可不全在大乾境内。 另一方面,还能梳理掌管母江,尽可能的减少水患。 而母江地只神国里,白水蛋被活捉了一堆,弄死了一堆,经过拷问,基本还确定了,剩下的白水蛋,被一个高层,带领着在驻地内自焚,毁掉了一切。 琅琊院也找到了一个曾经出身琅琊院的疯子。 基本可以算是战果辉煌,皆大欢喜。 琅琊院内,一力促成了参与这件事的程净,威望也再次提高。 毕竟,俩琅琊院的强者,可是亲自见了那个疯子。 这种不顾一切,完全不在乎其他人的疯子,能造成的破坏,远不是一两个九阶能比的。 琅琊院现在还派了不少人,去处理后续的毒素扩散问题。 那些毒素若是持续扩散,就不是将一条河变成死域,而是沿岸所有人,数以百万级的人,都得死。 纵然是不死,后续的影响,起码也会直接影响到好几代人。 间接影响,沿河上千里地,后续十几代出生的婴孩,可能都会有各方面的缺陷。 最直观的影响,那里的门派,接下来数百年内,恐怕能招收到的天赋好的弟子,会越来越少,各种资源也会越来越少。 这还是第一时间及时控制的结果,若是不管不顾,损失难以估量。 大乾看起来兴师动众,还调动了大军封锁。 实际上,这一次顺势得到的各种立刻能看到的好处,还有后续的好处,可一点都不少。 调动的大军,也因为挖出来一个叛变的河神,顺势可以将其他河神地只都统统顺势扫一遍。 找几个民怨大的,拉出来砍死,缓解一下矛盾。 再顺势疏通河道,干点正事。 一整套下来,弄个几年,有人能赚钱,有人能立功,有人能好处,大乾的国运,指不定还能稍稍提升半个点,缓解一下这些年的萎靡。 然后给接下来几百年安稳,打下一个坚实的基础。 风调雨顺,人心思安。 想的的确都挺好的。 接下来两三年,一切都很安稳。 东海平静,龙族神隐。 南海一直在闹腾,但大家也都不敢太过分了,因为传说南海有个脾气很怪的顶尖强者,这些年收拾了不少人。 大乾之内,口水仗很多,整体却很安稳。 大离则是闷头练级,给离火院了很多资源,让离火院大力发展。 大震除了越来越冷之外,倒是没太大变化,也没太大矛盾。 之前宰了俩封王,弄出来的好地方,足够消化很久了。 整个世界乱糟糟这么多年,难得平静了两年。 余子清也清闲了两年,安安心心修行,然后等着四号慢慢发展。 没事了就联系一下,获取一点白水蛋组织的情报。 基本上,白水蛋驻地在哪,现在驻地内有多少人,哪个是他的人,哪个是不可策反的敌人,今天一号说了什么,要做什么。 余子清基本都能知道的一清二楚。 四号是奉旨反叛,给出情报。 那他顺手多加了一点情报,稍微详细了那么亿点点,也没毛病。 余子清也顺势,一点一点的给出一些外人肯定能查到的情报。 比如,他数次爆发,名义上是借来的力量。 从哪借的?用什么法门?怎么借的?代价是什么? 从来没人知道。 现在有了四号,所以假发白水蛋就知道了。 余子清的力量,就是从锦岚山那位那借来的,代价不低,但是绝大部分代价,都被那位给扛下来了。 余子清以人身修饿鬼道,也是那位给全程指点的,所以才能如此顺畅,顺畅的不正常。 毕竟,便是那些大门大派,其门下弟子,修行前人修行过的法门,还不时的会有人修行出了岔子。 余子清以人身修行这种从来没听说过的饿鬼道,竟然从来没出过岔子。 你看,这原因不是有了。 一个顶尖强者,手把手的教导,没有出过岔子,也合情合理。 而余子清借用力量太多,也会付出极大的代价。 曾经从大兑归来,便沉睡了很久,事后又恢复了足足十年,才恢复过来。 这又跟白水蛋组织,对余子清的行踪掌握,对到了一起。 四号恭敬的站在画前,孤身一人给假发白水蛋汇报新得到的情报。 而现在,他来汇报,已经没有一号参与了。 一号这些年,执掌组织,却不断的有损失。 而重用四号之后,有价值的关键情报,却总能时不时的查出来一点。 “做的很好。”假发白水蛋不吝啬夸奖,顺势一挥手,一卷藏宝图,在四号面前浮现。 “这个地方,藏着一些东西,有一件护身法宝。 至于其他,你能拿到什么,全部都是你的。 这是对你的嘉奖。” “多谢大人,属下无能,尚未查清楚那个人到底是谁。 锦岚山的规矩,外人是不能进去的。 便是前些年,锦岚山跟大震襄王联姻,襄王都未曾进入过锦岚山。 属下一定拼尽全力,尽快在十年,不,五年之内,查清楚这些事。” 四号信誓旦旦,这让假发白水蛋越看他越是顺眼。 他只看结果。 四号从祭祀的地方走出来,一号已经在外面等着了。 四号保持着恭敬,率先见礼。 “一号,这次……” 眼看四号准备再次汇报一次,一号便伸出一只手,打断了他。 “大人如此器重你,你可一定要保重,多给大人效力几年。” 以往,的确只有他,能单独给那位大人联系,可现在多了一个四号。 可四号一直保持着恭敬,再加上四号命不久矣,他也实在羡慕嫉妒恨不起来。 四号沉默了一下,他胸口的不祥之气,愈发浓重了。 “我可能只能在为大人效力不到五年了。 有大人赐下宝物,我才能苟延残喘这么久。 这一次大人又赐下一张藏宝图,里面有一件护身法宝。 估计能让我多效力几年。 我争取五年之内,完全获取卿子玉的信任,早日找到最关键的信息。” 一号一听这话,对四号单独联系那位而升起的一点不高兴,一点点危机感,立刻烟消云散。 一号犹豫了一下,拿出一株通体赤红,形若飞鸟展翅的天材地宝,交给四号。 “这,我不能要……”四号立刻摇头。 “拿着吧,这株天材地宝,沐浴了祥瑞之血而生,若是将其炼化,纵然没法化解,却也对你有帮助。” 一号不由分说,硬塞给了四号。 四号拿着天材地宝,略有些动容。 “那我便收下了,还能多为大人效力几年。” 一号看着四号远去的背影,轻轻一叹。 以前倒是把四号的才能给埋没了。 可惜,廖家的诅咒,实在是太过凶猛,再怎么控制,也依然要死人的。 对于一个修士而言,十年八年,基本上就等同于马上就要死了。 对于一个快死了,却还在兢兢业业,为组织出力立功的人,他实在是生不出什么警惕心,也实在是嫉妒不起来。 而兢兢业业的四号,离开驻地之后,悄悄来到了廖家附近。 廖家这两年,低调的不能再低调了。 九阶从来没有露过面,廖老爷子的棺材都被人挖了,他们也封锁了消息,顺势还重新准备了一口铜棺封镇,请了封家的人来封印了。 等到四号抵达一座山洞的时候,廖家的俩九阶,已经在这里等候多时了。 当年就是因为认出来了那个笔迹,就是来自于四号,他们才第一时间配合。 四号带着金属面具,抵达这里之后,沉默了良久。 他们心里知道,也不能相认,表面上必须如此。 廖家的俩九阶,感应着四号身上难以掩饰的不祥之气,欲言又止。 四号也不解释,他的诅咒其实也已经化解。 他很谨慎,在任何人这里,他都是被诅咒的状态。 “时间差不多了,二位必须要有一个人消失。 以任何理由都行,廖家会陨落一个九阶。 在接下来十年,甚至几十年,几百年,都不能再次露面。 因为迟早有人会查到廖家,查到二位身上。 甚至再过几年,可能二位都要一起消失。 必须要让外人推测,二位都是因为诅咒而陨落的。 这对廖家来说可能会很艰难,可……” 四号的话没说完,廖家的一位九阶便点了点头。 “我们明白,这个诅咒基本上是不可化解的。 便是我们家有铜棺镇压,也不可能完全没有影响。 我们本来都是应该死的,现在只是诈死消失,早已经超出我们预想最好的结果。 任何事都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便是你不说,这些日子,我也准备先去死了。 老爷子怎么中的诅咒,现在还不清楚,老爷子遗言,让我们不准再去。 自然是知道,便是我们去了,也查不到什么,也无能为力,只会更糟。 我们不能让人知道,我们家的诅咒被化解的。 只是我还没想好,去哪里。” 廖家另外一个九阶,也是神态平静的点了点头。 “等安排好一切,这两年,我也会在所有人眼里死去。 廖家的这场磨难,自从老爷子去了深渊,就已经注定。 现在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我们家的铜棺技艺,家主已经能扛起大旗。 便是衰落,也不虞有覆灭的危险。 反倒是对家族的一次考验。” 四号看了看廖家这俩九阶,劝诫的话,都不用说了。 廖家这么多年,一直奉行的是韬光养晦,不出头的策略。 不算顶尖,却也有底蕴,如此传承稳固。 做事跟他一样,都很谨慎。 他不用说,廖家这俩九阶也非常清楚。 他们因为诅咒而死的影响,远远低于他们化解了诅咒的影响。 甚至可能,因为化解了诅咒,而引来觊觎,引来更大的危险。 他们不敢泄露一丝一毫的信息,甚至连如今的廖家家主,都还以为他们俩依然中了诅咒。 都以为他们俩气色越来越差,生机越来越萎靡,时日不多。 四号暗暗松了口气,家族的强者心里有数,实在是太好不过了。 “去南海吧。 在那里潜修,会有人接应你们的。 也不会有人知道你们在那里。” “我们会安排妥帖的,事实上,我们已经准备了好几年了。”廖家的强者笑了笑,早就做好了准备。 他们不死,廖家的铜棺便会被估计的太强。 一个东西,可以珍贵,可以强,但又稀有,又特别强,还是一门不需要特别强的实力,又可能会被外人掌握的技术。 这便是祸患的开端。 这两年,已经出现苗头了。 还有,诅咒廖老爷子的是谁? 他们若是能化解这种可怕的血脉诅咒,对方会不会注意到他们? 会不会引来更大的危险? 多方面考虑,他们俩至少要死掉一个,或者俩都死掉。 廖家人从小接受的教育,便是盛极而衰,出头鸟风头最盛的时候,就是去死的时候。 廖家从未有人在神朝担任顶尖的高官,也没有那种你死我活的政敌。 就是因为心里有数,知道他们家不可能是那种极强的势力。 要是家族里有十几个九阶,自然不用如此。 但问题是没有。 从未有过同时有超过三个强者的情况。 三个已经是家族最鼎盛的时期了。 数日之后,廖家腹地,有强大的生机飞速熄灭,死气开始蒸腾。 相隔甚远,都有人能感觉到。 第二天,传出消息,廖家有个九阶陨落了。 理由自然不是因为诅咒而死,而是修行出岔子,走火入魔,生机断绝而死。 廖家这两年火热的订单数量,瞬间冷却了下来。 大家心里都有数。 尤其是出殡的时候,那不祥之气,便是铜棺似乎都难以压制的住了。 死的强者,也没有安葬在廖家祖坟。 而是说,按照其遗愿,将其安葬在南海。 去带着铜棺,去南海安葬的人,还是请的封家的人。 这下,甭管廖家怎么说,真正的强者心里都跟明镜似的。 廖家的九阶,就是被诅咒致死,甚至为了安全,都不敢安葬在祖坟,得托封家将其封印在南海某个地方。 一个九阶陨落,什么时候都是大事。 便是玉圭的资讯里,都必然会提一嘴的那种。 夔侯国主开的资讯频道里,不知怎么请到的一个大嘴巴修士,就把诅咒的事给说明白了。 还猜测,廖家九阶因诅咒而死。 廖家这边,还有人跟其吵了起来。 夔侯国主顺势就把锅从频道,甩给了嘉宾。 嘉宾观点,不代表频道观点。 眼看热度高了,夔侯国主也学会了,后面开始一次找俩嘉宾在频道里吵架。 而余子清什么都不管,卖玉圭赚钱,租频段赚钱。 甭管怎么样,他都是稳赚不赔。 四号只是悄悄观察了两天,确认问题不大,都在掌控之中,他才悄悄离开。 一路来到了布施镇,见到余子清。 余子清烫杯,泡茶,动作一气呵成,一边泡茶一边随口问道。 “事情办妥了?” “恩,办妥了,这次多谢了。” “我们之间,无须客套,来喝茶。” 余子清给倒了茶,看着四号。 无论多少次,看着白水蛋没有嘴却能吃喝东西,都觉得很神奇。 廖家强者神隐,这主意最初还真不是余子清出的。 而是四号出的。 廖家的强者,也很谨慎,哪怕诅咒化解了,他们反而想找机会诈死。 这个还真不是为了刻意配合余子清。 廖家的人,现在都还不知道余子清呢。 安排人去南海隐居,请封家的人顺手帮忙,自然都是余子清出力。 没余子清开口,廖家的人哪来的本事搞出来这么一出。 而这,也正好遂了余子清的意愿,就顺手帮了。 喝茶吃茶点,随意聊了几句之后。 四号缓缓道。 “我跟那位接触的次数足够多了,差不多查出来点东西了。” “说说。” “我按你说的,记下了他每一次说话的所有内容,从用词到语气。 然后我利用我现在的权限,在时间最久远的资料库里,找到了一些记载。 那上面记载的东西,从用词到语气,的确跟现在这位,有一些差别。 那个时候,一些记载,用的大概都是上古时期的习惯。 而现在这位,一定是更加习惯这个时代的一些东西。 接触的越多,我大概越是确定,他习惯于大乾的一些用词。 甚至有一次,他用了一个词,我专门查过了,是最近五千年内才出现的词,以前没有。 而这个词,最近两千年,已经不用了,换成别的词,词义也变了。 而更古老的记载,到了上古便没有了。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在有记载之前,那位便已经存在了。” 四号将纯粹的记录,拿了出来,交给余子清看。 余子清仔细看了一遍,跟四号的判断差不多。 用词习惯,说话习惯,很多东西,都跟其最初的出身,待的最久的外部环境,有直接关系的。 就比如吃饭,有些地方是泛指一切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有些地方便是特指米饭。 喝和饮,一些细微的用词习惯,就能看出来不少东西。 接触的多了,很多小细节,都不可避免的,在不经意间透露出来。 与时俱进的修士,的确有很多,但肯定不包括假发白水蛋这种人。 他站在悬崖边,对时间可能都失去了在意,他觉得没过多久,可能都已经过去千年。 人世间,翻天覆地的变化,可能都来了一遭。 他这种人,想要改变,那是很难很难的。 尤其是他一直游离在外,没有外部环境,更难切身的理解和深入。 余子清看完记录,若有所思。 这跟他之前推测的一样,假发白水蛋,肯定不是当年失去脸的神王。 而四号查出来的东西,继续向下推。 比余子清预想的也有些不一样。 余子清有些意外,按照这种路子去推测的话。 也就是说,现在的假发白水蛋,可能都不是白水蛋组织初期的那个假发白水蛋了。 行事风格似乎都略有不同。 这算什么? 余子清觉得这一点似乎很重要,可他想不明白为什么。 暂时按下,先去寻找假发白水蛋的身份。 假定他是五千年内的人,可能五千年内才变成现在的假发白水蛋。 再加上之前的陶嘉节,余子清推测,如今这个假发白水蛋,可能就是曾经的某个强者。 而且大概率是人族强者。 想要确定其身份,范围就缩小到很小的范围了。 回头老宋那的情报,还有老羊那的名单,整理出来之后,再对照一下。 两千年前到五千年前,出身大乾,最后消失的强者。 应该不会太难找到。 这个时间段,对于强者来说,实在是太过短暂,短暂到他肯定没法抹除这些信息。 回头不行了,再去找游震问问,正好跟游震是一个时代的。 “这些情报,都是在你任意说出来的范围内么?” “不在,但我估计,他不会在意,他只在意我带回来什么。” “也是,就算是这些情报泄露了,也没人能拿他怎么样。 正好,再给你一个情报。 他要找的那个人,最强的状态,有九阶巅峰,真正能发挥出的实力,已经超出九阶巅峰。 我的力量便来自于他。 他便是这个世上,我唯一的血脉至亲。 在我二十岁之前,我都没有接触过这个世界的一切,我也不知道有修行。 我第一次出来,便是在荒原,那时候还是一个凡人。 之后荒原异变,我才开始接触到修行。 后续修行,也是他给我指出了正确的路,不让我走岔路。 他拥有远超一般地只的权柄,同时修饿鬼道和炼体,甚至还传我了一门顶尖的剑典,是顶尖的剑修强者。 他从来没在外面用过真名,也很少露出真面目。 他现在就等着数百年后,十阶路开,他便要进阶十阶,将那个人彻底打死。 群山深渊里,有一位极强的顶尖强者,是他的大哥。” 余子清一口气说完,四号默默了记下来。 余子清喝了口茶,眼中带着一丝笑意。 “你最好顺便把这些日子的其他事,也都告诉他,比如廖家的事。” 四号微微一怔,看了余子清一眼,忽然懂了。 “廖家的强者,怕给廖老爷子下诅咒的人,知道他们诅咒化解了,必定会来探查。 毕竟,以铜棺控制诅咒的危害,和直接被化解,是俩概念。 你肯定也想知道,廖老爷子是怎么中的诅咒吧。 廖家遵循廖老爷子拼死也要带回来的遗嘱,肯定是不敢去,也不能去。 我也不想去深渊,不想沾染不死曼陀罗的事。 那就借他的力量去做吧。 他可能会知道一些什么。” 余子清没继续说,始之名和文君之名的消失,都跟假发白水蛋脱不了关系。 而那诅咒,来自于文君。 假发白水蛋肯定是知道点什么的。 让假发白水蛋去插手,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真牵扯到了不死曼陀罗,那也跟他余子清没毛关系。 自从亲身试验,确定文君的血脉诅咒,在他身上的威能,被削减到极致。 余子清便萌生出了这个大胆的想法。 他不知道假发白水蛋是谁,甚至不知道他的真名。 那要怎么弄死他呢? 然后方法现在这不就有了。 因为廖家老爷子这个血脉诅咒,是去找不死曼陀罗的时候中的。 余子清真不想沾手不死曼陀罗的事。 那就给假发白水蛋一些的确是真实的信息,让他去追查这件事。 甚至余子清也一度怀疑,这种诅咒,是不是就是假发白水蛋搞出来的。 他借助时光,抹去了文君之名,他手里是不是还捏着什么跟文君相关的东西? 比如这个血脉诅咒。 余子清现在就是逼着他,让他着急,偏偏他还没法真身降临。 等到他真身降临的时候,谁收拾谁还不一定呢。 而现在,廖家中了血脉诅咒,若是俩九阶都因血脉诅咒传染而完蛋。 而锦岚山那位顶尖强者,唯一一个最亲近的血脉之人,就是他卿子玉。 猜猜那个假发白水蛋,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若他真的捏着这个血脉诅咒在手,他肯定不会放过这种机会。 若他没有,他知道有人施展了文君的血脉诅咒,时隔这么久了,依然有如此威能,他也一定会上心的。 要么牵扯到不死曼陀罗,给他引来报应。 要么他去弄到了诅咒,隔空来诅咒余子清。 然后,反噬死这狗东西。 到时候,余子清一定会让诅咒的目标扩大到极致。 一定让他去直接诅咒饿鬼之王、地魔尊主、地只之源、大兑兑皇…… 余子清就不信,那假发白水蛋,只要敢做,一口气诅咒这么多身份于一身的人,反噬不死他。 他不知对方真名,也没法对付对方,那就只能这样让对方来对付他了。 余子清就不信,假发白水蛋若是知道这些东西,他会放弃不用。 这是余子清替假发白水蛋想到的,唯一不真身降临,却还能发挥出真身全部实力,而且还不用跟那个一身修三道的强者正面交手,能完全发挥出他优势的办法。 毕竟,诅咒一个区区六阶的修士,难度真不高。 余子清只需要静静的等着就行。 余子清的话,算是说到四号心坎里了。 他现在跟廖家人一样,的确担心诅咒的事,谁下的诅咒,怎么下的诅咒,这人会不会再继续出手等等…… 他倒是不介意去冒险追查,可身份在这。 若是借假发白水蛋的力,就完全不一样了。 “我要回锦岚山几天,锦岚山有小孩快要出生了,已经很多年没有出现过孩子了,我得回去看看。” 四号离去,余子清也回了锦岚山。 石头媳妇,一直没怀上,余子清心里都满是忐忑。 他生怕万一是他给的法门,让石头生不出孩子了,里长真的会把他打死。 还好石头还算争气,加上石头媳妇体格好,还真怀上了。 就是这孩子怀的时间有点偏长了。 最近有临盆的趋势了,余子清得回去看着点。 只要这孩子生出来了,那万事大吉,要是不担心孩子刚出生就没爹,把石头打死庆祝一下都行。 锦岚山已经很多很多年,没有过新生儿了,这是一件大事。 只要不是天塌下来了,其他事都得让道。 余子清回了锦岚山,而四号,也再次回到了驻地,向假发白水蛋汇报事情。 他借口余子清心情特别好,因为锦岚山要有新生儿了,所以余子清很多事情都没那么多顾忌,他才得到了最关键的信息。 四号将余子清告诉他的事,稍稍整理了一下,一板一眼的告诉了假发白水蛋。 说完之后,临走了,四号犹犹豫豫,气息都有些不稳,想说什么又不敢说的样子。 假发白水蛋心情大好,便随口道。 “还有什么要说的么?随意说。” 四号噗通一声跪伏在地,涩声道。 “大人,属下怕是没法再为大人效力五年了。” “嗯?”假发白水蛋微微一怔:“你诅咒压制不住了?” “属下这次出门,听说廖家一位九阶,已经压制不住诅咒,暴毙而亡。 属下去悄悄探查过,另外一位九阶,怕是在三年之内,也会暴毙而亡。 属下恐怕撑不了五年了。” “我给你的藏宝图,那护身法宝,你去拿了么?” “属下尚未抽出空闲时间去取宝物。” 你瞅瞅,为了任务,连自身安危都顾不上,给的宝物,都没空去拿。 假发白水蛋能看他不顺眼么。 这么一对比,那个一号,要是有这种机会,恨不得马上就拿到手。 很多事,真不能对比,一对比差距就出来了。 假发白水蛋的语气瞬间都变得和善了不少。 “你先别管其他事了,立刻去拿到那个宝物吧,应该能压制诅咒一些年。” 说到这,假发白水蛋稍稍一顿,沉思了一下。 “你多扛一些年,那诅咒,我有所耳闻,我看看有没有机会,可以化解。” “多谢大人,能多给大人效力几年,也是好的。”四号没什么信心,可话说的却很漂亮。 等到四号离去,假发白水蛋陷入了沉思,他喃喃自语。 “文君的血脉诅咒,还真跟传说中一样,如此可怕啊。” 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锦岚山,想到了那位可怕的家伙,想到了锦岚山的卿子玉。 那卿子玉还是那位唯一的血脉联系…… 一个念头不知不觉间,很顺畅的生了出来。 文君已死,诅咒肯定是没有传给别人的。 那这个诅咒,是谁下的? 不,肯定不是有人掌握了诅咒,必定是某种特别的东西。 拿到这个东西,然后,给锦岚山的卿子玉下文君的血脉诅咒。 只要那位不到十阶,他中了这种血脉诅咒,必死无疑。 当年文君可是凭此血脉诅咒,咒死了一堆九阶,包括几个九阶巅峰。 假发白水蛋站在这里苦思良久,无数的讯息在他的脑海中浮现。 他大概猜到了,廖家的诅咒是怎么下的了。 接下来,便是去拿到这个东西。 一定要拿到。 这种机会,他没道理放弃。 而且,他真的不敢再等几百年了。 ------题外话------ 月底最后一天,求月票啦,再不投就过期啦。 第二三六章 小皮孩,万里死地(6k) 假发白水蛋从四号这里弄清楚了诅咒之事原委之后,也有些头大了。 因为牵扯到一株仙草,还是不死曼陀罗。 他当然知道仙草的事情,甚至知道,绝大多数仙草,最好不要去觊觎。 这鬼东西按照现在人族的规划,就是最顶尖的灵药,或者材料。 但是呢,其实是因为更古老的记载,已经消失不见了。 仙草跟灵药,严格说就是两种东西。 沾染仙草,觊觎仙草,尤其是特定仙草的时候,基本都没什么好结果。 能被人安全用到的仙草,其实才是屈指可数的极少数奇葩。 只可惜,那极少数能被安全用到的,他这种人,是不可能用到的,用了也没有好结果。 他从来不觊觎仙草,一直都不关心跟仙草有关的事情。 这一次,没辙了。 一个大好的机会摆在他面前,又被步步紧逼。 他不可能让那个修三道的家伙,有机会进阶十阶。 不想沾染仙草,也必须得插手了。 不去那边,血脉诅咒的事,就没法进行了。 假发白水蛋思忖再三,本来他是准备直接派四号去的。 可廖家已经有一个九阶先一步完蛋了,四号做再多准备,加上他赐予的护身法宝。 能不能撑十年,都是一个未知数。 而去做这件事,十年还真未必够。 再者,四号成功打入了锦岚山,获得了那边人的信任,他也舍不得让四号丢下这里的事情去冒险。 思来想去,就只有一号最适合了。 能力足够,实力也不错,也能信任。 半天之后,一号觐见完假发白水蛋,整个人都是懵的。 假发白水蛋给他一个任务,去深渊,仙草所在之地。 查清楚廖老爷子身上的诅咒,是怎么中的。 极大可能是有一个宝物。 他的目标,便是将这个宝物,完好无损的带回来。 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失败了,他也不用回来了。 成功了,便给他一次难得的机会。 一号执掌白水蛋组织多年,他知道很多外面人都不知道的辛密。 自然知道,仙草不是什么好东西。 可假发白水蛋下了死命令,他只能去执行。 一号满腔疑惑,刚出来,就见四号已经在这里等着他了。 “一号,我等了你好久了,有事情要给你汇报一下。” 四号先发制人,一如既往,有什么跟假发白水蛋汇报过的,也都要再给一号汇报一次。 甚至很多时候,都是先给一号汇报。 有时候没见到人,也会第一时间补上。 一号一直都挑不出来毛病,这一次也是一样。 四号将事情说了一遍,一号便明白为什么了,也明白为什么不派四号去,而是派他去。 活不久,实力不够,这是硬伤,没辙。 四号似乎还很遗憾,他不能效力,不能亲自去。 再加上这恭敬到让人挑不出毛病的态度。 一号实在是没法针对四号生出什么怒气。 为了顺利的拿到被诅咒宝物,假发白水蛋还做了两手准备。 不但让一号亲自去做,还准备再次降临,亲自参与进来,力求能保证成功机会。 假发白水蛋这次算是下了血本了,愿意去冒风险做这些事。 这一次他学聪明了,想要降临,也不公开露面了。 谁知道上一次莫名其妙的招惹到龙族,还被真龙诅咒,到底是陶嘉节有什么他不知道的恩怨,还是真的就是为了对付他。 一句话不说,上来就下死手,这仇可不小。 站在他的角度,他还真没想到,他现在还有什么其他强大的仇敌活着。 忙活了很多天,假发白水蛋再次降临,先提高降临之体的实力,再跟一号出发,前往深渊,借血河入不死曼陀罗所在的那一层深渊。 这一整套下来,几个月的时间便过去了。 另一边,余子清回到了锦岚山,等着石头媳妇临盆,等了好几个月,还没生出来。 余子清现在就是整个锦岚山对这件事最上心的人,连锻炼石头都没顾上。 他天天战战兢兢的,生怕出什么问题。 毕竟,这事真不好弄清楚,甭管怎么算,他多少都得背锅。 当然,背不背锅不重要,人没事最好。 余子清的阴神全天候的睁开着,时刻注意着异样的变化。 但问题就在没有什么不好的变化。 石头媳妇能吃能喝,殴打石头的时候,都变得更有力气。 心态稳定,力量稳固,除了怀的时间长了点,的确没什么特别的地方。 经过几个强者,亲自鉴定,都没什么问题,孩子也很健康,很有力气。 余子清为了预防像游震这种家伙,不太专业,还带着石头媳妇去见了钟守正,元神境大佬亲自来检验。 顺便利用他那不可思议的感应能力,也验证过。 都没什么问题。 那余子清已经悄悄跟老羊商量过,再等俩月,实在不行,就剖腹产吧。 余子清为了安抚一下越来越焦躁的众人,在给果汁讲故事之余,开始给众人讲哪吒的故事。 归根到底,就是为了验证,此子不简单,异象频频,必是天资过人之辈。 结论只有一个,此子日后怕是有机会变成谁也打不死的存在。 力图表示牛逼的人在没出生之前,就已经开始牛逼。 有任何问题,他们都会去解决,有能力去解决。 终于,又等了俩月,都快熬不住的时候。 在一个风和日丽的日子,石头媳妇被送到了早就准备好的产房。 石头媳妇的陪嫁丫鬟,早就修习过各种专业技能,跟着照顾着。 产房之外,里长面色肃穆,一副渊沉岳峙的沉稳样子,实际上,他比谁都紧张。 老羊也不得不先回来,准备应对任何问题。 余子清也准备好了各种资源,应对可能会遇到的情况。 石头焦躁不安,看的人心烦,被余子清埋在了地里镇压着,眼不见心不烦。 等了几个时辰之后,余子清忽然嗅了嗅鼻子,感应到庚金之气和辛金之气,在飞速的汇聚。 不稍片刻,锦岚山上空,五金之气便汇聚成一个漩涡,源源不断的落入到产房之中。 余子清飘到半空,屈指一弹,霞光不要钱似的洒出,不但笼罩整个产房,还将那汇聚成的五金之气漩涡也笼罩住。 力求杜绝一切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哪怕明知道,是坏事的可能不大,可真没尘埃落定,谁敢打包票啊。 龙肝都贡献出去一片,要不是害怕效果过猛,会过犹不及,这边肯定不吝啬资源。 一个时辰之后,天空中的五金之气漩涡,与霞光融为一体,化作光辉,落入到产房之内。 余子清下了血本,还给了一点造化之光兜底。 这时,响亮的哭声,在产房内响起。 周遭所有金铁之气,都在这个时候微微颤抖,渗透出五金之气,没入到产房之中。 众人长处一口气,都伸长着脖子等着。 片刻之后,丫鬟抱着一个全身冒着金光的婴儿走了出来。 婴儿双手握拳,挥舞的时候,锤在丫鬟身上,都有一阵敲击皮革的闷响声,显然力气极大。 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着眼睛,扫视这个全身冒着金光,眼睛都还没睁开的孩子。 气血天生强大,对五金之气的天生契合高到离谱的地步,本能的会吸纳五金之气。 还有,按理说,刚出生的婴儿,神魂不显,可这孩子,神魂天生也比常人强大一些。 但其体质,天生就适合来炼体,不炼体简直亏了。 余子清刚准备抬脚,立刻侧着身子,对里长伸出手虚引。 “里长,您老人家先看看。” 里长面容肃穆,双拳紧握,听到余子清的话,才好似忽然回过神来,有些不知所措的走上前,看着那孩子,伸出手也不知道该如何抱孩子了。 里长抱着孩子,嘴角忍不住开始上翘。 他基本上等了一生,这才等到了在锦岚山怀上,在锦岚山出生的第一个孩子。 真是捧在手里都怕伤到了。 一个个轮着来抱了一遍,石头从土里钻出来,伸长了脖子凑过来,却被里长一脚踢飞。 理由是这家伙全身脏兮兮的,万一把孩子也弄脏了,万一生病了怎么办? 余子清拿出一个符箓,一把火把石头包裹在内,给他消毒之后,将他踹进了产房里,让他先去照顾他媳妇,其他人都不太方便。 而新生儿,在长辈们都轮着抱了一遍,才轮到余子清。 余子清感受着小家伙,双拳紧握,挥动的力道。 而且体内窍穴,天生便开辟出了一些,都跟五金之气有关。 从根骨、经脉,到五脏六腑窍穴,都没问题,那肉身肯定没毛病。 神魂稳固,没有任何问题,应该也不是智障。 吃饱了就睡,乖巧不闹腾,如此平稳祥和,应该也不是什么天生暴虐之辈。 2k小说 亲自上手确认了一遍之后,余子清还给刷了两遍霞光,这才放心,让人把孩子送回到其母亲身边。 战战兢兢几个月,一颗心终于可以放回肚子里了。 这边让产妇休息,一群人去了其他地方,准备开席。 整个村子,已经很久没这么开心过了。 这算是化解了里长,还有村子里一大部分人的执念。 但以前村子里的人,一直没法生孩子,到底是因为异力,还是因为其他,现在也没结果。 毕竟,石头媳妇,压根就没进过锦岚山内异力笼罩的范围,就是为了保险。 这些暂时也不重要了,有了成功经验,以后如法炮制即可。 吃席一口气吃了三天,还有专人给准备各种补品,有人照顾那母子俩。 石头难得好几天没有挨打,他自己也忘了要挨打锻体的事。 整天跟个二傻子似的,在那不知道要做什么。 不到十天,又是一阵鸡飞狗跳,因为石头媳妇加上照顾的人,都被折腾惨了,稍稍休息一会儿,小孩就不见了。 找到倒是很快,余子清反应最快,第一时间找到了小屁孩。 还穿着尿布的小屁孩,四肢并用,在锦岚山内冻硬的土地上爬的飞快。 看到蹲在地上的余子清,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着他,小屁孩莫名的感觉到危险,立刻调转了方向,一溜烟的爬回了房间里,还自己爬回了小床上,自己盖好了被子,两个呼吸,便呼呼大睡了起来,仿佛一切都没发生。 一群人就这么围观着,一个个面面相觑。 石头乐得不行,指着自己儿子,很是骄傲。 “这么小就会爬了,这体质简直太好了,比我当年强多了。” 众人的眼神望来,带着危险气息,石头注意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里长很久没揍过他了,当场将他打的肿的均匀,甚至为了不吵到孩子,整个过程,完美掌控力道,连声音都没有多大,甚至还保证了石头惨叫声都叫不出来。 还不满月,就能爬行,还能在天寒地冻的时节,爬出去几百丈距离,完事了屁事没有,怎么看都不正常。 而且很明显,这孩子会很皮。 孩子皮,但是还太小,什么都不懂呢,肯定不舍得揍。 那只能揍石头了。 这家伙自从改修了法门之后,进步速度极快,在场诸位,都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日子变得很平稳,还没大名的小屁孩,有以个小名,叫小皮孩。 精力旺盛之极,而且似乎还能感应到危险,能抓住任何一个小的疏忽,偷偷爬出去玩。 最远的一次,爬出去了好几里地,偏偏身上一点擦伤冻伤都没有。 余子清闲的没事,悄悄跟着,也不阻拦,这才发现,这小皮孩不是天生皮膜强到不可思议,而是恢复力也极强。 很难擦伤,有细微擦伤,也会很快恢复过来。 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很强,什么都不懂,却也知道如何本能的趋吉避祸。 这小皮孩简直跟开个挂似的,聪明是肯定聪明。 越是如此,越要好好教育,这要是长歪了,必然是巨大的祸害。 所以,余子清闲来无事,已经开始给他准备课程了。 从基础的看书识字,到后面二三十年的各种课程大纲,都给列了出来。 如何教育,石头这种把小皮孩的皮引以为傲的货色,估计是插不上手了。 时光荏苒,当小皮孩满周岁,就能迈着小短腿,跑的飞快,提前步入狗都嫌的状态时,他终于得到了锦岚山的管教铁拳。 里长亲自出手,把小屁孩按在腿上,啪啪啪的一顿抽,屁股都被抽肿了。 除了出生当天,小皮孩第一次哭的这么惨。 余子清和石头,还有石头媳妇,都蹲在一旁,吃着老宋新送来的灵果,看着热闹,笑的合不拢嘴。 余子清其实一直挺担心,里长还有村子里的人,会不会太溺爱小皮孩。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 里长是最怕小皮孩长歪的人,下起手来,那叫一个狠,他最能保证,怎么能感觉到疼,还不会留下暗伤。 至于游震,甚至还有石头媳妇,出身大震,从来不懂什么叫溺爱。 襄王也好,其他人也好,这一家子血脉相连的人里,就没出过因为溺爱而毁掉的人。 教育理念,简直跟里长如出一辙。 打小皮孩的时候,石头媳妇笑的最开心。 时间慢慢流逝,余子清除了例行苦修之外,就是安心等着。 等着假发白水蛋去淌雷,去跳到坑里。 暂时还没从四号还有新十号,或者死囚那得到什么消息。 没错,四号的情报是四号的,新十号的是新十号的,分开算。 哪怕四号现在基本上已经掌控白水蛋组织。 可一号没死,二号还没找到是谁,那他就不算完全掌控白水蛋组织。 余子清一边吃着瓜,看着打孩子,打石头,思绪已经飘飞出去,由衷的希望假发白水蛋和一号,能一切顺利。 他都快等不及看自己被直接诅咒的画面了。 另一边,一号和假发白水蛋的降临之身,顺着血河,已经来到一片充斥着火气和硫磺味道的世界里。 这里的环境极其恶劣,空气里都是毒气。 甚至连深渊的魔物,都少的可怜,只有寥寥两三种极为弱小的魔物,能在这里生存。 说是魔物,其实顶多算是虫子。 几种虫子,相互捕食,吞噬岩浆硫磺里的能量生存,繁衍极为困难,存活率极低。 一号和降临体,顺着追寻到的线索,一路来到一座岩浆海附近,降临体神色一动,伸手搅动空气,一缕缕不祥的气息,被他剔除了出来,捏在掌心。 “这里已经快到不死曼陀罗所在之地了。” 降临体将那一丝不祥之气吸入体内,闭着眼睛静静感应。 他的本体上,也开始浮现出一丝奇特的波动。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光芒。 “没错,就是这个,文君血脉诅咒的气息。” 他的目中,神光闪耀,无数的锁链和符文浮现,构建成他的虹膜。 在他的目中,目之所及,方圆上万里之地,都被不祥之气笼罩、渗透、潜藏。 “就是这里,的确没错,文君没有留下传承,却不代表这个血脉诅咒消失了。 往前走,前往不死曼陀罗所在之地,就要横跨这万里诅咒之地。 而走过此地,便意味着必定会中血脉诅咒。 如今见不到其他人,当年进入这里的人,肯定已经过去。 廖家那人,承担了所有的代价。 肯定是他跟其他人做了交易,他帮其他人走过去的。” “大人,这么大范围,能找到那个宝物么?”一号发问。 其实他是想问,既然不能走过,那怎么找。 假发白水蛋心情不错,面带笑容,指了指前方万里之地。 “不用找了,这万里之地,就是宝物。 我曾听说过,当年文君以血脉诅咒,坑杀了铜族全族。 至今无人知晓,他是如何扛下要付出的代价的。 便是最残暴的神只,也不敢以这种方式,坑杀一族人。 他们宁愿以刀斧,慢慢的杀光反抗之人全族。 当年铜族全族覆灭,其实严格说,并不是直接死于文君的血脉诅咒。 他们中了血脉诅咒之后,随着时间流逝,的确是必死无疑。 当年的传闻,为了预防诅咒扩散到其他地方,有人将他们全族驱逐到一处死地,让他们全部死在了那里。 实际上,是有人以大神通,耗费了大量时间,炼死了铜族全族。 以他们的怨气和不甘,化作载体,承载着这门有史以来最强的血脉诅咒。 最后以铜族血肉和尸骨为基,化作了文君死后,唯一一个还能施展这种血脉诅咒的至宝。 这里的万里之地,便是当年的那个死地。 铜族全族被放逐的地方。” 假发白水蛋没说他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如此笃定,自然是有所依据的。 假发白水蛋心情大好,不用再往前走,也就不用见到不死曼陀罗。 他手捏印诀,口中以未知的语言,吟诵着古老而恢弘的乐章。 伴随着吟诵声响起,前方万里之地,岩浆海里,热浪翻腾,滚烫的铜汁从岩浆海底部翻滚上来。 化作一个个身高丈许到数十丈,数百丈,上千丈高的巨人。 浓重的怨气,夹杂着煞气,化作无尽的哀嚎和惨叫。 仿若当年铜族全族,都是被驱赶到岩浆海里,被人借岩浆海,将他们活生生的折磨死,全部炼化,就为了得到文君的血脉诅咒。 此时的血脉诅咒,多了怨气,多了煞气,多了浓重的不祥之气,凶险程度,甚至比文君掌握的血脉诅咒还要险恶七分。 伴随着假发白水蛋的吟诵,那一个个铜汁凝聚成的巨人,不断的崩碎,化作滚烫的铜汁大河,向着他这边汇聚而来。 可怕的诅咒气息,也随之浮现了出来。 铜汁慢慢汇聚成一个绽放着刺目光芒的圆球,随着时间慢慢冷却下来,化作一个一尺多长,一尺多厚的铜印。 上面是一个张着嘴巴,满脸绝望和怨恨的铜人,他似乎要从铜印里挣扎着冲出,似是坠入泥潭,要挣扎着爬出来一样。 而铜印底部,以古老的文字,书写着四个大字。 血脉诅咒。 唯有这个血脉诅咒,才能直接以血脉诅咒之名代称。 假发白水蛋,伸出手,握住了铜印,他的掌心发出一阵滋滋的声响,如同在接受炮烙之刑。 他面无表情,直接无视了这种伤害。 想要掌握这枚铜印,便要时时刻刻都承受这种代价。 ------题外话------ 今天本来准备更多点,临时有事,又不想一号就请假,就早点回来码字了。 明天就更个万字大章。 第二三七章 增益状态叠满,白嫖代练(10k) 假发白水蛋手握铜印,不断的服下灵药恢复伤势,他的降临体,已经扛不住太久了。 一旦他扛不住,诅咒便有可能直接通过铜印,作用在他的降临体上。 他遥遥向着更深的地方看了一眼,恍若看到了那里一片漆黑之中,有一朵含苞待放的花朵,正在摇曳身姿,像是一个半遮半掩,准备仙人跳的女刺客。 假发白水蛋心中一紧,莫名的生出一丝畏惧。 幸好东西距离不死曼陀罗还有一段距离,他根本不用去近距离接触。 不然的话,他真的得好好考虑一下,值不值这样冒险。 他模糊的记忆里,偶尔浮现出来的一些畏惧的事情,其中之一,就跟仙草有关。 那似虚似幻,毫不真切的模糊记忆里,隐约记得。 其中有一个实力明明很弱的家伙,却让他吃了最大的一次亏。 这是第一个生出畏惧的事情。 而第二个,便是好像有一个很强很强的神只,因为一株仙草,彻底陨落了。 以至于都忘记了,那个极强的神只叫什么。 只记得似乎是有这么个神只而已。 要不是被那个修三道的家伙,步步紧逼,数百年后,纵然他真身降临,也未必能杀掉对方。 往后过的每一天,他的胜算都会跌落一点。 他可能真的会死。 不然他才不愿意冒险来这种跟仙草扯上关系的地方。 假发白水蛋果断后退,带着一号白水蛋离开。 尚未走出这里,他便将铜印递给一号白水蛋,他的降临体快要扛不住了,需要有人分担一点。 一号白水蛋本来还觉得,这一次是有惊无险,一切都很顺利。 他只是奔波了一下,跟着出了个差,除了环境恶劣点,其他倒还好。 他刚才还在庆幸这些,没想到,这才过了没多久,他就笑不出来了。 看着那枚铜印,他不想接也必须接了。 他非常清楚,这东西不能收起来,也不能存放,必须要有人亲手拿着。 这本就是铜族诅咒炼化之后的集合体,压根不是正常的宝物。 只要放开控制,这东西必然会再次恢复原来的样子。 原来那覆盖方圆万里,才是这宝物的原形。 一号暗暗提气,接过了铜印。 霎时之间,他便感觉到仿若在承受炮烙之刑,而且是全身都在承受。 跟铜印接触的地方,一缕缕黑线,如同蛛网一般,慢慢的向他的手臂上蔓延。 不祥之气、怨气、诅咒之气,纠缠在一起,他仿若能听到铜族全族,被人活活炼死灭族时最绝望的惨叫声。 心神都在那惨叫声中,不断的颤动着。 身心都在无时无刻的承受着这种压力和痛苦。 他现在明白,为什么假发白水蛋,拿到手之后,立刻就要往回走,而且似乎很急。 降临体是肯定承受不了这么久的。 而他也承受不了太久,必须俩人换着来,才能将这个东西带走。 尚未走到血河,顺着血河逆行而上,一号白水蛋便承受不住了。 他心神摇曳,几乎要被压垮,肉身也快要极限,再承受下去,他就要完蛋了。 “大人……” 一号白水蛋实在忍不住了,喊了一声,举起了铜印。 假发白水蛋一言不发,恢复好之后,接过了铜印,继续承受着压力。 俩人就这么,一个顶着,一个恢复,来回交换。 从深渊出来之后,还得考虑着隐藏自身的问题,归去之路,变得尤为艰难。 往日里,全力飞遁,顶多两三天的路程,让他们硬生生的走了几个月。 这才有惊无险,也没让人发现,回到了驻地内。 到了驻地,假发白水蛋的降临体,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因为一号扛不了太久,他也不能让一号死在路上,不然的话,他一个人也带不回来铜印。 降临体死便死了,本就是强行提升上来的境界,也不算可惜。 到了驻地伸出的祭坛,将铜印交给一号,降临体体表,血管在体表紧绷膨胀,如同黑色的枝杈。 降临体身上诅咒之气缠身,不祥之气浓郁,还有浓郁的怨气,让其他力量死死的纠缠在其身上。 一号拿出准备好的铜棺,让降临体躺在里面,在假发白水蛋的意识脱离,回归本体的瞬间。 降临体身上沾染的东西,再无半点阻碍,开始全面爆发的过程。 一号,立刻将降临体封死在铜棺之中。 当然,别误会,他不是为了保护其他人,他是怕他自己也遭殃。 他身上的气息还没清理干净呢,万一也被引爆了,得不偿失。 封好铜棺,登上祭坛,周遭的环境变化,一幅画出现在那里。 画中的假发白水蛋缓缓的转过身,露出那空荡荡的脸。 而那没有人在继续掌控的铜印,跌落在地上,已经开始慢慢的崩散,化作烟气。 假发白水蛋伸出一只手,虚托在身前。 那些烟气便不断的没入画中,在其掌心凝聚,化作铜印。 假发白水蛋本体亲自掌控铜印,很明显的区别就是,那铜印的侵蚀没有那么强了,他可以直接将其忽略掉。 托着铜印,铜印之上那个伸出双臂,仰天嘶吼的铜族人,似乎挣扎的都更加激烈了。 假发白水蛋瞥了一眼一号。 “这次做的很好,你可以好好休息一段时间了,彻底化解身上沾染的气息。 等到四号回来,让他直接来见我。” 一号白水蛋现在也不会觉得,这是要让他放权了。 他现在恨不得立刻去闭关,赶紧用各种手段将身上沾染的气息洗刷掉,再彻底恢复因为接触铜印带来的伤害。 哪怕松开了铜印,脑海中似乎还有铜族全族被炼化时的绝望惨叫声在回响。 这让他觉得生不如死,心神不断的遭受折磨。 他也无力去管事了。 “多谢大人。”一号痛快的应下,道谢之后,立刻退走,缩进闭关的地方,再也不管外面的事情了。 数日之后,外出的四号归来,知道一号已经回来,便立刻来见了假发白水蛋。 一抬头,就看到假发白水蛋的左手,托着一个铜印,他能看到铜印的一角,心里便明白,他顺利弄到手了。 “我要卿子玉的鲜血。” “这个倒是不难,锦岚山内部的人,相互之间交手磨练的时候,出手极狠,受伤也是常态,稍稍注意一下,弄到手应该不是很难,只是……恩,的确不难,大人放心。” “只是什么?”假发白水蛋立刻问了一句。 说话说一半,谁都想知道另外一半是什么。 “只是……可能会很容易被发现,体修对这些事感应很强,不过,大人放心,这个我一定尽快弄到手。” 四号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决绝。 仿若是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冒着陨落的风险,去为假发白水蛋做最后一件事。 意志坚定,不可动摇。 假发白水蛋听了都忍不住想到了一号。 回来的路上,一号那要死不活,气喘吁吁,一副“大人你要是再不接手,我就要死了”的架势。 再看看四号,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做这件事了。 如此忠心耿耿的手下,假发白水蛋都忍不住道。 “行事小心一点,最好不要被发现,有机会再说,不急于这几天。” 一号去闭关了,他是真怕他手下能力最强,最能办事,最忠心的四号也死了。 那白水蛋驻地,基本就算是废了一半。 所以,假发白水蛋想了想,一挥手,勾勒出一副藏宝图,加上密密麻麻的符文。 “这是赐予你的新东西,里面有护身的宝物,应该还有一炉续命的丹药,算算时间,应该已经炼制成功了。” 看四号白水蛋只是恭恭敬敬的道谢,似乎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假发白水蛋立刻明白,他最忠心的四号,肯定没打算先去拿宝物,而是打算先去办事。 “你这次先去这个地方。” “遵命。”四号依然不悲不喜,波澜不惊。 假发白水蛋暗暗感叹。 可惜四号中的诅咒,他也没办法化解,不然的话,他是真心舍不得四号死了。 四号老老实实的遵从命令,先去了新的藏宝地。 这是东海海底的一座洞府,不知是哪位前辈留下的。 他得到了开启方法和具体位置,很轻松的就进入其中。 里面存了大量的灵玉,还有高阶灵田,里面生长着大量的灵药,连低级的天材地宝,都有几株活着的。 护身法宝,是一枚形如火鸟抱翅的玉符,内部蕴含着祥瑞之气,带上之后,他身上那些本就如同无源之水的不祥之气,都在慢慢的消散。 除此之外,还有一个炼丹炉,淡淡的清香弥漫炼丹房,火焰已经变得极为微弱。 打开炼丹炉,其内有一枚如若金丸的丹药,其上花纹,天然形成了龙虎纹路,只是嗅一嗅药香,便感觉呼吸顺畅,通体如洗。 他不认识这是什么丹药,也知道这是绝对的高阶丹药,对于九阶强者也有大用。 这是最出名的文火慢炼之法炼制的丹药。 一些顶尖的灵丹,材料太过稀少,配齐一副丹方所需要的材料,可能都要花费巨大的代价。 最顶尖的炼丹师,也承受不住失败的损失。 而一般这种顶尖丹药的成功率,不炼成废丹,顶多有一半的成功率。 堪堪六十分及格,能用,但是肯定有副作用。 而想要达到七十分,那成功率便暴跌到三成。 八十分,一成。 九十分,直接一分。 最完美的情况,忽略不计。 所以,后来就有一个炼丹师突发奇想,搞出来了这种文火慢炼之法。 好处就是绝对不会有废丹,及格保底。 坏处则是需要的时间,会非常长,基本都是千年起步。 有些顶尖丹药,文火慢炼,保证中间不出什么问题,可能两三千年才能炼成一炉灵丹。 最出名的雷火丹,便是给三劫境修士,渡雷火天劫时用的,能增加其对雷火亲和,大大提升其对雷火天劫的抵抗力,从而增加渡劫成功率。 一炉最多三颗,成丹需要两千八百年。 要是不想等,那就用其他方法炼丹,提前准备好三份材料。 脸不是太黑的话,找的人也靠谱,估计能成功一份。 只可惜,便是神朝,没有绝对的必要,也不可能这样子浪费稀有的顶尖材料。 两千多年而已,慢慢等,为以后储备。 现在用的都是两千多年前就开始炼制的。 类似的东西,便是一些传承久远势力的底蕴之一。 新兴的势力,是肯定不可能拿得出这种需要岁月沉淀,才能有的宝物。 四号对丹药没多大兴趣,他收起了丹药,将其封好,再顺手将炼丹炉也收走,能搜刮的都带走。 正好去见卿子玉的时候,当做人情送礼吧。 他不需要这些东西,但锦岚山估计是挺需要的。 廖家的那位强者,去了南海,他没有去,但也听说,那个地方,环境极好,比廖家的祖地还要好的多。 而那个地方,似乎还是南海那位顶尖强者掌控的地方。 安全是肯定绝对安全的,只要不自己出去浪,没人能在那里发现廖家的那位强者。 廖家的第二位强者,已经安排好了廖家的一切,该做的都做了。 最近估计也要诈死了,而廖家是无人知道事情真相的。 他们也不敢让廖家其他人知道,唯恐横生波折。 卿子玉虽然没说,可四号却清楚,廖家在失去了九阶之后,肯定也不会衰落到覆灭的地步。 可能保下廖家,只是他一句话的事情。 廖家自己,也算是有立身之本,不争不抢别的,问题不大。 这一次磨难,对廖家也是一个考验。 四号自己都不准备插手太多。 这一次,他来到锦岚山附近,遥遥看着槐树林里的几颗巨大的大魔脑袋,每一次看到,都忍不住感叹一下。 来到了接待人的地方,不多时,余子清便出现了。 余子清还没说话,四号便拿出来一大堆东西。 “我要这些东西也没用,有需要的时候,组织里就有,都送你了。” “……” 余子清看着堆成一座小山的灵玉,还有各种灵药,法宝丹药。 上一次,四号说送他一个护身法宝,余子清就没要。 借口是,锦岚山的体修,要是带着个炼气修士的防御法宝,会被家里人笑掉大牙。 法宝就让四号自己带着护身了。 顺便将那不断逸散的不祥之气,压制着不外泄,算是反向用法了。 这一次,看着那枚护符,余子清神情微动。 入手温热,有一丝祥瑞之气,感觉跟余子清的霞光神通,还有些相似。 “这个是什么鸟?” “不知道,但是感觉对压制不祥有用。” 余子清摸索了一下,没有立刻实验。 他还是还给了四号。 “这个东西我觉得有点意思,不过保险起见,你还是先拿着吧。 不然的话,万一那人问起,你手里却没有,说不过去。 至于灵药和灵玉,我可以收下,丹炉也行,但护符和丹药,你拿着。” 四号没有再推让,余子清一眼就发现了最重要的两个东西,没有要。 那他就暂时先拿着吧,等到以后再送。 “那个人回来了,一号受创颇重,已经去闭关了,我这次来是为了你的鲜血。” 余子清一听这话,稍稍活动了一下气血,拿出一个玉瓶,张口一吐,吐出一口鲜血落在地上。 然后在拿玉瓶,连鲜血带泥土一起装了进去。 四号有些懵。 “你受伤了?” “没事,对练的时候,一不小心受了点伤,这不正好么。” 四号拿着玉瓶,也没敢多问,转身离去。 等到四号离去,余子清就躺在槐树林里休息。 要不是四号正好来了,他估计还得继续被操练。 里长说,他掌握的东西不多,就得继续加把劲,加强硬实力。 这个不多,指的是余子清掌握的基本全部都是用来保命用的。 就像那滴血重生,自然是能不用就不用,最好是一辈子都用不到。 跬步积累倒是挺上心,但在里长看来,这也是个跑路用的。 爆发速度极强,灵活性太低,只要不跑路,就是被里长吊打。 能扛能打,两样都得要。 里长最近的热情很高,余子清只敢顺着,压根不敢炸毛。 因为余子清感觉到了,里长觉得村子里就一个小皮孩,太少了,不够。 尤其是小皮孩天赋异禀,天生就是炼体的仙苗,那里长就更有想法了。 还没说过,余子清便感觉到,里长现在盯上了村子里的这些年轻人。 自然也包括他这个天天在外面浪的该溜子。 想想催婚的长辈有多恐怖,余子清很明智的顺着里长,千万别给由头。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余子清回到村子里,将老羊的实验室带在身上,满怀期待的等着自己被诅咒。&hutg 假发白水蛋真给力啊,这么快就拿到手了。 为了预防出现其他情况,余子清早早的就来到锦岚山西南面等着。 顺便照顾一下魔植,看看果汁恢复的怎么样了。 到地方一看,高压盒里已经有大量白色的须根,这是有活力的表现,能更好更快的吸收营养。 这种情况,已经足够移植条件了,再继续放任长下去,反而不太好。 余子清看着果汁,自言自语。 “现在可以让你摆脱老桩了,但是我不知道斩断了联系之后,你会不会受到影响,还是得问问你自己的意见。” 果汁摇曳着枝条,没有任何意见。 “那就全部看我了,我觉得可以,很适合了。 我给你取名果汁,是因为我种果汁,从来没失败过。 这是我最有信心的一种胜春花。 无论是扦插还是嫁接,还是高压生根法,我从未失败过。” 余子清给果汁说这些,也是在给自己心理暗示,信心毫不动摇。 他取出了销魂刀,果断的斩断了果汁的枝条。 而后取下高压盒,将其重新栽种在黄土里,浇好定根水,继续等待了片刻,一切没什么不好的反应。 他甚至可以明显的感觉到,枝叶之上,有流光浮动,黄土之中的营养,似乎都在被其吸收。 余子清给果汁讲故事的时候,这一次都能清晰的感觉到,真的有人在聆听,在吸收岁月的故事里的营养。 活力明显攀升了一个层次。 余子清挖出果汁留下的老桩,清洗掉老桩之上的泥土。 这个时候已经可以清晰的看到,老桩下方只有木质化的粗大主根,基本上已经没有须根了。 难怪果汁扛不住,快死了。 这个时候,一直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蛇柳,扭动着身体,每一条细蛇都组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字迹。 余子清看了好半晌,蛇柳也变幻了好多次,余子清才勉强认出来。 “滴鲜血?” 顿时,蛇柳上的细蛇脑袋,齐齐点头。 余子清滴了一滴鲜血在老桩上,鲜血被其吸收,老桩下方的主根,不断缩小凝聚。 而上方的九个切口,化作九宫图的形状。 最终慢慢的化作一根枯根的棍子,仔细再看看,更像是一把没有了毛的拂尘。 上面的九个断口,便像是用来束缚兽毛的接口。 余子清隐约有种血脉相连的感觉,更感觉他可以在那九个缺口上补上符文。 不,不只是符文,甚至神通似乎都可以拓印。 这东西质地极为坚硬,明明是木质,没有滴血之前,却沉重异常,密度可能比黄金还要高。 滴血之后,便轻若无物,握在手中,有一种如臂使指的感觉。 “呃,这算是什么?” 本来就没指望,这株仙草,能带来什么。 就算是让果汁在九次开花之后,重来一世,那等到他下一次开花,可能他也已经死了。 或者是很久很久之后,开出来的花,也没人知道会是什么。 没想到,现在就有了意外收获。 难道是给果汁讲故事的时候,吹嘘过他连大名鼎鼎的某迁老桩都能养的活,养开花么? 现在,果汁的老桩,连材料都不算,直接给他变成了一个宝物。 余子清以前还真没想到过这些。 不过想想也对,仙草老桩诶,便是仙草枯叶,都能当宝物用。 这九次开花的老桩,难道不应该恐怖如斯么。 余子清轻轻点了点果汁的叶片,咧着嘴笑出了声。 “多谢了,也祝你能安安稳稳的成长,在这里能过的开心就行,其他的不重要,开不开花也无所谓,你要是觉得寂寞,回头我再种点胜春,给你当个伴。” 余子清就在这里等着,等着四号回去。 三天之后,他还在跟果汁讲故事,照顾这些魔植,顺便给他们说一下,以后要是见到一个小屁孩,打一顿行,别伤到就行。 真伤严重了,他也救不了这些魔植。 正说着呢,余子清神色忽然一动,阴神骤然睁开眼睛,冥冥之中的感应,感觉到危险在降临了。 余子清果断的拿出大兑玉玺,还有大兑的郡守大印,县守大印。 而后取出七彩宝石,随时准备变身。 阴神已经做好准备,随时抱住了地只之源,余子清一只手虚握,随时可以握着新拿到手的仙草老桩。 来了来了,假发白水蛋太急了,他忍不住了。 余子清不怕他下黑手,就怕他能忍得住。 虚空的悬崖边,假发白水蛋一手握着大印,另一只化作枯骨的右手,屈指一点。 血雾在他身前凝聚,不断的变化,慢慢的化作一个人形。 就像是一个以鲜血凝聚,闭着眼睛的余子清。 他若是捕捉到余子清的真名印记,其实压根用不着废这么大劲。 现在却只能以余子清的鲜血为引子,来隔空施展血脉诅咒。 他以本体催动血脉诅咒,便能扛得住施展这种诅咒的代价。 而且以他本体,施展的诅咒,威能也能攀升到极致。 不管那个人,修了几道,哪怕是九阶巅峰,只要没有跨越界限,不到十阶,那这个诅咒便是无解。 来自于人族文君的血脉诅咒,就是这么不讲道理,强到文君都不敢传下来。 假发白水蛋心神摇曳,忍不住笑出了声。 文君当年想到过会有这么一天么? 当血人余子清凝聚出来之后,假发白水蛋手握铜印,气势攀升到极致,狠狠的向着血人余子清的胸口印了过去。 铜印之上的振臂高呼的铜人,咧着嘴巴,嚎叫出声,浓郁的诅咒气息,化为实质,轰的一声印了上去。 几乎同一时间,远在锦岚山的余子清,口中发出一声闷哼。 诅咒的气息,在他的胸口出现,密密麻麻的黑色纹路,遍布他全身。 余子清咬着牙挺着,他不能防住,必须要先中了再说。 一,就要划分清楚,他卿子玉是卿子玉,而那位借给他力量的余子清是余子清。 二,他要让诅咒的反噬力量,攀升到极致。 他主动压制着所有反抗力量,静静等候着。 另一边,悬崖边,假发白水蛋看着血人余子清身上的黑色纹路,飞速扩散到全身,满意的点了点头。 现在就是等着了,等着诅咒通过血脉,传给锦岚山的那位强者。 过了数十个呼吸,余子清眼看诅咒生效,已经开始有反噬的趋势了。 余子清那闭着眼睛的阴神,第一时间睁开眼睛,一把将地只之源抱在怀里。 而后余子清手握仙草老桩所化的拂尘柄,大兑玉玺也飞入他怀中。 周遭的郡守大印和县守大印,同一时间亮起光华。 七彩宝石亮起,余子清落入到梦魇大狱之中,激发饿鬼之王现身。 到了九阶巅峰,他将剑插入胸口,强行苏醒过来。 为了保险起见,余子清的另一只手,还触碰到果汁的身体。 各种状态,能叠加的,一口气给叠满。 那本来汹涌的血脉诅咒,此刻,却仿若一道浪头,冲击的势头,越来越弱。 而他的对面,还有一道更高更强的浪头,燃烧着火焰,裹挟着伟力,一口气将整个浪头倒卷回去。 反噬,开始了。 没有人,没有任何人,能以血脉诅咒,去诅咒一个,全世界都唯一的血脉。 同时还是饿鬼之王、地魔尊主、大兑兑皇、仙草老桩之主、仙草触碰者、地只之源掌控者,还在梦魇大狱之中的九阶巅峰。 那一瞬间,不是他借了整个大兑的力量,整个饿鬼族群的力量,地只的力量。 而是,整个大兑神朝、整个饿鬼族群、整个地只系统,遭到了退无可退的侵蚀,做出的自卫反击。 再加上地魔尊主的位格,仙草的位格,甚至还借了一点七阴大王的位格。 全部裹挟汇聚成一股力量,化作巨浪。 而余子清心中的怒火,点燃了浪头,以势不可挡的姿态,强行裹挟着诅咒的力量反噬了回去。 他身上覆盖出来的黑色纹路,转瞬便消失不见。 假发白水蛋身前的血人余子清,骤然睁开眼睛,无数的力量在其眼中流转。 印在血人余子清胸口的铜印,骤然崩散,化作无数铜汁,扩散开来。 而那可怕的反噬力量,如同化作璀璨的银河,没有一丝一毫浪费,也完全无法避开的,直接将假发白水蛋淹没。 只是一次冲刷,假发白水蛋便不可抑制的发出了惨叫。 他身上的衣衫,丝丝崩碎,化为齑粉,露出他那已经有过半化作枯骨的右臂。 但这一刻,他的血肉崩碎,整个身躯,都在不断的化作枯骨。 大量的力量逸散出来,无数的面孔飞出,飘在虚空之中。 一张面孔飞来,印在假发白水蛋的脸上,眼神是阴冷的三角眼,眉心印着一枚像是火焰的符文。 他咬着牙硬撑着,可是肉身却还在不断崩溃。 血肉一路崩溃到脸上,那张脸也开始慢慢崩碎的时候。 另一边,余子清燃烧着血焰的眼睛,便随着那张脸崩碎,看到了一幅幅画面,看到了这张脸的过往。 五千年前,大乾有一个名为炽火宗的宗门。 他们的宗主,已经九阶巅峰,却再无寸进,无论如何,都再也无法触摸到各种典籍里记载的十阶。 他在一处遗迹里,找到了一个法门,走的是邪法,以上百个同阶,成就一人的法门。 据说是很古老的法门,是最初的邪道法门。 上面还记载了,此法猎杀神只最佳,十个便足够了。 然而,没有神只了,只能猎杀其他生灵。 他以邪法,猎杀强者,坑杀同道。 没几次之后,便彻底暴露了,毕竟,同阶强者,哪是那么好杀的,还要杀的无声无息,不被人追踪到,那更难。 他逃无可逃,退无可退,便是深渊,都没法去。 他只能逃,逃到虚空之中,不断深入,不断逃窜。 只有这里,没有人会冒着迷失的风险,来追杀他。 然后,他迷失了。 再也找不到回去的路,他暗中留下的道标,全部都被人毁掉了,他没有死,却再也回不去了。 他只能在那危险又荒芜的虚空之中,永远的迷失下去,等着有一天,彻底死去。 在他已经彻底放弃的时候,忽然有一天,他感受到了指引。 他顺着指引,穿过虚空,来到了一处虚空中的悬崖边。 他看到了一个没有脸的人。 那个没有脸的人,看着他,缓缓道。 “给你一次活下去的机会,给你进阶十阶,甚至是十一阶的机会。 作为代价,你便要失去你的脸,镇守在这里。 你愿意么?” 已经迷失了不知多久炽火宗主,在面对十阶的诱惑,他自然没有不愿意的道理。 “我无法拒绝,但是我要知道为什么?” “我快死了,寿数耗尽,我留下的所有力量,所有的一切,都是你的。 但是同样还有守道的职责,你若是接受,便要镇守足够的时间,做我未做完的事情。 届时你会明白,十阶,只是最简单的事情。 你无法进阶十阶,不是你的错,而是世界的错。 那残缺的世界,已经不足以你突破极限了。” 然后,那个苍老的假发白水蛋的身躯,慢慢枯萎,明显的寿数耗尽而死。 而后其留下的所有力量,都灌入到炽火宗主体内。 他站在悬崖边,也变成了一个假发白水蛋。 继续做未完成的事情。 当这张脸破碎,所有的画面也都消散。 而后又有一张新的脸飞来,落在假发白水蛋的脸上。 那张脸也依然在慢慢破碎,不断的消耗反噬来的力量。 同样这张脸承载的过往,也开始破碎浮现。 跟那位炽火宗主不一样,他是一个纯粹的修士,一生都在为了攀升极限。 但是在九阶巅峰,困了两千年也毫无寸进之后,一朝入梦,有人告诉他。 世界残缺了,极限便是九阶巅峰,在这里是绝无可能进阶的。 想要进阶,就只能去更广阔的世界,去虚空,那里有进阶十阶的机缘。 然后,他去了虚空,从上一任假发白水蛋手里,继承了假发白水蛋的身份。 一个接一个,一连数十个。 余子清曾经的猜测,算是验证了。 他遇到的那个假发白水蛋,就是人,而且就是最近几千年才变成假发白水蛋的。 可惜,他们都错了,变成无面人,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代价则是,他们恐怕自己都不记得他们自己是谁。 随着不断向前追溯,余子清敏锐的察觉到,越是后期的假发白水蛋,实力越强。 到了二三十个之前的那个假发白水蛋,实力仅仅只是刚刚到十阶而已。 再继续向前,终于,假发白水蛋的实力,还不到十阶。 这种实力的脸,再也无法抵挡那可怕的反噬之力。 一张张面孔破碎,最终,一股恢弘庞大的力量复苏了。 肉身重新凝聚出来,一个身形枯槁,肤若鸡皮,没有脸的老人。 老人伸出一只手,霎时之间,虚空之中的群星,都仿若亮起的光华。 “光。” 一声低喝,虚空大亮,光芒与反噬之力化作的银河碰撞到一起。 虚空之中,道道涟漪扩散开来,向着四面八方横扫开来。 当余子清看到对方那张没有五官的脸之后,脑海中关于神王那张脸的记忆,便开始慢慢的变得模糊。 “神王。” 余子清燃烧着血焰的眼睛,微微耷拉了下来。 这一瞬间,余子清便明白了,彻底明白了。 白水蛋也好,假发白水蛋也好,的确跟曾经的神王有关系,而且是直接关系。 这狗东西,当年面对始的时候,被算计成狗,被坑惨了。 堂堂一个神王,最弱的时候,实力似乎已经跌倒了九阶。 这种实力,以人族当年的强势,随便拉出来一个大佬,都能将他按在地上摩擦。 所以,他可能诈死了,彻底消失了。 中间还发生了什么,余子清不清楚。 但从结果来看,这家伙诱惑人族,来继承他的力量。 然而因为要化作无面人,结果便是,继承力量的人,根本不记得曾经,心志被更改。 变成了替他办事,替他练号升级。 但是人族,偏偏是有寿数限制,每一个寿数耗尽,都要重新找到继任者。 继续继承假发白水蛋这个号,继续来代练。 无数年下来,耗费了人族数十个九阶巅峰,终于将假发白水蛋的号,代练起来了。 而神王,什么都不需要做,他只需要消失,静静的等着。 他的力量,他的位格,里面早就设定好了一切,所有继任者,都只会按照他预设好的方向去做事。 同样,还把人族巅峰强者消耗掉了。 要知道,便是现在,九阶强者的结构,也是一个金字塔形状。 一劫最多,二劫少大半,到了三劫再少大半,有资格冲击十阶的九阶巅峰屈指可数。 如今整个世界的九阶巅峰加起来,算上那些隐藏的,估计都还不到消耗在这里的一半数量。 余子清之前看记载,都能看到神王那未曾消失的脸。 他之前认为,神王早完犊子了。 当年的大佬们,恐怕也都会认为神王彻底消失,慢慢的湮灭了。 就算有疑虑,也再也找不到神王。 现在,余子清全部都懂了。 他甚至觉得,大兑发生的一切,断十阶路,是不是都是这位早就布置好的局。 抹去始之名、文君之名,甚至其他君之名。 他可以花费连人族强者,都无法去承受的漫长岁月,去等着这个局演化。 余子清闭上眼睛,不再看神王。 他现在再次清醒的认知到,不是神王脑残,而是当年把神王算计成狗的始,实在是太强,逼着他一步一步不得不进入陷阱。 ------题外话------ 月初,投个保底月票吧。 第二三八章 心理阴影,六百年之期(6k) 余子清静静的等候着,这一次反噬的力量强到了极致,量化的话,纯粹的力量,会比诅咒本身的力量翻十倍往上卷回去。 但是单纯的特性方面,却跟诅咒不一样了。 在神王苏醒的这一刻开始,余子清就知道,残余的反噬力量绝无可能抹杀神王。 要是能这么容易,神王也不可能苟这么久。 神光与银河僵持,不断的互相消耗。 只要消耗完,就会直接进行更加激烈的碰撞。 虚空之中,带着家跑路的七阴大王,在迷幻之境里睁开眼睛,感应着未知之地的力量交锋,他犹犹豫豫,没敢急着做什么。 而群山深渊之下,巨佬停止了玉圭,睁开眼睛,目光似是穿过虚空,遥望向那未知之地。 黑暗之下,群魔蠢蠢欲动。 巨佬的声音,如同恶魔含糊不清的低语,轻轻响起。 “神王果然没死,我就知道,他绝无可能这么轻易死掉。 智者早就指出来这一切。 他需要时间,我们也需要时间。 但是,他最不在意的时间,是我们的劣势,也是我们的优势。 他不会理解,时代变了这几个字的。 你们敢动,我便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了他。 杀他一次,不够,那就生生世世,永远的杀下去。 杀到时代再次变的时候为止。 我苟活至今,应该还能苟活很久。 久到一天杀他一百次,也能再杀十万年。” 巨佬没有激昂的发言,只是在喃喃低语,甚至连杀气都没有。 但是那决绝的杀意,已经不可动摇。 只要巨佬没有功夫对付黑暗之中的群魔,他们便有机会脱困。 但听到巨佬的话。 黑暗之下,一切都安静了下去,再也没有人闹腾。 仿佛这一刻,已经无人能感应到虚空悬崖上的异变。 而同一时间,余子清也感应到了传讯,巨佬的话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他需要镇守在这里,守住最后的道。 他不敢动,也不敢走,不用担心。 你保护好自己即可。 我们,有的是时间。” 巨佬第一次耗费了一枚玉简作为联系,主动给他传讯。 余子清心里就有底了。 毕竟,反噬之力若是耗尽,他可能真不是神王的对手。 完全执掌己道,完全掌握自身位格的神王,远不是那些连自我都丢失的代练能比的。 余子清已经做好了反噬之力耗尽之后,立刻引道强碰的打算。 现在,他更是无所畏惧了。 心念影响到意志,影响到行动,一念动,力则变。 神王自然也能感应到这种微小的变化。 他向着漆黑的虚空望去,恍惚之间,似乎察觉到了什么。 “呵,果然是你,你真的没死,岁月也无法将你抹去。 可惜,始君死了。 我不信,他还能算计到今天。” “哈……哈哈哈哈……” 群山深渊里,巨佬哈哈大笑,笑的冒出来了。 他怕是说出来实话,会影响到局面发生变化。 所以他只是笑,嘲笑。 “你不用在这激我,我是远远比不上前辈,跟前辈相比,我只是一个只会杀人的莽夫。 但是我知道我是莽夫,前辈不在了,还有后辈。 你有本事,就离开那里试试。 看看我敢不敢不惜一切代价,去杀你十万年。” 神王不说话了。 他不敢跟一个莽夫去赌。 这莽夫真敢冒着人族损伤亿万的风险,来做这件事。 因为他意识苏醒之后,就发现问题了。 身体不重要,但是他的能力受损了。 捕捉真名印记的能力,被污染了,再也没法用。 位格与道受损了,这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恢复的。 而他的位格与道,在很多年前,就已经受损了。 被始强行夺走了一部分,没有夺回来之前,便再也没法恢复。 第一次受损才是最严重的。 后面这些,反而是有机会可以自行恢复的。 他的不死传说,不破金身,早就被破了。 他布局多年,找代练多年,一方面是扼杀人族潜力,削减人族强者上限,以岁月来慢慢磨。 另一方面,这也是夺回道的过程。 人族寿数太短了,便是顶尖强者,在他看来,寿数也太短了。 这便给了他慢慢夺回道的可能。 这么多年,他已经慢慢渗透,慢慢的夺回来一部分了,只需要再来个几万年,甚至一万年,就有可能完全夺回。 但现在,很难了。 余子清步步紧逼,巨佬在后面威胁。 神王不为所动,他已经吃过一次亏了。 当神光与银河湮灭,他立刻通过联系,全力出手。 而余子清的阴神抱着的地只之源,微微颤动,先贤圣音,骤然变得肃穆宏大。 地只之道、饿鬼之道、炼体之道,瞬间被引动了出来。 还有一条似虚似幻,幻化出无数历史,无数人行走在其上的大道紧随其后。 三灾之力,化作长河,从虚无之中滚滚而来。 还有一条不断破灭,不断变化的幻境,刚刚浮现,便消失不见。 七阴大王哪想得到,他的道都被强行引动借用,他第一时间掐断了联系,果断封闭老巢装死。 神王之道,化作一个巨人,以一己之力,硬碰硬的与地只之源引动的力量相碰。 那站在虚空的巨人,强撑着诸多力量,相互之间,不断的碰撞,湮灭虚空,让本就虚无的虚空毁无可毁。 那巨人,与余子清上次相遇,变得稳固了许多,眉心还有一个特殊的符文浮现出来。 位格不死不灭。 这跟余子清上一次殴打假发白水蛋,完全不同了。 一方是完全掌控,一方只是被动引发出来的本能碰撞,一边倒的碾压,已经做不到了。 然而就在这时。 虚无之中,一株花从虚无之中诞生,分枝生长,开出九朵,或是橘色,或是月白,或是缃色的花朵。 九朵之后,其上,还有第十朵花骨朵,在慢慢的成型。 虚无之中,一条巨大无比的虚无长河幻影,骤然浮现出来。 神王的心神一震。 “仙草,光阴的故事。” 在仙草浮现出的一刹那,很久远的记忆,便开始浮上心头。 他们之中,单论力量,最强的一个神只,就是在关键时刻,因为一株仙草,彻底陨落了。 当看到光阴的故事,不可能存在的第十朵花,已经孕育成花苞,那虚幻的影子,越来越大的时候。 曾经被始一步一步,逼的落入陷阱的美好回忆,便开始浮上心头。 巨佬那带着嘲讽的笑声,也开始在耳边回荡。 他难道真的能算计到今天这一幕么? 内心的不确定,便代表着破绽出现。 尤其是当看到地魔尊主的道,被引动。 甚至七阴大王的道,都一闪而逝。 他愈发觉得这是一个阴谋,一个谋划已久的阴谋。 他不敢这样子赌。 虚空中那显化出来的巨大巨人,双手合十,斩断了碰撞,隐去了虚空悬崖。 碰撞结束了,余子清这边,被动引出的道,也开始消散。 余子清渐渐失去了视野,但最后这一刻。 余子清牵引着最后的力量,循着那刚才出现的那一丝感应。 将所有的力量,都轰向了七阴大王现身的地方。 结果如何,他已经看不到了,也感应不到了,反正顺手,哪怕给七阴大王一个大逼兜子也算是顺手出了一口恶气。 意识回归,散去了梦魇大狱,余子清恢复了原样。 他看了看怎么都看不出来有神异的果汁,没想到,果汁的出现,反而才是最关键的。 他知道这一次是根本不可能解决神王,若是僵持太久,他落败恐怕都是时间问题。 因为他控制不了。 他只是想不顾一切的逼对方先怂。 余子清看着果汁,自言自语。 “这一次多谢你了,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看到你,忽然就怂了。” 果汁一动不动,就像是一株普通的胜春,枝繁叶茂,却不开花。 余子清有太多疑惑,想要找巨佬聊聊。 这个时候,巨佬应该会告诉他一些事情了吧。 正想着呢,巨佬的声音,便在他的脑海之中响起。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因为曾经有一位,单论力量来说,最强的神只,就是因为一株最关键的仙草而彻底陨落的。 是彻底陨落,再无半点生机的那种陨落。 他永远也回不来了。 人族能有今天,便是以那一天作为最关键的奠基日。 那个没脸的家伙,看到了开出第十朵花的光阴的故事,自然是怕了。 他心机深沉,能沉得住气。 可惜,他自己都没注意到,他最大的破绽,就是被始前辈吓破了胆,毁了他因为不死不灭而带来的无敌心志。 哈哈哈…… 从那天开始,他已经开始死了,只是死的过程会很长很长而已。” “这是我能知道的?就不怕告诉我,他也知道了?”余子清有些纳闷。 他的念头刚升起,巨佬的话继续道。 “他若是能堪破,能化解,就不用别人来说了,没用的。 他已经被坑了好几次了,不然你以为他为什么消失这么久。 他这次没有直接不惜代价,在第一时间将你镇杀。 便代表他心境已毁,心志已破,过去这么多年也没有恢复。 换成人族,便是他心魔已成,没救了。 笑死,神王出现心魔了。 他被我威胁了,竟然也会怕,哈哈哈……” 巨佬的笑声,笑的余子清脑壳疼。 “你威胁他什么了?” “我威胁他,我哪怕杀不死他,我也要去杀他十万年,一天不停的杀。” “你能出来?” “外面是不是在流传,我是被镇压在这里的? 嘿,我想走,谁也拦不住我。 只是我走了,那些魔崽子就会疯了,到时候麻烦不小。 以人族现在的实力,怕是没法对付那些魔崽子。 时机合适的机会,让大兑回归吧。” “我当然猜到你不是被镇压在那里,是在那里镇压别人。”余子清回话。 但是这一次,巨佬预设的回答,没有被触发。 余子清暗暗吐槽,我又不傻,这么多次了,我哪能看不出来。 巨佬是被一整层深渊镇压的消息,恐怕都是有人篡改的。 以至于现在,在各个地方,所有有这种情报的势力,知道的都是这一点。 信息篡改的地方,何止是这一个地方,余子清都快习惯,历史记载被篡改的面目全非。 便是大兑,一个神朝的历史,还是被封印的灾难,都能有人去篡改。 更何况这种重要的古老历史,那篡改起来更容易。 至于巨佬说的心魔,他明白,这个心魔,不是楼槐这种货色。 而是心理阴影,无形无相的心魔。 没救的。 对于这种不死不灭的货色来说,这才是最狠的杀招,这是要彻底毁了他。 他开始怕了,他就在死亡的路上大步前进了。 但是有个很严重的问题,现在,没有始前辈了。 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余子清便笑了起来。 始前辈不在了,但后辈不是还有么。 后辈又不是躺着吃干饭的。 余子清睁开眼睛,他会继承先辈遗志,弄死神王。 哪怕没有结仇,那结果也依然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局面。 更何况结仇,那就更无退路。 余子清想去群山深渊一趟,再跟巨佬聊聊。 他还有些问题要问。 但一想到,巨佬主动传递信息,他的问题都没触发过回答,那些问题恐怕问了也是没法回答的。 这边刚休息没一会儿,钟守正给他传讯,有急事。 到了钟守正潜修的地方,老钟脸上满是担忧,很是焦躁不安。 “我感觉到了危险,就在刚才,完全无法抵御的危险。” “怎么回事?”余子清面色一肃。 他对钟守正对危机的感应能力,极为相信。 这家伙趋吉避凶的能力,怕是早就拉满了。 “我看到了无尽虚空,看到了虚空之中,有一个巨大的巨人,可能整个神朝还要巨大的巨人。 他的一只手侵入到了道中,炼神之道。 我敢肯定,那肯定是炼神之道。 我看到,那巨人手握炼神之道,一点一点的将其吞噬掉。 他已经吞噬了一部分,他还要吞噬全部。 我觉得可能很多人都错了,炼神之道,无法进阶十阶,可能不只是因为大兑消失。 我看到了他吞噬了整个炼神之道,我也会死,所有的元神境都会死。 我看的特别清晰,每一次我感应到具体的危险幻象,都无一例外,有极大的可能变成真的。” “每一次都会变成真的?”余子清加重了语气,重重的问了一句。 钟守正微微一怔,从焦躁的情绪里平复了下来,他沉思了一下。 “也不是每一次,以前没有那么清晰,我付出巨大代价之后,就能渡过。 还有一次,我感应到一把白剑,会从我头顶落下,也很清晰,但最后我没死,活的好好的,也没付出太大的代价。 可这一次,是我有生以来,遇到的最清晰最复杂的一次预警。 我能感觉得到,我无能为力。” “没人能夺走,你也不会因此而死。”余子清只是安慰了一句,说的却异常坚定。 他夺不回去的,因为炼神之道的锚点,在饿鬼道。 他永远也别想彻底夺走,也别想恢复最强的时期。 当年余子清一次就把事情做绝,彻底到余子清自己也无从更改,无从反悔,现在却成了最关键的保障。 因为饿鬼道,就像是炼气之道一样,理论上,谁都可以去修,也同样,谁都无法直接将道夺走,独自霸占。 “他会死的,相信我。”余子清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见了钟守正之后,余子清愈发坚定。 也变得再无畏惧。 他要对付的,只是一个永远无法弥补巨大破绽的神王而已。 难度跟当年始前辈要面对的难度,完全不是一个档次的。 余子清已经有了一点点想法。 只是需要试一试而已。 他捏碎了一个玉简,给四号白水蛋传讯。 数天之后,四号悄然出现。 “你这几天,没有再去见他吧?”余子清先问了一句。 “没有。” “最近不要去见他了,他换人了,已经不是原来的他,你可能很难在这人面前隐藏。 我不知道他有什么力量,什么能力。 若是事不可为,第一时间,将那枚玉简想办法带出来,带给我。 另外,我需要知道,一号,五号的所有信息。 前提是你们都活着,谁都不要死。” 四号一听就知道,出大事了。 假发白水蛋拿到了诅咒媒介,肯定是发动了诅咒,然后遭到了反噬。 只是没想到,血脉诅咒的反噬,都没彻底解决那个人。 “我明白了,接下来的日子,我会一直外出做任务,消息我会通过驻地的其他人得到。” 余子清沉思了一下。 “不,你将一号引出来吧,他不能留了,不能让他出关之后,去联系上新的那位。” “会不会太冒险了?一号实力不低,虽然一直没见他出手过,但起码也有二劫实力。” “不算冒险,只是为了保险起见,我要保证,新的那位有可能接触到的所有人,统统都是我的人。” “好,我会安排的。”四号没有犹豫,直接应了下来。 余子清转身便去摇人。 二劫很强么? 余子清不爆发的话,二劫能一只手捏死余子清。 但是对于锦岚山来说,也就那样。 他不能让一号接触到神王。 他毁掉了神王所有的代练马甲,那些马甲所蕴含的信息都随之湮灭,唯有位格和道依然存在。 代练马甲们最主要的成果还在,但信息不在了,这就很重要。 代表着神王对于时代的发展,还有如今的现状,对中间这很长一段时间的信息掌控,出现了断层。 余子清要保证,神王之后可能通过白水蛋组织,得到的所有信息,统统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以挑选过的真实信息,去左右他接下来的所有判断和行动。 争取时间。 不能以为有巨佬在,就万事大吉了。 巨佬若是不在那里镇压,天魔王、九念大王还有群魔,都有可能会出现。 应当是无人能挡,余子清现在就让大兑回归,开十阶路,恐怕也来不及的。 若是巨佬在群山深渊镇压,便无人能拦得住神王。 怎么把握这个度,怎么拖延时间,就很重要了。 而且,大兑恐怕也很难有足够的时间去慢慢发育了。 五六百年,怕是不太可能。 最多二百年,余子清就必须让大兑回归。 而且,这还是在稳住神王的前提下。 余子清悄悄出门,来到深渊。 来到群山深渊地洞边缘,余子清向下喊话。 “大哥,他是完全不能离开那里,还是需要时间,才能离开那里? 时间,很重要,我们不可能去赌一个可能。 哪怕准备不够,有些事也必须做了。” 余子清喊话,所有的话,都被巨佬捕捉。 巨佬看了看旁边飘在这宝石,轻叹一声。 “看看,我没说错吧,他肯定忍不住的。 这小子记仇的很,他肯定不能忍。 你说,有些话,我要告诉他么?” 宝石上微光闪烁,片刻之后,巨佬叹了口气。 “说的也是,我不敢说,是因为我怕我说错话,一句话里,可能蕴含的信息,被人利用,化作锚点。 《剑来》 但你说的对,都到了这一步了,什么都不告诉他,的确不太好。 我虽然敢离开这里,但要是能不付出难以承受的巨大代价,自然是更好。” 随着巨佬跟邪君对话,一颗玉简碎裂,他的声音便出现在余子清脑袋里。 “他在那里守道,一方面是要守住他自己的道,一方面是慢慢渗透,慢慢侵蚀,夺回他被始前辈夺走的一部分道。 但是另外的,他守的不仅仅是他自己的道,这一点最重要。 更具体的,始前辈交代过,我知道也不能说。 而且我自己已经将这部分东西,完全封死了。 我只能告诉你,他上一次不拼尽全力动手,只要你不去主动建立联系。 他若是想真身降临,没那么容易的,他要冒着巨大风险,也要花费至少十甲子时间。 只多不少,绝对不会少于十甲子。” 余子清点了点头。 “六百年,我明白了。 六百年内,若是我们杀不了他,便注定会付出巨大代价,对吧?” ------题外话------ 没睡好,太困了。 第二三九章 无心插柳柳成荫,三饿鬼转职(10k) 虽说有个六百年期限,但再来一次,余子清照样还会这么做。 他现在大概明白了,当时为什么会觉得假发白水蛋在几百年到千年之内会真身降临。 不是这家伙不想立刻来锤爆他的狗头,而是没法立刻真身降临。 而借助降临体降临,不到十阶,八成是送菜。 无论是代练的假发白水蛋,还是现在的神王,本质上有差距,但对于余子清来说。 只要是到了十阶,再强很多,还是稍稍弱一点。 其实真没有特别大的区别。 反正面对面的时候,他都是一击就死,死的很痛快的那种。 目前来看,的确会变得更难了。 因为面对假发白水蛋的时候,余子清就已经从陶嘉节的事情推测出来,那家伙可能是人族。 还缩小到一定范围内,接下来想要确认假发白水蛋的身份,就会容易很多。 只要确认身份,余子清便有各种渠道,来补全基础信息。 有了基础信息,他再补全一下最关键的信息,基本就足够拔剑了。 六十分拔剑虽然只能到九阶巅峰,可余子清却可以二次拔剑,超越九阶,却不到十阶。 届时再以势压人,应该能弥补一部分境界的差距,最后碾死假发白水蛋。 这是曾经的计划,只是后来有了更好的方法。 给他挖个坑,让他跳进去,借反噬一口气爆发更强的力量。 效果的确好,好的有点过头了,把神王穿的代练马甲都给扒光了。 接下来就有点尴尬了,因为余子清压根不可能弄到神王的详细基础信息。 好的地方也不是说没有。 起码拔剑没用过,接下来可以考虑走这条路弄死神王。 要是以拔剑弄死了假发白水蛋,以余子清第一次弄死白阳圣母的经验来看,应该只是弄死了一个神王的代练。 同样的招数,对付这种级别的强者,用过一次,可能就会被对方捕捉到关键点,第二次那就更难了。 一般强者,余子清倒是无所谓,但这种级别的强者,余子清觉得还是不要去赌对方发现不了关键点了。 先定下一个小目标。 巨佬说六百年,余子清就先减一半。 三百年内找到彻底弄死神王的办法。 实在不行,那就让大兑归来。 到时候有几个十阶坐镇,巨佬也能腾开手,去镇压住神王,至于跑出来的大魔王,就只能交给人族这边自己处理。 虽然看起来还是僵持着,但只要这边收拾了那几个大魔王,就不会出现两难的局面。 余子清对人族这边的强者还是挺有信心的。 每一代都会出现一些顶尖强者,他们不是实力不够,天赋不够,努力不够,只是被世界限制了而已。 只要给机会,不说多的,在十阶路开三百年内,三四个十阶总归还是会有的。 这些暂时都不是太急。 余子清觉得还是处理好手头的事,想想怎么把神王糊弄住。 无论神王还知不知道白水蛋组织的事,余子清都得提前做准备。 他要是不知道,那最好,余子清便快刀斩乱麻,封了那枚玉简,从此之后,再也不让白水蛋组织借那枚玉简去联系。 他要是知道,会主动联系,那也要保证,能跟他说上话的人,都是自己人,稳住他。 一号必须死,五号也要控制。 至于一直在外的二号,余子清估计这家伙这么久都没有露过面。 四号到如今,都还没找到任何关于二号的线索。 那二号肯定不是如同四号、新十号这样正常外出做任务。 他肯定是潜藏在某个地方,很重要的位置,而且不好轻易动,也不能暴露身份。 但余子清现在已经有大概的范围了。 当初大乾朝廷攻打白水蛋驻地,一号得到情报的速度,简直快跟他一样快了。 他是直接从宋承越这个行动直接参与人手中得到的消息。 一号凭什么这么快。 当时知道真正行动的人,就没有多少个。 泄漏情报给一号的人,必定就在这些人当中。 这些人当中,要么就是有二号在,或者二号的人在。 要么就是,白水蛋组织,间接掌控的某个势力。 接下来只需要做排除法,慢慢查就行了。 目前排查的结果,那些人,家族也好,势力也好,都没查到其中有人化作了白水蛋。 但考虑到四号手中的白水蛋名单不全,也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嫌疑。 比如,万一这些人之中,有谁跟一号、二号、五号有关系呢。 暂时不急,只要有人敢动,露出一点异样,就会被捕捉到。 老宋现在的热情比谁都高。 这些藏头露尾,暗中搞事的家伙,想要对付锦岚山。 奶奶的,他儿子闺女,还有天赋异禀的孙子,都在锦岚山么。 而且他那孙子精力极其旺盛,万一哪天自己偷偷跑出去了。 万一被人知道了。 这不就是最典型的软柿子么。 任何想要针对锦岚山的人,都不会放过这种一眼就能看出来,有机会成长为超硬柿子,目前还是软柿子的家伙。 那就先弄死他们。 在他儿子闺女那里,他已经死了,孙子也压根不知道他。 那也无所谓的,他的乐趣就是看着血脉香火延续了下去。 老宋现在天天乐得跟吃了鸽子屁似的,隔三差五的就找个由头,来送各种东西。 要不是身份所限,他恐怕一周都能往这边跑八趟。 主观能动性,对比跟余子清聊的时候,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余子清自然不担心了。 慢慢等着吧。 但现在还得跟巨佬多联络一下,很明显巨佬知道的事情不少。 念头疾转,定下了大方向之后,余子清继续问道。 “大哥,我现在还不知道你身份呢?方便透漏点么?” 黑暗之中,巨佬斜了一眼化作宝石的邪君。 “看到了吧,我就知道,这小家伙好奇心重的很。 我要是不给他说明白,他肯定不死心。 接下来肯定还有更多的问题。 嗯?你想出去?你去帮他? 就你现在这鬼样子,你怎么帮他? 继续走你的邪道么? 你的邪道被祸祸成什么鬼样子了,你自己不知道? 我也不问你怎么沦落到这一步的,反正肯定是跟那个家伙脱不了关系。 我不提放你出去,你再提一次,我就默认你的意识还有问题。 到时候你就别怪我下死手了。” 邪君化作的宝石,立刻进入装死状态。 跟巨佬没法讲道理,也不能讲道理。 跟巨佬讲道理,纯属脑子有问题。 飞出一枚玉简破碎,巨佬的声音,也随之在余子清的脑海中响起。 “你别怪我有很多事情没法告诉你。 很多事情,哪怕我知道,我也要将其封死,甚至要将其湮灭掉。 我年轻的时候,吃过亏。 当年的前辈们,也吃过大亏,才会立下这些规矩。 在我不确定,会不会引发不好的事情之前,很多事,我都不可能告诉你。 我也不可能去解开被封印的信息。 至于我是谁这种问题,若是外面已经不记得我,那我也不能说。 你要是自己能找到信息,那是你的本事,是你的缘法。 但我亲口说出来,意义便完全不一样了。 很多人都在盯着我。” 余子清听完这些,也不再多问了。 反正能说的话,巨佬肯定就说了。 之前遇到事情,巨佬都是告诉他,尽管上,别犹豫。 直起腰板,怕个锤子,弄他,他不敢动。 但面对只是信息的问题,却特别的谨慎。 他或者是那些先辈们,曾经因为这种事,吃的亏肯定不小。 当时的损失必定极为惨重,才能让他们如此谨慎。 类似的话,老羊也说过不止一次,有些话,说出口,哪怕没人知道,其实也已经会影响到结局。 流传到如今,便是在凡人之间,也都流传着一些习俗和文化。 让人没事了别乱说话,还有祸从口出之类的东西。 到了修士这里,仅仅缄言咒,余子清目前知道的,就已经有三种了。 最强的一种,自然是带符箓的这一种,最强状态被称之为缄言神咒的缄言咒。 余子清不再多问,悄悄离开群山深渊。 回来没几天,四号便传来消息。 一号还在闭关,上一次伤势不轻,到现在还没恢复,短时间内,应该是不会再出来了。 只要出关,四号除非直接翻脸,否则没法阻止一号去见到玉简。 余子清没让四号动手,而是必要的时候,余子清直接摇人,再去攻打一次白水蛋驻地。 逼一号出来,然后弄死他。 五号也消失了,一直在外面没有回去。 这一点也很重要。 最理想的情况,是将一号、二号、五号一网打尽。 最次也要将一号和五号一起干掉。 逼不得已,才会让四号跳反,直接带走了玉简。 表面上看,一切又恢复到了正常的修士节奏。 锦岚山内,众人闲的没事,就去安史之书历练,明明没想着化解封印,进度却还在稳步提升。 比如里长,一不小心就把一个封印打穿了。 这也实在是没办法,一个封印,里长进去之后,就开始无差别挑战所有人。 几乎每个强者,都跟里长对练了几十次以上。 被封印的人,在封印重新开始之后,可能不记得里长了。 但里长的经验却是在不断积累的,有时候上头了之后,战到酣处,一不小心把被封印的强者给活活打死了。 当然,对于这种说法,余子清就不信的。 余子清暗戳戳的猜测,可能是里长觉得这个副本,已经被来来回回打了不知道多少次。 里面的对手,实在是没挑战性了,他已经没有了战败的可能,索性直接打穿了。 不然的话,何必趁着他不在的时候,就有了“一不小心”。 余子清倒是无所谓,别的不管,封印副本管够。 让他们祸祸去吧。 起码到现在为止,村子里的人能不能顺畅的用文字跟封印里的人交流先不说,起码口语交流已经没什么问题。 等到大兑归来之后,也可以适当的让村子里实力足够的人,去大兑逛逛,历练一下。 对文化的熟悉和认同感,是得慢慢培养的。 锦岚山注定了会跟大兑绑的比较深,早做准备准没错。 当然,这些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就是给村子里的人,尤其是里长,找点事做。 里长打穿了一个封印之后,余子清立刻给他重新找了一个。 村子里没人不怕里长的。 一个能保证把你打个半死,感受最极致的痛苦之后,还能保证你恢复之后不留暗伤的人。 你怕不怕? 小皮孩都怕里长。 余子清刚从封印里出来,嗅了嗅鼻子,感应到一丝五金之气,向着侧面望去,屈指一弹,一块石头便轰然炸裂。 小皮孩惨叫着从石头里蹦了出来,躺在地上惨叫了两声,发现余子清没鸟他,便哼哼唧唧的站了起来。 余子清笑眯眯的看着小皮孩。 “不让你去的地方,你敢跨过一步,不用里长出手,我都可以保证,你接下来一年都别想好过了。” 小皮孩瞪大着眼睛,眼神明亮清澈,萌萌哒的,表示你说了个几,我听不懂。 余子清捏了捏小皮孩的脸,继续笑呵呵的道。 “在你娘那装,在你爹那装,可别在我这装,小家伙,我玩这些套路的时候,你还没出生呢。” “不去就不去。”小皮孩噘着嘴,哼唧了一声。 “见到人,应该先干什么?” “二爷爷。”小皮孩乖巧的叫了一声,还顺势凑了过来,伸出双臂。 余子清抱起小皮孩,向村子外面走去。 小皮孩乖巧的抱着他的脖子,这个时候,怎么看都是一个粉雕玉琢的粉嫩乖巧的小屁孩。 可惜,余子清什么没见过。 这一套余子清小时候,比小皮孩玩的花的多了。 他一眼就能看出来,这小皮孩想搞什么,太嫩了。 “二爷爷,我想吃肉。” “行。” “我还想吃玄铁。”小皮孩说完,偷偷看了余子清一眼,立刻把他爹卖了:“我爹偷偷吃了一块锦岚矿石,我看见了。” 余子清笑眯眯的应下。 然后回去之后,把石头拉出来揍了一顿,再把小皮孩也抽了一顿。 揍石头是因为,明令禁止,他修行的时候,不准借锦岚矿。 锦岚山内的情况,很多事情都没弄清楚,锦岚矿石有什么特性也没弄清楚,反正肯定不正常。 别以为生出一个孩子了,就可以放飞自我了。 提前定好的规矩,不遵守就得挨打。 小皮孩嚎的凄惨,觉得委屈,屁股都被打肿了。 被打完之后,余子清准备了炖肉,小皮孩一边吃,一边哭,一边问。 “为什么要揍我?” “你爹犯错了,你给指出来没错。” “那我还是挨打了。” “你为了自己得到好处,去卖了你爹,这就得挨打,正好,你悄悄跑去不让你去的地方,一起揍了。” 余子清啃着骨头,随口教育小皮孩。 小孩子,就得教育,是非对错,他必须得懂。 但为了自己得到好处,才去卖了亲爹,这种头不能开。 这会给他传递一个错误信息。 挨了打,小皮孩还是爱跟着余子清。 他未必知道,余子清揍他是为了他不长歪,但知道跟着余子清,肯定有好吃的。 他还太小,哪怕再聪明,也未必知道对错。 可他天赋异禀,的确能感觉得到,谁是对他好的。 不让他吸纳太多五金之气,也是必须的。 还是那句话,太小了,不知道度是什么。 等到察觉到不舒服的时候,可能已经晚了。 到了晚上,余子清将小皮孩送回去,这也是规矩,晚上必须回家睡觉。 哪怕锦岚山内其实很安全,有些规矩也必须从小开始培养。 一晃数年时间过去,一切都很平稳。 没有出现什么异常情况。 忽然有一天,老羊给他传讯。 “你可以来一趟大兑,这边有了点意外收获。” 当余子清来到大兑,看着一座湖中游曳的几百只长的跟鸭子似的东西后,立刻明白什么叫意外收获。 绿毛,赤头,形似鸭子,但是眼睛不一样。 这就是荒原已经灭绝的那种鸭子。 按照厨子饿鬼的说法,当时余子清吃的牛肉干,大概率就是这种鸭子做的。 只可惜荒原异变之后,荒原北部是最冷的区域,人都活不下去了,更别说这些鸭子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 “前几天,这些禽类,迁徙到这里的。 陛下告诉过我们,大兑如今的资源,在我们眼里,可能是很平常。 但是在大兑回归之后,很多资源便会变得弥足珍贵。 哪怕是最普通的野兽,也是有驯化的价值。 可能某些禽类,产蛋量会变高,有些会长得快,都是最基础的资源。 一直都注意着这些事情,这一次,这种鸭子迁徙来,便例行记录,没有让人随意捕杀。 经过这些年玉圭宣传,便是下面的村民,也都很配合。 其实不用说太多,告诉他们,每一种都可能会变成家禽,变成下蛋的鸡。 他们比谁都上心。” 余子清观察着周围的环境,随着新朝开始,万象更新。 曾经荒芜的环境,也开始不断的变化,整个受到地只严重负面影响的生态也开始慢慢恢复。 余子清静静的听着详细的汇报。 他立下的大方向,终归还是有了作用的。 毕竟,凡人的生活,一直都是挺艰难的,天天吃肉,那是想也不敢想的事情。 遇到迁徙的禽类,捕杀一部分,去悄悄掏走一些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凡人的智慧,也会让他们明白,若是迁徙的禽类,损失太大,明年可能就不来了。 一顿饱,和年年有的吃,他们还是分得清楚的。 再加上余子清立下的第一个国策,便是粮食保障,力求不让任何人饿死。 大家都能吃饱饭了,这些飞来的禽类,才有机会能在这里生息繁衍。 以至于,还有人为了能以后经常吃到肉,吃到蛋。 遇到这种明显可以吃,味道还不错的鸭子,第一时间想的,便是先保护起来,别让人祸祸了。 看看朝廷这边的人,能不能培养驯化,然后变成普通人都能养的。 这座湖泊,周围有几个村落,区区几百只鸭子,还不够这些人吃一顿呢。 余子清听着汇报来的详细情况,有些恍惚,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的确没想到过。 他要找的材料,荒原已经没有了,但是大兑修生养息,恢复之后,在大兑里却出现了。 而且能保存下来,能传到他耳朵里,让他知道。 还是因为,他之前作出的很多决定种下的因,有了整体的改变,才有了今日的果。 若是没有之前所有事情的一步一步的积累,他可能永远也别想见到这些鸭子。 做了些好事,这好报不经意之间便出现了。 余子清一时不知道,这是必然,还是大兑国运提升之后,慢慢得到的好处。 但都不重要了,牛肉干最主要的材料,不出意外,算是到手了。 余子清着重吩咐了一下,这种赤头扁眼绿毛鸭,保护好,不要让其灭绝了。 表彰了一下所有经手的人,每个人都发了奖励。 余子清带着十只鸭子飞速离开大兑。 回到了锦岚山,余子清将鸭子放出来,看着厨子饿鬼。 “是这种鸭子么?” 厨子饿鬼抓起一个鸭子,仔细端详了好半晌,连连点头。 “没错,就是这个,当年荒原北部每年夏天都有,后来便再也见不到了。 当时数量不少,能猎杀的部分,也没法吃完,很多人都做成了腊鸭。 有人想吃牛肉,吃不到,就用这个做成了牛肉干。” 余子清知道,那些人做假牛肉干的初衷,可能压根不是当真牛肉干卖。 就是当真的来吃而已。 卖什么卖啊,以前荒原北部被经历过异变,也不会好到哪去,哪有人舍得买牛肉干吃,去哪买? 压根没人为了吃牛肉去杀牛。 “先试一试吧。”余子清有些期待。 厨子饿鬼的技艺,绝对是没问题的。 真牛肉,都能做出来跟假牛肉干一模一样的味道。 要不是肉的口感有一丝细微的差别,余子清都分辨不出来。 等了几天之后。 恻恻和巫双格都回来了,其他饿鬼也都注意着这件事。 新出炉的牛肉干,余子清没有立刻拿到手。 而是让人找了个地方,用油纸包着埋起来。 再由其他饿鬼挖出来,送到化作饿鬼之王状态的余子清手中。 当牛肉干入手,余子清亲自触碰到其瞬间,立刻生出了感应。 不会错了,就是这个东西。 这一瞬间,他便悟了。 最重要的信物,不是因为这是牛肉干。 而是这种东西,是饿鬼与饿鬼之王,最初构建起一种互动联系的承载之物。 按照当时余子清第一次被饿死的情况来说,这东西便是他被拉回来的锚点。 从那一刻开始,这个东西的意义便完全不一样了。 重要的从来不是特定材料,以特定方法制作的假牛肉干。 而是假牛肉干上承载的意义。 一直找不到替代品,是因为只有这种假牛肉干,才能去承载这个意义。 有了意义,这个自饿鬼赠予余子清,又从余子清赠予饿鬼的东西。 才会变成余子清口中的转职证明,是其他饿鬼心中,完成进化的必要媒介。 余子清打开油纸包,捻出一小条细细的牛肉干,放在嘴里,细细品尝了起来。 跟最初的牛肉干,一模一样,几乎没有丝毫差别。 余子清看向厨子饿鬼,心里大概猜测,当年那一小包牛肉干,可能就是他做的。 不然不会这般相似到近乎完全一样的地步。 当然也有可能,厨子饿鬼特殊的地方,就在这里,他可以做到完全一样。 确认了假牛肉干,余子清也没急着分发出去。 能不能变成转职证明,也未必。 为了团结,也为了仪式感,这种事,也不能随便给了。 得到消息的奸商饿鬼,已经等不及了,但他最近正是最忙的时候,没法脱身。 而看门饿鬼,要看门,养生会所不能没有人,心里急也不愿意来。 还是余子清亲自下令,一个月之内,做好准备,大家一起回来。 一个月后,槐树林里,一个个饿鬼已经走出了槐树,静候着饿鬼族群的大事。 这里只有饿鬼,没有任何不是饿鬼的人在。 余子清站在地上,恻恻和巫双格立在两侧。 余子清身前,厨子饿鬼、奸商饿鬼、看门饿鬼。 其他的的确还有,比如七号饿鬼,还有开始觉醒特殊能力的饿鬼。 但是最终,依然只有三个人入选。 只有这三个饿鬼能服众。 这也是余子清定下的基调。 不能随便谁来了,就能得到假牛肉干。 余子清拿出一条牛肉干,递给了厨子饿鬼。 而后看向其他人。 “厨子饿鬼,忙前忙后,为了这件事,一直在忙活,一直都没停过。 最终能做出来假牛肉干,他位居首功。 这第一个,就是厨子饿鬼的。” 厨子饿鬼接过假牛肉干,有些激动,他看向周围。 大家都没什么意见,便是要卷死其他人的奸商饿鬼都没意见。 毕竟,没有厨子饿鬼,他们吃个屁。 厨子饿鬼吃下假牛肉干,身上立刻浮现出一丝变化。 他那枯瘦的身躯,慢慢变得壮硕,凹陷进去的干瘪肚皮,都慢慢隆起。 不稍片刻,便化作一个满面油光,身宽体胖,粗脖子,一看就是厨子的家伙。 他双手一抓,一口朴实无华的黑锅在他掌中慢慢凝聚。 余子清眼睛一亮,好家伙,竟然还有伴生宝物。 周围的饿鬼,眼中带着艳羡,奸商饿鬼的眼珠子都是绿的。 厨子饿鬼刚想说什么,余子清便抬手制止了他。 有什么能力,以后再说,不要这样随便说出来。 看他那激动的样子,估计很实用。 余子清又拿出一条假牛肉干,看向奸商饿鬼。 “你打听消息,运营咱们锦岚山的店铺,也算是劳苦功高。 第二条假牛肉干,就给你了。” 余子清眼中带着笑意。 奸商饿鬼跟看门饿鬼不对付,从很早的时候就开始了。 那个时候,他俩的灵智都还没这么高呢。 余子清也知道奸商饿鬼非要压看门饿鬼一头。 只可惜,看门饿鬼压根不在意他。 看门饿鬼也不是特意针对他,而是在看门饿鬼眼里,奸商饿鬼跟其他人一样,都是垃圾。 奸商饿鬼拿到假牛肉干,立刻扫了一眼看门饿鬼。 然后,什么都没看到,看门饿鬼站在那好半晌没动,他看不到了…… 看不到看门饿鬼的表情,还是有点遗憾的。 他立刻吞下假牛肉干,身形也开始变化。 他化作一个富态的胖员外,笑起来的时候,眼睛都看不到了,一脸和气。 但是只要睁开点眼睛,那小眼睛里,闪烁着精光,活脱脱一个舍命不舍财的路灯挂件。 那大大的耳朵,也变成了大大的耳垂,念头一动,耳朵便会变大一圈。 不动用的时候,也只是显得富态,有福气。 没有伴生宝物,奸商饿鬼也是笑的见牙不见眼。 他看不到一旁的看门饿鬼,却能听见,看门饿鬼似乎也没法冷静下来了,他笑的更开心了。 能卷死其他人当然最好,最主要的是卷死这个整天一张臭脸的家伙。 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才看到看门饿鬼,一直静静的站在这里。 余子清给他一条牛肉干,轻叹一声。 “你其实每一次冒的风险是最大的,只要被发现,绝对死定了。 这是你应得的,收下吧。 我曾答应过你,给你一张不会坏掉的脸、头发、衣裳。 现在都可以给你了,至于衣裳,以后你想穿什么衣裳,应该都能穿了。” 看门饿鬼安安静静,恭敬的道谢,将假牛肉干放进嘴里,细嚼慢咽的吞下。 他那枯瘦的身形,也开始慢慢的变得正常,干枯的皮肤,重新变得饱满。 头发重新长了出来,化作垂落在腰间的乌黑秀发。 余子清有些愕然的看着看门饿鬼,这个时候,才发现,他变成了她。 不对,好像还是他。 青丝自动卷起,盘成发髻,身上一袭华丽之极,一看就特别费工时的长袍。 面容也恢复了他或者她曾经的样子,五官看起来精致之极。 只是半边脸上,有一个巴掌大的青紫色胎记,毁掉了所有。 看门饿鬼伸出一只纤细的手,脸上巨大的胎记,便自动转移到他的手上。 让她的一只手,变成了青紫色。 霎时之间,一直存在感极低,低到余子清不睁开阴神眼睛,都有些难以察觉到的看门饿鬼。 忽然就出现在所有人面前。 她睁开眼睛,虹膜也如她的衣裳一样,像是用万花筒看彩虹,色彩华丽到极致。 一瞬间,便仿若夺走了所有人的眼球,强行捕捉所有人的注意力。 她面带一丝微笑,微微一福,声音也如若黄莺啼鸣,清脆悦耳,还带着一点点软糯的口音。 “多谢少爷。” “这是你应得的。” 一旁的奸商饿鬼,瞪大着小眼睛,一脸震惊的看着看门饿鬼。 “你是女的?” 看门饿鬼斜了他一眼,不紧不慢的道。 “有问题么?” 奸商饿鬼却丝毫没有被她美貌和华丽衣衫吸引,只是一脸晦气的叹了口气,也不知为何。 看门饿鬼看着周围其他饿鬼的眼神,满意的笑了笑。 她手上的胎记,再次游走到脸上,一瞬间,她便再次消失在众人的视线和感应里。 谁也发现不了她的存在。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这次胎记的位置,变得更夸张,横跨整张脸,完全将那精致的五官毁了。 余子清大概明白,她为什么一直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 她生前恐怕留下了巨大的执念,到死了变成饿死鬼,变成饿鬼,自我意识泯灭,执念也依然没有消散。 她曾经经历过什么,余子清不想问,也能猜到个大概了。 看门饿鬼,慢慢调整胎记所在的位置。 似乎还不太习惯。 胎记让她变得越丑,她的存在感便越低,低到除了余子清之外,其他人根本没法发现的地步。 可胎记若是移到别的地方,变得越美,她的存在感便会强到能强行锁定其他人注意力的地步。 余子清都能感觉到,那一瞬间,他对周围的感应,都会极大的削弱,注意力几乎全在看门饿鬼身上。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特点,暂时都不方便问了。 等到看门饿鬼将胎记移到肩头,脖颈处只露出来一点点的时候,她便如同常人一般。 没有那么强的存在感,但是也不会让人忽略掉。 恻恻开心的带着看门饿鬼离开,她以前还真没发现看门饿鬼是个女的。 事实上,看门饿鬼若是不主动现身,恻恻都很难发现她在哪。 三个饿鬼,都完成了转职,还有一个人有伴生宝物。 这对其他饿鬼,可是不小的激励。 大家心里都清楚,有贡献,有功劳,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都可能会得到这种机会。 等到散去之后,余子清才私下里问了问,厨子和奸商。 厨子的黑锅,很简单,就是用来做吃的用的,理论上,任何能吃的东西,他都能做。&hutg 只要给一个样品,给材料,他就能做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 甚至不要样品,只要余子清吃过也行。 他也一样能根据余子清的反馈,慢慢摸索出来一模一样的东西。 “丹药行么?”余子清听完之后,立刻问了一句。 厨子饿鬼微微一怔,打开了思路。 “也不是不行,我感觉应该可以吧,但是得慢慢试试。” “那魔头行么?魔头毕竟也是吃的。” “不知道……”信心满满的厨子饿鬼,被余子清两句话问的没自信了。 “没事,慢慢来,慢慢摸索,中午就先炒个菜试试吧,干锅花菜,再烧个肘子吧。” 而后余子清看向奸商饿鬼。 奸商饿鬼干笑一声。 “少爷,我这没什么特别的变化,就是能听到的范围大了一点点。” “具体点。” “三千里地,刻意捕捉的话,应该还是能直接听到的。 而且,也能听到一个月内,一个地方留下的声音。” “没了?” “再没什么了,还有大概,也就是能跟人谈生意的时候,通过对方的话,来判断是不是还能压价……” 余子清有些无语,这家伙不当奸商简直亏了。 “还是那句话,做生意不要太过分了,利益均沾,才能长久,吃独食八成不得好死。” “少爷放心,这个我明白,我现在盘算出来的利润,我只按八成赚,剩下那两成分出去了,但是总量却更多了,少爷英明。” “少拍马屁,做好事就行,八成太多了,看情况再少点,你吃太多了,批出去的货,其他人赚的少了,就没法继续扩大影响范围。” 余子清笑骂一声,他是真怕不限制奸商饿鬼,这家伙哪天被人做了。 “少爷,真的很少了,从我这批走的十块灵玉,他们敢卖二十,比我赚的还多。” “你听我的就行了,我们的主要目的又不是赚钱。” “我明白的,只是看他们赚得多,比我亏了还难受。” 余子清嗤笑一声,懒得跟他掰扯。 村子里找到个由头,例行开席。 这一次由厨子饿鬼掌勺,大家都吃的很嗨。 等到吃完席了,恻恻回来,才告诉余子清,看门饿鬼转职之后的能力。 也是从以前的能力发展来的,还能自行调整,其实依然没什么战力。 最主要的变化,是她可以将能力作用在别人身上。 恻恻说着,余子清才忽然反应过来,他不自觉的就把注意力放在了恻恻身上。 “少爷发现了?” “发现了,这是最强状态么?” “不是的,极限只有我自己的一半而已。”看门饿鬼的声音从余子清身后传来,这一瞬间,才出现在余子清的感知里。 余子清心说这家伙神出鬼没,不当刺客可惜了。 “隐藏的话,也有你一半么?” “有,但是具体能藏到什么地步,我便不知道了。” 一瞬间,余子清便有了很多想法。 “有个事,需要你去办一下,可能也只有你能去办了。” 第二四零章 潜入,多处拱火(6k) 厨子饿鬼乃是根本,没有厨子饿鬼,就做不出假牛肉干,这个倒是没什么好说的。 奸商饿鬼的能力,怎么看都是为了更好的做生意赚钱,更好的当奸商。 但细看的话,获取情报,其实也是为了当奸商,只专注获取情报这一点,也会非常好用。 余子清眼馋暗影司的暗影大鉴很久了,但这个东西,也就只能眼馋一下。 就算是直接给他,不管代价如何,他也未必能用得了。 奸商饿鬼到了某个地方之后,能回溯这里一个月内的声音,用好了也会非常好用。 但限制估计跟暗影大鉴一样,要是有强者刻意抹去了痕迹,估计什么都听不到。 现在好处则是,大家抹去痕迹的方法,基本都是针对玉镜之类的法宝,说不定有些时候,声音却还会留下来。 所以余子清不想让很多人知道这事,也跟奸商饿鬼说了,不准在外面说出来他的能力如何。 关键时刻,这种能力,可能会捕捉到关键的情报。 目前就让他老老实实的经营店铺,构建起以锦岚山为核心的利益网络。 势力与势力之间的交流,哪像个人和个人一样,可能是以情感为关键纽带。 势力与势力之间,最稳固的纽带,就是利益。 从甘霖开始,余子清就没有一个人把持整个利益链条。 其实也是只当做上游,将甘霖分销出去,给几个人,剩下的,你怎么处理,怎么再分下去,那就不关我的事了,我也不过问。 秽气桶也是如此,因为是独家的东西,他只需要占据最上游就足够了。 以此衍生出来的利益,余子清也知道,会比他得到的要多的多。 但越多越好,覆盖的范围越大越好。 锦岚山的整体实力,除了最顶尖的强者,结构实在是太不健康了。 不怕事,是没错,但余子清还是尽量避免出现那种可能会跟大势力直接开战的情况。 毕竟,不能遇到什么事情,都直接让最强者出手。 像如今这样,将大量的势力,上上下下,从弱到强,都绑在锦岚山的战车上,真有什么事的时候,就看他们舍不舍得跳反。 目前为止,仅仅说秽气桶,大震对锦岚山的秽气桶,是绝对的依赖。 没有这个东西,大震怕是很难维持安稳,因为往日里随缘的产出,因为气候原因,更小的生活范围,已经不足以养活所有人。 有秽气桶的存在,不断的产出更好的肥料,田地里的产出也好,草场的恢复速度也好,都会超越以前不少。 哪怕补足的这部分,按比例看,其实顶多一两成。 可没这一两成,按照往日的情况,不会是每个人都少一两成,而是代表着,至少要有一两成人活不下去。 而只要出现这种局面,引起恐慌,以大震的局面,就一定会发展成,强势者手中资源汇聚的更多,比往日里更多,而弱者手中的资源,会更少。 届时,就不是一两成人活不下去,而是必然会出现大乱,消耗掉至少三成的人,才会恢复平静。 游震不愿意回大震,不只是皇不见皇,见则不利,大凶之兆。 襄王心急火燎把他的后辈送到锦岚山。 可不仅仅只是大家关系不错的原因,各种牵扯非常复杂。 而放到大离这边,大离西部如火如荼的大开发,人口越来越多,都是需要有足够的资源兜底的。 因为秽气桶的存在,衍生出的,瘟疫变少,每年都会出现的各种疾病也变少。 粮食产量变多,低级的灵药产量变多,以大离的体量,哪怕只增加百分之一,那也是一个极为可怕的数字。 每年因为秽气桶,给锦岚山的钱也好,各种资源便利也好,都是九牛一毛。 要不然,以大离太子的性子,哪会这么爽快。 再加上甘霖绑架高阶修士。 而如今,妖魔材料,几乎也被锦岚山的饿鬼垄断。 想让某种材料涨价,只需要稍稍缩减一点供应即可。 而偏偏锦岚山只批发,价格真不贵,以此扩散开,所有需要妖魔材料的产业,统统都会因此获利。 十块灵玉的材料,从布施镇出去,可能会撬动上万块灵玉的利益。 而这些人,遍布大离全境。 一点一点的布局,到了今日,大离必须维持着跟锦岚山的友好关系。 蛋糕做大到这种地步,余子清拿到手的利益却很少,但哪天余子清一个不高兴,断供某一样,都会引发很严重的后果。 就如同秽气桶,余子清不说不卖秽气桶了,只需要说,格格一不小心被人打了个半死,已经陷入沉睡,在锦岚山修养。 要不了几年,大离收拢的大量秽气,无人收拢,引起的连锁反应不说很多产业崩溃,起码也让大离的经济遭受重创,大离太子的开发战略,不夭折,也必须得暂停,最后怕是连维持,都未必维持的住。 真要赚钱,手握垄断资源,那还能不容易? 余子清压根就没想过赚什么钱,你带着别人赚了钱,别管大家私交如何。 只要有人不让他们赚钱了,第一个跳出来的,就是这些人。 所以余子清经常敲打奸商饿鬼,生怕这家伙舍命不舍财的性子占据上风,老想着赚钱,格局小了。 这次奸商饿鬼往路灯挂件的路上更进一步,余子清赶紧给他画饼。 往长远的看,那点钱算什么啊,掌握主动,掌握话语权那才是关键。 三个饿鬼进化,厨子饿鬼愁眉苦脸的在那研究黑锅,没事了还找巫双格取经,伴生法宝的晋升,还有各种用法,目前只有巫双格一个人最了解。 厨子饿鬼没事了炒个菜,这都是正常的,太简单了,余子清一说,他就会。 但丹药,他还在慢慢研究,一个厨子,每天抱着一本灵药相关的熟悉,看的头昏脑涨。 奸商饿鬼雄心勃勃的回到布施镇,准备大干一场,格局被打开,他也觉得只赚钱好像的确没什么用,前太多了,也买不回很多东西。 至于看门饿鬼,她被余子清派往白水蛋驻地。 那个二号白水蛋,一直没有露过面,也一直查不到他在哪,余子清总觉得这家伙是个大坑。 比一号还要值得注意。 找又找不到他具体是谁,在哪,那余子清就派人去源头盯着。 “你到了那之后,什么都不用插手,什么都不用管,只要盯死那个一号就行。 他做了什么,接触过谁,联系过谁,都记下。 尤其是看看能不能查到,二号到底是谁。 然后,以保住你自身为第一要求,其他任何事,都得为这条让道。 听明白了么?” “少爷,我明白的。”看门饿鬼面带笑容,说话不紧不慢,一副大家闺秀的样子。 说完之后,看门饿鬼的身形便缓缓消散,余子清的阴神不睁开眼睛,也没法察觉到她的存在。 等到四号来了之后,跟余子清聊了一会儿,看门饿鬼便尾随在四号身后,悄无声息的跟了过去。 四号毫无所觉,余子清的阴神睁开眼睛,便看到看门饿鬼,一袭华丽之极的衣裳,跟个阿飘似的,无声无息的飘在四号身后,只有一步之遥,四号也毫无反应。 看门饿鬼生前,可能是一个极为爱美,却又自闭到极致的人。 可能,她饿死的时候,都无人知晓。 只是余子清因为身份特殊,才会注意到她。 余子清已经想不起来,为什么会注意到她了,可能那个时候,一个存在感低到不正常的饿鬼,反而更容易引起他的注意吧。 曾经的事,无从知晓,余子清也不喜欢刻意揭开人的伤口去看。 以后看情况吧,有机会知道就知道,没机会就算了。 看门饿鬼其实不太喜欢出门,可现在,她摸着自己的脸,摸着自己的头发,满心欢喜。 余子清承诺过,会给她找到一张不会坏的脸,不会坏的衣裳和头发。 现在给她了最好的,就是她自己的,只是出个门做任务,她自然乐意的很。 跟着四号,一路来到了白水蛋新驻地,看门的精怪,只是看了一眼四号,完全没注意到紧随其后的看门饿鬼。 看门饿鬼瞥了一眼精怪,就这水平也敢来看门? 怪不得这个组织,已经快被自家少爷掌控了。 四号归来之后,先问了问一号出关没有,确认一号没有出关,又去了一趟玉简所在的地方。 确认这地方没有人来过之后,他才放下心来。 一路来到了一号闭关的地方。 四号轻轻跺了跺脚,镇定以特定的频率传递了出去。 不多时,一整座石山之中,慢慢的浮现出一个洞口。 一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进来吧。” 四号迈步进入洞口,一路进入到山腹。 一号坐在一座大阵之中,以煞气来冲刷己身,承受着痛苦,却能将身上沾染的不祥之气和诅咒之气慢慢的冲刷掉。 四号看着一号,恭敬的道。 “我刚刚从锦岚山那边回来,亲自确认过,那边好像并没有发生什么情况。 我也见到了卿子玉,他也并没有什么异样。 就好像,一切都没有发生过。” “什么都没有发生么?”一号有些疑惑。 “我看到的的确如此,我还没有去觐见过大人,要不要我去问候一下大人? 也有可能是大人尚未动手吧,有别的打算也说不定。” 四号保持着恭敬,顺便告诉一号,我依然是先来给你汇报的,这一点必须让一号知道。 “算了,大人肯定有大人的打算,我们不能去质疑大人的做法。” 一号摇了摇头,这事没法问。 虽然他也疑惑,那位大人为什么还没有下手。 这些天,他在这里闭关,压根没关注外面的事。 在铜印上沾染的东西,恍若附骨之疽,根本不是那么容易祛除的。 他只能以伤换伤,任由煞气将他淹没,借煞气消磨沾染的不祥之气和诅咒之气,然后身体和神魂,都要遭受煞气的折磨。 但后者带来的伤,却是能治好的,而且可以不留暗伤。 不然的话,余子清跟假发白水蛋交手,牵出神王的时候,他早就生出感应了。 可现在,那点微不可查的感应,都被屏蔽掉了。 这也是余子清本来准备立刻弄死一号,后来听四号说了之后,又改主意,准备借一号之手,查到二号。 四号态度恭敬,还想继续请教指示,可一号却挥了挥手。 “驻地的事情,你来安排即可,不用事事都来给我汇报。” 四号行了一礼,悄悄退走。 而跟着四号一起进来的看门饿鬼,静静的站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她脸上的胎记,已经贯穿整张脸,而且还有些不均匀,看起来犹如恶鬼一般,略有一丝狰狞。 她的存在感降低到了极致,一号也没发现她的存在。 在这种极致的执念所诞生出的能力之下,战力和境界,其实已经没多大意义了。 她的存在,也从来不是为了战斗而生。 她这种死宅,最是能沉得住气,站在一个地方,一动不动,别说几个月,几年过去,心态都不会有丝毫变化。 无所事事的时候,反而才是她最习惯的。 山洞重新关闭,一号继续承受着煞气的冲刷,不时的发出一声闷哼,煞气强行冲刷他的肉身和神魂,本就是极为痛苦的事情。 但是一号在痛苦之中,却感受到一种畅快。 不祥之气和诅咒之气每少一点点,他都会感觉很值。 他有些喜欢上这种感觉了,痛苦之中,却磨练了他的神魂。 明明很虚弱,他却感觉到神魂愈发的凝实,肉身的抗性也在不断提升。 这代表着,他的境界还有希望再次提升。 假发白水蛋曾经告诉过他,若是他能进阶到九阶三劫,渡过第三次劫难,有朝一日,便让他来继任位置,给他进阶十阶的机会。 他曾经以为自己已经没有机会了,如今因祸得福,却找到了进阶的办法。 他自然将自身的注意力,转移到这方面了。 也乐得四号去忙活杂事。 他甚至会不经意间,生出一点点邪念。 要是大人这次失败了,受到重创,他继任的时间,是不是就会提前一点了? 每一天的磨练结束,一号都会停下来休息一会儿,恢复之后,便催动自身的力量,感受那微弱却明显的进步。 看门饿鬼静静的看着这一切,如同一个不存在的旁观者。 大半个月之后,正在磨练的一号忽然停了下来。 他的怀中,一张黄纸符箓飞出,自动燃烧了起来。 燃起的火焰,化作一张白水蛋的脸。 “一号,大人可能失败了。” “我被不祥和诅咒缠身,什么都没感应到,你感应到了?” “没有,同一天时间,有几个大家族内,他们祖宅之内,都有一位曾经的先辈牌位倒了,其名也消失不见了。 还有几个,失踪的强者,曾经留下的魂灯,彻底都灭了。” 一号心里骤然一沉。 二号竟然知道这些人,可能都是曾经的继任者。 他什么时候知道这些的? “你应该知道,大人的位置,只可能退下,纵然是让出了那个位置,也绝无可能会死。” 火焰凝聚出的脸,看不出什么表情,只是轻声一呵,却代表着二号似乎不认同这件事了。 “我觉得,你可以暂停闭关,去觐见一下大人了。” “大人绝无可能出事。”一号的语气异常笃定。 二号便不再说什么,只是轻呵一声,消失不见。 火焰将符箓彻底燃烧殆尽,化作灰烬落了下来。 一号的气场有些低沉,他的确什么都没感觉到。 二号不可能感应到什么,那么,他只是想借他的手,去确认一下。 角落里的看门饿鬼,静静的看着这一幕,手里捧着一个留音石,将刚才的声音被动记录了下来。 比她想的顺利的多,蹲点不到一个月,就得到了一丝线索。 但现在又有新的问题了。 一号起身,恢复之后,走出了闭关之地。 看门饿鬼刚想去通知一下四号,却见四号已经出现。 “一号,你恢复了?” “没有,有急事,刚收到信息,大人可能出事了,我要去觐见一下大人。” “正好,我有事情要给你汇报。 我本来准备去见卿子玉的,但是却得到消息,他受伤了,好像很严重。 正在锦岚山内修养,我隐约察觉到一丝不祥之气,可能是他身上的诅咒,压制不住了。” 一号的脚步忽然停了下来。 “什么时候的事?” “应该是上次见我之后。” 一号陷入了沉思,可能的确出事了,不是那么顺利。 但是他又想起了二号,二号为什么会知道那些他本不应该知道的信息? “二号回来过么?” “没有,我已经很久没见过二号了,从上次驻地被攻打到现在,他从来没回来过,也没传回过什么消息。” 四号保持恭敬,静静的等待着。 他只是来阻止一号去觐见,若是一号执意要去,那马上就会传来消息,这里要被人攻打了。 至于为什么一号提到二号,也很简单。 一号不管事,在这里闭关,外面已经发生了很多事了。 比如,宋承越秉持着职业操守,追踪那个假陶嘉节的事。 最近一不小心,就挖出来好几个,跟陶嘉节一样,曾经的顶尖强者,最后在步入虚空之中失踪了,魂灯却没有灭。 按理说,他们寿数早就耗尽了。 而好几个没有结论,零零散散,似乎也不重要的情报,就从宋承越这泄露了。 或者说,是宋承越先给了陶氏,情报从陶氏那泄露了。 在宋承越这推测出的结论,可能是深渊妖魔,因为上次被弄死了几个大魔,这是来报复的。 但消息若是传到某些人耳朵里,比如说二号,他可能就会补全很多关键情报,推测出不少东西。 余子清非常清楚,第一次跟假发白水蛋碰撞,唯一做出感应的人,只有一号。 而四号也说过,往日里,只有一号,有资格觐见假发白水蛋。 便是有人来觐见,也必须是由一号主持。 余子清找不到二号,就主动泄露了一些,二号可能都不知道的事情。 以此来继续划定一个范围。 到时候只需要多方面对照,察看每一个范围内,都重叠在一起的人。 就能继续将范围缩小到极致,可能到时候就只有几个人了。 “需要联系一下二号,确认一下他的安全么?毕竟,我们这些年损失不小。” 眼看一号没有说话,陷入了沉思,四号又恭恭敬敬的问了一句。 只是这话,在一号这里,便有了拱火的意思。 “不用,我会给他传讯,让他回来一次,新驻地他从来没有来过,不太合适。” 一号也没心思去觐见了。 他本以为,整个组织,只有他有资格,在以后去继任那个位置。 没想到,二号从来没回来过,却也知道了一些事情。 为什么? 他从哪知道的? “外面还有什么消息么?” “没有什么特别需要注意的消息。”四号脸不红心不跳。 一号听到这话,立刻拿出一张符箓,将其点燃之后,沉声说了一句。 “最近回到新驻地一趟。” 符箓燃烧殆尽,另一边没什么反应,一号的气场一沉,愈发不高兴了起来。 他转身回到了闭关的地方,承受着痛苦,加大了力量,感受着痛苦和痛快,心中的理智开始慢慢的退后。 《吞噬星空之签到成神》 十阶的诱惑,不死的诱惑,开始侵蚀他的心志。 以前,他不太能容忍,有人抢夺他的权利,他能容得下四号,因为四号快死了,而且是真正没洗脑的人,足够的恭敬,足够的忠诚。 可二号,他不自觉的就会觉得,二号在抢他的机会。 二号主动找他,就是在示威。 他的气息有些紊乱,根本没有注意到,他身上的不祥之气和诅咒之气在消散,可是煞气的影响,却已经越来越深了。 那一点点影响,就会勾出来他内心最大的欲望。 再加上四号,稍稍拱火一下,火焰燃烧起来之后,便再也难以熄灭。 怀疑的种子种下,就一定会生根发芽。 而另一边,看门饿鬼,已经带着情报,无声无息的离开了白水蛋驻地。 她知道,已经不用再继续盯着了。 第二四一章 倒霉蛋七阴大王(5k) 余子清的确做好了强攻的准备,若是有必要,甚至可以直接请夔侯国主帮忙。 夔侯国主虽然对经营夔侯国不上心,夔侯国内牛鬼蛇神都有,但他估计也不希望夔侯国内藏着一个能让神朝直接出手的组织。 白水蛋组织的新驻地,入口就在夔侯国内的一个废弃洞天里。 通过入口的小深渊裂缝,入深渊,驻地就在深渊。 这一次白水蛋学聪明了,留了谁也堵不死的退路。 哪怕入口的深渊裂缝被堵住了,可深渊地广人稀,天大地大,有的是地方可以跑路。 隐蔽性和方便性,不如原来的驻地,麻烦了点,但安全指数直线上升。 只要在深渊里隐藏好,防着可能会出现的妖魔,便再无什么大问题。 如今一号没有去觐见假发白水蛋,煞气侵蚀之下,整个人都有些难以理智思考问题了,余子清便放心了不少。 驻地里的其他白水蛋,就能控制得住局面。 二号不在驻地,五号也不在,剩下的人,哪怕没有明面策反,除了是新十号的人,就是四号的人。 只要不直接扯旗造反,四号绝对能控制的住。 就一号现在这鬼样子,他拿什么斗。 看门饿鬼回来,胎记转移了位置,露出那张精致美艳的脸,瞬间出现在余子清的感知之中。 余子清面色不变,无论多少次,还是被微微吓了一跳。 “回来了啊,先休息休息,喝点茶。” 余子清倒了茶,看门饿鬼坐在对面,饮了一杯之后,拿出一枚留音石。 “那个二号,跟一号联系了,我记录下来了声音。” 余子清没急着听,找人去叫来了奸商饿鬼。 听着留音石里的对话,余子清能听得出来,音调口音,用词习惯,有一种摆脱不掉的大乾影子。 这一点没有什么可意外的,他早就猜到了,二号在大乾,而且曾经可能是大乾人。 只是几句话,余子清的确再听不出别的了,他看向奸商饿鬼。 奸商饿鬼的耳朵,变大了一圈,耳垂几乎快要垂落到肩头,微微抖动着,将那些声音全部捕捉。 他的耳朵恢复正常大小之后,面带一丝笑容。 “少爷,只要我在任何地方,听到他说话,我都能认出他来。” “哪怕他留下的声音,是伪装过的?” “少爷,声音也是有每个人个人的印记的,再怎么变,也依然还是那个人。” “多远?” “最好是在我百里之内,我便能彻底确定是谁,千里的话,无差别接收,以我目前实力,怕是扛不住。” 余子清点了点头,想想也对,奸商饿鬼能收拢声音情报,但是若是无差别接收,不经筛选,他的脑子怕是要炸掉。 “你记下这二人的声音就行,后面有需要你跟着一起。” “属下随时听候差遣。” 余子清让奸商饿鬼先去忙,将厨子饿鬼送来的吃的,给他们分了点,然后让看门饿鬼休息去了。 接下来就是等了。 一号有点急了,现在看看那个二号,会不会听从召唤,回白水蛋驻地。 余子清联系上宋承越。 “有个事需要老哥帮忙注意一下。” “小事尽管说。” “希望老哥注意一下,老哥上次给的名单里的人,有谁,或者他们身边的人,最近一个月,不,接下来三个月内离开大乾。” “就这点事啊,没问题,我给你注意一下。”宋承越想了想,做了个抹脖子的手势:“要收拾这个人么?” “我不太确定,老哥最好别动,我来就行,乾皇是不是已经开始闭关了?” “没有,但是我估计快了,近期已经开始安排下很多事了,朝局大体稳定,今年风调雨顺,又与大离打了一仗,人心思定,的确是合适的机会。” “太子监国,二皇子戍边,其他皇子也都有各自任务,是么?” “对,大体应该是这样了,几百年安稳应该是有的。” “那我说句谨慎之言,老哥你接下来最好低调点。” 宋承越微微一怔,稍微琢磨了一下。 “不应该有人对我下手吧?” “小心无大错,而且,老哥你得罪人太多了。” 宋承越点了点头。 “说的有理。” 他现在依仗的是乾皇,若是乾皇去闭死关,万一有人想要弄死他。 他自己想了想得罪过的人,辅政的大臣肯定乐得他完蛋,太子肯定也无所谓,二皇子估计揣手看热闹。 只要有人敢起头,其他人八成会跟着唱。 哪怕不弄死他,只要找个由头将他抓住关起来,他八成就得死。 而这种事,肯定是不会去打断乾皇闭关的。 死一个大乾最大的鹰犬,说难听点,八成不会影响大乾稳定,而且说不定还会转移了矛盾,让大家的气氛更和谐点。 余子清的确不希望宋承越死,不只是现在大家算是亲家,有老宋在,大乾的很多情报拿的实在是太顺手了。 但现在开始,余子清便开始琢磨着,怎么给老宋找个后路了。 毕竟他这个位置,不得好死才是正常结局。 哪怕一切正常,估计他也就几百年好活了,八成是活不到寿终正寝的那天。 老宋最近的心态,太平稳了,安生日子过的有点忘了居安思危。 也可能是因为生平最大的心愿完成了,孙子都能挨打了,他早就不在乎自己还死不死。 他死了,他儿子闺女,还有他孙子,其实反而更加安全,不会有机会被牵扯到。 但余子清不能不在意,大家处了这么久,冒点险也要提前想好一个万全之策。 当然,这些话,余子清都没跟老宋提过。 真有需要的时候,让老宋照着做就行。 时间一点一点的流逝,白水蛋组织里,二号的踪迹没有出现。 而名单上的那些人,还有他们身边的人,也没有离开大乾的。 三个月时间,一晃而过,二号似乎非常谨慎,一直没有出现过。 听四号说,一号的气场里充斥着阴郁,还有一丝暴躁之气,他承受煞气冲刷太多了,已经影响到心志,二号拒不听召,四号再在旁边,好言相劝,拱火几句,一号的心态都有些爆炸的趋势。 顺便再稍稍提几句,他见过假发白水蛋了,没敢问具体,但能看的出来,诅咒的事进展的不是很顺利。 虽然诅咒到了卿子玉,但是好像是遭到了反噬,他只是见了一面,身上的不祥之气便暴涨了一些,怕是又要少活两年。 四号这么一忽悠,一号更不敢去见假发白水蛋,一门心思的想着赶紧恢复了,继任的时机可能快到了。 他甚至都想好了,若是他继任那个位置,就让四号来继承他一号的位置。 因为二号心野了。 最近五号也没有回来了。 而余子清这边,没有堵到二号人,也没什么可遗憾的。 二号违抗了一号的召唤,也不回去,要么是他是真的不想听从命令,想反了一号。 要么就是二号现在的身份,以最近的情况,他实在是不方便抽身回驻地。 这样也能继续将名单覆盖的范围缩小一点。 余子清打开名单看了一眼,划定了新的名单,轻叹一声。 剩下这些人,一个个可都是身居高位的人啊。 这要是弄明白了,直接暴露在众人面前,乾皇的闭关计划,怕是又要被迫延期了。 余子清倒是想,一个一个的去以秘法,尝试着引动缄言神咒。 但上次的事情之后,想来这些人早就有准备了,这一招未必好使,还容易暴露自身。 不急,先搅和着白水蛋组织内斗起来,互相猜疑,再一口气把三人全收拾了。 同一时间,虚空之中。 龙虎道人横渡虚空,坐在一颗陨星上,在虚空中急速飞行。 脚下这颗陨星之内,蕴含着某种特殊的材料,既然遇到了,就顺手采集点。 忽然,他睁开眼睛,目光向着虚空深处望去,一股似有似无的感应出现了,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引导着他。 还有一些不断扩散开的意念,被他捕捉到。 “来此处,十阶之机……” 其内蕴含的信息断断续续,应该是在虚空之中扩散了很久很久了。 龙虎道人站起身,一跺脚,脚下的陨星便骤然崩裂,其内蕴含的材料,被龙虎道人一挥大袖,全部收了起来。 他立在虚空之中,面沉似水,遥望着虚空深处。 那断断续续的信息里,给指引出了方向。 其内蕴含极强的蛊惑力量,甚至捕捉的意念久了,他的确感应到了一丝境界松动,隐约看到了十阶之路的方向。 可是龙虎道人只是凌空而立,眼里蕴含着冷冽的寒光。 “终于……让我找到了,果然是这里。” 之前他曾感应到虚空之中,爆发出极强的力量波动,那是明显超越九阶极限的力量。 可是他却一直无法锁定来源在哪里,追踪到地方了,却发现那波动只是在这里反弹逸散的,根本无法锁定真正的位置。 这无尽虚空,实在是太大了,差之毫厘,谬以千万里。 他知道,他的机会终于来了,现在,果然有了变化。 他主动去感应,去捕捉信息,不断的凝聚,将那些信息里蕴含的东西,慢慢凝聚,试图凝聚出一个道标。 然而,当那道标成型的瞬间,便骤然崩碎,龙虎道人闷哼一声,手捏印诀,身形变得似虚似幻,与虚空融为一体。 未知的目光,蕴含着伟力,骤然降临到这里。 目光扫过之后,却什么都没有,虚无一片。 片刻之后,目光消散,龙虎道人依然融入虚空,一动不动。 过了一个月之后,目光又骤然出现,再次扫视了一圈。 而后一年,又再次出现。 三次之后,那目光似是略有失望,彻底消失不见。 又是三个月之后,一颗陨星路过,龙虎道人似虚似幻的身形,才缓缓浮现,收敛力量,落在陨星之中,缓缓的向回飘动。 坐在陨星之中,龙虎道人慢慢睁开眼睛,面沉似水,眼神平静。 琅琊院内,众人都以为他常年游历虚空,是为了找到进阶十阶之机,从天外寻找机缘。 毕竟他修行的法门,也的确适合如此。 便是他师弟也不知道,他压根不在意什么进阶十阶不十阶,他只是想找人而已。 当年他的师尊,寿数将尽之时,入虚空寻找机缘,说是若是遇到虚空风暴,说不得能从中捕捉到机缘,更进一步,进阶十阶。 而他师尊告诉他,虚空之中有十阶之机,从此便消失不见。 此去多年,按理说寿数耗尽了,可是其魂灯依然未灭,代表着应该已经进阶成功了。 可惜,他师尊当年除了留下魂灯,还曾留下过一缕意识。 那一缕意识随着时间湮灭了,代表他师尊已经死了。 再加上数万年下来,好多顶尖强者,都消失不见。 慢慢的,他便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了。 当年在虚空之中,感应到十阶的饿鬼之王,便以为找到了目标,没想到被抽了个大逼兜子,压根没多理他。 现在他依然常年在虚空,继续寻找真正的目标,不是为了十阶之机。 因为他不需要,十阶之路马上就开了。 他的目的很单纯,他不想他的师尊死的不明不白,只是确定那个虚空中的强者是谁,在哪。 然后等到十阶路开之后,进阶十阶,积攒实力,去弄死那个强者。 他自小孤苦,被其师尊养大,教导,甚至为了避免各种麻烦,还去当了个道士。 不贪恋权利,不贪图宝物,甚至都不贪力量,就是为了意念通达,老子乐意。 弄清楚,他师尊怎么死的,找回他师尊可能存在的遗体,带其归家,便是执念。 客死虚空,在年纪大的人眼里,实在是太过凄惨。 那位强者,以为不让他凝聚道标,便可以继续隐藏了。 他错了,他窥视了足足三次,那三次窥视,不用凝聚具体的道标,却也足够他凝聚出附近的道标了。 只要能确定大概的范围,就已经足够了。 龙虎道人心平气和,静静的踏上归途。 是时候回去了,等着进阶十阶,然后,去那里,找到他老师是怎么死的。 有可能的话,带回老师的遗体或者遗物。 再然后,试试能不能,弄死那个至少十阶的强者。 龙虎道人踏步虚空,如履平地,身形似虚似幻,虚空便仿若他的主场,一路来到一处,轻轻一挥手,一步迈出,便回到了现世。 刚回来,便收到鉴真的消息。 他师尊的魂灯灭了。 龙虎道人,化作一道遁光,飞到琅琊院,直接落在鉴真的院子里。 “师兄,你终于回来了。” “师尊的魂灯在哪?” 两人来到后院的一个小祠堂里,龙虎道人看着已经熄灭的魂灯,伸出手轻轻摩挲。 “什么时候的事?” 听鉴真说完,龙虎道人便明白,就是他感应到虚空深处,有人交手的时候。 又印证了他的判断。 “同一天内,还有其他家族的魂灯也都灭了,师兄,这……” “师尊早就陨落了。”龙虎道人打断了鉴真的话。 鉴真张了张嘴,叹了口气,没有再说下去。 他们俩都知道,魂灯其实不可信。 约等于仅供参考。 魂灯未灭,意识泯灭,最直接的可能,便是他们的师尊,其实是被人夺舍了。 而且非常彻底,除了自我意识之外,其他的一切都被夺走。 “你不要管这件事了,你好生修行吧,等到十阶路开,尽量提高自己的实力。” 龙虎道人丢下一句话,便准备再次离开。 “师兄!”鉴真在后面喊了一句。 “我这些年在虚空之中收获不小,但是无法与你明说,我若是如同师尊一样,哪天消失在虚空中,你不要找我。” 龙虎道人说到这,想到这些年在虚空中感应到的一切,犹豫了一下,补了一句。 “另外,不要招惹锦岚山,尽量维持友好的关系。” “师兄,你都发现什么了?” “闭嘴。” 龙虎道人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他悄然离开琅琊院,直奔大离而去,一路顺着一个深渊裂缝,来到了群山深渊里。 他来到了山洞,来到地洞的边缘,看着地洞下方的黑暗,恭恭敬敬的行礼。 “晚辈龙虎,拜见前辈。” 地洞之中,毫无反应,下方的巨佬听着玉圭,眼皮都没抬一下。 化作宝石的邪君,翻了个身,稍稍靠近了一点玉圭,似乎被吵的听不清楚了。 地洞边缘,龙虎道人,面带恭敬,继续道。 “晚辈游历虚空,偶然窥见前辈伟力,这次归来之前,曾意外感应到大魔踪迹。 当时那大魔隐匿,似是被人锁定,一击将其老巢击穿,他受创逃遁,一不小心留下了痕迹。 而当时,虚空深处,无法窥视,无法锁定之地,亦有惊天交手波动传出。 晚辈不敢贸然做什么,只是来送上那大魔所在之地道标。” 龙虎道人一根手指触眉心,凝聚出一个符文,将其丢入黑暗的地动之中,他则恭恭敬敬的站在边缘等着。 下方的巨佬,这个时候,才抬了抬眼皮。 将那枚符文手下。 稍稍一感应,巨佬就忍不住笑出了声。 “哈哈哈哈……” 他当然知道,余子清坑假发白水蛋的事,也不知为何,那反噬之力超出预料的强。 yaenku 当时还强行借了七阴大王的道。 七阴大王坐蜡了,装死不管,会被神王认为帮凶,没忍住,斩断了联系,却也会因此暴露位置,被气不顺的余子清顺手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子。 看来这一巴掌挨的有点结实,竟然被虚空中的龙虎道人偷偷凝聚出了道标。 第二四二章 以命埋坑,山君(5k) 外面的传说,巨佬是被一整层深渊镇压在这里的,他是人是鬼,其实都是不清楚的,只知道很强而已。 巨佬根本不在意这些,现在有人似乎发现了他的身份,他也没什么好意外的。 他镇压在这里很久很久了,但是也只有最近几十年,有机会利用联系,对外隔空出手过。 被人察觉到了,甚至可能知道他的身份了,他也感觉无所谓。 这些不重要的信息,一切随缘。 他不是始,哪怕在外面再怎么费尽心机的抹去他存在的信息,也没什么鸟用。 因为他还活着,这就是最大的差别。 那些家伙顶多能欺负一下死人可能……恩,可能没法开口了。 巨佬也没打算理这个龙虎,叫这个名字,也真不怕跟龙族犯冲。 想了想,好像现在人族里,龙虎这俩字,跟龙族和白虎都没什么关系。 巨佬思绪飘飞,只是收下了道标。 他也没打算利用道标,把七阴大王收拾了。 现在将他打死其实也没什么用,阴魔一族不像地魔。 地魔只有一个,可阴魔却多得是。 七阴大王死了,后面八成会再次出现一个新的七阴大王。 万一新出现的七阴大王是个行事激进,脑子也不太好的货色,反而容易出问题。 现在这个七阴大王就挺好的,藏头露尾的藏了这么多年,身为魔王,实际上遇到点不顺,便想着跑路。 让这种货色继续当他的七阴大王,不是挺好的么。 而且,七阴大王,他得给那个小家伙留着。 只是一点点身上的材料,就能做出玉圭这种东西。 他整个七阴大王,还能有多大价值,他不敢想了。 他只是听玉圭,就能感觉到玉圭带来的影响,会有多大。 他若是找准机会,抽冷子将七阴大王打成齑粉。 那不是亏大了。 他别的不会,但是会看。 他在那个小家伙身上,看到了先辈的影子。 哪怕是要杀掉魔头,那也要把魔头的价值榨干到最大。 就像始前辈,他就是这一行动理念的标杆。 要是以前,巨佬拿到了道标,肯定已经忍不住出手杀人了。 干掉七阴大王,哪怕让阴魔一族陷入几千年,万把年没有魔王的空窗期,也是好的。 现在,内心毫无波澜,没有半点杀机,甚至还在笑。 巨佬看着一旁的邪君,笑的更开心了。 “这次你怎么不说点什么了?我怪不习惯的。 没事,你说,我现在脾气特别好。 你看,我拿到道标了,都没动杀机。” 邪君一言不发,只是静静的听着玉圭,心说,你还不如直接杀了他算了,八成七阴大王死了还得跪谢你全家。 巨佬没理龙虎道人,跟傲慢无关,他只是不信任龙虎道人而已。 除了余子清这种天生就不可能歪屁股的货色之外,对其他人,巨佬全部都不信任。 包括邪君。 说要杀了邪君,那只要邪君敢再主动提出去的事,巨佬就敢真弄死他。 便是余子清,巨佬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信任的。 他知道自己在一些方面,远远比不上曾经的前辈,但他心里有数,他足够谨慎,如此这么多年过去,也从未出过大问题。 地洞边缘,龙虎道人等不到一丝一毫的回应,他什么都感应不到。 他却没有多失望,他只是继续在那里,诉说着他的经历。 他常年游历虚空,绝大部分时候,面对的都是虚无。 但是时间久了,遇到的东西,遇到的事也就慢慢积攒了下来。 他遇到过虚空之中的灾难,遇到过曾经的强者,留在虚空之中的信息,留在虚空之中的东西。 他知道很多,早已经失传的记载。 这一次,他便是在虚空中,找到了他这一脉的先辈,留在虚空中的东西。 很多很多年前,上古时代,虚空之中,曾有惊天大战。 他这一脉的先辈,曾遥遥目睹了当时的激烈交锋。 那个时候,他这一脉的先辈,便察觉到,人族这边出问题了。 很多记载都在慢慢消失。 从纪实,慢慢变成了传说,从传说慢慢篡改,然后再篡改主人公,变成了各地截然不同的传说。 直到所有的历史,都湮灭在岁月里。 可是,他这一脉的先辈,却找不出来任何不正常的地方,仿佛一切都是顺其自然。 然后,他这一脉的那位先辈,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找不到任何问题,也不觉得是自己的问题。 不是我蠢,找不到问题,那就只可能全部都是问题,错的是这个世界。 所以,他们这一脉,很多记载,压根就不在现世里记录,也不在现世里存放。 全部丢到虚空之中,后辈若是争气,有资格有实力遨游虚空,自然能找得到。 若是都找不到,那只说明后辈废物,也没资格去看那些记载。 龙虎道人一直觉得是自己实力不够,一直没找到。 但这一次,他找到了,因为虚空深处交手的时候,牵动的巨大变化,波澜传开之后,他便感应到了先辈留下东西的位置。 然后他便明白,这一切,都跟虚空深处那位脱不了关系。 那位先辈去之前,在这里留下了遗言。 遗言里也印证了他的猜测。 “我找到了关键点,我也同时收到了邀请。 以十阶来诱惑我,可惜,他不会明白,十阶算个锤子,真当老子稀罕。 我们这一脉,传承久远,久远到到我这里,已经不记得最初的祖师爷是谁了。 我要找回祖师爷之名,找回我们的根。 我想试试,能不能弄明白这一切,所以,我会接受邀请的。 若是后来的后辈,看到这封信,你依然不知道我们的祖师爷之名,那便是我失败了。 但是若是虚空深处的那位,在后来也没有降临,那便证明,我也不算完全失败。 因为我会施展连我自己都无法化解的禁法,将我和他一起困死在虚空之中。 哪怕无法到永远,应该也会有一点作用吧。 当你看到这里的时候,我已经不记得这些东西了,为了保险,我会湮灭我记得的,必要的一切,只留虚空这里的东西。 便是那禁法,我也只会认为是对其有利的好事。 我看到过先辈在虚空中绽放的荣光,看到过他们临死之时的生命之光,也听到过他们视死如归的狂笑。 那里的是敌人,无可争议。 若是你看到这封信,我要你立下道誓,若是以后再看到我,便要不惜代价的杀了我,不要犹豫。 若是不可力敌,退去吧,先活着。 将君之名在人族扩散开,我等必须铭记,不可忘记。 忘记便意味着在一步步的走向灭亡。” 最后留下了落款,清风道人。 这是他们这一脉的一位上古先辈,按照传说,他当年是去虚空寻找进阶十阶的机缘了,现世里再无其他信息。 但这里,很显然留下了更多。 有很多上古之时的记载。 其中就有关于群山深渊之中的那位。 那位不是被一整层深渊镇压的异类,恰恰相反,而是那位先辈,以一己之力,镇压了深渊的魔王。 那是人族的强者。 是上古之前,有君之名的顶尖人族强者。 大佬之中的大佬。 而这个消息,在现世已经没有一丝一毫的记载,所有的记载都被无声无息的篡改。 一切都好像特别正常,他追寻过几条信息的篡改路线,也没察觉到问题所在,就像是正常的历史演化,信息传播时的正常误差。 清风不断的寻找,隐约察觉到了方向,变化积累到质变的地方,可能就在大兑。 大兑恐怕要出大事。 若是后来者,能看到这些,最好注意一下。 可惜,这位先辈可能也没想到,他留在虚空中的东西,一直没有被后辈看到,以至于到了后来,在他们这一脉,都变成了一个传说。 或者说,变成了一个指引的习惯,大家都去这么干,但这位留下的东西,一直没人找到。 这一次,若是没有意外出现,龙虎道人知道,他也一样找不到。 等到他找到了,大兑不是要出大事,而是早就全部消失了很久。 久到……大兑都快重新归来了。 龙虎道人自顾自的诉说,说到这的时候,语气里都有些绝望。 知道的越多,他就越是感觉到压力巨大,大到一种绝望。 人族,除了这位巨佬还活着,还在这里镇压着魔王。 好像……好像真的没有十阶了。 他之所以知道这位巨佬还活着,其实也只是因为,被镇压的魔王,从来没出现过。 而异族,仅仅已知的,没有被这位巨佬镇压的魔王,好像都有两三个了。 能被称之为魔王的,无一例外,十阶起步,甚至可能是十一阶。 这种强者,只要出现在现世,便是彻底的碾压。 龙虎道人专门来一趟,已经是有些慌不择路了。 巨佬听着龙虎道人的话,眼神里也带着一丝恍惚。 他看了看邪君。 “你认识他么?” “你见过他的祖师啊,那他的祖师当年应该不弱,能在你失去理智的时候,活下来,是挺不容易的。 可惜,他还是死在了那里,难怪我之前我感觉那个没脸的家伙怪怪的。 原来那家伙将虚空禁法下在了自己身上,坑了没脸怪一次。 那里会变得更加稳固,作为代价,却也更加难以脱身。 是我小觑了后来者,我觉得我必须对他保持尊重。” 思来想去之后,巨佬给余子清传了个信。 让余子清来一趟这边。 余子清接到信息,哪敢犹豫,巨佬好不容易找他一次,别说最近没什么事,就算有事,不重要的也都能让后推推。 等到来到群山深渊,稍稍靠近之后,便察觉到这里有人。 余子清面色不变,他也明白,巨佬为什么召唤他了。 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人。 看到对方的样貌,衣着打扮,身上的气息,余子清便立刻找到了对应的人物。 龙虎道人。 第一个被饿鬼之王揍过的人。 配合传播信息的人,余子清一直很关注他。 只是龙虎道人,十年里面有九年加三百六十天在虚空,余子清一直接触不到。 余子清念头疾转之后,客客气气的见礼。 “锦岚山卿子玉,见过龙虎前辈。” “贫道有礼了。”龙虎道人也很平静的回了一礼。 在这里见到卿子玉,也没什么可意外的,按照他的情报,大兑的封印就在这里,卿子玉来的挺勤快的,时间久了,很难隐藏的住行踪。 但这件事,各大势力都是乐见其成,根本没有人会去阻止他。 不管因为什么,他们都巴不得锦岚山的人,义务劳动,早日将大兑的封印全部化解完。 余子清刚到这里,脑海中便又传来了巨佬的信息。 这一次,传递过来的,却是龙虎道人之前说的话,做的事。 “他这一脉,我觉得歪屁股的机会不大,你看着办吧。 至于,七阴大王的道标,你要不要?” “要,为什么不要,能复制一份么?能复制一份我就要。 要是不行,大哥你就先拿着,我暂时用不上,那家伙跑的太快了。 要是没法一口气将他拿下,怕是没人能拦得住他。” 巨佬沉默了一下,说的也是。 他看了看老老实实的邪君,的确想把邪君丢出去帮忙。 在现在遇到的问题是,邪君的确能帮上忙,这个跟实力无关。 只是这个念头刚刚升起,他便立刻升起一丝立刻将邪君打死的想法。 邪君感应到危险,整个人都懵了。 他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啊。 最后巨佬收回了视线,直接不管了。 “你看着办,天塌不下来,随便搞。” 余子清一听这话,就懂了。 他看了看龙虎道人,再看了看周围。 “前辈,这里说话,安全么?” 龙虎道人暗暗苦笑,看来这个卿子玉知道的也不少。 不过,他还是低估了啊。 “普天之下,怕是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了。” 在这个洞口,基本任何事情都是可以直接说,完全不用担心信息泄露的问题。 只要那位愿意,他们的声音痕迹,不是被抹去,而是直接被全部收走,就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 这比最顶尖的密室还要好用的多。 两人一起沉默了下来。 余子清之前以为,那些神王的代练,都是因为利益,因为十阶被忽悠过去的。 现在才知道,里面还有人是抱着必死的信念,去做了一些事。 余子清知道龙虎道人说的清风道人是谁。 其中有一任假发白水蛋,就是清风。 当时那个清风的记忆是有断层的,余子清也并没有太过在意。 现在才知道,那些断层是什么。 而其中至少有七位假发白水蛋,他们的人生,也都是有断层的。 他们是不是也跟清风道人一样? 他们明面上做的,他们认为好的事情,是不是其实也是在无形之中给神王埋坑? 余子清颇有些震惊,他们都是九阶三劫的顶尖强者。 仅仅只是为了埋坑,便去牺牲了自己吗? 别的人余子清不确定,可若是补全了清风道人的人生断层。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必死无疑,就是抱着达不到最终目的,也要给挖一个深坑的想法。 然后用他自己的命,去验证了很多情报。 他到死甚至都不知道,假发白水蛋最深处的身份,其实就是当年的神王。 他只知道,那是一个死敌,仅此而已。 值得么? 剩下那几人,余子清不确定他们是不是事先知道什么。 但有一点,其中有六个人,都跟清风道人一样,出身琅琊院。 仅此一点,余子清大概就能猜测,他们八成是知道什么的。 他们就是在送死,不,他们是在做不为人知的反抗。 只是代价很高。 余子清对现在的琅琊院有偏见,但对于曾经的琅琊院先辈,却饱含敬意。 但越是如此,他就越是对现在的琅琊院看不顺眼。 余子清看着龙虎道人,沉默良久之后,缓缓道。 “前辈,虚空深处那个家伙,不是你能对付的。” “我知道,所以我跑回来了,我便是去,也会死的毫无意义。”龙虎道人的神色很平静。 他甚至都不问余子清为什么会忽然说出这些话。 那位巨佬不想理他,亦或者是不能跟他交流,都无所谓。 看到余子清来了,他其实也有猜测了。 “前辈,你想知道清风前辈的事么?” “愿闻其详。”龙虎道人行了一礼。 余子清将清风道人的人生诉说了一遍。 不少地方,都是龙虎道人也不知道的。 说到最后,余子清道。 “清风前辈最后的皮囊和脸,都化为虚无,消散了。” “清风祖师早就陨落了。” “你要将他之壮举,带回去么?” “带,但不是现在,现在的琅琊院,不配供奉祖师的牌位。” 余子清微微一怔,龙虎道人知道的事情有点多啊。 “前辈要打扫屋子么?” “有人在做了,我觉得可以做的更彻底点。”龙虎道人面带微笑,眼中也骤然露出一丝杀伐之意。 “那我可以再顺便告诉前辈一个消息,当年的琅琊院,可能还有六位先辈,做了跟清风前辈一样的事。” 听到这话,龙虎道人眼中的沙发之意骤然喷涌而出。 他一向不管事,但是现在,他的确没法忍了。 现在的琅琊院,的确不配。 俩人在这里聊完,一起往回走,这边刚回到现世的瞬间,余子清便冷不丁的问了一句。& “前辈,你知道那里的那位前辈是谁么?” 龙虎道人看着余子清,沉默良久。 他想要说出口的瞬间,便有无形的阻碍降临在他身上,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面色都有些狰狞的时候。 余子清的一只手搭在他肩头,面带笑容,阴神也抱着地只之源,睁开了眼睛。 那种无形的阻碍,好似瞬间消散了不少。 龙虎道人仰头望着天际,强行冲破封锁,吼出来两个字。 “山君。” ------题外话------ 囧,从昨天晚上坐马桶坐到现在,外卖吃的少了,抗性都弱了。 第二四三章 山君的礼物(5k) 吼出来这两个字之后,龙虎道人如同虚托了一般,毫无形象的坐在地上,咧着嘴笑了起来。 笑着笑着变成了大笑,狂笑。 余子清也跟着笑。 龙虎道人的眼睛里带着骇人的光芒,狂笑不止,都快笑出眼泪了。 “我能叫出来他的名了,我竟然能将其名,在这片天地叫响了。” 他挣扎着站起来,握着余子清的手臂,激动的不能自已。 “你知道这代表什么吗?” 不等余子清回答,龙虎道人便自问自答。 “限制越来越弱了,弱到如此容易便能找回山君之名。 清风祖师,早就察觉到不对劲了,他在虚空之中留下了东西,留下了名字。 可是最终,他留下东西的那个地方,我这一脉一直找不到,感应不到。 虽然一直找不到,但终归还在。 只要我一直在找,一直没有放弃过,那机会来临的时候,我就能第一时间捕捉到。 我找到了,但是我没法将其名带回这片天地。 我只能让自己不忘记,已经是极限。 我怕我有一天会忘记了,我要尽快去见山君前辈。 现在,我能让他的名,回归这片天地。 便代表敌人在不断的衰弱。” 龙虎道人其实能感觉到,余子清可能也帮了一点,不,帮了很大一部分。 他不知道为什么,但不重要。 因为这个名,是他带回来的,他喊出来的。 就一定是敌人在衰弱,衰弱到连完全限制他都没法做到了,能让他捕捉到一丝破绽,钻一点空子。 “前辈,总有一天,丢失的历史,丢失的先辈之名,会全部,一个不差的全部找回来。 现在,已经开始了,始君之名,文君之名,山君之名。 只会越来越多的,一定会的。” 余子清咧着嘴,笑着回应。 他本来只是猜测,龙虎道人去见巨佬,肯定是知道的比他要多。 在回到这片天地的瞬间,余子清便再也忍不住了。 只是冒险试一试,没想到,龙虎道人竟然真的能让消失的山君之名,重新拓印在这片天地。 而且,没有遇到任何人的阻碍。 那种阻碍,更像是很早很早,就已经下好的禁制,阻拦信息的天罗地网。 现在这个网稍稍破了个洞。 神王也没出现,甚至都没没有窥视,只有那张网在起作用。 一瞬间,余子清便明白,他之前做的事情,乍一看好像只是给了对方两巴掌,只是没什么鸟用的出出气。 实际上,这一步一步的积累,一点一点的削弱,却非常重要,而且非常有必要。 人不能说,吃五个馒头吃饱了,就说前面四个馒头都是没用,亦不能说前面四个作用不大。 道的压制碰撞,再到老羊的污染,再到毁其马甲,逼出其真身。 每一步都是必须的,且必要的。 余子清还记得,第一次,他只是知道了始之名,便引来了假发白水蛋。 现在,龙虎道人喊出了山君之名,让其在这片天地响彻,神王却屁都没放一个。 这就是差距,质的差距。 只是一次试探,余子清便得到了更多的信息。 神王,别看他肯定比之前的假发白水蛋更强,可能还强很多,但他已经没有能力,来阻拦这种事了。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压根不敢亲自阻拦山君的名字被喊出来。 余子清如愿以偿,还知道了巨佬的名号。 山君,有些出乎余子清的意料,但是也感觉好像就该如此。 来自于上古之前的巨佬,有君之名,也非常正常。 就是不知道,他的名,代表着什么。 一般一字君的名,基本都跟他们的道相关的。 山君的山字,总不能是靠山的意思吧。 不过再想想,好像也不是不可能。 靠山也挺好。 地洞之下的黑暗里,巨佬眼带笑意。 “这小家伙,还真不死心啊,还专门回去之后才喊出来。 竟然还真让那个小道士喊出来了。” 他的目光似是望向虚空深处,笑声阵阵。 “神王啊,你是怂了,还是压根没有能力阻拦了?” 邪君化作的宝石,在一旁闪烁,似乎异常激动,封印都没法完全拦住了。 巨佬看了他一眼,笑声更大。 “你说的对,他既没有能力阻拦,又怂了,他怕被我揪住小辫子。 怕我闲着也是闲着,顺势追踪到他,弄死他几百次解闷。 我听那个小道士说了,大概就明白,他已经被暗中坑了好几次了。 那个地方,早已经跟当初不一样了。” 巨佬正说着,目光转向黑暗深处,眼睛微微一眯。 “这些蠢货,是看我最近心情好,也闲得慌,又想给我找乐子么。” 那巨大的眼睛消失不见,只留下邪君还在那听玉圭。 不多时,黑暗深处,传来激烈的交战波动,一切又重新平复了下去。 巨佬的眼睛重新浮现,随着他的目光,一头足有三千丈高,身形如牛的大魔尸体,从黑暗深处飘了出来。 在巨佬的眼神之下,大魔不断的被肢解,有条不紊的化作材料堆积到一起。 一枚联系余子清的玉简碎裂,神光一卷,那头大魔尸体便消失不见。 “那小家伙给我送了这么多吃的喝的,听玉圭说,锦岚山的人都喜欢吃牛肉,好不容易看到一头牛,便送他点尝尝吧。” 邪君飘在那里,什么也不敢说。 的确是挺不容易的,那牛魔似乎已经跨入十阶了,恐怕真就是这世上最后一头了。 锦岚山的人,嘴可真够刁的。 另一边,余子清跟龙虎道人因为喊出山君的关系,似乎一下子就变得的亲密了不少。 余子清告诉他一些,曾经去往虚空的大佬的事迹,尤其是其中琅琊院出身的那几位。 他们用命去埋的坑,到底是什么,无人知晓,余子清也猜不到。 因为他们在出现在虚空悬崖之前,他们自己都不会记得。 除非他们像清风道人一样,在虚空中留下信息,给他们同一脉之中,足够强的后辈。&hutg 否则,无人知晓他们做了什么。 告诉龙虎道人,一方面是出于敬意,另一方面是给琅琊院找点事做。 要是这些前辈泉下有知,怕是会亲手将琅琊院里某些人溺死在秽气桶里。 龙虎道人杀气腾腾的离去,至于他会干什么,余子清暂时就不知道了,反正肯定有人没好日子过了。 再加上琅琊院的程净,本身杀气就重,后面肯定有人会死的很惨。 余子清乐呵呵的往回走,到了锦岚山外围的时候,脑海中忽然听到了巨佬的声音。 “听说你喜欢吃牛肉,我好不容易发现一头,送你尝尝。” 随着这句落下,余子清便生出感应,似乎有什么东西锁定了他的位置。 下一刻,便见天空如同破布一般,被强行撕开了一道巨大的豁口。 一颗如同一座山峰一样巨大的牛头,瞪大着死气沉沉的漆黑眼睛,从裂缝之中探出来。 那可怕的气息,远超九阶的气息,弥漫开来,魔气涌动,瞬间便让方圆数千里地,黑云滚滚,雷鸣大作。 锦岚山之南,邗栋伸手虚空一抓,握住了黑剑的剑柄。 而锦岚山之北,游震缓缓的站起身,压力浮现,周围的空气都被强行镇压的无法流动。 然而,下一刻,便见那裂缝之中,探出的巨大牛头,就只是一颗牛头。 跟一颗陨星似的,向着余子清这边落了下来。 而后紧随其后的,便是破碎的骨架,大块大块似乎被分割好,如同山一样巨大的牛肉。 余子清呆呆的看着天空中坠落的牛肉。 这个时候,他已经发现了,这气息远超九阶的大魔,似乎是死的? 而且死的非常彻底。 再且,好像是刚死,血还热乎着呢…… 这叫尝尝? 余子清看着那一块块如同山峰一样巨大的东西落下,心里忽然悟了。 巨佬似乎特别喜欢大的东西。 大就是好。 余子清看着坠落的牛头,有些麻了,他怎么接? 这鬼东西真的跟一颗陨星似的。 落在地上的威力,估计也不会削弱太多。 这时,锦岚山内,一道人影冲天而去,一拳拳轰出,以半步多,紧随牛头,维持着相对稳定的位置,一点一点的化解牛头坠落的速度。 最后一颗牛头轰隆一声,落在地上,大地都在颤动。 余子清默不作声,飞到高空中,一点一点的去捡小一点的东西,将其全部减速之后收起来。 游震也不得不出手,去接住了最大的那根骨架。 槐树林南边,邗栋丢掉了黑剑,眼中还带着震惊。 “十阶的牛魔,还没进入就死了?怎么回事?” 危机解除,邗栋都忍不住好奇,到底怎么回事。 另一边,余子清忙活着收拾巨大无比,却被切割好的牛魔。 巨佬之名被唱响,他好像也似化解了一部分限制似的,也更像是,更狂了。 以前巨佬肯定干不出来这种事。 他肯定会担心他杀的大魔,是不是杀的不够彻底,万一他主动丢过来的,会出问题怎么办。 现在,他似乎不担心这些事了。 这种变化,实在是太过明显。 也更像是,巨佬就是在给某些人示威。 这些暂且都不重要了。 一头可能是十阶的牛魔,撕开空间出现,那气息绝对会在瞬间,引起很多人的注意。 此刻怕是三神朝内的顶尖强者,都已经知道这事。 里的最近的离皇,恐怕都已经握住玉玺,等着出手了。 弄不好,他们还会以为,这牛魔在撕裂空间的瞬间,便被人肢解,死的凄惨。 接下来必定会有人来问他发生什么事了。 余子清也不知道怎么回。 他咋说啊,说我大哥听说我爱吃牛肉,就顺手宰了个牛魔,直接锁定我的位置,撕开空间给我丢过来,让我尝尝? 特么谁会信这种话啊。 偏偏就余子清知道,巨佬干出来这种事,一点也不离谱,属于正常操作。 要是不知道这些,余子清听了都绝对不会信。 余子清叹了口气,收拢残留的魔气,分门别类的收拾。 骨骼是极好的材料,有用,每一层皮,都是极好的材料,收起来。 肉也是极好的材料,不同的地方,也不一样。 先都收起来。 也就是锦岚山,放到别的地方,哪怕这牛魔的尸体坠落,都会演化出一方绝地。 实力不够的,靠近之后便会立地入魔。 若是吞下一滴鲜血,八成也会立刻被同化,化作一个小牛魔。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余子清就感觉到七楼戒指的召唤。 余子清安排好一切之后,进入七楼,就见七个座位上。 一号、二号、三号、四号、五号的座位上,都有人了。 甚至六号的位置上,都出现了一个小黑人。 老羊化作一个小黑人,坐在那里一言不发,也不知道凑什么热闹。 第一次,持有七楼戒指的七个成员,全员到齐。 大家都沉默着不说话,因为不确定其他人的身份都是谁。 余子清恐怕是最清楚的人了,但他也不知道六号是谁。 看来刚才同时召唤的人多了,就触发了别的东西,让所有人都收到了召唤。 余子清坐下之后,环视一周,六个小黑人,他也不等其他人发问,直接道。 “荒原高空,被人撕开一个裂口,有一位十阶大魔降临。 但是却触发了未知的东西,被某个不知名的巨佬强行击杀肢解。 现在已经没事了,那牛魔死的很彻底,只留下的肉身。 初步检查过了,有很多极品的材料。 但需要祛除其魔性和魔气,你们要是有人想要,后面可以单独联系我。 没什么大事,不用担心。 要是有人想尝尝牛肉,留下接收的地方,我给你们都送点。” 老羊点了点头,站起身向下走去。 一号也站起身离开。 大家都没开口,想说什么,后面也都会单独联系。 到了最后,只剩下六号,六号犹犹豫豫了半晌,才开口道。 “我想要两颗眼球,我可以跟你交换。” 听声音,六号的年纪应该不大。 之前就猜,他可能跟龙族有关系,而且是从小听扒皮大佬的故事长大,心理阴影面积很大。 现在看来,应该没猜错。 “你想怎么换?” “九天息壤一捧!”六号几乎用尽了力气说出这句话。 余子清有些震惊,这东西不是早就没了么?怎么还有? 在上古时代的大兑,就彻底消失了。 而后才是轮到五色土称霸。 一直有传说,说是只要弄到了一定数量的五色土,相互融合之后,便能得到九天息壤。 但这也只是一个传说,琅琊院的人试过。 除了毁掉了五份各不相同的五色土,什么都没得到。 余子清压下震惊,静静的道。 “在哪交易?” “东海,有一座叫三寸岛,也有叫明湖岛的地方,你到了可以联系我。” 余子清点了点头,应了下来,没有提要来陆地交易。 六号肯定不敢来。 因为现在,扒皮大佬回来了。 余子清没急着走,召唤了一下老羊。 “怎么回事?你也在凑热闹。” “不是我凑热闹,而是有人召唤我,不是你,应该是出了大事,触发了什么东西,召唤了所有人,到底怎么回事?” 余子清把事情说了一下,老羊都有些懵了。 “真就是为了给你尝尝?” “我觉得,以巨佬的作风,主要目的恐怕真的就是这个,次要目的是什么就不知道了。 我觉得是一次试探,也可能为了示威,反正原因很多。” 老羊苦笑一声,无从反驳。 他们觉得的主要目的,肯定不是巨佬的主要目的。 那位的确干得出来只是为了送点吃的这种事。 “回头我送点去大兑,都尝尝,机会难得,怕是以后也没这种机会了。 我觉得,超越九阶的牛魔,应该不会多,甚至有可能,就只有这么一个。” “行吧,你自己看着办吧,新鲜的血液,给我留着,先送来点,我送给老张酿酒。” 余子清这边聊完,想要再跟宋承越聊聊的时候,便察觉到天际之外,已经有人靠近了。 余子清让人去收拾,他自己飞到高空中,向着那边望去。 不多时,那速度极快的遁光到了。 宋承越从遁光之中走出来,那遁光化作一个法宝,骤然崩碎成齑粉。 宋承越看到余子清,咧着嘴,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 “难得让我找到一个无懈可击的机会,哈哈哈哈……” “你亲自来,合适么?” “合适,怎么不合适,合适的不得了。 有人怕大魔,有人不敢靠近锦岚山,反正理由多得是。 唯有我,我才不怕,我就是为了拿到第一手的消息,亲自涉险。 回去之后,陛下也得亲自嘉奖我。 先说说,这什么情况? 可是把不少人吓坏了。” “有大魔入侵,还没进来,便被某个巨佬给弄死了,尸体跌落了下来,差点化作陨星,砸到锦岚山,就这么简单。” “人都没事吧?” “人倒是都没事。” “没事就行,那这就不重要了,我那个……那个谁呢?我瞅一眼,瞅一眼就行。” 宋承越一脸期待,眼睛里都带着光。 他以前压根没想过,但这次好不容易天降机会,哪里肯放过。 就是为了过来亲眼看一眼。 第二四四章 闭关潮流,死亡路径(5k) 老宋这是有恃无恐,明晃晃的来干私活,偏偏说出去怕是也没人会信。 他等这种机会,怕是都快等老了。 余子清能感觉到,他的确是急了,可能这次来之前,就已经抱着必死的信念。 那余子清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槐树林里,给他安排了位置等着。 不是余子清不想带他越过槐树林,而是老宋自己不愿意进去。 他自己不想看到里面的情况,就是怕有一个万一。 只有他自己都完全不知道,才会从根上杜绝泄密。 余子清安排石头和思思路过了一下,还安排石头媳妇,抱着小皮孩,也顺便路过了一下。 老宋坐在凉亭里喝茶,假装不经意间扫过,就是为了看着一眼。 本来余子清还打算给小皮孩皮的机会,让小皮孩自己跑过去,老宋还能趁机抱一下孙子。 老宋却拒绝了,他只是想看一眼。 他觉得来看一眼,其实已经是极限了,再贪图更多,风险会直线攀升。 相认是更不可能,他从来都没有想过。 等到石头媳妇抱着小皮孩,消失在林中,老宋才略有一丝不舍的收回了视线。 “我有些后悔了,我只是来看一眼,风险可能已经超出极限。 但我当时感应到荒原出现的变化之后,已经在路上。 我实在是忍不住了,也控制不住自己。” 老宋非常克制,克制到余子清都忍不住了。 他一挥手,一步跨出,瞬间消失不见,再次出现,怀里就抱着乖巧可爱的小皮孩。 小皮孩最会装了,很有眼色,这种时候,就是一个粉嘟嘟的胖娃娃,还有些怕生的那种。 余子清捏了捏小皮孩的脸,笑呵呵的道。 “忘了我教你的了?要懂礼貌,叫人,叫大爷爷。” “大爷爷好。”小皮孩乖巧的喊了一声。 老宋心神一跳,眼神一颤,差点没绷住情绪,他的嘴角咧开,连连点头。 “好,好……” 余子清将小皮孩塞到老宋怀里,老宋全身僵硬,尽可能的收敛力量,生恐他一个不小心伤到了小皮孩。 只是抱在怀里,那种血脉相连,血浓于水的感觉,便瞬间上头。 他再怎么克制,嘴角还是忍不住上翘。 小皮孩眼神里带着茫然,他不知道为什么,但知道不懂的时候,应该怎么做,乖巧就行了。 老宋抱了一会孙子,便强忍着不舍,将小皮孩送了回去。 只剩下他和余子清之后,老宋还是在这平复了好半晌,才将激烈波动的心绪压制了回去。 余子清给他斟了一杯茶,笑道。 “这世界本身就很危险,你也不可能将所有的危险都阻拦在外,那反倒不好。 儿孙自有儿孙福,他们要面对的危险,以后多得是。 就那个小皮孩,嘿,我告诉你,这皮孩子以后要挨的毒打肯定很多很多,拦不住的。 哪怕没有一部分危险,也会有其他危险。” 余子清没说的太明白,宋承越却听明白了。 他的存在,可能会给石头他们带来危险,但哪怕没有他,遇到的事情也不会少。 与其因为太过保护,而留下遗憾,还不如做其他的准备。 余子清在愿意接石头和思思来锦岚山的那一刻,就已经在脑海中预演过很多次。 他们的身份暴露了,要面对什么情况。 推演过几次之后,余子清便放弃了。 遇到事情,便解决事情即可,遇到敌人,便弄死敌人即可。 做好准备,等待挑战。 所以,在石头身上发现了点特质之后,余子清便给他找了一门最适合他的法门。 偏门是偏门了点,但提高他的实力为优先级。 这比什么护持都要好的多,毕竟,强者也不可能一直,随时随地的护着他。 余子清自己浪的飞起,自然明白,浪的本钱是什么。 不被打死,才是最优先的。 “喝茶,回头我给你割点牛肉。” 老宋的心态也慢慢平稳了下来,仔细想想也对,他操心太多,太过谨慎,其实也没什么用。 余子清明白着告诉他,他带来的危险,只是小意思。 身为锦岚山的人,要面对的危险,那才是大头。 只是他总觉得这安慰的话,感觉怪怪的。 临走的时候,老宋又拿出两卷虚空大遁卷轴,塞给了余子清。 “我这些年能搞到手的,能方便拿出来的,就这两卷了,现在跟琅琊院的关系处的还行,后面可能会多一点。” “行,等我觉得他们应该出去历练的时候,给他们备着。” 余子清不需要这东西了,自然是给其他人留着。 给老宋切了几十斤牛肉,让他尝尝鲜,顺便让老宋亲眼看了一眼牛头,亲自感受了一下,余子清才抱着小皮孩,送老宋离开。 小皮孩遥望着老宋的背影,不懂太多事情,可他记下了今天的感觉,总有一天,他会知道,这代表什么。 “小孩子,要想招人喜欢,得管住嘴,还得嘴甜。 大人,不想被人打死,就更得管住嘴。 不懂没事,先记下,以后会慢慢懂。” 小皮孩一脸茫然的点了点头,他二爷爷难得好声好气的跟他讲道理,一天抱了他两次,也没揍他,更没揍他爹,他不懂也知道应该好好听着。 宋承越回到了大乾,一脸凝重加严肃的向乾皇汇报事情。 “按照锦岚山人的说法,那头大魔,在进入此界之前,就已经死了,只有尸身跌落了下来。 臣亲眼去看过,那牛魔乃是被人一击斩断了头颅,断口平滑无比,没有残留的力量,却也能封住伤口。 九阶绝无可能做到。 而那牛魔,也绝对是超越九阶的存在。 锦岚山的人自己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更没察觉到是谁出的手。” 宋承越拿出了那几十斤牛肉,要呈给乾皇。 乾皇只取了一部分,剩下的全部让宋承越自己拿走。 人家送给宋承越的,他全拿走,实在是不太好。 等到宋承越离开,乾皇一手触碰着牛肉,一边细细感应。 魔气被祛除的非常干净,只留下了牛肉,其内蕴含的力量极强。 实力不够的人,吃一口八成会爆体而亡。 的确不是九阶的大妖大魔能比。 乾皇面色凝重,他相信,的确不是锦岚山内的人出的手,也相信是此界之外的人出的手。 让御膳房的人,做熟了一小块,乾皇亲自尝了一下,感受着其中的力量。 他没有动用任何力量,任由牛肉之中的能量扩散开,只是片刻,他的身上,便开始浮现出一层细细的绒毛。 只是那绒毛,失去了最根本的支撑,只到这一步,便再也没法支撑他变化下去了。 乾皇念头一动,体内的力量一卷,便将那些力量消化掉。 “真的是十阶牛魔的肉……” 几天之后,轮到大朝会的时候,乾皇端坐在王座之上,神情冷淡的安排事情。 太子监国,朝臣辅助。 二皇子执掌北部大军,提防东部海族,只要东海有异变,二皇子也可节制东部大军。 而其他稍弱点的皇子,有的被分配到南部,监察南海相关。 更不受重视的,实力更弱的,则被分配到西部。 基本格局定下,乾皇便宣布,他要开始闭关。 这一次闭关,可能需要数百年时间,若无天大的事情,他不会出关。 乾皇被刺激到了。 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再感觉到这种超越九阶的力量了。 只是一块肉,却已经能稍稍给出一点点感觉了。 他等不及了,没法继续等了,他必须现在就开始闭关,做足准备,等到十阶路开,他便可一鼓作气的冲击十阶。 当天,余子清便得到消息,乾皇终于开始闭关了。 因为他给的牛肉,乾皇尝了一口,便被刺激的等不及了。 出现这种变化,余子清也没想到。 而隔了一天,大离也传出消息,离皇也去闭关了,大离太子监国。 但大离太子这个监国,其实也就差登基了,权柄远比大乾太子大的多。 哪怕大离太子监国当天,就直接发动对大乾的交锋,估计都没多少人会拦着她。 余子清在锦岚山,一边烤着牛肉,一边瞎琢磨。 他是不是猜的不对,他的推测太过肤浅,巨佬怎么可能只是为了让他尝尝牛肉? 巨佬是不是早就知道,把那头牛肉丢过来之后,会引起一系列变化。 游震说,他这个境界的人,只是吃到牛肉,便可在最近的距离,窥视到一点超越九阶的力量。 哪怕那牛魔是妖魔,但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就那么一点点感悟,可能就足够让他们在漆黑的前路里,看到一点点方向。 所以。 余子清又给游震切了上万斤牛肉,各个部位的都给切了点。 让游震好好感悟,不够还有,多得是。 切个几万斤也都是小问题。 这牛魔肉,可比之前的巨鲨肉好保存太多了。 然后,游震也准备开始闭关。 三神朝之中,唯有如今的震皇,还没有闭关,他腾不开手,大震的环境,还没稳定到他可以撒手不管的地步。 更重要的,震皇肯定知道,游震会去闭关,他不着急。 余子清只是送出去了九牛一毛的牛肉,便引起来一系列变化。 世道都变得安稳了下来,因为大家都在求安稳,都想安安稳稳的修行闭关。 这个时候,搞事情的邪道,一个个都老实的跟三孙子似的。 他们都清楚,这种时候出来蹦跶,必定会被重拳出击,压根不可能给他们把事情闹大的机会。 余子清蹲在锦岚山,每天吞下大量的牛肉进补,再怎么处理,其内蕴含的力量也太过巨大,吃的多了,余子清都感觉自己的额角有长出牛角的趋势。 神通境的修行,一日千里。 吃再多灵药,其实也就那样。 对体修来说,合适的肉,的确比灵药的效果高。 气血壮大的速度极快,快到余子清对力量的掌控,都开始有下跌的趋势。 吓的余子清赶紧放缓了吃肉的速度,赶紧继续磨练。 境界什么的不是太重要,对力量的掌控,才是第一位。 里长已经用实际行动告诉过他很多次了。 眼看实在不行,力量掌控还是跌了,余子清便不吃了,也不修炼体了,转而去修大衍初章。 这法门进度慢的令人发指,以余子清估计,以他现在的底子,估计顶多到第四个大境界,就是极限了。 算上每一个大境界,七小层,估计顶多也就是到二十四层左右。 时间慢慢流逝,余子清也慢慢上头了。 一晃数年过去,他抬起头,莫名的就有一种吉凶感应在心间流转。 一眼望去,目之所及的一切,似乎都出现了变化。 就像是进入到了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的境界。 这是进入第四个大境界了,刚刚进入二十二层。 大衍初章修行到这个境界,对力量的掌控,便莫名的恢复了原来的境界。 余子清伸出手看了看,脑海中便不由自主的出现,怎么更省力气将人打死的想法。 望向锦岚山的时候,锦岚山也似乎不再是那座普普通通的山,通过各种气息,各种力量的判定,他大概能看得出来,锦岚山之下,的确有什么强大的东西在沉睡。 死了,又没有死,处于两者之间,非生非死的状态。 那是玉化墓。 现在,他大概明白,为什么那些强者,如此笃定饿鬼之王在锦岚山之下沉睡,那玉化墓就是饿鬼之王。 还别说,他若是不知道真相,恐怕也会这般认为。 当他继续修行钻研大衍初章,意外的变化出现了。 他参研的时候,看到那些东西,都好像不再是原来样子的时候,出现了一些犹如干扰一样纹路。 开始的时候,他以为是他刚刚修行到二十二层,第四个大境界,已经开始窥视到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只是他无法理解其本质而已。 但慢慢的,那像是干扰一样的纹路,出现的频率,愈发多了起来。 他窥视到了,那是有规律的。 他在雪地里枯坐,很久都没有再动过,就这么双目无神,好似发呆似的望着。 一只手还在跟随着那干扰纹路跳跃。 这时,地只之源里的先贤圣音,也随之低沉了下去,变得似有似无,似乎是害怕打扰到余子清。 阴神也闭着眼睛,不给余子清干扰。 不知多久之后,余子清瞳孔开始聚焦,他回过神来。 看着手指随着律动和波纹,留下来的轨迹,呆立当场。 大雪飘落,但是在那大雪,在他身前落下的时候,却会避开一些地方。 仿若有什么他感觉不到的力量,在影响着雪花飘落的轨迹。 而那些常人根本发现不了的细微变化,在余子清眼里,留下了一些微不可查的空白地带。 这些空白地带,组成了几个字,几个不应该,也绝对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字。 “你好,人族的后辈。” 汉字,其中有一些字,是余子清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书写过的。 不可能有人知道。 这绝不可能是字的问题。 而是信息的问题。 余子清看着几个字,忽然感觉到头皮发麻。 这是信息,有人留在大衍初章里的信息。 只有将大衍初章,修行到第四个境界的人族,才有可能察觉到这个信息。 当然,仅仅只是可能。 余子清捕捉到了这个信息,他看到的只是犹如干扰一样的杂乱纹路。 他一样没法破译这些信息,只是他钻了空子,以这个世上不曾出现过的文字,以本能将其破译了出来。 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能看懂信息里留下的是什么。 这绝对是始前辈留下的东西。 他甚至为了杜绝文化、文字等诸多因素的变化,会让信息的承载出现错误的表达。 直接以最彻底的方法,直接以最根本的意义来留下交流的方式。 以任何文字,都可以承载他留下的信息。 余子清继续参研,不让人打扰自己。 他枯坐雪地之中,继续参研,那雪花无规律的飘落,在他眼中,却总会有一些,没有按照正常的轨迹飘落。 每一朵雪花,轨迹里遗失的地方,组合在一起,便是一个个未曾出现在世上的文字,只有余子清能看得懂。 余子清知道,这肯定是因为正常的文字,会有阻碍的。 他枯坐一年,再次组成了第二句话。 “若你能窥见这句话,必定知吾之名。 初章不到第五境,不要再窥视了。 很危险,留的性命,才有未来。” 余子清看着这句话,忽然生出一个很怪的感觉。 他好像看到了始,好像始前辈还活着。 他仿若看到了始前辈,面带微笑看着他。 你实力还太弱,不要继续了,你要活着,活下去,才会有未来。 现在还没轮到你这个小家伙来扛起重担。 我还活着,我还能扛的动。 当他生出这种感觉的瞬间。 便见到那信息再次出现了变化。 这一次比较多。 “他以为我只是夺了他的一部分道而已。 的确,我只是夺了一部分道而已。 他失去了一部分道,都依然不会死。 为什么我夺了一部分道,我却会死? 他没有想过,也没有人想过。 我只是想找到彻底步入死亡的路径而已。 而我,找到了。” ------题外话------ 这不叫萎,这叫蓄力! 第二四五章 不对劲的时间,玉角龙女(6k) 余子清整个人都是懵的,又懵又麻。 始前辈竟然真的还没死,而且貌似还能直接跟他交流。 不对,是始前辈已经验证过他了,他才能得到这些消息。 什么时候验证的? 是以他的话,他修行的大衍初章为验证么。 不对,是以他的心绪波动为验证么? 好家伙。 这巨佬真是什么时候都快人一步。 只是大概明白那句话背后的含义,余子清就觉得神王完犊子了。 始前辈从一开始,就奔着彻底把他弄死这个目标去的。 从始至终都没更改过。 神王以为始前辈只是算计他,为人族开出一条新路。 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错了,那只是彻底弄死神王的其中一步棋而已。 只是这步棋的重要性比较高而已。 “跟你赌一局,赌一盘棋。” 想到当年的事,余子清便感觉头皮发麻。 余子清想到当年的那盘棋,这盘棋,到现在其实还没下完呢。 整个局就是一盘棋。 但是只要开始行动,有大动作,就必然会留下痕迹,留下线索,还会留下破绽。 只是这破绽,没被发现,便不算是破绽。 所以始前辈,从一开始,就明打明的告诉神王,我要跟你赌一盘棋。 然后还真的下了一盘棋,以道为筹码的一盘棋。 任谁看,这都是最重要最关键的棋局了。 但是谁又能想到,当年下的那一盘棋,其实只是真正一盘大棋的一个真子集。 你要说当年那盘棋,的确就是始前辈说的一盘棋,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的确只是一部分。 但严格说,跟神王下的那局棋,在整个棋局里,只是一部分很关键的,影响到整个棋局的落子而已。 当神王已经知道棋局,甚至亲自来参与了,又已经是天花板级别的重要。 那再出现棋局这个关键词时,便再也不会引申到真正需要隐藏的东西了。 把最深的秘密,摆在明面上,自然就不是秘密了。 没人能理解,那便不是需要挖掘的秘密。 余子清觉得,要不是始前辈亲自留下的信息,他就算是把大衍初章修行到第六个境界,也真的看不穿这些东西。 就像他和里长同样修行一些法门,走同样的炼体路子。 可是把他活活打死,他自忖也不可能在炼体这方面,达到跟里长一样离谱的境界。 法门只是法门,方法只是方法,决定上限,打破上限的,永远是个人。 余子清想问一下,始前辈找到的路是什么,可是跟着,他便按下了自己的想法。 保险起见,他不能知道,也不能是有人告诉他。 只有他自己去寻找到,自己从无到有的去领悟,去明白,这才是最保险的保密方法。 当他生出这种想法的瞬间,便见那飘落的雪花,衍生出来的信息又变了。 “后继有人了啊。 后辈,去找到吾名之地吧。 你会知道一切的。” 始前辈似是很感慨,留下这条信息之后,便彻底消失不见。 天空中飘落的雪花,恢复了原本的样子,每一朵飘落的轨迹,都恢复了原来无规律的模样。 余子清眼神空洞的看着雪花,想要再次尝试,在无数雪花的轨迹之中,找到规律。 然而,他脑海中此刻浮现的,却只是一朵朵雪花,飘落时,姿态变化跟空气流动之间的关系。 再尝试更多,只是到上千朵雪花之后,便感觉脑子都快烧起来了,疲惫感山呼海啸而来。 他闭上眼睛,慢慢恢复意识,刚刚晋升到二十二层的大衍初章,不知不觉就到了二十四层。 他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些。 不用想,肯定是始前辈,不知道又用的什么方法,给了他引导和指导。 不然的话,以他自己的本事,慢慢磨,从二十二层到二十四层,少说也要磨个十几年。 而到了二十四层之后,基本就到极限了。 现在却感觉,似乎还能继续磨下去,还有余力。 余子清动了动身体,周围的雪花飘飞,不多时,就见里长出现在他面前,略有些担忧的看着他。 吞噬 “你醒了?” “恩,略有所感,不用担心。”余子清笑了笑,摸了摸肚皮:“你还别说,消耗有点大,感觉有点饿了。” “可不得饿了,你已经站在这里十年了。” “十年?” 余子清大为震惊,他只感觉自己站在这一小会儿的时间。 “不对啊,我一直在看着,这里一直在下雪,怎么可能十年了。” “是十年了,我们都不敢打扰你,这里数十里,都没有人,现在这是今年下的第一场雪,好几个月没有下雪了。”里长的眼神里带着一丝担忧。 他生怕余子清走火入魔了。 入魔倒是不怕,就怕影响到心智。 余子清回到村子里,他没事,村子便例行开席。 大家都很高兴,余子清也能感觉到,大家这些年似乎都很担心他。 而一晃眼,当年还抱着的小皮孩,都有半人高了。 看到余子清,小皮孩很是乖巧的过来伸出双臂。 余子清抱着小皮孩,还有些懵,就像是一觉睡醒,睡的昏天暗地,已经分不清是上午还是下午。 一切都显示,的确是十年过去了。 这十年,一切都很安稳,天下一片平静。 这属于很久以来,难得平静的日子,因为三神朝都在求稳求安定。 便是东海都非常安定,没有海族来海岸线闹事。 偶尔有,也只是一些低级的小妖怪,属于好心来给海岸线的渔民改善生活了。 锦岚山这些年,也一直都是闭门不出,老老实实在家下副本历练。 村子里的人,一口的大兑话说的流利无比。 甚至有些人还带来了点大兑的习俗,比如,今天七月十四,哪怕余子清还没醒过来,那大家也是要开席的。 而前些年,这种日子,很显然是不够全村开席。 余子清稍稍一问,好家伙,这些家伙,别的东西没引进多少,骂街的话引进了不少,再就是节日引进了大批。 锦岚山一年到头,全村开席的节日,多了三十多个。 再加上祭祖等日子,又多了几个。 至于锦岚山这些人,祭的哪门子祖,余子清也不明白。 去看了一眼,差点被亮瞎狗眼。 占据核心位置的牌位,始君、文君、山君。 余子清张了张嘴,闭上了嘴,又张嘴想说什么,硬是没法挑出来什么毛病。 锦岚山的村民,全部都是外来户,而且来到这里的,基本上都没有血脉后辈。 但大家相互之间的团结,那可比血脉联系还要强。 仔细一想,村民的格局还是大啊,祭祖祭奠曾经的君,人族先辈。 这的确有助于锦岚山的核心文化凝聚,为后辈竖立正确的三观。 以此为凝聚力,根上就要比那些家族要强。 余子清很满意。 然后这边出来,随口问了一句,余子清的脸就黑了。 二憨说,有村民说,去下副本,人家都是有祭祖的,祠堂的地位堪比祖坟。 每年祭祖的日子,都热闹的很,锦岚山也得有。 可实在不知道祭拜谁好,很多人压根不知道自己的祖是谁。 只能不断的往前推,然后就找到了共祖。 反正祭拜始君、文君、山君,肯定是没毛病。 余子清忍不住锤了二憨一顿,让他别瞎说。 什么实在找不到了,瞎扯淡,再胡说锤死你。 我们就是格局大,才祭拜这三位巨佬。 以后还得继续添加。 咱们锦岚山内,谁贡献大,谁的牌位以后就能贴着共祖。 一般人,压根没有资格站在共祖旁边。 二憨挨了一顿锤,只能捏着鼻子认了,回头就去把之前出主意的人锤一顿,让他们也把口风改了。 我们锦岚山就是格局大,才这么做的。 村民们,看着远处二憨被锤的哭爹喊娘,叫的中气十足,一个个都放下了心。 里长咧着嘴笑着。 “看看,多有精神,我说没事,你们还不信,现在信了吧。” 村民们连连点头,忙活起来都更有精神了。 往日里其实还没觉得怎么样,余子清忽然莫名其妙的站在那发呆,一站就是十年。 说实话,大家心里还是有那么点慌的,总感觉心里没底了。 现在看到揍人都更有力气,明显很有精神,也没什么变化,大家才算是松了口气。 开席开席。 等到吃好喝好,里长看着喝大了,跟人打起来的屠夫,跟余子清坐在这喝茶。 “大家已经很久没这般放肆过了,喝酒都很少喝的。”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想象的到,这十年,大家都紧绷着一根弦,现在才算是放松了点。 但他又不能说,我只是忽有所感,你们太紧张了。 紧张点也好,随时保持警惕,其实也是好习惯。 “我没事,好的很,实力越强,偶尔闭关的时间可能也会更长,我兼修炼神,是需要感悟的。” “恩,我知道,只是该担心还是要担心的,村子里都是些大老粗,他们可能不懂很多的。” “历练了这么久,他们就没学到点别的?炼气炼神虽然不炼,但懂还是得懂的,不然以后出门,被人坑了,都不知道怎么被坑死的。” “对,回头就加上,不练也得学,不学的朝死里打,省的以后出门了被人打死。” 三言两语,就又给其他人找了点事做。 十年过去,不少人炼体进境不慢,因为资源实在是有点多。 灵药就不说了,当年的巨鲨肉,再到后面的牛肉,进补是肯定不缺的。 村子里六阶都不少了,进度最快的几个,已经快到七阶了。 按理说,就应该放出去历练一下了。 六阶最合适,不是太弱,也不够强。 到了七阶再出去,就成欺负人了。 毕竟,以所有修士为基数,七阶大修士便真没那么多了。 但锦岚山这边,放人出去的要求,除了境界,还要修成一两门锦岚秘法。 对力量的掌控,也有最低要求。 就这,也有几个人已经达标。 就像屠夫,早就够出门历练的标准了。 而且正好这些年,世道安稳,强者都不想搞事,就想安安稳稳的修行。 这便是最好的时机,放出去几个,历练一下也挺好。 毕竟,锦岚山不可能一直封闭下去。 在安史之书里历练,跟现在这个时代,肯定是不同的,但人情世故,与人交战,各方面都能历练到。 “找个机会,觉得合适的,就放出去历练吧,用别的身份就行,万不得已了,就报上锦岚山的招牌。” 这边把事情大概定下,先开个头,剩下的事,基本就不用管了。 余子清相信,锦岚山出去的人,别的不说,保命能力那肯定是一等一的强。 先不被打死的理念,已经不知不觉之中,印入每个人的心底。 这方面,石头做的尤为突出。 现在还不到六阶呢,被六阶的人殴打,都能毫发无伤,有时候甚至会爽的喊出声来,嘲讽不知不觉就拉满了。 所以,这次放出去的人,石头也在其中。 因为被村子里的人殴打,进境已经越来越慢了。 顺便,方便老宋偶尔能看一眼他儿子。 余子清只是想到老宋想抱孙子,想看儿子闺女,都要犹犹豫豫,甚至还得找机会抱着必死的信念来一趟,就觉得心里挺不是滋味。 为了安全能理解,不过,适当的时候,能稍稍放宽点,还是放宽点吧。 老宋帮了他不少了,他能回报的,也就这点东西了。 再过些年,看情况,让小皮孩也出去历练一下。 冒点险也没什么,总要冒险,总要接受社会的毒打。 他们那点麻烦,跟余子清要面对的麻烦比起来,毛毛雨而已。 安排妥当,余子清准备联系一下老羊。 进去之后,就见他的留言墙上,每年都有新的留言。 “七号,我已经到明湖岛了,我在这等你。” “七号,你要是觉得价低了,咱们还可以谈。” “两捧,不能再高了,我只有这么点。” “两捧半,真没了。” “再加上一颗皓月石!” “七号,你是不是出事了?你可千万保重身体啊。” 全部都是六号的留言,这家伙似乎越来越急。 而且能看得出来,六号似乎没什么城府,这基本上都把底裤露出来了,这不是等着挨宰么。 只是晚几年而已,价格就主动翻了好几倍。 余子清看的直摇头,幸好他为人实诚。 这要是遇到奸商饿鬼这种货色,不把六号裤衩子都坑掉,再倒欠一大笔钱,都算奸商饿鬼良心发现加上发挥失常。 余子清这边刚想走,就见一个小黑人进入七楼。 小黑人看到余子清,立刻激动的道。 “七号,你活了!” “忽有所感,稍稍一感悟,没想到就十年过去了。” “原来如此啊,你没事就好,那个……” “我过几天就去明湖岛。” “有劳,有劳了。”六号想了想,立刻补了一句:“之前说的全部算数!” “不用,之前说好是多少就多少,做交易讲究诚信。” 余子清从七楼出来,本来是想着去一趟溶洞,当初找回始之名的地方。 但这事其实不是多急,而且,早知道了,却没力量,未必是好事。 他想等大衍初章再进阶点,不说进阶到第五个大境界,起码也要到第四个大境界极限,到二十八层。 正好,六号似乎急得很,余子清便先去完成交易算了。 省的六号天天上杆子来等着被宰。 余子清在村子里待了几天,又把石头到小皮孩都揍了一遍,顺手还揍了几个伸长了脖子看热闹的村民。 等到大家都乐呵呵的之后,他才出门。 一路到了布施镇,一切都没什么太大的变化。 硬要说变化,其实也就是最近妖魔材料没那么好弄了。 低阶的妖魔,蠢是蠢了点,但时间长了,多少还是能感觉到,他们怕是没机会再攻打出来了。 尤其是不知道是谁嘴多,说一个十阶牛魔,还没突进此界,便被人干掉了。 一下子就让妖魔士气大损,饿鬼现在猎杀妖魔都不太好搞了。 尤其是今年,都开始动用库存了,妖魔材料的价格,都在攀升。 基本没什么大事,余子清便放心了,借道深渊,去东海。 这一路到了深渊,才能切身感受到,妖魔杀太狠了,数量都变少了。 悄悄去怒江看了一眼,发现黑天妖魔里,似乎已经生出了新的黑天魔母,虽然实力差了点,但起码繁殖黑天妖魔没什么问题,余子清便放下心来。 然后给奸商饿鬼传了个信,其他妖魔少猎杀点吧,都快杀绝种了。 黑天妖魔倒是可以适当的加多点,反正他们不猎杀,黑天妖魔自己,整天没事干了就是互相猎杀。 一路到了东海,穿过只有依靠信物,才能通过的深渊裂缝。 东海深处,正在沉睡的老龙王,忽然睁开眼睛。 老龙王庞大的本体,慢慢的收缩,化作人形,他挥了挥手,让护卫们保持原样,他悄悄的消失不见。 明湖岛,一座东海的大岛。 属于近海海域到深海海域中间的过度地带。 环境挺好,但是没什么资源。 而且这地方,人族那边不会占,觉得不安全,海族这边也不喜欢生活在岛上,就一直空着。 再慢慢的,在平稳时期,就变成了人族和海族做交易的地方。 明面上,大家不对付,但私下里,有利益,就有商机。 交易还是得做的。 海中的一些资源,人族需要,而海族也需要一些人族的东西,大家各取所需。 甚至慢慢的,一座岛还有俩名字,两边各叫各的,听名字,就能分辨出对方身份。 余子清抵达明湖岛,最近比较平稳,岛上倒是挺热闹的。 没有人占据,但各种建筑却不少。 岛屿西面的建筑是人族的,东边的是海族的,中间的一座城池,便是最核心交易的地方。 大家一起默认的规矩,在这里也能严格执行,因为牵扯到利益。 谁不守规矩,就不带谁玩。 余子清到了地方,联系了六号,很快就在中间城池里,找到了一座铺子。 走进铺子,余子清向着侧面看了一眼,隐约感觉到,似乎有什么熟人。 他没感应到气息,靠着大衍初章,却也能捕捉推演出来一些。 只是没感应到危险,余子清便不再关注。 另一边,老龙王睁开眼睛,有些纳闷。 这才几年不见啊,他打个盹的功夫,这小子竟然成长的这么快,竟然能察觉到他的踪迹了。 老龙王暗暗叹气,人族就是这样,晋升快的可怕。 但同样,死的也快。 他有一次睡了一觉,人族那边就已经有一个顶尖强者,从崛起到陨落了。 也幸好如此,不然的话,他们怕是连海中的地盘也守不住了。 进入交易的房间,一个头上长着玉角,面容也像是美玉打造的少女,已经在这里等候了。 看到余子清之后,少女亮了一下手上的七楼戒指。 余子清也跟着亮了亮,算是确认身份。 余子清想到刚才隐约察觉到的熟人,有些恍然。 难怪,一个从没见过,也从未听说过,其种类一直没暴露过的龙女,肯定是有人暗中保护的。 他绝对见过那个暗中保护的人。 “我能看一看牛魔的眼球吗?”龙女眼中带着希冀,真是一点都不会做生意。 余子清一挥手,拿出两个琉璃球,其内各自封印着一颗牛魔的眼球。 龙女手托着琉璃球,细细感应,一股奇特的力量,在她身上升起,柔和的光晕,将其笼罩。 余子清眼睛微微一眯,这种力量,这种光华,有点像敖青他娘。 但是又不一样,纯粹很多,绝对不是现有记载的龙族之一。 片刻之后,龙女脸上带着一丝欣喜,取出一个盒子。 “这是九天息壤。” 余子清只是扫了一眼,便直接收起了,他又不认识九天息壤,只是感应其气息,跟记载一样。 反正对方肯定不会给假货。 交易很顺畅,完成之后,那龙女便急不可耐的,一手托着一颗琉璃球,身上的力量再次萌发,将两颗眼球笼罩。 这时,余子清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一眼。 他终于判别出来,那柔和的光华,像什么了。 “帝流浆。” 第二四六章 月神真形,练假成真(7k) 余子清有些意外,龙族竟然有这么一种龙? 倒不是他反应迟钝,没感应出来,而是他就算是感应到类似,因为思维惯性,也不会往那个方面想。 月华也好,帝流浆也好,的确只是一种力量,但这种力量仅仅只是类补品的东西。 人也好,妖也好,精怪也罢,都只是利用这种几乎万能的补品,来进步自身。 吸纳其力量,也都是化作自身的力量,一定程度上来说,就像是一种不要钱的灵药,随处可见。 而直接以这种灵药的力量,当做自身力量的情况,人族也好,妖族、海族也罢,至少在记载之中,还真没有过。 当龙女的力量激发力度变高,其神韵也开始显化,余子清才有了一个最明显的对照。 那便是帝流浆。 绝对是同根同源的力量。 余子清第一时间想到当年在南海遇到的那头巨鲸。 他当年给巨鲸帝流浆,取得了巨鲸的信任,巨鲸便异常笃定,他就是月神的使者,他说什么都没用。 那个时候,他就在琢磨,巨鲸如此笃定,必定是以前见过,感受过,非常确认有人,或者只有月神的使者能掌控这种力量。 余子清还真没考虑过龙族。 现在看到龙族的玉角龙女,仔细想想,好像也挺正常。 龙族在海中的地位,可能的确不只是因为足够强,势力足够大而已。 余子清想了想,没有再从这个一看就被保护的特别好的龙女这获取消息,转而走向了隔壁。 他要是去问龙女一些事,只需要拿出帝流浆,这一看就特别好骗的龙女,八成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到时候暗中保护他的人,八成也会出面。 还不如别去惹人厌,直接去找这个应该见过面的家伙。 余子清敲响了隔壁的门。 在里面喝茶的老龙王,咧着嘴笑了笑,念头一动,门便自动打开。 余子清看到老龙王,有些吃惊。 这龙女的地位,比他想的还要高,老龙王竟然亲自护送,暗中保护。 跟着一想,不对,这老家伙肯定是知道他来了,顺势来见他的。 现在却变成了,他主动来找这个老家伙。 余子清客气的见礼,而后便大大咧咧的坐在老龙王对面,毫不客气的吃起桌子上摆着的灵果。 “前辈,你这是知道我来了,专门在这蹲我呢,还是来暗中保护那个小姑娘?咋的,怕我坑了她不成?” 老龙王不正面回答,只是笑眯眯的道。 “你随便坑,你要是能把她拐走,那也无所谓。” “……” 余子清脸上的笑容一僵。 这老家伙,是知道真龙的事情,笃定自己肯定不会把那龙女带回去扒皮抽筋是吧。 要是真带走了,八成还能直接见到所谓的真龙。 道义上,他们的傻龙女,却是被拐走的。 拿到好处,还把自己摆在受害者的位置,真是想屁吃。 余子清一挥手,一颗帝流浆从他掌心落下,帝流浆特殊的气息,弥漫开来。 老龙王的眼神一凝,,接住了那颗帝流浆,落入其体内,确认的确是真正的帝流浆,他脸上的笑容便收敛了起来,看向余子清的眼神带着诧异。 “你哪来的帝流浆?” “天上掉的,我接收了不少,用不完存着。” “不可能!”老龙王脱口而出,但是跟着,他沉默了下来,看着余子清:“难怪你能发现。” 老龙王伸出双手,化出一个圆,房间被一个气泡彻底封禁了起来,龙纹在其上流转,将这里的一切都隔绝掉。 “你想问什么?” “我能知道什么?”余子清反问了一句。 老龙王有点掌控不住节奏了,但是跟着想了想,面对余子清,他其实也不用太过在意这些。 ah 一定程度上的秘密分享,反而能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 这次龙女亲自来做交易,他本来是不同意的。 只是感应到封禁被带着信物的人穿过,他便知道来做交易的人是谁,这个时候他才放心让龙女出面。 老龙王想了想,道。 “那两颗牛魔的眼球,稍稍炼制之后,便可利用月光来映照联系。 其中一颗,是要送到月亮上。 月神被封印在那里,龙女的力量,便是来自于皓月。 牛魔的眼球,本就有上通九天,下通九幽之能,十阶牛魔的眼球,保存如此完好,肯定够用了。 这是化解封印的必要条件之一。” “月神……”余子清眉头微蹙。 真有月神,他不奇怪,但月神还活着,他就有些奇怪了。 一个只是被封印的神只。 而且听意思,大概率还不是因为月神没法被杀死。 “月神是神只,龙族的传承之中,已经没有其名。 但是玉角龙女的传承里,却一直有月神之名。 在极为古老的年代,月神也是极少数,心性平和的神只。 月光照耀夜晚的路,月华洒落天下,帝流浆无差别的挥洒,普惠众生,一视同仁。 便是在杀戮争锋的年代,月神也是未曾参与过战争。 只是后来,被一个不知名的人族强者……嗯?” 老龙王说到这,微微一怔,脑海中不知不觉之间,浮现出一个名字。 “咦,我什么时候知道这个名号的。 以前的传承里可是没有的。” “谁?” “始君,月神是被始君封印在皓月之中的。” “哈……”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怎么?” “先问你个事,你的传承里,月神是不是那种无法被杀死的神只?” “为什么问这个?” “你先回答我。” “传承里未曾有记载。” “那就对了,若你说的有关月神的一切都是真的,那始君便不是要害祂,而是要护住祂。” 始前辈要是想弄死一个不是永远无法被杀死的神只,至于去用封印这种方法? 笑话,始前辈连神王都没打算封印。 那就只可能是封印了月神,以此来保住了月神。 这就有两种可能。 要么是始前辈觉得,他死后,人族若是赢了战争,会有某些杀才杀上头,将月神这种可以被拉拢的神只,也一起干掉了。 要么就是始前辈已经拉拢到月神,哪怕没有让月神的屁股完全坐在人族这边,起码也有半拉屁股,最保底的也是让月神跟神只割裂。 以当年那些神只的二极管思维,月神八成会被其他神只害了,始前辈便先一步将月神封印,以此护住祂度过最危险的岁月。 以余子清对这位巨佬的了解,他要是想弄死某个普通神只,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 余子清甚至推测,这位巨佬可能早就把当时弄不死的神只,都给安排的明明白白了。 说难听点,在余子清看来,月神还真不够格让这位巨佬花费多少精力。 他本来是要先去尝试着见始前辈,先来这边之后,没想到,却又听到了跟始前辈有关的东西。 那回头要是能联系上始前辈,问一下即可。 老龙王听着余子清如此笃定的话,还有些吃惊。 他的确没想过,被封印在皓月之中无数年,竟然是为了保护? 事实上,要不是他琢磨着,真龙可能跟锦岚山有关系,他压根不会给余子清说这些。 余子清毕竟是人族。 他压下心头的震惊和疑惑,只能回头在龙女联系上月神的时候,再了解一下了。 “听我一句劝,哪怕你们现在有办法化解封印,最好还是不要做。 这会引来未知的变化,同样也可能会给月神引来既定的危险。 最好低调点。” 余子清好心劝了一句,帝流浆还是挺好用的。 老龙王的血脉传承信息,都被人抹去了不少,大概率跟神王有关。 还是小心为上,万一月神被人弄死了,以后去哪薅羊毛啊。 他以前是真以为,帝流浆乃是自然而然出现的,现在看来,这是月神定期撒的。 被封印了,还如此按时按点的挥洒,估计也没因为被封的时间太久,而心性扭曲。 可能也跟神只对时间不敏感有关吧,把人封这么久,若是一直清醒着,八成得疯。 也有可能,月神自己都知道,祂不是被封,而是被保护了起来。 老龙王不明白余子清为什么这么说,但话里话外,也能听得出来,这不是空口白牙的乱说。 他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多谢,我明白了。” 等到余子清离开,老龙王也没提到真龙的事,他比谁都谨慎,在真龙尚未公开现身之前,他都不准备做什么了。 他走出房间,来到龙女这里。 龙女双手托着两颗漆黑的牛魔眼球,眼球之内已经有蒙蒙微光在闪耀,仿若倒映的月光。 看到老龙王出现,龙女眼中带着欣喜。 “真的可以啊。” 老龙王露出微笑,带着一丝宠溺。 “可以就行,我们先回去吧。” “啊,不问问那个……那位大人的事么?” “不,现在就是最合适的,可以慢慢等着,才是最好的。 陆地上太危险了,那个扒皮回来之后,坐镇海岸线,你可千万不要去。 他上次刚回来,就活活打死了一头巨鲨的事,你可别忘了。” “我明白……”龙女眼中闪过一丝畏惧。 她对扒皮大佬的心理阴影,又稍稍扩大了一丝。 反正只要有扒皮大佬在,她肯定是不敢靠近陆地的。 那位杀性太大了,对海族,尤其是龙族,尤其不友好,要是被抓到了,被扒皮抽筋都是标准结局。 老龙王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已经是这一代最后一个玉角龙女,他们实在无法承受这种损失。 当然,要是那个卿子玉愿意把龙女带走,带到真龙身边,他肯定乐意。 人族目前的情况,他还是了解的。 跟着锦岚山,至少安全是没问题的,便是见到扒皮,问题也不大。 可惜,那个卿子玉似乎对龙女没什么兴趣,压根没有拐走龙女的意思。 实在是可惜了。 多送宝物,他都不要,非要按照约定好的交易来。 老龙王心里也有些复杂。 一方面觉得有诚心是好事,可以深交。 一方面又觉得,这人简直有病,送到手的好处竟然不要。 怀着复杂的心情,老龙王带着龙女,回到了深海。 到了八月十五,一年之中,皓月最远最大,威能最强的这天。 龙族准备好了祭坛,例行每年的祭典。 不只是龙族,其他海族也好,妖族也罢,甚至是陆地上的妖族,在这一夜,都会比较安静。 要么是吸纳这一年一度最强最纯净的月华,要么就是族群数量庞大的,便会有祭月的祭典。 龙族的祭月祭典每年都有,今年只是多了一道程序而已。 两颗漆黑无光的牛魔眼球,已经被祭炼成两个法宝,如同两颗散发着月光的圆月。 祭坛上,两颗牛魔眼球所化的明月,在璀璨的月华之下溶解,慢慢的重合到一起,化作一轮明月。 月光与天空中皓月的月光融合到一起,在谁都无法察觉到的情况下,有一道月光逆行而上,飞向了皓月。 在那一年一度最强的月光之下,无人能分辨出来同根同源,方向却不同的力量。 一颗化作明月的牛魔眼球,消失在皓月之中。 表面上,一切看起来似乎都没有什么变化。 水晶宫内,一颗化作明月的牛魔眼球,静静的悬浮在那里,龙女面对着明月,念诵着古老的咒文。 片刻之后,一声幽幽的叹息,在龙女的脑海中响起。 …… 余子清回到了锦岚山,来到西南角,拿出了新得到的九天息壤。 将其分出来一半,给了果汁。 这东西用来种仙草,才是最合适的。 至于其他用法,余子清暂时用不到。 他也没炼气,也没法将其当做材料来炼制法宝。 辅助炼体,修行土行法门,再怎么奢侈,也用不了这么多,留下一点当引子也足够了。 果汁得到了新的扎根之处,往日里没什么变化的叶片上,已经有一层光晕在流转,一缕缕如烟如光的东西,顺着叶片滑落,不断的落入到泥土之中。 “正好我闲的没事,继续给你讲一些其他东西。 今天就讲讲跟月亮有关的东西吧。 传说啊,月亮上……” 果汁的状态越来越好。 九天息壤,便是最好的土壤,而余子清讲述的故事,便是最好的肥料。 一切都在促进着果汁茁壮成长,九次开花之后,再来一世。 余子清给果汁讲述完月亮的故事,这边准备走,就见周围的魔植,都眼巴巴的等着。 蛇柳上垂落的一条条细蛇,可怜巴巴的望着余子清,一副孩子快被饿死的样子。 余子清叹了口气,拿出一些牛肉,给每个魔植都喂了点。 “你们这嘴巴越来越刁了,这样不行啊。 这次给你们尝尝鲜,下次可就没有了,这已经是世上最后一头大牛魔了。 吃完了就真没了。 以后可不准挑食了,挑食在锦岚山,是要被活活打死的。” 蛇柳上一堆蛇头,连连点头,一边吃,一边还勉强分出来几个蛇头,对着其他魔植嘶嘶的不知道说什么。 反正看其他魔植不情不愿的样子,肯定不是什么好话。 喂完了魔植,一个个都被牛肉的力量撑的胖了一圈之后,余子清才算是摆脱这些家伙。 想想深渊里的嗜血魔花,那是何等的霸道,多有骨气,不食嗟来之食。 自家这些魔植,全成了摆烂的货色,张着一张嘴等着喂。 而且还有挑食的趋势。 这要是说出去,谁信魔植会变成这鬼样子。 真正的魔植,就应该是来者不拒,有肉吃肉,有虫子吃虫子,有老鼠吃老鼠,屎里都能吸收到营养,西北风路过,都要薅走养分。 虚假的魔植,才会出现挑食的趋势。 再挑食,就饿这些家伙几年。 余子清离开之后,一个个魔植吃饱了摆烂,连蛇柳想说什么,一个个蛇头都在互相推脱。 被九天息壤包裹住根系的果汁,光晕流转,慢慢的将余子清讲的故事吸收掉。 故事开始在九天息壤之中沉淀,印记开始留在上面。 余子清对九天息壤的了解,仅仅只是这东西是比五色土更好的土壤,给自家仙草肯定好使。 初次之外,就是用来炼制某些极品法宝,仅此而已。 跟龙女的交易,他其实压根不在意交换来的宝物是什么。 他只是想看看,能拿出这等宝物的人,到底是谁。 牛魔的眼球,落在他手里,也没什么大用,他甚至还专门问过四号白水蛋,这东西能代替阴影魔的眼球不。 确认了无法代替,余子清便没什么好担心的。 余子清回村里,未知的变化,便开始产生了。 他讲述的有关月亮的故事,是来自于虚无,不存于世的故事。 只有果汁能将其当做营养吸收掉。 但是,当九天息壤为基,果汁再吸收之后,便有了一种炼虚化实迹象。 起码故事的印记,存留下来了。 还有,九天息壤之所以叫九天息壤,是有原因的…… 九天之上,未知的影响,开始无声无息的扩散。 皓月之中,无形无相,甚至连身躯都没有的月神,再接收到那颗牛魔眼球所化的明月之后,便开始慢慢的在封印的中心凝聚出身形。 祂化出人形,女相,头发绾起,一层层轻纱化作复杂之极的装束。 良久之后,她睁开眼睛,双目不断的展现阴晴圆缺。 她看了看自己现在的样子,走起路来,似乎都有些不习惯。 她有些吃惊的看着自己的样子,不明所以。 她坐落在一片只有月光的世界里,挥了挥手,光芒渐渐暗淡下去,挥手映照出一面镜子,转着身,展颜一笑,美艳不可方物。 而其身后,一座恢弘大气的宫殿,从无到有,自然而然的生成出来。 宫殿之外,一颗桂树,生根发芽,一息便如一年,飞速的成长成一颗岑天大树。 花开花落,飘落的花香,淡雅清甜,浓而不烈,让她非常喜欢。 她站在树下,轻嗅花香,面带微笑,轻声喃呢。 “这便是你说的后世么……” 她的本体,早就湮灭。 古老的年代,她便是神只里的异类。 对于诸神来说,忠诚不绝对,便是绝对不忠诚。 不站队便是站在对立面。 如此,自然是无法忍受她的存在。 她只是不想参与那些事,仅此而已,却硬生生的被逼要自散神体。 最后还是有个人救了她,将她封印在皓月之中。 除非冒着无法承受的风险,去毁掉皓月,否则,她便会一直被封印在皓月之中。 而皓月本就是她的家,她的神国,她在这里,便是失去了神体,也不可能被岁月湮灭。 当有人将她唤醒,便会根据世界的印记,重塑她的神体。 只是这一次,她变成了这幅模样。 便是已经化为光,什么都没有的神国,也随之变了样子。 变成了这幅冷冷清清,但是她却非常喜欢的样子。 只是她觉得,好像还少点什么。 “他没有骗我,的确有人会记得,现在便是我在众生心中的样子……” 月神游走在冷清的神国里,嗅着花香,走过宫殿的每一处角落。 甚至还在宫殿后方,找到了一座花园,里面没有花,却有各种工具。 明显是为了让她自己动手,自己去种,想种什么就种什么。 大地微微震颤,一座水潭自动升起,潺潺溪流,带着流水声,在空旷的宫殿里响起。 不知哪里来的微风,轻轻一吹,外面的桂树,飒飒作响,生机盎然。 苏醒的月神,被困死在这里,她却毫不在意,很是欢喜。 而遥远的东海里,龙女还在观看典籍,脑海中脑补着月神究竟是什么样子的。 在她的血脉传承里,月神已经失去了真形。 她联系上了月神,也确认了这一点。 月神想要凝聚出新的真形,靠的就是在其他人心中的印记。 不多时,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美艳动人,气质却冷冷清清,很是素雅的美人。 她感觉到,月神在笑,很满意她现在的真形。 只是感觉还少了点什么,想要问问她。 龙女站在那里,眼神有些呆滞。 她只觉得,月神好像的确应该是这样。 但是,诶,她好像还没脑补出来呢,怎么想都不完美。 那月神的真形怎么就已经凝聚了? 她完全不懂。 她还没想那么多呢,月神便告诉她,不用化解封印,顺其自然就好,现在就已经非常好了。 目中的月光散去,龙女看着悬在半空中的那颗明月,整个人都是懵的。 而锦岚山中,果汁舒展着枝叶,微微一个抖动,垂落的光华,凝聚之后,化作月神的形象。 光华转瞬即散,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周围的魔植,感应到果汁难得有一点特别的反应,一个个跟狗腿子似的,连忙跟上自家大佬。 菩提树妖的树干上,浮现出一个大笑的表情包。 蛇柳上的一个个蛇头,瞥了一眼之后,连忙跟着咧开嘴巴,想要学着笑。 但是它那样子,怎么看都像是在择人而噬,很是狰狞恐怖。 尤其是那蛇头抖动的时候,发出的声音,更是让人寒毛炸立。 扑蝇草扑闪着大嘴,吧嗒吧嗒的像是在大笑。 一时之间,一群魔植摇曳姿态,群魔乱舞。 村子里的余子清,向着这边瞥了一眼,懒得理会这些绝对是吃饱了撑的家伙。 他也不知道,自家果汁,在得到了九天息壤之后,就立刻干了一件大事。 果汁以自己吸纳的故事,衍生出的虚无印记,趁着月神之名,已经被抹去,趁着众生心中早已经没有月神印记的空白时期,趁着月神刚刚苏醒,没有真形的这一刻。 它将虚无印记,印在了九天之上。 以这个印记,引导月神凝出真形。 而当月神以此凝聚出真形的这一刻开始,这个印记便成为了唯一。 彻底完成了炼虚化实的过程。 无人可知的地方,果汁身下延伸出的一片虚幻的世界里,终于出现了第一个真实存在的东西。 终于跟现世完成了第一次真实的联系。 果汁不会刻意去做什么,但是它现在所有的营养,所有的故事,都来自于余子清。 在余子清心中,这故事就是真实的,就是承载着岁月。 那么,吸纳了这些故事为营养,承载了岁月的果汁,自然也会将其当成真的。 没有?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我认为故事就是真的,我都能吸纳光阴的故事为营养,那他必须是真的。 假的也必须变成真的。 托无面神王的福,他在无尽的岁月里,将画布上的内容全部抹去,只留下一片空白。 那就别怪别人在空白的画布上,重新填充新的内容了。 比如,一个本来不想参与战争,一个本来只是想静静的当个安静的美少女,其实屁股也没完全坐在人族这边的月神。 现在彻底变成了人族的形状。 当然,这一切,都跟余子清没有关系。 余子清绝对没有故意做什么,他仅仅只是听说了月神,回来之后,实在不知道讲什么了,顺手就讲了有关月亮的故事而已,仅此而已。 一切都是果汁做的。 第二四七章 嘲讽之王,准备动手(8k) 锦岚山的发展按部就班,余子清只是给安史之书叮嘱了开启哪些封印,就不再多管了。 该出门历练的历练,该在家下副本的就待在家里。 余子清自己则前往大兑,他又是好些年没来过了。 大家其实也已经习惯他当甩手掌柜了。 还好每一次定下的策略,十年其实也只是初见成效而已,影响不大。 细节上的问题,余子清本身就不太管,也没精力去事无巨细的管,只能让专业人士去处理了。 以前他还真对修行无岁月这种说法不太认同。 他只是觉得时间多了,能干的事情自然多了,就算是摸鱼都会有摸烦的那天,时间足够,什么事干不成。 现在实力越来越强,总算是切身体会到,为什么那些强者动不动就闭关几十年啊几百年,偏偏他们却不觉得烦。 可能他们闭关几百年,感觉上也就只是几天而已。 余子清再次来到大兑,给大兑群臣带了些牛肉,让他们尝尝。 这边的人看到他,似乎也没多惊讶,估计已经习惯他好几年,甚至十年才冒一次泡。 大兑的发展没什么意外,也是按部就班,先种田,做最初的积累,有足够的吃的,自然人口会变多。 当基础资源足够之后,每个村都有玉圭,来做各种教育,传递信息。 再开始有足够的资源,自上而下的开始做大事,发展更多的资源。 修士的数量也开始水涨船高,越来越多,便是普通人,有些都开始稍稍打熬一下身体,因为能少病少灾,不生病,就是赚。 余子清自己在各地转了转,潜入到民间体验调查,一切都是欣欣向荣,瑕疵是有,但整体比他想的好多了。 余子清也不随便乱插手,只是看看。 回到丁卯城,把牛肉分下去,余子清便转头去找老羊。 老羊在这边倒是自在,大量的典籍,任由他看,今古对照之后,得到的好处更多。 将留下的牛魔血,给了老羊,余子清跟他相对而坐。 “哦,我忽然想起来,还有个东西,之前跟六号交易得来的。” 余子清拿出一部分九天息壤,老羊稍稍一看,眼中带着一丝意外。 “现在还有九天息壤么,龙族那边好东西倒是不少。” “你怎么知道是龙族的?” “东海那边,除了龙族,其他异族哪来的这种底蕴。” “我给了果汁一半,我留下了一点点,剩下的都给你算了,我留太多也没用。” “你给果汁了?你可真是下血本。”老羊有些无语。 仙草这东西,一般强者都是不会去沾的。 因为什么,信息缺失很大,但没关系,因为只要跟仙草有关的事,都会有人用命去验证这一点。 光阴的故事算是极少数可以被人用到的。 但这个能当灵药用的限制,却是人这一生走完之前,怕是都没法享用到了。 余子清现在再怎么下血本,恐怕也没法活着见到果汁开花的那天。 余子清笑了笑,不以为意。 “我就没指望能看到果汁开花的那天,也没指望能当把其花朵当灵药。” 他从一开始就没指望,后来意外得到了仙草老桩,已经是意外之喜。 他就只当养了株普通的植物,就当是修身养性吧。 想了想,余子清拿出仙草老桩所化的木杆子。 “有这个就足够了,你给看看。” 老羊看了半晌,摇了摇头。 “我也看不出来什么,在我眼里,这只是一个普通的木头雕成的拂尘杆而已。 仙草相关的事情,你问谁都没有用。 现存的记录里,能从仙草这里得到好处的,都是屈指可数。 你养便养着吧,权当是一个宝物,用来镇压气运了。 不过,你用九天息壤来种仙草,还给他讲一大堆乱七八糟的故事,你真不怕出事么?” 余子清呲牙一笑。 “我没文化,我不懂。” “光阴的故事,开花次数不少了,可是有留下过相关记载的。 它吸纳的故事,可是会以这些故事来开花的。 你还用九天息壤种,因此必然会引起其他变化的。 知道九天息壤,为什么明明是土,却叫九天么?” “我没文化,我不懂。”余子清继续呲牙一笑。 老羊看着余子清的狗样子,忍不住跳起来给了余子清一蹄子。 他这时候才看出来,这狗东西,就是仗着不懂,才敢去瞎搞的。 他要是懂了,瞎搞的东西性质就变了。 不懂,那出现任何情况,都是自然而然,没有一丝刻意在里面,任何演化都是自然演化,毫无破绽。&hutgapp 余子清挨了顿锤,只是捂着脸。 等老羊重新坐下了之后,才气呼呼的问了句。 “你用了九天息壤之后,给果汁讲什么东西了?” 余子清就把去东海,见到了龙女,见了老龙王,聊到了月神,牵扯到始前辈的事,都给说了一遍。 顺手,又说了说,给果汁讲的一堆有关月亮的传说故事。 “大概就是这样,我可什么都不知道,你也别告诉我。 你告诉我了,性质就不一样了。” 老羊长叹一声。 “现在告诉你怕是也已经无所谓了,什么都改变不了了。 那月神……” 老羊到嘴边的话,硬生生的咽了回去。 听余子清说龙女特别好骗,几乎上杆子凑上来让人坑,又牵扯到那位始巨佬。 他已经可以脑补出来,当年月神被始巨佬忽悠……啊不,是搭救的过程。 那位巨佬,做事肯定不会只做一半。 哪怕人不在了,事情也一定不会偏离他预设太多。 但想来那位巨佬,估计也想不到,后辈里会出现一个如此蔫坏的家伙。 竟然如此下血本,用九天息壤,加上仙草,去给挖坑。 哪怕从未见过那位月神,也从未在记载之中看到过。 他也已经可以脑补出来,最终月神解开封印,从皓月之中出来的时候,绝对绝对是人族的样子。 不只是化形的外表是人族,而是其真形,绝对就是人族真形。 而且最初的印记,绝对是跟人族绑死的那种。 老羊想不到,还有谁有力量,还有什么东西,能在这种事上,敌得过光阴的故事。 绝无可能再有其他可以影响到月神。 时至今日,余子清来到这里,怕是早已经尘埃落定,再无更改的机会。 这些事,不管余子清懂不懂,只要余子清在之前没有说出口,不是从其他地方得到的信息。 那么,他的任何推测,任何猜测,都是不作数的,他就是不懂。 以前余子清可没这么狗东西。 “你最近是不是遇到别的事情了?” “恩,我的大衍初章,修行到第二十四层了,勉强能当个忽悠人的算命先生,忽悠人,说点吉利话,混口饭吃。” “难怪了……”老羊恍然大悟:“你怎么修行的这么快?” “有巨佬开小灶喂饭,想不进步都不可能,你修到什么境界了?” “我不行,我大部分时间,都在忙别的事情,现在才刚到二十一层。” “……” 余子清的笑容微微一僵。 “你觉得你能修到多少层?” “估计极限也只能到第五个大境界的极限,三十五层吧,我这方面的天赋一般,这辈子怕是都没希望进阶第六大境界了。 先辈留下的法门,的确是博大精深,先易后难,难度攀升的速度,简直堪比遁光直线攀升。 真不知道那位先辈,究竟是如何创出如此法门的,难以想象。” 老羊有些遗憾,又有些敬佩的叹息。 余子清张了张嘴,硬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他看的出来,老羊的确是真心实意的这么觉得。 “你最好还是下点功夫,这法门,每攀升一个大境界,简直就像是另外一种法门,差距极大。 就算不是直接影响战力的,却也能全方位的提升其他东西。 我是运气好,才……” “别告诉我,别说。”老羊立刻打断了余子清的话。 余子清看着老羊。 “不要告诉我,也不要告诉任何人,哪怕在这里,也不要说出口。 我自己爱怎么猜,那是我的事情。 你说出来,性质就变了。” 老羊的眼神很是严肃。 余子清一看,就明白了,老羊猜出来一些事了,所以不能让他说明白。 余子清拍了拍自己的嘴。 “说顺口了,忘了。” 始前辈的事可以说,但是必须以始前辈很早已经彻底陨落为前提。 “其实大衍初章上,你的上限肯定比我高,所以,有些事,我想让你去做的,所以就顺口往下说了。” “别看我,这不是我的缘法,你遇到了,便是你的缘法,必须你来做,换谁都不行。 除非哪天我能将大衍初章修行到第七个大境界,否则,我不可能代替你。 你想做什么,就去做。 需要我帮忙,只管开口,让我做什么。 在尘埃落定之前,为什么这么做,就别告诉我。 我在大兑研究过很多。 从缄言神咒开始,我也对照过很多历史的记载。 很多大兑时期还有的信息,到了后世就没有了。 我不信连琅琊院都没法保存某些记载。 那就是有我无法理解的外力,在慢慢的抹去这些信息。 某种程度上,跟缄言神咒很像,但又不一样。 时间跨度会非常长,长到便是九阶巅峰的修士,也未必会察觉到的地步。 若不是大兑被封印,我平日里看书多了点。 换个人来,怕是也对照不出来,发现不了那细微的差别。 谨慎是非常有必要的。 你说出口的话,弄不好就会被某个神王知道。” “你这些年在这边就研究这个?”余子清有些上头,老羊这刷书刷的明显不止一两成了,这才十几年时间,他怎么做到的? “因为修行了大衍初章,看书多了之后,本能察觉到的,我便抽了点时间,回头重新验证了一下,我的感觉,的确没错,反正你小心点。” “我准备在三百年内,让大兑回归,这次来,就是先问问你的意见,然后再跟老张他们商量一下,这次我亲自在整个大兑转了一圈,觉得以现在的发展速度,三百年有些勉强,但也差不多了。” “问题不大,有问题也没办法了,必须要开路了。” “我其实一直挺纳闷一件事,最初,到底是谁,知道的,大兑回归之后,才能开十阶之路?” “不知道,但事情应该是真的没错。 而且我查阅大兑的典籍,也没化解我的一个疑惑。 大兑的封印术,最初到底是怎么来的,也没有记载。 而且,你上次让我查阅的一些典籍,体修是怎么来的。 我也没有查到任何有价值的线索。 只能确定,大兑前期,还根本没有体修的存在。 但是到了后期,体修却忽然就有了,仿佛一直都有,大家都已经习惯。 中间这个从出现到推广的过程,找不到了。 类似的缺失,还有很多,串不起来,但也没有办法。 我也注意到,大兑的人,似乎从来没觉得这有什么问题。 便是甲十四,他都没有注意到某些问题,只是我提起,他才如梦初醒,仿若忽然反应过来。 就像是,所有的人,都被下了咒。” “想什么呢,怎么可能给所有人都下……呃……”余子清面色微微一变。 “怎么了?” “还真有这个可能。” “什么?” “你忘了阴魔么?” 老羊的眼神也微微一变。 人族大都是汇聚而居,从古至今,都是以城为中心。 但是所有的汇聚城池,都有阴魔,在孜孜不倦,锲而不舍的不断种下种子。 每一个婴儿,都不会幸免。 无论这个婴儿日后可能有什么大出息,在婴儿时期,他都是一个可以被阴魔随意种下种子的小婴儿。 “大兑这边有阴魔么?” “没有听说过,之前地只失控,根本不可能有阴魔活动的空间。 现在玉圭已经普及到每个村,更没有阴魔活跃的空间。 那玉圭之内的添加的材料,再怎么少,那也是来自于七阴大王。 算了,回头想办法,就抓几个阴魔研究一下。 可能跟你想的一样,的确没那么简单。 要想靠着漫长岁月,一点一点影响,的确没有比阴魔更合适的了。” 余子清沉着脸,点了点头。 “不管是不是,反正后面只要找到机会,就先想办法把七阴大王弄死。 而且,三神朝现在都很闲,就给他们找点事做。 把散布天下的阴魔清理一下。 顺便给咱们锦岚山找点新业务。 阴魔普遍不强,锦岚山出去历练的人,应该就足够了。” 三言两语,定下了大方向,回头先从大震或大离开始吧,大乾那边看情况。 后面再跟老张他们聊了聊,商量了一下,给他们定下三百年期限之后,余子清便再次离开。 回到锦岚山,稍稍一琢磨,就从大震开始算了。 石头媳妇这么久了,也没回一趟娘家,是时候让她回去看看了。 正好就让石头也滚出去历练去。 小皮孩也想跟着混出去,被余子清揍了一顿,老老实实在家待着。 这小家伙,真不怕遇到邪道,被抽骨吸髓,弄不好还会炼化他的血脉。 带着一些老羊制作的护符,石头跟着媳妇,踏上了回娘家的路途。 来到锦岚山这么多年,一直没离开过,好不容易得到允许出门,石头的嘴就没合上过。 一路向北,走出荒原这一段倒是很顺利。 进入大震境内之后,人越来越多,不顺利的地方,就开始出现了。 遇到一波交战的,正常人都是绕着走,石头却眼睛一亮。 “那边的人你认识不?” 石头媳妇扫了一眼,眉头微蹙。 “俩封王子弟,一群废物,不用理他们。” “咋的?跟岳祖不对付?” “是有些不对付,他们之前坑过我们家王爷,当年王爷扯旗造反,其实就是被人扯起大旗,逼着王爷不得不出手。” 一听这话,石头腰板瞬间挺直了起来。 “那咱们襄王府的人,哪有理由绕着他们走,得他们绕着我们走。” 石头媳妇一听这话,就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石头屁股一撅,她就知道石头要放什么屁。 但石头这话,倒是说的不无道理,她也任由石头去闹腾。 石头身上金光一闪,就这么大摇大摆的飞了过去,看着交战的两拨人,冷笑一声。 “哪来的两波恶犬在这咬一嘴毛,滚开点。” 此话一出,交战的双方,都不由的一起望来,都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石头。 “看什么看,滚远点打,挡着我们路了。 要么就狗日的快点把驴日的打死,完事了赶紧让路。” 片刻之后,石头媳妇带着人慢慢飞过来的时候,就见两波人,一个个红着眼睛,咬牙切齿,一副要把石头活活打死的样子。 被人围殴,石头身上泛着一缕金属光泽,呲牙咧嘴,一副反派的丑陋嘴脸。 “凉王府的小王爷就这水平?丢不丢人,还六阶呢,吃灵药堆上来的银样镴枪头吧? 我站在这让你打,我喊一声疼,我就是你爷爷。” 石头被锤的飞来飞去,脸上的笑容却逐渐变态,身上一股股热气涌动,整个人的气势都在慢慢提升。 “那边那个,惠王府世子吧,在大震,竟然不炼体,体弱到这种地步,还不如我们家的狗。 也是废物,我站着不动,让你砍,你的法宝都能砍空了,真是丢尽了王府的人。 来来来,往这砍,快点,省的你砍不中人。” 石头伸长着脖子,一副引颈就戮的贱皮子样子。 对面那修士被气的气息不稳,操控一把飞刀落下,竟然这样都能击空。 再一看石头那摇头叹息的样子,再也忍不住了,一口气没上来,眼皮一翻,喷出一口鲜血。 岔气了…… 一群狗腿子吓了一跳,连忙带着惠王世子离去。 剩下凉王这边的人,也自觉不是对手,也跟着退走。 石头一个人站在原地,衣衫破烂,摇头晃脑的长吸一口气。 “哎呀,很久没这么舒坦过了……” 一边说着,还一边掏出一块金丸子吞了下去。 他体内一阵闷响传来,肉身又强了一分。 “媳妇,咱们继续走,万万不能弱了咱们襄王府的威风。” 石头媳妇忍不住叹气,出了锦岚山,算是彻底失去控制了,石头在这放飞自我,眼睛里闪烁着光芒,明打明的准备一路挑事挑回去了,难怪之前说什么,不用先通知一下家里,多大的人了,还用家里人来接,丢不丢人。 石头眼看他媳妇的眼神里开始冒出危险的光芒,腰身矮了三寸凑了过来。 “放心,我可一下都没还手,我可没伤人。 我站着让他打,我境界还没他高,他自己被气的吐血了,关我屁事。 他要是不嫌丢人,尽管去摇人。 惠王府要是想以大欺小,那就让他们丢人丢大点。” “……”石头媳妇半晌无言,只能任由石头去挑事。 她想揍惠王府世子很久了,上次就想,只不过一直没机会而已。 她之前还担心,石头会不适应大震。 事实证明,她想多了,是大震的人,怕是不适应石头。 出门在外,不能丢锦岚山的人,这回娘家,也不能丢襄王府的人。 石头怕是会一路刚到底。 若是别人这么做,那的确没什么好说的,但石头,总觉得怪怪的。 一路前行,进入大震境内,一路到襄王府这段路。 石头硬生生的跟人干了十几架。 要么是遇到襄王府不对付的人,就去硬挑事干架。 要么就是遇到杀人夺宝的,就上去拔剑相助,自己被揍的鼻青脸肿,也不后退一步,疯狂的样子,硬生生的把人吓跑。 襄王府在半路上就得到消息了,现在大管家来亲自迎接。 大管家看着前面跟人干架的石头,抚须含笑,连连点头。 “之前还曾担心过,小姑娘嫁到外面会被欺负。 现在倒是不担心了,这石头别的不说,绝对够硬气。 颇有我大震儿郎的风范,你看看,面对四五个六阶围攻,竟然一步不退。 竟然还敢出言讥讽,硬扛所有力量,当真是个硬汉子。 王爷最是喜欢这种会说话的硬汉子,我也喜欢。” 石头媳妇讷讷无言,好半晌也不知该怎么说。 自家男人的秘密,她肯定是不会跟外人说的。 不过,表面上看起来,的确是够硬汉,遇事不怂,逆境不退,大震这边都很欣赏这种人。 石头被殴打的全身冒热气,刚吞下的金丸,竟然已经被炼化,肉身仿若烧红的烙铁一样,要是他不说垃圾话嘲讽,看起来的确特别唬人。 硬生生的打了快一天,几个体修,被累到脱力,石头却越来越有精神。 只是接下来,来挑事的就没有了,因为进入襄王封地了。 尚未到地方,他的事迹就已经被人传开。 一口气把跟襄王府不对付的几个封王府的人,全部给收拾了一遍。 惠王府世子,更是被重点嘲讽的对象。 人家站着不动,他都打不到人,羞愤吐血,半途跑路。 其他封王捏着鼻子忍了,实在是没法派大修士以大欺小,那更丢人。 襄王府里,襄王听着汇报,哈哈大笑。 这就是大震的风气,干架不丢人,谁打输了谁丢人,输了其实也不丢人,谁怂了谁丢人。 要不说,大震体修最多,因为体修最能体现这些风气。 别看石头基本一直处于被殴打的状态,可大家却都觉得他是个硬汉子。 锦岚山出来的硬汉,简直比大震的硬汉还要硬。 坐在玉辇上,石头脸上一直挂着笑容,心里盘算着。 这一趟出来的值了,果然就是得那种想要打死他的人,效果最好。 现在又快进阶了。 不,再压制一下,再等等,听二叔说,自然而然进阶潜力最高。 咱们锦岚山的人,从来不急着进阶,从一开始,目标就定高点,起码要有望九阶。 不多时,见到襄王,襄王看着石头,越看越是满意。 “殿下,这是我二叔让我带来的信。” 见到长辈,石头便收起了垃圾话,一副谦谦有礼的后辈模样,双手递上信。 襄王一看信,点了点头。 “小事而已,回头我去跟陛下说一声,大震这边没什么问题,陛下早就想收拾那些魔物了,只是一直没合适的机会。 锦岚山研究出了宝物,可以进入阴魔的域,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至于活捉一些,先试试吧,那些魔物,未必有机会活捉出来。” “有劳殿下了,这些日子,我便一直待在大震了。 内子许久没回娘家,想来也是颇为想念,便让她多待一些日子。 殿下有什么吩咐,务必不要客气。 我二叔说了,到这边之后,一切都听殿下的。” 石头客气礼貌,襄王是越看越觉得满意。 他想了想,取出一块令牌,抛给石头。 “你随身带着,在大震要是有人以大欺小欺负你,不用怕,朝死里打,你打不死,我襄王府便会出人打死他,实在不行,本王亲自出手。” 石头笑的很腼腆,小心的将令牌收起。 数日之后,大震便开始做准备,清扫阴魔。 石头在这边如鱼得水,闹的鸡飞狗跳。 等余子清听到这些的时候,都忍不住摇头。 看出来了,石头在家里,已经非常克制了,出去之后,简直就是个反派风格,偏偏在大震还如鱼得水。 那边的人,只要不是敌对的,还都不在意石头的垃圾话,都觉得这家伙是个标准的硬汉。 嘴毒了点而已,对硬汉来说是无伤大雅的小瑕疵。 算了,不管他了,让他去折腾吧,反正只要不被打死,随便吧。 唯一的遗憾,只是一直没法活捉一个阴魔。 都是只能在阴魔域里将其打死,活捉的也没法带出来。 这些阴魔,简直跟七阴大王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死也要苟在阴魔域里。 余子清想要让老羊研究一下,就只能亲自去阴魔域里堵了。 研究那些阴魔种子,也必须得亲自去,终归是麻烦了点。 余子清这边还在琢磨,要继续给果汁讲什么故事的时候,四号白水蛋那边,终于传来了消息。 一号要出关了,一号跟二号的矛盾,彻底升级,连五号都被囊括了进去。 接下来就有机会,一号和五号同时出现。 二号一直查不到,也从来没回去过。 但没法等了,因为再等下去,四号就装不下去了。 他这个快死了,死到现在还没死,再不死就露馅了。 余子清给传了信,蹲在安史之书外面,等着里长出来。 不多时,里长一身气血燃烧着走了出来,显然是刚跟一个强者干了一架。 “有事?” “我是琢磨着,别的人都出去历练了,您老也憋在家里很久了。 天天欺负封印里那些显化出来的人,实在是没什么意思。 我给您老人家找了个真正的对手。 九阶,必须打死的那种。” “在哪?什么时候?”里长也不问是谁。 “您老跟我一起出门。” 里长的气血慢慢平复,化作那消瘦的小老头模样,换了一身衣服,一脸平和,跟着余子清出了门。 说实话,里长现在什么境界,余子清知道。 但什么实力,余子清就不知道了。 他很久没见过里长出全力了。 因为怕收不住力。 只有真正的生死相搏,他才会完全放开。 一贯的习惯,估计是没法改了。 封印里的强者,很多都不是真人。 余子清一直没感觉出来差在哪,但里长就能感觉出来,那些显化出来的强者,根本发挥不出来强者真身的极限实力,更别说超越极限的战力。 打的久了,里长自己都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余子清带着里长出门,这次也算是看得起一号和五号了。 能让里长亲自出手收拾他们。 本来余子清打算一口气将一号、二号、五号一起收拾了。 但一直等不到机会,四号再怎么煽风点火,推波助澜,也没有这种机会。 实在没辙,没法等了,只能先把一号和五号一起收拾掉。 白水蛋驻地里,四号一身不祥之气,已经浓郁到极致,面色蜡黄,头发斑白,却还在苦苦支撑着。 他微微佝偻着身躯,恭敬的站在一号侧面,沉声道。 “五号已经快回来了,已经在路上了。 而且我们的人,查不到一些事情,唯一的可能,就是五号已经见过二号,才会有这种改变。 要不,我再去问问五号,劝劝他。” 一号身上的煞气也异常浓郁,不时的有暴虐焦躁的气息传出,听到这话,立刻咬着牙道。 “不用了,他出现之后,立刻拿下,取出阴影魔眼球,我倒要看看,二号到底想做什么。” 正文 第三形态(10k) 四号一直没变的,只是一直很恭敬。 他的气息越来越衰弱,身上的不祥之气越来越强,最近都不修行了,每次来见一号,还得专门消耗点力量,显得像是力量开始衰退的样子。 他是真的快顶不住了…… 廖家的俩九阶,都已经诈死隐遁到南海,在大佬的庇护之下,无人能察觉到他们的踪迹和气息。 而他这个廖家后辈,却硬生生的抗了十年还没死。 虽然当年的血脉诅咒,的确是越强的人死的越快,弱点的反而会多活一些时日。 一号愈发暴躁,他的确是将沾染的诅咒之气和不祥之气冲刷掉了,但是这个过程,借用的煞气,却已经将他侵蚀。 而好死不死的,一号闭关,中间需要什么资源,都是最忠心的四号来准备的。 给一号准备的一些用来化解煞气的资源,自然是稍稍动了一点点手脚。 到了今日,一号的疑心病从最初的种子,已经彻底长成了参天大树。 连一直没死的四号,一号都会偶尔怀疑一下。 最近一号彻底洗刷掉身上的诅咒之气和不祥之气,便开始想要去觐见假发白水蛋了。 觐见假发白水蛋,可能会让他沾染血脉诅咒这种事,已经没法阻止他了。 四号只能开始祸水东引,引到了五号和二号身上。 二号在驻地搬迁之后,从未回来过,五号的确可能有点小心思,四号也看的出来,五号也的确可能是见过二号了,四号也没说谎。 只是这么稍稍拱火之后,越来越暴躁,没法冷静下来的一号,就直接炸了。 眼看到了这一步,四号就知道,实在没法拖下去了。 一号快失去理智,而他是真的要演不下去了。 要不然,他也不会去跟余子清说必须得动手了。 余子清本来是准备狮子搏兔尽全力,请里长和游震一起出手,或者换成邗栋也行。 保证遇到意料之外的强者,也能碾压的地步。 后来看到里长虽然没进阶,但干架越来越轻松,甚至觉得有些没意思之后。 余子清便放弃了原来的想法。 他跟里长就足够了,要是有意料之外的情况,他也可以动手。 他们在赶路,还没到地方,五号白水蛋,却已经快到驻地了。 四号先一步,在外面等着,拦住了归来的五号。 四号气息衰弱,说话都有些有气无力。 “你不该回来的,一号……一号有点变化,而且他可能知道了你去见过二号,犯忌讳了。” 五号看着只剩下半口气的四号,沉默了片刻。 “我的确去见了二号,我也知道一号,有些失控了。 你肯跟我说这些,我便知道,你是为了组织。 你不想在临死之前,看到组织内战,彻底衰落。 虽然我也不是很愿意,但现在,一号已经不适合执掌组织了。 二号正在做一件很重要的事情,没有办法脱身。 我这次回来,便是要劝一劝一号,能好好劝最好。 实在不能好好劝,那我只能用其他方法来劝说他好好休养了。 这些年,我们的损失实在是太大了,一号难辞其咎。” 听到这话,四号暗暗叹了口气,他本来是想最后冒险试一试,能不能把五号也拉过来。 但现在看来,没戏了。 五号很有自己的想法,而且跟二号也不知道谈了什么。 他这次回来,是想把一号踢下去,自己来当这个一号。 毕竟,二号不回来,三号死了,他这个四号只剩下半口气。 而五号之后的人,要么死了,要么根本没资格没能力来担任掌舵之人。 五号是目前唯一一个有机会的人。 四号不再多说什么,只是道。 “一号已经下令,你回来之后,立刻挖出阴影魔眼球。 他虽然有些……有些不一样了,但终归还是一号。 你不可能是他的对手的。” “一号已经不是以前的一号了,我虽然不够强,但他却变弱了。” 五号向着驻地走去,四号也没拦着,毕竟,以他的状态,也没法拦。 一号想要人围杀五号,四号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打算消耗什么力量,消耗人手去做这些事。 五号回到驻地,连阻碍都没有遇到。 所有的人,都被四号调走,理由是不想其他人,为了这种无谓的事情,做毫无价值的牺牲。 其他人都出去,他这个快死的人留下就行了。 等到五号进入驻地,四号便第一时间给余子清传递了消息。 “五号已经到了,他要篡位,必定是有依仗,说不定二号已经来了,亦或者是其他的力量,才能给他这种底气。” 这边刚到夔侯国,余子清接收到信息,立刻问了里长一句。 “里长,您老人家,能打得过九阶几劫?” “没打过,不知道,每个人的力量不一样,不交手很难知道的。”里长说的很保守,难得谨慎了一下。 余子清有些吃惊,刚想说要不再摇点人。 便见里长话锋一转,继续道。 “纯粹的炼气修士,三劫之下,只要被我近身,没有最好的保护护身,他必死无疑。 体修的话,便不太好弄了。 要是能强到游震那种地步,半个时辰之内,对方不死,便是我死。 一般的炼气修士,三个一劫,一百息之内打不死我,他们死。 大体上如此,但若是有顶尖法宝护身,便未必了。” “……” 余子清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您老人家说话不要大喘气,我还以为我错估实力了,准备立刻摇人呢。 “没事了,我们继续赶路吧,不用太急,先让他们狗咬狗。” 余子清他们还在保存实力,慢慢赶路。 另一边,深渊之中,白水蛋新驻地,汹涌澎湃的力量,已经从驻地内炸开。 一号化作遁光冲天而起,五号紧随其后。 “叛徒!” 五号回来,突下杀手,一号的眼睛都红了,疑心病彻底爆炸,让他整个人都有些癫狂。 九阶的实力,几乎一边倒的压制着五号。 神光坠落,如同巨鸟的翅膀,不断的化作流光,冲击着五号的身躯。 五号被按在地上摩擦,却在狂笑,笑的愈发放肆。 “你的确变弱了,你的力量,已经被煞气彻底侵蚀。 你的心智也被侵蚀,扭曲你的一切,让你自己都没有察觉到这些。 一号,你的确不适合来执掌组织了。” 在被五号点破的一瞬间,便见那冲霄的纯粹神光之内,黑色开始侵染,黑色的煞气开始蒸腾。 一号的力量开始变得暴烈,哪怕更强了,却开始失去控制。 五号身上魔气蒸腾,气息开始直线攀升。 他的脚下,浮现出一个漩涡,来自于一号身上的煞气,正在源源不断的被漩涡吞噬。 仿若有什么未知的存在,在这一刻被唤醒。 嗡的一声闷响,一道冲击波横扫开来。 漩涡越来越大,当漩涡扩散到十数里大的时候,一只漆黑的利爪,从漩涡之中探出,勾在了大地上。 低沉的嘶吼声,牵动起低频的震颤,大地都在微微颤抖。 远方,四号抱着一个被封印的盒子,静静的看着这一幕。 盒子里便是白水蛋组织供奉的玉简,跟假发白水蛋联系的唯一通道。 “又得换驻地了,看来又要忙一段时间了……” 四号叹了口气,佝偻的身躯,慢慢挺直了起来,服下一颗丹药,身上虚弱的力量也开始恢复。 等到力量彻底恢复之后,四号稍稍感应了一下,颇有些无语。 他辛辛苦苦,每日苦修,却未曾又多大进步。 这几年从来不修行,反而要在力量慢慢恢复之后,立刻将其消耗掉,一直维持着力量很弱的状态。 没想到,如今恢复力量之后,境界反而比日日苦修的进境还要快的多。 他悄悄走远了点,脱离了视距,只是在感应那边的战斗。 五号直接入魔,以魔化状态来战斗,还借助一号身上的煞气,召唤来一只不知是哪里的凶兽。 bi 那巨兽身高千丈,长着一颗形似龙族的脑袋,身形如牛如鹿,四只长满鳞甲的利爪,还生有一対燃烧着橘色火焰的翅膀。 凶兽气息极强,可以吞噬煞气,一号的力量被完克。 战局开始陷入焦灼。 深渊之中,战斗的再怎么激烈,外面也不会有人发现。 甚至深渊里的魔物,再察觉到魔气煞气之后,也都会避得远远的,等着这边的大佬干架结束。 大半天之后,余子清跟里长姗姗来迟。 这边刚进入深渊,便遥遥感觉到,远方煞气蒸腾,魔气涌动,神光绽放。 明显是到了九阶的强者在交锋。 余子清飞到半空,阴神睁开眼睛,目力催发到极致。 当看到那头凶兽的瞬间,余子清便微微一怔。 那凶兽的气息,绝对堪比海中的九阶巨兽,再加上以煞气为力量,实力可能比一般巨兽更强一点。 受伤之后,很快就能恢复,肉身极强。 但让余子清关注的地方,不在这里。 而是那巨兽看起来就像是一头缝合怪,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巨兽的脑袋、身体、翅膀、利爪,其实都是有不协调的地方,像是手艺非常粗糙的缝合。 更引得他注意的是,那凶兽每一次受伤之后,不见鲜血涌出,只有凝聚到极致的煞气涌出。 而同时,还有煞气化作布满各种符文,铭刻了各种纹路的锁链。 那种锁链的样式,还有那些符文和纹路的风格,余子清见过。 当年青龙虚影浮现的时候,身上便束缚着这种锁链。 不管是不是一种,但风格绝对是一脉相承,来源绝对是同一种。 余子清看了一眼里长。 “您老人家能一个人对战他们三不?” “没动手,不知道。” “那就让他们先打,打的差不多了,您老再去收人头。” 里长眉头微蹙,显然有些不太乐意。 他出门就是为了能来一场有压力的战斗,最好压力能大到他感觉到生死危机。 不然的话,在家里去安史之书里的灾难多好,那里面各种强者还足够多。 “我要去找老羊,那头凶兽,特别有价值,我得让老羊来看看,对于老羊来说,是关乎性命的重要。” 此话一出,里长立刻点了点头。 “那你去吧,我心里有数了。” 余子清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老羊走了奇奇怪怪的道路,先上车后补票,却也契合了真龙孕生的过程。 只要渡过化形劫,那他就算是补上了票。 但现在问题是,当年真龙全部消失,甚至可能全部陨落。 青龙虚影出现之后,他身上束缚的锁链,那些明显不是什么好东西的力量。 未来八成也会成为老羊的威胁。 便是老羊,其实也不知道那些力量是什么,也无从研究。 好不容易遇到一个,余子清哪里肯放弃。 先联系了老羊,事情大概说了一下,让他在大兑的入口等着,现在就来接他。 一路飞遁,从大兑里接到老羊,便飞速赶往夔侯国。 而白水蛋驻地这边,一号身上侵染的煞气,被彻底激发,他已经顾不得其他,一门心思的只想着打死五号,打死五号召唤来的凶兽。 至于五号为什么忽然有这种本事了,他已经顾不得了。 两边打的火热,里长等的心急。 眼看一号落入下风,力量消耗越来越大,此消彼长之下,凶兽越来越强,他便不想等了。 直接下场,飞入战场之后,摇身一晃,身形便似拔高了三寸,瘦弱的身躯,骤然变得肌肉虬结,恍若磐石。 他从天而降,靠着最纯粹的速度,冲到那凶兽脑袋前。 对比凶兽身形,如同牙签一样的拳头,一拳轰出,气血力量骤然爆发。 神通,十方,七十三倍爆发。 秘法,隔山打牛。 轰的一声爆响。 巨兽庞大的身形,骤然一顿,脑袋仿若急停,身子却停不下来,四只脚都立地飞了起来。 一缕缕里长都有些难以完全掌控的庞大气血力量爆发,逸散出来,化作一道血色的冲击波,向着四方扩散。 七十三倍爆发的气血,轰出之后,只见那凶兽的脑壳上,一缕缕蛛网般的裂纹扩散开。 一击破防。 在其破防的瞬间,更强的力量,却已经贯穿其全身,在其内部爆发开。 霎时之间,便见凶兽哀嚎一声,重重的落在地上。 他体内五脏六腑,都被绞碎,多余的力量逸散,从其身上脆弱的地方逸散出来。 其脖颈处、四肢中间、双翅连接身体的地方,同一时间,迸射出大片凝为黑液的煞气。 而爆发最强的脖颈处,当场断裂了一半,那颗龙头都被打歪了。 一击过后,里长看了看成果,眉头微蹙。 调整了一下力量,爆发太强了,十方神通又变强了,他也有一点难以完全掌控。 神通半步多施展开,里长的身形飞速腾挪转移。 对比凶兽庞大的体型,他便像是一只速度快到不可思议,灵活性拉满的苍蝇,无论如何,都能紧贴着凶兽庞大的身躯,还能保证自身根本不会被击中。 凶兽遭遇重创,它的身上密密麻麻的锁链浮现,断开的脖颈出,一条条锁链凝聚出来,强行将其脑袋拉回原位。 煞气凝聚的黑液覆盖过来之后,所有的伤势便飞速恢复。 里长咧嘴一笑,很难打死,那他可太喜欢了。 他想找这种对手,想了很久了。 里长一言不发,出现就直接对上了这怪异的凶兽,五号想要做什么也没用。 一号才不管出现的人是谁,为什么。 哪怕对方只是想猎杀一头凶兽,他也无所谓。 只要给他缓解了压力,他便有机会跟五号一对一的交锋。 鹿死谁手还不知道呢。 等到余子清带着老羊赶到的时候,就见一号气息衰弱了不少,五号也披上了一层盔甲,仿若化作魔物。 两边几乎已经耗尽力气。 而另一边,里长力量不减,追着那头凶兽揍。 不管凶兽如何逃,他都能紧贴着近战。 煞气无用,根本没法侵蚀到里长如此爆发的气血,气血浓郁到化作实质化的火焰,最纯粹的阳气燃烧,只要足够强,就能从根上抵挡住所有的邪气、煞气等力量。 “就是这头凶兽。”余子清给老羊指了指。 老羊有些无语的看着,被追着逃的凶兽。 他以前还真从未见过凶兽能被人追着跑的。 这些凶兽,都是没脑子的货色,别看体型庞大,可是其脑仁恐怕还没拳头大。 都是些不服就干,动辄不死不休的货色。 能让凶兽主动退让跑路的,基本只有更强的凶兽。 以它们的脑容量,基本只能理解同类的力量对比。 他们只是看体型,看力量。 所以东海里,很多海中凶兽,会避开一些海族,纯粹就是因为那些海族展示力量的方式,非常符合凶兽的脑容量。 体型大,纯粹的力量强,眼睛不瞎,能感觉到力量对比,就能判断出来是不是对手。 但凶兽遇到人,却被追的跟条夹着尾巴的狗似的。 他只听说过一个人,就是当年扒皮大佬,以神通显化真身,体型比一头海中凶兽还要大,那凶兽才主动退让。 里长这样的体型,不管力量多强,只要一击打不死,凶兽基本都只会更加疯狂。 “里长做什么了?” “别问我,我怎么可能知道。” 紧跟着,便见里长身上的气血骤然爆发,从凶兽的背上落下。 神通十方爆发,这一次只爆发出七十倍的气血。 但是跟着施展锦岚秘法,便见里长化拳为掌,一瞬间便击出三击。 三次全部都是全力一击,力量或慢或快,正好在同一时间让爆发出来的力量一起爆发。 等同于三倍的力量一起爆发。 “这秘法叫什么?”老羊的眼睛已经化作龙目,震惊不已。 “锦岚秘法,云龙三叠浪。”余子清面无表情的看着,波澜不惊,早就习惯了。 本来是蓄力叠加的路子,爆发出三倍的力量,但是是有前摇的。 里长练成之后,硬生生的调整了一下,变成了一口气爆发。 但是叠加十方神通,同时还施展者神通半步多,再叠加云龙三叠浪。 余子清的确是第一次见。 难怪里长觉得现在开启的安史之书副本没意思了。 现在那些灾难里,最强的人,都不可能到十阶。 而且大部分都只是灾难里显化出来的。 怎么可能有人能扛得住里长这种超出极限的爆发。 上来就把人秒了,这下副本体验,的确不怎么好。 随着这一掌,落在那火焰翅膀与其躯干的交接处。 那超出里长完美掌控极限的力量,一瞬间爆发出来,里长都被震的倒飞了出去。 然而下一刻。 便见那凶兽哀嚎一声,双翅从根崩断,两只火焰翅膀被冲击的飞了出去。 其四条腿,也直接崩断。 那颗龙头,也像是被从内而外的巨力,强行崩飞了出去。 黑液喷涌而出,一瞬间便将这凶兽分尸。 从断口处,还能看到,其躯干内的一切,似乎都已经被强行震碎,化为黑液流淌了出来,连五脏六腑都看不到了。 凶兽重重的跌落在地上,畏惧感不由自主的浮现。 那些从断口出喷涌而出的黑液,开始倒卷而回。 那些黑液凝聚出一条条漆黑的锁链,浓重的不祥气息和诅咒气息,弥漫开来。 锁链不断的收缩,慢慢的重新将其肉身拼凑起来。 凶兽的肉身还未恢复,便头也不回的向着远处一路狂奔而去。 里长只是一步跨出,便又保持着跟其贴身的状态。 “看到了么?”余子清问了一句。 老羊眼神凝重。 “看到了,绝对是同根同源的力量,绝对错不了。 跟里长说一下,不要让这只凶兽跑了。” “你觉得这还用说?里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放开手,随便祸祸,试验各种秘法的活靶子,他能让它跑了?” “那种诅咒,我以后也会有的。” “嗯?” “我境界越来越高,感应越是明显,在我凝聚出自己的血脉之后,这种感觉就愈发明显。 等到我进阶九阶的那一刻,便是诅咒临身的那一刻。 这种诅咒,不是直接对人下咒的。 我必须要研究一下这头凶兽。” 余子清没问你什么时候凝聚出血脉,而是道。 “直接针对身份来下咒么?” “有可能,但目前还没弄清楚。” “有这种诅咒么?” “诅咒未必只有人族有,你不要小看了其他人。” “那现在怎么办?这凶兽恢复的速度太快了,里长要是放手去收拾其他俩,这凶兽绝对跑了。” “先把这个凶兽封印了带走,它的头、身、脚、翅,都不是天生的,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拼凑到一起的,里长早就看出来了,那连接的地方便是最弱的点。 让里长将那凶兽驱赶过来。” 老羊丢下这句话,便立刻开始着手封印。 当年封印游震残肢的金属箱子,正好存留了不少,现在正好派上大用。 老羊在这里布置封印,余子清给里长招了招手,示意他把凶兽带过来。 片刻之后,如同一座山在狂奔的凶兽,飞速的靠近这边,大地都在震颤。 只听里长一声暴喝,便见那凶兽的眼睛里,带着一丝绝望,再次被爆发的力量分尸。 这一次,它的肢体便再也没机会重新恢复原样了。 飞出的龙头,被神光缠绕,不断的缩小,化作瀑布一样的光辉,冲击到金属箱子里。 吧嗒一声,金属箱子盖上盖子,贴好了封印符箓。 它的其他肢体,却还没有失去控制,依然还想恢复,还想跑。 躯干被封印入一个金属箱子,四肢被封入一个,双翅被封印入一个。 一道道光辉瀑布,不断坠落,涌入金属箱子里。 这边的动作,让五号有些疯狂,想要来阻拦,一号却不给他机会,两人都跟疯了似的。 “剩下俩,都打死算了,脑袋里的阴影魔眼球,给留下就行……” 里长有些喘气,显然消耗不小。 “这鬼东西可太难打死了……” 丢下一句话,他便再次消失不见。 “这么容易么?你封印术什么时候这么强的?” “封不绝给你的玉简,还有大兑书库里的典籍,你没看么?”老羊有些意外。 “看了啊。”余子清话说出口的瞬间,便悟了,他的看,跟老羊的看,绝对不可能是一回事。 余子清不说话了,立刻忽略这些事,很自然的转而问道。 “这东西带到哪研究?” “被封印的灾难里吧,保险点。” 余子清不说话了,自从大兑积攒的三灾之力被耗尽,一口气让安史之书里同样的灾难,难度从地狱难度直接暴跌到简单难度之后。 这封印的价值,算是彻底让他们榨干了。 又是当成历练副本,又是当成危险物品的实验室。 反正只要不化解封印,玩砸了直接重开就行。 老羊这边刚收拾好,就见里长一手拎着一个像是没骨头的人,从远处飞了过来。 收拾这俩已经消耗快到极限的货色,的确不费事没力。 从这俩还有一丝生机未灭,就能看出来,他们被碾压了。 里长没管这些,拍拍屁股走人,这里的事,跟他没什么关系了。 走出去几步之后,里长顿了顿,回头念叨了一句。 “那个凶兽,要是有可能,别弄死了,留着吧,回头试验秘术,特别好使。 要是不行,就算了,你们看着办。” 里长直接走了,不参合后面的事。 余子清跟老羊对视了一眼。 “里长什么境界了?你知道么?” “你觉得这问题,有价值么?” “没有……” “没有你问个屁,再说,我怎么可能知道,他天天装的跟个吃不饱饭的糟老头子似的。” 两人默契的不在谈论这件事,境界可能是影响里长战力的因素里,最弱的一个因素。 老羊带着被封印的金属箱子,也不参合后面的事了,直接赶紧离开,生恐再拖延下去有什么变化。 余子清看着地上,昏迷的一号和五号,他们俩其实已经跟死了没多大区别。 只是因为境界足够高,才有一丝生机,不管他们的话,他们怕是也会因为伤势过重而死。 余子清一跺脚,自在天从左边的靴子里飞出来,凝聚出身形。 不用余子清吩咐,他便从五号的脑袋里取出了阴影魔眼球。 而一号这边,脑袋里竟然也有一个阴影魔眼球,这让余子清有些意外。 看着这俩人的状态,余子清沉思了一下,掏出两口棺材,将两人封印在其中,维持着两人的生机不灭。 要是有不宰了他们,还能解决这个麻烦的方法,自然是最好的。 本来是打算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等他们俩狗咬狗差不多了,再跳出来收拾残局。 没想到,他有些高估里长的耐心,也有些低估里长现在的实力。 现在也挺好。 这边收拾完,四号晃晃悠悠的飞来,对余子清伸手虚引,带着余子清进入到了白水蛋那已经快被打烂的驻地。 找了一间地下还未被打坏的密室,两人一起察看一号和五号的阴影魔眼球。 四号催动之后,便见一号的阴影魔眼球里,投射出各种画面。 一号这个,的确没什么可看的,缺失的部分很多。 有关重要信息的部分,全部都没有。 只是从一号开始化作白水蛋,从一个普通白水蛋,步步为营,修行己身,然后熬死了前面的人之后,自然而然的接任了一号的位置。 但是四号也找到了他要找的东西,一号存放重要资料的地方。 比如一号曾经是什么身份,五号曾经是什么身份,还有白水蛋组织的一些辛密,都存放在哪里。 都不在驻地里,而是在备用的驻地里。 一号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继续用这里的驻地。 但是看五号的阴影魔眼球,却出现了意外。 开始的时候,的确没什么不同的,就是普通白水蛋的待遇。 他所经历的一切,都是被一丝不差的记录了下来,唯有一次,被一号带领着去觐见假发白水蛋的部分,是没有记录下来。 五号曾经做过什么任务,在背后掌控着什么势力,都是有的。 但到了五号去见二号,在见到二号的这一刻,画面的一半,骤然黑了下来。 一股未知的力量屏蔽了二号的身形,还有一股力量,反过来冲击向正在看的余子清和四号。 余子清眉头微蹙,走上前一步,伸出手挡住了那些力量。 但是二号的身形却也消失了,从画面里消散,只有五号一个人在那说话。 大概能听的出来,二号给五号了一枚煞气缭绕的龙符,应该就是用来召唤那头凶兽的宝物。 然后怂恿五号来干掉一号,由五号来执掌组织。 “这些年,一号和二号的矛盾,已经近乎摆在明面上,每一次召唤,二号都没有回来过。” “他身上有神朝之力在身,以魔物来窥视,会引来神朝反噬。 他现在绝对是神朝要员,最低也是一方封疆大吏。 不然神朝之力,不可能护着他。 再结合之前的信息,我已经将范围缩小到六个人了,接下来很容易确认。” 六部尚书里的三个,太子、二皇子、亦或者是军中的一位。 余子清细细感应了一下反噬来的神朝之力,对于他,这点力量的确作用不大,那点力量根本发挥不出来,也不可能伤到兑皇。 他还有余力将其压制抹平。 换个人来,不被反噬伤到,留下印记,起码这阴影魔眼球也会爆裂开来没法用了。 而那边也会生出感应。 现在,余子清借自己的身份,强行压制住了,那边也不会感应到什么。 因为没有直接的碰撞,便不会有波动。 看完五号的经历,四号道。 “从此之后,我便是五号吧,四号的确应该死去了。” “不打算恢复么?你之前留下的人脉,这么丢了不好吧?” “不,血脉诅咒,没法恢复,四号必须消失,我已经做好准备,告诉过他们,接下来可能是五号执掌组织,而我,就是五号。” 余子清点了点头,对自在天点了点头,自在天便出手,替四号换上了五号的阴影魔眼球。 其实现在不要了也行,只不过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身份认证,只能先留着。 四号早已经计划好这边的一切,余子清便不多嘴了,任由四号去处理。 到了白水蛋的新驻地,四号查看完信息,也会告诉他的。 确认这边没问题,余子清便悄悄离去,走之前还用秽气桶,放出大量秽气,将整个战场都冲刷了一遍,再将秽气全部收走。 悄悄回到了锦岚山,进入安史之书,就见老羊已经在里面开始了研究。 先拿出来的,便是那凶兽的两只翅膀。 “发现什么了么?” “发现了,这翅膀来自于真凰血脉。” 两只翅膀被束缚在大阵之中,却还在不断的挣扎,似乎想要逃走。 “真凰血脉,也是被诅咒了么?” 余子清立刻想到了当年那位蕴含真龙血脉的恶龙。 老羊看着那双火焰翅膀,轻叹一声。 “这是有人掘了真龙、真凰的根啊,只是蕴含其血脉的血裔,都会受到巨大影响。 当年的敖青,若不是从很早就察觉到异样,开始做准备。 他的结局,怕是会跟这双翅膀的主人一样。 能有现在的样子,已经是十死无生之中,硬生生的抠出来了一丝生机。 接下来的研究,怕是还得去看看当年敖青留下的典籍了,会很有启发。 他当年都能硬生生的抠出来一丝生机,便代表这些力量不是无懈可击的。” “要去问问卿青么?” “不用,不要让他知道这些,我自己看记载,也知道他当年的事就已经足够了。 他现在跟龙族已经毫无关系,没必要再把他牵扯进来。” 余子清不再多说,他也不想让现在的卿青牵连进来。 说心里话,当年他还觉得恶龙好歹是真龙血脉,有点拉胯。 现在看到老羊的研究,才发现,当年的恶龙,其实已经是真龙血脉、真凰血脉之中最牛逼的一个了。 他起码还真找到了一丝生机。 而真凰血脉,他听都没听说过,很显然这双翅膀的主人,当年压根没机会变强,便已经陨落。 不然的话,不至于一点消息都没有。 余子清没有继续待在这里,而是出去等着。 数日之后,四号……不,新五号传来一些情报。 一号曾经的身份,五号曾经的身份,都被挖了出来。 但是到了二号这里,却出了问题。 记载二号资料的玉册,不知是被什么力量侵蚀,里面的内容已经被毁了大半。 只能确定,二号是在两千多年前,化作白水蛋的,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潜入到大乾的。 余子清没过多关注新五号这边的信息,只是叮嘱他。 不要轻易去觐见假发白水蛋,而且一定要确保,在去觐见的时候,每一句话都要是实话。 余子清告诉他,一号没死,五号也没死,都还有半口气,而且是有机会慢慢恢复的。 新五号一听这话就懂了。 某些信息,再过一手之后,就会变成真的。 这边安排好,白水蛋组织,基本都被渗透完全,确保以后神王能得到的消息,全部都会先从他这过之后,余子清才算是放下心来。 数日之后,余子清再次进入安史之书。 看到老羊身上,隐约之间,已经浮现出一丝诅咒气息之后,余子清吓了一跳。 “什么情况,已经出现了?” “不是,是我主动沾染的。” “到底怎么回事?” “真龙血脉的头,真麟血脉的腿,真凰血脉的翅膀,再加上瑞兽的躯干,这凶兽的确是拼凑起来的。 这东西是毁掉这些血脉后裔的锚点,以诅咒的力量,将其强行汇聚。 跟当年青龙身上的诅咒,的确是同根同源,但是又不是青龙身上的诅咒。 这种诅咒,只是毁其血裔而已。 这凶兽只敢在深渊出现,却从未在我们的世界出现过。 就证明此拼凑起来的凶兽,尚未渡过天劫。 而它偏偏能活着……” “你到底想说什么?你为什么主动沾染?” 老羊瞥了余子清一眼,仿若在看一个学渣。 “你忘了么,我说过,我要再换一个种族,眼前这个就是最合适的。 只要成功,便是我以后进阶,真龙之身被诅咒,我也不用再想着化解诅咒。 因为那诅咒,本身就是我一个形态的力量。 这种力量很强,化解掉太浪费了,还不如将其吞掉。” 正文 第二四九章 降格,报复(5k) “凶兽么?” 余子清略有些担忧,他也在给老羊寻找合适的第三形态。 毕竟,只是龙族还好说,严格说,不是所有的龙族,都在东海龙族。 陆地上出现一个龙族,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但真龙就完全不一样了,老羊这明显是走的真龙的路,而且跟曾经的真龙都不一样。 以前的真龙里,可没有这种全身漆黑,怎么看都不像什么好鸟的真龙。 其实之前哪怕没有真龙的原因,余子清和老羊也早就准备找机会开启第三形态了。 但凶兽,还真没想过。 余子清没想过,老羊以前也没想过。 煞气这种东西,本就是跟智慧生灵犯冲。 人族自古至今,都是秉持着实用主义的思想,甭管什么东西,都要试试,给找到合适的利用方法。 最常见的例子,便是利用其他种族避之不及的粪便。 真正做到了,目之所及,所有能用的不能用的,都给找到利用的路子。 这煞气自然也是如此。 但修行上,绝大多数的煞气,都是从来不会直接吸纳,纳入自身力量体系里。 这东西直接弄死人的概率倒是不大,尤其是对实力强点的修士,基本只是麻烦而已,不会有什么直接的生命危险。 但坏就坏在副作用上,看看一号就知道了。 为了洗刷掉诅咒之气和不祥之气,以煞气来冲刷洗身,最后被四号稍稍坑了一点点,神智都被侵蚀影响。 不致命,却铺好了致命的死亡大道,不用走,站在上面就能滑下去。 所以这凶兽,大多脑子连普通的野兽都不如,聪明点的野兽,都还比得上四五岁的小孩子呢。 小皮孩刚出生那一刻,保守点说,智商也能秒了九成九的凶兽。 正因为如此,余子清才特别担心,老羊的第三形态,要是真的选择凶兽,会不会伤到他脑子。 那绝对是得不偿失,捡了一粒发霉的芝麻,丢了够吃一辈子的麒麟瓜。 老羊瞥了余子清一眼,看出余子清担心什么,这次他倒是没说余子清不好好学习,没文化。 他不急不慢的解释道。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吧。 你以为我这些年一直没再管曾经的造畜法门么? 我这的法门,早跟最初的法门没什么关系了。 凶兽和凶兽也不是一回事的。 这个拼凑起来的怪物,虽然也是凶兽,可归根到底,是由四真血脉后裔拼凑起来的。 真龙、真凰、真麟、瑞兽的血脉后裔,还是对这种诅咒力量,有一定抵抗能力的。 不然的话,以正常凶兽来说,哪怕被活活打死,死的极其痛苦,他们面对里长的时候,也绝对不会跑。 因为里长体型远比它小,境界也不如他高,纯粹的力量,也远不如它庞大。 但它还是夺路狂奔,一门心思要跑路。 这已经不是凶兽的特性了,起码有普通野兽的脑子。 这些细节,便足以说明,我借他们身上的力量,来化出第三形态。 再怎么样,我也绝对能扛的住。 我知道什么才是重要的,我修的大衍初章,刚才也进阶到二十二层。 吉凶推演,法门推演,也更进一步,整体路子是没有问题了。 用你的话说,可行性非常高。 但是坏处,可能是接下来的劫难会非常强。 这个拼凑怪,以前一直没出现过,我推测,它肯定尚未渡过雷劫洗练。” 余子清念头一转,眼睛一亮。 “你意思是,把那凶兽拉到我们的世界,或者拉到银湖禁地,十成十会引来雷劫? 它若是渡过雷劫,便会成为新的生命。 同样因为没渡过雷劫,所以它的灵智混乱无比。 只要它渡过了,你后面再渡劫,便不再是第一个拥有灵智的凶兽,难度直线暴跌?” “道理是这样的没错,但你要明白另外一件事。 渡劫这件事上,难度永远跟收益成正比的。 我不可能让它先渡劫,而且,没有你帮它,它不可能渡劫成功,它死定了。 十成十的灰飞烟灭,毫无悬念。 你以为这种化形雷劫,很容易渡过么? 第一次是借地利,以银湖禁地强行削减更改雷劫,也因为当时的形态太弱。 第二次,其实也是有运气成分,若无最后出现的青龙虚影,最多有五成机会成功。 要么成功,要么灰飞烟灭。 这第三次,要不是有你在,我绝无可能选择这种凶兽。 因为仅靠我的手段,渡劫必定是十死无生。” 余·渡劫专家·子清有些无语。 老羊这是从一开始就把他也算进去了。 仔细想想,他能吸纳三灾之力,能削减难度,霞光神通,也能进一步削弱灾劫。 不说把这种新生灵降生的化形雷劫给直接削没了,起码也能削减到极限承受范围之内。 十死无生到五成以上,甚至是七成的胜算。 以老羊的性子,他觉得这就已经非常有把握了,可以搞。 真有什么特殊情况,也能及时调整。 “你要剥皮么?” “不用,那凶兽身上的重点,不在皮上,而在力上,我只需要主动沾染,就足够完成最初的变化。 纵然变化完全,后续雷劫也是需要一段时间的,没有这么着急。 现在先搞清楚另外一件事。 这拼凑的凶兽,到底是从哪来的。” “二号白水蛋给他的龙符,那头凶兽也是以龙为首。 但二号白水蛋从哪来的,就不知道了。 这东西,牵扯应该挺麻烦的的。” 老羊冷笑一声。 “何止是麻烦,我曾经在琅琊书库查阅典籍。 现在又在大兑查阅了各种典籍。 相互映证,补全了不少从上古到现在的历史。 被抹去的何止是炼神之路的锚点,何止是曾经的大佬之名。 不只是人族,其他种族也一样。 龙族算好的,起码还存在,偶尔还能有一个真龙后裔。 可真凰、真麟的血脉后裔,在上古之后,便再也没有出现过。 传说中的不死瑞兽,都彻底消失了,连一个后裔都没有留下来过。 妖族曾经的整体实力,远比人族要强,现在呢? 陆地上连个大妖都很少见到了。 这是有人在一点一点的堵路,一点一点的断路。 断的是整个世界的路和上限。 再怎么天资聪颖,根骨奇佳的人,自上古以来,极限便是九阶巅峰。 我查阅过上古的很多记载,有关灵药,有关各种材料。 那个时候还有的很多顶尖灵药,顶尖的材料,到了现在都没有了。 不是修士的路在变短,而是整个世界的力量,都在不断的变弱。 只是这个时间拉的很长,长到一个九阶从生到死,都不会感觉到明显差异。 甚至我再做了统计,研究了各种资料。 现在进阶九阶的难度,都要远超上古时期。 可能再过几万年,前路不断坍塌,那个时候的九阶,可能都会如同现在的十阶一样遥不可及。” 余子清眉头微蹙。 整个世界都在降格,很慢,也很稳定的降。 余子清想到了曾经在虚空悬崖,转身看到的世界。 “我曾经窥视到整个世界,会不会跟海的另一边有关系? 还有,我在那片无尽之海的中心,看到过一个巨大的漩涡。 是不是也跟那个地方有关系?” “可能是吧,以后有机会去看一眼,现在还不确定。 只能确定,大兑最后被彻底封印,似乎也并不是逼不得已全部封印了。 我甚至有猜测,大兑封印术,最初的时候就是一个大坑。 而这个大坑,还是甲子纪年的兑皇,专门留下来的。 因为没记载怎么来的。” “这些事暂时不管了,慢慢来吧,提升实力为先。 你好好研究一下那枚龙符,看看能不能想办法,把那头凶兽控制住。 要是有希望的话,等你渡劫成功之后,带它也渡个劫。 要是能恢复一点灵智,说不定它知道一些事情。” 老羊稍稍思索了一下,想到拼凑凶兽被里长殴打时的反应,挺像二憨的。 “还真有可能,希望挺大。” “那就尽量别弄死了,里长也挺稀罕它的。” “……” 老羊无语,我倒是想把它弄死啊,问题是弄不死。 “别弄死的前提下,最好找到打不死它的原因。 我觉得这种打不死的家伙,启发性还是很高的。 对我们来说,可以借鉴,以后我也要没人能打死我。 但是要是能找到方法,我们也可以找到方向,想想怎么弄死那个最大的无脸人。 反正怎么样都不会亏。” “滚。”老羊念头一动,力量凭空起,将余子清冲击的倒飞了出去。 余子清顺势离开安史之书,没继续招惹老羊。 老羊就这点不好。 他给开课题,里长一直都是很高兴,还嫌弃他开的少了。 在老羊这开课题,老羊每次都显得有些暴躁,每次都恨不得锤死他。 新的大课题,附带几个小课题,估计接下来老羊有的忙了。 余子清很识趣的没再去碍眼。 他去找老宋聊了聊。 “有几个人的资料,我想要,要多详细有多详细,就是身份有点敏感。” “除了陛下,没有敏感的。”老宋说的很硬气。 余子清竖起一个大拇指。 “三部尚书,太子、二皇子、军部的那位大佬。” 宋承越身体一震,好半晌没说话,压下震惊之后,他才小心翼翼的问道。 “一次宰这么多人,怕是要翻天,那位怕是立刻就会出关。 要不慢慢来? 三部尚书,背后都有势力支持,想要宰的话。 我这倒是有不少黑料,能牵扯到他们。 只要进了死牢,找机会弄死,倒也不是不行。 直接刺杀的话,得不偿失。 至于军部那位大佬,他年纪不小了,估计也没几天好活了,划不来。 二皇子的话,他在北部坐镇,最好是挑起跟大离的交锋,再加上东海。 他要是死在阵前,倒也说得过去。 太子的话,有点麻烦,他现在在监国,正常方法,怕是没辙。 刺杀的话,那就至少需要三个九阶巅峰,在十息之内解决……” 老宋掰着指头,给出主意,余子清连忙喊停。 “停,我真不是要宰了他们,你想多了。 我只是大概缩小范围,里面肯定有一个是白水蛋。 我仅仅只是为了保险起见,先收集一下资料,试着找到哪个人是白水蛋。 仅此而已! 我还没疯呢,没事干,怎么可能一口气把大乾重要的高层宰一半!” 宋承越长出一口气。 “吓我一跳,我还以为他们都得罪你了。 我还纳闷,他们什么时候得罪你的。 没事就好了。 一个就好。 只要不是你要出手,那只需要找到是谁,将其揭穿就行。 剩下的就不用管了。” 以前余子清找他这样子要资料,基本上最后资料上的人,都是非死即伤。 他还以为余子清要对着几个人下手。 真不是他凭空乱想的。 他可是做了足够的内心挣扎,才开始给出谋划策,怎么弄死这几个人合理一点。 现在虚惊一场,宋承越长出一口气,吓的一身冷汗。 “只是要资料的话,倒是不难,你要是不急的话,我慢慢给你。 毕竟他们的身份都比较敏感,很多东西我这都是没有的。” “不急,慢慢来,你稳住就行。 哦,还有个事,最近锦岚山会有一些人出门历练。 石头也去大震,回了趟娘家。 可能再过个十几年么二十几年,小皮孩也会出门历练。” “历练下好,历练下好啊,后辈就得多出门挨打,不经历生死危机,不会成长起来的。” 老宋乐呵呵的应下,琢磨着是不是提前布局一下。 现在虽然是稳定为主,但锦衣卫派往大离和大震的探子,还是不能少了。 时刻抓住对手的动向,这一点也非常重要的。 回头就去安排一下。 要是有机会的话,他也不介意冒险出门一趟。 离开七楼戒指之后,宋承越便召集人手,开始做出安排。 有理有据,完全符合锦衣卫往日的作风,安排的非常顺利,还顺带给不少锦衣卫立功的机会。 当然,顺手安插人,干点私活,呸,顺手盯一下锦岚山的人,这不叫私活,这是正常的任务。 很快,宋承越就得到消息。 锦岚山内跟大震襄王联姻的某个人,现在跟脱缰的疯狗似的。 到了大震还没多久呢,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干架的路上。 为了拍襄王马屁,简直是脸都不要了,整天惹是生非,找那些跟襄王不对付的人的麻烦。 明明打不过,却硬要去招惹。 能惹得几个封王的世子,不要脸面的联手殴打,也算是有本事了。 完事了,还能面不改色的站出来,宣扬那几个世子丢尽脸面,封王府家教不行,说好的单挑,却来围殴他。 实际上,当时的话是,石头说一个人单挑他们全部,垃圾话把人搞的心态爆炸,实在忍不住了。 事后又在这宣扬其他封王的世子不要脸。 虽然就事论事的看,的确是那几个世子不要脸,丢了大震人的传统。 宋承越看着新送来的情报,眉开眼笑。 他才不在乎石头是不是挨了毒打,他看到的只是石头挨了毒打之后,还能借势污了对方最在乎的名声。 的确像他儿子,干得好。 宋承越想了想,他虽然不在乎石头挨打,但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吧,欺负几个小辈不太合适。 所以翻了翻资料,看看那几个封王,有没有什么黑料。 能挖出来黑料,就给悄悄送到襄王手里。 到襄王手里,可能就到了震皇手里。 震皇不是一直想削藩么,这不正好么。 大震无面人的平均实力倒是远比锦衣卫强,可专业水平,宋承越是真看不上。 权当是做个好事,帮震皇一把。 当然,做这些事的理由,肯定不能明说。 派往大震的锦衣卫探子,先给他们找点活干。 挖掘封王黑料,能挖到严重的最好,不严重的也无所谓,全部攒着。 说出口的理由,就是用这些黑料把柄,看看能不能控制某个封王。 控制是绝对不可能的,宋承越也不指望。 但人家不卖你面子,甚至不愿意低头帮忙做一些事,那他锦衣卫指挥使,杀鸡儆猴,借震皇的手,搞一两个封王,也是合情合理的。 谁来都挑不出来毛病。 便是乾皇看了,都要夸他宋承越最近工作做的好。 真要是搞下去一个封王,再顺势闹腾一下,那就必须得给他嘉奖。 干好事的本事未必有,但论名正言顺搞事情的本事,他宋承越能坐到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没两把刷子怎么可能。 三个月之后。 余子清联系上宋承越,叹了口气。 “石头只是挨了几十顿毒打而已,连一百顿都不到,你至于把凉王的底裤都扒了么? 连他一个孙媳妇跟凉王世子搞到一起的事都能给挖出来,你这够下血本的啊。 这才多长时间啊,就搞出来这么多事,大震无面人的头头,据说已经被罚俸到三百年后了。 就是因为这明显是有其他势力在插手啊,你怎么这么着急呢。 你咋跟石头一个性子,属狗的的么,这么急着报仇。 这可不像你啊,太不冷静了。” “我真不是故意的,是锦衣卫的一个探子,办事不利,太小看大震的匹夫,传递消息的时候,被大震无面人截获了情报。” 宋承越极力否认。 “啧,跟我这都要撇清关系,你觉得我信么?” 宋承越有些无语。 “虽然我自己都不太信这些话,但的确是真的,这就是一个意外! 我真没打算这么快动手!真的!” 正文 第二五零章 被忽视的看门精怪,捅破天(6k) 余子清跟宋承越大眼瞪小眼,都有些无语了。 余子清其实也觉得,宋承越再小心眼,也不至于在专业事情上,弄的这般粗糙。 大震无面人都没挖出来的一些事情,锦衣卫安插的探子挖出来了。 李星晨的脸到现在还在疼呢,被罚俸都是小事,反正这些人也没谁真靠俸禄活。 就是这意外,着实有点巧,但也说得过去。 三神朝类似的机构,按整体来说,锦衣卫的专业技能最强,暗影司的跑路技能最强,大震无面人的战力最强。 锦衣卫在专业技能这件事上,看不起大震的无面人,也很正常。 虽然小瞧对手这件事,一定程度上也是不应该的。 “行了,这件事幸好,震皇没打算太过追究,要不然,你的人,早就被挖出来了。 你也别管石头那瘪犊子了,他是在修行,不是被人欺负了。” 余子清不太好直接揭了石头的老底,他以后还是要修行的,要是谁都知道了他老底,他以后怎么办啊。 “咳,这次是意外,我真没打算坑他们,我只是提前做好准备,万一用到的时候,不用手忙脚乱。” 余子清听着这话,总觉得有些耳熟。 稍稍一想,才惊觉他好像也跟宋承越说过类似的话。 现在他算是感同身受,为什么他说这些话的时候,宋承越总是觉得他在扯淡。 俩人都有些尴尬,因为宋承越也有了同样的感受。 他们在对方心中的印象,似乎都不是什么好鸟…… 结束了尴尬的气氛,俩人各自找了个借口离开七楼。 另一边,大震境内,震皇看着襄王,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要不,你去问一下,是不是因为顾石头被揍的事,锦岚山那边不太满意,就搞出来这些事。 本来我暂时是不想动凉王的,现在不动也不行了。” “估计不是,要是锦岚山的人,怕是直接就去把凉王锤死了。”襄王摇了摇头,说出自己的判断。 震皇不置可否,只是继续道。 “先问问吧,要是的话,我就顺势把凉王拾掇了。” 襄王有些纳闷,他是真不知道锦岚山还有这本事。 但的确巧了点,而且李星晨的人,也只是截获了情报,压根没抓到人,连影子都没找到。 这事吧,又不好公开。 襄王只能给传了个信,问了问余子清。 余子清回信:与我无关,石头技不如人挨打,那是这瘪犊子活该。 但是回话传到震皇那,震皇当天就召见了李星晨,做出布置,以情报上的内容为基础,继续深挖,三个月内,平稳的将凉王收拾了。 凉王要是愿意配合,便看在他先祖的份上,留他一命。 不然的话,以其罪名,将其整个凉王府都给扬了,也合情合理。 余子清一看这结果,就气的够呛,他还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替人背锅。 当天就给石头传信,等他回来的时候,就活活打死他。 然后,神通广大的老宋,不知道怎么的就知道了这些。 老宋连夜爬起来,开始去帮余子清收集那六个人的资料。 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余子清把石头活活打死怕是不太可能,但打个半身不遂,几个月下不了床,问题不大。 万一失手,说不定就真打死了。 余子清莫名替他背了锅,宋承越只能赶紧给余子清找点事做。 忙起来了,就忘了石头的事了。 不到七天,第一波资料,就送到了余子清手里。 三位尚书的资料,详细的不得了。 老宋说时间有限,这只是第一批,后面可能还有。 至于其他三个,身份更加敏感,没那么快,但第一批资料,会尽快送来。 果然,余子清拿到了资料,尤其是行踪轨迹,就真的不在关注石头的事了。 六部尚书之中,吏部尚书才上任没多久,而且上一任,上上一任都死的老惨了,可以排除。 他要是白水蛋里的二号,那他得多能忍,才能一直保守一些有关锦岚的秘密。 而且年纪也对不上。 户部尚书,同样的道理,再加上这位修行底蕴,走的也是文化人路线,不可能有白水蛋能替代。 就像是老羊,不可能有白水蛋能替代了他,知识和文化这种东西,懂就是懂,不懂就是不懂。 至于最后一个从一开始就被排除嫌疑的工部尚书,纯粹是因为很多事,他压根没资格知道…… 余子清现在拿到手的,礼部、兵部、刑部三部一把手的资料。 基础资料,看过就足够了,余子清着重关注的是他们三人的行踪记录。 对于这种大员来说,他们可没有闲工夫出去浪,每一次离开都城,都一定是有公务在身的。 而这种记录,一直都是很详细的,只是想要拿到长达千年的记录,那的确不容易。 《独步成仙》 余子清拿出另外一份记录,是四号送来的。 这是有关二号白水蛋的记录。 二号的资料缺失特别严重,但是有一点,可能是动手脚的人忽略掉了,亦或者是动手脚的人压根不知道。 四号,也就是新五号,在执掌了整个组织之后,才知道的一件事。 那个看门的精怪,除了验证身份之外,还会把每个人什么时候回驻地,什么时候离开驻地之类的简单信息,都记录下来。 余子清手里的,便是二号每一次回驻地的具体时间,和离开驻地的具体时间。 其实这还是看门饿鬼提醒了他,在看门饿鬼眼里,那看门的精怪,简直就是一个精致的小垃圾。 要是别的小角色,看门饿鬼还不会注意,主要是遇到同行了,便忍不住了。 就因为这个,余子清才给新五号提醒了一下,还真有收获。 余子清对照着三部尚书的行踪,往前追溯到最远的地方。 很快,刑部尚书第一个被排除了。 这家伙简直是个卷王之王,仅仅最近百年,经过他手的案子,竟然就有五万多件。 平均下来,每天都在忙,闲下来的时间,就是在都城苦修。 而他这个位置,天天见人,公开露面的次数也多不胜数,压根不可能是二号,因为压根没时间。 再怎么做时间管理,都绝无可能。 因为按照记录,二号白水蛋,待在驻地最长的一次,待了足足一年多。 跟着,礼部尚书也被排除了,一千三百年前,有一次二号白水蛋在驻地的时候,正值大乾的一次祭典,礼部尚书不可能不在,而且那种场合下,牵引出大量的神朝之力,神朝气运冲刷,没人能伪装成礼部尚书。 第三个兵部尚书,也可以排除了。 八百年前,二号白水蛋在驻地的日子里,兵部尚书亲自上阵,坐镇东海,还跟东海的海族干了一架。 那种真刀真枪的阵前强者干架,伪装不出来的。 一下子,三部尚书全部都排除了。 余子清估计,军部的那位大佬,估计也不可能,他年纪不小了,地位也足够高,哪怕没拿到行踪记录,也能大概排除了。 所以,最后最大概率的,就是太子和二皇子。 余子清有些意外,他之前其实觉得这俩嫌疑最小的。 皇室成员,身负大乾国运,怎么可能被白水蛋顶替了? 而且还要面见乾皇,他们怎么伪装的,用什么方法伪装的? 一时之间,余子清竟觉得,他是不是想错了? 是不是二号的信息被遮掩,就是为了误导他,是不是二号压根不在大乾境内? 是不是有这么一种可能,只是这几个人之中的某个人,被策反了? 亦或者,只是深度合作的利益关系? 收起这些资料,余子清沉吟了片刻,还是坚信了自己的判断。 二号自己都不知道,哪怕时隔千年,他曾经的一些行踪,都还被一个小小的看门精怪记录着。 小看了小角色,露出点破绽了吧。 反正先等着吧,给老宋说一声,别的资料可以慢一点,行踪记录,可以先搞到手。 传完话,老宋一口应下。 看着余子清那陷入沉思的模样,老宋暗暗松了口气。 果然,给找点重要的事做,余子清果然忽略了石头的小事。 他乐乐呵呵的去忙活,查行踪资料,以他的权限,太简单了。 毕竟,身处高位之后,这行踪想要隐藏,那可不是一般的难。 要是很简单,还能不露破绽,老宋早就有事没事了,去锦岚山溜达一圈,去大震溜达一圈,跟他孙子,跟他儿子玩个偶遇。 仅仅半个月,宋承越便联系上余子清,拿到了剩下那三人的行踪记录。 按照余子清的要求,追溯到两千多年前。 他不明白为什么,要追溯这么远,这东西有什么用,他只是照做了而已,也不问为什么,更不想知道为什么。 余子清拿到了记录,一年一年的对照。 不出意料,军部那位老人,直接被排除。 二皇子的行踪记录,追溯到五百年的时候,余子清面色微微一凝,目前为止,的确能对上了。 继续追溯,到一千多年,也还能对上,但是到一千五百年之前,就彻底对不上了。 有两次,二号在驻地的时候,二皇子闲的没事,去给乾皇请安拍马屁去了。 一次也对不上。 到了太子这,最近几百年,都对不上,可是越是向前追溯,却越能对上。 二号白水蛋在驻地的时候,太子不是在闭关,就是正好代天巡狩,离开了都城。 越是向前追溯,反而越能对上。 只要二号白水蛋在驻地,太子不是没有行踪,就是正好出门办事。 一路到两千年前,便越是明显。 余子清仔细回想了一下老羊给他讲的事情,那个时候,无论是太子还是二皇子,都远没有现在的威势。 那个时候,俩都是小垃圾,其他皇子连小垃圾都算不上。 这么一看,这种行踪的破绽,就有意思了。 乍一看,好像是二皇子就是二号白水蛋,但追根问底,追溯到俩人都没这么强权势的时候,就特别明显了。 太子化作白水蛋,可惜前期太年轻,思虑不周全,权势也低,就留下了破绽。 到了一千多年前的时候,太子羽翼初丰,有了能完全信任的人。 二皇子也开始崛起了,太子就开始有意识的削减可能留下的痕迹和破绽,故意引导向二皇子。 这跟他们的力量、权势、地位,基本上是同步进行的。 也就是那个时候,邗栋出现,被逼着脱离了皇族,跑到深海,去历练了一千多年,成了一个杀气过重的剑修。 只是余子清还是纳闷,太子若是从那个时候就变成了白水蛋,他怎么瞒得过乾皇,怎么瞒得过祭祖、祭天之类的场合的。 在那种场合之下,根本不可能有人能顶替。 就像余子清现在的身份,没人能顶替他,假的再真,那也只可能是假的。 只可能是真的。 想到这,余子清一拍脑门。 怎么不可能是真的,怎么非要顶替,不顶替也是可以的。 太子化作白水蛋,又穿上了自己的画皮,用自己的脸,那他就还是他,真的不能再真了。 从血脉到神魂,再到脸,甚至再到身负的神朝国运,都没有问题。 最初那几百年,留下了一点小破绽,也说得过去了。 后来习惯了,彻底掌控了,自然适应了身份。 就像是一个穿越客,什么都不懂的情况下,变成了太子,只要血脉、神魂等等都没问题,不被看穿。 几百年过去,再怎么拉,也能适应身份了。 余子清闭着眼睛,将自己代入到太子的身份里。 想要推测一下,他当年怎么想的,因为什么,才会选择变成白水蛋。 以现在的视角,自然是无法理解的。 可代入到两千年前。 当年的震皇被人分尸,九阶巅峰的体修,还是神朝皇帝,却沦落到这种地步。 这对当年还是个小垃圾的太子,可能冲击不小。 而若是有人告诉他,甚至给他看到希望,有很大机会,冲击十阶。 他是不是就会愿意赌一把了? 毕竟,当时的情况,他能不能继任,还是一个小概率事件。 而且,乾皇正值鼎盛壮年,他恐怕会等很久很久才有机会继位,而且若是不到九阶,他当了太子,也基本不可能有机会继位。 所以,这大宝之位的诱惑力可能真不如实力的诱惑大。 也有可能,当时他还想要借白水蛋组织的力量。 可到了两千多年之后的现在,他继任大宝的机会,已经超过五成了。 除了二皇子之外,其他人都是小垃圾,威胁不大。 他有五成五,二皇子四成,其他皇子分剩下的半成机会。 而且,大兑归来已成定局,十阶之路必然会开,他只要继位,进阶十阶的机会不小,还有权势在握。 换做是余子清,余子清也不太想鸟一号白水蛋了。 白水蛋组织,也从最初的一大助力,变成了拖累。 回头问问老宋,当时攻打白水蛋驻地的时候,太子有没有推波助澜。 可能现在,太子是最怕他这个身份曝光了。 推演到这里,余子清稍稍松了口气。 这么想的话,二号那应该不存在可以联系到假发白水蛋的方法。 哪怕已经算是掌控了白水蛋组织,重要的角色都是卧底,掌握大权的也是卧底,余子清也一直不敢让新五号去借玉简联系假发白水蛋,因为现在的假发白水蛋是神王。 也不确定,其他人有没有办法联系到神王。 一丁点不保险,余子清都不想去赌,赌输了,可能就会让神王得到一些重要信息。 以现在的情况,倒是可以先琢磨一下,怎么用每一句都是真的话,给神王传递一些错误的信息。 而且这话里缺失的地方,为了保险,还不能让新五号知道。 这样才能保证新五号联系神王之后,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而且说一件事的时候,没有说九成,隐瞒一成。 思来想去之后,先搞点事,试探一下。 数日之后,新五号出现,带走了五号的棺材。 在一间密室里,新五号打开了棺材,用了一点点虎狼之药,强行催发五号的生机,将他那半口气,半丝生机点燃,强行让其苏醒了过来。 五号睁开眼睛,机敏的向着四周望去,看到同样的白水蛋,而且不是一号之后,他才稍稍松了口气。 新五号沉声道。 “你快死了。” 五号感应了一下身上侵染的大量不祥之气,还有燃烧的生机,沉默了下来。 “你是几号?” “我以前是几号不重要,我现在是新的一号了。 有些事,我想在你临死之前告诉你,让你死的明白。” “一号呢?”五号不关心他的生死,他只关心一号死了没有。 “一号陨落了,他疯了,有人暗中下黑手。 还有二号,早就跟我们所有人不一样了。” “二号不可能叛变。”五号断然否定。 “呵……”新五号冷笑一声:“他跟现在还剩下的人,走的都不是同一条路了,他便是叛变了。” 五号继续沉默。 “你还不知道二号的身份,难怪你这般笃信。 他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悄悄抹去了留在驻地的信息。 理论上,只要一号死了,而且没有在临死之前,说出来他的身份,便再也没有人知道他是谁了。 本来我也不知道,但是他站在高处太久了。 久到忽略了一个小破绽,一个来自于小角色的破绽。 他乃大乾皇子,有资格继位的皇子。 而且十阶路将开,乾皇若是突破,必定会很长时间,都不会再掌朝政。 他有的是机会,在大乾直接进阶十阶,何必再跟我们有牵扯。 他巴不得我们全部死完了,好永绝后患。 驻地第一次暴露,被攻打,你忘了? 第二次引你去内讧,还以禁忌之物坑你,你忘了? 一号死了,三号死了,四号、六号、七号、八号、九号,全死了。 而且全部都是最近这些年才死的,你不想想为什么吗? 他很早很早就叛变了,不,应该说他很早就想摆脱我们了。 我们是他的污点,是他的破绽,我们必须死,组织必须被灭,但还不能是他亲自出手。” 五号刚刚苏醒,就被灌输了一大堆信息,他被震的脑袋都是嗡嗡的。 他只是听到,二号是大乾的皇子,有资格继位的,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 他就懵了。 被一股脑灌输的一堆信息,一下子就变得合理了起来。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的确跟曾经不一样了。 “不……不可能,怎么可能。” 五号有些无法接受。 “他给你的召唤那头凶兽怪物的法宝,你知道怎么来的么?” “不知道,只知道是一头凶兽。” “那你不知道,那凶兽是拼凑出来的,本身就带着诅咒么?” “……” 五号沉默了,在召唤出来之前,他的确不知道。 此刻感受着身上浓烈之极的不祥之气,还有燃烧的生机。 他便自然而然的认为,他哪怕当时没有死,最终也难逃一死,二号压根没准备让他活。 “你知道新驻地的信息是怎么暴露的么?” “我也不知道……” “因为在你回到驻地,跟一号交战之时,有人跟锦岚山传讯,暴露了新驻地的位置,锦岚山的强者来报复了。 一号死了之后,我以秘密为代价,保住了你的性命。 但是也已经迟了,你已经要死了,救不活了。” 五号有些懵,信息实在是有点多,多到他已经顾不得问,一号怎么跟锦岚山的人结仇的。 “你想让我干什么?” “报复,把你知道的,以最激烈的方式,捅出去,二号已经跟我们组织不一样了,他叛变了,但我们已经没有力量去击杀他了,只能用这种方法。” 五号心神震荡,有些茫然。 “你应该还能再活三天,抽出一天时间,回家看一眼吧,这是你的资料。” 新五号拿出一枚玉简,五号伸出手,停在半空中,愣了好半晌又缩了回去。 “算了,我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服下灵药,恢复了点力量,自行离开。 两日之后,他出现在大乾刑部的大门口,露出一颗明晃晃的白水蛋脑袋,敲响了刑部大门口的登闻鼓。 正文 第二五一章 宣告天下,我不懂了(6k) 五号能时刻感应到那燃起的一缕生机,犹如风中残烛,在拼尽全力的燃尽最后一丝。 他本来其实不是太信对方的那些话。 但是新五号给他说的,基本都是真的,只是稍稍用了点春秋笔法而已。 他自己也能从个中细节,捕捉到对应的东西。 真正让他详细你的最后一根稻草,是最后将他曾经的资料送到他面前,他便破防了。 古话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每个白水蛋都不太一样,哪怕忘却了曾经,可是经历过就是经历过,很多东西都已经印入血脉骨髓之中。 像他这种活的比较久的白水蛋,临死之前想要死的明明白白,知道自己是谁,再去死,非常正常。 因为新五号自己就是这样,他曾经被诅咒缠身,后来又装了十来年。 那种感受,对心理的拿捏,绝对是白水蛋之中的翘楚。 他太明白,怎么才能动摇一个临死白水蛋的心志。 临死之前,让五号去看一眼家人亲友,也的确是真心实意的,就是想让五号死的时候,不要带着这个遗憾走。 五号能感觉到,所以,他却不敢看了。 因为怕他知道了,会牵连到亲友。 如今要死,以长期以来的行事风格,他也要死的轰轰烈烈。 所以,他用了最极端最激烈的方法来赴死。 没有去找锦衣卫投案,因为影响力不够,大概率会被按下,再怎么追查和闹腾,大概率都不会为外人所知。 而来了刑部,敲响了登闻鼓,这件事便再无一丝隐藏起来的可能。 五号迸发出极强的力量,登闻鼓声,震天响。 他嘶声暴喝。 “二号,你身为大乾皇子,却忘了当初是谁帮你上位的。 如今你有望继任大宝,却背叛组织,坑害我等。 今日,便让你付出代价。 你一日为无脸人,终生都为无脸人。 你拿到好处,便要翻脸不认人,你错了。 你没法回头了!” 在登闻鼓敲响的那一刻,刑部卷王便立刻挺直了腰板。 当听到皇子这俩关键词的瞬间,卷王便化作一道残影,当场轰破了办公室大门,向着刑部大门口冲去。 g 不管是谁,不管为什么,哪怕是诬告,那也要进来审一场,再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若是敲鼓人,被当场击杀在外,那性质便不一样了。 再也无法辨别真假,甚至,只能当真的。 尤其是听到,对方压根没明说,到底是哪个皇子。 身为一个平均下来,每天都有案子经手的卷王。 第一时间就想明白了,这人绝对不能死。 他若是死了,这事绝无按下去的可能。 因为他最近听玉圭,都是听夔侯国的频道了。 因为大乾内的频道,几乎成了太子和几位皇子的新擂台。 连想找到普通的资讯,都快成屎里淘金了。 他不用过脑子,都能想到,太子和二皇子,还有其他几位皇子。 无论是谁,在知道这件事之后,必定会第一时间以此为借口,攻讦对方。 因为他们不敢去赌对方不会先来攻讦他们。 先占得先机,就很重要了。 要是这个人说的是真的,那这件事便更无避免的可能。 刑部卷王速度极快,在路上就已经把最可能发生的事情给过了一遍。 而刑部大门口,五号敲击的力道越来越弱,每一次敲击,都会更加费力。 登闻鼓乃是神朝法宝,比较特殊的一种。 理论上,一个凡人也好,九阶强者也好,都没什么区别。 能敲响几下,全看心志如何。 若是有惊天冤屈,抱着必死的心态来的,哪怕一凡人那可能会比某些高手敲响的还要多。 当然,这只是理论参考,实际上,若是来个九阶,哪怕心神毫无波动,都能敲响六七下。 五号这不是抱着必死的心态,而是他已经知道自己可能今天就会死,那更无所谓了。 等到他双手执鼓槌,拼尽全身力气,敲响第七下的时候,一道幽光,贴着地面向他飞来。 他头也不回,根本不管不顾,继续敲响第八下。 眼看他就要中招的时候,刑部卷王面沉似水,骤然出现,随手一挥,便将那一道幽光抓在手中。 卷王一跺脚,眼神深沉,沉声一喝。 “袭杀击鼓者,等同攻打刑部,亵渎法典,当诛。” 一声喝令,便见天空中,网罗密布,一道雷光从天而降,瞬间击中了数十里外的一人。 雷光震散其身上的力量,自行化作枷锁,扣住其脖颈、双臂、双脚,还有一条锁链,勾连枷锁,牵着他飞起,直奔刑部而来。 五号没有管其他的事情,他若是死在这里,也无所谓,没有死,进去接受审问,也更好。 有人反应极快,想要击杀他搅浑水,也在意料之中。 不是的人,自然笃定自己不是,那必然会抓住这种机会,先闹腾起来再说。 刑部卷王,面沉似水,眼神锐利。 他已经感觉到,还有至少三波人,准备动手,但是还没来得及。 这些人反应的确很快,但都快不过他。 等到五号敲响了九下登闻鼓,便张口喷出一口鲜血,仰面倒了下去。 刑部卷王看着五号,一挥手,将他的脸盖住,他的脸色愈发难看。 这人本就快死了,但不能让他现在死。 刑部卷王一挥手,拿出极好的续命药,为其续命,也不见心疼。 待五号苏醒,便有人将其拿下,带入刑部之中。 而消息,也已经开始传开,传的沸沸扬扬。 五号生怕有人听不懂,也为了真,就直接明说,他就是来报复的。 话说的浅显易懂,便是小孩子,怕是也能听明白。 而只要看到他这白水蛋身份,自然会想起来,前些年,朝廷去攻打母江神国内贼人的事情。 也会想起,那桩换死囚的案子。 现在谁也没法压住了。 在五号进入刑部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人在玉圭里,听到其中一个资讯频道,开始讲这些事了。 从换死囚案子,讲到母江神国,再提到这次来敲响登闻鼓的,也是一个无脸人。 这效率,高的离谱,可一点都不朝廷,也一点都不修士。 这是其中一个皇子掌握的频道,他自然知道自己不是,那就不用想了。 有望登基,不是太子就是二皇子,反正这俩甭管是谁倒霉,他都乐意见到。 以最快的速度,推波助澜,让这件事再也没法压下去,就成了正常操作。 至于这事闹大了之后,他可能也捞不到什么好处,甚至在乾皇知道之后可能会不高兴,他都想到了。 但不重要。 他心里清楚,从乾皇闭关之前的安排就能看出,他继位的可能极低了。 以前被太子和二皇子压的抬不起头来,有机会报复,哪还会想那么多。 这事,不管是谁,都扛不住的。 哪怕不被拿下,塞进大狱,这个人都绝无可能再继位了。 有了出头鸟,后续自然立刻有人跟上了。 二皇子的频段反应也极快,跟着开始讲。 但是二皇子这边就加了私货,说当初换死囚案,二皇子可是在场的。 当时的情况,出了意外,在场的所有白水蛋,都会暴露,而皇子当时可没有丝毫反应。 所以登闻鼓上所说的皇子,不可能是二皇子。 说到这,就戛然而止。 但听众自然明白,至于那说的有望继位的皇子之中,还有谁,我不说,懂得都懂。 之所以要借助玉圭,效率高到这种地步。 纯粹是因为,只有这样,如今监国的太子,也不可能压制住消息了。 在有玉圭之前,哪怕登闻鼓响,如今的监国太子,若是想压住,那其实也不是很难。 按照以前的信息传递速度,可能过去几个月了,都城之中,还有人不知道这事。 再继续传递到外面,那就更难了,不知道要到猴年马月去了。 刑部大牢里,刑部卷王亲自来审问。 五号的语气平稳,大有一种面对死亡时的平静,可以说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你不用问我,我既然来这里,知道什么都会说。 我们组织的二号,是大乾一位有望继位的皇子。 组织自从上次,被攻打驻地之后,就已经半废。 现在更是一蹶不振。 我也快死了,我只是想报复。 至于结果如何,我已经毫不在意。 大乾若是愿意让我们组织的二号,继任皇位,我也看不到那天了。 我前些日子,刚刚见过他……” 刑部卷王听的眉头微蹙,颇为头大。 他本来是准备上报,然后走程序,会有人一起旁听,好好审问的。 但来不及了,他都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人的生机,炽烈如火,却已经是回光返照了。 根本等不到什么三司会审之类的东西了,他只能亲自前来审问。 只是听着五号说的一桩桩,一件件,他便坐立难安,明白要出大事了。 所谓皇子也是那白水蛋组织一员的话,愈发真切了起来。 旁边记录口供的人,都是面色煞白,面带苦色。 等到外面通报,有人来的时候,几个刑部的官员,立刻对卷王行礼。 “大人,看在我等效力多年的份上,还望大人照拂家中一二。” 不该知道的,知道的太多。 要么是平步青云,要么死的凄惨。 卷王也有些头大,他甚至觉得,他这个位子,都快坐不了多久了。 走在路上,他莫名的想到了宋承越,大乾最大的鹰犬。 当年他都觉得宋承越死定了,一天一天的步入死亡。 他也因此暗暗警醒自己,万万莫要步了宋承越后尘。 要说大乾里因为知道的太多,而完犊子的人,锦衣卫当仁不让第一位。 但紧随其后的,便是刑部。 要说见多识广,见各种黑暗龌龊事多,锦衣卫还真不如刑部来的花样多。 卷王兢兢业业,卷到无人能替,未尝不是一种自保手段。 他巅峰之时,一日便经手了三十多个案子,而且不是只看看卷宗,核对盖章的那种。 卷到这种地步,刑部上下,当真是无人能替代他。 可如今,他却觉得,他隐约看到宋承越的老路,在他面前展开,他已经踏足上去。 他没有向前狂奔,可是路带着他一路飞遁。 思来想去之后,心里有了计较。 等到他出来,便见宋承越已经在这里等着了,而且还带来了其他部门的高官,还有一位皇室耄老。 这么短的时间,便来的如此快,卷王不禁对宋承越生出一丝敬意,专业水平上,宋承越的确不掉链子。 双方见礼之后,便见宋承越一脸肃穆。 “尚书大人莫要浪费时间了,我已经得到消息,击鼓人生机孱弱,命不久矣,还是先见人吧。” 宋承越风风火火,卷王一听这话,便暗暗松了口气。 老宋这是送他人情呢。 知道的人越多,他便越安全。 虽然这么做,老宋也是要担风险的,因为按照正常情况,老宋应该第一时间压制消息。 皇室耄老一脸阴沉,似乎不甚满意。 走在途中,宋承越悄悄凑了过来,在那皇室耄老耳边低声道。 “按理说,此事应该立刻禀告陛下的。 但兹事体大,而且已经传播开,都城之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又有一位殿下,借玉圭,在事发一炷香之内,便将事情传出去。 已经不可能压住了,为今之计,不管真相如何,都要先掌握主动。 老王爷,时代已经变了,不能按照以前的处理方法来了,只会落入被动。 若是失去主动,我大乾便会成为天下笑柄。 为大乾颜面,为皇室宗族颜面,今日宋某,只能仓促行事,有不周的地方,老王爷勿怪。” 宋承越低声解释,那皇室耄老面色稍缓。 “宋大人行事果决,旁枝末节不必在意。” 听到这话,宋承越暗暗一笑。 带这位老人家来,近乎是绑来的,当然不是因为这位实力强,脑子好。 纯粹是因为他辈分高,地位高,皇室宗族的族老。 又表示,这是皇室宗族自己的事,先定性了。 然后,甭管有没有天大的黑锅,先找到背锅人。 而且,宋承越很明确的知道,这次保准捅破天。 乾皇甭想安安稳稳的闭关了。 那边那位可真够狠的啊,他怎么让一个白水蛋来做这些事的? 来了一堆人,五号也无所谓,让说什么就说什么。 专门挑敏感的说,听的众人心惊肉跳。 走出来之后,宋承越低眉顺眼的凑到耄老身边。 “老王爷,陛下不在,皇室宗族的事,可就是您老人家说了算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兹事体大,不管不问,怕是不好。” 耄老战战兢兢,瞬间变成了腿脚不便,手颤抖的老人家。 “我年岁已高,老眼昏花,怕是没法决断了。 事关储君,还是由陛下定夺吧。” 他当然明白,这是要查太子,查二皇子。 偏偏还不能不查,不查的话,万一真的有一天,一个无脸人成了大乾皇帝,那才是真的毁大了。 宋承越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悄悄退到人群后面,不再说什么。 然后,当天,根本没经过太子的手,便有皇族的人,去禀告乾皇了。 刚刚闭关没几天的乾皇,被迫中断了闭关。 甚至因为这事,实在是太过重大,他压根没法说几句话做决断,必须亲自出面。 乾皇出来,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他要亲自召见五号,然而,很快,卷王便苦着脸连汇报。 五号死了,他生机本就犹如风中残烛,燃尽一切,再加上虎狼之药续命,才撑到现在。 如今什么药都没用了,直接死在了牢里,连神魂都湮灭了。 加之那一身浓重之极的不祥之气,什么都别想查了。 要么就当这人没出现过。 可谁敢啊。 关乎国本的大事,怎么可能当做没发生过。 于是乎,没有公开的,只在皇族内部的行动开始了。 随便找了个祭祖的名义,皇族关上门来处理这件事。 验证是肯定要验证的。 从血脉到神魂,所有一切,都要先走一遍过场。 只是如此,自然没什么问题,没有公开说,但刑部却已经下了结论。 白水蛋贼人,被朝廷剿灭,有一些贼子,侥幸逃脱。 如今有一个命不久矣的白水蛋,便来都城,污蔑皇子,扰乱大乾。 结论是卷王盖章定论的,大家表面上都是信服的。 至于心里信不信,谁也不知道。 余子清得到这些消息的时候,当着老宋的面,忍不住笑出了声。 “乾皇还是要脸啊。” “皇族自然是要脸面的。”老宋自然也不信那些说辞。 “等着吧,我看啊,大乾的储君之争,可能快要彻底有结果了。” “有结果最好,省的两边受气,万一得罪了,日后还会死的莫名。” 从七楼出来,余子清遥望向大乾的方向。 动静很大,却又很小,出乎意料,却又在意料之内。 余子清觉得,乾皇的反应有点怪了,不应该。 因为他闭关,大乾稳固才是最重要的,大乾朝局动荡,若是太子被废,引得神朝气运动荡,可是会直接影响到他,影响到他的十阶之路的,说不定会将其进阶时机拖延一些日子。 等到十阶路开的那天,早一天,晚一天,都有很大区别。 要是早一年晚一年,几乎都有奠定以后格局的作用了。 余子清思来想去,似乎只有一个原因了。 乾皇知道的事情,可能远比他预料的多的多。 仔细想想,他是不是有点小瞧乾皇了? 余子清继续去找老羊聊聊。 …… 宫城之内,乾皇与太子相对而坐。 “遇到这种事,便让他人左右,当真是有失决断。 幸好,宋承越遇事果决,才让事情有了转圜的余地。 区区一个无脸贼人,便想左右国本,荒谬。 你身为监国太子,不应瞻前顾后。” “儿臣知罪。”太子老老实实的认错。 “传令,族老年事已高,好好在族内修养吧,些许杂事,就别操心了。 宋承越,罚俸十年。 老八让他去封地吧,他喜欢折腾,就让他去封地折腾吧。 老二让他巡视天下,正好去镇压一下南海海岸。 太子闭门思过。 至于刑部尚书,去内帑里挑两样赏赐给他吧。” 乾皇打了一圈,就赏了刑部卷王,意思非常明显了。 “以后再有类似的事,不要再来叨扰。 让你监国,不是什么事都要来汇报。” 乾皇起身,拂袖离去。 太子恭恭敬敬的在后面恭送。 等到乾皇再次去闭关,太子一个人来到密室。 他望着镜中的自己,面色平静,轻轻一抹脸皮,脸便跌落了下来,露出一颗白水蛋。 他以炼体之法,祭炼脸皮,打熬肉身,以气血相连,的确没人能发现。 这已经不是普通的画皮了。 余子清想的没错,他的确人是真的,神魂也是真的,意识也是真的,只不过他也的确是白水蛋。 他用的只是自己原装的脸而已,现存的方法,的确查不出来。 祭炼完成,他恢复了原样,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有些阴沉。 不知为何,他觉得他的父皇,其实已经看出来,他就是那个二号。 那些话,在他听来,便是: 我知道是你,但是我也知道,你是我一手教育出来的太子。 哪怕就是你,你也不能慌,你应该更加果断,第一时间行使你监国太子的权利,将一切不稳定按死。 但这次,你反应太慢了,你慌了,我很不满意。 这种小事,你都处理不好,怎么当的太子。 以后这种小事,不用禀告我,我也不想亲自处理这些破事。 他以为自己暴露之后,会没有好下场,会死的很惨。 自从他权势越来越强,从一个名义上的太子,被人推着走,到慢慢的亲手掌握权势之后。 他最怕的事情,便是暴露白水蛋的事。 他曾经不止一次设想过,要怎么办。 却从未想过,是以这种方式暴露。 也从未想过,明明暴露了,却是这种结果。 他的父皇,绝对绝对知道了。 但他不懂,为什么,他的父皇为什么这般处理? 甚至还让他继续监国,甚至话里话外,还给他更大的权利。 仅仅只是为了稳定,为了数百年后,登阶而上,进阶十阶么? 太子这次是真的不懂了。 ------题外话------ 可能950度的眼镜已经不够用了,看屏幕时间长了眼花…… 正文 第二五二章 没有真形,死龙符(5k) 不明真相的人,都会从乾皇的处罚和奖赏之中,发现问题所在。 自然都是信了刑部的结论,因为只有这样,乾皇才不会被牵着鼻子走。 朝局也不可能被一个将死的贼人牵着走。 但明白真相的人,都是懵的。 太子不懂,老宋不懂,余子清更不懂。 乾皇是什么性子,说实话,这天下最了解这一点的,乾皇本人可能都排不进前十。 很多不经意间的习惯,一些思维方式,自身都是很难堪破自身的障。 可那些恨不得把皇帝放个屁,都要水十篇八篇论文,揣摩其深意的朝臣内侍,却都看的清清楚楚。 老宋觉得,这是乾皇为了稳定,一切事情都要给进阶让路。 除非太子现在造反,否则,乾皇都不可能废掉太子,动摇国本。 现在只是稳住太子,过个几百年,乾皇进阶,秋后算账,随便找个你在朝会上放屁的理由,都能把太子废了。 余子清不信,压根不信这种理由。 他没见过乾皇,但是这些年,也见过不少次乾皇做决断的例子。 乾皇绝不可能是那种愿意妥协的人。 老宋他们估计也了解乾皇,但他们代入修士视角太深了,因为把十阶看的太重了,所以才会觉得正常。 余子清思来想去,就只有一个可能,乾皇早就知道这事了。 只有早就知道,依然让太子去监国,现在被揭穿了,却轻描淡写的做出这种决断,才叫没毛病。 只是守家,守稳,以太子的本事,不会出什么问题。 就像如今的大兑,余子清只是定下了大方向,十年不去,都不会有什么影响。 乱插手,搞事情,朝令夕改,反而会容易出问题。 只是余子清不解,乾皇若是早就知道太子的事,为什么会这样。 难道之前攻打白水蛋驻地,其实都是顺势而为,演一下,他压根不在意结果么? 若是再往前推,他早就知道一些事。 余子清立刻回忆了一下自己有没有留下破绽。 回忆了半晌,他暗暗松了口气。 很多事,锦岚山参与,都是分明暗两条线的,相辅相成,至少从理由到动机,都没什么问题。 小书亭 大多数时候,都是被动卷入,要么就是为了报私仇。 就算乾皇早就知道一些事,那问题也不大。 几天之后,余子清得到消息,太子非但没有被打压,反而权柄愈重。 反而最开始就跳出来蹦跶,利用玉圭拱火的皇子,直接被排除了夺嫡序列。 余子清却愈发觉得,他的瞎猜可能是对的。 他立刻找到老羊。 “问你点事,乾皇这人,你了解的深么?” “不深,琅琊院的人,除了伸手要钱要资源的时候,很少会搭理乾皇。 顶多是朝廷这边需要什么东西,给琅琊院说一下,这边抽出点人,抽出点时间做一下。 剩下的时间,朝廷不会直接插手琅琊院的事。 这是很早就定下的明面上的规矩。 朝廷只要插手,就必定会越来越深,越来越过。 随着时间流逝,琅琊院必定会失去最重要的作用。 所以很早之前,就定好了规矩。” “我觉得,乾皇可能早就知道太子是二号。”余子清把最新的情报,给老羊说了一遍。 老羊一惊。 “不可能吧……嘶,若是为了国运稳定,为了十阶,的确没问题,但你说,他早就知道,似乎也没问题。 乾皇心思深沉,倒也不是不可能。 也有可能,是乾皇不愿意被人牵着鼻子走。 若是一个小角色,便将他定下的太子废了,那的确太过容易。 乾皇也不会允许这种事发生。” 余子清觉得自己小看乾皇了,一蹴而就,的确太过乐观。 哪怕他之前没考虑过什么父子情,也要考虑,乾皇为了颜面,也不能立刻就对太子动手。 念头一转,余子清继续道。 “还有那枚龙符,这个才是最关键的。 太子是怎么得到这个东西的,不是我看不起太子。 就凭他的本事,这龙符,还有那个拼凑怪,绝无可能出自他手。 甚至就凭他轻易的将龙符交给五号,我就知道,他压根不明白,这东西代表什么。 他只是将那拼凑怪,当做一头实力很强的凶兽用。 这东西出手,事后再怎么追查,也只能查到是凶兽,别的什么都不可能追溯到。 我觉得,他仅仅只是想要遮掩身份,才动用的拼凑怪。 要不然,调动个九阶强者,真不是多难。 你好好研究拼凑怪,尤其是那枚龙符。 要是实在研究不出来什么,便交给我,我去一趟东海,找龙族的老龙问问。” 老羊沉吟片刻,点了点头。 “过些日子,我们一起去一趟东海吧。” 余子清一听这话,感应着老羊身上的气息,顿时一惊。 “这么快就可以转化了?你是不是太急了?” “其实,早就可以了……” “嗯?” “我这一次不借皮,借气,便有了一个新问题,第三形态没有真形了,我一直维持着现在的样子,没有转化,便是因为我凝聚不出真形,而且我也不能借拼凑怪的样子,因为它那样子也不是真形。” “混沌形态?” “嗯?”老羊一怔,稍稍一琢磨,点了点头:“的确像是无形无相,如天魔一般的混沌形态,但又不一样,天魔也是有真形的,这个是纯粹的没有。” “没有不好么?” “不好,没有真形,便意味着,全部都是破绽,有真形的,便只有真形算是破绽,而且可以弥补。” 余子清摇了摇头,眼睛里放光。 “我之前是真担心你,第三形态,化作诅咒凶兽,会伤你神智,损你智慧。 我现在忽然觉得,没真形才是最好的。 凶兽既然没脑子,你真形直接全部是脑子,那多好。 再者,你看看那拼凑怪,真龙、真凰、真麟、瑞兽血裔,都扛不住的诅咒。 你却要以这种力量为基,你觉得什么真形,才能扛得住这种力量? 只有没有真形。” “没有真形,真不成的。” “不不不,没有真形,便是你第三形态的真形!” “没你想的那么简单,你忘了,我当时化做龙族,其实也是借龙族真形,这需要媒介的。” “我说他有,他就必须有。” 老羊叹了口气,不想跟这种没文化的人多说。 但是只是一瞬,他便豁然抬起头,瞪大着眼睛看着余子清。 “仙草之能,不是那么好借的,你可别乱来!” 以前的确没有这种“没有真形”的真形,老羊借不来这种真形为媒介,但是借仙草之威,还真不一定了。 “你上次说的月神的事,你忘了? 总不能上次说的,是你吓唬我的吧?” 一听这话,老羊便暗暗后悔,当时瞎给他说什么啊,当时的确是想让余子清悠着点,别瞎搞。 现在万一说的是真的,便是有了前车之鉴,借果汁之能,锚定一个不存在的真形,一个虚无,让老羊借这个真形,渡过化形劫,再反过来将那虚无真形,彻底定格,互为因果。 这操作绝对可以搞。 而偏偏这种玩法,不是损害果汁,而是壮大果汁,为果汁的开花之路披荆斩棘。 压根不用担心,会如同采猎仙草那般遭报应。 这个过程,抛开跟果汁无关的东西,其实可以简单的称之为养花。 这就是余子清养花的过程。 至于过程之中,其他地方额外的收获,都是旁枝末节。 老羊在脑海中瞬间过了一遍,张了张嘴,竟然有种无从反驳的感觉。 他甚至忽然觉得,这是不是才是仙草最正确的用法。 以前的人,老是将仙草,归纳到灵药之中,只想着怎么把仙草吞下,是不是从一开始就因为仙草的形态,从根上就想错了。 张嘴了半晌,老羊才憋出来一句自己打自己脸的话。 “我上次只是瞎说的,我没法保证是对的。” “没事,我们去东海,有办法可以验证。” “果汁还小,你别给祂乱讲东西。” “……” 余子清憋不住了,哈哈大笑了起来。 难得见到老羊这幅我怂了,我不敢说的样子。 “放心,我先却确认一下,确认之前,我肯定不乱讲。 而且,我从来不乱讲的,我讲的都很有头绪。” “所以,上次跟月亮相关的故事,就是你故意的,对吧?” “……” 余子清被噎了一下,转身就走。 老羊这人,哪都好,就是太记仇了,跟他一点都不一样。 等到余子清走后,老羊继续研究拼凑怪。 这一次他放出来的是龙头。 他伸出一只爪子,贴在龙头上。 那已经没有什么灵智的龙头,却老老实实的趴在那里,连呲牙都不敢。 “说的也不无道理啊,就是这胆子,当真是越来越大了。 养花养的这种境界,的确是亘古未有。” 龙头之上的煞气,蕴含的诅咒之气,都在源源不断的向着老羊身上转移。 这龙头的灵智虽然还没有,但本能倒是恢复了一点点。 面对老羊这种真龙,哪怕境界不到九阶,也足以彻底压制这颗龙头了。 老羊做什么的时候,龙头从最初的狂躁,无法无天,谁来都不行,慢慢的安静了下来。 就像是一头开始被驯化的凶兽。 服是肯定不服的,只是不敢呲牙了而已。 老羊这边继续吸纳,里长忽然出现,看到龙头,顿时咧着嘴笑了起来。 那面对老羊只是不敢呲牙的龙头,看到里长,却吓的眼珠子乱颤,身上煞气蒸腾,一副要夺路狂奔的样子。 老羊一看龙头这鬼样子,忍不住给了它一爪子。 看到真龙都不至于吓成这样,就这还是真龙血脉呢,丢不丢人啊。 龙头上煞气涌动,想跑也不敢跑了,如同一座山一样巨大的身形,被煞气拖着,仿若迈着小碎步,尽可能的减小动静,躲在了老羊身后。 然后,眼睛都不敢睁开了。 它跑不了,在封印里,他就算是遁术无双,顶多也是在这里不断循环跑路。 再说了,就算在外面,他也不可能跑得掉。 “行了,它好不容易恢复点本能,稍稍有一点恢复灵智的希望,你就别吓它了。” “我刚又有了一点点想法,在外面实在不好试,也没东西可以试。”里长跃跃欲试,做课题做到,连开题的人都想躲着他走。 老羊没辙,又拿出一个金属箱子,交给里长。 里长从里面取出躯干的部分,在远方实验新的课题。 而全程,龙头都在强行压制着本能,配合着老羊,去研究那些残肢断口出涌现出的锁链。 相比被里长按在地上摩擦折磨,还是被老羊研究,让老羊吸纳那些力量,来的舒服的多。 至于躯干的部分,算了吧,反正只要不重新合体,它无所谓的。 它是真被里长打怕了。 被打杀倒是无所谓,主要是,看到里长那眼睛里放光,特别欣喜它打不死的样子,它便会不由自主的恐惧。 什么叫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这就是典型。 龙头能如此安分的配合被研究,里长功不可没。 甚至老羊都在怀疑,这家伙被逼的恢复了点本能,已经如同普通野兽,是不是就是被里长打出来的? 当然,这是有根据的。 里长的气血爆发,隔山打牛,穿透力极强。 极致纯粹的阳气,本就天生克制煞气,在气血浓烈到化作炽热火焰的时候,甚至能将煞气烧成虚无。 这凶兽,被打的四分五裂,形体崩散的次数,已经不知道多少次了。 等同于,被净化了不知道多少次。 反正老羊吸纳,里长净化,双管齐下,的确效果挺好。 龙头现在已经约等于一个蠢狗的智商了。 老羊也不可能拦着,便任由里长施为。 他们在家里折腾,余子清悄悄借道深渊,前往东海。 去之前,还联系了一下六号,说有事要请教她。 穿过被十几个龙族强者封禁的深渊裂缝,老龙王必定第一时间得到消息。 等到余子清赶到明湖岛,来到老地方的时候,就见龙女和老龙王都在。 看到余子清,龙女便露出灿烂的笑容,连忙站起身行礼道谢。 “上次多谢你的牛魔眼,对我们很重要,进展的很顺利。” 一旁的老龙王瞬间戴上了痛苦面具。 之前专门提醒过,可是龙女看到余子清,就忘了提醒,竟然见面就先道谢。 这不是在脸上写着“我好骗”,然后再冲到人面前么。 余子清一看老龙王的样子,就忍不住逗逗龙女。 “那你要怎么报答我?” “啊……”龙女显然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人,她想了想,摸了摸手上的一个手镯,拿出一颗不规则形状,散发着明月光辉的石头,递给余子清,有些不好意思的道:“这是我最大的一块皓月石了。” 余子清感应了一下,其内力量,跟帝流浆很像,同根同源,但是用处却截然不同,这颗皓月石是能用来修行,也能用来锻造法宝。 余子清只是想看看老龙王臭脸,还真没想坑龙女。 眼看龙女神色很是认真,他挥了挥手。 “太大了,我用不了,太浪费了,你最小的给我就行,我留个纪念,研究一下。” 老龙王忍着没吭声,龙女不明所以,又换了一块指甲盖大小的皓月石。 余子清将其收起,他的确是想研究一下,有点想法,不用太多。 看到老龙王一言不发,一副看你坑我家龙女不爽,偏偏暗地里,还想着你最好更不要脸点的鬼样子。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拍在龙女的脑门上,龙女呆呆的看着他,不知所措。 下一刻,便见大量的帝流浆,落入龙女体内。 龙女身上,月光大作,非常震惊。 “来而不往非礼也,跟你开个玩笑而已。” 有帝流浆开路,接下来再问跟月神相关的事情,自然就容易多了。 “你联系到月神了么?” 龙女感受到了大量帝流浆,哪里还会对这种问题设防。 “联系到了。” “月神是什么样子的,看到了么?” “看到了。”龙女眼中带着回忆,很是恭敬:“月神,好漂亮的,真正的仙女。” “人族的样子吧?” “是啊。” 龙女没觉得有什么问题,她以牛魔眼球为材料,联系到月神,甚至以投影看到月神的时候,就觉得月神就应该是这样,不容置疑。 说到这,老龙王彻底沉不住气了。 龙女虽然不经世事,有些天真,却也不傻,往日里哪可能问什么就回答什么。 很显然,面对余子清这种不要脸的家伙,龙女根本不可能是对手。 正儿八经的被拐了,还会帮余子清数钱。 余子清瞥见老龙王的动作,立刻见好就收。 反正他已经得到了想要的结果。 “前辈啊,晚辈这次来,是有一件要事,要请教前辈,有关真龙血脉。” 老龙王顿时明白,这才是正事,刚才只是逗逗龙女玩。 “你跟我来。” 老龙王出了房间,来到隔壁,跟余子清单独聊。 “这个东西,前辈见过么,或者,能看出来什么吗?” 余子清拿出龙符,递给老龙王。 老龙王眼神一凝,沉声道。 “死龙符。” 正文 第二五三章 出乎意料,很深的渊源(5k) 余子清心中了然,又是真龙血脉的龙头,又是龙符,要说龙族一点都不知道,那的确有点不太可能。 龙族别的事情未必上心,哪怕血脉传承的信息,遗失了不少,他们都未必特别在意,非要刨根问底,挖掘清楚。 但只要是跟真龙相关的事情,龙族那是比谁都上心。 见得多了,还有切身体会,余子清最清楚龙族对真龙的执念有多深。 保守说,比老宋对于血脉传承香火的执念还要深。 老龙王面沉似水,眼神深邃,轻轻抚摸着死龙符,那眼神仿若看到了曾经非常熟悉的人似的。 若是别人,老龙王肯定不会这般爽快的说出死龙符的名字。 但余子清既跟月神有关系,跟龙族也有交情,明显还认识真龙。 那老龙王就真没什么顾忌的。 沉吟片刻,老龙王缓缓开口。 “我龙族之内,虽然真龙后裔极少出现,却一直保留着真龙血脉。 筹谋多年,才能降下一尊真龙后裔。 只是真龙后裔命运多舛,多夭折。 敖青已是极少数有名留下的真龙后裔了。 很久之前,我尚且只是幼龙的时候,在我父王手中,见过一次死龙符。 跟这个东西,一模一样。 只是那个时候,死龙符尚且纯净,尚未侵染如此浓烈的其他力量。 据我父王所说,我龙族曾经出过一位大才。 那时战乱四起,其母有孕在身,却依然要在外交战。 最终陨落在外,当时其母想要拼死将其生下,却已力竭,无能为力。 有一人族强者,察觉其腹中生机,受其母临死所托,剖腹将其取出。 而后悉心照料,后来便一直带在身边。 他自小接受教导,不似当年寻常龙族,骄傲不可一世,反而虚心学习,为人真诚。 后来回归龙族,梳理血脉传承,帮助龙族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 其遗留在龙族血脉之中的宝藏,其实才是龙族能传承至今的关键。 而真凰后裔等等,却已经尽数湮灭在时光之中。” 老龙王语气里带着敬仰。 余子清想了想,回忆了一下在大兑书库里,扫过几眼的某本书。 按照上面的记载,上古之时,龙族比现在狂多了。 按照龙族的寿数推演,在更早的时候,龙族肯定更狂傲。 他们的确有狂傲的本钱,不用修行,只要顺顺利利的成年,再废物的龙族,都能堪比人族大修士。 若是真龙后裔,从出生就能知道九阶保底。 放到人族这边,还真没出过这等刚出生,就敢打包票能进阶九阶的存在。 甚至九阶远比想象的难,要不然,同时在世的九阶,也不会就这么点了。 听数量似乎不少,但对比修士数量,真正字面意思的沧海一粟。 不过,现在的龙族,的确已经算低调了,一直在海中,偶有出现。 龙族之内,有智者看到危机所在,提前布局,尽可能的避免危险,最重要的,还要保住龙族那可怜的生育率,的确是真挺难的。 yaenba 毕竟,说难听点,以龙族的数量,说灭绝就灭绝了。 不像人族,数量实在是太多了,多到如此多灾多难,世道唯艰,却总是能保留下火种,稍稍平稳一些年,人口就能大幅度回升。 个体越弱的种族,越是能繁衍下去。 就像蜚蠊,技能点全部点了生存繁衍,上亿年都灭绝不了。 余子清曾经看过一则记载,朱雀便是在上古时期灭族。 因为那时候,就剩下一只朱雀了,死了就灭族了。 龙族数量看起来不少,但纯数量可能还没人族一个大点的村子人口多,一场大灾难,可能也就灭族了。 再加上真龙血脉的诅咒,龙族偏偏对真龙又有如此执念。 到现在还没灭族,的确挺不容易。 这也算是给余子清解惑,凭什么,真凰、真麟、瑞兽相关的后裔,全部都成背景板,龙族却还能蹦跶到现在。 当然,余子清估计当年那位龙族智者,不是所有原因,但必定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后来呢?”余子清轻声问了一句。 “后来啊,那位前辈以自身逆鳞,炼制出死龙符。 他出生之时,便侵染死气,半生半死,乃是龙族有史以来唯一一个灰龙。 他说真龙血裔极难出现,唯有置之死地而后生,才有一线生机。 以死龙符为基,才有了真龙消失之后,第一个真龙血裔顺利降生。 只是,后来也不甚顺利,迷途夭折,此间种种,细节都已经消失,我也不甚清楚。 我只记得前辈遗言,向死而生,否极泰来。 我父王自小便教导我们,不可张狂,我龙族便甚少上岸,一直在海中。 我族追寻的梦想,尽是坎坷,必须咬紧牙关,禹禹前行,终有一日,得偿所愿。 我年岁已高,谨守先辈教诲,到今日,终于有希望,能亲眼见证历代夙愿达成……” 老龙王说着说着,情绪便有些激动了起来。 他强忍着没说出口,可心绪却怎么都压制不住了。 他原本最大的夙愿,只是想有生之年,能见到真龙血裔,茁壮成长,最终坐镇龙族,接过龙王之位。 却从未想过,他祖祖辈辈都没敢想过的一个更大的愿望,其实已经近在咫尺。 想不激动都不可能。 不是真龙血裔,而是真龙。 所以现在,别说给余子清说一些辛密,他都有些不满余子清太过诚挚,竟然还要脸。 最好不要脸点,最好把龙女都拐走。 龙女自小被保护的太好了,太过天真,跟着余子清,说不定还能得到历练,也能保证安全。 什么龙族不与外族通婚,他是那种死板的人么? 要是龙女愿意被拐走,他只能回家砸两花瓶,找几个儿子打一顿撒火,他能怎么办。 现在只恨余子清道德水平太高,才让他内心矛盾之极。 一方面放心余子清人品,一方面又觉得龙女被拐走之事怕是无望。 余子清眼看老龙王情绪激动,心绪波动激烈,生怕他一不小心背过气了,连忙安抚两句。 “前辈,保重身体为上。” 眼看余子清似是真的关心,老龙王的矛盾心态又冒出来了。 “前辈,还是继续说死龙符吧。” 老龙王眼神复杂的看了余子清一眼,继续道。 “以死龙符为基,后续的确降生过几次真龙血裔,都不为人所知。 因为都是尚未成年,便半途夭折。 因为死龙符忽然消失不见了,随着其中一位真龙血裔,一起消失。 那位离开之前,便已有些疯癫。 他说这是诅咒,真龙的诅咒,死龙符死里求生,撬开一丝生机,却只会让诅咒延续。 之后很多很多年,都未曾再有真龙血裔出现。 直到敖青出现……” 老龙王面色复杂,沉默了一下,继续道。 “青儿继承的青龙血脉,自小聪慧异常,为人沉稳。 我曾经对其抱有厚望,直到他也……” 老龙王说不下去了,后面的事,其实大家都知道个大概。 他看了看手中的死龙符。 “至于死龙符,去了哪里,我也不甚清楚,为何会变成如今的样子,更不明白。 想来其中必定经历过许多波折,才会让这件宝物,变成如今的样子。 死龙符已经没有当年的威能了。 其内有一种特别的力量,似是能贯穿虚空。” 余子清立刻露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 “小子太过年轻,见识浅薄,还请前辈赐教。” 他能感觉的出来,其实也没什么鸟用,在遇到同样的东西之前,他压根没法辨别出来那是什么。 老羊也是如此,能判断出来,龙符内的力量,大概有什么效用,却想不出来具体是什么。 按照余子清的计划,见完老龙王之后,就要去见一见龙虎道人的。 龙虎道人常年在虚空,可能会了解。 只是相比之下,找老龙王更保险一点。 毕竟,以龙族那种深入血脉神魂的执念,拼凑怪,绝无可能是龙族干的,至少肯定不可能跟老龙王有关系。 “我只是活的久一点而已,你若是见过,必定早就知道了。 人族大离神朝,有一门暗影大遁的法门,将其修行到最高境界。 便可隐遁虚空,出入无形无影。 我曾在数千年前,见过一位暗影司的首尊,他便是将此法门修行到最高境界。 这死龙符内的力量,便与他的隐遁虚空之时的力量像似。” 余子清暗暗佩服,活得久,的确是见多识广。 老龙王可不知道死龙符是召唤拼凑怪用的。 但按老龙王的说法,此法的确可以将虚空之中的拼凑怪召唤过来。 完事之后,也可重新开启通道,将拼凑怪送回虚空。 而全程都是不会出现在现世。 拼凑怪自然也不会招来雷劫。 只是余子清纳闷的是另外一件事。 大乾太子既然此前不敢动用拼凑怪,自然是知道,拼凑怪出现在现世,动静肯定极大。 他又是怎么确定,拼凑怪出现在深渊,却不会招来雷劫呢? 不然的话,拼凑怪一出现,便招来极强的雷劫。 雷劫之下,灰飞烟灭,这叫什么?拉着敌人一起完蛋么? 好像老羊也知道这些,每个人都知道,却没有一个人知道为什么。 都是知其然,不知其所以然。 也没人去追寻所以然。 不过,死龙符跟暗影司有关? 暗影大遁修成最高境界之后,还能将其威能用来炼器么? 余子清念头疾转,却见老龙王话还没说完。 “除此之外,也很像大乾的鲲游。 不能说也像,其实是更像鲲游的力量。” “鲲游?!”余子清大为吃惊,他从未想到过这个东西。 便是老羊,之前作出推测的时候,也从未提到过鲲游。 老羊说起,以何法门,才能做到借死龙符才能召唤来拼凑怪,也都是以法门为主。 却未曾想过鲲游。 “不错,你可能不知道,鲲游尚未被大乾驯服的时候。 其实压根不是长居此界的生灵。 鲲游之名,带一个游字,便是洄游之意。 其出生之地,便在虚空之中。 鲲游每隔一些年,便会集体洄游虚空,在虚空之中产卵。 而后才会回到此界。 其中艰辛凶险异常,过半鲲游都会死在半途或者虚空。 而虚空之中的鲲游孵化之后,也会重新回到原来生活的地方。 如此往复,便是大乾将鲲游驯化,顶多也只是改了鲲游在此界的栖息地,却改不了洄游。 旁人不知这等力量,像鲲游也正常。 我曾又一次游历虚空,正巧碰到了鲲游集体洄游。 那时那些鲲游汇聚之后,所持之力,跟往日里截然不同,便如同死龙符里的力量。 而此界之中,平日里偶然见到鲲游,其身上的力量,也跟洄游之时不一样。 你不知道也正常,便是大乾之人,怕是也没几人知道。 毕竟,若想亲眼所见,起码都得有横渡罡风层,或者游历虚空的实力。 没有记载其实也正常。” “晚辈受教了。”余子清行了一礼,是真受教了。 老羊都不知道,自然是没有记载的。 有哪个巅峰强者,会闲得无聊到去追寻鲲游洄游。 这不是明白着要挖大乾墙角么。 而养鲲游的人,有这个心,怕是也没有这种实力。 没有记载也很正常。 世事恍若繁星,也不可能所有的东西都有记载。 “除此之外,还有么?大离和大乾都有了,比如大震呢?” “大震……”老龙王皱眉苦思。 “大震之中,似是未曾听说过有这这等特殊力量,以我所知。 大震强者,纵然是要游历虚空,也是直接以力强行横渡,无需如此取巧。 跟死龙符之中的力量,不太符合……” 老龙王说的委婉,余子清听懂了。 大震没有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开门从来不用钥匙,也从来不撬锁。 要么直接撕开大门,要么一脚将大门踹个洞。 说直白点,老龙王在辱震。 余子清想了想,他见过的认识的大震强者。 的确有点无言以对,无法反驳。 “只有这俩么?” “我久不登岸,只是虚长一些年,见过的就只有这俩符合,我未曾见过的,便不敢妄言。 但仅我而言,的确只有这俩最契合。” 老龙王怕误导余子清,很是谨慎,他只说他确定的。 道听途说而来的,终归不靠谱。 “多谢前辈指点。” 余子清站起身,客客气气的道谢。 龙族有这么一个老成持重的老龙王,的确是最合适的,也是福气。 毕竟,现在的龙族,要是还张狂不可一世,那是取死之道,灭族之基。 也正因为如此,余子清才愿意跟老龙王聊,跟龙族拉扯点关系。 因为到现在为止,龙族这边也从未有任何有关真龙的消息传出。 便是龙女似乎都不知道。 老龙王连这种消息,都能沉得住气,的确靠谱。 跟老龙王聊完,余子清跟龙女告别,又大方的给她灌输了一堆帝流浆。 这东西,对别人只是力量,对龙女来说,却是能夯实根基的至宝。 而且看情况,她似乎都没法存得住帝流浆,那每一次帝流浆坠落,她才能吸纳多少啊。 余子清一次给她喂撑了,等同于让她多受了一次帝流浆。 等到临走的时候,龙女便忍不住了,拉住余子清,问道。 “你……” 你了半晌,却不知如何开口,龙女有些着急。 余子清笑了笑道。 “跟月神有些,恩,很深的渊源,不用担心,没有任何恩怨,是好事。” 龙女暗暗松了口气,她其实想问:你的消息,能不能告诉月神。 因为她为人天真,却又不是傻,见余子清跟老龙王聊的很好,似乎颇为熟络,她要优先为龙族考虑的。 如今见余子清这般说,她心里便有数了。 脸上的愁容消散,很是开心。 毕竟,不用在龙族和月神之间为难了。 旁的事倒还好说,但跟月神有关,却瞒着月神,亦不敢询问,她总觉得不好。 余子清离开,一点拐走龙女的想法都没有,而且看到龙女的时候,眼神清澈,只是欣赏而已,老龙王心中失望的情绪,瞬间占据了上风。 心里愈发觉得,就算没有真龙之事,余子清这人也能处。 等到余子清离去,老龙王看着龙女,眼神里带着一丝宠溺。 “你得了好处,回去之后,便好好修行,莫要辜负了人家一番心意。 毕竟,下一次帝流浆落下,还要许久。” 老龙王斟酌了一下,没敢说真龙现世,此后必定是多事之秋,多积累实力,总是没错的。 龙女乖巧应下,回去之后,立刻开始潜修。 到了月圆之夜,一月之中,月华最强之日,龙女觐见月神。 便说起了帝流浆之事。 月神有些意外。 “此界生灵,怕是不可能存留帝流浆吧……” “他说,跟月神姐姐有很深的渊源。” 月神看了看周围的环境,顿时恍然。 这恐怕就是那位的传人了吧。 这些日子,龙女也曾告诉过她,流传的有关传说,却没有一处能对的上这里的一切。 甚至人族那边,压根就没有有关月神的传说。 反倒是海族之中,传说甚多,也都跟眼下不符。 想到她如今的样子,哪里还不明白,那位的传人,怕是付出了不小代价,极为艰难才能做到如今的样子。 还有那位的传人,能存下帝流浆,想来也只有那位,才能留下如此手段。 ------题外话------ 最近天气变化,各位出门注意戴口罩,早睡早起,别熬夜…… 正文 第二五四章 开始化形,诈一下太子(7k) 余子清的确没瞎说,他跟月神如今的样子,有直接关系,很深的渊源,一点毛病也没有。 只是月神理解岔了,却也不算岔的太远。 月神风评不错,算是能拉拢的范畴,那余子清自然是先借龙女之手,留下个印象。 等以后在慢慢接触。 能拉拢过来的,自然是要尽量拉拢。 朋友多点,敌人少点,路会好走很多,此乃经过验证的真理。 而且,余子清也有太多的事情,想要知道。 月神可能就是目前最合适去问的人。 毕竟,那个时代,到现在还在的人,寥寥无几。 巨佬可能是吃过大亏,很多事都不敢说,甚至他自己知道的,也要将其很多信息直接封镇,维持着只知道有这么个事,却不知道具体的状态。 余子清也不好去直接问他。 而直接去问始君,余子清心中模糊的感应,却也能判断出来吉凶。 以他现在的实力,若是去见始君,乃是大凶之局,感应特别明显的那种。 其实还有一个,落歌天君。 余子清也不好去找他,因为他已经死了,只是没死透,强撑着而已。 余子清能感觉到,他是有未了的心愿,致死难安,无法瞑目。 而他苏醒的次数和时间,明显是有极大限制的。 不到危机万分,万不得已,而且确定落歌天君肯定知道的情况下。 余子清是不准备去打扰这位大佬了。 所以,月神便是最合适的人选。 慢慢来吧,不能操之过急。 他这次来的主要目的,还只是确认一下月神真形而已。 确认有效,那回去之后,就可以考虑找个原形,给果汁讲故事……不,给果汁施肥。 上一次施肥,已经过去一段时间,也是时候继续了。 而且,老羊的危机感,似乎越来越强,他已经迈出一步,无法停止,必须加快速度,让他化出第三形态。 这不仅仅是因为真龙,还因为老羊身份的问题。 而现在正巧有机会,等老羊完成之后,开了个头,拼凑怪再想渡劫,起码不会必死无疑。 毕竟,拼凑怪,便是目前最直接的线索,若是能让其恢复点灵智,恢复点记忆,哪怕知道的不多,那也有了方向。 回归锦岚之后,余子清先见了老羊。 一进安史之书,就看到一副诡异的画面。 硕大的龙头,跟一条躺平的死狗似的,老老实实的趴在地上,老羊在这边研究,顺便吸纳力量。 而另一边,里长正在对着无头拼凑怪,试验各种课题,在实践之中不断的完善。 很显然,只是一个部件,已经不够里长用了。 除了脑袋之外,拼凑怪的其他部分,都已经被放了出来,而且合拢在一起。 可那颗龙头,非但半点回归的意愿都没有,反而配合着老羊,一起压制那种诅咒力量。 眼看余子清来了,里长暴喝一声,一拳轰出,便见无头拼凑怪四分五裂,各个部分,自动飞回,落入到金属箱子里。 里长踏空而来,闲庭信步,一身腱子肉,慢慢平复下去,变成一个消瘦的小老头之后,乐呵呵的从天而降。 “回来了啊。” “恩,事情办了一半,赶紧回来,跟老羊商量一下,继续办其他的,拖延不得。” 余子清面带笑容,似是还有一丝疲惫,明摆着说,我这还有事忙,您老随意。 里长不以为意,随口道。 “你写的锦岚秘法,新的写好了么? 还有你之前说的,人之劲力,发乎先天,生自气血。 若是逆转先天,一切都由人之根本而来,顺天顺人,便无走火入魔之说。 后面是什么? 除了锦岚秘法之外,这是有新的体修法门么? 我听你说完,便颇有感悟。 尤其是最近,借那四不像,不用留手,肆意出手,也有感悟。 我觉得这似乎便是体修进阶九阶之道,也是契机。” 余子清愣愣的看着里长,老羊也有些傻眼。 “我啥时候说过?” “十几年前吧,那时候你给果汁讲故事,我闲来无事,在那边炼体的时候,就听了一耳。 那时候不以为意,什么都不懂,也没在意。 最近才忽有所感,顿觉大为有理。 我本想去跟游震聊聊,他在闭关,我不好打扰。 你以后要是说什么,最好都记录下来。 说不定都有用。” 余子清眼皮狂跳,说心里话,他都不记得这些了。 只是听这话,的确像是他说的。 他曾经生怕养不活果汁,真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都说。 毕竟施肥,也要考虑到微量营养元素的,量有多有少,可种类却要全面。 他自己都不可能完全记得他给果汁讲过什么,只是大概记得,讲过什么方向的东西。 他自己都是想到哪讲到哪。 一个世界的故事,让他去讲,他哪能每句话都记得。 里长说的这些,也不知道是在哪个故事里,顺口秃噜出来的。 他哪知道后面是什么? “里长,秘法倒是可以随便试,只要不受伤就行。 可这功法,关乎根本,您老人家可千万别乱试。 很多理念,只是总纲,大方向不错,可后续细节,才是真正要命的。 千万别乱试验。” 余子清语重心长的劝说,颇有些忐忑。 “我比你明白,只是近来,调整十方神通,便愈发觉得这总纲有道理。 对于提升,大有裨益。 游震也曾说,每个人进阶九阶,都不可盲目照搬。 顶多只是有一二参考。 进阶九阶,便是夯实道基,此后便只能一条道走到黑。 这一步选择,必须合乎心意,合乎己身之力,合乎己身之道,三合之下,才有可能走得远。 我已确定,最合我心意之路。” 一听这话,余子清更不敢瞎说了,给个总纲大方向,他只能确定那是对的,其他的,他一个字都不敢乱说。 但看里长精气神,余子清也放心了不少。 “您老现在就要冲击九阶么?” “没有这么早,我积累不足,还得一些年,只是找到了九阶方向而已。” “……” 余子清和老羊一起相顾无言。 还方向…… 不知道八阶大修士,想要进阶九阶,最难的第一步,其实就是明确且正确,且要完全契合自身的方向么。 好吧,里长可能真不知道这些。 里长可能觉得这是正常操作,难的只是进阶。 老羊也不敢乱说了,生怕动摇里长信心。 里长的确是天生的体修,纯粹的根骨天赋,虽然不如二憨。 可这炼体的天赋,又不仅仅只是最基础的根骨。 里长的其他长板实在是太突出了,突出的有些离谱的地步。 他就像是天生为了炼体而生的。 若不是开始的太晚,气血都开始衰败,可能其最基础的根骨天赋比二憨还要强。 里长晃晃悠悠的离去。 老羊叹了口气,余子清也跟着叹了口气,便是那一直装石雕的龙头,都跟着松了口气。 那龙头上一直没有波动的力量,都开始自动流转开来。 “真是可怕啊……”老羊忍不住感叹。 “是啊,我都不敢乱说了。” 龙头的眼神里,也表示出,它也大为赞同,的确可怕。 把没脑子的凶兽,都打的有那么一点脑子了,能不可怕么。 老羊收起了龙头,余子清才道。 “这次收获不小。” 余子清将此行遭遇,得到的情报都说了一遍。 老羊没过多关注月神的事,因为这事没什么悬念,他眼中带着意外,说起另外一件事。 “鲲游?” “是啊,你也觉得,可能跟暗影司关系不大吧?” “不错,暗影司的暗影大遁,我虽然没看过完整的真意典籍,但是开篇的真意典籍,我却看到过的。 暗影大遁,几乎不可能用来炼制死龙符。 最主要的,大离暗影司内,将暗影大遁,修行至最高境界的人,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了。 那法门,若只是秘法秘术倒还好说。 但暗影大遁亦功亦法,哪怕是在上古时代,都不可能有人能将其功其法,都修行至最高的圆满境界。 能修行到最高境界的,便只有缄言神咒、真言咒之类纯法。 圆满的我不敢说,但不圆满的,绝不可能用来炼制死龙符。 那暗影大遁的力量,严格说,乃是技、法汇聚之力。 唯有鲲游,乃是天生之力,蕴含自身。 若是想炼器,借鲲游之躯,才是最合适最稳定的。 在鲲游洄游之时,催发出的穿梭虚空之力,到了最强的时候,将其固化,炼化为材料。 用来炼器的时候,便可将其力,纳入到法宝之中。 毕竟,鲲游数量其实不少。 而且每次洄游,都会损耗过半。 降生的鲲游,能顺利回归的,又要损耗大半。 往日里无人在意,纯粹是因为鲲游正常时候,根本没有孕生那般力量。 自然也无人将其当做什么顶尖好材料。 若是知道这些的人,想要获取材料,自然可以在最合适的时机,获取鲲游为材。” “能知道这些,还能无声无息在鲲游孕生出虚空之力的时候,将其带走取材,你觉得会是什么人?”余子清明知故问。 老羊顿时沉默了下来。 “只有鲲池的人,有这种机会。” 鲲池,便是大乾豢养鲲游的机构,是独立在朝堂众部之外的。 本来是有一个御马监的,司掌所有相关的东西。 但御马监权柄越来越高,鲲池豢养的鲲游,又太过重要,便独立出来。 有关鲲游的豢养,所需要的各种资源,驯化,分配等等,都是鲲池掌管。 但唯独鲲游传递的信息,都是全程隐匿状态经手,鲲池之内的人也不得窥视。 话虽然是这般说,可实际操作之中,若是凭白增加了程序,信息传递的速度,就会被削减。 鲲游最大的优势,也会被削弱。 所以,很多需要经过鲲游传递的情报,都是经过鲲池的。 但鲲池之内众人的权柄,也到此为止了。 乾皇为了效率,削减程序,已经是极限,不可能给他们更多权利。 不像锦衣卫,知道的多,还有执法权。 有一个摆在明面上的靶子或者粪坑就足够了,再说,鲲池内的人,也不合适去做什么。 也正因为如此,鲲池内的事情,外人是插不了手,而鲲池内的人,也插手不了外面的事情。 一直都是如此,尤其是前些年,东厂的事情暴露,鲲池内人人自危,更不敢把手伸到外面。 往前再怎么回溯,大体上都是没太大变化的。 老羊连嫌疑人都不用多找,直接就敢笃定是鲲池的人干的。 余子清心中了然,这跟老宋给他的情报差不多。 他回来的时候,就问老宋要过有关鲲池的情报。 那鬼地方,一直以来都是如此,反正强也没强到可以对外伸手,弱的时候也没弱到可以让外人插手内务。&hu 顶多就是鲲池内部争斗而已。 余子清要了一些名单,和他们曾经的事迹。 如今对照一下,大概就有一些嫌疑人了。 但更多的,老宋也不知道,锦衣卫从来不插手鲲池的事,就像是不插手琅琊院的事情一样,容易犯忌讳。 “那你觉得,是鲲池的人,将鲲游偷偷外卖,还是其实就是大乾朝廷的手笔?” “不清楚,就算是外卖,也无人能知晓。 毕竟,鲲游洄游,损耗极大,可不洄游,却又会失其威能。 这一点倒是有记载的。 毕竟要横渡虚空,每次少一点多一点,谁也没法说什么。” “那你觉得,若是想动手脚,谁最合适?” “只可能是鲲池太仆,位高权低,而且至少有九阶实力。” “那就好办了。” 余子清筛选了一下历代鲲池内的记录。 对比大乾各位官员的权柄,鲲池虽然重要,其执掌者,也也可以算是半养老的机构。 能有九阶境界的,往前追溯到极限,其实也没几个。 “那死龙符出现的年代很久远,但是最近,肯定还有人重新祭炼过。 而且,鲲游洄游之时,生出力量的时间很短,必定是及时祭炼的。” 老羊提醒了一句。 “我明白了。” 余子清心中了然,大乾太子,肯定知道的不少。 这一代的鲲池太仆,肯定也是参与其中的。 余子清想到之前乾皇匆匆出关,却似乎什么都没做,太子的位置依然坐的安稳。 念头一转,余子清便转身,去给新五号传了信息。 而后慢悠悠的来到锦岚山禁地的西南角,继续给果汁讲故事。 本来余子清是打算给个具体的参照物真形的。 后来想了想,好像没有特别适合的,硬要凑的话,其实也是有缺陷。 所以,余子清便在讲故事里,适当的添加了一些典籍的记载。 只诠释解释,没有真形。 毕竟,那些曾经的典籍,本身便是岁月的见证和沉淀。 “……顺便一说,太始经有记载,昔二仪未分之时,号曰洪源。溟涬蒙鸿,如鸡子状,名曰混沌。 其实按照早古的说法,以修行来诠释,这混沌未必是好事。 但细说,也可以看做,这天地之气,茫茫万物,最初都是混沌。 如此自可以包容万物,无形而形……” 余子清见缝插针,插入一段解释。 实际上就是为老羊铺路。 他若化作无真形的真形,化作混沌。 那么,便是真龙的诅咒,硬要归类,最初的起源,也是自混沌之中分化而出。 任何力量都是如此,如此,老羊化出第三形态,纳诅咒的力量为己用,便是合情合理,合乎真理。 反正是先射箭,再画靶子,谁不会啊。 余子清给画出来一个最大的靶子,整个靶子都是靶心,那老羊闭着眼睛射箭,都能命中靶心。 而这样也正好合乎了,他没有真形的理念。 谁也不知道会怎么变,多好。 果汁才不管那么多,反正余子清给的营养,只要是祂能吸收的,祂都吸收掉。 数日之后,老羊跟余子清悄悄离开,借道深渊,来到东海。 老羊一身古里古怪的气息,已经凝聚到极致,真龙诅咒,也已经到了被引动的边缘。 无论从哪方面考量,都不得不开始了。 “你确定可以么?” “箭在弦上,不得不发。”老羊一声低喝。 他身上的气息越来越强,发出一阵阵痛呼。 龙身开始崩塌,血肉似是崩散,实则是融入到那些诅咒煞气之中。 不稍片刻,他整个身形,便彻底融掉,化出了第三形态。 如同一团灰色的雾气,飘飘渺渺,没有定形。 但此刻,只是开端,如同天魔的形态一样,也如同最初变成羊,或者最初变成龙身。 没有经历过化形雷劫,不算是真正变化完成。 只是当老羊变化完成之后,他的意识似乎也融入雾气之中,不再有清晰的自我意识。 天空中,黑云汇聚。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察觉到,灾劫之力,凭空生出,如同那黑云一般,汹涌澎湃。 而后那灾劫之力,化出外相,化作道道雷光,在黑云之中穿梭。 这便是天劫,雷劫只是外相,真正的淬炼,乃是必渡的灾劫。 躲是肯定躲不过去的,同时余子清也大概明白,为什么取巧渡劫,纵然轻松渡过,最终成就也有限。 说简单点,硬杠才是煌煌正道。 只是稍稍感应,余子清便知道,若是没有他帮忙,老羊怕是死定了。 老羊的所作所为,便是标准的逆天而行。 有了上次的经验,余子清也没打算开始不管。 别看前面的肯定不强,但他若是不现在就插手,最后一击,老羊死定了。 他一边吸收灾劫之力,一边消耗灾劫之力,挥洒霞光,削弱雷劫。 片刻之后,便见一道粗大的雷光,伴随着天地怒吼,化作光柱,轰然落下。 那一团灰雾,不断的翻滚,逐渐变小。 但更浓郁的诅咒气息,却从其内部生出,抵抗着雷劫之威。 这一次雷劫明显不一样,余子清离这么近,那雷劫都不鸟他,所有的力量都认准了老羊。 余子清忍不住凑过去,稍微蹭了点雷光,瞬间便全身焦黑。 那一瞬间涌入的灾劫之力,远超他吸纳的极限。 两个靴子里,自在天和楼槐,惨叫连连,一瞬间便进入濒死的状态。 余子清身上一层层黑色的焦黑脱落,生出新的皮肤,头发脱落,也长出了新的。 余子清暗暗心惊,要是没有削减灾劫之力,等同于削减了雷劫威力,他怕是真的要用到滴血重生了。 他稍稍退开一点,看着翻滚的灰雾,暗暗庆幸。 幸好这次老羊跟他商量了,准备良久,才选定了第三形态。 真要是照着拼凑怪的形态来化形,第一击怕是就已经半死了。 也就是这没有真形,反而不怕被打碎真形而死。 只要力不尽,则不怕死于雷劫之下。 而且看情况,老羊似乎早有预感,雷劫凶猛异常,他在雷劫开始,便注定引动了真龙诅咒,提前让诅咒降临。 让真龙诅咒去跟天劫死掐。 一方面削减诅咒,一方面削减天劫。 难怪这次站这么近,雷劫都不鸟他。 余子清加大了吸纳灾劫之力的力度,加大了挥洒霞光的力度。 这次,蹭雷劫帮忙的方法,怕是没法用了,只能这样做。 随着雷劫开始,深海之中,老龙王心神狂跳,第一时间冲出海面,目中神光炽如大日,向着极远处眺望。 他隐隐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他面沉似水,目中带着恨意。 “诅咒,真龙诅咒! 贼子当真是不死不休,便是这位,竟然也有真龙诅咒!” 老龙王仰天嘶吼,龙吟之声震天,悲怆不已。 他张口一吐,一口金血喷出,勾勒出龙纹。 “想断真龙之路,除非我龙族死绝!” 老龙王连喷三口金血,没入那金色的龙纹符文里。 同一时间,龙族所有强者,齐齐化出真身,喷出心血,化作一枚枚符文,从四面八方,向着老龙王这里汇聚。 那枚金色的龙符,绽放着刺目光华,裹挟着龙族执念、信念,化作一道金光,从天而降,没入那到一团灰雾之中。 而同一时间,似是察觉到龙族动作,又有两道流光飞来。 一道自天外,一道自海的另一边。 一先一后,没入到灰雾之中。 似是得到加持,灰雾翻腾,抵抗力大增,但是其内涌现出的诅咒之力,也凭空增强了三分。 如此反而抵抗的更加激烈。 余子清遥望向三个方向,有些吃惊。 龙族帮忙他能理解,但是没想到还有其他人帮忙。 是真麟、真凰、瑞兽之中的哪两个? 其中一个还来自于天外。 也就是说,其他三族,竟然还有两族有后裔存活么? 余子清明白,这两族怕是苟延残喘,远不如龙族这般还有反抗之力。 此番相助,已经是主动泄露了他们还存在的秘密,算是冒了巨大风险。 甭管怎么样,算是承了人情了。 以后若是遇到,能帮上忙就帮一下。 远方,老龙王萎靡不振,眼睛里却带着亮光。 他能感觉的出来,那两道亮光,一个代表着真凰,一个代表着真麟。 曾经的四真之中,就只差了瑞兽。 但是,他看到那劫云之中,霞光阵阵,忍不住老泪纵横。 那便是瑞兽之光啊。 代表了四真的力量,一起相助,他总算是看到点希望。 只希望真龙能熬过此劫。 但只是稍稍感应,他便忍不住担忧,那雷劫威力已如天威,根本不是九阶能挡的。 就这,那雷劫还仅仅只算是前一半。 他不知那尚未到九阶的真龙,要如何才能渡过,甚至都不清楚,仅仅是现在,真龙为何还没灰飞烟灭,还能扛得住。 他至少能看到点希望。 若是此次真龙覆灭,此后便真的再无半点希望了。 余子清可不知道,他被当成瑞兽了,他也顾不得其他,已经拼尽全力,一边吸纳如同洪流一般的灾劫之力,一边拼命的将其化作霞光消耗掉。 这个时候,他才不担心有人能窥视。 这里已经无人能窥视了。 …… 另一边,新五号得到了余子清传讯。 整理之后,给二号,也就是大乾太子,传去了消息。 大乾都城,一座别院之中,太子居于一侧,看着再次上门,已经执掌白水蛋组织的新五号。 “此前早已明说,没有绝对的必要,不要来见我。” “如今我执掌组织,是得你所助,自然要投桃报李。”新五号语气平静,他甚至都不太在意,二号是不是看出他已经不是原来的五号。 “你想说什么?” “那枚龙符,你从何处所得?” “偶然所得。” “我说完了。”新五号轻笑一声,起身就走。 太子面色微变,这便是投桃报李? “等等。” 新五号脚步一顿,转身看了一眼。 “我投桃报李,已经报于你了,还有什么要说的?” 太子一看新五号这架势,信誓旦旦,信心满满,只是这样,便似是他占了天大的便宜似的。 也不知对方执掌组织之后,是不是得到了什么特别的消息。 而且跟那枚能召唤古怪凶兽的龙符有关。 “那枚龙符,最初是在琅琊院之中发现的,看似珍贵,实则只是一个前辈研究的失败品。 这东西,有何特殊之处?” 新五号看到太子这反应,心中了然,也不多言,只是行了一礼。 “你如今地位显赫,不愿回组织,甚至割裂,都可以,我承你相助之情,望你以后保重。” 丢下这句话,新五号转身便消失不见,再也不多言。 因为他知道个屁,他什么都不知道,多说多错,他只是来诈一下太子而已。 就因为查不到东西,才来诈一下,让太子去查。 ------题外话------ 昨晚梦到秃顶,变得跟河童的发型似的,吓醒了之后,出一身汗,没想到今天起来之后,立马感觉好多了。 正文 第二五五章 天劫跑路了,不让薅羊毛(8k) 正所谓物极必反,老羊渡劫,声势太过浩大,威能太强,太过凝聚之后,反而外面的感应越来越小。 余子清化作专业的渡劫专家,一个吞噬灾劫之力,挥洒霞光的机器。 别的事情反而帮不上什么忙了。 甚至都腾不开手,去看一下两魔。 只是确认这俩都没死,那就可以暂时不管。 这俩货,跟着余子清,算是在闭关,借余子清之气修行。 余子清本来还真不知道这些,因为他没什么感觉。 后来还是自在天跟楼槐干架嘴炮,他才知道,倒也不是楼槐钻靴子钻上瘾了。 实在是这里,最适合他们这种魔头出身的家伙修行,而且好处比之最初,越来越明显,也越来越多。 魔念被镇压,反而愈发有种走上了正道的感觉。 这一点,自在天算是感悟最深的。 因为他以前压根没有机会走正道,也压根没看到过其他的路,生来就是天魔,从天生的感应,到后来接触的一切,通通都在教他怎么做一个天魔。 他压根找不到正道的路在哪,那还怎么走。 如今能走正道,意识清明,再无魔物癫狂冲动之感,颇有一些上头了。 最初还可以说是为了活命,趋吉避凶,可现在想让他回头,他都不愿意回头了。 就像是一个把脑子都炼成肌肉的货色,除了识字之外,你把那些字连在一起,他便头昏脑涨,昏昏欲睡,颇有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忽然有一日,这知识忽然主动凑过来往他脑子里钻,像是爱极了他。 这正向反馈之下,可是会上瘾的。 现在让他回到过去,他反而会生不如死。 他们不知原因,余子清却有所猜测。 身为魔头,被饿鬼之王踩在脚下,不刻意针对,无形无质的压力,也会时时刻刻的落下,镇压他们原本身为魔物的念。 开拓了他们的视野,让他们看到了另外的路。 直到后来,头顶上的这位,已经不仅仅只是饿鬼之王,身份越多,那种来自位格的镇压就越强,区区魔物的位格,被彻底镇压到动弹不得。 约等于把原本填充满脑子的肌肉,变回了脑子。 这才是本质的变化。 余子清对此很是欣喜,因为这才算是真正的走上正道。 那余子清自然不希望这俩一不小心,受到点波及,被雷劫干死了。 如今没有死,只是遭受重创,那余子清便不担心了。 挨这一下,对他们以后大有好处,而且以后怕是也没机会再挨一次劈了。 余子清估计,老羊这第三形态,应该就是最后一次脱胎换骨的转换了。 他甚至也不知道最后会变成什么样。 回忆了一下跟果汁讲的东西,为了保险起见,确保能命中靶子,这靶子似是画的有点过于大了。 余子清心里有些忐忑,以目前的情况看,靶子恐怕很难练假成真。 这天劫如天地怒吼,压根已经不算雷劫了,就是一道光柱从天而降,那黑云之上,似是已经能看到无垠虚空。 漫天伟力落下,勾连到的,已经不只是此界之力。 而老羊化作的一团灰雾,在光芒之中不断缩小,看似越来越强的诅咒之力,竟也有些后继无力的感觉。 而这天劫,到此为止,却也仅仅只是刚刚过半。 加上他的帮助,那一团灰雾,甚至诅咒之力,都有在天劫之下,彻底被湮灭的趋势。 余子清面色微微一沉,看着老羊化作的灰雾,口中喃喃低语。 “顺天应人,不可强逆。” “无名天地之始……” “未见炁也,无光无象,无形无名,是为太易。” “炁之始而未见形也,是为太初。” “自一而生形,虽有形而未有质,是为太始。” “形而有质,而未成体,是为太素。” “炁形质混元一提,阴阳不分,而为混沌……” “无极生太极,太极生两仪……” 余子清喃喃自语,也顾不得那么多了,眼看老羊似是演化不下去,便当场吟诵,直接挑重点来。 他不是要老羊一口气逆先天而上,而是让他明白,这演化之路大体是什么,不要再想着一口气把整个靶子占了。 那靶子实在是太大,哪怕整个靶子都是靶心,老羊射出的箭,也绝不可能将整个靶子都占了。 这特么都重演先天五太了,想啥呢,不要命了也演不下去。 随着余子清的吟诵,变化也随之出现。 老羊化作的灰雾之中,孕生的诅咒之力,开始被吸纳,甚至连雷劫的力量都开始被吸纳。 老羊已经失去意识,一切都任由自然演化。 虚空之中,雷鸣阵阵,虚空轰鸣。 虚空悬崖之上,沉眠的神王身上,似虚似实的力量浮现,他的身形都变得恍恍惚惚。 他的目光,似是跨越虚空,窥视向现世,语气之中都略有一丝震惊。 “这是要干什么?这是谁?他要逆转先天,成就神只,不对,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有人能后天成神只。” 可是任由他如何窥视,如何感应,却根本无法窥视到分毫。 便是那天劫,都看不透了,看到的只是一片混沌,什么细节都没有。 群山深渊之下,山君瞪大眼睛,似是要以力强行窥视。 可是窥视到一片混沌,再向内窥视,双目却骤然一阵酸痛,一阵大恐怖袭来。 再看下去,便要被卷入其中演化了。 他完全看不懂了。 甚至不知道,这是在搞什么,竟然引动如此恐怖的天劫,甚至此界之力,已经不够用。 要卷入虚空之力,化作天劫。 这是要在那十阶路未开的世界之中,强行打破世界上限,打破规则,登天而上么? 也不对啊,纵然如此,也不会引动虚空之力吧。 那是在演化什么? 他完全看不懂了,他收回目光,看向邪君,把他看到的事情说了一遍。 “你知道那是什么情况么?” “你也不知道?你也不懂?你之前不是天天吹嘘你懂得多么?就这?” “别跟我扯那些东西,我就问你现在能看懂不?” “看不懂你就直说你完全看不懂不得了,你都沦落到这种地步,连最基本的实事求是都忘了。” 邪君被喷了一顿,也没法反驳。 只是被山君喷没文化,他有点接受不了而已。 山君放下心来,连邪君都一点看不懂,那其他人也好不到哪去。 反正这东西,肯定跟魔头没关系。 至于跟谁有关系,他已经有点猜测了,不着急,先看着。 锦岚山内,果汁身上垂落的光华闪耀,点点光辉,不断有虚影在其内闪耀。 其中一部分,正随着老羊渡劫,化虚为实,从不存在,变成了印记,再变成真理。 只是,随着跟老羊渡劫,互为因果,演化的时候。 果汁吃撑了…… 演化不下去了,余子清给画的靶子太大,大到果汁也演化不下去了。 只能演化一小部分。 那虚无的演化,什么力量似乎都没有,锦岚山内刚刚恢复一点点意识的玉化墓,都快吓尿了。 玉化墓什么都不敢做,只是耗费那微不足道的一点点主观力量,将锦岚山禁地,彻底镇压。 杜绝出现什么意料之外的变化,惊扰那果汁。 其他的魔植,此刻也都是噤若寒蝉,老老实实,动也不敢动。 它们离的太近了,近到什么力量都感觉不到,也能本能感觉到,出意外的话,它们的老大,连同它们都得完蛋。 余子清是唯一一个近距离感悟,近距离观看,甚至还参与其中的人。 看着老羊的变化,很多已经还给老师的东西,都在不由自主的冒出来,结合他现在懂的东西,化作一种似是而非的感悟。 慢慢的,老羊所化的灰雾之中,诅咒之气,慢慢消散。 天劫所化光柱,没入其中,消失的无影无踪,如同被吞噬。 余子清却明白,那是将其力量消耗掉,化作演化的助力。 而且越来越不够了。 天际之上,仿若开了一个大洞,虚空之中,无穷无尽的力量灌输而下。 便是那日月星辉,都被鲸吞,化作天劫的力量。 慢慢的,只剩下光,再慢慢的化作黑暗。 到了此时,已经完全察觉不到老羊的存在了,可是天劫未散,余子清便知道老羊肯定还没死。 但这个时候,已经用不到他帮忙了。 老羊已经度过了最难的阶段,现在不是挨雷劈,而是在借力。 借天地之力,借日月星辰之力,借虚空之力。 很显然,似乎那天劫都知道,再继续维持,已经没有意义。 真让他肆无忌惮,无休无止的演化下去,可能把整个世界都烧了,化作力量,都不够其演化的。 只要天劫不停,这演化便能一直下去,知道后继无力为止。 至此,若仅仅只是通过天地认证也好,通过考验也罢,都已经足够了。 直接承认了拉倒。 天劫去的很快,光柱很快消散。 最后光柱崩散的一瞬间,有力量逸散出来,直接轰在余子清的天灵盖上。 余子清刚长出来的新头发,瞬间焦黑脱落,化作一个秃头。 道道雷光,劈在肉身上,劈在阴神上,甚至连阴神抱在怀里的地只之源,都挨了一下。 伤害倒是不大,就是感觉怪怪的。 余子清神情怪异,总觉得这天劫有种虎头蛇尾,骂骂咧咧的感觉。 天际之上的空洞,尚未消散。 而老羊所在的地方,一片虚无之中,灰雾浮现。 而后诅咒气息,化作一道道漆黑的锁链浮现。 这些锁链之上的印记,跟当初看到的青龙身上的诅咒锁链一模一样。 但是跟着,还有其他明显不一样的锁链浮现。 余子清没文化,认不出来那些东西,反正肯定不是真龙诅咒。 随着诅咒的力量浮现,煞气蒸腾,一只利爪从中探出,灰雾凝聚。 一头像是普通凶兽,却是人面兽身,眼神深邃,全身都缠绕着漆黑锁链的凶兽出现了。 “老羊?” 老羊看了余子清一眼,念头一动,身上的锁链便飞速缩回,化作一缕缕如同虎纹一眼的纹路,遍布其全身。&hu 他人立而起,煞气收敛,化作人形,一身黑袍,面带煞气。 唯有眼神却依然平和,有一种饱学之士,堪破真理的平静。 余子清长出一口气,看来是没伤到脑子…… “别看了,我脑子好着呢。” 老羊看了看正在恢复的天际,沉声道。 “趁此地威能未散,我们快走吧,回去再说。” 俩人潜入海底,借道深渊,速度极快,仅仅两个时辰,余子清便已经到养生会所了,还借一位来求助排毒的大修士来访的借口,出来见了人一面。 尘埃落定,余子清才带着老羊,回到了锦岚山内。 刚回来就得到消息,让他先去看看果汁。 余子清吓了一跳,连忙来到西南角,眼看果汁萎靡不振,还有几片叶子跌落,连忙仔细检查。 看完之后,一旁的蛇柳,伸长着脖子,嘶嘶的叫着。 余子清一回头,蛇柳连忙分化出几条细蛇,拱着脑袋在地上写出来几个歪七扭八的字。 “吃撑了。” 余子清再仔细检查了一下,暗暗松了口气。 果汁好歹是仙草,应该不至于给搞到肥伤了,再看那几片落叶,隐隐透着玉质。 捡起来摸索了一下,竟然有一些奇特的力量在里面。 这应该是可以当材料用的。 可能是果汁消化不掉的部分,将其纳入到叶片之中脱落。 余子清想了想,将那几片叶子,埋入到果汁根系周围。 有这种方法,余子清也不太想用,容易伤及根本。 还是留着,让果汁以后慢慢消化掉吧。 检查完成之后,余子清语重心长的道。 “这次是我考虑不周,靶子画的实在是太大了。 你以后切记,要量力而为,千万莫要再来一次。 我知你多少有点意识,但你不比常人,伤到了根本,很难恢复的。” 余子清絮絮叨叨的劝了一下,他能感觉得到,果汁已经在尽全力帮忙了。 但正常帮忙就行,伤及自身的方式,还是算了。 确认果汁没事,余子清又喂了一下其他魔植,这才转身离开。 等到余子清走后,蛇柳上垂落的一堆细蛇,嘶嘶嘶的不知道说什么。 其他魔植连连点头,也不只是吃的顾不上,还是真觉得蛇柳说得对。 余子清这边回来,才顾得上细细看一下老羊。 老羊化作异类之身良久,便是化作龙身,都没能化为人形。 如今第三形态化作凶兽,竟然能化作人形了。 “别啧啧称奇了,我此前的确能化作人形,只是不愿而已。 如今这只是外相而已,其实根本没有真形。 便是化作凶兽,也仅仅只是外相而已。 说实话,这么多年没有化作人形,挺不习惯的。 但做研究的事,终归还是这样方便点。” 老羊行走,动作,都有些别扭,的确很不习惯。 “好好说说。”余子清有些期待。 “其实没什么好说的,我从一开始,意识便陷入沉沦,无人无我。 一切都是本能,以自然演化。 我之前说,要靠你了,这一次的确是全靠你了。 我什么都没做,等到意识重新回归,恢复意识,便已经成功了。 只是脑海之中,隐约有些印象,此刻也已经知晓前路。 当年孤注一掷,我也未曾想能走出来,走多远。 如今,倒是前路比当年还要远了。” 老羊说着,伸出一只手,掌心最纯粹的煞气浮动。 这不是阴煞之气,也不是凶煞之气等分类明显的。 就是最纯粹的煞气,没有任何偏向。 随着煞气浮动,还有浓烈的诅咒之气浮现,化作一根根锁链。 “真凰和真麟,都有诅咒在身,这一点倒是毫不意外。 只是我没想到,以真龙诅咒为基,却也引来了真凰诅咒、真麟诅咒。 如今三真诅咒在身,为我所用,的确远比预计的强。” “当时是有人相助。”余子清将当时的情况说了一下。 老羊恍然大悟。 “难怪如此,看来曾经的四真,只有瑞兽,是半点力量都未曾留下。 不对,你的霞光,虽然不知道是不是跟瑞兽一样。 但以残缺的记载,的确有像似的地方。 如此说来,却也成了四真相助。” 余子清面色一黑。 “倒也未必……” 老羊哈哈一笑,话锋一转。 “你还记得已经灭绝的黑貘么?” “嗯?” 余子清面色一怔,顿时若有所思了起来。 黑貘被灭,阴魔失去了天敌,便开始肆无忌惮的扩张,每日入夜,便在城中肆无忌惮的种下种子。 若是四真之一的瑞兽,其能力,真的跟霞光像似。 那当年看瑞兽最不顺眼的,怕就是地魔尊主了。 地魔只有地魔尊主一个,能利用三灾之力,掌控三灾之力的,也只有地魔尊主。 若是瑞兽也有化灾劫为祥瑞的能力,那便是地魔尊主的天敌,保准是不死不休的那种。 如此推测的话,倒也符合那些魔王的行事。 甭管有没有仇怨,先把有机会搞死他们的天敌弄死。 不着急,有机会就弄死一个,灭族一个。 一切都是慢慢来,慢慢削弱,有条不紊。 只要时间跨度足够大,再加上不断的削弱信息传承。 那么,每个时代的人,看到记载,看到的便都是孤立事件。 时至今日,三神朝有关上古的记载,已经很少了,上古之前,更是少的可怜。 便是大兑,记载多的也只是上古,上古之前也没有多少。 有也几乎都是一些如同神话一样的东西,靠谱程度,估计还不如余子清给果汁讲的故事。 起码余子清讲的东西,还真有可能变成真的。 俩人正说着呢,余子清神色一动,伸手一抓,抓住飞来的一道流光。 这是新五号给的信息。 他将见太子的过程,了一遍。 余子清眉头微蹙,将玉简递给老羊。 老羊看的也是大皱眉头,他微微回忆思索之后,摇了摇头。 “不可能,琅琊院如今是变质了,以前变没变我不清楚。 但是那拼凑怪,绝无可能是在琅琊院内完成的。 要说是曾经琅琊院中的某个人,我信。 可就连他都知道,能直接说出来……” “某个如同三号白水蛋一样,出身琅琊院的人做的。 这个估计不假,但太子能知道这事,还不甚在意,只是当做一个可以掌控的厉害凶兽。 只说明另外一件事,如今的琅琊院内,还有这么一个人。 而且,那个人,要么也不甚清楚拼凑怪的来历。 要么将龙符给太子,也是不怀好意。” 老羊冷笑一声。 “你太小看琅琊院的人了。 我能看穿,是因为我亲自接触过真龙后裔,也有第二形态。 那人纵然不知拼凑奇怪来历,也肯定能看出来点什么。 不可能什么都不知道。 必定是不怀好意,利用太子。” “这样啊,这不是给我机会么……”余子清念头一转,摸了摸肚皮,一肚子坏水准备往外冒了。 “你小心点,别乱去大乾。” “放心,没必要,我肯定不会贸然乱去大乾的。 我能干什么? 我顶多是给太子传递点真实的消息,拱个火而已。 再顺手,跟龙虎道人聊聊,再顺便拱个火。 你总归也不会希望,直接一不做二不休,把琅琊院灭了算了。” 老羊连忙摇头。 “那倒是不至于,琅琊院内的败类,终归是少数。 我亲自接触,亲眼所见的,一心向道,不假外物,心思纯粹的人很多的。 像你这般整天煽风点火,搞事情的人,还真的极少。 琅琊院的院首轮值,便是因为愿意抽出时间管事的人,太少了。 最后不得已,才形成了这套政策。 像那位程净,追溯过往数千年,估计也没有第二个了。 他这样的才是异类,你别以为那些院首,都如这样。 大部分院首,恨不得一头扎进自己的世界里,谁也别打扰他们。 要不是经费问题,需要材料,大部分院首,压根都不会露面,更不愿意来被杂事拖住。” “这我倒是明白……”余子清点了点头。 看老羊做研究时,被打扰的样子,就能明白其他专精院首的心态了。 那些人,真是脾气上来的时候,乾皇都敢骂。 余子清也没敢说,就是因为纯粹,有时候反而会失去了限制。 某些人做研究的时候,上了头,真是什么都不敢去研究,他们甚至都忽略了那东西到底是好是坏的问题。 以前余子清还只是觉得,哪有人不知道,就是坏。 后来见老羊研究见多了,才明白,有时候可能他们在做研究的时候,已经没有精力去想一个东西好坏问题了,只是纯粹的追求真理。 而且,一个东西是好是坏,不是绝对的,得看人怎么用。 也正因为如此,余子清才没有在琅琊院上花费太多精力。 只是在龙虎道人那拱火,他们处理,最能明白,哪些人就是坏,哪些人算是误入歧途,还有挽回的余地。 也不知道最近得到龙虎道人杀气腾腾支持的程净,把琅琊院内清理的怎么样了。 程净没有得到很多人,顶尖大佬支持的时候,都敢当众杀人。 现在怕是都没把屠刀放下来过。 尤其是乾皇闭关去了,连有人敲登闻鼓,揭穿太子的事,都能不痛不痒的按下去。 那琅琊院内,人家自己关起门来,杀几个人而已,压根不会有人管。 “你这个要稳定一段时间的吧?” “恩,还有很多不明白不适应不理解的部分,的确需要慢慢来,你还有事么?没事我先去闭关了。” “把拼凑怪给我,是时候让它渡劫了,它若是恢复点灵智,能记起一些事情,自然是再好不过。” 一听余子清这话,老羊便停下脚步,不急着去闭关了。 俩人一路出了槐树林,一路向南,来到了银湖禁地附近。 拿出金属箱子,打开之后,便见里面的龙头,似乎也不想出来。 余子清却能感觉到,龙头睁着眼睛,似乎在窥视周围的一切。 余子清啼笑皆非,忍不住道。 “别看了,里长不在,出来吧,有好事。” 一道流光飞出,化作小山一样的龙头落在地上。 哪怕出来了,龙头却还在警惕的窥视,就像是刚刚被揍过的蠢狗一样。 再不长记性,也不至于记不住这个。 “现在让你渡劫,虽然过程痛苦点……唔,肯定不如面对里长,对于你来说问题不大。 等到你渡劫成功,应该能恢复点灵智。” 龙头一听渡劫俩字,眼中顿时带着恐惧,似乎还准备主动回到金属箱子里。 余子清不紧不慢的道。 “里长这人,我最是了解,你傻了吧唧的,就是个活靶子,他自然下手没轻没重的。 反正你也不会喊疼。 你要是聪明点,懂得服软,懂得喊疼,懂得配合。 里长心软,肯定下不去狠手了。 就算是还要请你帮忙,你的日子也会好过很多。 再说,你若是渡劫成功,便是天地承认的生灵。” 蠢狗听不懂别的,倒是听懂了他渡劫成功,不会再像这般挨打了。 蠢狗停在原地,老羊拿出其他的金属箱子。 放出躯干、四肢、双翅。 所有的部件自动飞到一起,血肉断口之中,漆黑的锁链延伸而出,让其恢复到原来四不像的样子。 霎时之间,便见银湖禁地之上,黑云汇聚,天劫立时就要落下。 蠢狗立在地上,等着天劫落下。 它倒是明白,若是死定了,余子清和老羊肯定是不会放它送死。 目视那劫云,蠢狗有些畏惧,但一想到里长咧着嘴笑的样子,顿时一个哆嗦。 面对天劫的那种本能畏惧,便消散了不少。 区区天劫而已。 它立刻趴在了地上,躺平了等着挨劈。 只要不死,问题都不大。 余子清看着劫云汇聚,面带期待,跃跃欲试。 老羊也是有些期待,想要看看,这天劫有什么不同。 若是能蹭一下,自然是再好不过。 眼见那劫云声势浩大,汇聚成型,威压落下之后。 等了半晌,却只有一道劫雷,汇聚成瀑,凝聚到极致,全部落在了蠢狗身上,一丁点外泄都没有。 如此强横的力量,却能控制到如此精准。 蠢狗的身躯,瞬间四分五裂。 这一次,连维持部分完整都做不到了。 直接被轰成了一滩黑泥,其内黑色的锁链翻腾,诅咒气息喷涌而出。 余子清和老羊一同松了口气,威力果然暴跌。 那不正好么,机会难得,蹭一下。 他俩一起向前迈出一步,瞬间,便见那从天而降的雷瀑光柱,竟然闪烁了一下,有直接消散的趋势。 余子清一脸愕然,他停在原地,让老羊尝试着再靠近了一点,劫雷威力,便明显暴跌了一部分。 老羊面色发黑,退了回来,那劫雷威力便再次恢复原样。 “哈……”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后退点吧,你蹭不上了,还是我来吧。” 余子清笑着走出一步,便见那劫雷威力也跟着减弱。 他每靠近一步,劫雷便减弱一分。 看这情况,他连碰都碰不到,只要能碰到了,劫雷便会直接打完收工拉倒。 反正就是不给薅羊毛的机会。 余子清面色一僵,有些无语。 “至于么!” 老羊躲在远处,忍不住笑了起来。 当然至于,若是任由他借力强行演化,把羊薅死了都不够。 余子清忿忿不平,不让薅羊毛拉倒。 他便看着蠢狗的样子,一边控制着脚步,调整劫雷威能,别让蠢狗真的没活活劈的湮灭掉。 蠢狗身上的诅咒之气,被不断消耗,锁链不断重复着崩碎凝聚的过程。 此乃天威,造化与毁灭并存,最适合磨灭那些诅咒的力量。 硬生生的等了一个时辰,眼看蠢狗化作的一滩黑泥,其力量和诅咒之气,被磨灭的差不多了。 余子清才走上前,他伸出手,想要再尝试着蹭一下。 谁想那凶猛到化作光柱的劫雷,瞬间一闪,嗖的一下消失不见。 天上的劫云,都在飞速消散,灾劫之力也飞速消散。 真就一点机会都不给了。 那一滩黑泥,不断的汇聚,重新化作蠢狗的样子。 只是原来那如同一座山一样庞大的身形,却缩水了九成以上。 唯独眼中,跟蠢狗一样智慧的眼神,有了明显的进步。 明明力量暴跌,身形缩水,蠢狗反而咧着嘴,欣喜不已。 变弱了好啊,变弱了挨打就不会那么重了。 正文 第二五六章 守山凶兽,真不是来拱火(5k) 余子清看着蠢狗的变化,很是欣喜。 之前还只是知道在一顿毒打和天天毒打之间如何抉择。 现在经过天劫洗练,估摸着也能有边牧的智商了。 若是能在恢复点往日的经历记忆,没法精确的描述出来,但简单的回答问题,估计是没问题了。 就是不知道结果如何。 余子清看着缩水的蠢狗,没急着问,先夸了几句,安抚一下。 “不错,经历过洗练,你已经能够出来走走了,以后也不用担心天劫的事。 回去之后,当个守山凶兽,倒也跟我锦岚山挺搭。 里长纵然想要让你配合做些研究,也会收敛不少力道。” 蠢狗听懂了这些话,连连点头,欣喜不已。 最初的时候,被里长暴揍,打的四分五裂,却怎么都死不了。 那当真是又气又恨,可是这么久了,蠢狗早就忘记当时想的什么了。 脾气也被里长硬生生的磨平了。 以至于现在只是想到挨打没那么重了,都会高兴的不得了。 余子清看着蠢狗的样子,颇有种欺负二傻子的别扭感。 要是外人,怎么忽悠都无所谓,如今蠢狗已经被内定为守山凶兽,余子清就不准备忽悠傻子了。 余子清拍了拍蠢狗的身体,笑道。 “放心,我们回去之后,我会亲自跟里长说,让他收敛点。” 蠢狗放下了心,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要逃跑的打算。 它是被吓坏了,一方面里长威慑力实在是太高。 另外,以它有些朴实的智慧,也能明白,之前那天劫,消失的有点不正常,似是在避着眼前这位很和善,很好说话的人。 而且,另外一位,一身煞气内敛,有一种天然的威压,更是让它不敢生出其他心思。 它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凶兽而已,哪怕比其他凶兽聪明很多,那也只是一个凶兽。 要是能跟着这些人,反正肯定不会被打死,也不会像以前一样天天被打的四分五裂。 余子清盯着蠢狗看了半晌,看到这家伙眼神飘忽,真的跟一个小心眼滴溜溜转的狗子似的,越看越满意。 “以前的事情,有记起来些什么吗?” 蠢狗眼珠子乱转,脑袋里有些混乱,的确出现了一些莫名的东西。 只是现在还很混乱,它也捋不清楚。 它还没想好怎么回答的时候,就见余子清面带微笑,轻言轻语。 “你要是能记起来一些,尤其是你怎么出现的。 我回去之后,就跟里长说,我需要你帮忙。 一个月内,都不用你跟里长研究秘法。 要是能帮上大忙,我就跟里长说,我要你来帮我。 一年之内,你都不用见到里长。 这已经是最大的限度了,毕竟,锦岚山里长才是里长,他管锦岚山内的一切的。” 余子清话音未落,便见蠢狗连连点头。 但是它又不知道怎么描述,爪子在地上胡乱扒拉了起来。 “想起来一些事情?” 蠢狗点头。 “但是有些乱?” 蠢狗惊喜不已,连连点头。 “没事,不急,慢慢来,慢慢想。” 蠢狗庞大的身形,缩水九成以上,也是庞然大物。 眼看要走了,余子清本来打算是坐在蠢狗背上,权当有个坐骑。 谁想,蠢狗身形变化,化作如同乌光又如同黑水的东西,涌入到一个金属箱子里。 甚至还自己把箱子盖子合上了。 眼看蠢狗自己钻进了它觉得最有安全感的窝里,余子清只能作罢,正好这样还隐蔽一点。 天劫消散,余子清向着银湖方向望去。 看到这如同镜面一般,绵延无垠的银湖,便想到了这银湖的来历。 暗暗叹息一声,幸好现在尘埃落定,曾经的大兑,经历过数次磨难。 又经历过地只之乱,兑皇绞杀,他再继续清扫。 虽然硬生生将大兑底蕴磨灭大半,可却清理掉污秽,留下一张白纸一样,任人施为的大兑。 以后还得找个时间,去南海拜访一下大嫂和和她的男人计蒙氏。 之前托他们接收一下廖家的俩九阶,余子清都没空过去。 如今回信来,听说那廖家的俩九阶,倒是乐不思蜀,安安分分的修行,比预计的还要老实,他们还真的就当自己死了,为了保险,真的再也不跟外面联系,也不过问廖家的事情。 而且,大嫂当真是实诚人,说给他留个好点的岛屿,还真给留了。 就是此前偶尔听闻,南海有个环境极佳,周遭气候稳定,各方面都不错的岛屿。 有人想去强占,可惜人去了,就消失了,听说有顶尖强者在那里潜修。 人家客套话都变成真的,一点水分都没有,余子清于情于理,都得去拜访一下了。 顺便再看看能不能把银湖禁地也给收了,纵然不能收,也要看看能不能想办法,将银湖禁地给控制住。 有这么一个占地巨大的禁地,等到大兑归来之后,便凭白少了一大块疆域,连带着银湖禁地辐射开影响到的区域,起码数倍,乃至于十倍于银湖禁地。 不过,这银湖也算是一处资源,只是特别难开采而已。 先给老羊开个课题,看看怎么利用上银湖资源吧。 “老羊,有个事,银湖资源,怎么利用,能抽空给想想呗。” 老羊嘴角微微一扯,算是应下了。 他当然明白余子清想什么,难怪大兑的老张他们,面对这个十年都不去一次的兑皇,却都忠心耿耿,压根没人提当年这般决定,一定程度上算是逼不得已。 他回来之前,老张找他尝尝新酿的酒,便有意无意的提了一嘴。 说等到大兑归来,就要给这位兑皇张罗婚事。 虽然只是提了一嘴,再没多说甚多,那也是因为大兑尚未归来,一切都没尘埃落定,现在提太早了,没什么用。 毕竟修士,寿数绵长,以余子清的年纪和潜力,保守估计,也能再活个几千年。 但老张这种态度,就代表着内阁七人,还有下面人的态度。 有些事,直白的说出来,有阿谀奉承,媚上的嫌疑。 但以大兑的传统和习俗,新皇登基,朝臣的认可程度,就跟给新皇择后这件事挂钩了。 立太子也显得太过直白,立后就委婉多了。 毕竟,后所出之子,在以后还真未必能继位。 不只是三神朝,大兑也是如此,大环境决定了,他们根本不可能咬死立长,只能立贤。 三神朝加上大兑,历代皇帝,正儿八经长子继位的,屈指可数,少的可怜。 大离立了一个女子为太子,都没多大波折。 要是没这种从古至今的大环境,余子清也没那么容易,执掌大兑玉玺。 若是放到余子清的前世,他这就不叫继位,叫改朝换代。 老张是怕余子清十年才去一次,这切身接触的少,感情浅,不敢贸然来催婚。 就在老羊这怂恿,先给打个底。 老羊又不是读书读傻了,哪里不明白这些。 但老羊心里,余子清是他们锦岚的人,然后才是兑皇。 同样,老羊自己也明白,他也先是锦岚山的人,然后才有出身琅琊院。 他对琅琊院中的某些人,怨念不浅,可是那里还有他至交好友,是他前半生求学做研究之地,他的老师也是一个标准的琅琊院修道者。 要不是有这层关系,余子清要去怂恿拱火,最好杀他个天翻地覆,他也不会赶紧拦一下了。 他倒是很支持程净的理念,刮骨疗毒,一时之痛,总好过遗毒万年。 也不支持有一部分毒疮,便直接把人宰了,毒疮便没了。 所以,老张给他提了一嘴之后,老羊就有点别的想法。 看看琅琊院里,那些旧友至交之中,有谁家里,有才思敏捷,天赋出众,人也不错的女修道者,给余子清娶一房回来。 只是这个念头浮现之后,他便有些无奈。 他压根想不起来。 沉迷修道,沉迷知识,无法自拔,他在琅琊院内,私交不多,了解的更不多。 除了院首之外,很多院首之下的人,他甚至叫不出对方名字。 念头一转,便想着算了,随缘吧。 如今变了第三形态,安全上倒是没什么问题了,以后倒是能抽空去大乾故地转转。 悄悄看望一下三两老友至交,确认他们没事就行。 这些年,他不敢贸然对外接触,从余子清这得到里的琅琊院内的三两情报。 其实大概也能猜到,他的至交老友,怕是还没放下他身陨他乡,尸骨无存的事。 尤其是蜍叶,怕是已经追查到点什么了。 不然的话,不会如此果断的去闭关,决定入道。 以他们的境界,想要入道,随意可以。 当年都是有大志向的人,追求的便是,入道便立道。 跟外界所传,他们只是为了入道之后,能积累到最大的潜力,能保证顺利进九阶,那是截然不同的。 修道者,修道为主,入道之后,得来的好处、实力、境界,其实都只是附带而已。 有些修道者,入道也仅仅只是为了有足够的境界,更方便研究而已。 但如今,当年志向,他没法完成了,入道入的是新的路。 而蜍叶,明显还有机会继续积累,也放弃了,选择入道。 老羊想到这,收敛心绪,暗暗摇头,念头一转,又化作了凶兽外相。 虽说以他如今境界实力,外相如何,于心念无大碍,可许久未曾化作人形,骤然化为人形之后,却还是影响到心绪。 往日里,他可没有这么多杂七杂八的杂念。 走在半途,余子清被老羊这举动吓了一跳。 “有什么问题了么?” “没有。” 余子清犹豫了一下,试探性的问道。 “你如今是喜欢这异类之形么?” “滚。”老羊忍不住骂了一句。 眼看余子清长出一口气,老羊才道。 “化为人形,骤然间杂念庞多,不自觉的便回忆起往昔。 虽然不是外相直接影响,却也影响不轻。 你若是得空,帮我了解一下琅琊院内的情况吧。 尤其是我那几位老友。 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定。” “何必得空,我现在就去。” 余子清说干就干,让老羊带着蠢狗回去,他也不回锦岚山了,风风火火的便调转了方向。 老羊张了张嘴,又什么都没说。 本来他想说,找宋承越问一下即可。 但想到琅琊院内的情况,宋承越怕是不敢,也没法插手。 还是只能余子清亲自走一趟。 余子清说干就干,对他的事,依然很上心,老羊眼神有些复杂。 暗暗下定决心,给余子清娶亲的事,还是得上点心了。 可不能让大兑那些人,为了平衡大兑各方利益,给余子清找个拉胯的媳妇。 琅琊院内的还是算了,谁知道是不是跟某个暗藏的坏种有关联。 如此考虑完,还得配得上余子清,这可一点都不简单。 老羊提了提精神,回到了锦岚山,便化回龙身。 原本那如若附骨之疽的诅咒,此刻消失的一干二净,都被第三形态完全吸纳。 如此,真龙之身,便再无任何窒碍,九阶的路,已是一马平川,再无半点阻碍。 放出了蠢狗,蠢狗一如既往的躲在他身后,老羊急着余子清说的话,还真的给里长转述了一下。 里长看了看蠢狗缩水九成以上的身形,一脸遗憾。 “行吧,万一这次真的打死了,便再也没得用了,我收着点力道。 既然它刚渡劫,就让它休息一个月吧。” 蠢狗喜不自胜,立刻担任起守山凶兽的职责,带着老羊给的一个吊牌,循着锦岚山一圈巡逻。 而另一边,余子清一路东行,进入大乾疆域。 那种进入其他神朝的感应,愈发明显。 似乎这里的天地,都在隐隐排斥他。 余子清顺手封印了大兑玉玺,将其收好,拿出仙草老桩所化的无毛拂尘轻轻一抖,便算是换了个身份。 仙草老桩之主。 到了琅琊院附近,余子清捏碎了一个玉简,静候着。 不多时,便见一道幽光,无声无息的飞来,龙虎道人走出,看到余子清怪模怪样,手执一个没有神韵的木杆子,神情便有些怪异。 余子清拿出随身带着的密室,进入其中,其内装潢简单,中间却有一个茶台,喝茶的东西,倒是一件不少,旁边摆着的柜子上,还有各种茶。 “贸然叨扰,前辈勿怪,请喝茶。” 喝着茶,余子清也不废话,直接道。 “这次是有些事情,想跟前辈聊聊。 我家中长辈,游历深渊,磨练战法。 偶然得到了一枚龙符,此龙符能唤出一头四不像的凶兽。 那凶兽无论如何,都无法打死,后来请了另外一位长辈,请教了龙族。 才明白,那凶兽是人为拼凑而成,其中一部分乃是真龙后裔。” 余子清说着,拿出了龙符。 龙虎道人接过一看,稍稍摸索感应之后,面色微变。 他看了看余子清,余子清立刻道。 “前辈随意。” 龙虎道人,屈指一弹,便见那龙符之上,一缕缕奇特的虚空波动传来。 “鲲游。”龙虎道人面色微沉。 “鲲游?” “我常年在虚空,这力量,必定是来自洄游时的鲲游,不可能错的。” 余子清心中了然,龙虎道人果然能认得出那种力量。 “实不相瞒,我家长辈,此次在深渊游历归来,遇到的是那些无脸人。 想来就是大乾上次清剿,残留的一部分无脸人。 那些无脸人内讧,其中一人便是拿出了这龙符。 据其所言,这龙符是他们组织的二号给的……” 话说到这,龙虎道人眼神微微一变。 他自然想到,之前有个快死的无脸人,不知怎么潜入到都城,还敲响了登闻鼓,诬陷太子。 本来乾皇出面,轻描淡写的处理,没让掀起什么大波澜。 龙虎道人,自然也是不信太子,会舍弃脸面,去化作无脸人。 得益于太子和二皇子,还有其他几位皇子,这些年互相攀诬,互相竞争激烈。 狼来了的次数,着实有点太多了。 乾皇照例处理,自然也没人认为这次的污蔑是真的。 包括龙虎道人也是如此。 余子清不紧不慢的道。 “这龙符,据说,最初来自于琅琊院,而最近也是从琅琊院之中流传出来的。” 龙虎道人面色一沉,没有直接反驳。 实在是因为最近程净手里的屠刀都没放下来过。 而被杀的每个人,都不是直接砍死,每一个都是先拿下之后,确认无误,罪大恶极,才直接处死的。 若是以前,有人如此说琅琊院,他必然是勃然大怒,最少也要怒斥反驳。 可现在,他真没这种底气了。 余子清没说怎么确定的,龙虎道人便觉得这消息八成是真的。 “那凶兽,是以真龙后裔、真凰后裔、真麟后裔、瑞兽后裔,分别一部分肢体,借诅咒之力拼凑而成。 而且,那凶兽,也跟寻常凶兽不一样。 它经过磨练,消磨煞气诅咒,已经恢复了一点灵智……” 听到这话,龙虎道人闭上眼睛,掩饰住眼中的痛苦。 现在不用给更多信息,给更多证据,他便信了这话。 想到这些日子追查出来的事,区区拼凑而成的凶兽,还真没多大震撼了。 良久之后,他低声道。 “大乾多有波折,皇族多有倾轧,可琅琊院,何至于此啊……” 余子清给他斟了静心茶,有保心静意之效,省的这位大佬,被活活气死。 “还有件事,想要顺便问一下前辈,琅琊院最近……嗯,闭关的那几位前辈,出关了么? 我曾闻蜍叶前辈大名,最近正好有一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 正文 第二五七章 用真话忽悠,一部分而已(10k) 凭良心说,余子清这次来,真不是为了拱火。 只是他不能上来就问消失许久的蜍叶怎么样了,老宋那还真没有这些情报。 在乾皇没有闭关的时候,老宋顶多也只是做个顺水人情,给程净一点情报。 私下里安插人手,私下里去探查琅琊院内的情报,老宋是肯定不会干的。 更别说去弄到一位院首最近的详细情况了。 跟龙虎道人聊,就只能顺手聊一些比较重要的事情,眼看龙虎道人的反应比预料的还要大,他只能赶紧转移话题,扯到了蜍叶身上。 蜍叶明显的还没放弃查清楚当年的事情,那九成九的,也会有人盯着他。 真想查到什么,却又查不到,无法确认,紧追在蜍叶身后,让蜍叶去做,显然已经是最好的策略了。 就像余子清查不到的事情,就去拱个火,让太子自己去查。 他若是去追查,便说明他真的不清楚,这个过程之中,多少都会露出来一些东西,这就是指引。 若是他知道,不去追查,或者装模作样的假装追查,一点有价值的线索都没露出来,那余子清也能确认一下。 这道理,放到蜍叶身上,也是如此。 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在闭关,恐怕也是早有所察觉了。 余子清这边似是替人着想,直接转移话题,龙虎道人压下心头心绪。 “蜍叶啊,他进来一直在闭关,似是到了关键时刻,不好叨扰。 上次程院首有事,不得不拜访,也是等了月余,最终也只是稍稍聊了几句。” “在闭关就算了,过些日子,或者找别的前辈请教一下。” 龙虎道人没问要请教什么,有前面的龙符打底。 余子清问事情,都是直接找最擅长此道的人询问,也没什么毛病。 外人都觉得琅琊院的院首,博闻强识,似乎什么都懂。 实际上,在内部,大家都清楚,每个人都各有所长,各有专精。 院首之间,相互请教,也是常有的事情。 就如同这龙符,余子清若是去问别的院首,八成是看不出牵扯到鲲游。 龙虎道人如今心绪不宁,也没心思刨根问底。 他自然知道,那龙符背后的牵扯,没这么简单,有些事他也不太确定,也就没法明说。 “若是有结果,届时会联系你,此次还要多谢你了,此事牵扯甚大,对琅琊院非常重要。” 龙虎道人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去。 余子清自然看出来,龙虎道人知道一些事,但没有明说。 他的心绪都已经能从表面上让外人看的出来了,他知道的怕是比预想的还要多。 知道的多了,那不正好,省事。 正好余子清还没想好,很多辛密,要怎么说呢。 另一边,新五号在新驻地里,将玉简放在最深处的祭坛上,轻轻吸了一口气,开始了祭拜。 他执掌组织之后,第一次主动联系假发白水蛋。 而假发白水蛋也没有主动联系过他。 如今花费时间,彻底掌握了白水蛋组织,做足了准备,才敢来做这件事。 祭拜开始,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幻化。 他站在祭坛之下,祭坛之上的玉简消散,只有一副背影画,悬挂在那里。 虚空悬崖上,神王感应到联系,缓缓的侧身,向着感应的方向望去。 倒不是他一直以来都不联系手下的人。 而是,他曾经的马甲,被扒的干干净净,他压根没有那些记忆。 如今感应到联系,而且是祭拜联系,他一瞬间便明白了很多事情。 “属下拜见大人。”新五号多年卧底,练出来的恭敬,那是真的半点破绽都没有。 因为他是真的恭敬,甭管是谁,都别想从这种地方,看出来半点问题。 神王一言不发,只是目光扫来。 新五号感受到压力,身体顿时一僵,愈发的恭敬了起来。 “大人恕罪,这几年,组织内部,混乱无比。 一号疯癫,心志走极端,二号叛变,不听宣召,加之人手损失极大。 组织的新驻地,遭受第二次致命打击。 属下不得已而为之,整肃混乱,搬迁驻地,时至今日,才算是重新整合。 有前两次驻地暴露的风险,此前预留的驻地,都不得不放弃。 时至今日,一切平安无事,人员安稳,属下才敢惊扰大人。” 新五号牢记余子清的叮嘱,每一句话都是真的,甚至春秋笔法,都没敢随便用。 神王扫了一眼新五号,弄明白了很多事。 他的确不在意这个组织的争权夺利,也不在意谁的死活,如今稳定下来了,能替他办事就行。 因为他的确不记得这些事情了。 “一切暂时照旧执行即可。” 神王第一次开口,新五号立刻听出来,这不是原来的那位。 从声音到语气,在到那种透露出的心绪,都有明显的不一样。 苍老,却有一种冷眼旁观,看淡一切,却又掌握一切,最终心中波澜不起的平静。 新五号战战兢兢,在感觉到这一点的瞬间,便放弃了假装没看出来的想法。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 神王轻轻应了一声,也没点破,现在的已经不是往日里不断继承的路数了。 新五号立刻调转了方向,继续道。 “大人,原来的一号,不知其踪迹,但其沾染诅咒之气,又以煞气冲刷,如今已经疯癫消失。 二号如今贵为大乾太子,监国之后,大权在握。 便是已经暴露身份,却也无人相信,如今更是与我们一刀两断,再无来往。 属下刚刚继任,在这种大事上,不敢贸然做决定,请大人定夺。” 神王略有些吃惊,这些手下,还真办了大事。 听这意思,是太子已经有望登基,成为下一任乾皇了。 神王只是想到曾经的一切,便有些啼笑皆非。 原本不甚在意,此刻,却有了点想法。 “把如今的情况,详细说一遍吧。” 新五号不明所以,却还是老老实实的将三神朝的大概局势说了一遍。 又提起大兑消失,再过几百年,也会归来。 着重把大乾的局势说了一下。 神王站在虚空悬崖边,就像是一下子从曾经被挤压的年代,跨越到如今情势大好的时代。 便是他也不由的有些恍惚。 人族的崛起和衰落,对于他来说,都太快了。 崛起时,快的接受不了,就像是一眨眼,就从一堆蝼蚁,变成了能与他对视,甚至某些方面还压他一头。 衰落也是如此,也是一眨眼,便衰落到九阶便是极限。 损失了这些年来的所有马甲,造成的损失远超他预料。 只是沉吟了一下,他便道。 “一切照旧,关注着二号,无需在意以前的事情,必要的时候,助他登基。” 新五号有些吃惊,就这么放过二号了? 吃惊归吃惊,嘴上却还是恭恭敬敬的应下。 “是,属下明白了。” “大兑可能阻止其归来?” “大人恕罪,以目前局势,此乃众望所归,大势已成,已经无人能阻止。” “罢了,大兑之事,无需多管了,只需关注二号即可。” “属下遵命。” 周遭的一切,慢慢消散,新五号回到了密室里,他将玉简收好。 心里暗道,新上位的这位大人,还不如原来的那位。 那位起码挺大方,这位真是一点好处都不给,仿若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有了第一次接触,他也明白以后要怎么应对了。 有些方面,的确不好糊弄。 就比如提到大乾太子,这位便立刻将重点放在了二号身上。 但是有些方面,比原来的那位还要好糊弄。 他将锦岚山一笔带过,东海也一笔带过,对方问神朝,他便着重说了四神朝。 这位明明对情报很满意,却连一句口头上的嘉奖都没有。 很多事,这位大人似乎一点都不知道。 就像是不是生活在这个时代似的。 新五号想了想,觉得可能这位新上位的大人,是来自于传说中的海的另外一边,不知道这边的情况,倒也正常。 接触之后,卧底经验丰富的新五号,一颗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不是很难,关键地方把握住,不漏破绽即可。 旁枝末节,这位怕是也不在意。 这边刚出来,新五号便离开了新驻地,给余子清发了信号。 完事了直接去夔侯国的一座密室里等着。 一日之后,余子清出现在密室,五号将拜见假发白水蛋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 余子清没感觉到意外,大部分跟他预料的差不多。 他毁了神王的马甲,那些马甲的遗产,最关键的,便是每个马甲的经历,留下的信息。 没有了这些,神王便要重新开始。 本来权当白水蛋组织已经覆灭,也是可以的。 最后思来想去,还是算了,这样做太明显了,早晚会露馅。 还是一切顺着正常路子来,只是缓一缓而已。 只是神王竟然不甚关注锦岚山,不甚关注饿鬼,也不甚关注龙族。 他只关注二号。 这就有点出乎余子清意料了。 二号比以魔物为食的饿鬼,还要重要么? 新五号推测,新的假发白水蛋,是来自于传说中的海的另一边,余子清也不置可否。 他不可能明说,现在这个假发白水蛋不是马甲,是最初的神王。 他马甲全无,跟不上时代,很正常。 他还保留着曾经的做派,没有口头嘉奖勉励,也没有实质的奖励,那也正常。 可能在神王看来,白水蛋组织里的人,为他办事,真的就是天经地义,便是奉上性命,那也是理所应当。 可惜,时代变了啊。 仅仅只是现在的人,跟神王那个年代的人,可不一样了。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道。 “你去见一下二号,把新假发让你们助他登基的事情,告诉他。 另外,若是有朝一日,我找到了能付出小一点的代价,找回你的脸的办法。 便让组织覆灭吧。 如今这位,跟曾经的假发可不一样。” “我明白。”新五号轻轻点了点头,沉声应道。 他觉得新任好糊弄,又不好糊弄,现在听余子清都这般说,明显是危险性比以前还要高。 难怪这位三番五次的叮嘱,一定不要在那位面前说假话。 纵然是要糊弄,也必须每一句话都是真的。 新五号离去,又找到了大乾太子。 接到讯息,太子其实不太想跟对方再有什么牵扯。 他如今地位稳固,等到乾皇进阶十阶,进入新的境界,大概率不会再浪费时间处理政事。 去当个不管事的太上皇,已经是大概率事件。 以他如今的权势,二皇子都已经老老实实在外镇守,不回都城了,登基已经是十拿九稳。 可自从上了那些事之后,他不甚明白,愈发觉得牵扯甚大,本就忐忑不宁,现在更是忍不住了。 见到新五号,太子表面上也没有焦躁,没有急着继续询问。 倒是新五号,直接道。 “新的大人出现了。 我已禀告大人,一切都是一号疯癫,祸乱组织之错。 我们拨乱反正,才重新稳固了组织。 大人不计较往日种种,对你尤为看重。 命我等,助你顺利登基。” 新五号说着,便有些感叹,似是感叹二号运气好,正好碰到了新大人出现。 太子听到这些,却愈发觉得事情不对劲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怎么可能不知道,组织什么时候能容得下叛变之人。 哪怕他可以说不是叛变,但做的事情,也必定不在容忍范围内。 一刀两断,算是好的,若是反目成仇,那就更好了。 因为已经有白水蛋来揭穿过一次他也是白水蛋,这事过去了之后,第二次揭穿便再无意义。 《仙木奇缘》 他若是跟白水蛋组织水火不容,争端放在明面上,他的太子之位反而更稳。 可如今,他只觉得,对方是不是要坑他,不想让他好过。 新五号眼看太子不说话,沉默以对。 脑海中便浮现出跟余子清聊的事情,叮嘱过的一些事情,大概也猜到太子的想法。 他冷笑一声,呵呵笑道。 “二号,你莫不是以为你的储君之位已经不可动摇? 三神朝历代继位的皇帝,有几个是太子继位的。 你怕是远比我清楚,其中的辛密细节,你也应该非常清楚吧。 乾皇心思极深,你也应该远比别人清楚。 表面上看到的事情,可有一次是真正的原因? 你莫不是以为,乾皇那般好糊弄,登闻鼓响了,也不知那位说的是真的? 还是你以为,乾皇对你宠爱,爱护你,维护你的声誉? 亦或者,你觉得乾皇仅仅是为了朝局稳定,国运稳固,才如往日一般,轻描淡写的按下。 你若真的这般认为,你这次便不会来见我了。” 太子沉默无言,被说中了心事。 明着是为了爱护,所以压下了那件事。 实际上,是为了国运稳固,乾皇能让自己顺利进阶。 可太子自己都觉得,不可能这般简单。 紧跟着,便听新五号语气坚定,仿若已经看穿一切。 “若是没有我们全力相助,届时你绝无可能顺利登基。 便是登基,你也绝无可能真正的执掌如今乾皇的权利。” 这句话算是说到太子心坎里了,他最是清楚不过。 便是他登基,真正的权柄,也依然在乾皇手里。 新五号不等他反应,便继续道。 “你最是了解乾皇,但我所看,你却远不如我等看的真切。 乾皇野心极大,心气极高。 旁人都以为他是为了第一个进阶十阶,我却不以为然。 依我所见,他进阶,便是为了成为当世最强。 想要达到这个目的,以乾皇之位进阶,会容易一些。 只要容易了一些,那潜力便会削弱,进阶之后的力量也会削弱。 他必定会在进阶之前,便让你登基,卸下乾皇之位。 以己身之力,渡过所有艰难险阻,以此达到最强的底蕴。” 说到这,新五号便戛然而止,只是嘿嘿冷笑一声。 太子依然沉默。 但他却不由自主的想到了,之前乾皇含笑看着他,非但不责罚,反而给了更大权柄,让他以为地位彻底稳固了。 可新五号这么一说,他心里便一个咯噔。 他这位野心极大,心气也极高的父皇,的确干得出来这种事。 等到夯实了最强的底蕴,他这个新登基的太子,名义上是新皇,可实际上…… 往好的地方看,乐观点,他名为新皇,实际还是太子。 不乐观点看,他身为白水蛋这件事,就是随时可以拿出来废掉他的理由。 届时,乾皇有了最强的底蕴,再次拿回乾皇之位,再次得到最强的加持,便一定会成为当世最强之人。 便是到时候还有其他人也进阶十阶,也不可能是乾皇对手。 若是在大乾境内,便是同阶,也会被乾皇只手镇压。 知父莫若子,太子以前只是没想到这些,也从未想过,乾皇会主动退位这种事。 因为时间太长了,长到所有人都没想过这种事。 可是只要被点破,太子便明白,这真不是瞎猜,是有极大的可能。 太子一直寝食难安,一直没想明白,乾皇轻拿轻放,除了维持国运平稳,朝局稳固,能让乾皇顺顺利利进阶十阶之外的理由。 现在有了。 而且一点都不离谱,特别契合乾皇的性格。 所谓皇家亲情,太子十岁的时候就明白,这东西,就当他没有最好。 就算是有,那也是演给外人看,为了稳固朝局用的。 你好我好的时候,说不定还真有那么点真心实意。 可关键时刻,痛彻心扉,满心不舍,但该举起屠刀的时候,那可是半点含糊都没有。 太子一言不发,便是默认,不然他肯定会反驳。 新五号也不多说了,火候到了就够了。 太子的确需要他们的帮助。 组织延伸出来的势力,间接影响到的势力,足以做到很多事。 成事的把握未必有八九成,可坏事的把握,绝对十成十。 太子沉吟良久之后,忽然问出来一句话。 “那龙符,到底有多大牵扯?” “看来殿下是真不知道……”新五号顺势换了个称呼。 “不知。” “那凶兽,是以四真血脉,强行以诅咒拼凑起来的。 牵扯极大,更深的地方,我也不甚清楚,甚至不敢查,不敢知道。 殿下大意了啊。” 新五号这么一说,太子闭上眼睛,心里莫名有了猜测。 对之前的猜测,愈发确定了起来。 父皇,真的只是为了利用我一下么? 哪怕让我登基,也仅仅只是利用我一下而已么? “琅琊院内,还有人么?” “自从三号陨落,便再无琅琊院内的人手了,那地方,着实不好渗透。 不过,我们出面,只会坏事,倒是殿下亲自出面,做一些事情,反而会容易很多。 琅琊院内,最近多有陨落,这消息已经无法压得住了。 我说的再多,也不如殿下自己亲眼所见,亲自探查所知。 除了琅琊院的事,殿下有什么需要帮助,尽可开口。” 新五号说完,便悄悄离去。 离开别院密室,他潜行在路上,回头看了一眼。 心里略有些感叹,虽然只是为了拱火和试探,可那些话,他自己也的确是愿意相信的。 他听余子清第一次说起的时候,都是震惊不已。 因为他也从未想过,乾皇敢舍下皇位。 但细想之后,他便悚然一惊,好像挺有道理的。 另一边,太子一个人沉吟良久之后,的确是越想越是心惊。 那龙符,非白水蛋组织的人给他的,真的是从琅琊院得到的。 原本只当时琅琊院诸多失败品里的一件,只是比较特殊而已。 若这件事,也是出自乾皇之手呢? 想到最近琅琊院内的情况,他一咬牙,让人给程净传了一个信息。 他想弄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 程净接到信息,太子相邀,在一座不为人知的别院里密会。 程净看了看一旁面沉似水的龙虎道人。 “前辈……” “去见他一面吧,你见机行事。” 程净点了点头,去见了太子。 这边刚见面,太子便直接道。 “听闻琅琊院内,近来动荡不安,人心难定。 我奉父皇之命监国,而琅琊院乃神朝最重要的地方,不得不过问。” “殿下所言极是。” “不知原院首,近来可好?” “一切如常。” “那便好,原院首此前赠我一宝物,我甚是喜欢,近来不曾见他,便忍不住问候一声。” 太子语气平静,似是一点问好的感觉都没有,反而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程净一听这话,想起龙虎道人此前跟他说的事情,心里骤然一个咯噔。 太子下手真快,他们刚了解到一点事情,还没找到线索。 太子竟然直接就把那位原院首卖了。 若不是从太子口中说出来,程净自己都不信,那位整天忙着自己研究的原院首参合了这种事。 为什么? 发生什么事了,会让太子直接把原院首卖了? 甚至不惜暴露出来,太子可能真的就是白水蛋,亦或者跟白水蛋有染的事情。 程净还真没料到事情会这般发展。 “我本没有太过在意那宝物,直接送了出去。 近来才明白,此物牵扯甚大,想找原院首了解一下。 若是原院首忙着,那便算了。” 太子这次是直接挑明了。 程净无法理解太子的自爆,思来想去,只能认为太子是小节有损,大义不亏,心里便多了一丝敬意,印象分挽回不少。 他站起身,行了一礼。 “多谢殿下告知,若是有什么结果,也不会瞒着殿下。” “多谢。”太子起身回礼。 程净风风火火的回到琅琊院,跟龙虎道人一商量,当天便悄无声息的拿下了那位明面上看,非常标准的学究型院首。 有程净这种杀伐果断的家伙在,又有龙虎道人和鉴真俩师兄弟站在身后,当天就得到了结果。 因为程净,不但敢杀人,还敢狠到毁掉那位原院首所有的研究成果,断绝他所有的资金来源。 密室之中,程净满脸杀机。 “总有杀干净的时候。” 龙虎道人腰板似乎都直不起来了,因为那龙符,真的是出自琅琊院。 而且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原院首这一脉的祖师,亲自做的这些事。 那龙符一直在皇室秘库里,直到前些年,原院首立了功,得到奖赏,让他亲自去秘库随意挑选两样宝物。 他选的其中一件,便是那龙符。 后来他受人蛊惑,又将那龙符给了太子。 兜兜转转,牵连出来足足十几个人,其中有俩是琅琊院高层,还有一人,是当年应该已经死在钟守正手中的人。 他们速度已经非常快了,当天就拷问出来。 但是去抓人的时候,那俩人,一个已经不在琅琊院,一个已经自绝。 “你们觉得,真的跟那位有关系么?”鉴真涩声询问。 “事到如今,何必自欺欺人。”龙虎道人面色铁青:“当年的事情,可能跟当时的乾皇没关系,可是这次的事,不可能跟当今乾皇一点关系都没有。” 片刻之后,闭关的蜍叶,出现在密室之中。 听闻了这些年的事情,蜍叶眉目低垂,轻声道。 “这是毁我们整个世界前路的歹毒之举。 那是过往之事,当今这位,野心勃勃,自然不会自毁前路。 既然你们都追查到这里了,那我也说一些事吧。 当年我那至交老友,身陨荒原,我当时在那边没查到什么。 但是回来之后,在琅琊书库之中,睹物思人,看到当年他留下的着作。 却不经意间,有了点头绪。 此后,我便借故闭关入道,再也没有过问过。 书库大火,损失极大,我看过损失名录,却更加坚定了我的推测。 我那老友,博闻强识,怕是在不经意间,知道了什么不该知道的天大辛密,才遭此横祸。 甚至到了,不惜烧毁琅琊书库,来自曝其短,也要毁灭的地步。 当年黑貘之事,龙族之事,此间种种,都跟魔物有关。 我也曾觉得,是魔物暗中加害我那老友。 为了弄明白,我放弃了一步立道,先行入道。 我曾追查到了曾经的安氏,但不过转瞬,安氏便覆灭,被姓吴的灭的干干净净。 至此之后,我每每有所得,便怎么都抓不住半点尾巴。 我便明白能做到这些的,恐怕就只有一人了。 我安心闭关,不再追查。” 众人沉着脸,自然知道蜍叶说的是谁。 龙虎道人看着蜍叶,面沉似水,脑海中忽然浮现出锦岚山卿子玉的笑脸。 当时他心绪不宁,倒也未曾在意。 如今听蜍叶似是平静的说出这些话,再想到卿子玉的时候,心中便莫名的将其牵扯到一起。 他跟那年轻人接触的不多,可是对方似乎从来跟他聊过无用的事情。 很多有关锦岚山的事情,在他脑海中流转而过。 然后定格在一个传闻上。 传闻锦岚山之中,有一个大妖,学识极高,有人说对方堪比琅琊院首。 只是后来,被歹人所害,锦岚山大动干戈,最终所有事情尘埃落定,死掉的九阶,都有一沓。 大家不太关注,不只是因为人已经死了。 是因为锦岚山好像瞬间就崛起了,锦岚山之中离谱的人不少。 大家自然都认为,锦岚山的强者以前只是在隐遁潜修,只是后来被逼无奈,才露头的。 连强者都有,出一个学识高,但是实力不高的妖物,倒也没什么不正常的。 今日见到蜍叶,听蜍叶说起这些辛密,还有卿子玉之前随口问的事情。 龙虎道人心里莫名生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那个羊妖,不会跟当年琅琊院那位行走的书库有什么关系吧? 这个猜测出现的瞬间,龙虎道人自己都吓了一跳。 而学识这种东西,真不是靠时间就能堆上去的,这种方法是有极限的。 难道是夺舍化妖? 不可能,那位尚未入道,绝无可能夺舍。 可只是想起卿子玉那张带着微笑的脸,还有这些年跟锦岚山有关的事情。 他便莫名觉得,他这个大胆的猜测,未必一点都不靠谱。 他其实也不信,以那位的手段,纵然没有入道,也未必会真的彻底陨落了。 再结合琅琊院这些年暴露出来的问题,还有这次暴露出来的一些事情。 龙虎道人心里颇有些难受,那位若是没有陨落,岂不是在当年就已经知道琅琊院内的问题,甚至会牵扯到乾皇。 以这个为前提的话,那位若是没有陨落,恐怕也绝不可能回来了。 这边几人聊了很久,结束之后,鉴真和程净离去,龙虎道人借口有研究上的事情请教,留下了蜍叶。 龙虎道人直接说出自己的猜测,蜍叶全程都是,该惊讶的时候惊讶,该沉默的时候沉默,一直保持着以老羊已死为前提来说事。 看蜍叶如此滴水不露,一点破绽都没有,龙虎道人心里更难受了。 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口诵咒文。 “我,龙虎道人,秉承恩师遗愿,维护琅琊。 今日再次立誓,豁出性命,道统覆灭,亦要查清事实,秉持道义。” 蜍叶面色有些复杂。 “前辈何须如此……” “我不如程净坚定,便要自绝后路,定我心志,无论是谁,我一定要弄明白。 我要护琅琊道统,便不能任由其被污浊侵蚀。 若是不然,他日身陨,我也无言再见恩师。” 龙虎道人立誓之后,眼神坚定,再无半点退路。 就是那句话,无论是谁,付出多大代价,他也无法妥协了。 “我不知前辈推测真假,我没有丝毫证据。 我只是单纯的相信,我那老友,绝无可能就此陨落。 旁人都说他是行走的书库,我最是清楚,他非死读书的人。 他博览群书,仅仅只是为了方便研究,为以后省时间而已。” 蜍叶这时候,说话也真诚了点,但也仅此而已。 龙虎道人明白这些,他沉默了一下道。 “卿子玉要向你请教一些事情,我说了你在闭关,不便叨扰。 如今,你若是得空,就去见一下吧。” “不,我最近没空。”蜍叶断然拒绝。 若那点其实并无多大实据的推测是假的,见了无用,若推测是真的,现在见了只会坏事。 龙虎道人沉默着点了点头。 以前蜍叶虽然也是名列前茅,前途远大的院首,可其学识与心智的光辉,却都被另一人更强的光辉遮掩。 加之后来直接闭关,仿若遭受巨大打击,一蹶不振,再无那一步立道的大志向。 更似是泯然众人,彻底低调了下去。 如今只是寥寥几句,他明白,这位心志坚定,便如程净一般,不可动摇。 尚未立道,便已经如同立道了一般。 “我明白了。” 龙虎道人不再多说,接下来的日子,程净激进的态度,他也一直坚定支持。 能深挖到什么地步,便深挖到什么地步,甚至已经做好了,琅琊院遭受重创,一蹶不振数千年的准备。 另一边,余子清回到了锦岚山。 跟老羊聊了聊,就说跟龙虎道人聊的时候,顺口问了一下蜍叶。 老羊轻叹一声。 “还好着就好。 哎,幸好我觉得等不及了,早早的出了第三形态。 不然的话,迟早会暴露。” “我只是问了一下蜍叶前辈,就会暴露?” “你以为我为什么之前从来不联系旧友?甚至不愿有丝毫联系。 就是因为我当年私交甚少,蜍叶更是与我关系最好之人。 只要龙虎道人把这话带到,他便一定会察觉到什么。 他一向低调,甚至没什么明面上的成果,所有人都小看他了。 只是觉得他若是入道,实力一定很强而已。 呵,他就是想让别人如此认为。 我与他,当年志向,本就不在实力上,实力和境界只是附带的东西而已。” 余子清恍然大悟,震惊的看着老羊。 “你什么意思?你意思是这次,你专门让我去找蜍叶,就是专门向他透漏出你的消息? 你们传递消息就是这样传递的?当谜语人很好玩么? 把我也蒙在鼓里!” “不错,只要话传到,他一定会猜到,他自己猜到的,便无任何消息泄露的可能。” “他会来找你?” “绝无可能,他什么都不会说,他只会当我真的死了,一切照旧,最多展现出来的,也只是为了查清楚我怎么死的。” 余子清看着老羊,仿若看到另外一个人,他念头疾转,追溯根源,有些不确定的问道。 “你是不是挖掘出来,被缄言神咒封印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了?” “一部分而已,我曾经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追查到过一次,第二次换一个方法,我也一样能追查到,只要追溯到一部分,我便一定能追溯到全部。” 老羊这话说的信心十足,仿若在做陈述一个已经做到的事实。 余子清拱了拱手,道。 “你以后能不能别让我猜了,你怕消息泄露,我们有的是地方,可以保证消息不泄露。” “你不是猜到了么?你自己猜到的,便跟我没关系了。” “真的跟乾皇有关?” 老羊无语的看着余子清,不说话了。 “不止乾皇?”余子清又问了一句。 老羊转身就走。 余子清气的嘴都歪了。 “你们这些人的谜语人玩法,能不能别把我当傻子,让我后知后觉。 是不是改天,你们想要互相交流,都得先创出一个法门丢出去,以你们的语言来隔空交流了?” 老羊的脚步一顿,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 “咦,你这法子倒是也不错,我回头试试。” “……” 余子清一拍自己的嘴,让你嘴贱。 以后怕是人家明目张胆的交流,他都听不懂人家说了什么。 他回头就苦修大衍初章,以后也要创出一门,究极谜语人交流之法,恶心死老羊!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别多想了,从我踏出第一步开始,我就做好了暴露的准备。” “无所谓了,我不知道这些,做的事情,也是拱火,看看能不能拱出来一个大事件。” 余子清随口说了一句,转身就走。 眼角瞥见老羊回头看了一眼,似乎没听明白,余子清顿时咧着嘴笑了起来,他也不解释。 看来不止是他要做的事情,需要太子,老羊这边恐怕也需要太子。 可不能让太子死了,说要助他登基,那就真的会助他登基。 正文 第二五八章 开棺,琅琊禁令(6k) 当年落地就被活活饿死,目之所及,连树皮都没有了,除了饿死,别无他路。 而如他当年那般蝼蚁,荒原之上,数不胜数,难以计数。 只是他开了挂,硬生生的活了下来。 甚至有时候,余子清都觉得,是不是当年同一种死法的人太多太多,以至于怨念太强,才汇聚到他身上,强行在必死的前路里开辟出一条生路。 每每想到此处的时候,余子清才会忍不住给饿鬼们做点事。 他当年饿死,还有老羊当年沦落为造畜之羊,一切的根源。 便是那天,看到的那一轮大日在荒原之上升起,便如双日同天,蕴含无穷伟力,璀璨与毁灭共存。 老羊能忍着,不动声色,只是借助缄言神咒,来逆向追查推演。 余子清也能忍着,实力不够,底蕴不足,大势不稳,哪怕追查到点蛛丝马迹,那也先稳一手。 不然的话,有些事,只要揭开,便再无退路,无论准备的如何,都只能勇往直前。 最初的时候,余子清一直不懂,就像知道老羊曾经的身份时,他也曾疑惑,老羊为什么不回琅琊院。 哪怕不回去,可曾经的挚友,还是能信得过的。 为什么眼睁睁的看着至交似是心灰意冷,大受打击,不再继续夯实底蕴,而是直接去闭关入道,老羊却也能冷眼旁观,不管不问。 别的事情,曾经的余子清倒是都能理解,唯独这件事不太理解老羊。 现在终于明白了,他不是冷眼旁观,而是对蜍叶有信心,有信心到完全不会去怀疑,从来没想过蜍叶会真的心灰意冷放弃了。 也像现在,他只是让余子清去打听一下蜍叶的情况。 余子清也只是以自己的方式,随便找了个借口,就说有事情请教。 回头再看,余子清找的这种借口,他自己觉得是随意找的,但跟老羊这么久了,都习惯了这种事。 他能找到的,不太重要,也不惹人注意,还能合情合理的借口,恐怕真的就只有这一个了。 《仙木奇缘》 就这种普普通通,余子清完全没觉得哪有问题的话,老羊却能确定,蜍叶会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说真的,这些家伙,若是去当间谍,锦衣卫都得往后排一排了。 他们去当间谍,那真是杀鸡用屠龙刀。 这事先记下,老羊脾气不太好,让他帮忙出个教程,他估计会炸毛。 倒是看情况,蜍叶似乎一直很低调,估计也挺好说话。 以后若是能跟这位大佬联系上,就厚着脸皮,请他给出个谜语人教程。 要是这位大佬肯帮忙,等大兑归来之后,请他去给甲十四,还有甲十四手下的人上个课。 无面人这个名字,肯定是不能要了。 一方面,大兑都没无脸人了,另一方面,这名字有些不吉利。 到时候就改个名字,就叫谜语人。 自己被老羊耍了,再耍回去,感觉不太够。 以后就得让其他人跟着难受,听见谜语人这三个字,不用像听见锦衣卫一样,先皱眉头,再呀呵呸。 只要其他人,听见这三字,就跟便秘似的难受。 不,回头再去大兑了,就先改个名,培训以后再说。 余子清乐呵呵晃悠着,一边畅想,一边直乐。 被老羊折磨的那点便秘感觉,终于顺畅了,虽然只是自己把自己劝了劝。 余子清连续几天,心情似乎都不错,见到老羊,便想到以后,尤其是看到老羊在那疑神疑鬼,似乎觉得没想明白什么的样子,余子清心情就更好了。 虽然其实没什么特别明确的谜语,可我装作有,让你难受难受,还是没问题了。 吃完饭,余子清顺手逮着小皮孩活动了一下筋骨,又把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跟着一起逮着活动了一下,心情顿时大好。 接下来修行,似乎都顺畅了不少,连那个进度缓慢的大衍初章,都稍稍攀升了一点进度。 这心态影响修行,当真是真理。 在锦岚山内逛了一圈,蹲在玉化墓的边缘,给了些东西。 “这是吃席的时候,专门给你留的,你好歹也是我们锦岚山的一员,吃席肯定有你一份。” 玉化墓来者不拒,所有的东西全部吞噬掉。 余子清没有多聊,只是叮嘱了一句,慢慢恢复,不要心急,便转身离开。 玉化墓的力量的确很庞大,但能做的事情,却不多,顶多是镇压着锦岚山,但这就足够了。 余子清又去西南角转了一圈,这次倒是没给果汁讲故事,果汁上次吃撑了,到现在还没消化完,估计好几年都不用管了。 再顺着槐树林走了一圈,库存的大量甘霖,拿出来一大部分,不断挥洒布施。 饿鬼们也都习惯了,自家大人心情好的时候就会这样,他们也乐得有额外的布施,祈祷自家大人最好心情一直不错。 随着时间流逝,饿鬼们灵智也开始慢慢恢复,差距也会慢慢表现出来。 有天赋的,已经崭露头角,绝大部分饿鬼,其实还是有些浑浑噩噩,灵智也不是太高,可在这个过程中,基本的社会秩序,特殊的相处方法,却已经慢慢形成。 整体氛围倒是一直挺好,顶多是争一下住在哪而已。 但这种烈度的相互竞争,还是挺有好处的,给一些有向上冲的饿鬼一个渠道。 有人喜欢躺平,有人喜欢安静,也有人想要崭露头角,全看各自意愿了。 真有像奸商饿鬼这样,愿意往上冲的,牛肉干余子清都给准备好了。 有点盼头的日子,都能过得下去。 余子清在锦岚山待了一段时间,好好修行,不但要修行大衍初章,还得炼体,又要修行阴神。 修行的越来越多,尤其是炼神和炼体,齐头并进,已经有一种事倍功半的感觉了。 难怪所有的强者,纵然是兼修两道,也只是一道主修到九阶,另一道能到七阶,都算是付出不小的精力了。 两道九阶的,目前倒是真没见过。 越是如此切身感受,就越是明白,老羊口中的专精,到底有多难。 要是专精一道,以他的底蕴和积累,现在早就轻轻松松的进阶七阶了。 早些年还大言不惭,很是轻松的说,炼气以后再说。 现在看来,当真是年轻了,若是炼神、炼气、炼体同修,他的修行进度,向后拖延个两三千年都算是少的。 余子清在锦岚山潜修,另一边的大乾,最近却愈发不安稳。 程净已经不是举起的屠刀都没放下来过,而是屠刀上的鲜血,还没滴落干净,就有的新的鲜血沾染上。 琅琊院的问题,压根不是现在的问题,而是很久很久了,只是到现在,才一点一点暴露出来。 纠正已经毫无作用,唯有刮骨疗毒,必要的时候截肢。 琅琊院的深处的陵寝,本来是用来安葬对琅琊院有贡献,或者是有成就的人。 今日,龙虎道人、鉴真、程净,一起出现在这里。 除此之外,还有几位支持程净的院首,都一起来了。 远处还有遁光在靠近,这是反对程净的人。 有一人落下,面色难看之极。 “程净!你当真要做到这种地步? 杀了这么多人,还不够,现在竟然真的要挖了前辈陵寝? 到底何愁何怨,何至于此?” 杀人不过头点地。 便是生死大仇,阻道大恨,也不至于株连至此,连前辈的陵寝都要挖开,劈棺鞭挞,挫骨扬灰。 程净面色刚毅,眼神坚定,不等龙虎道人和鉴真说话,替他背锅。 他便一挥手,卷起风浪,当着所有人的面,亲自破开陵寝。 轰隆隆的低沉轰鸣声传开,陵寝直接开裂,一口遍布符文的棺椁,露了出来。 “我要做的事情,对得起良心,对得起琅琊院,便是背上骂名,我也要做,若要拦着我,便不要口舌逞利。” 程净沉声一喝,屈指一弹,便见那棺椁之上,点点符文亮起,流光环绕着棺椁,流转九圈,所有的符文威能同时瓦解,却有不伤及棺椁分毫。 这一手举重若轻,让那些反对的人,齐齐闭上了嘴。 他们似是这个时候才想起来,程净不是只在杀人,手段酷烈,他是一个立道的修道者,境界实力,在这摆着呢。 当棺椁打开,却不见尸首骸骨,甚至连衣冠都没有。 只有金册一部,安安静静的摆在里面。 看到这一幕,众人面面相觑,便是反对程净的人,也有些懵了。 能葬在琅琊院的人,都是有定数的,便是陨落在外,尸骨无存,那也至少是个衣冠冢。 而当年的记载,这位前辈,是尸身完好无损的葬入其中的。 这陵寝和棺椁,也都表明了,棺椁从下葬之后,从未打开过。 龙虎道人一挥手,棺椁之中的金册飞出,他没有急着看,而是直接收了起来。 他们抓了那位给太子龙符的原院首,又抓了不少人,顺藤摸瓜,摸到了原院首这一脉。 顺着追溯,便发现,曾经有不少记载,都被焚毁。 但这些人,真的想在琅琊院内找到点什么线索,记载焚毁了也没什么用。 只是确定了大概的年代,程净便冒天下之大不韪,直接决定去开棺。 原院首一脉,上溯带大概的年代,有两位院首级别的人物。 若是龙符出自其中一人之手,其骸骨之上,必定会有痕迹。 那种级别的强者,又是安葬在琅琊院内的陵寝,尸骨肯定还在。 谁想到,开的第一座陵寝,嫌疑最大这个人,其内压根没有尸身。 回到了院内,龙虎道人一挥手,将金册放出,在场的几位院首,全部能看的真切里面的内容。 金册第一页,便是几个大字。 “吾愧对琅琊,愧对诸位,合该神形俱灭,死无葬身之地。” 从字迹里也能看出来,字迹的主人,心绪波动极大。 一页一页的翻看,仿若看到了当年这位前辈的一生。 当年这位前辈,是一个典型的琅琊修道者,一生都在追寻知识,探寻真理,研究各种东西。 不与人争斗,不会在其他地方浪费时间,真正的惜时如命。 如今的很多东西,追根溯源,都跟这位前辈有关系。 哪怕在琅琊院内,也算得上是牌位能摆在核心区域,受人敬仰的大佬。 这部金册,算得上是这位大佬,曾经一段时间的日录。 也让众人看到了不一样的地方。 当年这位大佬,已经功成名就,人到晚年,虽然不管事,地位却极高。 却依然坚持如一,一直在做研究,在知识的道路上,踽踽前行,不曾停下脚步。 有一日,他受龙族邀请,去尝试着解决一位真龙后裔身上出现的问题。 可惜,他也无能为力,无法化解真龙后裔的问题。 后来,有人给他送来了一头真麟后裔,也只剩下半口气,神智混沌。 他发现真龙后裔和真麟后裔,身上的力量,略有冲突,便生出了一个大胆的想法。 他当年一直未曾成功的一个想法。 代天衍道,创造新的生灵。 这种非天地所生,非自然孕育的生灵,生来要面对的第一步,便是化生天劫。 以前的一直不够强,根本不可能渡过化生天劫,先上车后补票。 而真正天地自然孕育的生灵,却是正常的先买票后上车,待遇自然不一样。 他一生的追求,都在此处,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 最终,他取了真龙后裔的头,瑞兽后裔的身躯,真麟后裔的四肢,真凰后裔的双翅。 他只是将来源,一笔带过,是有人在帮他做这些事,他只是沉迷研究,心无他物。 拼凑怪的雏形出现了。 一个人为创造出来,甚至有希望渡过化生天劫的生灵,就要出现了。 只要出现第一个,便等同于创出一族,他一生研究的终点,就在此处。 可是,当拼凑怪出现,化生雷劫将要出现的时候,他才发现,不可能的,根本不可能。 那化生雷劫,足以湮灭拼凑怪,远比他曾经见到过的所有化生雷劫都要强太多了。 强到已经不是化生雷劫,就像是真正的天罚,想要彻底抹去这种不应该存在的顽疾。 他带着拼凑怪,逃到了深渊,又逃到了虚空,才避开了化生雷劫。 但这个时候,拼凑怪身上的力量,开始出现变化。 他将拼凑怪藏在虚空,回过头重新研究那不应该的地方,甚至去龙族弄到了一滴真龙精血,拼上了后半生的所有时间,才终于弄明白了一件事。 也明白他到底干了什么。 四真遭受了诅咒,彻底消失在岁月里,四真后裔,自然也受到了影响。 但影响其实并没有那么大,也远没有那种路被彻底堵死,半点生机都没有的情况。 顶多是从原本应该有的康庄大道,变成了艰难之极的独木桥,至少还能走。 当他整出来一个拼凑怪,整合四真后裔身上的力量,融为一炉之后,才是彻底砍了四真后裔最后可以走的艰难独木桥。 而那些年,十阶之路,还没有完全堵死,只是愈发难走,愈发艰难。 当他明白,本来跟人族没关系的异类,竟然也关乎人族前路。 他将那本就难走,希望渺茫的十阶之路,又给砍断了其中一根关键的独木桥。 天地的上限,又被削弱了。 这种削弱,不是一朝一夕,只是越来越难,而他的所作所为,却无形之中,成了最关键的一步。 明着是搞异族,是搞新的生灵,实际上,却是堵了所有人的路。 一生追寻真理,学究天人,想要创出一个新生灵的纯粹琅琊修道者,却做了最大的一件恶事。 当他明白,自己被人利用,绝望之极的时候,所有的这一切,却已经没法说出来了。 他的日录里,甚至都不敢留下线索名字。 就怕这最后的记录,也随着一起消失了。 他最后的努力,是将自己的脊椎骨,挖了出来,以日录金册,化作新的脊椎骨。 以元神湮灭为代价,掩盖了这些信息,就是为了,能让金册,埋葬在琅琊院内。 无论是谁,除非挖开他的陵寝,否则别想将金册上记录的东西抹去。 而在琅琊院内,挖开一个牌位能摆在核心区域的院首的陵寝,也绝无可能暗中行事。 必定是有诸多院首,一起做决定,才能明打明的挖开他的陵寝。 作为代价,他最终神形俱灭,只留下了这部金册。 当有人能决定挖出来这部金册,知晓真相,便代表着,琅琊院内,出了位狠人,可以追寻下去了。 无论是谁,都不得追求挖坟掘墓这件事,此乃正义之举。 也是他罪有应得,活该被掘墓劈棺,死无葬身之地。 众人看完日录,一个个眼神恍惚,震惊不已。 “琅琊院内,研究的界限,诸多禁忌条例,似是就是那个年代设立的,对吧?”程净有些恍惚,轻声问了一句。 “不错,很多都是那个年代出现的,不可百无禁忌的禁令,也是那个时候定下的。”蜍叶沉声回了一句。 琅琊院的发展,也不是从一开始就什么都定下的。 早期的时候,那些院首的路子是一个比一个野。 想要创造生灵,在那个时候都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课题。 那个时候,别说拓展深渊裂缝了,就算是开辟深渊裂缝,都是可以摆在明面上的课题。 以现在眼光看,觉得是狂人的家伙,在那个时候一抓一把。 后来出现禁令,划下底线,才好了很多。 众人沉默,他们都明白,最严厉的禁令的出现,自然是出过最惨痛的教训。 只是时光荏苒,很多东西都不见了。 他们如今觉得理所当然的禁令,有一些都不知道,曾经因为什么惨痛的代价,才导致这种禁令出现。 现在他们知道了。 以所有人的前路为代价。 死一般的沉默之后,反对派的院首,站起身,对着程净揖手一礼。 “琅琊院,的确需要程院首,施以雷霆手段,剜肉去病。 此前,是我等目光短浅,不解程院首心志。 我等并非刻意阻拦,亦非个人恩怨……” 程净站起身,回了一礼,神情平静。 “我知道,诸位也只是不愿琅琊院受损,所以,我也从未针对过诸位。” 程净的净化之路,接下来必定会顺畅不少。 蜍叶静静的看着这一切,转身离去,来到琅琊书库里,找出来记载着琅琊禁令的典籍。 他现在明白了,很多事情,并非没有记载,也并非已经消散。 他翻看一页,看着里面以血色文字记载的禁令,眼神深邃。 琅琊院的院首,真想留下什么东西,都有相对应的手段。 这本摆在琅琊架,最显眼位置的琅琊禁令,甚至是琅琊学子,入学第一年必修课的典籍。 便是曾经的院首,留下记载的手段。 因为无论留下的正常记载,再怎么因为各种意外而消失,各种如同曾经的始君、文君的记载被抹去。 琅琊禁令,却是从古至今,都完好无损的传承下来了。 蜍叶看着其中一条禁令,脑海中立刻浮现出相对应的记载。 因为什么事情,是如何演化,才最终出现了这条禁令。 抛弃了往日里,觉得这种禁令理所应当的障之后。 思索其背后的逻辑,和深层次的原因。 很快,他就找到了好几条,禁令背后深层次原因和逻辑,在记载之中模糊不清,或者无法溯本归源。 还有几条血色禁令,如今已经可以追溯到其根源,就是金册所记载的事情。 无论是谁,以什么方法,抹去曾经的痕迹,那也只能算是因。 一直摆在明面上的琅琊禁令,便是这个因衍生出的果。 只要有果,便有机会,逆行推演,追踪到最初的因是什么。 可能很早之前,就已经有前辈,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了。 就明打明的摆在最显眼的地方,留下这些无法被抹去的东西。 蜍叶看着琅琊禁令,露出一丝微笑,这才是琅琊院首欺负人的方式。 他将这本书随手放下,开始游走在琅琊书库里。 他要重走他老友的路,他相信,他那位老友,肯定也以类似的方式,留下了什么东西。 因为以那位的性子,恐怕是笃定没有人会像他一样,把整个琅琊书库都扫一遍。 真留下什么信息,明打明的摆在那里,也绝对没有人能看出来。 就像这次,那个锦岚山的卿子玉,来请教他事情。 哈,那卿子玉怕是压根都不知道他专精什么吧? 起码要多读点书,不然就太假了,假到他都有些惊疑不定,无法确定了。 正文 第二五九章 大项目,挖人进行时(6k) 数日之后,余子清了解完最近的情况,似是闲来无事,便准备出门,去南海转转。 人情往来总是要有的,让人家帮忙,亲自去感谢一下,是应有之义。 以后大兑归来,也是跟南海接壤的,也得早点通通气,让人家心里有底。 而且,过去了这么久,计蒙也不知道恢复了没有,哪怕只是去看看伤病人员,也是应该的。 余子清这边准备出门,老羊便跟鬼似的,无声无息的出现。 “你也要出门么?” “恩,逆向追溯到一定阶段了,是时候去南海转转了,你有事么?” “有事,很忙。” “你没事跟我去一趟南海,去见一见计蒙氏夫妇,我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他们二位。” “……” 算了,本身就得去南海,忍了。 老羊化出凶兽外相,跟着余子清一起出门,蠢狗眼看他俩都要一起走了,立刻眼巴巴的跟了过来。 蠢狗最近的日子,过的那叫一个舒坦。 锦岚山的人,哪都可以挑毛病,唯独一点,便是在里长身上,都挑不出来毛病。 有什么吃的,大家吃一份,都会给蠢狗留一份。 没事的时候,见到其他人,都会乐呵呵的给蠢狗喂吃的。 这家伙嘴就没停过,里长有时候吃东西,看到蠢狗了,都会直接分出来一半给蠢狗。 虽然蠢狗长得丑,四不像,还是头凶兽,但不挑食,在锦岚山就是一个能遮百丑,惹人喜欢的大优点。 但蠢狗看到俩后台都要出门,恐慌的情绪,就逐渐抬头,占据上风了。 说什么都要跟着一起出门,就跟一只快要被吓尿的蠢狗似的。 余子清没辙,只能带着蠢狗,当着面,给里长说了一下,回来之前,别让它配合钻研课题,这才摆脱蠢狗出了门。 老羊查到什么地步了,他没给说,余子清也不问,知道老羊说了他也听不懂。 只有最后的出结论的时候,他能听懂就行了。 中间的过程,能省则省算了。 一路很平稳南下,穿过荒原南部,顺路还看了一眼大兑牌楼。 这地方一如既往的平稳。 自从偶尔有人进入牌楼,便消失的无影无踪之后,也没人再去大兑了。 好的地方则是,每年的气温虽然越来越低,夏天变短,冬天变长。 可南部的生机,却远比二十年前强太多了,一路走来,生灵渐多。 曾经看不到的森林,也已经有了雏形,再过几十年,可能会更好。 有生机,便会进入一个良性循环,等再过一二百年,大兑归来的时候,起码不会太过于动荡。 余子清没着急赶路,就在荒原南部走访探查,搜集到第一手的资料。 下次去大兑,将这些资料交给老张他们,他们就会根据现有的资料,做出长远的规划。 反正想要让余子清跟某些人那样,在皇帝这个职位上卷到死,那是不可能的。 事无巨细的去插手,累死了也忙不完。 搜集完资料,从荒原南部海岸,进入南海。 本来没想这么急找大嫂引路,位置在哪他也知道。 谁曾想,他这边刚进入南海没多久,便见天空中朵朵白云汇聚,蒙蒙细雨挥洒而下。 余子清连忙见礼。 “见过大嫂。” “好久不见你了,可是有要事?需要怎么帮忙,尽管说。” “大嫂客气了,此前麻烦了你们,再者,近来好不容易闲下来一点,便想着,来看望一下二位,当面感谢一下。” “还客气什么,来吧,我给你们引路。” “我这不是不想麻烦大嫂么,再者,我知道地方的。” 余子清客气了几句,还是被大嫂引路前行。 他本来是不准备去那座给他留的岛屿的,显得有些没成色。 要去也是先去计蒙潜修的地方拜访。 不过被引着路,又说计蒙氏已经在来的路上了,直接早岛屿上汇合即可。 到了地方,远远的就见海上雾气缭绕,有一种天然迷阵的韵味在里面。 此地波澜不起,灵气浓郁,水汽蒸腾,海面之下,生机盎然。 余子清观四方,隐约也只能大概辨别出来,若是没有灵气,这地方也应该是一个非常好的渔场,而且有天然的深水港,海底地势,也能让这里的风浪变小,一切都变得平稳。 深入雾气,行走数百里,雾气消散的瞬间,便见前方一座大岛屿,骤然出现。 而那大岛屿两侧,还有星罗棋布的小岛屿,点缀在海面上。 四方灵气,在这里交汇,自然而然的衍生出神光阵阵,垂落到岛上。 堪比一些顶尖洞天的环境,再加上还是在南海,难怪这么多人一直惦记着这个岛屿。 只要以这座岛屿当做驻地,辐射开,方圆万里海域,都在其掌控之中。 这片海域的各种资源,就足以撑起一个顶尖大派。 而且这座岛屿的演化和环境,明显不是区区数十年就能变成这样的。 很显然是在当年南海整体环境暴烈混乱的时候,这里都相对很平静。 这就尤为难得了。 所以,因为这座岛屿,挂掉的各种投机者,可不算少。 这些年,来南海跑马圈地的人,那是一波接一波。 最近已经跟南海的海族起了不小的冲突,这是两边跑马圈地的人,一个从南向北,一个从北向南,终于碰到一起了。 这些倒是跟这里没多大关系,这里依然很平静。 再次见到计蒙氏,他的实力已经恢复了不少,气息晦涩,隐而不发,应该是已经恢复到九阶了,接下来恐怕就没这么快了。 不过有大嫂在这边,问题不大,也没什么危险,慢慢恢复呗。 之前廖家那俩强者,一直在这里闭关潜修,爽的一批。 闲聊了一会儿,余子清找了个话头。 “这次是有些有关南海的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这位是我家里的老师。” “这个啊……”计蒙氏神色有些为难。 “要是不方便的话就算了。” “倒也不是不方便,只是我的确了解的不多,要不,你还是请教一下内人吧。” 这个时候,细雨落下,大嫂的声音在余子清和老羊的耳边响起。 “还是我来吧,他的确了解的不多。” 余子清给老羊一个眼色,老羊立刻去跟大嫂单聊。 余子清留下来跟计蒙氏急速扯其他的事情。 “还有件事,需要大哥知道,大兑数百年后,便会归来。” 余子清大概说了一下,但是没提他已经是新的兑皇。 计蒙氏一听余子清的语气,还有大量的安排,心里大概就有数了。 他有些惊疑不定的看着余子清。 “就是你想的那样,机缘巧合,事赶事,变成这样的,我也不想。 但事情已经到这一步,总不能直接撒手不管了。 所以,这次来,还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 比如,当年的事情,我相信没人比你更了解了。” 计蒙氏轻叹一声。 “兑皇陨落了么?” “陨落了,凭良心说,他的确已经尽力了,我也会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记录下来,该是什么就是什么,不会只留污名,是非功过,留与后人评说。” 一听这话,计蒙氏便站起身,对着余子清行了一礼。 “我结识他时,他尚未继位,我能看得出来,那个时候,他眼中还是有光亮的。 后来我再见到他,就看到他心里似乎有无数的心思,压着他。 那个时候,我只能看出来,大兑的问题很多,特别麻烦。 却没想到,那个时候,其实就已经积重难返,无力回天了。 他帮了我们夫妇不少,我帮他灭火,也已经尽力,落得如今的下场。 可回头去看,当年遭劫,焉知非福,如今还留得一命,可能就是侥幸。 若是没有因此遭劫,沉沦多年,避开了后续的大乱,可能早就彻底陨落了。 当年大兑的内情,我的确了解的不多,我只是受人所托,办了一件事。 当年我以为是被坑了,可为了还大人情,我也能接受这个结果。 如今看来,到底内情如何,还真无从知晓了。” 当年的兑皇,到底是单纯的想坑他,还是借一件事,让他还了人情,顺便强行让他从此之后置身事外,谁也不知道了。 “至于你说的,银湖之事,将整个银湖引走,引入南海,倒是可以。 但耗时巨大,而且,如今荒原南部,已经稳定了,贸然做出大改变,未必是好事。 以我之见,引走一部分银湖,留下一部分,将其控制在银湖禁地范围内。 只削减风险,不做特别大的改变最好。 至于你担心的银湖会出问题,不用担心了,我的宝物还留在那里。 有此物镇压,银湖不会造成大危害。 大兑归来,问题也不大。 有银湖镇压荒原南部,南海水汽不会北上过盛,荒原南部也不会陷入干旱,其实还是有好处的。 银湖之中的生灵,你也不用担心,他们是不会走出银湖的。 南海这边更不用担心,不会出什么问题。 你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一些日子,这座岛可是我跟你嫂子精心挑选了很久,专门给你留的。” 说起这个,计蒙就来了精神,拉着余子清在岛屿上转悠,那些小岛也都跟着去转了转。 顺便还拉着去海里看了看海里的景色,海床上,各种海中的资源,还有大量一看就是人工种下的灵药。 完事了再把余子清拉到大岛的深处,给他看了看这里还天然衍生出的一座洞天。 洞天之内,灵气浓郁之极,在一座高峰之上,凝聚出一口灵池,灵液滑落,滋养着整个洞天。 其内什么生灵都没有,却已经种上了不少植被、灵药。 余子清都惊了,他都习惯了锦岚山那种荒凉,骤然出现在这种环境极好的地方,还真有些不适应。 若是炼气修士,实力太低的,在这里弄不好都会出现醉灵气的现象。 “大哥大嫂费心了,这里怕是耗费了大量精力吧。” “没有,这里真的是天然的,钟天地之灵秀,如此好地方,便是在上古,也很难见到的。 如今的确很难再找到一座类似这样的无主洞天了。 正好你以后肯定会用上。” 余子清抬起头,向着远方的高峰望去,就见天际之上,神光垂落,落入峰顶灵池之中,源源不断的凝聚灵液。 “这洞天看起来的确像是有人以大神通改造过的,这灵气实在是太过浓郁,不太正常。” “肯定是自然演化的,此处洞天,能接引日月星辉,将其化作神光落下,化作灵液。 有灵池所在,而且没有强者消耗,此处的灵气自然会越来越强,强行推动着洞天也越来越强。 这般天地造化,非人力可为。” 计蒙有些感叹,却也没不舍得,反而觉得只有这种东西,才够格当做礼物。 再想想,从丁卯纪年到如今,除了他之外,恐怕没有人跟两任兑皇的私交都不错。 冥冥之中的造化,早已让他跟大兑紧紧的牵连在一起,挣脱不掉了。 当年见到余子清的时候,他还真的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余子清会是新的兑皇。 他也明白,大兑尚未归来,余子清这个身份,肯定是不能拿到明面上说的。 1200ks 余子清仰望着天际之上,恍若极光一般的神光,念头飞速的闪动。 他快速离开这座洞天,去找到老羊。 “请教完了么?” “基本差不多了,也幸好有这位前辈在,不然的话,我想要了解的事情,怕是根本没人能知道了。” “跟我来,让你看个最顶尖的好东西。” 余子清带着老羊,来到洞天,老羊轻吸一口气,立刻露出惊容。 “这般浓郁的灵气,都足够将低级修士溺死了。” 余子清笑而不语,不说话,就让老羊自己看。 老羊一看余子清这狗样子,就知道他又憋着什么坏。 他仔细的察看整个洞天,最后悬在半空,来到中心那座高峰,仰头看着坠落的神光,还有从灵池之中不断溢出的灵液。 越看老羊越是震惊。 “这洞天能凝练日月星辉化为灵气?没有生灵,竟然也能直接转化?” “你反应倒是挺快的,有搞头没有?” “有,太有了。” 老羊又惊又喜,他要是能搞清楚其中的玄妙,便可在其他地方复制出来同样的东西。 以阵法来山寨,自然是最快捷有效的办法。 “能看出来人为痕迹么?” “目前看,的确是自然演化而来,天地造化,无人能尽数掌握,这造化,可远比人去催动的要厉害的多。 我现在只能确定,这座洞天,最初的时候,可能只是一个小福地。 只是后来,积攒的力量越来越弱,天长日久,不知耗费了多少万年的岁月。 造就了如今的洞天。” 余子清眼光一闪。 “之前你不是说过,降格这种事,绝无可能是一朝一夕,一件两件事情的影响么。 修士数量与日俱增,对天地力量的消耗,也会不断增大。 一个修士,生前消耗的力量,远比其死后逸散出的力量要强的多。 这就是影响之一,日积月累,数量也尤为可观。 你若是能以此创出一个阵法,纳日月星辉,虚空之力等外力,不断进补。 就算是不能像这座洞天一样,不断升格,变得更好,只要有朝一日,能抵消掉消耗,就算是大获成功。 我没说错吧?” “不错,不过,将整个洞天掌握,再演化出一座大阵。 我不太擅长这些,恐怕需要耗费很久的时间。 你最好找些擅长此道的人来帮忙。” “原来蜍叶前辈,擅长的是这些么?”余子清恍然大悟。 “……” 老羊有点尴尬。 “想要做这些事,就不是靠专精一两道的人能解决的,这根本不是简单的阵法问题。 就算是你找个理由,将蜍叶带来了,也是不够的。 还需要一些人,差一点问题也不大,因为极为耗费精力。” “懂了,不但要研究的带头人,还要有干活的牛马。” “别说这么难听,只是因为事情太多,但是很多繁杂的部分,难度不大,一两个人,别想包揽所有的活。 能做倒是能,可那可能就需要数百年时间打底。 耗费千年时间,也未必能成。 你之前说的,大项目,全靠自己,太浪费时间了。 弄不好一生就只有这一个大项目。 只需要掌握大方向,尽可能的群策群力,说不定这一生就能多解决几个大项目。 这些可都是你说的。” 余子清咧着嘴,笑出了声。 “你竟然用我的话,来反驳我了?哎哟喂,这太阳打西边升起了。” “有道理就是有道理,没必要在意是谁说的。” “行行行,我帮你找人。” 余子清果断收手,再继续揶揄下去,老羊得记仇了。 余子清转身去找计蒙问了一下,他把事情大概一说,计蒙便摆了摆手。 “这是你的岛,你爱请谁来请谁来,我只是来做客的,你问我作甚。” 余子清也不矫情,只是拱了拱手。 创立研究院的事情,他想了很久了。 不只是锦岚山内的研究,还有大兑这边,也是必须要有的。 在大兑招人,那就得从头培养。 毕竟,大兑消失多年,大兑内部的类似人才,掌握的很多东西,都已经过时。 想要最快的速度,组建出最初的班底,挖人自然是最快的路子。 有了底子,再培养后续人才,发展速度就会变快很多。 去琅琊院挖人,去离火院挖人,就是最快的捷径。 余子清一直忍着,就是没个合适的契机,或者说借口。 现在这借口不是来了么,先不提组建研究院的事,只说一个大课题。 招人来帮忙,应该不难。 整这个大课题的时候,慢慢培养点感情,有了交情,再慢慢潜移默化,等到最后再挖人。 实在挖不来,那也无所谓,再给找个他们没法拒绝的大课题,接着奏乐接着舞。 反正只要人在这边,名义上是归属哪的,无所谓了。 余子清风风火火的离去。 上岸之后,第一站去的就是琅琊院。 例行给龙虎道人传了个讯,问候了一下。 而琅琊院内,龙虎道人接到传讯,蜍叶正好就在旁边,他直接把玉简丢给蜍叶。 “前辈,蜍叶前辈出关了么?我这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蜍叶前辈。” “你去见见这小家伙吧,省的他三天两头的来。”龙虎道人摇了摇头,有些无语。 什么事需要专门请教蜍叶,真的非他不可么? 蜍叶也有些无语,他按照龙虎道人的信息,来到约定的地方。 余子清客客气气的见礼,向着后方看了一眼,隐约能感觉到,还有人跟着,暗中护持。 这应该是蜍叶的护道人,在保护他的安全。 “冒昧叨扰,前辈勿怪,实在是有一个大问题,需要前辈的帮忙。” “龙虎道友相邀,你尽管问吧。” “前辈,是这样的,我有一座洞天……” 余子清大概一说基本情况,又说了一下目标,而后便一脸真诚的看着蜍叶。 “这种痴心妄想,恐怕除了前辈这等高人,旁人是基本没可能实现了。” 蜍叶听着升格、上限、灵气等等,眼神里都有些震惊。 格局直接拉满,课题难度极高,从制高点来看,还是从他的私心偏好来看,他的确都无法拒绝。 他不觉得余子清是在信口胡说,他震惊的是,余子清找他,真的是有事情,必须要他这个级别的人出手。 甚至于,仅仅只有他,肯定不够。 至少要有两三个同级别的人合力,才有可能在几百年内解决。 难道之前是他想多了? 真的跟他的老友没关系么? 不对,他这些日子,按照他老友的路径,去博览群书,已经有一点点头绪了。 也不对,这个家伙,怎么会知道,这种事要来找他? 蜍叶一时有些混乱,实在是这个大项目,的确比他之前做的都要大的多。 而且他真的没法拒绝,这种事,对于琅琊院首来说,有能力参与,却又不亲自参与,必定会抱憾终身。 余子清眼中带笑,拱了拱手。 “前辈,这件事,一两个人,怕是很难完成了。 而且繁杂却难度不高的事情,又特别多。 前辈若是有信得过的人,群策群力,多多益善,自然是最好不过。” 余子清在“信得过”这三个字上,着重加重了语气,眼神看向蜍叶,带着一种懂得都懂,高深莫测的狗样子。 蜍叶轻吸一口气,犹豫了一下,问道。 “真有这种大项目?” “绝无半点虚言,真的有!” 正文 第二六零章 都给我卷,曾经的仙草(8k) 从跟余子清见面回到琅琊院,再次看到一堆同僚之后,蜍叶才忽然明白,为什么他觉得怪怪的。 那个卿子玉的做派,跟院里那些家伙,要去骗经费时的鬼样子,简直是一模一样。 以往都是他们仗着懂得多,说的天花乱坠,给经费的人也挑不出什么毛病。 最后给了大笔经费,课题没攻克,那也正常。 毕竟,真要是这么容易,也不至于这么多人想方设法的去忽悠了。 至于一个院首解决不了的大项目,好像……似乎……几乎没有几个真的完成的。 雅文吧 而这个过程之中的收获,基本也都是研究过程中的副产品。 亦或者,说好听点,叫为以后的研究奠定基础。 蜍叶放弃了去思考,这件事是不是跟他那老友有关系,只谈这个大项目,大课题。 哪怕对方说的有三成靠谱的地方,这件事他便无法拒绝。 原因嘛,倒不是向卿子玉说的那般,格调那么高。 纯粹只是不想错过这种课题而已。 所以,蜍叶去找龙虎道人聊了聊。 龙虎道人听的直皱眉头。 南海,岛屿,还有洞天,还归属于卿子玉…… 他直接就想到了南海最出名的那座岛屿,环境极佳,但是有一个超级强者在那潜修。 之所以出名,倒不是因为岛屿有多特殊。 纯粹是因为近些年来,各方势力在南海跑马圈地,就只有那里,有九阶陨落,而且死的毫无悬念,一面倒的碾压。 动怒之间,便有天象变化。 大乾这边都已经没人敢打那座岛屿的主意了,再怎么抢地盘,都是绕开那片海域。 反正南海大的很,仅仅狭义上的南海,都比大乾的疆域还要大。 真要是把大乾以南的海域,都叫南海,那就没具体大小了。 要是别人,龙虎道人绝对会毫不犹豫的说着是骗人的。 而且还骗到了琅琊院头上。 事实上这种事,也不是没发生过。 当年就有人想要琅琊院首出力,可惜他的课题,这边没人感兴趣。 而院首之下的人,能力又办不到。 最后人家也是开了个大课题,吸引了俩院首的兴趣。 最终目标,迟迟玩不成,而且看不到什么希望了,只有前期推进,研究出来的一部分东西。 而人家的目标,本来就是这一部分东西。 最后一算,花费还没原本计划的高,因为实在感兴趣,报酬也没收多少。 这事要不是因为猪队友,觉得白嫖了琅琊院首的劳动力,忍不住在别的地方说出了口,否则琅琊院还真不知道真相。 因为人家是要三,给的目标是十,在琅琊院首们看来,十的目标很正常,有挑战性,很有想法,最后不成功,也算是为以后的研究奠定基础了,也很正常。 现在余子清给的课题,就不是十了,起码有五十。 偏偏看了看资料,好像还真不是胡编乱造的。 龙虎道人眉头微蹙,想到卿子玉这人似乎挺靠谱的,应该不至于。 以他的了解,格局搞这么大,那个卿子玉不至于来忽悠人,肯定是真的,就算没十成真,也有五成。 只要有五成,那这事就有的搞。 “没什么问题,资料很靠谱,很严谨,而且人也很靠谱,你尽管去吧。 需要带什么人,你就带去吧。 要是其他院首,谁有兴趣,你自己去问他们意见。 而且,你是时候出门走走了。” 龙虎道人说的很有信心,大有“我觉得那人很靠谱,绝对不是忽悠你”的意思。 再者,是不是,你去看一眼不得了,顺便出门转转。 提到这个出门转转,蜍叶心里就忽然一个咯噔,再看龙虎道人,似乎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意思。 他沉默了一下,应下这事。 亲自去挑选了一些有天赋信得过的牛马苦力,又顺带拐了另外一个信得过的院首。 俩院首,带着几十个人,浩浩荡荡的出门,前往南海。 另一边,余子清回到大岛,跟老羊相对而坐。 “人我肯定能给你请来,我就不信,他能扛得住这种诱惑,而且还有龙虎道人在中间作保。 但是你想好了没有,真来面对的时候,要以什么身份接触?” “明面上就以这座岛屿隐士的身份,但是只要接触时间久了,他肯定能认出来我。 用你的话说,很多曾经不经意间的小习惯,没法时时刻刻都隐藏住的。 尤其是在我全身心投入研究的时候,更没法隐藏。 学识更是完全不可能藏得住的东西。 他认出来,我也不准备相认,大家知道就行。 而且,我也想从他那里,了解一些曾经的东西,我忘记的东西。 当然,你这次开的大课题,也的确需要他。” “行了行了,你自己看着办吧。”余子清摆了摆手,不再多管,只要有人来干活。 老羊觉得这个时候,就算是有人知道他,也能接受,或者他有别的想法,那余子清也只能顺着来。 他总觉得老羊一方面想要隐藏,拖延时间,一方面又想钓鱼。 数日之后,余子清去迎接了蜍叶一行人。 俩院首,数十个干活的牛马,再加上俩护道人,后勤都有俩八阶掌控,算下来已经有上百人了。 队伍拉扯的很大,比余子清预想的还要多。 甚至没有先来探查一下,直接就来了,余子清不知道这到底是龙虎道人带来的信任,还是老羊带来的信任。 但能说出口的,必须是龙虎道人。 余子清引着人,进入到洞天。 感受到洞天内浓郁之极的灵气,还有中心垂落的神光,蜍叶一颗心算是放回肚子里了。 只是看着一眼,起码就有四五成靠谱了。 但正是如此,蜍叶,还有被蜍叶带来的那位院首,看向余子清的目光,便有些怪异了。 “事关所有人的前路,哪怕无法有定乾坤的作用,至少也是至关重要。 此处乃是一位长辈留下,也有几位前辈在潜修,此洞天也完全让了出来。 他们也都同意来研究,但还望诸位平日里,莫要在外叨扰即可。” “应当的。”众人面色一肃,立刻隔空行了一礼,敬此处前辈高义。 这种洞天,放到任何一个势力里,都不可能让外人来的。 哪怕只是来此处研究,平日里也能享受到这座洞天的好处。 不炼气,也能受到滋养,夯实底蕴。 能跟着来的,要么是没有炼气的修道者,要么就是大修士,还有大佬在旁边,倒是不害怕灵气过高的弊端。 这边正聊着,老羊化作人形,踏空而来。 “这位是此处的一位前辈,姓熊,也是这位前辈,自觉精力有限,实力有限,才放开想要请诸位来。 事实上,我之前只是去了琅琊院请诸位,本意是此等大事,也想请离火院的前辈来一起,群策群力。” 余子清话音一顿,看了看蜍叶,还有另外一位院首。 俩人都没什么反应,那些牛马倒是有反应,但他们的反应不是太重要。 而且他们应该也都不是修道修傻了,院首都没说话,他们也都闭着嘴。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现在离火院和琅琊院之间的竞争,激烈归激烈,应该还没到那种对人不对事的阶段。 但听到对方的名字,就觉得不爽,倒是也正常了。 确认这边,不太反感,余子清就琢磨着再去离火院拉点人过来。 或者先等等,等他们开始研究了,再让他们给个名单。 初期的交流,老羊已经跟他们展开,余子清听了一会儿,开始还能听懂,后来听他们聊到了炼丹的事情,余子清就有点懵了。 他不懂山寨一座洞天的神韵,将其化作阵法的事,跟炼丹怎么扯上关系的。 但看老羊等三人,讨论的尤为激烈,似乎还是在确认第一个要研究的大方向。 他悄悄看了看参会的那些牛马苦力,发现听到这的时候,基本上都跟他一个表情。 一脸严肃,眉头微蹙,若有所思,似有所得。 专业点的,还在很是认真的记笔记。 余子清松了口气,看来不是他一个人跟不上思路了,他拍拍屁股走人。 他没文化,没必要在这当苦力。 至于其他,压根不需要他管。 后勤人家自带,需要什么材料,都有库存,实在没有的,那也别问我。 我给诸位一个名垂千古的大好机会,咋地?还想让我包吃包住包经费? 真不要脸的敢开口,那我也敢说想屁吃,没有,想要什么,自己想办法。 不然的话,费这么大劲,长途奔波,请院首来干什么? 琅琊院的经费不花,等着给乾皇省钱么? 余子清根本不管,反正只要蜍叶这边初步确认,琅琊院那边估计巴不得赶紧给掏经费掏材料。 只要有成果了,琅琊院蹭上一部分功劳,就足够昭告天下,开一年流水席了。 这些年,琅琊院暴出来的黑点多,成果少,可不就需要这种大爆点来重塑声威么。 一个月的时间,这群大佬,看起来什么都没干,却拿出了一个严谨的可行性报告。 证明这事的确有不小的机会,只是又难又麻烦而已。 第一步就要将整个洞天的神韵全部捕捉,创出阵法,等同于直接山寨出来一个洞天。 成功了第一步,再慢慢的改进。 约等于论证出,小太阳的确可以人造,现在就要完成第一步初次点火。 余子清拿到了报告,悄悄出门,带着蜍叶给的名单,还有老羊悄悄给的一份名单。 老羊的名单,是需要谁的能力,蜍叶的名单,不但侧重了能力,还重点侧重了靠不靠得住。 两相对比,就有了一个大概的范围。 余子清踏足大离,从离火院挖人的把握大增。 余子清客客气气的递了拜贴给闻凌游,静静的等着。 大离他来的次数比较多了,大家有交情,但交情也就那回事,相比之下,余子清肯定更信任蜍叶一点。 就因为老羊信任蜍叶,他信任老羊。 闻凌游不在离火院内,余子清也不着急,就安安静静的等着。 另一边,一座小城里,闻凌游接到了传讯,眉头一挑。 “锦岚山卿子玉,他有要事相商,还想从我们离火院请几个院首。” “哈?”闻凌游的护道人笑出了声。 闻凌游想了想,上次,卿子玉借口收购到一块石板,请他翻译。 这次还亲自来了一趟,这又是什么要事? “你们继续,此地出现的阴魔,别打死了,也别暴露,现阶段观察为主。” 闻凌游安排下来之后,被王小虎护送着,回到了离火院。 跟余子清见面之后,余子清直接拿出了那份可行性报告,甚至还有几个大方向定了下来。 闻凌游看完之后,眼中神光一闪。 “这个东西是……” “是大岛上潜修的长辈,还有琅琊院的蜍叶院首和施院首,一起讨论研究许久,才定下的第一版。 这个大项目,是我异想天开,所以想要群策群力,便厚颜来……” 余子清忽悠的话还没说完,闻凌游便伸出手打断了他,定定的盯着他看着。 “琅琊院还有谁去了?” “唔……第一批,就只有二位院首,加上数十个学子,还有数十个掌管后勤,运送材料的人,毕竟只是先看看有没有可能,研究一下可行性而已。” “我离火院出四个院首,三百绝对能帮得上忙的学子,再加此后所有研究所要耗费的资源。” 闻凌游伸出一根手指,补了一句。 “第一批!”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被看穿了他是在借琅琊院的人,来给离火院这边压力,他也无所谓了。 他本来就是明打明的来挖……不,来拉人的。 挖人那是以后的事。 有冤大头愿意出经费,那可太好不过了。 他们想要名,那就给他们名,余子清只想要实打实的好处。 余子清伸手一翻,拿出来老羊给列出来的清单,顺便还把其他一份余子清自己需要,锦岚山需要的高阶材料清单塞进去。 闻凌游只是扫了一眼,都没看全,便点了点头。 “没问题,所需材料,会尽快凑齐。” 余子清又拿出来准备好的一份人员列表。 “这是琅琊院的前辈给的,需要这几位前辈的力量。” “没问题。” 闻凌游答应的很爽快。 在看到那份报告之时,他就明白,这事离火院必须参与,甭管最终有没有理想的成果。 甭管成功的希望有多大,成功之后,实用性强不强。 只要有万一,他都不敢赌。 这种天大的好名声,万一真让琅琊院独占了,离火院这些年积攒的优势,便会一扫而空。 琅琊院毕竟底蕴深厚,不是短时间内能彻底压下去的。 出人出钱出力而已,多大点事,反正那些院首的课题,九成都是为以后的研究奠定基础和方向。 换个地方,继续为以后的研究奠定基础,也没什么不可以的。 就像这几年他们在研究阴魔,除了弄死阴魔之外,屁的东西都没掌握。 短短几天之后,余子清顺利的带着离火院的队伍出发。 四个院首,加上二百多个牛马,再加上大量的各种材料。 为了预防各种情况,丹药之类的东西,自然也不会少,也有一大堆。 本来闻凌游直接交给余子清的,摆明了要给余子清捞一点好处的机会,余子清没接手,就让离火院的人自己拿着。 反正到地方之后,还不是得拿出来用。 离火院的人来到大岛洞天,讨论之后便风风火火的开始安排牛马做前期的任务。 而这边讨论完,琅琊院的施院首,找到蜍叶,犹豫了一下道。 “这几位,实力都不容小觑啊,交流下来,似乎比传闻更强一点。 要不要,再从院里请来两位?” “其他人不是都挺忙么?” “忙什么忙,瞎忙,他们的事都可以缓缓,这边比较重要一点。”施院首说的毫不客气。 “再说吧……”蜍叶有些犹豫。 “再说什么啊,你没看出来么,离火院来者不善,闻凌游那抠门的样子,竟然要把所需资源全包了,你敢信? 他有什么打算,你不会没看出来吧? 必须再找人帮忙了。 那位熊道友,学识极强没错,尤其是对上古的一些法门、符文,诸多东西,都非常了解。 但看样子,某些方面,他研究的似乎不是太深入。 这也不太重要,他涉猎广,学贯古今,又是发起者,他当这个领头,我倒是没什么意见。 可你没看离火院的人,来的第一天,就一副要接手我们活的样子。 必须再找俩院首,还有那些学子,天天在院内闭门造车,像什么样子。 那些有天赋的,得给他们历练的机会,再招来几百个人。” 施院首似是有些心急,离火院的人一来,便感觉到压力。 蜍叶向着远处看了一眼,老羊正在跟离火院的人交流。 他觉得这个自称姓熊,身上还有煞气隐而不发的道友,他觉得似乎就是他老友。 那种学识广博的范畴,简直比他老友还要夸张。 尤其是对很多法门自上古至今的演化、符文的演变,阵法的更新换代,甚至上古的很多东西,都极为了解。 这对接下来的研究,很有帮助。 学识是做不得假的,这个熊道友,的确像是海外隐世强者的传承,不然不可能对这些事如此了解。 很多东西,琅琊院都是没有的。 除了学识更强更广博之外,这么短的时间,他的确没找到更切实的证据。 只是在一起讨论的时候,那种思想激烈碰撞的感觉。 与他当年与老友激烈讨论时,几乎一模一样。 “你觉得怎么样?这事可犹豫不得,再晚了,可能都会有初步成果了。”施院首将有些分神的蜍叶拉了回来。 “你说的对,我给院里写一封信。” 蜍叶应下了这事,亲笔书写了一封信,没有交给别人,而是交给了余子清,顺便把事情说了一遍。 再来人,也得先问一下地主的意见。 眼看两边卷起来了,余子清乐呵呵的应下,大义凛然的表示,有人愿意帮忙,怎么可能拒之门外,他亲自去送信。 仅仅十几天,按照名单,又拐了俩琅琊院首,二百个牛马,加上一堆资源,来到了大岛洞天。 十几天之后,闻凌游便得到消息,有些震惊。 “竟然真的是第一批?琅琊院现在的情况,哪抽得出这么多人? 去,看看谁闲着……” “真没人闲着了,都是腾不开手的,没法停下来半途而废。”王小虎苦笑一声。 能当院首的人,怎么可能有闲人。 琅琊院和离火院再怎么争,这八字第一撇还没画出来呢,至于么。 “哎,算了,暂时这样吧,先去给通个气,后续人手不够的时候,我们这边必须要有人能补上。 你不懂,现在这已经不是一个大项目的问题,而是两院之争。 已经很久没有这种,两院同时研究同一个项目。 旁的倒也罢了,研究的东西不一样,硬摆在一起比较,有失公允。 这次这个,若是技不如人,可就真没法解释了。 毕竟,离火院的底蕴,的确不如琅琊院。” 闻凌游轻叹一声,的确想再多点人,可是院首又不是大白菜,能随时拉出来一大批。 这次一口气拉出来四个,还要专精对口,已经是搁浅了俩其他项目了。 还有俩,是个人的研究停摆。 以目前的成果,这的确已经是极限,没法再加了。 不像人家琅琊院,这些年死掉的院首,都有好几个。 现在却还能轻轻松松的拉出来四个。 底蕴差距一目了然。 另一边,龙虎道人正在拉着程净小酌。 “这已经是两院之争,我们输不起的,绝对不能被离火院压一头。” 龙虎道人说的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不错,毕竟前期考证研究已经完成,的确有希望,而且希望很大,我们的确得加把劲。”程净点了点头,认同了这话。 龙虎道人一听这话,话锋立刻顺势软和了点。 “所以,你看啊,我们这些年,陨落的院首,都好几位了。 其他人最近要么,实在腾不开手,没法放弃手里的研究。 要么就是被院内的情况,搞的无法沉下心来。 要是追查到的院首,的确没什么大问题的话,适当的留点手?” 程净放下酒杯,看向龙虎道人。 龙虎道人立刻道。 “我不是说让你手下留情,真有大问题的,绝不留情。 有些只是被牵扯进来的,就适当的稍稍留点情面。 毕竟,你也知道,我们的人手,已经严重不够用了。” “我明白了……”程净叹了口气:“那些历史遗留下来的问题,受到牵累的,若是的确没大问题,我会手下留情的。” “我不是在干预你的做法,我既然说了全力支持你,自然不会出尔反尔,只是现实情况……”龙虎道人有些为难。 “我明白的。”程净举起酒杯,敬了龙虎道人一杯。 若非已经到了不得不狠下心的地步,他也不会举起屠刀了。 离火院和琅琊院卷起来了,余子清自然是最高兴的。 这批人里,只要最后能挖走一半的院首,就能挖走一半的牛马苦力。 顺带着,还能挖走护道人,一个院首白赚一个护道人。 像蜍叶这种级别的院首,其护道人,就算不是九阶,也是有很大希望进阶九阶。 院首的护道人,竞争那可不是一般的激烈。 大部分在入道之前,就摆明了有很大希望顺风顺水上九阶的修道者,其护道人,最终基本都能九阶保底。 而能被评为院首的修道者,大部分入道之后,也都能九阶。 看起来概率大,其实是被评为院首这件事,比上九阶还难。 余子清只是偶尔来冒个泡,不打扰大佬们做事,顶多是混在那些牛马苦力里,跟着混个脸熟。 跟着他们一起,做出一副听天书的表情,再听大佬们,安排细致的活。 跟着混了混,余子清便明白,这些牛马为什么被称之为牛马苦力了。 他们要是能明白让他们干的活,跟最终目标之间的逻辑和关系,他们就能跟上大佬的思路了。 那也不至于来当牛马苦力。 切身体会了大佬和大佬之间的交流之后,余子清才明白,这些大佬强在哪里。 上一句还是一元一次方程这个级别,下一句就是线性代数这个难度,正常人,哪怕能花费时间补全中间缺失的部分,可谁能在两句话之间,跟上他们的思路啊。 再看看这些大佬骂弟子时候,一副恨不得把他们脑壳掀开,把知识和思路塞进他们脑袋里的样子。 在专业知识这方面,老羊平日里,的确算是照顾他面子和情绪,非常温和了。 一对比,心态立马变得平和。 为了照顾一下这些牛马苦力,余子清还大方的拿出了一些处理过的牛魔肉,给他们补补身子,省的有人零零七,肝死在这里…… 一晃一年的时间过去,老羊难得休息了半天时间。 一边吃着东西喝着茶,老羊递给余子清一个玉简。 “有空的话,找人问问。” “什么东西?” “这座洞天,的确是自然演化而成,但是目前已经挖掘推演到最初诞生时的东西。 最初的最初,肯定不是自然而然出现的,是有人留下的东西。” “现在就能确定了?人为的?”余子清有些意外。 “不能确定是人为的,只是不太正常。 按照我的估算,把如今的洞天完全消耗掉,全部化作力量,也远远不足以酝酿出最初的那颗种子。 所以,你去请教一下山君,看看他是不是知道什么,要是能有线索,便能大大加速。 哪怕没有正确的方向,能排除错误的方向,也是一样。” “真有的话,至于到今天才被人发现?”余子清这话说出口,就忽然明白了。 信息缺失了。 无论是人为在最初留下的那颗需要极大消耗的种子也好。 还是有什么天然的宝物,如同银湖里留着的计蒙氏的宝物一样,留在这里作为种子演化的也好。 都已经没有任何记载了,再加上南海早些年的暴烈,也无人来探查。 真相如何,都已经无从知晓。 能找到的年代最久远,还方便随时去请教的人,自然就只有山君了。 能排除点错误方向就行。 余子清没急着去请教山君,而是先跟计蒙氏夫妇聊了聊。 他们只知道,这岛屿存在很久很久了,那洞天倒是这次才发现,而且,他们也只是觉得这座洞天很好,仅此而已。 余子清从南海北上,先去搜集了大量的美酒好茶,再加上准备的牛魔肉和巨鲨肉,再次来到了群山深渊。 例行将东西丢进地洞,客套了好半晌之后,余子清才说起了正事。 把这次发现的洞天说了一下,正在做的事情,也说了一下,便静静的等着。 地洞之下,黑暗里,火焰在灼烧牛肉,邪君飘在那里。 “你有什么知道的么?” “恩,你说的对,这小家伙一向很有想法,这事若是能成,的确大有裨益。 若是能成功,代价不高的话,能全部推广开,从此之后,此界便再无……嗯,降格之危。 便是那归墟之地,也无法继续削弱了。 你别跟我扯其他,你有什么知道的么?” 山君静静的听了片刻,叹了口气。 “跟曾经的那株仙草有关吗?没别的可能了么?” “哎,说的也是,这等神妙,哪怕只留下一点点力量当种子,也非人力所及,只能由天地演化,亦或者是来自于仙草。” “只可惜,现在根本没法告诉他有关当年那株仙草的事,便是我知道的,都被我自己封印了。” “恩,还算你有点用,行,几个错误的方向,我给他指出来。” “嘁,你也就只能判断出来个对错了,你要真有本事,直接告诉他答案不得了。” “行行行,我还会贪你的功劳?我会告诉他,是你说的,行了吧?” “也就这点出息,活该你变成这幅鬼样子!” 山君冷笑一声,把烤好的牛肉吃掉,还对着邪君吧唧嘴。 念头一动,便捏碎了余子清给的一枚玉简,给余子清穿过去一堆信息。 正文 第二六一章 大胆想法,攻守易形(6k) 余子清接到了山君的传讯,心满意足了。 山君没明说,可是那话里话外,也告诉余子清,他所问的东西,非人力可为。 修士的法门,诸多神妙,从无到有,那是需要花费巨大的代价,时间亦或者力量,这是普遍情况。 就算是不普遍的情况,比如大衍初章,那也是需要天花板级别的专项天赋,再燃烧心力,最后得到的也只是一篇法门,而不是直接得到神妙。 就算如此,大衍初章总共七个大境界,前三个大境界,也仅仅只有一般炼神法门的功效,几乎什么拿得出手的神庙都有。 像这座洞天,直接就是自蕴神妙的情况,的确非人力可为。 余子清想到了家里的果汁,大概明白了,要么真的是造化玄奇,自然而然的演化,这一点最说得通,毕竟连生灵都能自然孕育而生,还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所以这一点的可能是最大的。 再有另外一个可能,便是因为仙草。 亦有造化玄奇的神妙。 目前看,的确没有第三种可能了。 这些山君都没明说,余子清大概猜到,纯粹是因为家里就养了一株仙草。 而山君不说,也说明这事估计牵扯不小,没法说,或者没法现在说。 后面再就是一些山君特意提到的,邪君说的一些错误的方向。 但这些已经足够。 研究方向是最关键的东西,选择一个错误的方向,耗费大量时间,大量资源之后,发现是死胡同。 这种事,那些人早就习惯了,绝大部分时候都是在试错。 有时候研究一种东西,一种材料,最终的目标若是十,达到十的没有,可是三四五六七可能就有一堆。 会被放出去,在市面上流通的,基本也都只是三四五六七。 余子清客客气气的站在地洞边缘道谢,脑海中回忆着有关邪君的事情。 以前山君可不会专门提到邪君。 而且他最初遇到邪君的时候,还真没想到,君之名,代表着什么,甚至也没想过邪君曾经的样子。 只是想想邪君落入封印之中的样子,大概就能猜到,那个时候,邪君已经落难,坠入尘埃。 就这,还要让他们费劲吧唧的折腾了好半晌,最后才封印了邪君的核心意识。 以现在得到的信息推测,那个时候的邪君,可能早就被人认为没有了威胁,他这个邪君的君之名,也跟曾经的君之名没有关系了。 因为,但凡是觉得他还有威胁,邪君这俩字,就不会流传下来。 现在邪君竟然能给出建议,意识清醒,看来邪君也是因祸得福了。 想想邪君被封印成一颗宝石时的样子,余子清也觉得挺正常的,他那是坠落到再也没法继续跌落的状态,力量状态彻底坠入到最低点。 可能失去了力量,反而意识清晰了。 也就是说,邪君坠落尘埃,跟他的力量有直接关系? 仔细想想现在跟过街老鼠似的,以邪异力量为基的邪道,余子清忽然就理解了。 是整个邪道之路,都出问题了。 炼神之道已经有些问题,在此之前,邪道更是直接被毁了,变成现在拖后腿的邪道。 不为人知的争斗,一直在进行,从来没停止过。 余子清暗叹一声,他推测,当年掀翻神只的战争,最终虽然胜了,却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埋下了不小的隐患。 其实想想这样倒是也对,这种级别的战争,哪有毕其功于一役,还能化解所有隐患的。 若是真能这样,那便是一面倒的碾压,让对方一次还击都做不到的那种,否则战争结束,都会依然有各种问题。 余子清再次想要问一下山君的时候,山君带着口音的话便在他脑海中响起。 “放心吧,邪君意识的确清醒了,可是我不会放他出去的。” 谁说要放邪君出来了啊? 这种危险份子,在没有把握,彻底解决隐患之前,当然是要让他老实待在那里。 不直接想方设法弄死他,以前是没能力,现在是看在君之名的面子上。 在没彻底弄清楚,为什么邪君会变成这样之前,余子清可不会因为一个君之名,便完全放下警惕。 山君估计也是这样想的吧。 余子清抹去自己的痕迹,顺便察看了一下山洞里的布置,确认没什么问题,便悄悄离去。 这个地方,自从没有了大兑封印,便彻底没人来了。 待余子清离开,地洞之下的黑暗里,山君斜了一眼邪君,学着玉圭里新教的一种方法泡茶。 “他看来已经猜出来一些事情了,竟然还问到了你。 这小家伙不像这个时代的人,反而像我们那个时代的人。 我在玉圭里听的,看书看的,以这个时代人的作风,怕是巴不得把你彻底弄死。 宁杀错不放过。 有时候这种决断很好,尤其是在面对危机的时候,不能去赌。 赌输了便一败涂地。 有时候又太过酷烈,我就把握不了这种平衡。 所以,我一直想把你弄死算了。” 山君叹息,邪君只是静静的飘在那里,片刻之后,山君笑了笑。 “看来你也认同啊,你这种人,若是为祸,那危害可能比当年的一位神只还要麻烦。 怎么?你想好了?彻底放弃邪道么?” “说的也对,邪道已经彻底被扭曲,没救了,本就是剑走偏锋,却也是康庄大道。 如今变成了九死一生的崎岖黑路,舍弃了便舍弃了吧。 你要是有信心,重新走出一条路,那自然是最好不过。” “实话告诉你,若是你自不量力,自觉能拨乱反正,想要重走邪道,在你踏上这条路的瞬间,我便会弄死你。 我杀不了某些恶心人的玩意,杀现在的你,应该不难。” “……”邪君无语了,也习惯了。 站在山君旁边,基本上一直在生死边缘反复横跳。 他可不认为山君是吓唬他,这位别的能开玩笑,说要杀人,那就真的是很认真思考过的。 玩任何心眼,只要怀疑到,不用确认,就是一个死。 说什么就是什么,所以,邪君是真没打算重走邪道。 哪怕无路可走,不在炼气之下,重开新的分支,纯粹炼气,那也行。 沦落到这一步,意识清醒之后,早就没了那种自大,认清了现实。 他可不觉得,仅凭他一人,就能将如今化作崎岖黑路的邪道,重新变成剑走偏锋的支路大道。 积重难返,没救了,等死吧。 甚至以后,若是他见到那种修行被扭曲邪道的人,也会毫不犹豫的痛下杀手。 他才是最了解那扭曲邪道的危害的人。 “你既然有想法,就好好想吧,我其实也不想你真的死的如此窝囊。”山君宽慰了两句。 邪君也不反驳,只是觉得,好话歹话,全让山君一个人说完了。 这家伙自从拿到了那种玉圭,拿到了各种典籍之后,适应能力是真够强的,几乎已经适应这个时代了。 有玉圭,接收信息的速度,实在是远比曾经快太多了。 俩人正在这有一搭没一搭聊着的时候,玉圭内的节目,开始了吵架模式。 正反双方,当众辩论,而且还没了不准说粗口的限制,百无禁忌,那吵的叫一个精彩。 谁先爆粗口,基本就等于谁急了,落入下风。 俩有君之名的家伙,就在这听人吵架,听的津津有味。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回到南海新基地,看着那些肝的蓝了的牛马,再看看那几位院首,依然气定神闲,这么长时间不睡觉不休息,都能保持状态。 《最初进化》 难怪他们能成院首。 余子清给准备了丹药,准备了牛肉,让这些牛马休息一会。 一想到,这些人以后可都是要挖到他这边那个尚未建立的研究院的,余子清就有些心疼了。 赶紧去找蜍叶商量了一下,给这些牛马固定的休息时间。 他是真怕这些家伙肝到猝死。 毕竟,修道者的体质,在入道之前,真挺一般的,还不如锦岚山里曾经尚未炼体的人。 这边肝的忘记时间的蜍叶,抬起头一看,一个个学子,眼睛珠子都在发蓝,犹豫了一下,同意了余子清的提议。 琅琊院这边的牛马苦力开始休息,余子清有些期待的去离火院那边劝一劝。 要是他们不同意,觉得这是能在进度上甩开琅琊院的大好机会,那自己就据理力争,为离火院的牛马苦力争福利。 看得出来,这些牛马苦力,状态的确是到极限了,大好的拉拢人心的机会,不用白不用。 谁想,这些人听说琅琊院那边都应允了,想都没想就应了下来。 余子清憋了一肚子的话,没法说了。 这个时候就很想拱火一下,你们离火院不能事事都盯着琅琊院吧,这样什么时候才能走出自己的风采。 将牛肉放在炼丹炉里当高压锅用,击散了牛肉里太强的力量,损失不小,可却足够温和,能让那些牛马苦力消化。 余子清在所有人面前混脸熟,混个印象分,为以后挖人,完成了必要的铺垫。 心情大好之下,端着炖好的牛肉,去找到老羊。 “事情大概就是这样,没有正确的,只有几条必定是死胡同的方向。” “这就足够了,省下的时间能将速度加快好几倍了。 不过,我觉得肯定是跟曾经的某株仙草有关。 若是自然演化,山君直接说不得了,他肯定也是觉得跟仙草有关,才没法随便说。” 余子清想了想,也对,只是具体如何,怕是都没人能真的确定了。 “邪君的事你怎么看?” “我坐着看,还能怎么看?要是他有问题,山君就不会留下他,若是完全没问题,山君也不会留着他。”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才听懂这句话的意思。 “我倒是有点想法,改天去弄清楚了再说,这里就交给你了。 但是你也要注意一下,现在在做的事情,虽然不需要隐藏,可以直接说。 却也要防备着点,别让人搞破坏。” “放心,我早想过了,也做足了准备。” 他们现在在做的事情,对所有人都有好处,目前会卧底搞破坏的组织,恐怕也就只有白水蛋了。 不巧的是,白水蛋已经被他渗透出筛子。 可还是架不住万一有反人类的货色呢。 有上一次卧底的方法,余子清就有了点新想法。 说来就来,余子清又风风火火的离开。 再次来到群山深渊,余子清蹲在悬崖边。 “大哥,有些事,想要问一下你,因为我有点别的想法,但是我怕泄露情报。” 下一刻,山君的话在他脑海中响起。 “这么快就来了,又有什么事?我知道的可不多。” “有关邪君的,你觉得现在的邪君,能信任么?” 山君沉默了良久。 “我不确定,他受到的影响有没有彻底消散。” “山君是不是跟那些魔头有仇?” “生死大仇事小,毁道之仇,不共戴天。” “你问他想不想报仇,但是得稍稍受点委屈。” “他都这幅鸟样子了,还能有什么可委屈的?你想放他出去?” “他不是准备重头再来,彻底舍弃邪道么?而且他现在有意识,无神无形,我就忽然有一点点小想法。” 山君没了声,黑暗之中,山君看着邪君化作的宝石。 “你想好了么?真的要彻底舍弃邪道,连基础都要舍弃么?” “行,你想好了就行,当断则断,干脆利落,我说实话,我还是不太相信你。 你明白是因为你闯出来的祸就好,那小家伙愿意让你试一试,我也就帮你。 我还得最后说一句,你做出这种决定,就代表着你舍弃了君之名,重新开始。 以后再有什么问题,我不会再有丝毫留情。” 紧接着,山君的语气便有些惊疑不定。 “你想好了,我出手,你万一扛不住,就真的死了。 好,置之死地而后生,如你所愿。” 随着山君的话语,黑暗之中,骤然浮现出滔天杀机,纯粹的杀机与杀气,呼啸如海。 黑暗深处,任何动静都没有了,所有被镇压在下面的魔物,全部跟鹌鹑似的。 那些纯粹的杀机、杀意、杀气,凝聚之后,化作一朵无形无相的黑色火焰,将邪君所化的宝石囊括在里面。 封印已经慢慢破碎,被暴力拆解,山君也听见了邪君的意识,发出难以忍受痛苦时的闷哼声。 黑色的火焰,强行洗练邪君的意识,将其中可能还存在的后患全部强行撕扯冲刷掉。 再毁了邪君的根基,哪怕他想再走邪道,曾经的名,曾经的道痕,都被暴力冲刷洗练干净。 这是将后路砸碎,毁灭,再无任何后悔的机会。 片刻之后,宝石的颜色逐渐化作了透明,晶莹剔透,能看到其内斑驳的裂痕,除此之外,再无杂质。 山君看着邪君,眼神有些复杂。 “你心气不损,我的确得高看你一眼,没有丢脸,也没给你的君之名抹黑。 希望有朝一日,我能听到你的新名,响彻天地。 你去吧。” 透明的宝石,向上飞去。 余子清还在纳闷,山君怎么没声了,他的小想法,还没说呢,就看到一颗透明的宝石飞了上来,直接落入他手里。 而山君的话也适时响起。 “你带他走吧,从今天开始,世上再无邪君,你想做什么,也不用让我知道。” 余子清握着宝石,整个人都是懵的。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你们就把事情做完了? 这是相信我呢,还是你们就是这么莽? 直接就舍弃了曾经的一切,真的从头开始,邪君下这么大决心么? 都不问到底要干什么吗? 余子清张了张嘴,想说什么都说不出口了。 看着掌中的透明宝石,他真的有些理解了。 对于邪君来说,已经不会更糟糕了,他已经是处于谷底,再往任何方向走,都是在前进,都是在上升。 对于他来说,死亡可能都排不到糟糕事情前十。 余子清沉默不语,转身就走。 离开深渊之后,进入准备好的顶尖密室,以自己的手法,慢慢的破解本就岌岌可危的封印。 等到封印化解的差不多了,他已经能感应到邪君虚弱的意识时,余子清才明白,走到这一步,付出的代价,可能比他想的还要大。 “我不知道你曾经究竟遭遇了什么,如今你有如此决心,等有朝一日,你觉得说出口不是坏事的时候,你再告诉我吧。” “你想让我做什么?”邪君的声音,很是虚弱,有种随时都要哏屁的感觉,但意志却还非常坚定。 “你还记得始前辈么?” “记得。” “那你应该也记得始前辈做出来的丰功伟绩吧?” “记得。” “我现在想让你做同样的事情,只是我们没有始前辈那般算无遗策,就要麻烦很多。 一直以来,都是那些家伙,在我们这边安插卧底,搅风搅雨。 有句话叫做,只有千日做贼,没有千日防贼,防不胜防。 我想让你去做这种事,而且现在就有一个非常合适的目标。” “你想让我去魔物里卧底?”邪君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接受,他现在什么都能接受,任何方向都是上升。 “前期目标,自然就是这个,但仅仅如此,也犯不着让你去了。 我现在就有一个合适的目标。 七阴大王,你知道的吧? 他行事谨慎之极,稍有风吹草动,便带着老窝跑路。 而他上次,被我坑了,留下了一只手臂,我以其为材料,制作出的玉圭,你肯定也知道。 但同样的,因为七阴大王的手臂,我们也能开始清扫阴魔。 这便是先决条件,合适的时机。 而你已经无身无神,只剩意识,又彻底放弃了邪道,犹如透明。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潜入到阴魔里卧底了。 这些都只是基础,有了这些基础,才有后面的计划。 你既然还记得始前辈,那么我想让你效仿始前辈,潜入阴魔卧底,然后有朝一日,夺了七阴大王的道。 以我个人浅薄的见识,我觉得你如今的状态,远比七阴大王更适合此道。 虽然我不知道,是谁害你变成这样的,但想来你是肯定想把他们都弄死。 他们毁你邪道,你便夺一道。 一报还一报,合情合理,公平公正。 简直合适的不得了。” 余子清语速不紧不慢,仿若在陈述已经发生的事实。 虚弱的邪君,都有些惊了,难怪山君一直说,这位胆大包天之极。 这八字没一撇呢,都敢畅想夺了七阴大王的道了。 可是这种想法,却实实在在的戳进了邪君的心坎里,明知道余子清在这忽悠他,他还是忍不住畅想。 当年始前辈壮举,他仰望多年,自然是愿意紧随其后。 他的邪道,仅仅只是炼气之道的分支,而始前辈夺来的炼神之道,却是正儿八经,与炼气之道并列的主干。 “我不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但是你先听我说。 你无形无神,只有意识,是不是更适合,那七阴大王,竟然还有血肉之身,以我这些年,再加上诸位大佬的研究。 那七阴大王的肉身,应该就是天生如此,如同阴魔一般。 在我理解里,执掌此道者,应是先有意识,无神无形,而后练假成真,拥有了真身。 这顺序是不能错的,七阴大王窃据此道,实在是不该,不合天理,不合情理。 你沦落至此,置之死地而后生,从头再来,应该就是应运而生。 你不去,我说直白点,便是逆天而行。” 余子清可着劲的忽悠,邪君知道他在忽悠,却不得不承认,忽悠的的确很有道理,很戳他心坎。 他现在是真的想要这么去做了。 无论机会有多大,无论能不能成功,他都想去试试。 “行了,别说了,怎么潜入?” “放心,我会安排合适的机会的。”余子清露出笑容。 他之前就听说,闻凌游一直在忙活阴魔的事,可惜进度缓慢。 因为余子清捏着一座山一样的七阴大王手臂骨,却仅仅只放出去一点点。 现在是时候去帮忙了,顺便把邪君安排进去。 他想弄死七阴大王很久很久了,可惜这货跑路隐藏的技能,实在是点的有点高。 一次解决不了,那家伙绝对敢当缩头乌龟当个几万年,避风头到把余子清给活活熬死。 思来想去,只有上卧底,稳扎稳打,慢慢从内部渗透,才是最合适的。 而没有人比邪君更适合当这个卧底。 正文 第二六二章 赞助,迷乱巢穴(5k) 抛开一件事成功的难度不谈,想要忽悠人去做,起码得真的有可行性。 邪君到底恢复到什么程度了,彻底抛弃曾经的邪道,是不是真的意识清醒,不再受到影响,其实真不确定。 甚至于,邪君在未落难之前,到底是个什么人,余子清也不清楚。 只是有君之名的人,不管性情如何,在一件事上,却都是有共同目标的。 这也是余子清敢放出邪君的原因。 邪也好,正也好,性情温和单纯也好,性情阴鸷狠戾也罢。 能看出来忽悠也好,看不出来也无所谓。 在余子清想让他去做的这件事上,都绝对会抱着十二分的热情,绝对不会搞什么幺蛾子。 那个年代的人,跟余子清这个年代的人是不一样的。 现在还能见到的,都是有大追求的人。 开辟一道,以名为锚,便是这最终的追求之一。 什么境界,什么实力,什么寿数,统统都只是副产品,压根算不上追求。 邪君当然知道,这事有多难,希望有多渺茫。 但问题是,以前真有人成功过啊。 而且还是当面强夺,匪夷所思。 相比之下,邪君自然觉得,他如今这样去卧底,稳扎稳打,表面上看,机会自然更高一点。 哪怕他是要完全渗透,完全夺走七阴大王的道,也一定比当年的始前辈容易一些。 余子清将邪君带着,回到了布施镇。 问了一下奸商饿鬼,立刻拿到了两封信件。 这是之前离火院送来的,是负责采购的人,发来的意向书,其内需要采购的东西不少。 除了最常见的妖魔材料之外,还有七阴大王手臂骨材料,锦岚矿石,甘霖,大魔头骨材料等等。 反正就是有枣没枣打一杆子,有了最好,没有了那就有什么采购什么。 第一封信倒是正常,属于正常采购,类似的信还有很多,都一样。 第二封信,就是专门来询问七阴大王手臂骨的,言辞恳切,开价不低,这属于离火院官方的采购,先送一封正式的信,也是为了表示重视。 按照往日的惯例,这种方式,也是给抬咖位。 离火院官方采购的东西,等同于一种认证,毕竟,谁都知道那些修道者,尤其是那些院首,吹毛求疵,屁事极多。 别管他们嘴上怎么挑刺,这东西不行,那个材料杂质太多,只要最终还是掏钱买了。 甭管是走关系买也好,以各种方式,只要买,就证明院首是认可这种东西的,能用。 院首能用,对于其他人来说,便是顶尖品质。 在大离,同样一种材料,离火院在哪采购,就等同于哪的品质最好。 而能跟离火院合作的商号、家族、势力,基本也都是某一项做到了极致。 这里面人为因素极少,离火院的那些家伙,可不在乎多花钱,也不在乎性价比,只要求东西好。 采购的人,纵然中间再怎么捞好处,有偏向,最终送到院首手中的材料,就一定是最好的。 就像现在,大离妖魔材料的上游,几乎是被奸商饿鬼垄断了。 离火院想要一些特殊的材料,或者是品质最好的,就只能从奸商饿鬼手里拿。 二道贩子手里的量,压根供不上他们所需的品质最佳的材料。 当然,余子清这边不太需要扯离火院的虎皮,他做的都是独家买卖,不独家的部分,还得去跟其他人争,又得罪人又没多大好处,他压根看不上。 余子清拿着信看了看,再看了看标注的时间。 “最近还有官方的信么?” “没有了,倒是有离火院的院首,差人来私下里问过,能不能多给点材料。” 余子清想到,之前闻凌游都没开口,而到了大岛洞天,离火院的院首,倒是提过他们研究阴魔的事,落入停滞,几乎没什么进展。 余子清有些恍然,这些人也是拐弯抹角的想要多拿点。 只是不太好狮子大开口,毕竟,玉圭产业,也是余子清的核心产业之一。 七阴大王的手臂骨,看起来不小,可用一点就少一点,真得省着用。 听奸商饿鬼嘀嘀咕咕说了半晌,余子清才明白,原来其他人都以为广播的核心,就是七阴大王的骨头作为材料。 其实核心,是那颗七彩宝石。 玉圭出现这么久,要说没人眼红,没人有想法,那太不正常了。 可惜,他们拿到手的玉圭也好,玉柱也罢,任凭他们怎么拆解,怎么熔炼,他们能找到的材料,的确只有骨头材料。 而且,这事离火院的人真干过。 他们解析不出来核心问题,因为玉圭封装的时候,直接封死了,拆了就报废,里面的符文也好,神韵也好,只要是添加进去的,除了材料本身之外的东西,统统都会消散。 这也是余子清希望看到的,有人盯着骨头,就不会去想后面是不是还有什么材料。 解析不出来,那就只能自认技不如人,无法弄明白其中所蕴含的技术。 大量采购七阴大王骨头,就是很敏感的事情了,有挖人核心产业墙角,还要让对方供给原材料的嫌疑。 有鉴于锦岚山的独门宝物,独门产业越来越多,大家关系还不错,的确得瓜田李下,省的莫名其妙得罪人。 想明白这些之后,余子清便明白,为什么到大岛洞天的几个离火院院首,也是在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才扭扭捏捏,拐弯抹角的提到了研究困境。 归根到底,还是技术人员,除了讨要经费的时候不要脸,其他时候,还是挺要脸面的。 大概弄明白之后,余子清想了想,直接传了个信,接到信之后,便去一座小城里,找到了闻凌游。 “多日不见,前辈风采依旧啊。” “可是那边研究有什么问题?人不够么?那这边看看再调动点人手。”闻凌游很是爽快,上来就要再给调人。 “倒不是这个,有离火院的几位前辈,还有诸多已经能独当一面,又勤奋之极的学子协助,进度飞速,一切都很顺利。 这次来呢,是我听一位前辈说起,闻前辈这边,有关阴魔的事情,似是有点瓶颈,我过来看看能不能帮上什么忙。 毕竟,在那边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余子清一挥手,直接拿出来上百颗小拇指指甲盖大小的七阴骨。 “家中几位长辈,总说我不学无术,没文化。 想来,也就这点东西,可能帮上点忙了,前辈可勿要推辞。” 闻凌游有些意外,好家伙,真是开了眼了,今天这位怎么这么大方。 思来想去,似乎也只有,大岛洞天那边进展顺利,现在这是来投桃报李了。 但也不对啊,离火院能参与进去,本就是天大的好处,是要欠对方一个大人情的。 余子清眼见闻凌游没立刻收,语重心长的道。 “前辈,研究阴魔的事,也是关乎大义。 些许材料,再怎么珍贵,也仅仅只是材料而已。 前辈快快收起,若是能有一点帮助,自然是最好的。 我可是等着有朝一日,能将阴魔危害,彻底覆灭。 纵然无法剿灭,也要将其降低到可控之中。” 闻凌游拱了拱手,收起了材料。 想到这次大岛洞天的事,顿觉似是有些误会了。 锦岚山的卿子玉,虽然做生意的时候扣了点,尤其是他麾下那个奸商,生前竟然不是被人活活打死,着实不可思议。 正常做生意是有点奸,可遇到大事,似乎还真没犹豫过。 闻凌游收了材料,有了最好的材料,完全以七阴骨做成的法宝,的确效果好太多了。 他以前还真不敢如此奢侈,这东西用一点就少一点。 余子清这次没走,就在这混着,闻凌游也不在意。 赞助商来观摩一下,偶尔还会出点力,能说什么。 听余子清话里话外的意思,似是大岛洞天那边,几个院首合力,他混在那,实在是鸡立鹤群,格格不入,还不如来这边混着。 以余子清这般年纪,能在那边待这么久,已经算是不容易了。 闻凌游看着余子清跟他的弟子,相处似是非常和谐,相谈甚欢的样子,再想想自己的弟子往日里的狗样子,忽然就有些理解了。 《独步成仙》 算了,跟着就跟着吧,无所谓了。 余子清名正言顺的混在了研究队伍里,没几天,就差不多把目前的研究结果,各种信息给掌握的差不多了。 最核心有价值的部分没有多少,初期了解,却做的非常完善。 比如,这边已经开始研究,怎么把阴魔从其域里带出来,目前论证最有可能的方法,不是针对阴魔,而是针对阴魔域。 将域剥离,然后再带出阴魔,理论上成功几率极高。 针对阴魔的方法,的确是从头开始,可针对域,那可就有丰富的经验可以参考了。 这边还有人,在考察琢磨,试图找到阴魔的繁衍方法。 各种研究方向特别多,余子清最关注的,就是这俩。 入夜,小城陷入了安静,大部分人都慢慢进入沉睡。 阴魔降临,余子清轻轻松松的进入阴魔域里,他躺在床上,闭着眼睛,静静的感应。 而还有一间特殊的房间里,闻凌游带着研究人员也在里面等着。 这些年弄死的阴魔有点多,阴魔越来越小心了。 这座小城的阴魔,已经是近期难得找到的阴魔,不能随随便便弄死了。 最重要的,他们还没弄清楚,阴魔和阴魔之间,到底是怎么联系的。 余子清带着护符,穿梭在城中,遥遥看着远方,似有迷雾幻象浮动,一个阴魔,拖着盛满了种子的车车,晃晃悠悠的进入了城池。 进来之后,阴魔环顾四方,静候了片刻,确认没什么问题之后,才伸出一只只长长的手臂,取出一颗颗种子,向着沿途的人体内种下。 余子清遥遥看着,一跺脚,自在天和楼槐在他身后浮现。 俩人现身之后,依然是精神萎靡的样子,力量都跌落了不少。 上次挨雷劈之后,险些死掉,没有借助外力恢复,慢慢恢复之后,反而因祸得福。 力量跌落了不少,可本体却更加凝练,魔意越散越多,颇有些像人族正统的魔道修士,以魔为力,却不被魔所控。 “你们知道阴魔怎么繁衍么?” 自在天和楼槐面面相觑,这他们怎么知道,谁会去管这些啊。 “等到这家伙离开的时候,我跟上去,能到阴魔老巢么?” “大人手握之物,权柄极大,只是借阴魔域行走,应不是问题,只是据我所知,大人以肉身行走,怕是有些危险,而且容易被发现。” “大哥静候佳音便是,我替大哥走一趟。”楼槐当仁不让。 自在天斜了楼槐一眼,心说尼玛,不亏是人魔出身,真不要脸! “大人,我此次受创,收获颇丰,只是潜入探查,不是问题。” “这阴魔,本就与人魔牵连紧密,我去自然是最合适的,便是被发现也无所谓。” 难得有事情做,有立功的机会,俩人本就互相看不顺眼,立刻争了起来。 “行了,你俩一起去,跟了我这么久,见机行事的本事,总是有的,不能搞砸了。” 余子清取出俩护符,给了自在天和楼槐一人一个,两人将护符炼化,纳入体内,化作一缕黑气,溜着墙根,跟在那头阴魔后面。 天色渐亮,阴魔带着小车车,撒完了种子,晃晃悠悠的出城。 前方似有虚无幻化,阴魔身形见见由实转虚,没入其中消失不见。 自在天和楼槐,悄无声息的跟在后面,他俩有形无实,本就魔物,又有护符在身,轻轻松松就融入虚幻之中消失不见。 出了城,越过虚幻幻境,整个世界都仿若在扭曲,所有的一切,都是有形无实。 若无阴魔引路,便是自在天和楼槐,怕是都会迷失在这里,从此卡在实与虚的中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不多时,前方不断变幻的虚幻之中,一座稳固的幻境浮现。 进入其中,就见幻境似是伫立在天空中,一座座六角蜂巢林立,层层叠叠,充斥着一种迷乱的诡异感,此处无天地之分,无上下左右,加之幻象堆叠,看的时间久了,就有意识紊乱之感。 这个时候,护符力量浮现,助自在天和楼槐稳定心神。 俩人贴着巢穴的边,顺着变化的阴影,不断游走。 不多时,越过这里诡谲扭曲的巢穴,终于在深处看到了一尊大魔。 那大魔上半身只有丈许高,身前仿若是无尽幻象迷乱堆叠的无尽深渊,它一只只手臂不断的探入其中,捞点荧光吞噬。 其下半身,则是一个巨大的气泡,其内无数的阴魔种子孕育而出。 一只只阴魔,带着小车车,盛满了种子,晃晃悠悠的离去。 除了常见的这种阴魔,还有更多,形态完全不一样的阴魔,游走在巢穴之中。 一些歪瓜裂枣,破壳而出的阴魔,也被挑出来,直接丢进了那迷乱的幻境之中,转瞬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自在天和楼槐看的心惊胆战,这鬼地方实在是有些危险,不是阴魔危险,而是环境太过危险。 正在他们完成初次探查,准备离去的时候,就见一个巢穴之中,有一头跟大魔一样的阴魔,破壳而出。 下一刻,便见一堆阴魔一拥而上,当场将这个小阴魔撕碎,喂给了大魔。 这些家伙,根本不允许第二个能产出种子的阴魔出现。 数日之后,掌握了这里简单社会结构的自在天和楼槐,尾随在来时那阴魔身后,渡过迷乱的幻象地带,回到了小城。 余子清听完所见所闻,有些意外。 “阴魔还有好多种?” 出来干活的阴魔,纯粹就是消耗品,压根不是用来繁衍的,天生绝育。 难怪闻凌游研究了这么久,也没什么进展。 当听说了其中一种的外形,形似七阴大王之后,而且从来不出巢穴,不干活,只拿好处,甚至也不产子,数量也极少。 看来不止七阴大王藏的深,是阴魔天生就是这样。 苟到从来都不让人见到,自然不会有任何危险。 消耗品死的再多,问题也不大,七阴大王理都不想理,倒也正常了。 至此,余子清便明白,适合邪君渗透的目标是什么了。 余子清取出宝石看了一眼。 “你有信心么?若是失败,或者被发现,以你现在的状态,怕是有些危险,那大魔说不得真能吃了你。” “我要做的事情,哪有不危险的。” “还是稳妥一点吧,我给闻凌游说一下情报,让他们研究一下,看看能不能搞出点乱子,方便你潜入。 你毕竟不如我这俩手下,天生魔物,那阴魔想来也未曾有专门设下防备,防着魔物潜入。 你哪怕只有意识了,却也是人。 离火院拿了我好处,总不能不干事吧。” 邪君无言以对,总觉余子清这是觉得亏了,要薅回来,可他也没法反驳,万事谨慎小心总是没错的。 余子清风风火火,去找了闻凌游,将二魔探查到的情报,说了一下,尤其是说了一下,那鬼地方,有肉身的人,是肯定进不去的。 接下来就看离火院这边的表演了,情报也给了,赞助也给了,拿不出成果,看谁丢脸。 正文 第二六三章 清扫和卧底,让你自己猜(7k) 老闻的弟子,这些天连跟余子清闲聊扯皮的心情都没了。 因为老闻的脾气愈发暴躁,一个问题回答不上来,一点跟不上节奏,就是一顿臭骂,还把一个学子踢到了另外一个部门去研究秽气桶处理过的肥料。 老闻平日里基本上算是最和善的院首了,出现这种情况,纯粹是他那在院首之中,算是特别强的耐心,已经被磨没了。 当然,这个耐心特指对学子的耐心。 老闻自己研究东西,再怎么困难,再怎么没进度,他都能保持不骄不躁,头脑清醒。 但很多研究,繁杂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一个人根本不可能全部搞定。 看到老闻愈发暴躁,余子清也不去问进度,碰到一起,能说上几句话的时候,余子清也只是宽慰几句,拿出写吃的,给补补身子,让其歇息一下。 越是如此,老闻越是没法休息了。 余子清想的没错,对于这种院首来说,赞助拿了,倒是无所谓,反正大家都习惯了,大多数时候,前沿研究,都只是为以后的成功奠定基础。 可关键的信息,不是他们挖掘出来的,也是赞助商给的,就有点不对劲了。 要是他们再搞不出来更进一步的东西,万一让那水货二把刀赞助商,再给推进了一步。 这脸面还要不要了?啊? 一想到,他亲自挂帅,这么久都没进展,却让一个水平最多个跟他弟子差不多的货色,突突突的给推进进度,他就觉得是不是他这些弟子,闭门造车,实践太少,给整废了。 余子清越不急,态度越好,老闻自己反而越急了。 于是乎,老闻亲自上手一些事,直接不眠不休,把那些学子都快给卷死了。 这下,那些学子挨骂,也只能唾面自干,抛开天赋不谈,连努力都比如他们的老师,被骂了也真没法找借口为自己开脱。 余子清就在这混着,每天去阴魔域里转一圈,悄悄看着阴魔种下种子。 时间长了,他也在想,这种子也就那回事了。 发芽率低到令人发指,要不然一个人种一次就够了,何必如此忙碌。 跟着,他就在琢磨,是不是这些阴魔种下种子,还有别的效果。 不只是种下一颗种子,为以后生根发芽,化出心魔做准备。 黑夜里,余子清带着自在天和楼槐,还带着邪君,几个人遮蔽了身形,以特制的护符屏蔽掉阴魔感应,蹲在房檐上装神兽。 一边看,余子清一边给邪君说道。 “目前看是看不出来,还有什么作用,连他们俩都不知道,只能靠你以后潜入进去慢慢了解了。 我猜一定很重要,不然的话,不至于这几年损失了这么多阴魔,却还在不断的派出阴魔来做这件事。 你要是去那边,表面上肯定得有一个阴魔的身份。 你可千万别一不小心,变成产种子的那种阴魔了。” 余子清絮絮叨叨,邪君也没觉得说这种他都知道的话,有什么不对的,再小心也不为过。 他们蹲在房顶装神兽,中间又让两魔带着邪君,悄悄潜入阴魔巢穴了两次,收集信息。 一晃一个月之后,闻凌游红着眼睛找到了余子清。 “这个东西,让你手下的人,悄悄带进阴魔巢穴。” 闻凌游塞给余子清十几个巴掌大的圆盘,圆盘的中心,镶嵌着以七阴骨为材料制作的东西,不知道具体什么作用。 “这是?” “本来应该先实验一次的,可是只要实验了,就会打草惊蛇。 再者,还有可能伤到睡着之后,落入阴魔域之中的平民。 那阴魔只在阴魔域里活动,从来没在外面见过,也没法活着带出来。 那我们只能针对阴魔域。 其巢穴,迷蒙混乱,如同一片幻象,必定也是一座域。 这是专门用来毁掉阴魔域的一次性宝物,以七阴骨为引,肯定有用。 但具体威能,没经过试验,只能有估测。 十几个,估计足够让那巢穴所化的域崩塌。 将那些阴魔一网打尽。” 闻凌游明显是有些急了,要是往日,他肯定看不上这种简单粗暴的处理方法。 将阴魔研究透,取其精华去其糟粕,化作他山之石,为修士的修行,奠定一部分原本没有的基础。 而且还要研究阴魔宰了,怎么利用,不宰了阴魔怎么利用。 这种威胁其实不是特别大的物种,将其利益榨干,为我所用,才是正统的路子。 当然,这些话,余子清没说。 他只是有些惊喜的接过十几个圆盘。 “前辈辛苦了,这么快就有成果了,好,我便让我手下的人去试试。” 闻凌游稍稍松了口气,道。 “这只是初步的成果,先试试吧,要是能压制住阴魔,我们后面再继续研究其他的东西。 这阴魔也是好东西,彻底灭了怪可惜的。 其身上现在已经提出一部分材料了,神妙非常,远比大部分妖魔材料要好。 最理想的情况,还是能杜绝阴魔危害,还能不让其灭绝。” 余子清笑的很真诚,连连点头。 当天就继续带着人蹲在房顶装神兽。 “阴魔巢穴也是一座域,这个倒是没什么问题。 老闻知道我这有人能潜入阴魔巢穴,也不是什么问题。 问题是,看老闻的样子,他八成是把这个法宝的威能往低了说。 若是十几个一起用,都没法让阴魔巢穴崩塌,他估计也不好意思交给我。 所以,这次的行动,就要悠着点。 最好是弄死大部分阴魔,尤其是目标阴魔,能全部弄死了最好。 那个产种子的大魔,能弄死了也最好。 那些没有繁衍能力,带着小车车的阴魔,倒是无所谓了。 老闻都说是好材料,那肯定已经有办法提取了。 这次要给老邪创造机会,不是要真的要灭了这个巢穴的阴魔。 都记清楚了么? 实在不行,我就阴神出窍,亲自去。” “不至于,不至于……”楼槐和自在天难得统一口径,一同拦着余子清。 真让余子清阴神出窍,除了那头大魔之外,剩下的阴魔的确不够余子清的阴神杀的。 但为了阴魔,冒险去那种鬼地方,万一迷失了,实在血亏。 还不如二魔去,真迷失了,他们一时半刻也死不了,有余子清在这当道标,说不定他们自己都能回来。 实在回不来,以余子清的性子,总不可能真的对他们不管不问了,以后总有办法救他们回来。 可余子清若是迷失了,他们还真未必有能力去救。 邪君也赶紧拦着余子清,大的战略目标,是从内部渗透,最终夺道。 这次的行动目标,也仅仅只是搞点事,给老邪的潜入腾位置。 杀多少阴魔,都是不重要的。 三人一起劝他,余子清只能听人劝,放弃了阴神出窍,亲自去一趟的想法。 他的确想亲自去看看的。 一方面了解下那种域,另一方面,看看有没有什么启发。 算了,还是任务目标最重要。 自在天和楼槐,带着邪君,还有十几个圆盘法宝,跟着一个阴魔,悄悄潜入到阴魔巢穴。 哪怕不是第一次来,再次看着这里迷乱变幻的幻境,无天无地,方向错乱,色彩诡谲的巢穴,两魔都还是有些不适应。 要不是有护符,他们在这里简直寸步难行,在巢穴里都会迷失。 按照余子清交代的,他们先去邪君的目标阴魔所在的范围,一口气安插了四个法宝,有悄悄潜入到大魔附近,以七个法宝,围城一个半包围圈,将其包裹在内。 最后剩下的几个,一个安插在幼崽巢穴旁边,还剩下俩,都给邪君留着备用。 操控之法极为简单,留下一点意念在内部,念头一动,便会直接起效。 一天之后,算好的时间,楼槐念头一动,直接引动了最初的那四个,和大魔附近的七个。 法宝崩散,化作一道道光圈,如同水面上的涟漪,缓缓的扩散开。 所过之处,迷蒙幻境,骤然扭曲,仿若被震断了承重柱,不断的崩塌。 那些实力不错,形似七阴大王,却不用出门干活,也不用产种子的阴魔,被崩塌的幻境裹挟,身体也随着涟漪扩散,化作幻境一样的亦真亦幻的东西。 而后这些阴魔便被扭曲成光带,被崩塌的幻境裹挟着,坠入到无尽迷蒙之中。 迷蒙之中,无尽的荧光闪耀,仿若有无数的世界不断的浮现,又不断的崩塌,那些阴魔坠入其中,直接被淹没,撕碎。 那是众生的念,不只是人族,是所有种族的念,无意识的意识,不可操控的梦境。 能迷失其中,都是运气好,走大运了,阴魔这种生灵,在被绞碎的情况下坠入其中,绝无生路可言。 而大魔不断进食的,便是这片迷蒙之海里,可以被其吞噬的养分。 它所在的地方,就相当于在海边。 而那围城一个半包围圈的法宝,一起激发,掀起的涟漪,互相堆叠,越是靠近大魔,便越是激烈。 这一部分迷蒙之域,直接被撕碎崩塌,卷起的涟漪,堆叠之后,如同化作滔天巨浪。 哪怕没有撕碎大魔的身躯,却也推着大魔庞大的身躯,将其从悬崖边推进了迷蒙之海里。 大魔身躯后方臃肿的下半身,在海浪之中崩碎,大量还未成型的种子逸散在迷蒙之海里,转瞬便被分散消弭。 大魔挣扎着,渐行渐远,渐渐没了踪影。 要么彻底迷失,要么迷失之后身陨。 只要接下来,有新的种子阴魔出现,这位坠入迷蒙之海的大魔,便再也没有生机了。 而接下来,孕育新阴魔的部分,也有一个法宝消散,光辉卷动着幻境,化作涟漪扩散开。 大量没有破壳而出的小阴魔当场消失。 整个阴魔巢穴都变得混乱不堪,到处都是紊乱的波动,迷蒙之海里的海浪,倒卷而上,没入巢穴,大量的杂念,充斥其中,被这种海浪卷入的阴魔,当场就崩碎身形,被卷入其中,神形俱灭是唯一结果。 在混乱之中,自在天和楼槐带着邪君,悄悄潜入到附近,来到育仔巢穴的边缘。 那颗透明的宝石,轻轻一点便直接崩散,邪君的意识,在这片混乱之中,就仿若在海中滴了一滴水,完全不可能被发现。 他的意识没入到一颗刚刚出现的阴魔卵里消失不见。 “保重,剩下俩法宝里,有我大哥的印记,若是有情况,你便激发一个。 若是逼不得已,事态严重,你就激发俩。 我大哥肯定会来救你。 来之前我大哥千叮咛万嘱咐,你一定要活着。 活着才有希望,哪怕这次失败了也无所谓,你一定别死。 你死了,才是最大的损失,最大的失败。” 本来都要赶紧走了,楼槐还是絮叨了几句,邪君心里感动,郑重的应了下来。 “放心。” 他给自己定下了一个目标,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无论是为了大义也好,为了他个人的大仇,个人的追求也好,他都不允许自己失败。 自在天和楼槐,化作无形,悄悄的返回,这个时间段,正好就是牛马阴魔出门干活的时间。 出了点小意外,原本的那个阴魔,直接被浪潮卷走,他们只能跟着其他阴魔逃离。 整个阴魔巢穴,乱成一锅粥,大魔坠入迷蒙之海,短时间内未必会死,而执掌权柄和力量的阴魔,却死的干净了。 未出壳的小阴魔,湮灭了大半,留下最多的,反而就是那些牛马阴魔。 阴魔之中,等级森严,生来是什么,以后就只能选择这个方向,这是先天就决定的。 这一次本就没打算直接毁掉整个巢穴,坍塌了一部分,却也没让整个巢穴崩塌。 大量的阴魔,主动让身体崩散,化作了新的支撑,新的巢穴构架。 巢穴变小了一部分,却慢慢稳定了下来。 还有大量的力量,开始供应到育仔的区域,保护着残存的阴魔卵。 邪君的意识,占据了一颗阴魔卵,其内只有一片似有似无,似虚似幻的力量,连最初的形体都还没有构成,最是方便他潜入融合。 当那些力量落下,开始催生的时候,他也谨慎的没有立刻吸纳,而是先感应那些力量的变化,感应周围阴魔的变化。 慢慢的,那些力量里,开始分化,吸纳了一部分力量的阴魔,最先诞生,都是那些干活的牛马阴魔。 而后还有一部分特殊的力量,被其中一颗阴魔卵吸收,化生出新的种子阴魔。 等到所有的阴魔种类,都被孕生出来之后,邪君着重挑选了一部分,主动选择了种类。 而后尽可能的吸纳,让似虚似幻的力量随之演化,以自然化生为主,主观操作为辅。 不断的强化自身,尽可能的积攒出最好的基础,最强的力量。 不知多久,待他自觉无力再完善的时候,壳自行崩散,演化成铠甲,覆盖在他的体表。 一个形似人形,有四肢和躯干,还有大量魔纹的力阴魔出现了。 传承也自然而然的开始浮现,以他的承受能力为限,大量的信息浮现。 邪君不动声色,参考了其他阴魔,只是稍长了一点便动了起来,表示接受完成了。 实际上,以他的意识,完全可以做到,尽可能的一直接收,却不让其他阴魔看出来。 以阴魔的视角,窥视整个巢穴,便变得完全不一样了。 好似有无数的视角,重叠在一起,构建成一个冰冷却规整的巢穴,整个巢穴,不止是一个域,而是很多个域重叠在一起。 巢穴之外,迷蒙之海,也好似无数的色彩光点,在其中汇聚,看不穿,而且无穷无尽。 就像是无穷无尽的宝藏,等着无挖掘。 仅仅只是视角不一样,原本完全无法理解的东西,便化作了数不尽的信息。 他想起余子清随口说过的话,天生力量强,天生的能力好用,真未必是好事。 这代表着天生的障,比后天的障更强,更能阻碍他们的心念,阻断他们去从无到有的挖掘。 像阴魔这样,自上到下,先天就定好一切的种族,哪怕真有什么阴魔,可能会觉醒创新意识,也没有土壤,注定泯然众人。 只有七阴大王这种存在,先觉醒那种想法和意识,下狠心,拼着自己的位置不稳,被取代,才有可能来一次自上而下的转变。 这些念头一闪而过,邪君便放了下了心,这样就挺好。 若是这些魔物里,也能出现修道者的存在,一样的观念,一样的意识,人族哪还有机会。 先天的力量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他安安心心的接受信息,如同一个寻常的力阴魔一样,躺平了享受好处,却什么都不用干。 慢慢的积攒力量,如饥似渴的吸纳所有新的信息,沉淀成属于自己的学识。 而后在归纳总结,最后化作力量,一点一点的撬动,一点一点的渗透七阴大王的道。 哪怕再怎么憧憬,效仿始的伟绩,他心里还是挺有逼数的,知道怎么样才是成功率最高的办法。 成功这个结果,才是最重要的。 另一边,从另外一座小城归来的自在天和楼槐,也悄悄潜行了回来,给余子清汇报了一下过程和结果。 《仙木奇缘》 藏起来的剩下俩法宝,到现在还没激活,证明一切顺利,邪君已经顺利潜入。 清扫了原本存在的力阴魔和大魔,邪君接下来一定会顺利不少。 余子清念头飘飞,不经意间又想到了,要是能借助阴魔巢穴,也能快速往返两座城池。 而且,阴魔遍布甚广,甚至可以在每座大大小小的城池设立一个阴魔,当做信使。 十万里之路,不,百万里之路,可能一天之内,都能跨越。 除了不能肉身进入之外,基本跟传送网络没什么区别了。 幸好这次没把整个阴魔巢穴一窝端了,连老巢都给毁了。 这要是毁了,还去哪找这种目标啊。 谁知道还有没有另外的阴魔巢穴。 这不,又一个大课题出现了。 余子清心心念念的传送门,可能真有搞头了。 他都快烦死了,一次赶路就要好些天的日子。 暂且压下这个念头,余子清去见了闻凌游。 “前辈,法宝威能不错,但是可能有未探查到的线索,只是让阴魔巢穴坍塌了一部分,很快就被止住了。 那阴魔巢穴所化的域,可能没这么简单。” “很快就稳住了?”闻凌游若有所思,想到之前的情报。 “那应该是一个复合的域,有很多域叠加在一起,这下想要彻底毁掉,就有些麻烦了。 除非能弄明白的每个域,否则不太可能一次全部毁掉。” “一次上一万个法宝不够么?” 闻凌游斜眼看过来,如同看到了那个被踢去研究屎的学子。 “不搞明白,彻底确定结构,一万个也是碰运气,若是研究透,五十个就足够了。” “前辈见谅,我家中长辈常说我没文化,是我异想天开了。”余子清不以为意,他都习惯这种眼神,甚至脑补出来闻凌游不好意思喷出口的话。 “哎,可惜了,耗费甚大,结果却不如人意的。” “没事,那大魔应该活不成了,至于消耗,我回头再给前辈送来点材料,前辈慢慢研究。” 余子清拍拍屁股走人,差人又送来了一百颗标准大小的七阴骨。 事情办完了,剩下的事,就靠邪君去做了,他待在这也没用。 顶多偶尔过来看看闻凌游的研究进度,共享一下研究成果。 他本来准备去大岛洞天,把新的大课题先给老羊他通通气。 哪怕不是标准的传送门,哪怕只能传送物品,甚至紧紧只能传递信息也行。 只要以阴魔巢穴为基础,研究出来点成果了,七阴骨绝对能用,而且是最好的材料。 余子清一直省着用,就是知道,后面这东西肯定越来越珍贵,消耗也肯定越来越大。 毕竟,七阴大王,看起来不少,可稍稍平均一下…… 还是省着点吧。 事情都得慢慢来,余子清也帮不上什么忙,当混子在那也惹人嫌,最后就跑到布施镇待着,顺手又去深渊裂缝布施了一次。 没几天,新五号上门了。 “有什么问题?” “问题倒是没有,那位让我们助力太子顺利登基。 可是我思来想去,了解的大量资料,怎么看,太子登基都是十拿九稳了。 我们压根什么都不用做。 但越是如此,我却觉得有些不正常。 太子顺利登基之后呢,那位到底想干什么?” 余子清冷笑一声。 “还能干什么,当年他付出了惨烈的代价,被上了一课。 他要是没学到东西,早就完蛋了。 现在,他八成是想玩一手一样的套路。 那位想要太子登基,乾皇也想让太子登基,我也想让太子登基。 简直是众望所归,他想不登基都不可能了。” 新五号轻叹一声,虽然表面上看起来目的一样,可想法却是截然不同的。 太子注定是那个博弈的棋子,不,他已经是了,甚至很早就是了。 “那位傲慢之极,无论他要做什么,都不会在意太子的看法。 乾皇藏的最深,他绝对早就知道太子另外一个身份,现在也不介意太子登基。 我才不信这是真的父慈子孝,纵然真有那么一丁点原因,那也是无所谓的小因素。 他也不会在意太子想法的。 偏偏,他们都觉得一切都在掌握,真是傲慢到骨子里。 我偏偏觉得,这位身为棋子,早晚是弃子的太子,他的想法,才是最关键的。 你最近没有再见过太子吧?” “没有。”新五号摇了摇头。 “去见他吧,实话告诉他,那位要组织,尽全力,推他登基,问问他有什么需要配合的么。 他估计也会说,没什么需要配合的,他都不想跟组织扯上关系。” 新五号点了点头,太子现在的确不想理他们。 新五号悄悄离开,很快就去见了一面太子,这一次,太子都快翻脸了,在这个阶段,压根不想理白水蛋组织。 听说了,是新上位的假发白水蛋,要全力帮忙,太子反而有些忐忑不安了。 又过了俩月,离火院下辖的书局里,新编撰的一本书,以传说故事的名义发布了。 里面详细描述了,始前辈创立炼神之道的始末,甚至提到了,炼神之道来自于曾经古老时代的一位神王的道。 还提到了一句,神王被夺道之后,神异非常,面容都随之消散。 以传说故事为基,自然添加了一部分美化丑化的部分,这些都不重要。 而这本不太重要,有些烂大街的传说故事,兜兜转转的,因为各种机缘巧合出现在了太子手里。 他没有在意那些明显是杜撰的部分,而是关注到了夺道,关注到了神王失面的那句话。 他自然而然的想到了白水蛋组织,想到了新上位的这位假发白水蛋,要让他登基的事。 这位新的假发白水蛋,到底跟神王有没有关系,是不是真的,暂且待定。 可是,他却想到了,若是真的,他登基之后,是不是就会成为对方的棋子,借机夺神朝之力的棋子。 这卷其实没多少人在意的传说故事,如同大多数传说故事一样,很多人都只当做故事。 编撰的人,也只是一个离火院的学子,自然掀不起什么风波。 因为之前,就已经有人来蹭这个热度了。 数天之后,太子实在有些不安,就给宋承越传了个话,让宋承越查一下。 这么一查,才发现,编撰这本书的学子,用的是新笔名,而其身份,是离火院闻凌游的入门弟子。 闻凌游的弟子,编撰的书,哪怕只是一位前辈的传说故事,他敢胡乱乱造,也会被闻凌游清理门户。 现在却压根没有什么动作,似乎还被闻凌游带在身边教导。 太子本就不安的心,也随之变得更加忐忑了起来。 正文 第二六四章 逼近真相,得加钱(5k) 大乾都城,宋承越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惊疑。 许久没跟余子清聊了,这一次聊完,例行交流了一下最近的情报之后,余子清给他了一个建议。 在不越线的情况下,给太子一些方便,因为接下来,太子大概率会登基。 而且可能就在百年内,快的话,可能几十年内就会顺利登基。 锦衣卫身为乾皇麾下鹰犬,按理说,哪怕太子监国,如今权柄越来越大,却也没法直接插手锦衣卫的事。 宋承越更是要谨守本分,不能越线。 但以现在的情况,太子真要做什么事,需要查什么事,宋承越还真没法拒绝。 要说这大乾,谁最能第一时间看到乾皇态度,猜到乾皇想法,必须是宋承越。 他早就看出来,乾皇似乎真的有意让太子继位,不像往日,只是维持着那种无需多插手多关注的平衡。 所以,一些名正言顺的事情,宋承越才会让锦衣卫给配合一下,但名义上自然是配合太子监国。 可老宋干了这么久的锦衣卫指挥使,他什么人啊,他太了解乾皇这人了。 再怎么顺利发展,也不至于这般顺利。 所以他本来就一直觉得怪怪的,现在余子清也这么说,他便彻底确定,这事不对劲。 名义上名正言顺,私下里也挑不出来毛病的帮太子,可以。 但其他的事,还是算了,必须得稳住,甭管事态怎么发展,不能让乾皇挑刺就行。 这朝臣之中,想不被人找茬,就一条,无欲则刚。 只要一直站在乾皇身后…… 也不对,他做了什么不重要,只要让乾皇觉得他一直忠心耿耿站在身后,当一个大乾最大最有能力的鹰犬,那他就是绝对安全的。 宋承越思来想去,觉得是时候做准备了。 新皇登基,哪怕乾皇未死,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也未必能继续安稳。 新皇若是要杀他,乾皇还真未必会出关,也未必会传话。 所以,要怎么让乾皇觉得他一直忠心耿耿,又能让新皇挑刺把他撤下来,这个度的确挺难把握的。 毕竟,按照往日的经验,一朝天子一朝臣,他这个位置,皇帝近臣,历来都是最先被换掉的。 他倒不是留恋权利,也不是怕倒台了之后八成会被人报复,弄不好就惨死。 他在这个位置上,就有足够的价值,可以方便做不少事情。 他心里很清楚,锦岚山那位,肯定不会因为他倒台了就翻脸,该怎样就怎样,说不定还真会帮他脱身。 但这交情,得有来有往,才能越来越好,他不想有朝一日,变成没有价值,全靠交情的人。 宋承越开始做出各种安排,以保证朝局稳定为目的,开始搜集各种情报。 数日之后,太子召见,问询一些事情。 问完之后,宋承越准备告退的时候,太子看着宋承越,忽然问了一句。 “宋大人,朝局辛密,暗中动向,你是最了解的人,你觉得接下来会有什么变化?” 此话一出,周围站着的几个内侍,立刻动也不敢动,眼观鼻鼻观心,装雕像。 宋承越心里也一个咯噔。 太子这是怎么了?急了? 本就稳扎稳打,十拿九稳的事了,他怎么忽然急了? 念头疾转之间,宋承越面色不变,沉声道。 “臣秉持历代锦衣卫训诫,不敢越雷池一步。 无论有什么变化,依然如此。 维持稳定,是臣职责。” 太子点了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宋承越说的就是句正确的废话,谁是皇帝我效忠谁,其他的,我除了维持稳定,别的什么都不管。 若是宋承越现在就开始溜须拍马,开始取悦未来新君,太子还真会小看他一眼,以后也未必敢用他。&hu 为了维持稳定,纵然登基,一时半会,肯定也不会动宋承越。 这些年的表现,大家都看在眼里,能力出众,有分寸,一时半会,的确找不到替代之人了。 就像刑部那位卷王,百八十年之内,绝无可能找到替代之人。 这位卷王若是下台,整个部门的顺畅运作都会当场出问题,而且问题必定会越积越多。 锦衣卫也一样,现在真离不开宋承越了。 那些身穿飞鱼服的家伙,是真喜欢这位指挥使大人。 毕竟,可能以后都未必能碰到这种完美上司了,无儿无女,无家无室,偏偏做事的时候,捞到的好处,大部分都分给下面人。 手下遇到事了,也不会第一时间撇清关系,而是能救就救一下。 年纪大或者受创废掉的探子,没什么大问题,也能给安排着善始善终。 加之权利到了这一步,已经无心上进,颇有些无欲则刚的意思。 细数神朝历代指挥使,再算上大离的暗影司,宋承越这种才是异类,也正因为如此,甭管锦衣卫名声好不好,锦衣卫内部,大家都挺敬重宋承越的。 要不然,当年大家都看的出来宋承越快完蛋的时候,有人想上位,也是悄咪咪的搞小动作。 老大拿好处的大头,手段酷烈,遇事手下背锅,大家都没好结果,乃是常态。 那也要没有出过例外情况,大家才能接受这种常态。 真有例外情况,看到过好结局了,再回到过去,大家表面能接受是一回事,心里怎么想又是另外一回事。 指不定有机会的时候,就在背后捅新上司刀子。 太子坐在那里,周围一片安静,周围的内侍,都不敢大声喘气。 太子挥了挥手,让众人都下去,他一个人孤坐。 他本来是想让宋承越去查一些比较敏感的事情,可最终还是没开得了口。 宋承越说的很清楚了,只效忠陛下,谁是陛下效忠谁。 自从上次,乾皇没收拾他,轻描淡写的抹去了告发之事,他就觉得不对劲了。 如今离火院,似乎是摆明了拱火添堵,出那种传说故事。 没明着指着鼻子骂,但有心人怕是都能知道。 那本书,牵扯到闻凌游,本就是离火院高层,又是大离太子的老师。 那传说故事里,八成都是脑补编纂,可核心部分,绝对是真的。 不然闻凌游丢不起这种人。 而这些日子,太子又在皇家书库里,翻越故纸堆,找到了一些有关大兑的事情。 当年的无面人,最初的核心,就是白水蛋。 只是后来,大兑消失,这种法门才流传出来。 大震有,可大震也在很早之前就将法门废弃,如今大震的无面人,也只是有一个名而已,跟白水蛋没关系。 随着大兑归来在即,曾经消失的典籍,也开始越来越多。 有些往日里无人在意的典籍,翻开之后才发现里面记载着有关大兑的事情。 他在其中一本大乾的典籍上,找到了一条上古之时,锦衣卫的记载。 那个时候,大兑的无面人,出了一次事,算是飞起白水蛋法门的契机。 具体如何,没有详细描述,只说闹的很大,损失不小,不然的话,大乾这边不会添一笔专门记载下来。 再加上太子自己曾经在白水蛋驻地,看到过的不少记载。 大量旁枝末节,在稍稍看到点主干之后,立刻开始补全出一部分整体的大概轮廓,越查越是清晰。 但是越查的,那种无力感和绝望感,便开始慢慢升腾而起。 曾经,他觉得变成白水蛋之后,不记得曾经,是所有人都这样。 如今再看,便不可遏制的生出诸多阴谋论的想法。 棋子,全部都是棋子,统统都是棋子,便是他也是棋子。 他是那位所谓神王的棋子之一。 再想到他那位心思深沉,一直都是冷眼俯瞰,掌握一切的父皇。 他都不用去猜,也知道,他的父皇,肯定也是掌控着一切。 既然知道,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是为了好掌控么? 不,不可能的,在他父皇眼里,他跟其他皇子可能并无多大区别。 曾经,他最希望的就是有朝一日,荣登大宝。 可如今,他看到那个位置,却开始生出畏惧感,仿若那里就是万丈深渊,坐上去便会万劫不复。 他不懂,只要登上乾皇之位,谁还能让他万劫不复。 但只是看到乾皇的背影,他便不由自主的生出这种念头,他登基之后,也依然只能看到他父皇遮蔽天际的背影,依然跳不出其手掌心。 心田之中,两道阴影,分立左右,他有神朝气运护身,又是监国储君,按理说,是很难自己生出心魔的。 可现在,太子自己去追查,越是深入,便越是觉得那阴影压的他喘不过气来。 朝局一片安稳,最近来投机,提前效忠新君的人,倒是越来越多。 太子府邸里的班底,近来做事也越来越容易。 吏部那边卡了很久的职位,近来也慢慢给太子府的臣子放了几个。 这代表着,新的朝局班底,已经先一步开始进入朝堂。 一切都是顺风顺水,合情合理。 唯独太子的眉头越皱越紧,眼底藏着的心思越来越多,看不出来多少喜意。 但在别人看来,便觉得太子愈发沉稳,颇有人君之相。 数月之后,太子再次召见了宋承越。 “素闻宋卿与锦岚山颇有联系,此次有件事,需要宋卿去办。” “臣与锦岚山,的确颇有来往,殿下需要臣做什么?” “我想要一些甘霖原液,也要完成一次布施。”太子紧盯着宋承越,眼睛里带着点血丝,眼底仿若有大量的心思,都快藏不住了,要喷薄欲出。 宋承越暗暗一惊。 扯什么鬼呢,太子生出魔念了? 不对啊,按照传说,那阴魔种下种子,是绝无可能进入宫城的,太子为何会生出魔念? 难道离火院那些不靠谱的家伙研究的不对?不需要阴魔种下种子,也能生出魔念,生出心魔? 太子的样子,似乎真的有点像。 “宋卿,能安排么?”太子的眼神愈发锐利,还带着一丝癫狂。 宋承越沉默良久。 “殿下不能离开大乾,臣会想办法找找,看看大乾境内,哪有饿鬼聚集之地。” “尽快吧。” 宋承越有些坐蜡,这种事,按理说,不经过他之手,太子也能搞定的。 甘霖虽然珍贵,却也不是没法拿到手。 最大的饿鬼聚集地,虽然是在锦岚山和大离的深渊裂谷,可其他地方,也是有饿鬼聚集的。 思来想去,宋承越只能得出结论,太子不想让其他人知道,尽可能的减少经手的人。 但这事让他知道,不是为难他宋承越么,他一点都不想知道。 宋承越出了宫城,离开了都城,联系了一下余子清,便遮掩身形,一路向西而去。 出了大乾国境,他一路北上,在荒原跟余子清碰头。 见面之后,宋承越沉着脸,将事情一说,余子清也是一脸懵逼。 “太子认真的?” “的确是认真的,他甚至不敢让他的近臣知道,来找我做这件事,便是越界了。 我应该第一时间禀告乾皇,但是我没禀告,而是来找你,便是应下这件事。 若是以后我死了,是正常结果,怎么死的,也会有信息。 我若是没死……” 宋承越沉默了一下。 余子清替他补上了后面的话。 “若是你没死,便代表着,你做的事情,顺应了乾皇的想法,而且乾皇还需要你继续做下去。 太子这是在坑你,把你拖下水。” “所以,你要应下这事么?” “应,为什么不应。”余子清回答的很干脆。 他才不在乎那父子俩到底在搞什么。 只要太子肯付出代价,他甚至可以带着饿鬼,提供上门布施的服务。 余子清应下之后,话锋一转。 “老宋,你是时候为你自己着想一下了,想想你怎么全身而退。 必要的时候,我可以帮一把,你忙了这么多年,也是时候退休了。” 宋承越心里一暖,他这个身份,别说愿意帮忙,愿意给他说这句话的人,这已经是第一个了。 “以后再说吧,现在还能有点用。” “你让他来大乾西部边境,我会亲自带人,让他完成一次布施,相信他肯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报酬。”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拿出了一小瓶甘霖原液。 “若是他不愿意来,那便以正常价格,卖出去一点甘霖原液吧。” 宋承越带着甘霖原液立刻,余子清回去带着大鬼,带着饿鬼幡,带着大量饿鬼,静候着那位太子的选择。 若是为了保险,太子肯定不会来,有甘霖原液就足够了。 想找个小的饿鬼聚集点,不是太难。 可若是这样也愿意来,那就证明太子压根不是单纯的为了祛除魔念。 数日之后,宋承越传来消息,太子愿意来,约定好了时间和地点。 太子孤身一人,跟着宋承越而来,尚未靠近,楼槐便给余子清传音。 “他的确有魔念,但是他身负大乾国运,那魔念根本不成气候,根本没机会化作心魔。 不,除非天魔俯身,亲自出手。” 自在天立刻反驳。 “别看我,便是我巅峰之时,也需要有人帮忙,才能悄无声息的潜入。 而后还需酝酿积累,才有可能爆发。 若是无人帮助,其内心也无破绽,我连潜入都做不到。” 这么多年过去,也的确只有当年的老震皇,被里应外合,为天魔所趁。 就这,可能还要考虑另外一个重要原因,游震是纯粹的体修。 其他神朝皇帝,还真没出现过这种情况。 体修被人看不起的原因,游震当年的事,也是原因的一部分。 所以,余子清更不明白,太子忽然要来见他,到底想要干什么。 “有劳阁下,亲自前来。” “小事,有生意上门,没有往外推的道理,殿下开始吧?” 太子挥了挥手,看着余子清。 “我想问一下,我心中魔念,若是祛除,以后还会生出新的么?” “短时间不会,但毕竟魔由心生,人活着就可能会有新的。” “祛除的魔念,能交予我么?”太子话音一顿,补了一句:“我想自己处理。” 余子清眼睛微微一眯,立刻笑了起来。 “让饿鬼处理最彻底,最简单。 当然,我做生意,一向是以买家为主,掏钱的买家,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 不过,殿下这要求,有些麻烦,得加钱。 至于其他,殿下也无需担心,我做生意,向来最注重口碑。 时至今日,还未曾有泄露过大客户信息的事情。” 太子拿出一卷兽皮,上面是早就书写好的誓约。 余子清看了几眼,很正常的保密誓约,不准将今天的事情泄露出去而已。 只是代价有点高。 “殿下,内容倒是没什么问题,违约代价有点高了。” 太子面色不变,很平静的道。 “我登基之后,会将誓约纳入宗庙之中,以神朝国运为担保。” 余子清心里一个咯噔,玩这么大么? 余子清连忙看了看誓约,若是太子违约,损的便不是他个人,而是大乾国运。 有曾经的大兑为前车之鉴,这便是最严重的代价了。 这家伙到底想要干什么? 余子清念头疾转,思来想去,甭管太子有什么想法,都不会损了自己。 再怎么搞,损失也是大乾。 想到这,余子清暗暗吸了一口冷气,这家伙这几个月到底追查到哪了?追查到什么了? 竟然被逼到这种地步,这是在试图绑架神朝国运么? 但这都跟他没什么关系,再怎么样,也是大乾内部斗法。 余子清觉得,以前是有些小看这位太子了。 幸好之前拐弯抹角给太子的信息,全部都是真的。 “行,一切都按殿下的来,但是此法太过困难,不保证成功。” ------题外话------ 这个月状态不好,看了看,才更了20,以前都是更30的,所以也不好意思求票。 今天月底最后一天,大家票投谁都行,别浪费就好。 正文 第二六五章 片酬,情报渠道(5k) 祛除魔念,却还要保留下来魔念,是余子清的保留项目。 要不是大乾太子·白水蛋二号,亲自孤身前来,极力要求,又出大价钱,而祛除魔念的生意,余子清向来是来者不拒。 他还真不想留下太子祛除的魔念。 所以,话得给说清楚,成功率极低,失败了钱照拿,一丁点都不会少。 太子到底要干什么,余子清不管。 反正他最初谨慎起见,从开始也没小看了太子,拐弯抹角给的情报,也都是真的。 能当上大乾太子,又跟二皇子和其他陪衬的皇子斗了这么多年,东宫一座住的挺安稳。 《控卫在此》 哪怕这中间有乾皇主导,太子应该也不是扶不起的阿斗。 那俩把太子当棋子的家伙,怕是从一开始就忘记了,他是大乾的太子,正儿八经的,从一个空有其名的太子,一点一点爬上来,历经各种争斗,阴谋诡计,才有今日势力的太子。 余子清压下了所有的杂念,专心做这一次生意。 锦岚的独家生意,能做的下去,几次展现拳头,是兜底的原因,却不是最重要的原因。 最重要的原因,其实还是因为打开门做生意,理论上,无论是谁来,只要肯出价,那都能买。 无论是甘霖还是其他东西,统统都可以往外卖,后续的售后,依然都有,只要肯掏钱,什么都好说。 基本没有什么东西是藏着掖着,哦,锦岚矿石是藏着呢,但这东西,对比其他,不重要。 其他地方又不是没有锦岚矿石,只不过锦岚山产的似乎、可能有那么点特殊,但也仅此而已了。 再加上只做厂家,下面的经销商,都能跟着获利,约等于凭白得到一个纯卖方市场的小独家生意。 到了今日,他们扞卫这条利益链的决心,绝对比锦岚山的人还要强。 余子清亲自准备了布施法坛,准备了各种仪法所需要的东西。 大鬼摇动饿鬼幡,将大量的饿鬼放出来,黑压压一片,难以计数。 如此兴师动众,仅仅只是布施仪法,都能让人觉得价格贵了点,但物超所值。 到了这一步,正常的布施,已经可以开始了。 余子清却没着急,他拿出大量的祭器,还有蕴含着浓郁不祥之气的诡异法宝,再布置出复杂的复合阵法,加上糅杂进去的大量不知名符文。 只是看一眼就让人觉得,特别麻烦。 全部弄好之后,已经过去了一天,余子清又慎之又慎的检查了三遍,实验了三遍,才面色肃然的看向太子。 “殿下,可以开始了,我再提醒一下,这事不保证一定能成功。 若是失败了,祛除的魔念便只能由饿鬼处理掉了。” “有劳了。” 太子沉声应下,他猜测锦岚山肯定已经试验过,不然不会有所准备。 只是布置阵法,做准备便用了一天时间,这事比他想的还要麻烦的多。 自在天和楼槐私下里悄悄交流,他们都是看的一脸懵。 这阵法好像真有作用,好像又没有作用,他们看不明白是正常的,但能让俩魔都感应的模棱两可。 谁来看,都必定会说可能是有用,谁来仿制,都必定成不了。 这水平真不是一般的高。 要说不是很早就开始琢磨,很早就已经在做这种事,两魔根本不信。 太子的布施,进展的很顺利,没什么可说的。 余子清亲自在这里坐镇,还有大鬼也在,出门在外,为了安全,哪怕随便带几万饿鬼就够布施用了,最终还是带了一千万饿鬼出门。 而布施用的还是甘霖原液。 什么魔念能顶得住这架势,这是砍蚊子腿用屠龙刀。 魔念被强行驱逐,肆意揉捏,出现之后,便被阵法阻拦。 余子清都浮现出饿鬼之相,一脸狰狞,调动阵法,阻拦那被饿鬼气息吓破胆,本能想要逃窜的魔念。 来来回回,折腾了一个时辰,终于,阵法的中心,一团魔念所化的黑雾,被慢慢的挤压,化入一个白玉瓶里。 霎时之间,便见那白玉瓶化作的漆黑,一缕缕魔纹在其表面,不断的浮现消散。 余子清贴心的准备了最好的封魔符箓,将玉瓶封好,交给了太子。 “幸好成功了,这驱逐灭杀魔念倒是容易,可想要将其封入法宝里,的确有点困难,所幸这魔念比预想的弱一些……” 说到这,余子清稍稍一顿,立刻岔开了话题。 “结果还不错,殿下收好,务必不要打开封印。 不然的话,会很麻烦。 多嘴说一句,最好还是将其灭杀了。” “多谢。”太子心情似是也不错,似是祛除了魔念,整个人的精神都好了很多,眼神都变得透亮了不少,眼底藏着的浓重心思,都变得不明显。 他交给余子清一个储物戒指,余子清给大鬼示意,让大鬼接了下来。 这是酬劳。 恩,片酬。 演了一天,还挺累的。 完事之后,全程都当透明人的宋承越,面带笑容告别,跟着太子悄悄离开。 余子清以神通火焰将自己全身上下都烧了一遍,确保安全。 大鬼打开储物戒指,里面没有法宝,全部是各种资源。 从灵石到矿石,应有尽有。 盘查了一遍之后,立刻将其封印,余子清一块灵石也没动。 回头就丢给老羊,让他们去处理吧,反正大岛洞天的大课题,消耗的确挺大的,研究哪有不烧钱的。 “大人,不至于吧……”大鬼觉得余子清有些过于小心了。 “呵,你信不信,那誓约签订下来,就是为了撕毁的?” “他难道还敢对大人下手?” “那倒不至于,但是我不信任他,反正我是不准备碰里面的东西,他已经有点疯狂的趋势了。” 余子清收起了演戏的道具,这些东西,他可是研究了很久。 从最初留下了魔念开始,就在琢磨这些东西。 虽然他只是伸出手,就能轻轻松松把无形无相的魔念捏在手里。 这些东西,有那么点用,但又不是完全有用,只有在他手里,才会有用,只是为了演戏用的道具。 最大的价值,便是在必要的时候,让外人知道。 锦岚山的人,想要捕捉困住魔念,都要费这么大劲。 做完交易,带着人回布施镇。 而另一边,太子跟着宋承越,悄悄回到了都城。 一路上,太子一言不发,只是回到宫城之后,才忽然道。 “宋卿辛苦了,回去歇息吧。” “臣,告退。” 宋承越悄悄离去,太子回头看着宋承越的背影,是往锦衣卫衙门的方向去的。 他又向另外一个方向看了一眼,那里是乾皇闭关之地的方向。 没有向乾皇禀告,事后也没有去,这位大忠臣,肯定是也看出来什么了。 宋承越肯应下这事,就没有事后立刻去汇报的想法。 这两边不讨好。 所以,回来之后,他坐在桌子妖怪前,拿出纸笔,将整个过程书写了下来。 他骤闻太子似有心魔孕生,为了神朝稳固,朝局平稳,立刻封锁了消息。 此事若是传出去,必定人心思动,有大震老震皇的前车之鉴。 孤身一人,出大乾,密见锦岚山卿子玉,花费大价钱,请卿子玉带饿鬼上门服务,为太子完成布施,祛除魔念。 只是开始之后,太子忽然提出新的要求,要求封了魔念,让他带走,自行处理。 考虑到乾皇在闭关,正在关键阶段,上一次已经被惊扰出关。 这一次出关,必定又会引来变化,所以没敢去惊扰,只是尘埃落定之后,第一时间记录下来。 一切都为了大乾朝局稳固,国运平顺。 记录完成之后,宋承越拉开抽屉,将其放入其中。 桌子上浮现出一张皱在一起的脸,斜眼看着宋承越。 “你可真够不要脸的。” “脸面可有身家性命重要?”宋承越冷笑一声,理直气壮。 “说的也是。”桌子妖怪立刻点了点头,察看了一下宋承越的记录,桌子妖怪啧啧有声。 “不得不说,你多年没亲自做这种完整记录,还是水平不减。 严谨细致,还没有主动提你的功劳,只是记录为什么这么做。 处事果决,结果也完美,化解风波于无形。 便是乾皇事后知道了,也怪罪不到你头上。 你也不得罪太子,反而让太子觉得你是可用之才,以为你是扭扭捏捏的投靠。 等他登基了,就从原来的不得不用你,变成了想要用你。” “你说什么,我可听不懂,我只是为了大乾,为了陛下,可不是因为太子。”宋承越嘿嘿一笑。 “说得好,我看你还能再活俩八百年,说不定你会变成最长寿的一任指挥使,说不定还真有一线希望,能寿终正寝。” 桌子妖怪的语气里,带着点揶揄,也带着点期待。 它还真没见过,有人能在指挥使这个位置上活到寿终正寝。 宋承越没说话,他最多再干几百年。 怎么脱身,得好好想想了。 好聚好散是不可能的,能诈死脱身,都得让锦衣卫里的人,让桌子妖怪,稍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而且这一天,可能也不远了,再干几百年吧,尽可能的利用这个职位,做足准备。 所以,宋承越又继续卷了起来,去锦衣卫的档案库里,扫资料,扫记载,指不定以后就用上了。 月余之后,余子清出现在大岛洞天,将储物戒指直接抛给老羊。 “检查一下,能用的就用了吧。” “哪来这么多材料?” “某个不能说的冤大头给的报酬,顺便还有一件事,我这有个新的大课题。” 余子清将阴魔巢穴的事情说了一遍,也说出自己关于传送阵的野望。 越说老羊的脸越黑。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闲?” “下个大课题,先给你说一声。”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的事很简单?” 余子清微微一怔,有些意外。 “稳定推进,有这么多人,难道还需要很久么?十年?” “百年之内能解决,就算是快的了,你太小看整个整个洞天的神韵,到底有多麻烦了。 要不是这事太过重要,站的足够高,开始的时候,又很顺利。 你以为这些人为什么肯花费宝贵的时间来这里磨? 困难倒是还行,只是越是推进,便越觉得麻烦。” “需要这么久么?” “这个倒是无所谓,有个事跟你说一下,队伍里发现了一个离火院的学子,是细谍。” “这里的事,不算是什么秘密吧,该知道的早就知道了。” 余子清说完,稍稍一琢磨,继续问道。 “你意思是,有人不想这里的研究出成果? 这不是有病么? 若是成了,便是那些藏头露尾的邪道,也会得到好处吧。 所以,你意思是深渊的,或者是虚空里的?” 余子清有些意外,深渊里的大魔,有这脑子?还能策反了离火院的一个学子? 亦或者是假发白水蛋? 可是假发白水蛋如今得到的此界情报,全部都是被精挑细选过的。 这事肯定也跟白水蛋组织没关系。 经历过数次清洗,如今还剩下的白水蛋,压根不可能绕过新五号去做这些事。 就算绕过了新五号,还有新十号继续卧底着呢。 “那学子在做活的时候,稍稍篡改了一些搜集到的数据。 只是水平实在是有限,篡改的稍稍有点假,被院首看出来了。 之后才查出来,这家伙绝对是一个细谍。 目前追查到,其背后只是一个小家族,他也有被人洗脑的痕迹,神魂的变化很微妙。 只有将其神魂扯出体外,才能发现那种不正常。 具体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不清楚。 在他看来,只是听命而已。 我们也有些疑惑,以那种低劣手段篡改的数据,纵然没被发现,影响也不大。 后续反复核查,肯定能查出来的,顶多是拖延点时间而已。 其实并无多大意义。 因此反而暴露出一个钉子,暴露这件事本身,到底图什么? 如此愚蠢,看起来反而像是某些不是多强的魔头的手段。” 此话一出,自在天立刻给余子清传音。 “这事肯定跟天魔没关系,再蠢的天魔也不至于这么干。” 楼槐补了一句。 “心魔没这手段,对人的神魂动手脚,肯定是炼神修士干的。” 余子清点了点头,的确,这种事,魔头都没人干的专业。 “我回头请钟守正来看看,他恢复了这么久,白嫖吃喝,也该干点活了。” 话音落下,余子清便传出去一个消息,请钟守正来南海一趟。 神魂相关的活,还是老钟专业点。 正好请他来坐镇,当个人形雷达。 神王知道这事,必定会阻拦,可惜他不会知道的。 那有可能知道,还会阻拦的,就只有魔头了。 亦或者,跟魔头也没关系,就是有人纯粹的坏。 专干这种损人不利己的事。 余子清觉得自己还是有点天真了,他之前以为这事对所有人都有好处,无论是邪道,亦或者妖,都一样。 抬高的是整个世界的底蕴。 但有人似乎不想这样。 余子清无法理解,却也没法否认,真有这种人。 “回头跟其他院首商量一下,做一次审查,此事关系重大,不得不谨慎点了。 要是有人直接来攻打,倒是不怕,就怕这种耍阴招的。 还有,跟那几位院首也开诚布公的聊一聊。 他们若是使坏,可不会像学子这样,简单粗暴的篡改数据。” 思来想去,余子清悄悄去见了一下计蒙氏夫妇。 询问完,大嫂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强者靠近这里,也没察觉到有什么危险的东西。 余子清只能请他们照看一下,别让这里出事了。 别让人毁了大岛洞天,这个地方,若是毁了,那才是完犊子了。 所以,余子清才无法理解,篡改数据有什么用啊,真想阻拦,直接毁了大岛洞天才是最彻底的。 没了样本,便再也无法研究下去了。 想来想去,可能是对方的确想这么干,但是不敢靠近,甚至不敢出现在南海。 不然的话,潜入大岛洞天,搞破坏,只需要大打出手一次就足够了。 也就是说,真要是有这么个人想搞破坏,对方是知道计蒙氏和大嫂的存在。 所以压根不进南海范围。 亦或者,他不方便,或者没能力来。 数日之后,新五号传来讯息。 见到新五号之后,对方气场都有些低沉。 “出事了,那位召见我,询问我有关南海的事情。 我却一问三不知,所幸我说我最近在忙太子的事情。 太子不太愿意接触我们,不愿意接受帮助,那位才没太在意。 给我下了任务,太子的事情可以暂时先放一边,全力毁掉南海的研究。” “什么时候的事?” “五天前,他不知道是从哪得到的信息,那枚玉简一直在我手里,不可能有其他人接触。” “还有别的玉简么?” “不可能,只有这一枚。” 余子清眉头紧蹙,也就是说,之前的细谍,的确跟神王没关系。 但是他现在却不知道从哪得到了消息,有另外的情报渠道。 这事就有点麻烦了。 幸好之前新五号给的信息,虽然经过精挑细选,却全部都是真的,而且逻辑也不会有破绽,就是为了有朝一日,就算出问题了,也能圆的过去。 “先弄清楚,他从什么地方获得的情报。” 正文 第二六六章 这边在演戏,那边在白嫖(5k) 本来刚演了一场戏,实验了一下专门造假……唔,研究出来的演戏道具,还拿了不菲的片酬,余子清心情还是不错的。 现在是一点好心情都没了。 做点好事,当一次为了整个世界做无可争议好事的正面人物,怎么就这么难呢。 大岛洞天里的研究,以后肯定是要推广开的,不可能藏着掖着,只自家人用。 最终哪怕不能让世界升格,起码也能减去一个导致降格降格的重要因素。 连神王都是刚刚知道这种事,那之前还有人来搞事情,余子清心情非常不美丽。 这就像是明知道一件事对大家都有好处。 有的人,准备变得更强,迎接挑战,维持霸权。 就像是乾皇,甭管这家伙皇帝当的是不是有些日把歘,人家是真敢面对挑战,甚至可以说是主动去开启的挑战,还主动给自己增加难度。 但有的人,可能就像是喜欢把大家都拉低到一定档次,弱鸡里面称王称霸。 以前余子清还真没想过实力强点的人里会有这种人。 毕竟,修士修行,不少人的目标只是长生,实力境界只是过程之中,所必须要有的东西而已。 九阶活个几千年,一万年。 十阶少说能多活几万年,几万年能干多少事啊。 要是能让大岛洞天里的那些修道者,能活个几万年,你看他们还卷不卷,保准个个朝九晚五,一周双休。 那些院首,若是不入道,再怎么利用各种方法延寿,能有个千年寿,就算是了不起了。 离火院和琅琊院,为什么这么多修道者,除了知识之外,最重要的就是财大气粗。 延寿的灵药也好,各种宝物也好,价值都不菲。 而且这种灵药,基本都有先天的限制,也就第一次服用效果最好,第二次服用同样的灵药,效果保底减半,第三次聊胜于无。 如今的锦岚山,现在就拿不出什么延寿灵药。 市面上能买到的,一两百年了不起了。 奸商饿鬼倒是不知道从哪个渠道商那搞到了一些,能延寿五百年以上的灵药。 但一种灵药也就能用一两次,延寿效果哪有提高上限,提高境界来的高。 反正这事怪怪的,弄的余子清心情不怎么好。 当然,主要原因纯粹还是因为有人要来坏他的事。 大义名头只是拿出来用的。 毕竟,以大义压人,站在毫无争议的道德制高点输出,的确挺爽的。 所以,余子清准备摇人。 既然之前那个细谍,是离火院的牛马,那离火院,包括大离,都要拼尽全力,没什么问题吧。 有人要搞破坏,坏的可不是我的事,也是你们的事啊。 想想若是有一天,成功之后,一个地方,灵气密度可以浓郁到化为灵液,拿去浇地都能不心疼,那衍生出来的利益,那就是个天文数字,没法算了。 所以,大义名头,只是个名头,实际上的驱动力,还是利益。 余子清这边都没拱火,只是露出点意思。 大离这边确定之后,立刻拍着胸脯表示,绝对会给大家一个交代。 而琅琊院这边,不肯落后,自然是表示,我跟了,再大离火院一倍。 监国的大乾太子,只是知道了这事,便将活交给了宋承越,不惜代价,先斩后奏。 这种事,不允许任何人蹦出来阻碍。 哪怕拿到明面上谈,都没人哪个为了反对而反对的御史喷子敢蹦出来反对。 所以,余子清什么都没开始做,就已经引得大离和大乾通力合作去做同一件事了。 噢,忘了说大震,这次大项目没大震的人。 嗯……不是不想请,只是专业不对口而已。 过了没几天,改头换面,比那些牛马学子还要年轻的钟守正,来到了南海。 他把整个队伍都清扫审查了一遍,还真又挖出来俩学子,神魂有点问题。 一个离火院的,一个琅琊院的。 但具体是不是被洗脑了,还是只是修行出岔子,影响到神魂,亦或者是别的原因。 这就没人敢赌了,只能先控制起来。 剩下的人继续卷,都别停。 大离和大乾闹的风风火火,暗影司和锦衣卫跟疯狗似的,逮着个线索,就朝死里咬。 白水蛋组织的人,都被摸到了一点尾巴。 闹成这样,新五号自然而然的有了甩锅的机会。 觐见神王,新五号老老实实的说起,去捣乱的事情,怕是没机会了。 他刚有点动作,便成了举世皆敌的局面,别说去南海搞事情了,只要靠近那里都做不到。 强攻更是别想,现在没三四十个九阶,连大岛洞天的门槛都摸不到。 连前些年都快打出狗脑的大乾和大离,都在这件事上达成了一致。 这边还只是一个前摇动作,一次普攻试探都还没落下呢,那边就已经做好了世界大战的准备了,这还怎么玩。 新五号说的满是绝望,又说起因为前任瞎搞,损失太大。 再加上这组织搬家,搬一次元气大伤一次,现在差点被摸上门,还要准备新的驻地。 神王听着新五号老实巴交的话,那语气里充斥着一种有心杀贼,无力回天的绝望。 他再怎么气不顺,也知道,他哪怕把人全部打死,哪怕组织里全部都是视死如归的勇士,也不可能毁掉南海的那个研究了。 他不记得上个马甲的作为,甚至都不记得以前的一号。 新五号只是说实话,神王也明白,他手下的这个组织,变成这样,的确跟现在这位没关系。 甚至,若非这位当机立断,将那个疯癫的一号灭杀,如今可能更加糟糕。 起码现在还算是一个情报渠道。 神王从曾经直接进入到现在这个时代,再怎么傲慢,也知道有些事,真的无能为力。 因为他切身体验过…… 新五号战战兢兢的完成了汇报,完成了试探。 确认了这位麾下,的确没有第二股力量去搞破坏,仅仅只是不知道从哪获得了南海研究的情报。 而且似乎仅仅只是南海研究的情报。 新五号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这个情报来源,限制很大,而且很片面,再加上时效性很一般,延迟很高。 这些因素,都可以作为反推其情报来源的线索。 数日之后,余子清听着新五号说起觐见神王的过程,眉头紧皱。 哪怕都这样了,神王还是不死心,让白水蛋组织,尽可能的破坏,哪怕不能毁掉研究,也要想方设法的拖延进度。 至少能拖延个几百年时间。 但是听到新五号完成的判断,推断神王的其他情报来源的线索,他也是一头雾水。 完全不明白,神王到底从什么渠道得到的情报。 从根源入手,也没法去做,知道南海研究的人,数量着实有点多了。 毕竟,离火院和琅琊院的大动作,不可能瞒得住,想要调人,也不可能瞒得住。 余子清摸着下巴,琢磨着不能让新五号显得太没用。 而且既然神王知道了,那就不能让神王觉得他这边进度飞速,虽然麻烦,却非常顺利的推进。 若非如此,牛马们卷起来,也不至于卷的很有精神。 所以,余子清配合新五号,瞒着所有人,演了一出真实的戏。 新五号费尽心思,替代了一个牛马,终于发现,南海研究到新阶段,忽然发现他们需要一种珍贵的材料,而且必须是最好的那种,特性才足够。 而这种达到要求的材料,很稀有,价值也不高,因为往日里用到,都有更便宜量更大的替代品,但这种最好的材料,只有一座洞天里有。 《仙木奇缘》 新五号麾下的白水蛋,第一时间悄悄去那座洞天,将洞天内库存的材料,都包圆了买走。 于是乎,研究的新阶段,被迫陷入了停滞,需要去寻找一种可以替代的材料。 材料是真的没错,只是新五号手里兜了一圈之后,又回到了余子清手里。 但新五号却可以给神王交差了。 余子清这边过了半个月,就拿出来材料给老羊,就说是此前库存的。 他想看看,这次的情报,会不会还会被神王知道。 …… 虚空之中,一个身穿长袍的人影,坐在一头足有十数丈长的鲲游身上,他飞遁的速度极快,可是周遭的一切却都彷若一动不动。 那人闭着眼睛,静静的前行,忽然,他的耳边浮现出一些声音。 那声音不是人族的语言,却彷若蕴含着无穷奥妙,恍若先贤圣音讲道,听之则有不少领悟不断的浮现。 等到那玄奥消散,才有一种意念浮现,以更高的境界,更玄妙的真理为引,引诱他前去。 那巨大的鲲游已经停在了虚空,闭着眼睛的人影睁开眼睛,眼中翻动的玄妙慢慢消散,取而代之的只有平静。 “不用再玩这种小把戏了,十阶之路将开,我何必舍近求远。 我得到我想要的,你得到你想要的,各取所需而已。 我不问你是谁,你也别在我面前玩这种把戏了。” 长袍人闭着眼睛,耳边又响起那些玄妙之音,彷若逐渐理解了一切。 一日之后,长袍人自顾自的道。 “南海的研究,已经陷入了停滞,据说初步成果出现的时间,可能要从百年延长到五百年。” “毁掉那座洞天。” “不可能,如今除非十阶出手,否则无人能去毁掉那里,我没有这种能力,而且你付不起足够的代价来让我做这件事。” 沉默许久之后,玄妙之音再起,长袍人听了一个月,声音消失之后,他拍了拍坐下的巨大鲲游,消失在原地。 鲲游的速度极快,也没有迷失在虚空中,很快就回到了出发点。 长袍人拍了拍鲲游的脑袋,鲲游瞬间消失不见,他一步迈出,消失不见,进入到现世。 他无声无息的来到一座洞府之中,全程闭着眼睛。 而洞府的深处,充斥着超越九阶极限的气息,乾皇闭着眼睛,趺迦而坐,悬在半空中,背对着外面。 闭着眼睛的长袍人,来到此处之后,他的身上便浮现出大量的感悟,化作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妙,凝聚在这片空间之中。 那些玄妙,被乾皇不断的消化,纳为己用,而后再重新以乾皇的感悟化出,慢慢的化作一把把形态各异的钥匙,环绕在乾皇周身。 迷蒙之中,一座似虚似幻,不时闪现的巨门,在乾皇身前浮现。 那一把把形态各异的钥匙,不断的没入到巨门之中,让那巨门越来越明显。 等到所有的钥匙消散,乾皇才睁开眼睛。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借真正十阶之手,的确会有更加明确的方向。 以道为音,天辅天成,的确没有比那位更适合来辅助的人了。 他没有怀疑吧。” “怀不怀疑,都无伤大雅,各取所需而已,他只是展道之音,也不可能给假的,毕竟,假到无从辨别,反而更难。”长袍人面带微笑,轻声回答。 “无妨,只是他山之石而已,又非我己道,我也只是剔除杂念,剔除错漏而已。 压制无面人组织,让你游历虚空多年,那位终归还是等不及了。 如今连情报,都不太信任那些无面人了。 他想要什么情报,就让他展露己道来交换。 再等几百年,等到大兑归来,一切都会尘埃落定。” 乾皇神情平静,他在很早之前,就知道虚空中,有一个家伙,以十阶为引诱,诱惑那些游历虚空的九阶强者。 他也很早就做了准备,长袍人一直在虚空游历,却一直没有等到传说中的诱惑。 直到前些年,长袍人终于等到了。 乾皇知道的,一直比所有人想的都要多。 在始之名出现之后,他甚至彻底确认了虚空中那位的身份。 压制白水蛋组织,就是顺水推舟的事。 如今,只是几次试探,就定下了以情报交易展露道韵的事。 神王知道南海的事,当然就是乾皇当做交易筹码,给泄露出去的。 当然,乾皇也知道,这事对他也是有大好处的,对整个世界的人都有大好处。 所以,在做交易之前,他便让一个掌控的棋子,来了手打草惊蛇…… 在神王知道情报,再去吩咐那半废状态的无脸人组织做什么的时候,毫无意外的,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 南海的研究在继续,其实什么都没影响到。 但乾皇却白嫖了神王展道,将其作为了他山之石,来磨砺自己的修行。 效果奇佳,乾皇准备继续白嫖下去。 要不是觉得那位肯定不会完全信任他给的情报,说不定得从那些无面人那确认,他都想抽出点力量和人手,将那半废的无面人组织彻底按死。 先慢慢来吧,等到合适的机会再说,最好要那位的情报渠道,只有他这里。 以后想要继续借对方之手,磨砺自身,就容易多了。 卖情报也是无所谓的事情,他只需要再每一次卖情报之前,把对方根据情报要做的事情堵死,控制在一定范围,就不算卖情报,只能算白嫖。 这边乾皇正跟长袍人聊着的时候,一个光点浮现,乾皇接过之后,眉头微蹙。 “这个卿子玉竟然不知道从哪弄到了库存的材料。 过几年,你再去将这个消息告诉那位。 等到南海那边找到替代品了,再想办法毁了那座洞天。 这一次,让那位多付出百倍的代价。” 长袍人含笑应下,悄无声息退下,慢慢的消失不见。 …… 大岛已经封闭,许进不许出,反正里面的资源,也足够那些烧钱的家伙祸祸个几十年了。 暗影司和锦衣卫,加上白水蛋和余子清,一起追查搞事情的人,却什么都没查到。 甚至到现在都还没查到,当初那个小学子细谍,到底是被谁在神魂里动了手脚。 严防死守之下,后续也的确没有在发现有人在大岛洞天里搞事情。 余子清和新五号,也没找到神王另外的情报渠道。 他把事情想的有点复杂了,其实,事实就是特别的简单粗暴。 神王就在虚空之中,站在虚空悬崖之上,那地方一直在那里,而一直以来,每一代假发白水蛋,也都会寻找继任者。 如今神王亲自出现了,这种引诱修士的活动也没停下来。 哪怕不找人来代练,闲着也是闲着,弄死一个能游历虚空的强者,都算是进一步削弱了整个人族。 情报就是有人直接去虚空,飞遁许久,才感应到引诱,有了信息的交流。 余子清哪里能想到,事情不但就是这么简单粗暴,实际上还是因为乾皇想白嫖神王,借神王之力磨砺自身。 乍一看是当人奸了,实际上卖情报之前,就先去把路堵死,情报屁用没有。 余子清脑洞再大,也不可能凭空想到这些。 他哪想到,这事能跟闭关的乾皇扯上关系。 他只是觉得,当初那小细谍的事,有些怪怪的,篡改数据也没什么鸟用,后面也只是谨慎起见,做了点准备而已。 现在,余子清也只是利用神王让新五号做事的时间,大概算出来,从大岛洞天解决了因为材料而陷入研究停滞的危机,到神王知道这事,大概过去了一年时间。 正文 第二六七章 另外一个演子,忽悠瘸了(7k) 时间的流逝,对于很多修士的意义,跟凡人是截然不同的。 在大兑,已经有新时代出声的一代人,孕育出下一代了,他们却还没见过那位神秘莫测的兑皇。 事实上,大兑的大部分朝臣,到现在都还没见过新皇。 若不是有些大方向理念,有些不好做决断之事的决断,明显不是内阁里的某些人退让的结果,不少人都会认为,压根没有新皇,就是内阁里的人,假借一个不存在的新皇的名义做事。 老张最近的确有些忧虑,忧虑到有些焦躁。 他们的陛下,又是很长时间不管事了。 上一次,甲十四说,按照陛下的理念,在执行的时候,只要不瞎搞,稳扎稳打,什么事情都先小范围实验。 那么,虽然有时候会慢一点,但绝对不会出大乱子。 而执行上,自从玉圭推广到每个村都有的时候,下面的人阳奉阴违的成本,就会大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因为甲十四,可不是手捧法典的提刑官,他根本不需要找到铁证。 也绝不会出现我明知道是你干的,所有都知道是你干的,但是没有铁证我没法给你定罪。 甲十四只需要确认了这个人越线了,就敢杀人。 手段虽然看似有些酷烈,可让那些有想法的人难受的是,每一次甲十四弄死谁,从底层到朝堂上,竟然都是叫好。 当然,这里面,玉圭发挥出了很大的作用,甚至是决定性的作用。 民意这东西,无论理解成底层平民的意,还是理解成有资产有权势的那些民。 在甲十四弄死人这件事上,其实没多大区别。 当年的兑皇,对大兑截肢挖骨,再加上甲十四后期清理,真是清理的干干净净。 紧跟着,就是玉圭掌控信息传播途径,直接越过中间可能添油加醋,理解错误的过程,又开民智,传授各种知识,会独立思考的人越来越多。 生活过的越来越好,对未来越来越有盼头,能看到上升的路,自然归属感越来越强。 这就直接堵死了某些搞事情的人,初步的原始积累。 现在别说造反了,就算是整个小邪祀,连一个村子都还没掌握,就会被人举报了。 也有可能,这边刚发展几个信徒,就被村长带人剿灭。 余子清不管事,但也抓住了最核心的点,大兑发展迅速,而且稳定,国运每年都在涨。 但越是顺利的时候,老张这位内阁的主心骨,就越是忧虑。 尤其是在老羊现在都不来了之后,他就更忧虑了。 老羊在的时候,会带来大量的知识,今古的碰撞之后,不但老羊会得到好处,大兑这边也会得到大量的好处。 最主要的,还是有一种感情上的牵连,老羊只要在,老张就确定他的陛下一定会再来。 当然这种忧虑,老张没说出去,在其他人面前,他必须保持着智珠在握的架势,遇到任何问题,他都会表现的很沉稳,这才能安定其他人的心。 甲十四的心态倒是一直很好,不知道他哪来的这种信心。 老张放下新呈上来的一些报告,看完之后,就见甲十四慢悠悠的走了进来。 “张老,放松一点,起码不要这么总是担心,陛下会来的。 陛下在外面做准备而已,为大兑的回归做足准备。” “我知道……”老张轻叹一声,有些事不是知道了就能不担心的。 甲十四拿出一封信,放在老张面前。 “陛下的新?”老张一惊,连忙打开信看了看。 看完之后,一颗心算是放回了肚子里。 余子清说最近外面的情况,的确还算安稳,他在为大兑清扫回归的障碍。 清理荒原南部,又组织人,在研究一个特别的东西。 若是研究成了,起码会有稳定世界位格的效果,大兑归来时带来的负面冲击,也会比预想的要小一些。 大兑这边按部就班就行了,从最初的五年计划,到现在的百年大方向,都有明确说明。 老张将信交给甲十四,露出了笑容。 “陛下着实辛苦了。” 甲十四看了看信,一副我早就料到的样子,他笑了笑,转身离去。 信里面还告诉甲十四,他九阶的修行尚未完美,好好沉淀一下,等着十阶路开,努力冲击十阶。 到那一天,大兑也需要一个十阶。 而本就擅长战斗的甲十四,就是最适合的人。 需要什么资源,需要什么东西,可以提前说,提前准备。 甲十四心态很平稳,还颇有一些愉悦。 因为他想到了曾经的兑皇,那位兑皇搞出来这么多事,哪怕可能本意是好的,结果却是惨烈的。 甲十四不由自主的对比了一下两代兑皇。 若是先皇遇到这种事,可未必会愿意,也不会如此理所当然的让他来去冲击十阶。 神朝之中,历来最强者都是皇帝,哪怕同样的境界,不算神朝之力,皇帝也是一等一的强者。 一个神朝的资源,最优先供给的便是皇帝。 甚至很多时候,资源放在仓库里落灰,也要等着,在陛下有可能有需要的时候,第一时间就能拿出来。 占据的资源,会远远比一个正常的强者要多的多。 甲十四走在路上,忍不住想到,若是先皇,恐怕就担心他进阶,有篡位不臣之心吧。 如今这位,倒是巴不得什么都不管,最初的时候,甚至明显的不愿意来当兑皇。 甲十四看的很清楚,那绝对不是假意推脱,而是真的想避开。 如今其实没从大兑拿什么资源,反而给大兑弄来了不少东西,在外面也还在为大兑忙活。 他不当这个兑皇,谁来当啊。 甲十四心情不错,迈着步伐,起码这种被信任的感觉很不错。 若是以前,不觉得臣子比皇帝还要强有什么不对的,那颇有些不正常。 这种不太正常,却非常让人感觉安心。 只是想想前半生的经历,如今的朝局,实在是再舒服不过了。 他不会让任何人毁掉这一切的。 大兑的陛下,只能是如今的陛下,乱臣贼子,统统都得死。 没有什么要忙的甲十四,在特别安心的心绪之下,全神贯注的闭关修行。 也不知是不是念头通达,心念如一,外局和谐,他的修行很顺利,缓慢却坚定的前进,基础被一点一点的夯实。 而另一边,为了偷懒,不想再来大兑一趟,只是送信的余子清,也在专心修行。 追查不到有用的线索,而这边演了神王,也一如既往顺利进行。 大岛洞天的研究,也还在稳步推进。 时至今日,已经经过了最关重要的一步验证。 已经可以人为的,将日月星辉,转化出了第一缕灵气。 虽然这第一缕灵气的代价,起码堪比十卷虚空大遁卷轴。 烧钱都没有这么快! 余子清理智的将组建研究院的计划,稍稍往后推迟了一些。 大兑目前的情况,虽然欣欣向荣,却经不起研究院烧钱,那会严重拖累整个大兑的发展。 尤其是初期,那烧钱速度,实在是有点扛不住。 最主要的,还是缺人。 大岛洞天这边经过了验证,这是至关重要的一步,明确证明是可以人为操控,是可行的。 接下来继续研究,除了稳定产出之外,就是要削减成本。 必须研究整个大岛洞天的原因就在这了。 时光荏冉,一位专精材料、炼器、符文的大老,找到了一种材料,更便宜,而且性能也能直接替换原来的那种独家材料。 然而,余子清这边刚准备做点什么,白水蛋组织刚有点动作的时候。 那座产矿洞天,忽然崩塌了。 那座洞天里,盛产是玄铁矿,最普通的材料,南海这边需要的是一种伴生的特殊矿石。 表面上看上去,是因为上千年的过度开采,加上有人一不小心挖走了玄铁矿母,导致早就被挖的千疮百孔的矿场坍塌,引来连锁反应,让整个洞天崩塌,坠入虚空。 实际上,新十号当时正好就在那里,他明确说了,是有人故意挖走了矿母,然后炸了矿场。 对方摧毁的地方,特别关键。 仅仅只是付出了极小的代价,就摧毁了一座洞天。 老羊说,想要做到这一点,就需要对这座洞天的资料极为了解,最好是有上千年的采矿记录,还得有人做出规划,出手的还得是一个强者。 过了没多久,新五号就来找余子清,说了一些事。 余子清眉头紧蹙,他倒不是在意那座产矿洞天崩塌,而是觉得,这事好像太巧了。 第一次,大岛洞天这边,刚挖出来一个小细谍,过了没多久,神王就召唤新五号,让他来搞破坏。 然后,大岛洞天这边,已经完成了清扫。 这一次,产矿洞天刚崩塌,神王就来找新五号。 而更巧的是,替代材料刚找到没多久,这个消息,根本没有让大岛洞天之外的人知道。 看起来搞破坏搞的风生水起,闹腾的挺大,一座洞天都被毁了。 实际上,鸟用没有。 余子清默默推算了一下时间,算上神王从另外的渠道,得到情报的延迟。 余子清的表情就颇有些古怪。 这操作怎么看起来这么眼熟呢? 思来想去之后,余子清恍然,他自己也是这么干的。 有人在演神王? 给神王情报的人在演神王! 而且这个人还能从大岛洞天得到情报。 得出这个结论之后,余子清都有些懵了。 为什么? 白水蛋组织是演子,余子清看起来很正常,但这事若是不知道内情的人,就不会觉得正常了。 那这个人,给神王情报,却又演神王,是图什么? 余子清不明所以,也没去继续审查大岛洞天里的人。 学子八成是没问题的,他们都快卷死了,别说有没有能力,他们哪有时间,找个安静隐蔽的角落,能瞒得过其他人给外面传递信息。 情报八成就是从那几位院首这传出去的。 本来以为是搞破坏的,没想到是演子,那余子清觉得就没必要在研究阶段,去找这几位院首的岔了。 暗地里追查一下,将其剔除在挖人名单之外就行。 反正余子清本来的目标,就是在项目之后,挖一半的人走。 实在没法把人在名义上也挖走,那就再搞个大项目,把人实际上留住。 余子清暗戳戳的窥视着,到了新阶段之后,有找到一个可以下手的地方,这一次,他甚至主动卖了个小破绽,然后白水蛋组织,一不小心,抓住了这个小破绽。 新五号第一时间汇报给了神王,并且说,他已经开始做准备,从外围搞破坏,哪怕不能让项目失败,也能拖延时间。 神王夸了一句,然后依然什么实质性的好处都没给。 余子清冷眼旁观,让白水蛋组织,按照正常的方法去做。 过了一年,同样的一幕再次出现。 经过几个大老论证实验,确认原来那个方向,有点问题,将其抛弃,那这个方向所要用到的一些东西,自然也就没了价值。 然后这个时候,有人把市场上的某种材料清扫一空。 现在,余子清彻底确定了。 凡事可一二,不可三四,连续三次,绝不可能是巧合。 给神王情报的那个人,就是个演子。 能让一位院首,在可能会影响到项目的前提下给情报。 能给神王情报。 还能调动力量,在市场上悄无声息的将一种材料全部收购。 而收走那些材料的商会,还有跟锦岚山有合作的商会。 而奸商饿鬼用他的渠道去打听了一下,是有人要采购,钱都给了,具体是谁,追查不下去了。 有这种能力的,不可能是个人。 所以,余子清找了一下宋承越。 尴尬的事情来了,宋承越甚至都没出门,只是看了一下卷宗,查阅了一下资料,就发现,这事好像跟锦衣卫有关系。 跟他宋承越也有关系。 因为锦衣卫今年的采购,所需要的东西,是他批的。 他最近咸鱼的,甚至都没仔细去看清单里的内容,只是看了一下总价,对比了一下去年的价格,随手就批了。 有人会在里面捞好处,他自然是知道的,所以,他压根不看细节。 只要不是太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 总不能真让大家玩命,名声也不好,却还指望着大家都只拿那点俸禄过日子吧。 那他这个指挥使,怕是会被捅黑刀了。 宋承越没去细查,只是看看资料,就能确认,数量的确多了点,但对比了一下最初的清单,重新算了一下,才发现,最终的采购清单被人稍稍改了一个数。 仅此而已。 要说是谁一不小心,弄错了一个数,宋承越压根不信。 真这么简单,余子清肯定不会为这事问他。 在跟宋承越聊完,这事就到此为止,余子清转身去找到了闻凌游。 “有劳前辈,私下里问一下太子殿下,她最近有没有去采购一种材料……” 很快,闻凌游从宫中出来。 “殿下说,没有。” “那没事了,有劳前辈了。” “需要帮忙么?殿下说,可以抽调力量帮忙。 而且,无论你想找什么,你都找错方向了,这事跟殿下没关系。” “不用了,只是满足我一点好奇心而已,其实什么都不用查。” 余子清心里已经有答桉了。 回去的路上,他看向大乾都城的方向。 没证据,也不需要证据了。 有些事,有能力又有势力去做的人,就那么几个。 尤其是同样一件事,干了好几次。 那不是大离就是大乾,没别的可能。 大离的嫌疑本就不大,所以余子清直接简单粗暴的上门询问。 不是乾皇,就是大乾太子。 不,这事跟太子估计也没关系,这家伙最近的心态,没这么稳。 乾皇么? 余子清暗叹一声,他之前还以为神王拿太子当棋子,乾皇也拿太子当棋子,算是隔空交手。 没想到,乾皇知道的事情,比预想的还要多的多。 甚至已经跟神王有联系,在演神王了。 就是不知道,演了多久了。 至于是不是,看看接下来太子是不是会很快登基,就知道了。 前面演这些都是次要的小戏,让太子登基才是大戏。 回忆了一下乾皇曾经是怎么对待太子和其他皇子的。 似乎给所有人都有希望,但所有人都是只能看着,怎么都触摸不到。 这种情况,想要在乾皇还活着,甚至还没进阶十阶之前,推某个皇子上位,那真不是一般的难。 只是余子清不懂,为什么。 …… 时间一晃二十年过去。 余子清老老实实的修行,六阶进阶七阶是一个大门槛。 这一次,余子清的炼神倒是最先抵达极限,差一步进阶。 慢也只是等炼体慢慢的抵达六阶极限。 不仅仅是气血、窍身,甚至神通,都到了极限。 滴血重生一直没机会试验,实在是不太好试。 倒是跬步,积攒的里程,也到了极限,十二万九千六百里。 理论上,余子清可以一步横跨整个大离东西,然后肉身崩坏而死,顺便试验一下滴血重生。 等到炼体到了极限,到了要自然而然突破的时候,余子清借炼神和炼体之间的联系,将二者捆绑在一起。 他想同时突破,这能加强二者的联系。 也是最好的一次机会。 要不然早就分别进阶了。 现在就是等了,最好是二者自然而然的进阶。 他一点都不着急,还非常年轻呢。 这些年,他甚至都不怎么管事情,新五号都演出经验了,跟着熘就行。 而另外一个大演子,演的这叫一个丧心病狂。 从各个方面,找到突破口,找到问题,然后演一波。 要知道,在那些院首的研究中,就是不停的试错,想找问题,那可太容易了。 问题是,每一次,无一例外的,都是在问题这边刚解决,那边就用已经解决的问题来做文章。 余子清看的叹为观止,从最重要的材料,到法门,再到盘外招,各种东西轮番上阵。 不图能彻底毁灭,就图一个拖延时间。 若不是余子清亲自去大岛洞天看了一眼,他也会认为进度被严重拖慢。 …… 虚空中,长袍人坐在一头巨大的鲲游背上,闭着眼睛,沉声道。 “我已经做到了我要做的,其中负责最重要核心材料的院首,我已经想办法,让他离开了南海。 没有这位,他们纵然能成功,也要拖延数百年。 而其最后的成果,也只会如同道器一样,代价极高,数量极为稀少。” 没错,那位负责核心材料的院首,的确离开了大岛洞天。 只不过是因为需要几种材料,这位不放心其他人,亲自去借助产地的地利环境来做测试。 几年内肯定回不去了,恩,好几年呢。 虚空中,玄妙的道音浮现,之后还有迷蒙,彷若不存在韵律,彷若化作实质,化为一条大道浮现。 长袍人闭着眼睛,静静感悟,只是到了最核心,最关键的地方,那些道音便戛然而止。 长袍人的气息,有些变化,变得有些焦躁,气息有些不稳。 就像是就差最后一点点,就要冲刺过去的时候,一切既然而至,让他极为难受。 “你想反悔?” 虚空中的声音,飘飘忽忽在他耳边响起。 “不,我要跟你做一个更大的交易。 你帮我做一件事,只要成功,我会为你展现我所有的道。” “不,如此高的代价,我必定做不到你想要做的事,我只想完成我们之前的交易。 你若是反悔,那便到此为止,你可别后悔。” 长袍人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拒绝了对方的所谓大交易。 他甚至准备直接转身离去。 神王有些坐蜡,人族的强者,都是这样,胆大妄为之极,贪婪之极,偏偏有些时候,又极为克制,非常果断。 他是特别在意南海的研究,如今经过白水蛋组织的搞破坏,再加上这个人的暗中动作。 两边给的情报,都是说那个可怕的研究,并不是很顺利。 起码没有他最初想的那般可怕了。 纵然能成功,也需要几百年,上千年的时间。 而且那成果,注定是少数大势力的玩具。 若仅仅只是如此,他已经满意了。 所以,现在就是另外一件事了,让大乾的太子,尽快登基。 白水蛋组织给的消息,太子如今的地位虽然稳固,可是他已经稳固了两千多年了,依然还是太子。 神王等不及了,不想等了。 大兑的事,已经没有悬念,有些事,他必须在大兑回归之前做。 仅仅靠着已经半废的白水蛋组织,明显是不可能做到的。 而这些年,这个人却做到了一些事,白水蛋组织给他汇报的信息,他也能明白,这个长袍人不只是能力强,实力强,而且还有势力。 这种人,若是肯助力大乾太子登基,总归是有机会。 神王念头一动,继续展道,而且是一口气展出了一半的道。 长袍人立刻停下脚步。 一口气数年过去,展道结束,长袍人意犹未尽,犹豫了一下,道。 “你想做什么?” “助大乾太子,在百年内登基。” 长袍人听到这话,转身就走,鲲游载着他,飞速的融入虚空之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神王没有什么意外的,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在之前,他还会信这人不会再来,可现在,他不信,这人参悟过展道一半之后,会舍弃另外一半。 贪婪总会驱使着他再次来到这里的。 果然,数年之后,长袍人面色不太好看,再次来到了虚空。 就像是抓心挠肝,再也忍不住了。 “我参悟数年,苦思冥想,想到了一个计划,有一丝成功的机会。 但是我说完,要你先给我展道。” “你说说。” “乾皇此人,野心极大,现在就在为进阶十阶做准备。 若是告诉他,神朝之力,会让进阶更容易,但是进阶之后,却也会相对弱一分。 以他心性,必定会为了成为当世最强,而去做准备。 他不但要第一个进阶十阶,还要是同阶之中最强之人。 此法必定可行,如今便是让他确认,这些是对的。” 神王点了点头,他不像人族修士,从无到有,一步一步的走上来,但是他见识多啊,见多了强者。 可能还是见过最多人族强者的人。 “你说这些的确是真的,以我之见,曾经的人族强者,的确都是如此。” 长袍人闭着眼睛,一颗心安定了下来。 从无到有,的确要有前人经验才更好。 如今这位也这般确定,那便再无问题。 “好,我答应你,无论付出何等代价,哪怕神形俱灭,亲自去刺杀乾皇,我也回保证,百年之内,大乾太子必定登基,但是,要先展道,完整的展道。” 神王思忖之后,的确觉得这方法可行。 以他这些年的了解,这话的确没错,乾皇若是知道了,必定会这么做。 他终归还是一个修士,而后才是乾皇。 权势乃是外力,神朝也是外力而已。 而且,只是展道而已。 完整的道,蕴含着韵律,在长袍人面前展开。 他如饥似渴般的,吸纳着营养,无数的感悟,在心中浮现。 他的确没说谎,太子绝对会在百年内登基,无人可以阻拦。 而他,也终于拿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正文 第二六八章 邪君化蛀,仙草的面子(8k) 做人要讲信用,强者很多时候讲信用,纯粹是因为不得不讲而已。 反悔倒也不是不行,能付得起代价,那谁也无可奈何。 神王不怕长袍人反悔,长袍人也不怕神王反悔。 做交易,自然就按照对方的要求去做,钻空子全凭本事。 所以,为了杜绝这种情况,长袍人在神王这交易的内容,只有一项,展道。 只是单纯的展道,神王想坑他,就只能扭曲自己的道,完全得不偿失。 而单纯的展道,没人能在如此短的时间,如此简单的领悟其中的一切。 便是当年的始,也不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做到。 所以在神王看来,约等于炫耀一下,完事了自己毛都没少一根。 长袍人领悟的的确不多,身上的玄奥气息,连那展道的万分之一都不到,而且杂乱无章,最后真正能消化掉的部分,会更少。 他心满意足了,在虚空之中,郑重的道。 “我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让太子登基。” 从虚空归来,一路回到了乾皇闭关的地方,长袍人才睁开了眼睛。 乾皇一直背对着他,一直看着那扇时有时无,时而厚重如天堑,时而虚幻如泡影。 长袍人站在那里,这一次感悟了完全的道,毫无阻碍,收获的东西,不断的飞出,在此地幻化成无数的钥匙,又幻化出无数杂七杂八的东西。 “我的任务完成了,是时候消失了。” “不,还没有到真正成功的那一刻,一切都是有变数的。”乾皇很平静,脸上虽然带着笑意,却也果断制止了半场开香槟的行为。 “还会有什么变故么?这些就已经足够了吧?” “不,要等到退位,潮水褪去,才能真正确认。” 乾皇看着那些幻化而出的玄奥,如同一个个碎片。 “始夺来的一部分道,经过演化,化作了炼神之路。 哪怕过去了这么多年,经过不断的演化,炼神之路依然还有不可避免的先天缺陷。 而那位的道也一样,同样有不可抑制的先天缺陷。 想要最强,没有缺陷,就必须要二者兼得。” 长袍人叹了口气。 “可惜,只是展道,是绝无可能完全领悟。 纵然是能完全领悟,也是走在那位身后。 哪怕他的道早已有先天缺憾,那他也依然是此道之主。” 乾皇面色平静,脸上带着一丝敬佩。 “说实话,我到今日,也依然不明白,在那久远的年代,始到底是如何虎口夺道。 以我之力,强夺那位的道,是绝无可能的。 我炼气九阶巅峰,前路断绝,而后有了你。 而后炼神,依然元神境巅峰。 若无大兑归来,我的路,已经走到了尽头。 我虽不知前辈如何夺道,我无法开路,却也想走出我自己的道。 时至今日,炼气我可以走出自己的道,炼神却不行。 那位的道,纵然无法完全参悟,却也足够我试错,补足缺陷。 他日进阶十阶,走出我自己的路,那位的先天缺憾,我便没有。 他人走炼神之道的先天缺憾,我也不会有。” 乾皇说着,元神便浮现出来。 他神色冷冽,眼神没有丝毫动摇,只见他的气息微微浮现出一丝波动,元神的境界立刻不断跌落。 从元神境跌落到八阶,再一点一点,稳步跌落到一阶,最后连炼神的根基,都直接废掉。 乾皇眼中的神光衰减,整个人的气势,都暴跌大半。 长袍人站在那,有些震惊,却什么声音都没有,他静静的看着,生怕影响到乾皇。 片刻之后,乾皇抬起眼皮,神光暴跌,可眼神却更加锐利和坚定。 “想要没有缺憾,想要最强,就必须有足够的决心,往日修行,缺憾已经无法补足,不若重新再来。” “这么短的时间,足够参悟么?”长袍人忍不住问了一句。 “足够了。” 九阶巅峰的境界,高屋建瓴,加上长袍人特意参悟到的东西,本就没打算直接纳入己身,那只是磨砺己身之道,专门用来弄明白如何补足一些缺憾的。 乾皇已经知道,要如何走了。 如今借大乾神朝之力,稳住神魂,废掉炼神的境界,重头再来,也花费不了多长时间。 这一次,虽然还是走在炼神这条大路上,可是却相当于自己开辟出一条独属于其自身,十成十契合的小路。 细细阅遍典籍,曾经的顶尖强者,如今还能找到记载的,没有一个是完全沿着前人走过的路走的。 每个人都是不一样的,最初那完全可以忽略不计的差别,走的越远,差别便越大。 九阶对于他们这种天赋不缺,资源不缺,意志不缺的人来说,的确不是很难。 走前人走过的路,哪怕是踩着脚印走一遍,都不会错。 可进阶十阶,就完全不一样了。 要有独属于自己的东西,自己去从无到有的开辟。 最初的时候,乾皇的确想过,想方设法的效彷前辈,夺道。 可是后来,随着大兑稳固,回归在即,再到各种曾经消失的信息浮现出冰山一角。 乾皇身为这天下掌控资源最多的人,能知道的能查到的东西,自然也是最多的。 知道的越多,尤其是跟虚空中那位接触,参悟展道之后,便越觉得,大离那些蠢货,认为所谓的炼神之道,仅仅只是夺了一位神王的一部分道,便能直接开辟出炼神大道。 纯属扯澹。 哪那么容易。 若仅仅只是夺来的一部分道,便完全等同于如今的炼神之道,那么,虚空中那位掌握着剩下的一部分道,便不会藏在虚空深处这么多年,竟然要以十阶来忽悠游历虚空的强者。 二者有因果关系,却不能直接划等号。 无法理解其中最核心的东西,想了想,算了,还是开辟自己的路吧。 对于个人而言,这样可能会更强,也更契合。 乾皇气息萎靡,哪怕还有炼气的境界在,可废掉炼神境界,造成的后果,也非常严重。 他如今的实力,可能还不如单纯炼气。 他最脆弱的时刻,就是此刻,若是有人想要对他下黑手,现在就是成功几率最大的时候。 可惜,无人知晓。 而且上次,因为太子的事情,他出关一次,轻描澹写的处理了。 如今脑子稍微正常点的都知道,除非天塌了,否则都别来打扰。 他可以安心在这里闭关,重修炼神,重塑根基。 …… 余子清自然不知道这些,他这边是个演子,只会在毫无交流的情况下,默契的配合演出。 两边默契的交替配合,把断了情报来源的神王忽悠瘸了。 如今算是彻底将其稳住。 一群往日里最不在意区区数百年时间的人,却都在争取时间,就看谁能争取到了。 大岛洞天的研究,稳步推进,靠时间来慢慢磨。 大家能看到希望,自然不急不躁,稳扎稳打。 余子清继续潜修,世界似乎又恢复了之前的安宁。 进阶在即,他已经开始琢磨,七阶会衍生出什么神通。 人为操控这事,他已经快要放弃了。 早点认清现实,早点躺平,还能舒服点,等到神通真出现的时候,他也能面不改色。 反正肯定不是那种杀气冲天,一刀下去,就能砍死敌人的神通。 他以前是特别想要这种神通。 可经历的事情越多,便明白,点纯粹的攻击,大部分时候特备好用,偏偏极少数关键时刻,就没用了。 而这个大部分时候,其实很容易用其他方式弥补。 最关键的地方,偏偏基本没法用其他常见的方式弥补。 山君就是最典型的例子。 当然,这些都是邪君说的。 也不知道邪君在山君那经历了什么,余子清总觉得邪君总是有意无意的黑山君。 说的可能都是实话,但用实话黑人,才是最狠的。 余子清是真心觉得,自己再怎么孕生出大杀伐神通,可能都不如山君了。 邪君这种有意无意黑山君的家伙,都会老老实实的说,要说纯粹的战力,他的印象里,的确是山君最强。 然而,就算如此,山君也杀不掉某些人。 说起来,也不知道邪君打入阴魔巢穴,现在怎么样了。 当年留下的俩法宝,到现在还没激活,哪怕没有一切都很顺利,至少也没出什么大问题。 …… “好的不得了。” 化作力阴魔的邪君,随手碾死了一个碍眼的阴魔,对现在的状态,愈发满意了起来。 当年给创造了条件,整个阴魔巢穴的阴魔,最重要的角色损失惨重。 新的种子阴魔出现,顺利的长大,开始产种子之后,一切都稳固了下来。 因为这代表着当年坠入迷蒙之海的大魔,肯定已经沉沦,被撕碎陨落其中。 邪君这个蛀虫当的特别爽。 以他的底蕴,哪怕是同时出生,他也远比其他力阴魔更强。 所以,他把同期的所有的力阴魔全部弄死了。 甚至后来再出现的,也会直接弄死。 整个阴魔巢穴里,如今只有他一个力阴魔。 因为他实力增强的足够快,远超曾经出现的力阴魔,以阴魔的观念。 只要他足够强,哪怕他弄死其他力阴魔,其他阴魔也不敢说什么,甚至觉得这是应该的。 就像阴魔巢穴里,不能出现第二个种子阴魔一样。 邪君躺在有些空旷的巢穴之上,以其他阴魔的骨头构建出宝座。 以整个巢穴为基点,不断的吸纳营养。 阴魔的晋升,跟人族的修行完全不一样。 他们的晋升之路是天生的,全部都在血脉的传承里。 他现在也知道了,那些阴魔不断种下的种子,除了算是魔念种子之外,还有什么作用。 不断的种下种子,不断的催发梦魔,以众生之力,维持着迷蒙之海里的营养。 如此壮大种子阴魔,壮大整个阴魔族群,形成一个良性循环。 种子阴魔甚至不需要修行,而且根本没有修行这个概念,只需要一直吃就足够了。 那些带着小车的阴魔,只是消耗品,就像是在种田。 种下的种子,大部分产生的果实,都会以修士无法理解,无法感应的方式,落在迷蒙之海里。 邪君斜眼瞥了一眼蹲在迷蒙之海边缘,不断进食的种子阴魔。 愈发认同余子清曾经跟他聊过的话。 天生太强,血脉传承,前路已经完全铺好,闭着眼睛都能走的族群,他们的障才是最大的。 这已经跟是否聪慧没有关系了。 这些阴魔,若是在人族手里,能发挥出远超如今一万倍的作用。 那片危险至极,便是阴魔也不敢落入其中的迷蒙之海,便是最大的宝藏。 邪君从一开始,便警惕着唾手可得的晋升方式,警惕着先天带来的血脉传承。 他只是将其当做一种知识,就像是普通的传承。 他只是在参考,压根没打算按部就班,无脑照着阴魔的路走。 这样走的话,是绝无可能解决七阴大王。 时至今日,他一身力量,跟他要走的路,其实也没多大关系。 看了看周围无人打扰,邪君闭上眼睛,脑海中立刻浮现出另外一种视角。 无尽迷蒙和混乱之中,开始被分割成一层一层。 他现在就在第一层,从混乱和虚幻之中,找到了第一个线头,或者说核心的一角。 他张大着嘴巴,如同一个蛀虫,一点一点啃噬那一角,一点一点的向着迷雾之中推进。 很快,就蛀穿了第一层,第二层,第三层…… 这便是他参悟阴魔的传承,以阴魔的天赋,耗费了时间,创出了以他的意识为核心的修行之法。 七阴大王太能藏了,任何动静大一点的动作,可能都会被发现。 他到不是怕七阴大王出手,他是怕七阴大王当场变成缩头乌龟,直接彻底封闭自己,龟缩数万年再也不露面。 幸好,他现在也是阴魔,天生也能藏。 一点一点的从内部侵蚀,如同一个蛀虫,一点一点的将核心蛀穿,将其慢慢的吞噬掉。 若是一切顺利,可能到最后,内部都已经被蛀空了,外表看起来还是完好无损的。 这才是最契合他如今身份,成功率也最高的办法。 蛀掉的营养,邪君都填补到自身的意识里,以这些为基础,开始构建出自己的新道。 没有起名字,因为他不想新道现在就有锚点。 不,应该是尚未成型的新道,不需要有名字。 吃一堑长一智,当年邪道被扭曲,被毁掉,变成如今这鬼样子,除了天生缺陷之外,可能也跟邪道开始孕育阶段,就出过一点问题也有关系。 这一次,邪君吃了教训,就苟着,我连锚点都不要,直接寄生。 不成功之前,连道形都不要。 不,成功了也不要! 看谁还能毁我道! 邪君下了狠心,就要跟七阴大王拼一下,看谁能藏,看谁能苟。 这次不成功,就直接死了好了。 省的让山君那种货色,天天逮着他的痛脚嘲讽。 别的人倒还好,山君嘲讽他被坑惨了,就是因为没脑子,他是真忍不了。 偏偏事情就是事实,他想反驳都无从驳起。 而这个才是最让他无法接受的。 所以邪道说放弃就放弃,说不要就不要。 死了都无所谓。 只要能从坑里爬出来! 而一直藏着的七阴大王,现在还不知道,一个沉沦多年,本就憋着一口气吐不出来,又被山君天天冷嘲热讽,被逼急的君字辈,下了狠心去做一件事,还会听人劝的时候,究竟有多可怕。 一个没有道形,没有名字,甚至连凝聚的雏形都没有的新道,正在从内部,一点一点的侵蚀,一点一点的蛀穿他的道。 而这个过程,便是新道诞生的过程。 不像以前,是先开了一点路,再去修行再去走,而后再继续开路,继续修行。 开的那一点路,可能只有三阶,其实已经算是新道诞生了。 而邪君如今的做法,在真正大成之前,严格说,新道是压根不算诞生。 都没诞生的东西,你怎么毁? 他算是听余子清劝,又结合阴魔特点,结合七阴大王性格,将苟之一道,发挥到了极致。 …… 余子清自然是不知道,邪君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他现在有些发愁,炼神也好,炼体也好,的确都到了不得不突破的阶段,还有自然而然突破的可能。 搞得他都不敢睡觉,生怕一觉睡醒,一不小心某一项自己突破了。 靠着二者之间那点联系,相互牵制,才止住了自然而然突破。 饿鬼道和炼体之道,的确有了联系,可联系实在是太少了。 若是顺其自然,让其单独突破,那种本就不多的联系,可能也会变得更少。 只是单纯的叠加,不拖后腿就不错了,自然不如相辅相成的更强。 而且,不加强两道之间的联系,以后怎么同时进阶九阶? 必须加强,必须整合。 这不是整合两道,仅仅只是整合余子清自己的力量而已。 而这一步,其实已经是无形之中契合了,开辟最适合自身小道的路。 若只是修饿鬼道,自然是不会出错,可以按部就班,没有法门也能靠时间慢慢磨,以后当个鬼道之主。 但现在让余子清放弃炼体,根本不可能。 二者的联系在余子清身上,他根本不可能放弃。 余子清悄悄找到老羊,把自身困境说了一下。 老羊有些意外。 “不是可以同修么?” “可以倒是可以,只是我不想仅仅只是可以同修,我还想可以互相成就,我得为以后考虑,不仅仅只是进阶七阶就完了。” 老羊有些欣慰,不止看到眼前,看的长远,是个优点。 然后,他摇了摇头。 “你别问我,炼体我倒是懂一点点,而且还是跟实际有偏差的纯理论,做不得数。 饿鬼道我懂个屁,我到现在还没弄明白,巫双格的伴生法宝,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真心是来请教的。”余子清一脸真诚,表示这次不是来寻开心的,也不是为了说你懂个屁。 “我是真不懂。”老羊苦笑一声,他只是听说,没切身感受,哪会知道如何处理。 眼看余子清的确遇到问题了,老羊苦思冥想片刻。 “我想来,可能也就只有这么点可能了。 一,你效彷我的道,借天威造化,强行成型。 不过,你这牵扯到两道,跟我这种孤身一人的情况不一样,你未必能扛过去。 难度基本等同于开辟出一条堪比炼神之道的路。 二,你不是养了果汁么。 但这个危险也太高了,上一次,果汁的力量也到了极限。 恐怕没办法帮到你了,至少现在是肯定不行的。 你要是再搞的这么大,果汁说不定就真成了唯一一株半途被撑死的仙草。 三,也是借仙草之力。 之前不是有一株不死曼陀罗现世了么。 你要是能借来点力量,倒是也有机会。 四,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亦有大机缘。 你遇到的生死危机太少,要在生死之间去感悟,也有可能领悟到东西。 五,唔……”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这就是你说“我是真的不懂”? 都特么到第五种了! “没了,没有五了,哦,有,那门大衍初章,也是一把钥匙。 以我推测,你若是能修到第六个大境界,眼前这点问题,应该会迎刃而解。 起码你会找到解决办法。” 虽然听着都不太靠谱,可行性都不太高,余子清还是老老实实的道谢。 阅历、知识等等,有了足够的沉淀之后,的确远比他这种小年轻强的多。 第一种直接放弃。 甭管能不能扛过天劫洗练,前提是,你得有天劫吧! 自从上一次薅羊毛,连一点雷花都没薅到之后。 余子清就觉得,他要是敢这么做,天劫怕是压根不会出现,根本不给他机会去借力演化。 第二种,估计完全不行。 余子清心里还是挺有逼数的,不管前期准备的如何,真到了那天。 必定是演化的太大,以果汁之力,要么没法演化,要么被活活撑死。 养个花容易么,算了,还是别祸害果汁了。 第五种,大衍初章,还是算了,那得等到猴年马月去了。 第三种和第四种,倒是可以合在一起试试。 只要不想着把仙草连根挖了当灵药吃,不想着祸害仙草,其实倒也不是多危险。 听老羊这意思,那株不死曼陀罗,跟果汁的区别还是挺大的。 回头去问问果汁,仙草之间的关系如何。 能不能引荐一下,就算不成,起码别一见面就翻脸。 要是以前,余子清肯定不会去沾染那株不死曼陀罗的,现在倒是可以试试。 回到了锦岚山,看到个年轻人,跟街熘子似的,贴着槐树林熘达。 余子清顺手将其揍了一顿,一看那熟悉的防备架势,挨揍挨出心得,护身之法如本能的家伙,余子清就知道,这肯定是小皮孩。 余子清假装不知道,将其揍的连开口的机会都没有。 揍完之后,肿的不太均匀的小皮孩才幽幽叹了口气。 “二爷,我懂,是您老没认出来我……” 余子清眼神一闪,有些不善,已经长大的小皮孩立刻改口。 “您老还年轻,我这是尊重。 您这是考验我修行呢,我明白。 这么多年,我还不如我爹进境快,着实不该。 而且,我真没想偷偷熘出去。 您老揍我是爱护。 有一说一,的确比里长下手轻多了,是怕一不小心打死我。” 余子清眉头一蹙,上去就是一脚。 你把话都说完了,我还说不说了? “这才几年没见,你怎么变的比你爹还油嘴滑舌了?” 小皮孩不敢说话,老老实实的应下。 锦岚山的规矩,不到六阶,不准出山,省的出去丢人,或者被人活活打死。 小皮孩天赋异禀,更是不容许他浪费天赋,勇勐精进那是妄想。 不把根基打的完全无缺,再也无以为继,别想进阶。 小皮孩嬉皮笑脸,倒也不在意挨揍的事。 他打小就懂事,其实谁揍他狠,他其实还跟谁更亲一点。 说心里话,余子清是真放水放挺多的了。 里长那才是卡着生死线,卡着点来的,是真不怕把人打死。 余子清倒是真的挺怕把人打死。 小皮孩被揍的浑身肿胀,也悄咪咪的压制住自行恢复的速度,就这么跟在余子清身边。 下一刻,就见一个庞然大物,一路狂奔着冲来,而后越来越小,最后化作一条狗那么大,冲到余子清面前,一把抱住余子清的大腿,挂在余子清的腿上。 蠢狗多年不见余子清,简直跟见了亲人似的。 这日子简直没发过了。 本来配合一点里长试验秘法,倒也没什么,里长看它变弱了,的确收手了。 可是随着试验,这货越来越强,里长的力道也随之变强。 如今都快恢复曾经的实力,蠢狗就越来越慌。 不堪回首的痛苦回忆,渐渐涌上心头。 余子清一脚将蠢狗踢飞。 “好好巡狩山门,瞧你这点出息,你见过那个凶兽如你这般提升迅速的?” 蠢狗连连摇头,他一点都不想要实力。 在这边当个弱鸡挺好的。 过的别提多舒服了,谁都给吃的。 可越强反而越不舒服了。 “行了,起来吧,我回头去找里长说说。” 蠢狗巡视锦岚山,的确挺用心的,总比没有强,而且还算是加强了跟周围邻居的联系。 锦岚山内有什么东西了,就让蠢狗去送一趟,一来二去的,关系自然越来越好。&hu 毕竟距离不进,总不能每次有什么小事,都让里长亲自一路狂奔上千里吧。 回到了村子里,村子里那些连节日都要硬剽过来,当开席理由的家伙,好不容易找到个由头,自然是立刻开席。 酒足饭饱,余子清晃悠到魔植领地,看了看果汁。 状态还行,但很显然还没从上次的事里恢复到正常状态。 余子清是真不敢再祸祸自家可怜的小果汁了。 “有点事,问问你,你跟不死曼陀罗之间的关系怎么样? 我这有些事,想去拜访一下不死曼陀罗,请她帮点忙。 你看这事,有戏么?” 说完之后,余子清看向蛇柳,蛇柳伸长着一颗颗脑袋,眼神呆滞。 “看什么,翻译啊?” 蛇柳上的一颗颗蛇头,依然是维持着大聪明的样子。 直到余子清拿出一块巨鲨肉,走向其他魔植的时候,蛇柳上垂落的一根根细蛇,便立刻以头为笔,唰唰唰在地上书写了起来。 “我大哥说,不熟,她脾气不好,有什么事,找我大哥。” 余子清把手里的肉抛给蛇柳,一群细蛇打着架把肉瓜分掉。 “不是不找你,你还没恢复,你好好恢复。 我呢,修行遇到点阻碍,需要有人帮忙。 咱家果汁呢,是走技术路线,不动粗。 我需要找能动粗的,还能触碰我修行之道的,最好还要有危险。 而且还要能把握的住这个度。 本来我准备去找我大哥试试,可邪君给了他这么久,我是真怕我大哥收不住手。 最后思来想去,不死曼陀罗可以试试。 你看能不能引荐一下,她会卖你面子么?” 余子清说完,一旁的蛇柳,便长大了几百个嘴巴。 余子清抛出肉,每条蛇一蛇一笔,瞬间就写出来一堆字。 “我大哥说了,你带着我大哥的老桩去,告诉不死曼陀罗,你死了,我大哥以后就废了她。” 余子清大为震惊,看着蛇柳。 我家果汁这般霸气么? 蛇柳写完,互相打了一架,唰唰唰的把那些字迹擦掉,重新写道。 “我大哥说,只是帮点小忙而已,你带着老桩,她不帮忙你也会很安全。 你告诉她,我大哥已经重来一世。” “哦,吓我一跳。” 余子清聊了一会儿,浇了水,喂了一圈魔植之后,转身离去,前往深渊。 他这个戏称的仙草老桩之主,如今还真有点作用了。 一路来到深渊,进入荒漠,看到那株嗜血魔花,余子清立刻拿出了老桩所化的拂尘柄。 “它已再来一世,这是它的老桩所化。” 余子清还想攀交情,谁想嗜血魔花压根没觉得是他害了仙草,弄到的老桩。 真害了仙草,现在也不可能在这活蹦乱跳。 渡血河而下,嗜血魔花还送了余子清一片人头大的花瓣,让余子清留着。 余子清看了看手中还没搞明白有什么作用的仙草老桩,现在倒是明白了。 起码可以当面子用,而且特别好用。 正文 第二六九章 孤独与虚无,想死都难(8k) 当年余子清拐走了一堆魔植幼苗,其实到现在,这堆魔植,也只能算是刚从幼儿园阶段进阶到小学阶段。 魔植本身就生长很慢,好处则是寿数绵长。 锦岚山里的魔植,要是能正常生长,保底也能送走如今锦岚山内的这一代人。 身为魔植,只要能渡过最容易夭折的成长期,活个万把年,问题真不大。 当年余子清倒是有心让嗜血魔花改邪归正,可惜,忽悠不走,人家压根不鸟他,没弄死他已经是给面子了。 后来大概明白,这嗜血魔花,八成是不死曼陀罗的小弟。 甭管别的,起码这气节倒是真不错。 没费什么口舌,也没遇到阻碍,余子清顺着血河,顺流而下。 那看似静静流淌,到现在还没干涸,没有了源头,似乎也没有了尽头的血河,深入其中,才能感觉到诡异的地方。 顺流而下,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到最后便全部消失不见,只有血河。 不知多久,又有虚幻的景象浮现,慢慢化出一片新的空间。 当彻底由虚化实的那一刻,余子清率先嗅到的便是浓烈的火气加上硫磺,还有各种毒气的味道。 有一说一,比经过收拢的纯粹秽气加毒素,要恶心太多了,起码秽气其实并没有什么味道。 轻轻吐出一口气,将吸入的那点毒素全部吐出去,余子清上岸之后,环顾四周。 一片荒凉。 就像是一片刚刚经历过大面积火山爆发的火山群,远处还能看到岩浆汇聚成河流,缓缓的流淌。 偶尔还能看到一些奇奇怪怪的虫子,除此之外,再无什么会动的东西。 更重要的,这里的灵气浓度,低到令人发指,几乎所有的灵气,都被火气和毒素沁染。 对于修士来说,这里就是一片真正的荒漠。 深渊和深渊还真的有差别。 从大离的深渊裂谷,进入到的那一层深渊,起码生机挺旺盛的,各种妖魔数量极多,要不是魔植实在不太好活下来,恐怕魔植数量也不会少。 而这一层,倒是有些像传说故事中的深渊了,环境极为恶劣。 一路前行,隐约还能感觉到一点点残留的不祥之气。 要不是当年的假发白水蛋,降临下来,亲自来将这里的危机解决掉,余子清现在怕是也没法轻松走过去。 当年的一号,变得癫狂,归根到底,就是因为跟着当年的假发白水蛋来了一次这里。 此地万里岩浆海,本是将中了血脉诅咒的铜族,活活炼死的地方。 血脉诅咒弥漫在这片区域,只要走过去的,就会中血脉诅咒。 余子清听新五号说起这里,却也没来过。 他本来还想问问,当年被带走的血脉诅咒所化的诅咒宝物,究竟落在哪里了。 但新五号不太适合主动去发问,这事就一直拖着。 低空飞过,岩浆海里不时的冒出一个气泡,释放出更多的毒气。 越过了理论上的第一道阻碍,其实什么危险都没遇到,继续前行,岩浆海逐渐消失,可是火气却愈发浓郁。 举目远眺,隐隐能看到黑烟滚滚,偶尔能有一些雷鸣般的声音若隐若现,不多时,还能看到一块被烧的通红的巨石,拖着长长的黑烟尾巴,从天而降。 一座座巨大的山峦,燃烧着火焰,很多地方,像是被烧红的烙铁。 等到余子清靠近,才看到一头头顶燃烧着火焰,行走在火焰之中,全身赤红,形似猿猴的魔物,在一座山头探出了脑袋。 余子清微微一怔,跟他体内的赤猿,长的可真像,只不过本质上却不是一种东西。 赤猿是以怒火为基础,怒火燃烧,反而如老僧入定般安静。 这里的赤猿,暴躁非常,余子清刚看了一眼,就见远处一块燃烧着的巨石,轰在了那头赤猿身上,将其轰的倒飞出去。 远方,还有一头赤猿,在一座座山头跳跃,急速追来,两头赤猿互殴在一起。 余子清默默调动力量,将自己纳入到火焰之中,放弃了假装也是赤猿的想法。 他都习惯了,装作同族,来避开麻烦。 却忘了,对于有些魔物,同族之间下手才是最狠的。 反正先装作不存在好了。 一路继续前行,各种残留的痕迹越来越多,有些明显是人族的强者出手时留下的痕迹。 遇到的赤猿同样越来越多,但这里的赤猿,倒是相处的很好,没有相互攻击。 这时,余子清体内的小赤猿,给他传来一些信息。 这些赤猿在交流,有灵智,刚才遇到的那两头大家伙,是在争夺新任首领的位置。 上一任首领,在之前被路过的家伙杀掉了。 “能找个赤猿帮忙带路么?” “可以试试。” 余子清调动出赤猿的气息,伪装成魔物,在领地边缘,找到了一个丈许高的赤猿,应该还是未成年的小家伙。 只是余子清不太理解,未成年的幼崽,不是应该都放在核心地带么? 这些家伙,强的反而在核心,弱鸡都在外围。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人,慢慢的走了过去。 那赤猿转头看了一眼,眼神里有些呆滞,它分辨不出来气息的差别,只是感觉这个没毛的同族长的好怪。 余子清拿出一块赤色的水晶,抛给对方,里面蕴含着浓烈的火气。 “让他帮忙带个路,到地方了,再给他一块。” 小赤猿传出了信息,那赤猿拿着水晶,有些畏惧的缩了缩脖子,它认出来了,就是之前路过的那些可怕的家伙。 想要叫人,可是想到,上一位首领已经被打死了,叫人好像也没人敢来了。 小赤猿又将信息传递了一遍,赤猿犹犹豫豫,张口将水晶吞下,老老实实的在前面带路。 余子清当年窥视过地图,可惜,也只是一个大概方向。 进入这里之后,越是深入,便越是明白,这鬼地方,只有一个大概放心,八成是要迷路了。 混乱、荒芜、空间都有些错乱,赤猿的领地,火焰燃烧着,扭曲了视线,目之所及,超过一定范围,就一定会有偏差。 余子清利诱加威胁,带了个赤猿带路,行走在群山之间,路程的确跟余子清想的不一样。 看起来都是在七拐八拐的走,但剔除掉被扭曲的部分,的确算是最近的路线了。 余子清跟在后面,默不作声,总结规律,看看能不能想办法,自己来纠正那种扭曲。 若是能总结出来,自己就能顺利的通过这片赤猿的领地,而且说不定还能因此开一个课题。 数据收集好了,回头让老羊创出秘法也好,升级一下护山大阵也行。 数天之后,燃烧着火焰的山峦越来越少,带路的赤猿不愿意再往前走了。 对着余子清不知道嗷嗷说着什么,一边说,一边还有些瑟瑟发抖。 余子清体内的小赤猿,给翻译过来。 赤猿说,它太冷了,再往前走,会被冻死的,他们族中,有很多人,都是被冻死在外面的。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环境,还能看到岩浆河流,但是火焰的确只有零零散散一朵朵还残留着。 但这里的温度,却依然很高,起码把鸡蛋随便丢在地上,一会儿就能熟。 余子清有些愕然,仔细一看,赤猿身上燃烧的火焰,的确衰弱了不少,真的像是被冻的打哆嗦。 这赤猿也太拉了吧,对环境要求这么高,难怪一直被困在这里。 余子清还想劝一劝,多给点好处,谁想那赤猿,坚定之极,宁愿被打死,也不愿意被冻死。 余子清只好拿出两颗水晶,抛给对方。 “你不要回去太远了,我回来的时候,还需要你带一下路,到时候多给你几颗。” 赤猿拿了水晶,飞速的狂奔回火焰里,还跳到岩浆里恢复。 余子清看的直挠头,不至于吧。 可仔细看,赤猿似乎真的被冻的很难受的样子。 得了,这些赤猿,已经彻底不适应其他环境了,对于这种魔物来说,你让它去人族的世界,它估计都觉得你是在害它。 入侵人族的世界,根本不可能。 仔细想想也对,大震北部,气温仅仅只是降了大概二十多度,如今便成了一片生机断绝的荒漠,所有人被迫迁徙。 对比一下,那个赤猿从领地范围出来,就相当于,走到了比最适宜生存的温度低上千度的地方,没被冻死,的确已经不容易了。 余子清回忆了一下,在第一层深渊,遇到的那些妖魔,好像还真没这么极端的。 这一层深渊,也不知道是在多深,异化差别能大到如此地步。 表面上看,似乎像是普通的妖魔,可本质上,明显不是。 余子清问了问体内的五小只,他们也不知道,只是跟老僧一样的小赤猿,能跟这些赤猿交流而已。 余子清默默记下了这些,继续前行。 彻底走出火焰山的范围,火焰消失,岩浆也消失,大地变成了黑色,就像是岩浆凝固而成的黑曜石。 156n 气温也开始急速降低到适合人生存的温度,无边无际的荒野。 目之所及,只有坚硬干涸的焦黑大地,以余子清的目力,也看不到天边有什么不一样的东西。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火焰群山已经消失不见。 他才走了没多久,就出现这种情况,很明显不正常。 走着走着,风慢慢都停了下来,他的脚步声,都开始变得愈发明显。 往日里会被直接忽略的心跳声,慢慢的变得明显,变得犹如擂鼓。 血流声,哗啦啦的奔腾如大江大河,震耳欲聋。 余子清站在原地不动了,只是转头脑袋环顾四方,周围的一切,都变得一模一样,看不出来任何区别。 余子清跺了跺脚,自在天和楼槐,都没有出现,他甚至都感应不到这俩家伙的存在。 唯独体内的五小只,还能清晰的感应到,因为它们是余子清修行的一部分。 感觉不到此地的任何神妙,感觉不到任何不应该有的力量。 但余子清却非常确定,这片鬼地方,不正常,他踏上这里,就已经中招。 继续向前走,估计也没有任何作用。 在没有任何参照物,没有任何道标指引的情况下,他乱走的结果,一定是迷失。 余子清站在原地,颇有一种天地悠悠,独怆然而涕下的感觉。 从未有什么时候,他能如此清晰的只感觉到自己,被动的剔除掉一切干扰。 体内的力量,所有的一切,都变得如此清晰,不用刻意感应,就能清晰的展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在刻意去感应的时候,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 余子清闭着眼睛,心绪平稳,他知道,从这一刻开始,他便已经踏足到了不死曼陀罗的影响范围了。 能有如此影响力,却无任何明显的力量去影响,比之虚空还要感觉空旷,还要更加虚无。 这必定不是天地自然形成的,而是仙草的力量影响辐射而成。 他没有急着拿出老桩,而是借助这种机会,不假外物,反窥自身。 重新审视自己的修行,自身的一切。 从未有什么时候,能如此清晰。 饿鬼道的修行,主干道倒是没什么问题,只要不自己瞎搞,他便是此道绝对的正确。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清晰的看到,主干道又粗又大,笔直无比,可惜分支太少,枝叶太少。 因为除了自然而然觉醒的神通之外,他根本不敢瞎搞,就怕出问题。 如今借助地利,借助神妙,无尽的虚无,反窥自身,便能清晰的看到一些小问题所在。 他细细的填补,重新数里,主干的分叉上,开始慢慢分出一些分枝,新的嫩芽开始生长出来。 而重看炼体修行,从根基开始梳理,去芜存菁,剔除掉气血之中,肉身之中,往日里窥视不到的杂质。 反窥所有的窍穴,反窥血海,不断的梳理,如同重修了一遍。 到了没办法继续精炼的时候,气血缩减到原本的九成五,但威能却更强更加纯净。 默默修行,等到炼体恢复到原样,他才以最清晰的视角,窥视到饿鬼到和炼体之道的联系所在。 看起来联系不大,气血足够强,可以温养壮大阴神,而阴神壮大,也能反哺肉身,精炼气血。 这一刻,余子清清晰的看到,如何二者相互牵连,同时进阶了。 以气血肉身的阳气,洗练阴神,直到阴极阳生,阴神化作阳神,进阶七阶阳神境。 而大日煌煌,却又能在这个过程之中,去芜存菁,洗练掉不需要的东西,进阶炼体七阶无垢境。 这需要外力的压力,生死的压力,现在这些压力不够,只是能让他看清楚而已。 余子清睁开眼睛,依然感应不到自在天和楼槐,但心神恬静,意念不动。 那种虚无也没法撼动他的内心。 等到虚无感越来越强的时候,余子清明白,这就是见到不死曼陀罗的必经之路。 绕不过去的。 孤独与空虚,不是在充斥,而是在不断瓦解,让一切都变得虚无,让他也变得虚无。 所以,他拿出了仙草老桩。 普普通通,如同一个木棍子一样的老桩,在这片虚无之中,彷若一瞬间凝聚了所有的存在感。 血脉相连的感觉浮现,余子清便生出一种感觉,无论怎么虚无,无论怎么孤独,他依然存在,他便是虚无之中唯一存在。 这一瞬间,他回头望去,后方的火焰群山,又再次出现。 而他仅仅只是在这片荒野里,走出了不过三四里的距离。 他的身后,自在天摆出一个大字,躺在地上,眼神空洞,喃喃自语。 “天魔王,你最好现在就弄死老子,不然的话,老子早晚要把你拉下来吞掉。 我家大人,何等位格,你这种被人踩在脚下的货色,根本无法理解。 你敢杀我,我家大人一定会让你不得好死…… 哈哈哈,你果然不敢杀我。 你这种废物,如何能担任天魔王之位。 天魔只有在我手中,才能存续。 来啊,杀我,杀我啊。” 而另一边,楼槐站在原地,一脸狰狞。 “老子走的是正道,就是正道! 人魔怎么了?人魔就不能走正道? 你们算什么东西,我大哥说我走的正道,那就是正道。 敢说我不是正道,我弄死你。 放你娘的屁,我用的就是正道手段杀的你,跟我出身有何关系! 出身又不是我能选择的,尔等张口出身,闭口出身,连个魔头都不如。 呸!” 余子清不知道自在天和楼槐遇到了什么,但看情况,应该跟他遇到的不一样。 他遇到的是孤独和虚无,一切都不存在的虚无,明明没有什么东西压过来,反而压力更大。 余子清走上前,静静的等着。 等到楼槐开始有些癫狂的时候,他才手握仙草老桩,点在了楼槐的眉心。 楼槐的神色一怔,看到余子清,顿时一脸委屈的哭了出来。 “大哥,我走的就是正道,为什么所有人都非要揪着我出身魔头不放。 就因为出身魔头,无论做什么都该死么。” “没事了,我说你走的正道,你就是正道,谁拿这个说事,我就打死谁。” 余子清难得见到楼槐如此脆弱的样子,拍了拍他的肩膀,出言安慰了几句。 等到楼槐恢复过来,余子清才走向那个像是被困着的自在天。 这家伙一脸桀骜不驯,眼神里充斥着鄙夷。 “老子是天魔,这点折磨也敢拿出来丢人现眼,真是跟不上时代了。 天魔王,有本事你去找个大饿鬼来啊,你去啊,你敢么? 呸,垃圾。” 余子清和楼槐看着自在天的样子,饶有兴趣。 这家伙叫的比谁都惨,可是就是硬气的不服软。 以前倒还没注意到,自在天这么硬气。 听这意思,是被天魔王抓到了,正在施展各种手段折磨他。 说的也是,自在天可是被他亲手收拾过的,天魔王那点只会有痛苦的手段,早过时了。 余子清伸出老桩,点在自在天的脑门上。 自在天看着周围场景变化,似乎还没恢复过来,依然是梗着脖子。 “嘿,你死定了,你敢化作我家大人的样子,我家大人何等威势。 必定会立刻生出感应,小鳖崽子,有本事就现在弄死我,不然我就看你怎么死。 你折磨我万年有什么用,万年过去,我家大人早就跟当年不一样了。 你化作我家大人年轻时的样子,还想吓唬我?” 余子清伸出手,将自在天拎了起来,眼看他还以为没回到真实,啪啪两个大逼兜子。 “醒了么?” “我醒你大爷,我什么没受过,俩大逼兜子就想吓我,来,继续,加把劲。” 余子清叹了口气,楼槐在旁边看热闹,笑的合不拢嘴。 “还天魔呢,就这?连真实和虚幻都分不清楚,哈哈哈……” 又挨了几巴掌之后,自在天犹犹豫豫,看了看周围,又看了看余子清和楼槐。 慢慢彻底恢复,回想起他在干什么了,便有些尴尬的恨不得用脚扣出一层深渊。 身为天魔,中招之后,竟然都分不清楚真实与虚幻了。 着实有点丢人。 “大人,我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我陷入了幻境,被天魔王抓了,折磨了一万年,他什么招都用过了,我只是一时没反应过来而已!” “我们继续走吧。”余子清没笑话自在天,转身继续赶路。 楼槐却没这顾忌,指了指自己。 “我比你先醒来。” 自在天撇了撇嘴,化作一缕黑烟,钻进余子清的靴子里。 余子清行走了没多久,就在荒野上看到一个人,盘膝而坐,已经化为干尸。 其身上的力量消散的一干二净,但是法袍威能尚在,依然完好无损。 他的身前摆着一块金册,上面写着几行字。 “后来者谨记,觊觎仙草,不得好死。 若能看到此物,尚有回头之机。 回去吧,那不是仙草,是死地。” 余子清不知这人是谁,估摸着是数十年前进来的那批人里的一员。 寿数将尽,觊觎仙草,为的就是拼死一搏。 只可惜,死的确是死了,最终连仙草的面都没见到。 继续向前走,遇到的各种枯骨越来越多。 有人族的,也有妖族,也有魔头,看年代基本都是非常久远的。 数十年内的,非常少。 而那些相对新鲜的尸骸,过半都是余子清从未听说过的。 都是饿鬼们只感觉到人,却没看到是谁的那批人。 妖族的数量,倒是比预想的要多。 可惜了,干什么不好,非要去觊觎仙草。 老想着将仙草吞噬掉,疯了吧。 也不知道这些错误的消息,是怎么一直流传着,而且还有这么多人都对此坚信不疑。 果汁说,不死曼陀罗脾气不太好,真是一点都不假。 仅仅只是在必经之路上弄的东西,就坑死了大批的强者。 看那些骸骨的跨度,少说也有几万年了。 那当年不死曼陀罗,到底是为什么离开了这里? 总不至于是专门出去钓鱼吧? 那就不是脾气不好了,而是主动去使坏。 看来看去,还是自己家的果汁好,对比之下,简直就是博学多才,专心学习,从不搞事情的大家闺秀。 余子清收拢了一路上遇到的尸骸,只能草草先装起来,回头再处理。 越过了这片死寂的荒原,前方有一条大河化作明显的分界线。 大河的另一边,开满了血色的花朵,妖冶诡异,乍一看,像似有无数只苍白之中透着青色手,在轻轻摆动,随风起舞。 一眨眼之后,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不死曼陀罗,我乃仙草老桩之主。 我已助光阴的故事走出下一世。 这一次来,是想请你帮点小忙。” 余子清喊了一声,声音向着远方回荡而去。 大河奔涌,对岸的无数花田里,一阵妖风吹过,大片血色的花瓣坠落,被风卷着向着这边飘来。 花瓣相互簇拥变化,化作一只只苍白的手臂,一只收抓着另一支的手臂,飞速交织,化作一座手臂组成的长桥,横在大河上。 看起来很给面子。 余子清拱了拱手,手握老桩拂尘杆,踏上手臂组成的长桥。 一瞬间,便见余子清的左脚里,自在天惨叫着飞出,倒飞了出去。 落地之后,连身形都有些无法凝聚,不断的冒出黑烟。 楼槐一个激灵,连忙跳了出来,幸好余子清这次先迈的是左脚,让自在天淌雷。 “大哥你去吧,我们在这里等着就行。” 楼槐乖巧的后退,自忖他们这身份,很显然不够格让仙草迎接。 这还真不是人家在针对他们。 余子清踏上手臂组成的长桥,感觉就像是踩在真正的手臂上,一种诡异又别扭的感觉不断浮现。 偏偏他非常清楚,这地方肯定不能用正常的方法度过,飞过去是肯定飞不过去的。 走到了中间的时候,手臂组成的长桥,骤然崩碎,化作花瓣。 余子清的身形,直直的向着河中坠去。 什么神通,什么浮空都无法做到。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坠入河中。 坠入河中,没有溺水的感觉,反而有一种各种危险气息,从四面八方压来,彷若要摧毁一切。 余子清念头疾转,不明所以。 不死曼陀罗要坑他,没道理吧,脾气再不好,也不至于在表明身份之后,以这种方式坑死他吧。 有什么好处? 下一刻,各种致命且危险的气息,瞬间灌入他体内。 他的肉身血肉,不断瓦解,无论他如何抵抗,都毫无作用,总有有一种力量,可以去瓦解他的抵抗。 一个时辰之后,余子清化作骷髅,依然手握仙草老桩。 饿鬼气息浮现,填补自身,让他化出饿鬼之相。 最纯粹的力量,又在消磨他的身体。 这一刻,余子清已经清晰的感觉到,饿鬼道和炼体之间的联系,在不断的加深。 若不是此刻力量消耗,他已经开始一起突破了。 他什么都没说呢,不死曼陀罗就已经开始帮忙了? 只是这帮忙的方法,还有这速度,有点让他猝不及防。 片刻之后,余子清肉身崩碎,一滴金血浮现。 滴血重生,从无到有,飞速的凝聚出新的肉身,完整的肉身。 意识恢复,余子清感受着周围的环境,有些懵。 可是下一刻,就有一股力量,以不知什么方法,强行补上了他读档之后,中间缺失的部分。 他明白了这一切,周围便浮现出一股力量,将他排斥出去。 他被弹飞出大河,落在了手臂组成的长桥上。 余子清有些无语,他还真有些不适应,有人快他一步。 他服下灵药,继续凝出新的金血。 他不知不死曼陀罗是怎么操控的,反正他肯定是不会死的。 本来还犹豫,要不要把果汁威胁的话说出来,现在看来,他什么都不用说,只是拿着仙草老桩来,就足够了。 这边刚凝聚出一滴金血,手臂长桥立刻崩塌,他又坠入到大河里,继续承受那种可怕的压力。 彷若那一瞬间,有无数强者,在一起出手,非要将他磨灭不可。 他的意识朦朦胧胧,连自己的身体都感应不到了,唯独能感应到血脉相连的仙草老桩。 下一刻,他仿佛变成了不存在的第三视角。 俯瞰下去,只见一条黑色的长河,流淌而过,无尽的死亡气息流淌其中。 一朵有花无叶,形如石蒜的血色大花,在黑河之中绽放。 余子清不懂,为什么不死曼陀罗会长的像石蒜。 下一刻,那花越开越大。 当这朵花大到看不到全貌的时候,余子清看到,其中一片花瓣上,承载的好似就是之前走过的那片孤独荒野。 他就落在边缘那片大花瓣底部的间隙里。 再次睁开眼睛,他又死了一次,又滴血重生了一次。 但是却没什么力量的消耗,仿佛有什么力量,在补充,为他付出了代价。 他被折腾的死去活来,当再一次肉身与阴神,一起湮灭,再次靠着一滴金血重生的时候。 余子清感觉到,他已经进阶了。 炼神和炼体一起进阶。 以最极端的方式进阶,彻底绕开了炼神和炼体高阶的互相冲突。 因为他是在死亡之中进阶的。 当重生的这一刻,二者的交集点,就落在了他身上。 余子清心中若有感悟,在不死曼陀罗的影响下,他哪怕神形俱灭,他也不会真的死。 只是在死亡的边缘,反复横跳。 不死曼陀罗的笼罩之下,不允许,他自己想死都不行。 这是果汁留下了什么信息,还是他们已经有过交流了?检测到你的最新阅读进度为“第二六六章 这边在演戏,那边在白嫖(5k)” 是否同步到最新?关闭同步 正文 第二七零章 神通进阶,太子继位(8k) 余子清觉得以人的思维来判断不死曼陀罗,可能会有失偏颇。 这位可能根本不是脾气不好,只是以人的眼光看,像是脾气不太好而已。 不死曼陀罗纵然有意识,可能也根本不在意那些东西。 就像是余子清这次来,什么都没说,不死曼陀罗就已经开始帮忙了。 而且帮忙的手段,看起来还像是要弄死他。 一次弄不死,便继续多弄死几次试试。 要不是余子清比较冷静,他又提前去问过果汁,他还真以为是这样。 滴血重生的神通,强则强矣,可是余子清也没能力,不断的在这滴血重生,一直没有任何后遗症。 按理说,他滴血重生之后,约等于回档,直接回到凝聚出这一滴金血的那一刻,后续的记忆都不会有的。 但在这里,代价被抹去,那点对比滴血重生的效果,可以忽略不计的小缺陷,也被补平。 他此刻静静的感悟,按理说,他不应该记得进阶的过程的。 可是此刻,那感悟却很自然的慢慢涌现出来。 在生与死的边缘,压榨了他所有的力量,让他的阴神与肉身,被迫一起发力,相互交融,来做出抵御。 当交融和联系,到了一定程度之后,两个本就要自然而然进阶的修行方向,便很自然的到了水满则溢的境界,顺顺利利的一起进阶七阶。 就像是真的经历了不止一次绝境生死危机,被迫爆发的那种。 他的阴神,本就是饿鬼相,是借炼神为表,饿鬼道为里,此刻到了阳神境。 火焰自然而然的灼烧,阴极生阳,从阴冷黑暗向着相反的方向转化。 按照正常炼神修士的路子,这一步阳神出窍,便是在正午烈阳之下,也不会受到压制,甚至还能借助烈阳之气,磨练阳神,壮大阳神。 在七阶之前,正常的炼神修士,其实都挺脆弱的,阴神特别容易被针对。 到了七阶,迈入大修士阶段,才算是厚积薄发,开始当爹了。 当然,炼体其实也一样。 唯一比较平稳的路子,就是正统的炼气,什么境界有什么实力,进阶曲线,实力曲线波折不大。 所以,很多时候,境界便是实力如何最重要的参考。 余子清闭目静静感悟,炼神七阶,觉醒的神通,感觉很怪。 毫无意外的,依然不是什么大杀伐神通。 他都习惯了,而且他现在也不太想要什么杀伐神通了。 余子清觉得怪异,只是因为这个神通跟月亮有关系。 也跟他修行的大衍初章有关系。 甚至还跟余子清曾经得到过的一个法宝有关系。 回头再试一试吧,在这里没法试。 而炼体神通,也很怪,跟炼体七阶的名字一样,叫无垢。 乍一看,像是什么没用的神通。 仔细想了想,好像在典籍里看到过,琢磨不多,觉醒的人也不多。 回头再试。 余子清睁开眼睛,站起身,站在手臂组成的长桥上,遥望着更深的地方,揖手一礼。 “多谢了,今日承你人情,来日若有需要,尽管传讯即可。” 余子清拿出一枚玉简,放在长桥上。 他的目的已经达成,没必要再往更深的地方走了。 他转身就走,等到他落到岸边,手臂组成的长桥,顺便崩散,化作漫天花瓣。 那些花瓣卷动着玉简,消失在对岸。 此刻再望去,那开满河岸的血色石蒜……唔,血色曼陀罗,的确有一种妖异的美感。 那是伫立在生死之间,大恐怖之下孕生的大美。 在别的地方,是绝无可能看到,也绝无可能感受到的。 余子清在内心里称赞了几句,就要转身离去的时候。 意识骤然变得空洞,周遭的一切,彷若又回到了生死之间的状态。 他看到那朵巨大无比的曼陀罗花,花心在缓缓的开发,一片花瓣缓缓的脱落,化作一道血色的光华飞来。 意识转瞬恢复正常,余子清眨了眨眼睛,周遭什么变化都没有。 他拿起仙草老桩看了一眼,老桩顶端,其中一个空洞的地方,彷若镶嵌了一滴鲜血,不凝不散。 余子清不明所以,什么信息都没接收到,只能再次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他对不死曼陀罗,那是真的一点想法都没有。 尤其是在生死之间,窥视到的那一幕,让他明白,所有觊觎不死曼陀罗的人,绝对都是痴心妄想。 说他们想屁吃,都是夸他们的。 不死曼陀罗,压根不是预想之中,跟果汁一样,只是一株花大小。 亦或者是,不死曼陀罗,压根就没有本体。 她的力量覆盖范围,余子清如今踩在脚下的荒野,都是不死曼陀罗力量的覆盖范围。 她从未针对任何人,死在这里的人,只是自己跳进来,却偏偏无法承受不死曼陀罗的力量,只能死在了这里。 余子清看了看等待的自在天和楼槐,楼槐安静乖巧的跟鹌鹑似的。 自在天倒是惨不忍睹,连形体都没法凝聚出来。 他这纯粹是遭到反噬了,约等于那些来这里觊觎不死曼陀罗的人。 余子清看了看手中的拂尘杆,在自在天的脑壳上点了一下,自在天不断变化的身体,才慢慢稳固了下来。 别说口嗨两句,他在心里都不敢想,老老实实的钻回了余子清右靴子里。 楼槐面色一变,心说自在天你个臭不要脸的东西。 眼看余子清没说什么,他也知道轻重缓急,先去了左靴子,回头再找自在天掰扯。 余子清重新行走在荒野上,他这次也没急着往回赶路,而是游走在虚无荒野上,寻找到那些死在这里的人,将他们的遗骸收殓。 这一次倒不是纯粹做好事。 而是之前窥视到,这里其实已经算是不死曼陀罗的范围了。 不死曼陀罗在不在意,余子清不知道,不过作为一个养花人。 花上落了一些东西,或者生了虫子,余子清都会给处理掉,起码余子清自己心里舒服了。 也不知花了多久时间,余子清将整个虚无荒原清理了一遍,看着都舒服了。 他对着深处遥遥拱了拱手。 “我走了,有什么事,有什么需要帮忙的,记得联系我。” 等到走出了虚无荒野的范围,回到了火焰山,余子清回头望去。 有句话他没说,自从见到果汁,他便知道,仙草也不是可以永存的,亦不是不死的。 若不是他来到这个世界,便是果汁,也已经走到了生命的尽头。 不死曼陀罗,可能有一天,也会死去吧。 果汁愿意让他来,不死曼陀罗愿意帮他,那余子清自然也愿意,在能帮上忙的时候,去帮对方。 余子清归来,走了没多远,就看到一个赤猿,悄悄的在一块山石后面探出脑袋。 余子清愣了愣,仔细看了看那赤猿的眼神,好像就是之前带路的那个小崽子。 只是这小崽子现在长大了至少一倍,要不是其眼神,余子清还真认不出来。 谁让这些赤猿长的都是一个鸟样。 “你还在这里等我?” 赤猿吼了几声。 “它说说好的要等你回来,再给你带路。”小赤猿给翻译了一下。 余子清笑了笑,这小崽子可真够死心眼的。 他随口一说,还以为这小崽子肯定早跑了。 所以来的路上,他就在总结火焰山里的规律,力图能在自己走的时候,不迷失在被火焰扭曲的世界里。 没想到,他还真在这等着。 而且都长这么大了,估计等了挺久的。 余子清都有些过意不去了。 他翻了翻自己的收藏,能被赤猿用到的宝物,的确没多少。 他翻出来剩下的赤色水晶,其内蕴含浓烈的火气,本来是用来炼器的。 现在一股脑全部给了赤猿崽子。 赤猿崽子收起水晶,学着余子清,咧着嘴笑个不停。 他在前面带路,七拐八拐,花费了数天时间,带着余子清穿过了火焰山的范围。 临走的时候,余子清对着赤猿崽子招了招手。 掌心之中,一缕血色的火焰浮现,而后火焰瞬间变得柔和,他将其轻轻放在赤猿的掌心。 “你等了我这么久,这是我送你的礼物。 你已经彻底适应这里的环境,到外面你肯定不喜欢。 这一朵血焰,就留给你灼烧身体用吧,对你挺有好处的。” 血焰没入到赤猿体内,它感觉到体内灼烧的火焰,立刻开心的咧着嘴笑了起来。 它就是喜欢火,到了没有火焰的地方,都会冻的瑟瑟发抖,的确没有比这更好的礼物了。 余子清挥手告别,赤猿被冻的瑟瑟发抖,身上的火焰都削减了不少,还是跟着送了余子清一段距离。 “回去吧,外面太冷了。” 看着赤猿狂奔回到火焰山,泡在岩浆河里取暖,余子清笑了笑。 他还是挺喜欢这个赤猿小崽子的,可惜,外面已经不适合其生存,对方也不喜欢,还是别勉强了。 渡过岩浆海,那条血河,也已经变成了丈许宽的小河,干涸了。 逆流而上了一段距离,才见血河稍稍变宽了一点。 余子清进入血河,逆流而上,周遭的一切,都开始变得虚幻。 不多时,场景幻化,回到了深渊。 那条宽大的血河,现在已经比他去的时候缩小了一半以上,看起来这血河也不是能一直存在下去的。 不过无所谓了,就算血河消失,以后肯定还会有人再次来开启血河,再次觊觎不死曼陀罗。 告诉其他人,仙草其实跟天材地宝完全是两种东西,不会去的人会信,会去的人,你怎么说,他们都不会去的。 深渊依然是一成不变的样子,非常荒凉。 走出沙漠,偶尔能遇到的,也都是些打出狗脑的妖魔。 深渊大裂缝附近百里,都见不到妖魔了。 看来那些妖魔死的多了,的确长脑子了,奸商饿鬼的货源,成本越来越高了。 不像以前,待在深渊裂缝不动,材料就会自己送上门。 以奸商饿鬼的性子,他肯定得涨价。 这货计算成本的时候,可是算上了甘霖,而且是按照甘霖对标虚空大遁卷轴的价格来算。 按照这种方法算,再怎么压低利润率,哪怕不赚钱,价格都低不了。 余子清回到了布施镇,先去了一趟养生会所。 看门饿鬼无声无息的现身,无声无息的给余子清泡茶,而后又无声无息的消失不见。 余子清瞥了一眼身后,叹了口气。 “别急着消失了,我有事问你。” 看门饿鬼浮现,有些疑惑的看着余子清。 “我这次离开了多久?” “没多久啊,我问过奸商了,他说少爷闭关而已。 修士闭关一百年都算是少的。 少爷不到一甲子就回来了,很快啦。” 看门饿鬼似是见怪不怪,真觉得这很正常。 余子清喝了杯热茶,长出一口气,已经快六十年了么? 他到底在深渊重生了多少次,他自己都不太清楚了。 记得清楚的只有感悟。 之前他还没觉得过了多久,可是此刻回想一下。 他的滴血重生神通,熟练度有点高了。 可能当时并不仅仅是不死曼陀罗帮他豁免了一部分代价,而是滴血重生真的进阶了。 就像是里长的十方神通,一直在慢慢进步。 但里长的神通运用频率,能跟滴血重生比么? 余子清有些懵,滴血重生难道还是能进阶的神通么? 好像是真的,重新凝聚新的金血,速度远比最初快。 而且滴血重生之后,一些小缺陷,也的确比最初少了。 难道是…… 他其实死了很多次,只是最初回档之后,根本没有记忆了。 直到滴血重生因为熟练度实在是太高了,开始弥补缺陷,他才能记起感悟? 他真正记得的次数,的确真没几次。 余子清一跺脚,自在天和楼槐钻了出来。 “我坠河了几次?” “我不知道,我一直混混沌沌,若非我是天魔,早就肉身崩碎而死。”自在天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不敢靠近,也不敢看,甚至都不敢感应。”楼槐老老实实的摇头,明说了他怂了。 “算了,没你们事了。” 余子清话音落下,楼槐反应迅速,重新夺回了自己的右靴子。 有自在天的前车之鉴,之前闲来无事,又不敢瞎看瞎感应,便悄悄回忆总结过,自家大哥迈步的时候,的确习惯先迈出左脚。 右靴子安全多了,不能让自在天抢了。 自在天不敢明着争,只能先回了左靴子,然后私下里跟楼槐对喷。 余子清想问也没法问了,不记得了最好,真记起来自己死的只剩下一滴金血多少次了,反而不好。 至少有一点是可以确定的,在别的地方,肯定是没法这样子突破,也没法如此修行神通。 在余子清之前的认知里也好,在典籍里的记载也好,滴血重生一直都不是可以进阶的神通。 稍稍算算时间,用一次滴血重生,第一次是正常的,只相当于单纯的回档。 而后便是漫长的恢复期,约等于无严重副作用的冷却时间。 哪怕无缝连接,以九阶修士的寿数,一生其实也用不了多少次。 典籍里没有记载,只当这个神通是那种从觉醒就固定的神通,倒是也正常。 余子清喝着热茶,安静的修养。 顺便给回复了几个消息。 一个月后,余子清大概弄清楚了数十年的变化。 大岛洞天里的研究,从耗费巨大代价,成功转化出第一缕灵气到现在,已经可以用法宝和阵法等诸多东西配合,布置出可以稳定转化日月星辉等界外之力化为灵气的东西。 缺点还是太贵,得不偿失。 但按照大势力的眼光来看,一些关键的洞天里,已经可以咬咬牙布置出来了。 然而这东西,本义就不是为了当做大势力的玩具。 研究只能算是进行到一半,而且这已经算是非常顺利了。 老羊和其他院首,都觉得特别顺利,比他们心中最理想的情况,还要快一些。 越是如此,大岛洞天这边,就越是藏而不发,外面没人知道进度。 只知道那个地方简直是个资源黑洞,烧钱都没那里烧的快。 甚至因为烧钱太多,耗费太大,还有不明真相的人,觉得那里不管在研究什么,这么久都没成果,应该是时候放弃了,或者削减经费。 到了现在,离火院也好,琅琊院也好,都没人敢夸口说包经费了。 新五号这边的消息,一切都按部就班,没什么大的变化。 神王自从确认,南海的研究,会被大大拖延之后,就不再过多关注,只要确认能维持现状就行。 白水蛋的目标,就变成了全力助大乾太子登基。 进展也非常顺利。 因为太子登基,简直是众望所归,目前尚未登基,其实已经没什么悬念了。 在其他人看来,唯一的悬念就是乾皇的态度。 虽说数十年过去了,其实整体变化也不大。 硬要说变化大的,其实也就锦岚山那边,这些年抵达六阶,还被里长认可,放出去历练的人变多了不少。 “里长进阶九阶了么?”余子清最关心这个问题。 “没。”恻恻摇了摇头。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果然,境界越高,进阶越慢,里长这边倒是正常了一次。 然而恻恻继续道。 “里长说,他进阶是难得的观摩机会,他会选择合适的机会,让你们都一起观摩。 其实积累是足够了,但还不到极限,还能继续磨练沉淀。 少爷若是想观摩,回去之后给里长说一声,选个好日子。” “……” 余子清砸吧了一下嘴,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回头再说吧,我得先转一圈,有些事我得亲自看看。” 锦岚山的安史之书,还有去大兑瞅瞅,几十年不露面,闭关进阶,的确说得过去,但人还是得去。 余子清这边进入大兑,就看到远处的高楼上,老张从窗口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下一刻,老张人便出现在他面前。 “陛下啊,你再不来,老臣可能就见不到你最后一面了……” “我去闭关进阶,炼神炼体一起越过大门槛,进阶七阶。”余子清果断说出理由。 老张微微一怔,念头一转,炼神和炼体竟然还能一起进阶七阶? 不亏是我大兑陛下,区区数十年就能做到。 念头一转,老张便把酝酿好的腹稿,全部撕碎抛弃掉。 “恭喜陛下,贺喜陛下。” “我刚出关,还没来得及回锦岚山,就先来这边看看。” 此话一出,老张更没话说了。 “陛下这边请……” 几十年的变化,几十年的发展,也积累了不少问题,都得让余子清来决断,还有根据现在的情况,讨论一下后续如何发展,如何侧重。 而另一边,乾皇闭关之地。 乾皇睁开眼睛,顿有道道神光绽放,将整个闭关之地照亮。 重修之后,他的炼神境界,终于再次重归九阶,距离九阶巅峰距离尚远,但现阶段已经到极限了。 炼神劫难,纵然不如炼气三劫境是稳定的三次劫难,可终归还是会有的。 他不愿意以乾皇之身,来度此次劫难。 是时候将皇位传下去了。 不少人都以为,他在此地闭死关,便对外界不管不问,什么都不知道。 实际上,局面一直在掌控之中。 若无他放纵,太子这些年,权势哪会如此顺利的壮大。 他走出闭关之地,第二日,正好是大朝会,他化作一道神光,从天而降。 坐在了宝座之上。 乾皇看着群臣,又看了看太子。 “太子监国,勤勉有加,神朝安稳,稳中有进。 如今朕一心修行,恐耽误国事。 今日心血来潮,心有所感,乃是历代先皇,国运起兆,都是给朕的启示。 如此便顺天应人,彻底定下吧。 今年正是大祭之年,正该太子继位。” 太子听到这话,立刻一脸惶恐的走下来,跪伏在正中,叩首道。 “父皇,儿臣能力尚且不足,实力亦不足。 父皇春秋鼎盛,这大乾,只有在父皇手中,才能继续强盛。 儿臣斗胆,请父皇收回成命。” 太子叩首,闭着眼睛,眼中最后一点侥幸,也随之消散了。 无论谁再说什么,无论他自己查到了什么,知道了什么。 只要乾皇不退位,不让他登基,那一切都是做不得数的。 可现在,乾皇正值鼎盛之时,却退位。 他不得不信很多事,他连骗自己都做不到了。 他身体颤抖,满心痛苦。 他这个儿子,他这个太子,在父皇眼里,难道真的只是一颗棋子么? 儿时的疼爱,曾经的严厉教导,他犯了错,对他的庇护,难道都是假的么。 他不敢睁开眼睛,甚至都不敢再多想。 乾皇看着太子,轻叹一声。 “起来吧,你监国数十年,的确做的很好。 没有人比你更适合了。 礼部,开始准备吧。” 乾皇只是做了决定,便直接离去,根本不管朝政了。 接下来的朝政,依然还得让太子来。 但这一刻开始,太子的监国,就不再是往日里的监国,其实已经跟登基没什么区别了,如今只差一个登基大典。 远在大乾北部镇守的二皇子,听到这个消息之后,静静的望着南方,神情平静,似乎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意外的。 这数十年的变化,他看在眼里,太子在都城监国,权柄愈重。 而他镇守边疆,巡狩四方,在军中虽然威望高,但其实也只是能自保而已。 乾皇尚在,纵然他想不开,想要去造反,也没几个人会跟着他。 从龙之功的诱惑虽然大,但必然失败,必死无疑的造反,没几个人会被贪婪冲昏了脑子。 二皇子站在城头,遥望南方许久,觉得这很正常,却又感觉不真实。 两千年了,他那位一直猜不透他想什么的父皇,终于做出了决定。 而且是如此果断,直接禅让。 他现在真的信了,他的父皇可能根本不在意皇位,或者说,皇位已经无法承载他父皇的野心。 二皇子面色平静的回去,当天,属于二皇子的玉圭频道,便表达了恭喜,恭喜太子即将继位。 这让其他准备来拱火二皇子的其他皇子,有些傻眼了。 二皇子这就认命了? 他难道不知道,太子继位,代表着他此生都再无机会了么? 二皇子进入了密室,里面已经有一个带着面具,编号为十的白水蛋在等着了。 “看来殿下已经得到准确消息,确认了好几遍了吧。”新十号轻笑一声,摇了摇头:“如今殿下是信了我么?” 二皇子坐在那,一言不发,良久之后,他叹了口气。 “你曾经说太子乃是无面人,又说父皇知道,又说父皇必然会在一二百年内,将皇位禅让给太子。 以前我是真不敢信。 现在,不信都不行了。 我只是不懂,为什么。 这皇位岂是如此儿戏之物。” “殿下觉得重要,但对于乾皇来说,皇位已经不是最重要的。 甚至还是拖累他变得更强的阻碍,他自然不会在意。 殿下不是输在能力上,而是从一开始,殿下就没机会的。 这是乾皇一言而决的事,跟其他都无关。” 二皇子面色平静,骤然得到这种消息,其实也早有心理准备,他只是不解,为什么白水蛋还来找他。 yy小说 “事到如今,你又来我这里,是为了什么? 我这里应是没有什么值得你们看重的东西了。 我也没机会登上皇位。” “殿下多虑了,未来之事,谁说得准呢。 再者,以殿下身份,我们只是做点正常小交易也是可以的。 起码我们可以帮殿下自保。” “呵……”二皇子笑了笑,却没反驳。 他目前看起来够自保了,但太子登基之后,只需一道圣旨落下,他可能就得回都城。 几年,几十年可能都没事。 可几百年呢。 若是等到太子彻底坐稳了皇位,他能不能活,真的就全看太子心情,愿不愿意留他一命,愿不愿意留着他现在的位置。 皇家之人做事,根本不能看他今日的想法。 二皇子没说什么,却也没果断跟新十号断开联系。 大乾东宫,太子孤身一人,静静的坐在院中,仰望着天空中的明月。 他面色平静,眼神都变得波澜不惊。 登基对现在的他而言,已经没有半分喜悦。 他现在只想等到登基之后,弄明白为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随着思绪浮现,他的眼底开始浮现出疯狂。 他闭上眼睛,脑海中浮现出他跟那个无面人的对话。 “我等会助你登基,你最担心的乾皇,其实是最不需要担心的。 你一日是无面人,便终生是无面人。 哪怕你的脸,在你自己手里,却依然是丢掉了你的脸。 没用的,无论你要做什么,太子这个身份都不够。 唯有乾皇的身份,才能让你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太子睁开眼睛,转身回到寝宫。 是啊,他无论想做什么,都只有成为乾皇,才有一丝可能。 …… 虚空之中,长袍人闭着眼睛,骑着巨大的鲲游,游走到虚空深处。 “我们的交易,已经完成,太子继位的时间已经确定,三个月后的大祭典,便是正式登基的时间,如今其实已经算是登基。” 片刻之后,神王的意念传来。 “好,交易完成。” 确认收货,长袍人心里暗暗松了口气。 其他的事情还好说,但这件事,的确没什么钻空子的地方。 他不愿意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凭白要多付出巨大代价。 长袍人转身欲走,神王的意念再次传来。 “你真的不愿意突破十阶么?” “我只是想要等到大兑归来之后,靠自己试一试,不行了再说。” 长袍人离去,闭着眼睛,谨守心念。 等到从虚空归来,他才笑了笑。 他的身份,九阶就是极限,绝无可能十阶的。 如今,一切都在掌控之中,慢慢等待吧。 …… 余子清在大兑得到消息,也有些意外。 这么快么? 乾皇这就等不及了? 还是丢掉乾皇之位后,损失会很大,他需要足够的时间来重新稳固修为? 那自己要不要,把大兑归来的时间,再次提前一点点。 先看看大兑这边发展情况吧,他要找个合适的机会,不能定下准确时间了。 大兑神朝归来,会带来巨大的冲击。 这要是不顺手坑个人,良心过意的去么? 嗯,回头再去让新五号找太子聊聊,现在他应该不会介意,把他老子的信息卖一点了吧? 正文 第二七一章 大典上送骸骨,月神送助攻(6k) 神朝逢正数年大祭,一甲子为整数,六十甲子为大数。 一个皇帝,能顺顺利利的度过三千六百年,回首望去,比三千六百年前,神朝更强盛,便算是不负数千年经营,对得起历代先皇。 大乾最近很热闹,礼部忙的不可开交,而其他部门,也没一个能闲着的。 刑部卷王加班加点,尽可能的将库存的桉子全部解决掉。 毕竟,按照正常情况,新皇登基,都有一个例行大赦天下的程序。 十恶不赦的倒是还好,但是还有不少,你放了吧,觉得心里不舒服,不放了也不行。 还要考虑,别在新皇登基阶段,给搞事情。 卷王最近就在解决这些人,那些本来也关不了几年的货色,放了之后,能老实下来不去搞事的,那无所谓了。 有些本身不在十恶不赦的名单里,以其往日表现,大概率还会搞事情的,又不够直接宰了,那就让其在牢里蹲到死吧。 工部还得忙着处理各种东西,从建筑到法宝,各种礼器,都得他们准备。 甚至新皇登基之后,还得准备各种配套的东西,这些都不是现成的。 总不能新皇登基了,还没东西可用吧? 乾皇这次做决定有些匆忙,谁也不敢说什么,大家一起肝吧。 便是锦衣卫,最近也都闲不下来,宋承越都得亲自去皇室的龙脉祖地,做一次排查清扫,确保不会出什么问题。 最近搞事情的,甭管事情大小,统统先拿下。 有道是,不打勤,不打懒,专打这不长眼的,说的就是最近还不长眼色,还蹦跶的货色。 太子即将登基的消息一出,大乾瞬间比往日里还要平稳了。 野外杀人夺宝,劫道的强人,稍微有点组织的都集体放假。 那些平日里都是人人喊打的牙子,全部瞬间消失不见。 便是那些路灯挂件预备役,最近都显得特别有良心。 嚣张跋扈的衙内不见了,听说很多都是被家里人直接打断了腿,让其在家中休养,从根源上断绝了惹祸的机会。 甚至大乾皇室,都颇有一些兄谦弟恭的氛围,往日里玉圭频道互喷说相声,也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则是新编的故事。 表面上看,一副普天同庆的样子。 大家都变得和善了起来。 毕竟,谁也不想当那个不长眼的出头鸟。 余子清听着玉圭里,新编出来的,太子和二皇子往日里的兄弟和睦的小故事,默不作声的将玉圭收起。 他都觉得不真实的彷若在梦中,其他人更别说了。 假到他亲自讲给果汁听,果汁都未必会信的那种。 算了,事实已定就行,其他的不管了。 接下来,他基本就是看戏了,看看神王到底要这个棋子做什么,看看乾皇到底怎么跟神王过招。 目前来看,是乾皇占上风了,把神王忽悠瘸了。 但谁笑到最后就未必了。 时至中秋,大祭开始。 大乾皇室祖地,附近里里外外被清理的干干净净,登基大典与大祭同一天进行。 除了大乾朝臣之外,大乾请了不少外人来观礼。 大离和大震各自派了一位皇子来代表皇室,各大势力,有资格有实力的,都收到了观礼邀请。 锦岚山好歹也是有九阶坐镇,生意也做的不小,怎么也算是大势力了,自然也收到了邀请。 余子清封了大兑玉玺,还有诸多大印,只是以锦岚山的身份来观礼。 不然的话,哪怕余子清从未纳入神朝之力修行,多少还会有些冲突,可能会引来变化。 大祭程序极为繁琐,余子清看的昏昏欲睡。 除了又臭又长的祭文,简略说,就是乾皇退位,给太子加冕,太子以新皇之身,祭典列祖列宗,上祷天地,被神朝之力接引,承认为新皇,气势攀升,展现一波肌肉,到此结束。 看起来是父慈子孝,兄谦弟恭,满朝文武,也都恭恭敬敬的道贺,为大乾开启新的篇章。 余子清跟着混了一天,等到三天后,大祭结束,众人准备离去的时候。 余子清才找到那些来观礼的势力。 最先找到的,是大离皇室的一位皇子。 余子清交给对方一个漆黑的储物袋。 “此次游历修行,偶遇一位前辈的尸骸,便将其收殓,将他从深渊带了回来。 观其随身之物,应是大离皇室的一位前辈,可惜未曾知道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想来,这位前辈也想落叶归根,可以安息。” 大离的皇子,接过储物袋,打开一看,其内有一尊沉稳大气的棺材,旁边还摆着各种收拢到的遗物。 只是看了看其中几样已经失去威能的遗物,他便明白这人是谁了。 “多谢了,这位的确是我族中一位前辈,数千年前,去游历深渊,便再也没有归来……” 大离的皇子客客气气的道谢,他不甚清楚当年的事,却也知道有这么一位前辈。 当年这位前辈,也有九阶的境界。 只可惜,后来被当做反面教材,用来教导皇族后辈。 不管怎么样,皇室的前辈强者,被人收殓遗骨,总是一个好事,也必须要承人家人情。 大离的皇子很客气,为人也很温和。 毕竟,大离皇室,才是真正的姐谦弟恭,气氛非常和谐。 大离太子对这些弟弟妹妹,哥哥姐姐,倒是也都挺好的。 而其他兄弟姐妹,侄子侄女,也没人会想着跟太子争。 若是有人怂恿,怕是根本不用捅出去,他们自己就会在家关上门,把怂恿他们去争的人溺死在花池里。 没利益冲突了,这气氛自然就和谐了。 看着这位脾气很好,人也很温和的大离皇子离去,余子清终于想起来,前些天听故事,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是哪来的了。 大乾那些编故事的家伙,竟然是直接抄了大离皇室姐弟相处和谐的故事,稍稍改头换面,套在大乾这边,就直接发布了。 好家伙,那些编剧竟然没被大乾的人打死么? 余子清眼中带着一丝遗憾,调整了一下脸上的笑容,一个接一个的去找了找那些势力。 他在深渊里收殓到的遗骸,数量挺多的。 不少身上都是有身份证明,亦或者留下了遗书,告戒后来者,莫要去觊觎仙草,否则会死的莫名其妙,甚至有可能会遗祸家族。 这些人能留下遗骸的人身上,都没血脉诅咒的气息,也不知道当时他们是从哪来的。 能确认来历的,余子清就将其尸骨还回去,做个顺水人情。 尤其是把对方所有的遗物,都收拢好还回去,尤其是遗书之类的。 他要让大家都把“觊觎仙草,不得好死”这八个字,刻入祖训里。 他收拢的尸骨不少,有人有妖,人族这边,大半都还能找到他们背后的势力,有门派也有家族。 但也有一些,他们的家族或者门派,都已经湮灭在历史之中。 这些人,余子清就准备在锦岚山外,给他们建一座墓地,然后再给立一座碑,写明了他们曾经是什么实力,为什么会陨落。 还有妖族那边,要是还有大族群的,就把尸骸送回去。 从古至今,可能有几万年了,那里才只找到几十个,上百个九阶的识海,感觉也不多。 可一口气带出来几十个九阶尸骸,那冲击力,绝对足够一举扭转有关仙草认知的大方向了。 至于是不是还有人心怀侥幸,那余子清就管不着了。 他只需要让大多数人知道,哪怕一株仙草,摆在你面前,你最好也别有什么坏心思。 刨除寿终正寝的强者,整个世界往前追朔两千年,横死的强者都没有这么多。 本来余子清是打算,一家一家的上门送尸骸的。 可实在是太麻烦了,起码要跑好几年时间。 这不正巧,大乾新皇登基,一口气聚集了这么多大势力的人,一口气就能送出去大半。 剩下的那部分,余子清再慢慢去送。 指不定那些尸骸里,会给后辈留下了什么传承,或者什么宝物。 若是妖族,肯定是能得到大好处。 余子清不太在意这些,压根没搜刮。 他倒是希望那些迎回家族长辈尸骸的人,能得到什么好处。 要人情,那就彻底点,权当纯粹做好事了。 余子清送了一圈尸骸,最后又找到宋承越。 老宋皱着眉头,一脸纠结,跟便秘了似的。 “新皇登基大典,你跑到这……搞这些……” 新皇登基,你来送尸骸,一送一大堆,这合适么? 真不是故意来搞事情,把人恶心了,偏偏还得捏着鼻子给你竖起大拇指么? 余子清拿出一个储物袋,交给宋承越。 “里面有两具尸骸,一个是大乾皇室的成员,一个应该曾经是锦衣卫的成员,生前都有九阶的实力。 我推测,应该是在一万年前了,具体不知。” 宋承越这下是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 新皇知道了这事,甭管心里怎么想的,嘴上都得客客气气的道谢,还必须给送重礼表示感谢。 大多数修士,哪怕是散修,寿数将尽,都会想着收个徒弟,留下传承。 若是强者,尤其是身后有势力的强者,最担心的便是陨落在外。 一是没法落叶归根,客死他乡,惨不忍睹。 二是说不定就有什么重要的传承,什么才领悟的东西,直接失传了。 三对于某些势力来说,这些强者的尸体,都是门派的重要底蕴。 反正不管心理上,还是利益,都是损失惨重。 宋承越捏着鼻子认了,带着储物袋离开,去禀告了新皇。 新皇心里怎么想的不知道,但表面上,却是感慨万千,现场发挥,狠夸了余子清一波。 确认了其中一位皇族前辈,还是九阶强者的身份之后,正好以大礼,将其送入到祖地,顺势演了一波,拉拢一下皇族成员。 跟着就下了血本,给余子清送了一堆礼物,表示感谢。 余子清收了礼物,继续去将剩下的少部分,能确认来历的尸骸,一家一家,亲自上门送去。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刷刷脸。 让大家以后少去找不死曼陀罗麻烦,顺便扩大到整个仙草群体。 也给自家果汁削减点潜在的危险。 省的以后万一别人知道锦岚山有一株仙草,眼睛珠子发红,嫉妒的失去理智。 提前也给锦岚山可能会遇到的麻烦消除掉。 余子清说话,他们不信,但他们自家长辈的遗书,临死的泣血血书,再加上死了这么多强者。 再加上当年廖家那强者中的血脉诅咒,连累死掉了俩九阶。 林林总总加起来,他们总该信了吧。 余子清晃晃悠悠,四处游荡了两年,总算是把能确认来历的人族强者的尸骸送完了。 剩下的确认不了来历的,都带回锦岚山,在锦岚东部,找了块地方,拉了一堆饿鬼,来建了一座墓园。 又找里长,亲自书写了一篇墓志铭,立碑在墓园之中,用来警示后来者。 忙活完,余子清给墓园里的每一座墓穴都上了三炷香。 “诸位都是前辈,当年寿数将尽,拼死一搏也好。 心有贪婪,无法遏制也罢。 如今都已经身死道消。 晚辈能做的,便是遂了诸位遗愿。 以诸位遭遇,告戒后人,莫要重蹈覆撤,扭转错误的信息。 诸位前辈,如今入土为安,也能安息了吧。” 余子清行了一礼,转身离去。 片刻之后,墓园之中,一阵阴风吹过,那篇墓志铭上的字迹,变得越来越模湖,似是要消散。 而下一刻,便有无数的念,凭空出现,填补到那些字迹之中。 那是各大势力迎回曾经的前辈之后,将他们的尸骸安葬,收拢了他们的遗物,看到了他们临死留下的遗志。 再根深蒂固的观念,再强的贪婪之心,也架不住一口气出现这么多强者遗骸所带来的震撼。 最强的这一波人,有人察觉到有什么不对,信了这些话。 自上而下的信息传递,可信度自然会很高。 因为,不信,也会强制将信息灌输给你。 觊觎仙草,不得好死。 便是其血脉后人,也会遭报应。 这便是新的风潮,也是真理。 无数的念汇聚,越来越强,那座石碑上慢慢模湖的字迹,陷入了僵持。 余子清的身形,骤然出现在石碑面前。 他化出饿鬼之相,一只手触摸在石碑上,面无表情的盯着。 月色之下,余子清轻声念叨。 “月光。” 一声喝令,明月的光辉,骤然放亮。 无尽的月华垂落,化作一道光柱,落在余子清身上。 新的神通,有些像暗影司的玉镜的回朔。 皓月见证了曾经的历史,每一个夜晚,都藏着世间见不得人的肮脏。 这神通就像是借助月亮,以大衍初章来推演曾经的事情。 但又跟暗影司的玉镜不一样,不是借神朝之力回朔。 最终演化出神通,便是月光。 其实余子清挺满意的,用来追朔一些关键情报,应该会挺好用。 他现在就想尝试着追朔一下,到底是什么力量,在抹去那些文字。 随着余子清施展神通。 皓月之上,月宫之中的月神,骤然睁开眼睛。 她遥望着天际,感受到皓月之上的变化。 有人在借助皓月的力量,甚至还想借助她的力量。 细细感悟之后,她隐约感受到一种熟悉的感觉,就像是当年她遇到的始。 “果然是他的传人。” 再继续感应,似乎还有一种似是而非,无从察觉到根源的力量,似是在对抗。 周遭的一切,都随之幻化。 月神彷若出现在了余子清周围,她看到了余子清的样子,感受到了余子清身上的气息。 还有那与皓月天生的亲近感,加上明显跟始非常相似的气质和眼神。 虽然外相已经化为饿鬼,但不重要,气息和根本才重要。 她看到了那座石碑,看到了墓志铭的内容。 月神秀眉微蹙,有些吃惊。 “这是谁?如此胆大妄为,竟然在篡改有关仙草的事情?” 哪怕这个篡改,不是直接针对仙草,算是钻空子擦边。 可真有什么问题,不怕跟着一起遭报应么? 还是对方能付得起代价? 月神本来还在好奇为什么,现在根本不用考虑,也不用选了。 一边是跟皓月亲近,又是始的传人,还在拨乱反正。 一边是不知道是谁,在作大死。 她肯定站余子清了。 月神深处一只手,轻轻一点,周围的幻象顿时消散。 而天空中的皓月,垂落的光辉,骤然暴涨百倍,月神亲自调动的皓月之力垂落。 一瞬间,余子清的双目,都如同明月,绽放出冷清的月华,神通威能暴涨。 余子清的脑海中,阴神抱着的地只之源,也开始微微颤抖。 下一刻,不等余子清继续追寻。 那些想要抹去石碑上文字的力量,缓缓消散,彷若从未出现过。 石碑上的字迹,浮现出不祥的血色,彷若沁了鲜血,随时要滴落下来,不祥的气息,浮现开来。 余子清咧着嘴一笑,他触碰到石碑的地方,鲜血逸散。 “跑的真快啊,会跑,看来就不是单纯的会被触发的禁制,而是更复杂的东西。” 以前遇到那些被抹去篡改的信息,要么是直接引出神王,要么就没有反应。 还是第一次接触到仅仅只是纯粹力量的阻碍力量。 那只说明一件事,仙草的事,牵扯极大,而且特别重要。 让人或者妖,或者其他种族,认定吞掉仙草,就能逆天改命,是非常有必要的。 而且这种观念,早已经根深蒂固。 便是早些年,老羊提到仙草,也是这般认为的。 因为的确有人服用了仙草,逆天改命。 只是那个时候的老羊,觉得看到仙草就眼睛放光,去挖仙草的危险特别高,横死概率极大,不值得而已。 他自己就能做到堪比逆天改命的事。 本质上,其实也依然是认为仙草只是一种更好的天材地宝。 后来有了报应这个概念。 便成了觊觎仙草会遭报应。 很多强者其实就不愿意去冒险了。 但那个时候,依然有的是强者愿意去拼死一搏,整体观念依然没变。 现在则是从根源上改变整体观念和认知了。 余子清静静的感悟了片刻,石碑的气息,已经大变,那些刚劲有力的字迹,都变得犹如诸多强者临死之时的泣血绝笔,蕴含着极强的念。 只是站在这里,仿佛就代入到那些惨死强者临死时的感受。 无尽的绝望,偏偏没法将这份绝望,和临死时最真切的哀鸣让其他人听到。 甚至可以预料到,后续还会有人来续上这份绝望,继续发出最痛苦的哀鸣。 那只会更加绝望。 余子清闭上眼睛,后退了几步,慢慢平复心绪。 他都不敢再看石碑了。 谎言编制的有多大,沉淀的有多深,此刻被翻出来,开始反噬之后,就会有多强烈。 余子清甚至觉得,墓园里的那些强者,是不是都要揭棺而起,去把他们要说的话,说给每一个人听。 不听的就揭开他们的脑壳,强行将信息塞进去。 余子清取出一些灵香,在每个人的墓前,都重新上了香。 以此表示:听到了,前辈们,消停点吧。 余子清揉着脑壳,离开了墓园,顺手让饿鬼们注意着点,别让人把这些人的尸骸给挖走了。 至于其他,若是有人来祭拜之类的,随便吧。 余子清看了头觉得脑壳疼,估计就算是来个邪道,也不敢挖这些人的骸骨了吧? 后续余子清就不管了,反正听玉圭,大乾新皇的事,刚过去没几天,大新闻都是跟仙草相关了。 夔侯国主倒是挺会蹭热度,找了俩演员吵架。 反正慢慢的,知道的人就越来越多,以讹传讹之下,简化成一条消息。 好几十个九阶强者,去觊觎仙草,遭报应死了。 省略了中间的时间跨度,这么说的确很吓人。 余子清懒得管了,算是回报点不死曼陀罗了。 毕竟几十年下来,人家不知疲倦的不知道弄死他多少次,还替他抗下了滴血重生的代价,他做点事也是应该的。 余子清坐在果汁面前,把最近的事说了一下,甭管果汁知不知道,仙草之间是不是有特别的方法联系,都得先说了。 这些天,他已经能明显的察觉到,一直自晦,跟一株普通胜春花没什么区别的果汁,展现出的神异地方越来越多了。 起码表面上看,都能看出来,这肯定不是普通的花。 养个花可太难了,还得去扭转天下人的观念。 正文 第二七二章 人情往来,骗经费达人(8k) 自古以来都有说法,神物自晦,光而不耀,以此借表达一种境界和处世哲学。 如今,余子清觉得,果汁一直隐藏了所有的外相不凡,不死曼陀罗甚至连本体都直接隐去。 恐怕也是因为外部大环境,做出的对应表现。 最初的时候,余子清是真看不出来果汁本身有什么异常,就是一株活力不强的典型老桩而已。 若非当时的环境,还有那些魔植,侧面证明其不凡。 换到一个荒山野岭里,余子清绝无可能发现果汁。 或者说,幸好他压根对仙草没什么想法,否则他压根就不可能碰到。 如今的果汁,正常状态,就已经有神光缭绕,玄妙逸散,什么都不做,坐在这里面对着感悟,都能有所收获。 越想越觉得,把仙草当成灵药服用,实在是典型的暴殄天物,买椟还珠的行为。 “放心好了,有我在,以后哪怕是心有邪念的邪道,也不会想要害仙草了。” 邪道又不傻,他们也是会明白怎么样才能利益最大化,也懂得基本的趋吉避祸。 其实真正怕的,就是蠢人。 不过现在一切都往好的地方发展,余子清已经很满意了,慢慢来吧。 最近他一直忙着当观众,追踪看看有什么大变化没有。 神王想让大乾太子继位,太子现在真的继位了,可是却没见神王急着做什么。 他越是不急着做什么,那就越可能是所图甚大。 新五号这边,倒是挺被信任的。 主要是听了余子清的劝,新五号改变了思路,挺会给自己揽功劳。 哪怕太子继位这事,白水蛋组织其实没出什么力,只是瞎忙活。 可借助白水蛋组织往日里的渠道,为当时还没确定继位的太子,拉拢支持,苦劳还是有一大堆的。 可惜神王还是不当人,他可能都习惯了,觉得白水蛋们,活该给他卖命。 无论之前拖延南海的研究也好,让大乾太子继位也好,真是什么奖励都没有。 当年假发白水蛋在的时候,历任假发白水蛋留下的传承也好,洞府也罢,终归是有不少好东西。 只要立下功劳,真的是多大的功劳,拿多少奖励。 这可是非常能调动主观能动性的。 如今白水蛋驻地里,库存的不少东西,都是这样子攒下来的。 有些是白水蛋陨落之后被收回的,有些则是不太适用,就被放到了库存里,换一个适合的。 可惜神王的马甲全部丢完了,曾经可能还知道的藏宝地,他一个都不知道了。 而实物奖励没了,传承也行啊,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的,现在还能用的传承,哪怕给点辛密也行。 总是有办法给好处的。 然而,他什么都不给,还想指望人卖命? 笑死,现在白水蛋组织,需要的一些东西,都是余子清花钱给的。 哪怕现在就告诉组织里所有人,他们现在改换门庭,给锦岚山卖命,估计都不会有什么波折。 本来假发白水蛋的时代,这货的存在感就不是很强,一号为了维持权柄,只有他能联系假发白水蛋。 甚至很多下层的白水蛋,压根不知道一号上面还有一个人…… 神王不着急,而乾皇那边,退位之后,直接神隐,又去闭关了,而且闭关的地方,都远离都城了,不知道去了哪。 表面上看起来,真的是不恋栈权力,为了帮新皇稳定地位,说退就退,专心去修行了。 而这些,在这个世界反而挺正常。 一个大势力的底蕴,很多时候,都不是宗主之类角色,有些宗主明面上都不是宗门最强之人,更别说暗地里了。 真正最强的人,都是不露面,不管事,专心修行,不被杂事打扰。 只有在非常有必要,或者遇到大危机的时候,这种人才会出面。 甚至有些强者,寿数将尽,还会自我封印,或者被封印,留着最后一口气,在需要的时候为宗门出最后一次力。 这些都是顶尖大势力的底蕴。 所以,顶尖大势力很难覆灭,只会慢慢衰落。 真要是遇到一次大危机,人家一次爆发出超过明面上强者数倍的力量,也属于正常。 锦岚山这样的,其实就属于典型的暴发户,以九阶为判断条件,能归属到大势力里,但也属于垫底的存在。 底蕴这种东西,不是短时间内能积累出来的。 所以,多拉拢点人,有些交情,甭管关键时候能用上多少,只要能有一少部分能帮到忙就足够了。 或者,顺风的时候,人家能不添堵,能锦上添花也足够了。 所以,余子清准备跟月神聊聊,感谢一下人家上次出手相助。 他的新神通,正常用当然没什么问题。 然而正常用的时候,威能也就那样。 要是想将神通得以爆发出远超他正常用的威能,还真的要看月神心情。 这边没发生什么事情,大乾新帝登基之后,也不知是不是三分钟热度,刚上位就要来个新官上位三把火,他最近是勤勉的很。 不但大小朝会次次不缺席,朝会结束之后,还会经常接见朝臣,开小会,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会过问。 一副明君之相,得到的赞誉颇多。 没什么大事,余子清估计短期内,不会有什么变化了。 便带着从深渊带回来的一些异族尸骸,去了东海。 如今陆地上,妖族不成气候,海中的妖族,倒是活的挺滋润。 有些大妖的尸身,若是比较友好的,余子清就将其还回去,借龙族之手自然是最方便的。 一些人族强者的尸骸,没法辨别身份,异族的就更多了。 余子清走出深渊裂缝,来到东海,老龙王便第一时间生出感应。 能让他生出感应,专门走了那条道,就是来找他的。 老龙王想了想,轻叹一声,对旁边的人吩咐了一声。 “去,让龙女来一趟。” 两边一起向着明湖岛前进,老地方碰头。 见到老龙王一个人,余子清看了看周围,老龙王面色一黑。 “别看了,在隔壁,你有事先跟我说。” 余子清拿出一堆储物袋,把事情说了一遍。 老龙王打开一个个储物袋瞅了瞅,分出来一半。 “这一半还回去就行了,剩下一半你直接捡了骨头当材料用吧。” “这么多不友好的么?”余子清有些意外,哪怕文化风俗不同,但也不至于还给他们强者遗骸,他们却不不记好吧。 “那倒不是。 龙族也好,妖族也罢,还有其他异族,他们的强者遗骸。 到人族手里,可以当做极好的材料。 就如同你们人族的体修强者,他们的骸骨,在有些妖族眼里也是极好的材料。 他们同族的强者遗骸,可以帮他们得回一些传承,说不定还有别的东西,反正都很珍贵。 便是跟人族有仇的异族,看在这件事的份上,也不会为难你。 这些就别理他们了,不是好事。 当然,对你来说,没这么多。 但还有一些是跟龙族有仇的,我可不会将他们族中强者遗骸送回去。” “……” 余子清无言以对,老龙王说的好有道理。 我就是跟他们有仇。 这理由无懈可击,余子清也没法说什么。 无所谓了,本来就是顺手为止,落个名声,少一个多一个,都问题不大。 总不能有人觉得他们族中长辈去了深渊,余子清就应该发现其尸骸吧。 也就是在不死曼陀罗的力量范围,这些尸骸才能保留下来。 在深渊其他地方,这种强者的尸骸,绝无可能还在,真当那些妖魔会好心啊。 余子清收起其中一半的储物袋,剩下的都交给老龙王,他落个名声,让老龙王去做顺水人情吧。 “还有件事,想要请教一下前辈,龙族对于仙草的记载多么?” “不多,其实跟人族差不多,只是历代都有长辈叮嘱,觊觎仙草,不得好死。 曾经龙族有一位前辈,在上古的时候,已经有十阶。 却不知为何,在其晚年,跟一株仙草有牵扯,最后横死。 只有尸身归来,入了龙冢便再无半点意识。 最后留下的就是那句话,我等后辈自然是遵从。” 余子清闻言点了点头,难怪这次没见到龙族的尸骸。 要么是当年的龙族太强,死了都能跑回家里咽气,要么就是后辈遵从了祖训。 “还有件事,前辈可曾遇到过,知道了什么信息之后,会有什么力量在抹去那些信息。” “未曾遇到过,但是我幼时听一位族中耄老提到过类似的。 他曾在深海游历,在海底遇到过一座石山,上面记载着一些东西。 他只记得当时,大为震撼,还将石山之上的记载拓印了下来。 可是归来之后,拓印之物里,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 他自己也不记得看到的记载是什么,只记得有这么件事。 后来再去追寻,却再也找不到那座海底石山。 以至于最后郁郁而终,寿尽而终,却也不肯瞑目。 那位耄老待我极好,旁人都说他年老湖涂,我却不觉得。 所以,后来我成年之后,执掌龙族,也派人去搜寻过,在那片范围,也未曾找到任何线索。” 老龙王有些唏嘘,他当年愿意相信,可惜年幼时,他信也没用。 后来心里一直惦记着那位老龙死不瞑目的事,却也什么都没找到。 余子清一说,他第一时间想起的便是这个。 说完,不等余子清再问,他便拿出一块石板,交给余子清。 “记录的倒是很详细,可以轻易确认具体位置,但那里什么都没有。 可能是我缘法不够吧。 你既然问起这种事,这块石板就送你了。 有朝一日,你若是能找到什么线索,务必告诉我一声。 我好在祭拜的时候,告诉那位耄老一声,让他瞑目。” 余子清收起石板,点了点头。 石板就是一个地图,标记非常详细,可以精确到数里范围。 这个范围,对于修士来说,是不可能找不到一座山的。 肯定是有什么神异,以后抽空了去转转。 他曾经以为篡改遮掩很多信息的人,是神王。 而这一次,跟那种力量直接接触到了,神王却毫无反应,大概率是神王也在做类似的事情。 但余子清这一次遇到的那些力量,却不是来自于神王。 龙族这边,到底是传承久远,的确有很多事是他们知道的。 跟老龙王聊完,在老龙王复杂的眼神下,余子清去了隔壁。 多年不见,龙女除了气息变强了些,基本没多大变化,面貌更是一点都没有变。 聊了几句,余子清就确定,心性也没什么变化。 老龙王是真怕有人把龙女教坏了,估计依然没让龙女乱接触别的人。 区区数十年,对于龙族来说,的确不算事。 寒暄了几句之后,余子清便扯到正题。 “我想请教一下你,有什么办法,可以联系到月神么?” 龙女的眼神有些奇怪,余子清立刻道。 “是这样的,我新觉醒了一个神通,名为月光。 我上次用神通,借皓月之力,月神也帮了我一次。 我想跟月神道一声谢。” 说着,余子清的眼中,便浮现出冷清的月光,身上有明显的皓月之力。 一瞬间,龙女身上的力量也随之共鸣。 她有些惊喜,也有些恍然,仿佛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上次余子清给了不少帝流浆,她便觉得余子清就是天生跟皓月相关的人。 这一次觉醒的神通,更是可以直接借皓月之力。 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神通这种东西,她还是知道的,只要是觉醒,必然是完全契合。 与其心志契合,与其天赋契合,与其力量契合。 不可能无缘无故的觉醒出来一个不契合的神通。 在察觉到皓月之力后,那种亲切感,比之上一次见到帝流浆还要强的多。 她身为龙女,是龙族唯一拥有这种力量的人,根本无人可以交流。 能跟月神联系上,也一样是因为余子清。 这便是缘法。 所以,听到余子清这点小忙,她根本没有任何犹豫。 “除了我之外,的确没人能直接跟月神交流,不过我可以转达。” 龙女说完,立刻就当场联系月神。 将余子清表达谢意的意思转达。 月神有些意外,只是为了表示感谢,便专门跑一趟。 她回想起曾经,不禁露出了笑容。 不亏是那位的传人啊,她对人族的好印象,基本全部都来自于始。 可能对其他人族没什么感觉,不好也不坏,但唯独对始印象极好。 “只是随手而为,不值得专门道谢的。” “他说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千万不要客气。” “好。”月神笑着应下。 其实他已经帮了很大的忙了。 至少现在她非常喜欢自己的形象,也很喜欢月宫。 甚至连偶尔会感觉到的一种孤独冷清,都非常喜欢。 她不想如同曾经的神只一样,做一个高高在上的神只。 纵然千年万年,依然不朽不变,又有什么意思。 她能感觉到一些从未感受过的东西,便有一种真正活着的感觉。 以今日的眼光和感受,去回顾曾经,她便觉得,神只都挺可怜的。 明明拥有无尽的寿数,却只是一成不变,如同一块顽石,纵然千万年不灭,又有什么意义。 不如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区区数十年的经历和感受精彩。 她看着月宫里的一片空地,忽然生出一个想法。 “我想在月宫里种一些东西。” 这个想法说出口,她便有些后悔了,没有任何东西,能在这里种活的。 除了她,这里不会有任何活着的东西。 但龙女已经将她的想法转达。 “他说一定会找到的,以后会亲自送到皓月之上。” 月神张了张嘴,想说算了,她只是异想天开,随口一言。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内心里却下定了决心。 以后若是能帮忙的时候,尽力帮一下吧。 她能帮到的地方也不多,可能也仅仅只是在对方施展那门神通的时候,给点加持。 余子清心满意足了。 他还真不怕月神无欲无求,那想要月神帮忙的时候,人家冷眼旁观,谁也不能说人家不是。 有想要的东西就行。 而且月神很有想法,想在皓月上种菜么? 行,回头先找找,要是能自己解决了最好。 实在解决不了,那就去找果汁,顺便补全一下有关月亮的一些故事。 毕竟这是以前就已经有的东西,加点旁枝末节,影响也不大。 其他的,余子清就真不敢随便乱加了,倒不是怕弄出什么大乱子。 纯粹是养花不容易,好不容易从一个只剩下半条命的老桩,经历了换土移植,再到高压生根,重新移栽,养到现在茁壮成长,好几十年了,万一养死了,哭都没地方哭。 现在月神想要养花也好,种菜也行,其实并不是太难。 这世上,能接受月华的植物多了去了,用帝流浆开道,定向培育一种,也不是不可能。 《剑来》 难的只是培育的好养活,又好看,又不能像魔植那样爱吃肉。 说干就干,余子清准备离开东海,龙女看着余子清,有些不舍。 她难得遇到一个拥有跟她一样力量的人,又跟月神有联系。 而且人也很好,老龙王也不会阻拦,不让见。 这世上怕是不可能再找到第二个这样的人了。 余子清想了想,给龙女留下了一个玉圭。 当然,这是特制的。 跟锦岚山内部留下,可以让小孩子听的玉圭一样,某些频道,会被屏蔽掉。 只是用来了解外界,用来解闷,是绝对足够了。 “你要是有事,可以直接用七楼戒指联系我。 或者以后,可以来我们锦岚山做客。” “哦,好。”龙女有些期待,但是跟着又有些担心老龙王不让。 她悄悄收起了玉圭,不想让老龙王知道。 余子清暗暗叹气,也就是龙女为人比较单纯,否则,他找上门要月神联系方式,其实挺犯忌讳的。 余子清跟龙女告别,出来就看到老龙王又来了次变脸,臭着一张脸站在外面。 老龙王扫了一眼龙女的储物戒指,什么都没说。 那种矛盾的心态,又浮现出来了。 最后算了,权当不知道吧。 时代的确变了,为了龙女的安全,将她困死在龙族,的确不合适。 毕竟,龙女都怕他知道,偷偷把法宝都藏起来了,他还能说什么。 爱咋咋地吧。 累了。 余子清离开了东海,顺道南下,直接去找老羊。 一路到了大岛洞天,聊了聊之前的事,最后顺手说了一下培育几种特殊植物的事。 “几种?你飘了,还是以为我飘了?”老羊跳起来给了余子清一脚。 数十年不见,还以为余子清变好点了,没想到是变本加厉了。 “呃,那两种……不,一种! 一种总行了吧!” “先说说,你要干什么?”老羊重新坐了下来,拧着眉头。 余子清暗暗松了口气。 先开个高价,再降低到最低,的确容易接受点。 要是直接说一种,老羊转身就走。 他把神通和月神的事,大概说了一遍。 “大概就是这样,你看啊,先不说能不能关系处的好。 仅仅只是神通,想要足够强,还真得月神亲自出手相助。” “你这神通,还想要多强?已经很离谱了吧? 除非暗影司的首尊,亲自动用暗影大鉴,否则肯定比不上你的神通。 而且侧重点不一样,某些方面还不如你的神通。” 余子清咧嘴笑了笑,看向北方。 “我想去荒原北,看看那里曾经发生了什么。 以我如今的实力,如今的神通,我不用去就知道,肯定不行。 若是有月神倾力相助,却是有希望的。 你追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追寻到真相。 你别说你这些年忙着这里的事,没空再去管。 我只需要能去看一次,亲自去看一次。 哪怕再怎么样,也仅仅只是能窥视到夜晚发生的事。 哪怕无法直接知道真相,得到的线索,也会超出过你这些年的追寻。 相互补全之后,就更进一步了。 我还没忘,你为什么会变成如今这样。 我也没忘,我为什么会被活活饿死。” 余子清说的平静,还带着笑容。 老羊却沉默了。 他没想到,余子清得到神通之后,第一个想的事,就是这个。 他心里一阵感动,他也清楚,这些年来,余子清记这件事记得比他还清楚。 没法直接插手帮忙,也会给他创造条件,方便他去忙。 从探查列表,再到化解缄言神咒。 如今又要亲自去插手。 老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余子清抬起头,看着天空中的皓月。 “自古以来,皓月长存,在夜晚,皓月见证了无数的事情。 理论上,在皓月之下,只要有足够的力量。 我便可以见证皓月曾经见证过的事情。 当年的事情,才过去了不到百年。 若是月神亲自相助,机会很大。 她以为我是始的传人,其实也没说错。 若是有朝一日,我能将大衍初章修行到第五个大境界,也算是能厚颜如此自我介绍了。 关系是一定要维持的,有来有往最好。 研究点可以送去,能在那里种下的植物,难才有价值。 太容易了,反而没有意思。 再者,此地算上你,足足九个院首级别的人物。 最近进度缓慢,需要试错的越来越多。 也不是时时刻刻都要用到你们的吧。 他们在这里,总不能让他们闲着。 让他们也一起帮忙。 这点面子他们总不会不给吧。” 余子清说的很诚恳。 老羊点了点头。 “不愿意的,就让他滚蛋,现在有的是人愿意来。 不愿意费力开拓的人多,但研究顺利,后期加入进来混着,等着摘桃子的人,可不会少。 一种植物太少了,太单调。 先定十种灵植,再加一种天材地宝吧。 这件事交给我做,你不用管。 你现在也不要去荒原北。 不准去!” 老羊死死的盯着余子清,大有余子清敢不听劝,当场就把余子清腿打断的意思。 眼看余子清不说话,老羊的眼中的凌厉慢慢消散,可是却愈发坚定。 他不想余子清去冒这种险。 “好,暂时不去,我去之前会告诉你。”余子清应了下来。 他要是忍不住,早就去了。 只不过,他感觉可能只有一次机会。 如今成功机会不大,不想浪费了而已。 上一次,月神只是随手相助,就能让月光神通的威能暴涨数十倍。 但这种力量,去荒原北依然不够。 想要一次成功,必须让月神尽全力相助,甚至让月神亲自降临。 老羊本来还觉得余子清又瞎胡闹。 可现在却发现事情跟他想的不一样,他还揍了余子清。 回到大岛洞天,立刻开始摇人。 先找到了蜍叶,跟蜍叶说了下新课题,蜍叶看了看老羊,老羊不说为什么,蜍叶也不问,只是在思索可行性。 “吸收月华,蕴含月华的灵植,其实挺多的,但是要脱离现在的环境,还能活的,暂时就没有了。 难度不小,却也不是不可能。 普通灵植就算了,天材地宝反而更合适点。” 有蜍叶先加入,跟着又拉来其他院首。 反正最近忙到秃头的,只是带来的那些学子,他们倒不是太忙。 听老羊说,是为了换换思路,一直钻研阵法的问题,有点钻牛角尖了。 所以换个思路,去解决一下要被转化成灵气的日月星辉之力。 但一口气解决日月星辉太麻烦,就先挑一样来。 大日太过炽烈,群星太过繁杂,皓月没有那么炽烈,也足够纯粹,是最合适的。 借研究点跟皓月相关的灵植,来研究下月华,最后反哺主要课题,的确挺有想法的。 大家都挺感兴趣,主要是几十年过去,大家也都需要放松一下,换换思路,放松下脑袋,重新酝酿点灵感。 于是乎,一个小课题立项。 老羊本来说,这是他异想天开,而且灵植他也需要,就自己掏经费。 但大家都不同意,这是大课题下的小课题。 经费自然是直接被挂在了大课题下面,哪有让个人掏钱的道理。 于是乎,余子清给老羊开的课题,在这些骗经费达人你一言我一语之下,合情合理,谁也挑不出毛病的变成了大课题下的小课题。 余子清一块灵石都不用花了。 余子清听的一愣一愣的,简直叹为观止。 甚至连这个小课题的主要目的,在这些骗经费达人的操作下,变成了研究月华。 而余子清想要的灵植,或者天材地宝,那只是不重要的副产品。 因为,正常修士,根本不需要这种灵植。 纵然是有,也跟普通灵植,普通天材地宝没什么区别。 只是大课题之下,不重要的小课题的副产品。 余子清算是被开启了新世界的大门。 然后,他哪也不去了,就在这蹲着,准备好好了解一下,这几十年来,有什么压根没有在报告上出现过的,类似的附属小课题之下的不重要的副产品。 半个月后,余子清看着桌子上的好几十样东西,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从材料,到法宝,到符文,再到一些乱七八糟的东西。 对比大项目来说,不重要的小课题的副产品,超出他预料的多。 而且这里还有样品的,基本都是比较好的,算是有价值的。 像什么可以替代某种一阶材料,而且炼制简单的新材料,因为性价比的问题,直接就被放弃了。 仅仅以玄铁矿石为基础,搞出来的可以当做原材料的东西,就有足足三十多种。 余子清今天算是知道了,为什么大岛洞天烧钱速度这么快。 以至于离火院和琅琊院,都不敢说包了整个项目的经费。 经费能掏得起是一回事,可人家也不可能为了一个项目,让其他人都没经费,全部停摆。 这些骗经费达人,简直是丧心病狂。 让他们放开手去做,毫不夸张的说,一个神朝再怎么支持,都未必能顶得住他们的烧钱速度。 余子清看着这几十年来的记录,整个大项目之下,大大小小的课题,仅仅课题目录都能编撰成一本书了。 幸好这个大项目,不怎么用他掏钱,他给赞助,爱给多少给多少,多了不嫌多,少了不嫌少。 余子清看着目录都觉得快心梗了。 组建研究院的事,还是再继续向后推个千八百年吧,能白嫖劳动力最好。 这些院首,还是让离火院和琅琊院养着吧。 正文 第二七三章 疯了一半,优势在我(5k) 余子清卷走了小课题里衍生出的各种不值钱的副产品。 因为在其他人看来,这东西性价比极低,这些材料能替代的东西,现在都有完整的产业链,价格已经非常低了,供应还非常稳定。 而新材料,价高不起来,还得投入大量的资源和经历到产业链上。 余子清不介意这些,因为大部分的低阶材料,大兑都是没有的。 大兑压根没跟上时代的发展,一步从上古跃迁到如今的时代,若是完全融入到如今时代的产业链里,没什么好处。 那代表着大部分的东西,几乎都要看其他人脸色。 这些副产品里,有很多材料的原矿,大兑都有,而且储藏丰富。 从低级材料开始,就要做到自给自足,起码不能看别人脸色,在归来之后,也能扛得住从经济到硬实力的各种冲击。 然后,还要拿得出特有的东西,不求能撬开其他神朝的市场,起码谈起来也有可以出的牌。 余子清把几十年来的副产品都卷走,没人在意。 当然可能也是因为那些院首不仅仅是压根看不上这些东西,更因为他们不会去浪费宝贵的精力去思索这些问题。 余子清捡垃圾捡的很开心,在大岛洞天待了没多久,就拍拍屁股走人,省的在这当混子惹人嫌弃。 没有一个院首,在干活的时候喜欢有一个没文化的赞助商在旁边看着。 包括老羊也是如此。 余子清甚至觉得,这些院首对他态度不错,感觉挺有耐心,脾气也都挺好,是有原因的。 可能就是因为他提供场地,提供大项目,还给拉来足够的经费。 然后几十年都不闻不问,随便他们去折腾,随便烧经费。 来了也是笑呵呵的关心身体健康,让他们都别累着,项目不急。 所以,这些人才会看他顺眼一点。 甚至有些脾气可能真的不错的院首,还愿意浪费一点点时间,尝试着放慢节奏,用他能听得懂的话,告诉他进度如何,成果如何。 余子清觉得自己还是尽量保持住这种状态吧。 然后赶紧滚蛋,别在这碍眼。 余子清带着大兑拿出来的老酒,去找到计蒙氏,跟他闲聊叙叙旧,让他尝尝曾经的老味道。 毕竟这座岛,名义上已经是他的,人家两口子免费帮忙镇守,他总得表示一下。 拿钱就俗气了,人家又不缺,还不如拿点大兑的老酒,聊聊感情,吹吹牛逼。 跟计蒙氏两口子吹了两天牛,余子清带着新拿到的一大堆副产品成果,去了大兑。 直接将东西全部给张曲力,定下一个大方向之后,就让老张根据实际情况看着办。 反正绝对不能把如今时代的所有东西全部照搬过来,那是自寻死路。 该创新的创新,该保留大兑原有的东西就保留,能改进的改进,全部要以契合大兑的实际情况为核心。 照搬照抄,死路一条。 奸商饿鬼新送来的情报里就说了,大兑还未归来,就已经有很多人开始根基出现的资料研究大兑了。 有些连奸商饿鬼都看不过眼的家伙,已经开始囤积一些大兑需要的东西,准备在大兑归来之后,先大赚一笔。 这一次来大兑,余子清继续去微服私访,到处熘达,完事了就钻到,学习知识。 他觉得自己在某些方面,应该抵得上一个院首麾下的牛马苦力了,实际上,还是差得远。 天天被人嫌弃没文化。 他要不是主要赞助商,他连那个门都进不去。 余子清沉下心来修行学习,待在大兑没急着走,老张老怀欣慰。 专门吩咐了,别急着去给陛下找事做,肯看书学习,就比去处理政务重要的多。 …… 一切似乎都很平静,大乾也依然非常安稳。 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结束了大朝会,新皇处理完需要当面处理的部分,还要继续看那些需要他亲自批阅的折子,结束了一天的政务。 他将其中一份折子收起,留着不批阅,也不打回去。 回到了寝宫,他孤身一人,独坐月下。 望着明月,眼中一点登基的喜悦都没有。 执掌了大权之后,他只感觉到一阵索然无味,无尽的空虚。 尤其是在太上皇直接消失,连他都不知道太上皇去哪闭关了之后,就更没有半点喜悦了。 太上皇撒手的太过彻底,彷若驾崩了一般。 以他对太上皇的了解,这是根本不可能的。 越是如此,便越是明白。 这里面肯定有一个大坑。 尤其是最近,偶尔修行的时候,隐隐约约能察觉到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异样。 彷若有人在他耳边低语,会很容易的感悟到一些之前感悟不到的东西,修为进境极快。 他查阅了皇室的典籍,历代乾皇的手记批注。 继任乾皇之位后,得到神朝的加持,借助神朝之力,的确会有一段时间,进境极快。 但具体却没有一处记载,会像他这也进阶的。 尤其是跨越一劫之后,按理说,是要有一次劫难。 可现在,却根本没感觉到有劫难降临。 这可不是好事。 渡劫有危险是没错,但历代乾皇还没有因为渡劫而陨落的人,甚至连伤到根基的都没有。 这对于他,只是好事,用来夯实根基,得到蜕变的机会。 现在却没有了。 他拿出之前收起来的奏折,放入一个箱子里。 里面已经有十几本了。 大乾有地方开始遭灾,有些地方气候异常。 损失看起来都不大,若是往日,事情不大,是不可能出现在乾皇桉头的。 只是他登基以来,极为勤政,他才会看到这些奏折。 十几处,从大乾的西面边境,到南面边境,清一色靠近边境地区。 西面边境,靠近荒原,如今几乎没什么发展,人口也少。 南面边境毗邻南海,曾经的南海是个什么鬼样子,大家都知道,靠近海岸线的地方,以前压根没什么人。 哪怕如今南海平静了下来,这才多少年啊,南部边境除了修士比以前多了,其实新的小城池都只是多了几座而已。 长期无人的荒野,加上烟瘴之气浓郁,气候湿热,凡人压根没多少。 没有凡人,就没有了根基,繁荣不起来。 而东面边境,毗邻东海,因为曾经扒皮大老搞出来的事,发展到现在,其实挺繁荣的。 北部边境地带,本就因为贸易,挺繁荣的。 后来又因为数十年前,跟大离交战,去那边发战争财的势力可不算少,如此北部边境,诡异的比数十年前还要繁荣了。 如今出现灾难的地方,全部都是西面和南边的边境,东面和北面什么事都没有。 这很不正常的。 偏偏神朝国运,却没有任何不正常的地方。 他知道,这就是他等的变化。 闭上眼睛,开始修行,耳边的低语,变得愈发明显。 新皇睁开眼睛,满眼的血丝,表情都有些狰狞,眼珠子微微颤抖着,眼神里充斥着疯狂。 他服下一颗丹药,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 不修行,也不休息。 一边是神王要达成什么目的,让他登基。 一边是太上皇也让他登基,也是为了什么目的。 两边都知道,他其实只是一个拥有自己画皮的白水蛋。 他也知道,他只是一个棋子。 一个大家都觉得能掌控的棋子。 凭什么?! 新皇面色愈发的平静,可他眼底深处的戾气开始滋生,登基之前就开始扭曲癫狂的意志,变得更加扭曲。 太上皇以为他争了这么多年的位置,就一定是将皇位视为一切么? 最初的时候,年少时,他仅仅只是一个为了努力点,变得更强,能让他的父皇笑着夸赞他一句。 有人告诉他,皇家是没有亲情的。 年少时,他根本不信,他就觉得自己是例外,哪怕没有例外,他也要成为那个例外。 但后来,他只是争命而已。 他只是清楚,若是丢了太子之位,他可能活不了多久。 曾经不止一次下狠心,若是他登基,便先杀了二皇子,废了其他几个跟他争的皇子。 可现在,他登基了,他一点都不想杀了曾经跟他夺嫡的皇子。 他就是不想按照别人给他既定好的路走,哪怕登基都是别人来定的。 凭什么别人都以为他一定会痛下杀手,凭什么别人都以为他登基之后不会勤政。 他不想杀二皇子,甚至也不想找理由打压。 因为他现在觉得,大家都是可怜虫,何必互相为难。 当发现变化出现,太上皇消失,他甚至清楚,他这个位置,可能都坐不了多少年。 不管具体多少,肯定是绝无可能到五千年的时候,亲自去祖地大祭了。 他若只是在乎皇位,便把其他皇子找理由杀光,他便没有了对手。 他不纳后,不立太子。 便只能由他坐在这个位置上。 不,若是真这么做,他若是不在了,依然还有一个人,能执掌大乾。 太上皇。 他要留着二皇子,甚至给二皇子兵权,给他权势,让所有人都认为,他要立二皇子为皇太弟。 然后,再过些年,他就要在名义上,让当年的二皇子成为真正的皇太弟。 一切都不能按照别人既定的路线走。 新皇眼底带着癫狂,笑的有些狰狞。 两千年了,两千年下来,他的性格,遇到事会怎么做,对一件事的感受会如何,可能早就被很多很多人看透了。 但是最了解他的,还是他自己。 他知道以前的自己,无论怎么挣扎,怎么犹豫,依然还是会那么做。 现在的他变了,神王也好,太上皇也好,甚至其他把他当做棋子的人也好。 统统都要让他们知道,拿在位的乾皇当棋子,会是什么代价。 新皇的表情扭曲,眼神都彷若开始扭曲,整个人的意识,都开始扭曲,甚至开始分裂。 孤坐一夜,等到后方传来动静,一个年轻的内侍低着头禀报。 “陛下,廉王求见。” 廉王,便是当年二皇子的亲王封号。 “让他进来吧。”新皇没回头,但是那扭曲的表情,癫狂的眼神,却在瞬间消失,恢复成往日里那副波澜不惊的模样。 廉王觐见之声,传的很远。 片刻之后,廉王出现,新皇转过身,眼神里带着一丝复杂。 就彷若看到了自己。 他不觉得自己赢了,他只觉得自己是比这个二弟还要可怜的可怜虫。 “二弟,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臣弟遵旨。”廉王姿态摆的很低,根本不问要做什么,因为无论什么事,他都没资格拒绝。 “朕想让你执圣旨兵符,总掌兵马,代朕巡视天下。 所临之处,如朕亲躬,予你便宜行事之权。” 新皇说的平静,廉王却震惊的身体都忍不住微微一颤。 “陛下,臣弟……臣弟能力有限,怕是……” 新皇一挥手,打断了廉王的话,他的眼神平静,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 “你乃朕亲弟,朕初登基,最能信任的人,只有你了。 这件事也只有你能做,莫要推辞。” 廉王不懂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他其实已经在尽可能的避嫌了。 他猜测这是不是要找理由杀他了。 以前可从未出现过这种情况,他若是能执掌兵权,他反不反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下面的人,有想法的,会推着他反。 甚至他什么都不做,只要有足够的时间,也会被下面的人拖累死。 新皇看出来廉王心里想什么,他看着低着头的廉王。 “抬起头来。” 他目视着廉王的眼睛,很是坚定的道。 “我儿要么没有出众能力,要么出身有问题,亦或者一心只为修行,不假他物。 没有一人合适立为太子。 我最了解你,所以,我要立你为皇太弟。 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 等到这次巡狩天下结束,我便会昭告天下。” 廉王看着新皇的眼睛,没有狂喜,只有惶恐。 但是更多的,却是不懂。 他看得出来,新皇是认真的,连自称都变了。 他甚至觉得,从未有什么时候,他的这位大哥,意志有如此坚定。 “你去吧。” 廉王退走,看了看周围的人,有内侍,有禁卫。 新皇的话,是根本不可能瞒得住了,今日说的这些,必定会通过小道消息传出去,在某些人之间流传。 他满心忐忑,诚惶诚恐。 最终还是定不下来心,悄悄联系了一下琅琊院的鉴真。 鉴真曾经教导过他很长一段时间,只是没有封官位而已。 见面之后,廉王便将之前的事说了一遍,他苦着脸道。 “我欲请回封地,从此不再参与朝中任何事情。 可是却又不太确定,我如此做,是不是对的。 实在找不到可信之人,只能来请教老师了。” 鉴真听的也是一脸问号,完全没料到。 他第一反应,也是新皇要开始举起屠刀了。 可是详细听完,鉴真更疑惑了。 要杀人,只是给兵权就足够了,何必说要立皇太弟的话? “请老师教我如何做,如今我并无权势之心了,只想能保命即可。” “你等着,我去觐见陛下。” 鉴真丢下一句话,便直接离开。 两个时辰之后,鉴真回来,满眼的惊疑不定。 “陛下……好像,真的是这么打算的。 我感觉陛下登基之后,整个人都跟以前截然不同了。 不但勤政,而且仁义。 不管如何,明旨已下,这次巡狩天下的事,你必须得去了。 不去便是摆明了抗旨。 行事谨慎一些即可。” 廉王还是不信,但他没得选,只能去做。 不做现在就完蛋,老老实实做任务,是有可能完蛋而已。 …… 虚空悬崖,神王孤立悬崖边,发出一声轻笑。 他一挥手,便有一片幻象在其身前浮现。 那是大乾的疆域轮廓。 伸手一翻,一个光团在其掌心浮现,其内景象幻化,最后慢慢消散,只剩下一个名字。 大乾新皇的真名。 新皇当年还是太子的时候,化作无面人。 其真名和曾经,都被献祭掉,落入到神王的道里。 如今新皇登基,借助这个东西,能做的事情就特别多了。 他才不管当年具体发生了什么,他只需要知道,有这个东西在手,他想做的事情就能做,便已足够。 他低声喃呢,透过着无形的联系,以己道渗透。 助其修行,同样也会随着新皇境界提升,开始慢慢的渗透。 他要借大乾国运,借大乾神朝之力,去做一些事。 神朝之中,最强的大乾,最适合做了。 当年他倒是想借大兑做这些事,可惜,看似顺利,实则功亏一篑。 思虑良久之后,他便觉得,当年可能是人手太多太杂,想法不一,那点偏差,才导致了最终的结果出现了偏差。 不仅牵扯到地魔尊主,还牵扯到其他人。 但具体如何,神王已经不确定了。 这一次他要亲自出手,抓住了最根本的皇位,优势绝对比之上古还要大的多。 当年功亏一篑,是因为兑皇。 这一次,先解决了乾皇,核心优势在手,不可能输了。 他们还想开十阶路,想什么好事呢。 阻止不了大兑归来,难道不能从其他地方搞出来一个大事件么? 正文 第二七四章 震皇的小算盘,夏家的阮人王(8.3k) 纷纷扰扰,各种矛盾都在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酝酿。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些,但也确定,短时间内,是不可能真正爆发的。 大乾新皇刚继位没几天,甭管神王要做什么,也不是一朝一夕之事。 余子清倒是想提前弄清楚,可惜这瘪犊子,最近一直没有吩咐新五号做什么,只是让新五号维持现状即可。 老乾皇退位,退的很彻底,那也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来洗刷掉大乾神朝之力带来的影响,为以后进阶做准备。 而大离那边,也依然很稳定,离皇闭关,太子监国,看起来应该是没打算在大兑归来之前继位。 他们的想法跟大乾完全不一样。 大离和大乾都图安稳,震皇没了外部压力,倒是有时间有精力有机会来处理内部的事。 最近削藩搞的风生水起,已经有识时务的封王主动上奏,请求削藩,收回领地归国有,削减私兵等等。 这里面不仅仅有震皇的意志在,更重要的,自从大震北部的人往南迁徙,挤压南边生存空间之后。 各个封王之间矛盾重重,愈发激烈,再加上一些弱点的封王,自己都快过不下去了。 封地之中平民过的凄苦,封王还得养着不少人,尤其是养着私兵就是一大笔开支。 这养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每个人身后的家庭。 大震因为封王的事情尾大不掉,而封王领地里,也有尾大不掉的东西。 再加上震皇有这方面想法,襄王更是找了个机会,带了个头,立马就有人扛不住了。 反正先认怂还能舒舒服服的当个王爷,指不定甩掉了那些尾大不掉的开支,还能过的更好。 这鬼天气,是一年比一年古怪,还是把头疼的事情,交给震皇吧。 有人低头认怂,震皇便大大方方的赏赐了一番,除了权势削弱了之外,这封王的确过的比往日更好更轻松了。 年景好的时候,剥削下面的人,倒是挺爽的。 可年景不好,连被剥削的人,兜比脸还干净的时候,再加上各种压力,还是算了,直接躺平吧。 震皇本来是打算先收拾了强势的封王,剩下的弱鸡,再慢慢处理。 这样真要是动粗,也只需要一两次,后面应该就不用动粗了。 这是最省力的办法,当然,主要是省钱。 大军一动,这钱就是纸,燃烧的速度比给祖先烧的金元宝还快。 震皇忙着收拾大震的封王,进境喜人,他也没打算急着去闭关。 除了这事,剩下时间,就是忙着培养下一代,给整出来个合格的新太子。 这事倒是不急,毕竟他还能活挺久的。 他也不想大震变得跟大乾似的,皇子们都快打出狗脑。 他倒是想直接把皇位丢给襄王算了,除了脑子之外,其他地方,身份、实力、威望没有比他更适合的人。 可惜,襄王自己不愿意,游震也不愿意。 震皇现在的儿子里,都是有短板的,都不适合。 再往下数,孙子辈里,重孙辈里,倒是勉强能挑几个,可年纪都不小了。 震皇觉得要么他自己再生几个,要么就挑几个年纪小的,然后送出去历练。 目前比较适合的地方,好像也就锦岚山了。 他见过顾石头,了解的不多,也能看出来,锦岚山能把这种瘪犊子教导的心里有逼数,该有分寸的时候有分寸,可以狂的时候狂到没边,而且到现在还没被人打死,那是真有本事。 有已薨太子的前车之鉴,震皇觉得,锦岚山的理念,倒是挺适合的。 别管其他,起码人先别被打死,才有后续的掰扯。 人都死了,掰扯也没用了。 最近闲来无事,震皇挑选出来一部分人,给襄王通了通气,把顾石头找来,请他帮忙先挑选一下,稍稍测试一下。 送到锦岚山的是弱鸡倒还好,万一是心性不好,那才是坏事。 心性不好的货色,看在血脉的份上,在大震养着就行了。 而另一边,余子清也收到了襄王的传信。 襄王把震皇的想法说了一下,就说是送点年轻的皇室血脉,来锦岚山历练一下,不知合不合适,所以先来问问。 都是些天赋根骨不错的小孩子,要是合适就送来试试。 余子清稍稍一琢磨,震皇倒是想的挺多啊。 真是想方设法的来维系来自于血脉的联系。 游震现在已经舍弃了曾经的所有权势,甚至都不让襄王去当那个太子。 可关系其实还在,大震真有什么事,游震也不可能真的冷眼旁观。 现在这些小孩送来,以后其中大概率是有一个能继任储君之位。 但名义上,现在都是不说的,说出来,估计也只是为了保持跟锦岚山的关系。 神朝之中,皇室子弟,送到其他势力拜师学艺,其实是很正常的事。 大部分势力,其实都挺喜欢这种方式的,不参与朝局,不卷入夺嫡的风险之中,却还能有联系,有人脉。 送就送吧,反正锦岚山的人已经出去不少历练了,跟外界接触也越来越多。 权当给里长找点乐子了。 反正能适应的就留下,教他们点东西,不适应的就送回去。 但丑话先得给说清楚,这边一不小心打死人,可是非常有可能的。 余子清给里长商量了一下,里长点头之后,余子清才给回了信。 而另一边,襄王接到信,压根没理会有危险的警告。 这世上哪有不危险的事,当年的大震太子都薨了,这些仅仅只是皇室血脉,大部分连被封王的机会都没有,给他们一个机缘,已经是天大的好事了。 哪怕最终没被选中,一身实力却还是实打实的。 顾石头帮忙筛选,话先给说明白了,锦岚山的日子,这些从小锦衣玉食的家伙,未必能适应。 正常皇室子弟,接受的严格教育,在他看来,压根不算折磨。 能扛得住锦岚山苦其心志,磨其筋骨的训练,那就不会差到哪去。 顾石头是最能体会这点的,在锦岚山被人殴打的多了,出来之后才发现,大部分时候,遇到的人,殴打水平还不如锦岚山的厨房大妈。 哪怕境界比他高的人,摆着一副要弄死他的姿态,给他带来的危机感,还不如里长压制到跟他一样境界时,也不用神通时。 最近这些年,他的修为进境越来越慢,因为嘲讽都快拉不到人来帮他修行了。 他在大震太出名了,不认识他的人,他只要一开口,不少人都能猜到他是谁。 一个个都是一脸晦气的转身就走。 他去给人帮忙,绞杀个邪道,邪道都不太想理他,哪怕他境界更低…… 强者不好意思出手,也不敢出手,剩下的,一次打不死顾石头,那完蛋了,这瘪犊子绝对逮着一头羊朝死里薅。 这边送来的一堆震皇的血脉后辈,有男有女。 第一场训练,便是直接对练。 把每个小辈都一顿毒打,之后石头全程不防备,硬抗所有攻击,根据反馈得来的好处,来确定这些小辈,有哪个是一天就扛不住,满心怨恨的恨不得要弄死他。 有那些是做好了心理准备,意志坚定,真的愿意吃苦来训练。 一天送走了一半,纯粹是因为顾石头懒得去慢慢辨别,既然是送到锦岚山的,有一点不确定的,他都不想送去。 毕竟,这是经过他的手的。 他把锦岚山当成自己的家,友情往来可以,有一丝隐患的就算了。 一连七天,说是直接实战对练,实则是一面倒的殴打。 七天之后,留下了十几个人,都是确定意志坚定,还比较聪明的。 根骨差距,他也不想管,反正能被送来的,不会太差。 这边把人送到锦岚山,余子清便准备亲自考验一下。 顺便为以后做点准备,锦岚山以后肯定是要来新人的,新人考核,总是要有的。 他把恻恻拉来,让她在必经之路上设下绝望深渊,先考验这些小孩的心性。 遇到事情,做出任何选择,都能反应出其本性如何。 然后余子清又拿着七彩宝石,在后面蹲着,准备先给他们上一课。 满怀憧憬的少年少女们,看到锦岚山标志性的槐树林时,感受到那数量庞大的饿鬼带来的压力,已经开始下定决心,一定要好好修行。 却没想到,第一波毒打,已经等好了。 他们无声无息的踏入绝望深渊,淋漓细雨落下,绝望的情绪在他们心中浮现。 以他们的神魂,根本承受不住这种力量,立刻就深陷其中。 各种作为考验的幻象浮现,每个人都分别在一个场景里。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看着他们做着各种选择。 有狠辣无情的,也有心生不忍的。 其实没有标准答桉,余子清只是想看看他们怎么做,看这个过程而已,结果不重要。 等到他们走出了绝望深渊,余子清又排除掉三个。 这三个人,俩虽然意志坚定,却太过狠辣,太过自私,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说卖兄弟就卖,说背刺就背刺。 还有一个,意志坚定,却太过圣母,心肠好是好事,可不懂得保护自己,只是单纯的圣母,会死的更惨。 当然,排除掉这个,也是因为这家伙大概率是演的。 若是演的,那演的太过了,排除掉,老老实实回去当蛀虫吧。 这些人走出了绝望深渊,无缝连接,进入到七彩宝石构建出的低功率梦魔大狱里。 零点看书 顺着他们最期待的未来,也是最害怕的结局,构建出的梦魔大狱,直接开始推演,他们进入锦岚山之后的场景。 遭受各种折磨和恐惧,如同落入梦魔,无法醒来。 看到谁不行了,余子清就将其放出来。 三天之后,十几个小孩昏死过去,倒了一地。 余子清轻轻一挥手,一群人陆续醒来,他们还有些茫然的看着周围的环境,有些还没从接连的毒打之中恢复过来,还不知道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余子清也不解释,让小皮孩过来,带着这些人住下,先挖一年……算了,三个月矿再说。 中间根据个人表现再说后面的事。 这些事余子清没太参与,锦岚山已经有成体系的磨练后辈的程序。 挖矿只是最基本的磨练,不但能磨练身体,还能磨练心性。 倒不是余子清不想管,而是他现在有别的事情要做。 跟月神拉关系在进行之中,不能等到真的培育出来什么灵植了再说。 那人家可能以为你是找到的。 就实话告诉月神,哎呀实在不好意思,这世上没有这种灵植。 所以我找了一堆大老,人工培育出来一些。 目前找到的最合适的方法,先创出一个大阵,可以转化日月星辉为灵气。 然后在以此为基础,培育出一个能在皓月上活下来的灵植,这需要耗费不少时间。 但目前进度喜人,除了大阵还没影之外,灵植倒是已经有头绪了。 日常跟龙女联络一下,再借龙女之手,跟月神联络下感情。 有时候不联系月神,也跟龙女聊聊,没事了再送去点东西。 不能让人家白干活。 这些都只是小事,而余子清要亲自去的,是另外一件事。 他问了好几个人,有关传承丢失,记载丢失的事情。 别的人给的消息,都没什么特别的。 老宋再怎么去翻腾典籍,暂时也没找到什么特别的,实在是记录太多太繁杂了,根本不是一年两年能有结果的。 倒是街熘子四号那边,有了意外收获。 因为听余子清说深海之中,有一座不存在的山之后,夏家有老人说有点印象。 余子清这次去,就是去当面请教。 自从夏一星被折腾惨了,一下子就老实了不少年,他就是不想死,就想活着走修士的路。 现在态度软化了不少,但也是打算,实在不行的时候,再去死,然后走夏家的路。 余子清问了一圈人,连封印二姓,都没多少有价值的消息,都是要去翻越典籍。 去问夏家人,纯粹是因为祖传的探索各种洞府洞天,挖坟掘墓的技能。 有些现在没有的东西,人家指不定就从某个地方能挖出来。 甚至余子清一度怀疑过,夏家人的修行,从死了之后开始,是不是因为只要我先死了,那就没人能杀死我。 我先变成僵尸,就不怕遇到其他稀奇古怪的东西。 而这样做的目的,也是方便他们去探险。 再次来到夏家的福地,还没见到人,就见一只黑猫嗖的一声出现在余子清怀里。 黑猫不停的拿脸蹭余子清,鼻头一动一动的,而后睁大着眼睛,猫脸震惊的看着余子清。 “你身上的气息变得更浓了,好弄的月华味道。” “一不小心又觉醒了一个神通,叫月光。” 黑猫眯着眼睛,开心的不得了,果然没看错人。 黑猫抱着余子清的手臂不撒手,疯狂吸人,跟嗑药了似的。 余子清撸着黑猫,晃晃悠悠的走进去,那五行颠倒的力量袭来,余子清面不改色,心念一动,就适应了这里。 多年不见,夏霜气息明显变强了些,却还是没到九阶。 “夏霜见过小师叔。” 夏霜一本正经的见礼,死皮赖脸的非要认个小师叔。 余子清也懒得每次都说了,爱叫什么叫什么吧。 “有劳了。” “小师叔这边请,我家老头已经醒了。” 夏霜在前面引路,来到一座墓前,啪啪啪的急速拍了拍墓碑,跟报丧似的,看的余子清眼皮一跳。 要是搁到他家里,二半夜的这样敲,这要被人打死的。 不过,估计在这里,算是比较吉利恭敬的方式了。 墓碑自动升起,露出一个向下的阶梯,夏霜在前面带路,一路深入地底,下面却一点阴森都没有,反而有些暖意。 走出了阶梯通道,下方是一座灯火通明的地宫,除了没什么生机,一切都挺正常。 地宫的正门口,已经有一个须发皆白,慈眉善目的老者,在这里等着了。 走近之后,夏霜立刻介绍。 “这位便是家父,也是我师父。” “见过前辈。”余子清客气的见礼。 老者笑呵呵的走上前,抓着余子清的手臂就向里走。 “老夫夏天,叫什么前辈,你乃我那死鬼师父的小弟子,叫我师兄就好。 你也不多来来,有什么事,直接给夏霜吩咐一声就行。 夏一星整天不想死,到处晃荡,他办事不靠谱。” 余子清被拉着往里走,夏天的力气很大,拉着余子清,就不着痕迹的试了试余子清的肉身和力量。 但手段比夏霜高明多了,用的力道很小,就是普通的拉扯。 这厚脸皮,也颇有些一脉相承。 若无必要,余子清是真不想来这里,每一次来,从这里的力量,这里的天地,还有死人,统统都让他感觉很别扭。 夏天看余子清似是有些不适应,暗暗叹了口气,暂时放弃了怂恿余子清去死的想法。 他直接道。 “你之前说的那些,夏一星是肯定不知道的。 我有些印象,是我还活着的时候,我曾祖还没陷入寂灭的时候,听他说过。 他曾在一个远古强者的陵寝里,发现了一些记载。 其中就有一些,跟你说的很像。 本来呢,我是准备让夏霜给你送过去点记载的,但她实力有限,送不过去。 我呢,当年还活着的时候,在外面得罪了不少人,不太适合出去。 只能让你亲自来看一眼了。”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记载不方便带出去倒是能理解,但没能力带出去是为什么? 念头一转,余子清客气的拱了拱手。 “有劳了,这事对我很重要。” “这也对我们很重要,我曾祖虽然没说,我大概也清楚,当年他的意识陷入寂灭,便是因为这件事,他亲自去过深海,我也想知道,当年曾祖究竟为何而陨。” 几人在这聊了没一会,夏天拿出一卷金册,硬塞给余子清。 “这是我师父留下的典籍,你没事了看看,练不练都无所谓。 反正你就当多个保险吧,等到很多年后,若是寿尽而终,换个身份再来。” 余子清想说,这法门其实我有的,夏霜偷偷塞给他过。 他也没想变僵尸。 算了,留着吧,他山之石可以攻玉,这种角度奇特的法门,会有很大启发。 尤其是顶尖强者留下的真意典籍,很珍贵的。 夏天带着人,走出了墓穴地宫,一路向着这片墓地的深处走。 越往里走,墓碑越大,而且墓穴的密度越小。 “这里地方有限,我们这些意识和肉身都还没湮灭的家伙,只能住在外面。 里面的墓,要么是年岁久远,要么就是生前极强。 我那曾祖,活着的时候有九阶,死后最强的时候,已经有十阶了,他存在了很久。 等下去他墓中,最好还是小心一点。 我这曾祖,对还活着的后辈,不是太友好。” 一路顺着陵寝之间的缝隙小道,来到一座大墓前。 墓碑高有千余丈,上书几个大字。 “阮人王之墓。” 按理说,生前在上古时代活跃过,还是个强者,大兑估计会有记载的。 但余子清对这个名字很陌生。 不过想到,这里的人,在家和在外,都是用俩名字,有用外面的名字上门的人,直接打死。 估计这个传统也不是一天两天形成的。 这个阮人王,应该是在家的真名。 “这位前辈在外面用什么名字行走天下的?”余子清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曾祖曾经用过好几个名字。 当年曾祖不是一不小心挖穿了某个大势力的洞天,就是挖了某个后辈还在的强者的陵寝。 最后只有一个离秋在用,剩下的名字,都不用了。” 余子清恍然,果然是因为得罪人太多么。 不过提到离秋,余子清立马就有印象了。 不管什么时代,强者都是能留下姓名的,大兑也有记载。 只不过目前看到的,有关离秋的记载不多,只知道这位是个女修,而且擅长各种稀奇古怪的秘法秘术,特别爱凑热闹。 大兑这边记载之中,有离秋这个名字出现的部分,不是跟吃席有关,就是跟某些洞府出世有关。 在大兑的记载里,她就是一个标准的实力强大的散修,存在感不是太强。 没想到,这位竟然是夏家的长辈。 而这位存在的年代,甚至可以追朔到丙寅纪年。 很明显,这位也不是最初的先祖。 那个年代,体修就算是出现了,也才刚刚冒头吧。 那个时候,一个肉身强横之极的僵尸,的确挺难死的。 炼体之道和僵尸,有些地方很相似,却又截然不同,是完全不同的两条道。 余子清理解之中,夏家这些僵尸,倒是跟顾石头挺像的。 余子清站在墓碑前,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 夏天走上前,啪啪啪的勐拍墓碑,震的大地似是都微微一震。 墓碑升起,夏天引路,进入墓穴之中。 然而,进入其中,却不是预想之中的地宫,更像是进入了另外一个洞天之中。 原本五行颠倒的世界,顿时恢复了正常。 其内死气浓郁之极,比之曾经去过的落歌天君所在的洞天,也不差什么。 夏天深吸一口死气,长叹一声。 “我等后辈无能啊,当年曾祖,直接从很多人手里,将那座陵寝洞天搬回来,作为自己的墓穴。 我等现在却压根没法挪动洞天。 这次你说起这件事,本来是应该把洞天搬走,给你送去的。 你若是能追查清楚,给我曾祖烧个纸,说一声,她老人家怕是会非常乐意。 如今,想要查到什么,只能你自己去看了。 能追查到什么,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这位前辈,倒是挺离谱的。 抢什么都听说过,甚至夺道都听说过了。 甚至借助陵寝洞天,一起住进来当做自己陵寝的事,他都听说过。 但是直接把其他人的陵寝洞天搬走,套进自己的墓穴里,当成自己的陵寝。 这事他的确是第一次听说。 “上面的是曾经那位无名强者的陵寝,下面是我曾祖的。 后面只能你自己去了,我就不去了。 曾祖意识湮灭,可肉身尚在。 你去没事,因为你有正事。 我去了,万一她老人家留下什么东西,发现我就是跟着混的。 说不定要打死我。” 夏天说的很是实诚。 余子清有些无语,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摆脱过无语的状态。 陵寝洞天很是荒芜,一眼就能看到一座很古老的陵寝。 风格跟落歌天君的很像,简朴之中透着恢弘大气。 这座陵寝的布置,早就在岁月之下湮灭,余子清一路前行,什么阻碍都没有遇到。 一路到了陵寝最深处,便看到了阮人王陵寝的正门。 余子清学着夏天,砰砰砰的敲门,大门自动打开。 其内阴气浓郁之极,似是半点阳气都没有,剩下便是沉寂的死气,如同死亡地带。 余子清站在门口,恭恭敬敬的说了一下自己的目的,这才迈步进入其中。 走着走着,余子清浑身寒毛忽然炸立。 可怕之极的死气,正在从身后灌入他的体内。 死气正在改造他的身体,强行压灭他的生机和阳火。 余子清回头一看,就见身后不知何时,出现了一尊一袭黑红色长裙的女人。 她闭着眼睛,面色铁青,带着面纱,一只手已经拍在了余子清的肩膀上。 而离谱的是,余子清不回头看到,压根没感觉到被人拍了肩膀。 余子清连忙将刚才说过的话,自己的目的,再次说了一遍。 对方毫无反应。 只是一只手,就能压制着余子清无法动弹,越是挣扎,就感觉肩膀上的力道越大,骨头似乎都快被压碎了。 放松了之后,力道反而变小,反正就是正好能将他压制住,却又不伤到他。 余子清念头疾转,语速飞快。 “我炼体稳扎稳打,有望九阶,现在就死,潜力会暴跌。” 此话一出,女僵尸毫不犹豫的收回了手,就这么静静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余子清叹了口气,感应了一下体内的沉寂死气。 不亏是生前迈入过十阶的大老,那些死气,竟然像是“死”了一样,一点活力都没有,充斥着死亡死寂的神韵。 这种死气,恐怕才是真正的死气。 他站在原地,念头一动,无垢神通发动。 气血化作的至阳至刚的血焰,与余子清炼神的血焰神通结合到一起,灼烧驱逐侵入体内的死气。 在玄奥的力量之下,有些死气被灼烧成虚无,有些死气则被驱逐出身体。 余子清身体内外,经过灼烧,变得愈发纯净。 他拿出一个宝物,收拢了一点这里的纯粹死气。 转头看向这位阮人王。 说真的,若不是听夏天说起,他根本不可能把大兑有记载的散修离秋,跟这里的阮人王联系到一起。 第一次看到阮人王这三个字,他就感觉这么霸气的名字,起码也是浓眉大眼,满身肌肉,霸气外露的人。 哪想到会是个女僵尸。 只可惜,阮人王的意识湮灭,如今只剩下尸身不灭。 余子清拿出了老龙王给的东西,不管阮人王留下了什么手段,反正他都当对方还活着,老老实实的详细说了一遍。 等他说完,阮人王转身就向着里面走去。 一路跟着来到陵寝的一间巨大又空旷的大厅,阮人王一步步走去,身形越来越大。 直到变成一尊身高数千丈的巨人,她后背的衣衫碎裂,露出其嵴背。 而这个时候,才能看到,其后背上,刻着一行行笔锋锋锐之极的字迹。 那字迹之上,似是还残留着某些力量,隐约还能看到其内血光涌动。 那些字大致意思是: 阮人王曾经在这座洞天,找到了最初的记载。 那是去见到深海那座不存在的巨山的办法。 但是那些记载,在阮人王看完之后,便开始了崩灭。 而当时阮人王正好要找一种生灵鲜血,要去深海,就顺道去看了一眼。 就是看了那一眼,她察觉到,有种力量在抹去她看到的记忆。 当年的阮人王哪能忍,直接以不死秘法,将一些事刻在了自己的后背上。 可惜她这个僵尸,肉身是极强,可牵扯到这种对抗,就有些吃亏了。 最后留下的这部分,不是那座巨山上的记载,而是如何找到,如何见到那座不存在巨山的办法。 她说这些事极为重要,牵扯到此界根本。 本来她不是太在意这些事的,可惜有股力量想要她强行忘掉,那她就不能忍了,偏偏要留下来。 只可惜,后来还未追寻到根本,便遭遇重创,意识湮灭了。 她告戒后来者,若是有机会,就给她报仇,最好带着她的尸体,掰开她眼睛,让她亲眼看看。 只要成了,那这具尸身就拿去炼尸吧,反正她意识早湮灭了。 余子清看完之后,砸吧了下嘴,话说,这里的人,难道就没一个正常点的么? 正文 第二七五章 拐走拐走,掀翻一个时代(12k,谢油条真香盟主) 余子清有些无语,到最后阮人王还没给说她的意识到底是怎么湮灭的呢。 你不说,我怎么掰开你眼皮让你看热闹。 思来想去,可能是因为阮人王觉得在深海受的气比较重要一点,至于生死,随缘啦。 这么一想,好像还挺符合夏家人的行事风格。 毕竟,人家都是先死为敬,而后才开始真正的修行之路。 他们对生死观,可能跟其他人都不太一样。 说不定生死这件事,在他们心中的重要性,连前三都排不进去。 眼看阮人王的身形,从数千丈恢复到正常大小,又是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现在看着岁月静好的阮仁,余子清心里倒是颇有些纠结。 要是不把阮人王顺手拐走,简直是要遭天谴啊。 毕竟,拐走的理由,阮人王都给了。 答桉都给了,难道还不会抄么? 阮人王的意识当年是怎么湮灭的,暂且不知。 不过余子清猜测,可能是因为本就有伤在身,意识受创,而后可能又遇到了什么大敌,所以跟屁了。 余子清扫过大兑的不少有关上古的记载。 那个时候,挖坟掘墓,跟现在一样,都是特别犯忌讳的事情。 但跟现在不一样的是,那个年代,不少强者的陵寝,有些陵寝洞天,其后人要么还在,要么身后的势力还在。 而且都知道他们的陵寝洞天在哪。 你这个时候去陵寝洞天,就不是探险探索古老的遗迹,就是标准的挖坟掘墓。 甚至有时候,进入一个陵寝洞天,里面的正主还能诈尸一下。 当年阮人王的马甲离秋,还能用下去,估计是挨毒打太多,学乖了,她这个马甲,基本没什么存在感。 要么就是干坏事,没被抓住过。 但同样的事情,同样的地点,上古的时候干,就是要被打死的挖坟掘墓。 现在这个年代再做,便大概率成了探险,探索遗迹。 余子清之前去哀思洞天的时候,也没谁说这是去挖落歌天君的陵寝,甚至落歌天君自己都没什么意见。 所以推测一下,阮人王当年得罪的人,估计不少。 说不定就有人发现她受创,发现她身份,专门针对一下,哪怕不到十阶,把阮人王弄的意识湮灭,倒也不是不可能。 而且更别说,那个年代,可能还是有十阶在世的。 阮人王纯粹是没生在好时代,你看现在夏家的人多受尊重。 当年夏一星去探索洞天,被墓鬼追杀了八万里,大家都是乐呵呵的吃瓜看热闹。 谁会不知道夏一星肯定去了一个陵寝洞天,但大家也都没觉得怎么样。 这就是时间的力量,久到陵寝洞天的相关后辈,都死完了,大家没什么代入感,自然就当是普通遗迹了。 被公开发现,所有人也都是看热闹。 而且还都挺认同夏家人探索洞天的本事。 阮人王若是没死,靠着僵尸之身,绝对能熬到好时代。 要是她高兴,还能去把当年的仇敌的陵寝,都逛一遍,在人家坟头跳舞都可以大大方方的来。 哪怕她现在只剩下一个僵尸之身,那也是曾经可能到过十阶的僵尸之身。 只要将其炼化掌控,哪怕无法发挥出她巅峰实力,仅凭肉身硬杠,在这个时代,也能基本无敌了。 这可是阮人王自己说的,她自己都不在意留下的僵尸之身。 余子清有点忐忑的地方,则是在阮人王都意识湮灭了,竟然还保留着夏家人的尿性。 看到什么契合他们家的人,就想着送对方去死。 死了之后再走他们的道。 能适应这五行颠倒之地的人,本就是凤毛麟角。 余子清适应的速度,在这些凤毛麟角里,都算是极其拔尖的存在。 就这余子清都没敢说,他其实不是天生就适应,而是后天努力修成的。 他的方法,说不定还有人能复制一下。 到时候就约等于批量创造夏家传人了。 真敢把这些都说出去,保管夏天当场叫醒所有人,然后开坛祭祖。 然后代高祖收余子清为徒,直接把余子清的辈分抬高到跟阮人王一辈。 在这件事上,夏家的人,恐怕不会太在意活人在意的脸面问题。 余子清是真有点怕,万一自己好不容易修到九阶了,阮人王当场将自己弄死。 不但能吃席,还能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庆祝一下,他们这一道,多出来一个极强的传人。 余子清摸着下巴琢磨,好像也不是不行。 阮人王毕竟已经意识湮灭,等到自己真的炼神和炼体都进阶九阶,应该也不是太怕阮人王了吧? 余子清看着站在那一动不动的阮人王,自顾自的道。 “前辈,你都不告诉我,你的仇敌是谁? 再说了,真要是好不容易遇到了,替你报仇了。 你又看不到。 总不能把人活捉了,送到你面前弄死吧? 那有什么意思? 你说是吧? 再说,你的仇敌说不定都死了,只剩下一个陵寝。 就算是挫骨扬灰,你也看不到的。 不如跟着我一起,有什么事,你都能看到。 而且别的不说,开席的事肯定多。 想看热闹,也绝对有。” 余子清说完,阮人王没什么反应,继续站在那一动不动。 余子清走完程序,也不勉强什么。 他继续在地宫里熘达,一路上所见,都是些普通的陪葬品。 大部分都不敢碰,轻轻一碰可能就会碎掉。 逛完了大厅,主墓室,和一堆偏殿,其实什么有价值的东西都没有。 不是腐朽了,而是压根没有。 余子清倒是高看了阮人王一眼。 按照余子清的了解,强者陨落之后,尤其是自己给自己安葬的,都会有不少的陪葬品。 从普通的矿石,到灵药,到法宝典籍等等,可以说是应有尽有。 有些丧心病狂的,还会找不少人殉葬。 可惜那些宝物,最后都成了现在某些人探索洞天,探索洞府之时的收获。 阮人王的陵寝里,真是朴素的一塌湖涂,什么都没有。 估计入葬之前,就已经把有价值的东西都分出去了,留给活人的确有价值的多。 余子清可不信阮人王还没死的时候,手里什么好东西都没有,更不信夏家的人敢来挖阮人王的陵寝。 一路逛到了一座偏殿,其内有一座座石碑,上面字迹不少。 余子清精神一振,连忙走上前察看。 “兑皇的席没吃上,等到新兑皇死了,估计要等好久。” “小贱人要死了,她以为我死了,嘿,我就要在她剩一口气的时候,在她面前晃一晃,气死她。” “烦死了,乾皇的席也没吃上!” “最近死人好多,这个名字也没法用了,赶紧回家避避风头。” “新发现一座洞天,其内有死气,呸,忙活半天,什么都没有,以后我的陵寝也要这样,气死来挖我陵寝的人。” “终于又要死了,这一次恐怕会死的很彻底。” …… 余子清神色古怪的看着一块块石碑上记录的东西。 好像没什么有价值的东西,倒是能看的出来,阮人王是真爱凑热闹,酷爱吃席,尤其是喜欢吃皇帝的席。 除此之外,唯独夏家一脉相承的探索洞天,探索遗迹的事,她也是非常热衷。 余子清看着一块块石碑上的记录,心里大概明白,她为什么能这么强了。 别看她有那么一丁点不着调的意思,可她对自己做的事情,是抱着十二分的热诚。 有这信念,有行动力,又有天赋,什么事做不成? 余子清继续向后看,阮人王不知何时,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他身后,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余子清伸长了脖子,想继续看后面的,骨头便一阵卡察作响。 “行行行,不让看就不看了。 正经人谁写日记,周记,月记…… 写出来的不就是为了保存下来看的么? 还用黑曜石碑保存,不就是为了过去上万年,几万年依然能看清楚么。 前辈,你都意识湮灭了,怎么还在意这些旁枝末节。 我这不是看你日记,我是为了找线索,看看你的敌人是谁……” 余子清絮絮叨叨的忽悠,但阮人王不为所动,力道越来越大。 余子清后退一步,缩回了伸长的脖子,那力道立刻消散。 余子清轻叹一声,继续扫了一眼,的确没什么特别需要在意的信息。 他把整个地宫转完,走出陵寝,阮人王跟在他身后丈许,不紧不慢,一直吊在这个距离。 余子清又耗费时间,顺便消耗点跬步的里程,将整个陵寝洞天都转了一遍,依然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 除了死气就是死气,整个洞天就仿佛一个死去的死寂世界,标准的陵寝。 余子清一步迈出,瞬间出现在数十里之外,他落地之后,回头望去,便见阮人王依然无声无息的跟在他身后。 这肯定不是纯粹的肉身力量,若是的话,这么快的速度,不可能如此无声无息,让他都生不出什么特别的感觉,彷若阮人王一直就在这个位置。 她的僵尸之身肯定还残留着别的能力。 僵尸之身,好处的确有不少。 她是从死了之后才开始修行的,这么长的时间,没有控制,没有意识,按理说力量会有大幅度衰减。 但看情况,阮人王的肉身并没有多少衰减。 若是安葬的地方特别合适,天长日久之下,哪怕没有了意识,其肉身可能也会越来越强。 而这座陵寝,死气如此浓郁,半点灵气都没有,在没有意识的情况下,未必能让其肉身变强多少,可保持着其肉身力量不衰减,问题应该也不大。 相比之下,正常人,死后可就没这种待遇了。 看看落歌天君,死后意识虽然还在,可是绝大部分时间,都是在长眠。 苏醒的次数有限制,出手的机会,也有限制。 这优势说真的,还挺让人心动的。 尤其是夏家的法门,可以先修行,留个底子,等到死了之后,再真正开始。 这就特别人性化了,八成是因为实在找不到传人的原因,倒逼他们不得不做出改进。 余子清这边走出陵寝洞天,夏天还在外面等着。 看到余子清顺利出来,夏天的脸上便不由自主的浮起了微笑。 看到余子清进入死气如此浓郁的地方,出来之后,身上竟然半点被死气侵染的痕迹都没有,笑的牙都藏不住了。 然而,当余子清走出来,余子清身后丈许,一个身穿一身黑红色长裙,带着面纱,皮肤铁青的人出现。 夏天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身上的死气、尸气、阴气都开始紊乱了起来。 这么舒服的环境,他都有种热的冒汗的感觉。 夏天脚步一动,瞬间跪伏在地,喊的震天响。 “不肖子孙夏天,拜见曾祖。” 然而,阮人王压根没理他,一点反应都没有,余子清停下脚步,她也停下,一直保持着稳定的距离。 余子清悄悄挪动脚步,让开了夏天的跪拜。 “前辈……” “不可!万万不可如此称呼!”夏天立刻惊呼。 “老哥,你起来吧,这位前辈啊,意识已经湮灭,恐怕不会有什么反应了。” 夏天悄悄抬起眼皮瞄了一眼,立刻站起身,一脸平和,仿佛刚才被吓的直接跪下的人不是他。 站起之后,夏天忍不住继续瞄了几眼,确认他的曾祖压根不鸟他,他的胆子便慢慢大了起来,转头打量着余子清。 他不知道曾祖为何会跟着余子清出来,不过,不重要。 “老弟啊,我们这除了曾祖之外,还有几位睡前实力不弱的先祖在,你来都来了,要不要一起看看? 当然,要是祖上留下什么东西,或者给你什么东西,你别告诉我,那都是你应得的。” 夏天一脸的诚恳,眼底藏不住的火热。 他们这条道上的僵尸,走的跟那些寻常僵尸,如同妖魔一样的存在是不一样的。 好处是只要实力足够,真不是随便谁都能一眼看穿他们的真身,他们也有生前的意识,甚至没太大区别。 坏处么,也是有。 寿数这东西,虽然不太重要了,可长眠的时间,却会越来越多。 尤其是那些非常古老的先祖,哪怕不是意识湮灭横死,也会在意识不清的时候,就去长眠,之后便很难唤醒了。 他想让余子清试试,期望不高,只要能唤醒一个先祖就够了。 毕竟,大兑即将归来,十阶路开。 他也觉得挺没安全感的,想叫醒一个先祖来扛起大旗。 “老哥,你把我当闹钟么?” 余子清没好气的摇了摇头。 这天底下的好事,怎么能让你们全占了? 活人的寿数,对于他们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 唯一相对来说,可能是短板的东西,也就是意识了。 而且肉身极强,大部分致死的法门,对他们的危害性也没那么大了。 真要是毫无短板,跟活着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余子清早就转修了。 时至今日,他已经不会把修什么限定的太死了。 夏天听到这话,没听太明白,大概也明白意思是说他想屁吃。 他面不改色,也没有遗憾,只是继续道。 “有空的时候,试一试呗,放心,你不想转修,便是我的先祖也不会逼你,放心,都很好说话的。” 余子清装作没听见,他才不信这鬼话。 万一自己以后出门,身后随时吊着几个大粽子,等着自己进阶九阶了把自己弄死,自己还活不活了? 一个阮人王,鉴于她的性子,估计问题不大。 再多几个大粽子,他可顶不住。 这夏天坏的很。 余子清迈出一步,阮人王跟着迈出一步,夏天的腰身瞬间矮了三分,身体一个哆嗦。 得了,看他这德行,估计是真的连进都不敢进阮人王的陵寝。 他们夏家的其他先祖,估计也好不到哪去。 现在还有个问题,夏天的曾祖,为什么姓阮? 他们这到底是家族传承,还是跟门派一样? 还是随缘? 余子清走出陵寝区域,看着那一座座墓碑,总觉得下面都有一个随时醒过来,怀着好心想要弄死他的大粽子。 回到了墓区边缘,余子清才暗暗松了口气。 余子清自己拿出茶具,煮茶热饮,平复心情,完事了才问道。 “有个事问一下,当年阮前辈到底是怎么意识湮灭的? 她的仇敌到底是谁?” 夏天想了想,摇了摇头。 “曾祖那个时代,得罪过的人可真不少,甚至于她用过的一些名字,我都不知道。 具体是因为什么而意识湮灭,我不太清楚,只知道那段时间,曾祖接连受创五次。 一次比一次严重,直到最后一次归来,便交代了后事,也没说具体。” 夏天说着,站起身进入地宫深处,扛着十几块十倍走了出来。 “曾祖酷爱在石碑上记录东西,那个年代,能达到曾祖要求的,承载记录的宝物不多。 而且都是价格不菲,基本都是用来记录传承之用,真意典籍之流。 曾祖倒不是用不起,她只是觉用那些东西,会让人觉得价值极高,凭白多了风险。 还是用这种石碑最靠谱,虽然重了点,能记载的东西也不多,但便宜,随处可见。 而且能保存很久很久。 这些都是当年跟曾祖有仇怨的人。” 余子清随便扫了几眼,石碑上刻着一列列小字,记录着名号来历等等,正方两面都记录的满满的。 大部分余子清都没什么印象,但有几个名字,余子清曾经在大兑的某些记载里看到过。 没有一个是九阶之下,还有正儿八经十阶的……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一动不动的阮人王。 这家伙当年没有被人打死,挫骨扬灰,保命的实力一定很强吧。 仅仅跟她有仇怨的人的名单,简单的来历,就能写满十几个石碑。 余子清觉得自己之前猜的保守了。 她不知道因为什么事,非要去做,没好好待在家里苟着,以至于受伤之后,又受伤,接连好几次,才彻底完蛋。 余子清大概一扫就知道,石碑上的人,起码九成不但死了,而且连后人都没有。 指不定他们的陵寝,都已经被当做遗迹开发过了。 暂且将这些信息全部记下,甭管有没有用。 跟夏天聊的差不多了,余子清准备走的时候,才想起来,黑猫又不见了。 四下找了找,就见黑猫在一座墓碑后面,探出半个小脑袋偷窥。 不只是夏天有些怕阮人王,黑猫也怕。 “我要走了哦。”余子清对黑猫挥了挥手。 黑猫瞬间出现在余子清怀里,背对着阮人王,眼睛都不敢看。 余子清笑了笑,撸了撸猫,给了些帝流浆,将黑猫放下,转身离开。 黑猫满心不舍,可惜跟阮人王待在一起,实在是压力太大,只能认怂。 它在这里听过太多有关阮人王的故事,夏天当年也是胆大妄为之极,像夏一星惹的事都是小孩子瞎胡闹而已,跟夏天当年没法比。 可到现在为止,夏天都还不敢踏入阮人王陵寝一步。 黑猫自然是怂的要死。 余子清出了夏家的福地,阮人王依旧死死的吊在他身后丈许。 余子清叹了口气,有这么个尾巴,别想悄悄去人多的地方做什么了。 眼睛一闭,进入七楼戒指,余子清联系上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不紧不慢的走上来,余子清就知道,他现在肯定比较闲。 “有个事请教一下你。” 余子清把深海之山的事,还有从的夏家得到的消息说了一遍。 “按照阮人王的说法,那座平时找不到的深海之山,是需要特定的时候,才会被迫浮现出来。 粉色超级月亮出现的时候,便能看到了。 而只有在血月出现的时候,才能真实的显化出来。 推算一下天象,对你来说应该不难吧?” 老羊点了点头。 “这种有迹可循,有规律可循的天象,加上我也修行了大衍初章,的确不是很难。 下一次粉月出现,嗯……” 老羊稍稍思忖了片刻,道。 “两年后会有一次,你若只是想看,那肯定足够了。 但若是想接触到,血月可能就要久一点了。 但是如今可能就不一定了,皓月之上,月神已经苏醒,有了真形。 也不知月神如今有什么实力了。 若是月神巅峰时的实力,别的未必能做到。 但若只是让血月照耀,应该不难。 我不建议你自己去那里,龙族曾经有强者,接触过海底的高山,郁郁而终。 阮人王也接触过,也有争端,最后也落得这般下场。 你别觉得你有些特殊,就敢随意冒险了。” “我懂,只是最近修行稳扎稳打,慢慢沉淀,我也没别的事情,而其他地方也都挺安稳的。 想搞事情的人,最近也都在酝酿,我受人所托,就找人问了下而已。 我哪想到,这么快,夏家这边就有了线索。 而且阮人王这么狠,直接刻在自己的后背上,将这些信息时刻背在身上。 至于危险,我心里有谱。 我觉得他们遇到的那种遮掩记载的力量,跟我曾经遇到的,就算不是一样,也有莫大关系。 上次已经有过接触,现在已经不是我想不想,退不退让的问题了。” 老羊沉默了一下,被人惦记上了,等着被动挨打,可不是他们的作风。 老羊也猜测,在余子清的说法里,阮人王竟然都会接连受挫,依然要出门,那肯定不是阮人王不懂的隐藏,是不得不为之。 “我这边加快点速度,两年内,给整出来第一种可以在皓月上存活的灵植。 估计不会活太久,但能活几年,估计也够培育出下一种了。 到时候你想想怎么给月神送去吧。” “您老受累了。”余子清装模作样的行了一礼。 老羊还是很靠谱的,起码老羊知道怎么让那些院首的能力发挥到极限。 本来余子清估计总得要个几十年时间,没想到这么快就有初步成果了。 哪怕不是从零开始,那也有些离谱了。 这些院首,除了骗经费有点丧心病狂之外,能力倒是没的说。 等说完正事,聊了会家常,准备走的时候,余子清才忽然道。 “哦,忘了说了,阮人王跟我出来了。” “……” 老羊一个趔趄,勐的回头看向余子清。 “你……小心点吧,还有,别来南海,也别回锦岚山,其他地方,随便你去哪祸害。” 老羊感觉头疼,余子清还有脸说人家夏家的人。 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看看自己是什么货色。 真是看到什么强者,都忍不住想方设法的往自己这边拉。 连阮人王这种已经遗失湮灭的大僵尸,都敢拉,真是不要命了。 但偏偏,最初的时候,余子清没这习惯,做这些事,还真是一心为了锦岚山的安全。 当年锦岚山里一堆弱鸡,靠吓唬人扯虎皮度过了最危险的阶段,后来倒是有了坐镇的强者。 可惜余子清已经养成毛病了,总不能现在说这事不对吧。 那不成端起碗吃饭,放下碗骂厨子么。 算了,随便去哪祸害都行,只要不来自己家祸害,那问题都不大。 “你等等,我还有事请教你,你别急啊。” 然而老羊健步如飞,迅速离去。 余子清伸出手,再次召唤老羊,老羊也不理他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他是真有正事,只是刚才聊的嗨,一时没想起来而已。 他想问问老羊,他的神通月光,借的就是皓月之力。 但问题来了,皓月之力也不是一成不变的。 往日里,皓月如盘,月华如水,冷冷清清,却有滋润万物之能。 他施展月光神通,便约等于有了环境限定的回朔神通。 那若是皓月变成粉月的时候,甚至变成血月的时候,那这神通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他以前还真没想到这些。 这次见到了阮人王,得知那海底不存在的高山,出现的时机,也是有限制,跟皓月有关。 那余子清就明白,那种颜色的变化,就跟他印象之中的不一样了。 而是本质上的力量变化,有不一样的神异。 想想也对,都有帝流浆坠落了,怎么可能还是单纯的反射太阳光。 有关其他月相的描述,大多都不怎么好,尤其是血月,蓝月,基本都没啥好事。 看月相月色来占卜吉凶,在这里真的挺靠谱的。 余子清也想知道,自己的神通,在皓月有变化的时候,会不会跟着变化,怎么变化。 老羊问不了了,他估计也不是太了解,算了,回头去问问龙女。 不,不用回头,现在就问。 余子清也不离开七楼了,直接联系龙女。 龙女呆呆的听着余子清的异想天开,脑袋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我不知道,我以前没见过,我回去帮你请教一下月神,月神肯定知道。” 离开七楼戒指,余子清看了看紧跟着自己的阮人王,琢磨了一下。 “估计前辈你也好久没吃过席了,我先带你去感受一下气氛。 先说好了,前辈你可别随便出手打死人。 要是能遮掩一下你的气息就最好了,毕竟吃席的时候……” 余子清话没说完,阮人王身上的尸气、死气便尽数收敛,连那青色的皮肤,都慢慢消退,变成了一种不健康的苍白色。 虽然还闭着眼睛,也感觉不到什么活人气,但没那么明显了就好。 看来阮人王也就对一些关键词有反应。 余子清没辙,正巧在夔侯国,便找夔侯国主问了一下,最近有哪个大势力开席了,过去蹭一顿。 夔侯国主的玉圭频道玩的风生水起,各种八卦消息,他是最灵通的。 一听余子清这话,当场表示,夔侯国就开席了。 最近他处理国事的兴趣高涨,因为玉圭牵扯到的利益变大了,他弄死了不少人。 这一次正好要开席,安抚一下还活着的人。 于是乎,夔侯国主安排,余子清带着阮人王蹭了一次大席,阮人王一个只剩下肉身的僵尸,吃的那叫一个开心,慢条斯理的,却一个人从头吃到尾。 仿佛真的还活着似的,吃着席,听着八卦。 夔侯国主有借他锦岚山的虎皮的意思,余子清也懒得计较,反正他也希望夔侯国主的事业蒸蒸日上。 他虽然是国主,却跟神朝的皇帝不一样,他明显没有一个国主应该有的野心,只是对于娱乐事业有种骨子里的热爱。 平时都不管事,甚至可以说是纵容的家伙,他最近杀的人,比他当国主以来干掉的人加起来都多。 吃席完成,夔侯国主好不容易找到机会,想找余子清再聊聊,可惜只是靠近,感觉到阮人王的气息,就感觉浑身发毛。 总感觉这个据说是闲的没事来给余子清护道的家中长辈,下一刻就会把他的脑壳掀开。 《修罗武神》 明明一丁点杀机杀气都没有,却还是让他感觉到异常危险。 他可是已经九阶了啊! 执掌着整个世界文化底蕴最高,也是最高端最有档次的青楼。 夔侯国主只能暂时放弃,约定了有空了一定要来,下次来,他还要再做一次大采购。 等到余子清带人离开,夔侯国主看了看旁边的女人,俩人对视了一眼。 “我感觉,一直闭着眼睛的那位,只要睁开眼睛,我就死定了。” “我感觉就像是年少时,站在一位九阶强者身边,那种完全的不可抵挡。” 俩人你一眼我一语,夔侯国主叹了口气。 “幸好我们关系还不错,我就不是当国主的料,我还是专心经营我喜欢的事业吧。” …… “事情就是这样,我不太懂,只能请教月神。”龙女诉说着她的疑惑。 月宫之中,月神也是一脸茫然。 为什么龙女会觉得她一定知道? 古往今来,能吸纳月华的生灵多不胜数,或者说,所有的生灵,甚至是死物,都能吸纳月华,真正的众生平等。 这也是当年其他神只看她不顺眼的重要原因之一。 可是如同余子清这样,借皓月之力的神通,却是极少的。 一模一样的神通,更是从来没有过。 她都沉睡这么多年了,到了最近,才算是苏醒,而且重新凝聚了真形。 月神沉默了片刻,既然是余子清问的,她不知道具体,但也会给足信息。 她把皓月之力的变化,告诉龙女,让龙女转告余子清。 相信他既然是那位的传人,有这些信息,他肯定就能自己推演出来结果了。 另一边,余子清也在察看他能找到的资料,不少都是老宋给的。 粉月倒是没什么可说的,出现的频率倒是挺高。 蓝月代表着灾难,而且不是一般的小灾小难。 红月或者是血月,则是不祥本身,反正都没啥好事。 每一种下面,还都列举了大量的记载作为左证。 再加上龙女给的回复,余子清倒是有些想法了。 乘坐在飞舟上,阮人王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余子清看着资料,直奔东面而去。 他准备直接去深海先看一眼再说。 一路上不断的辨别方向,又有阮人王在,一路上倒是没遇到什么人敢来找死,恶劣天气倒是遇到过好几次。 兜兜绕绕,花费了一年多的时间,才终于赶到了目标所在之地。 都说海中范围,远超陆地的大,如今余子清倒是有切身感受了。 哪怕中途不遇到什么大妖大凶兽,仅仅天象变化,不死也有很大概率迷失。 余子清做了足够的准备,留下了好几个道标,互相矫正,才没有迷失大方向。 潜入海中,一路向着目标前进,阮人王身上的气息便开始浮现出来,彷若遇到了危险一般,自动做出了反应。 余子清对照了阮人王留下的信息和老龙王给的信息,基本确认。 可是海底群山缭绕,死寂一片,半点光亮都没有,而那座高峰所在的位置,现在也是空空如也。 不但没有什么高山,连平地都不是,就像是一个大裂谷,继续向着更深的地方延伸。 余子清算了算时间,付出水面,静静的修行,等着粉月出现。 几个月后,日落月升,慢慢的,皓月透出了一种像是粉色又像是浅浅的玫红色。 月光洒落海面,这一次,月光没有被反射走大半,随着月色变化,所有的月光都开始落入海中。 海水彷若变得透明,那可怕的深度,似是也无法阻拦月光垂落到海底。 粉月的照耀下,余子清慢慢的看到,一座高峰的轮廓,慢慢的在那个海底裂缝之中浮现。 随着月光越来越亮,皓月看起来似乎都变大了一圈时,海水彻底变得透明,皓月光辉,彻底照亮了海底。 一座如同刀斧噼砍而成的巨大山峰,在拿到裂缝之上浮现。 巨峰变清晰之后,还有一些记载在上面浮现。 当看到几个字之后,余子清的面色微微一变。 恍忽之间,有一种熟悉感,在心中浮现。 他明明不认识这些字,却在看到的瞬间,便理解了其中的意思。 每个字所蕴含的信息含量都极大,但是随着他结合每个字前后,每个字内所蕴含的意义,便开始不断缩减,坍缩成一种固定的意思。 一丝一毫的偏差都没有。 恍忽之间,余子清仿佛看到,一座巨山从天而降,落入到大地上,而后还有一根手指,在巨峰之上书写。 庞大的信息量,被不断的凝聚到一个个字迹之中。 余子清试图去理解全部的意思,立刻感觉到神魂摇曳,脑壳发烫,力量开始急剧消耗。 放弃了之后,只是理解最表层的意思,立刻恢复了正常。 看着字迹浮现,余子清一点一点的看。 上面记载,在上古时代之前,没有明确时代名称的年代,战败的神只,垂死挣扎。 神力污染了大片的疆域,而后又有魔物,继续污染了整个世界大部分地方。 有人砍死了一位当时最强大的神只,以其神血,冲刷整个世界。 但是依然没有什么用…… 看到这里,一直闭着眼睛的阮人王,骤然睁开眼睛,露出一双血色的双童。 她的气势开始不断攀升,背后刻着的字,都在散发出神光,她腰身微微一矮,彷若有什么重担压在她身上。 而同一时间,余子清也感觉到了,上一次似乎要遮掩抹去一些信息的力量再次浮现。 这一次远比上一次还要强的多。 余子清站在原地,面无表情,直接施展了月光神通。 粉色超级月亮的光辉,远比往日里还要明亮,还要更强一些。 月宫之中,月神也睁开眼睛,她身上的力量,也从往日里的冷清皓月之力,同步到了粉色超级月亮的力量。 比上一次还要高出十倍以上的力量,被月神控制着,加持到余子清身上。 余子清的双眼,也彷若化做了俩粉月。 不出意料的,月光神通开始了变化。 余子清身上开始浮现出一些玄奥之极的气息。 这一刻,余子清终于想起来,为何看到高山之上刻的字,总有一丝熟悉感。 当年他被白阳圣母夺舍,他反向窥伺了白阳圣母的记忆,回顾了白阳圣母大半生所有的细节。 那是有史以来,他拔剑之后获得力量层次最高的一次。 那个时候,他彷若行走在时光长河,走到了白阳圣母诞生之初,看到了起创出白阳圣典的过程。 如今,余子清便终于明白,那一丝熟悉感,不只是因为字。 更是因为此时此刻,他看到石碑,就彷若当时看到的起一样。 粉月之下,余子清找回了一部分当时的感受,那种玄奥到无法理解的神韵浮现。 那些来阻止他看下去,阻止他记下来的力量,便彷若在不存在的地方,展开了一场激烈的厮杀。 余子清伸出手,向着前方一点。 一丝丝涟漪扩散开,霎时之间,便见无形的涟漪横扫开来。 明明看不到有什么变化,余子清却感觉到,的确有一股冲击已经扩散开,速度非常快。 他破碎了一种枷锁,或者说是一些枷锁。 他甚至感觉到了那股力量里,有一丝恐惧一闪而逝。 所有的阻碍,都在瞬间消散,等到余子清回过神,再次向海底的巨山望去。 巨山已经在慢慢的化为虚无,慢慢的消散。 很多字迹都变得模湖不清,看不真切,他只看到了,其中一段。 众神污染了整个世界,宁愿从根本上毁掉,也不愿世界从自己手里丢失掉。 所以,众生掀翻了整个世界。 而后借助那位最强的神只的一切作为营养,结合一株全盛之时的仙草,在被掀翻的世界之上,演化出了一片新世界。 而被掀翻的旧世界,被打落,有了一个新的名字。 他们称之为深渊。 余子清呆呆的看着那些记载消失,巨山也化为一个轮廓,慢慢消失。 一夜的时间过去了,粉月的力量开始消散了。 余子清感受着自己的力量也开始消散,他伸出一只手,凌空在阮人王背后一抹,阮人王背着的那些信息便随之消散。 “不用你来背着了,现在我记得,就再也不会忘记,没人能让我忘记。” 余子清已经顾不得震撼,典籍里,人族掀翻了神只的统治,特么竟然是百分之百的写实,真的是物理掀翻。 对方来添乱,哪怕没法抹去他知道的信息,却也顺利的拖延了时间,等到了粉月的力量衰弱。 他现在要趁着力量还没完全消散,赶紧先趁机修行一下进度缓慢之极的大衍初章。 他闭着眼睛,借助玄奥推进大衍初章。 这一刻,大衍初章的推演,似乎变得非常顺利。 一路推演到二十八层,第四个大境界顶峰,才彻底停了下来。 睁开眼,周围已经恢复了一片黑暗,浮出海面,天色已经大亮,皓月已经退隐。 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阮人王也已经闭上了眼睛,但这一刻,明显感觉到阮人王的气息都变强了一些,似乎还在慢慢变强。 看来背着那些记载,对阮人王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她意识湮灭跟这件事绝对有直接关系。 余子清没有看全石山上的记载,大概也明白,为什么阮人王这种有些不着调的强者,也要气不过,非要杠一下,记录下来她能记录到的东西。 现在也明白,为什么那股力量,每次只是试探一下,就走了,似乎还有些怕他。 因为他曾经展现出来过,同样的能力,而且更强的力量。 当年余子清一口气抹去了白阳圣母存在的根基,将白阳圣典之上,所有除了正统修行之外的东西,所有能催生出白阳圣母的东西,全部都一口气抹除。 不但所有的记载里都没有了,甚至所有人脑海中有关那部分的记忆都被抹去。 整个世界彷若从来没出现过那些东西。 就好似余子清真的越过时间长河,去见到了白阳圣典的创造者起。 从最初的因,来改变了以后的果。 那是余子清最强的一刻,神妙强到了余子清无法揣摩,只能凭借本能去用的地步。 而这种能力,跟之前来阻拦他看的力量,还真有很多相似的地方。 能有恐惧,就证明这股力量背后,一定是一个意识在的。 而这个家伙,八成也是知道,曾经余子清暴发过一次极为强的力量。 所以,他怕余子清再次爆发出同样的力量。 而这一次,借助粉月的力量,余子清回顾的是自身的过去,借月光神通,引出一点点那种玄奥,便将对方吓跑了。 还顺手碾碎了某些他也说不清道不明的枷锁。 若不是对方怕了,拖延阻拦他一夜,或者只拖延过去粉月力量最强的这段时间,问题不大。 届时他根本看不到什么有价值的信息。 可现在,还是看到了一点。 想到这点,余子清飘在海面上,环顾四方。 这个世界,竟然跟神只时代不是一个世界了。 那个时候的强者可真够离谱的,物理上掀翻了一个世界。 还把曾经被污染的世界,打成了深渊。 他们到底怎么做到的? 难怪现在很少有见到有关神只时代的记载,几乎也见不到那个时代的遗迹。 能随便找到那才是见鬼了,世界都不一样了。 那也就是说,神只时代的遗迹,可能都在深渊了? 自己满世界找线索,挖掘记载,能轻易找到大量记载,那才是见鬼了。 正文 第二七六章 搞好关系,母江改道(6k) 余子清记下了这处地方,再次回忆了一下,脑海中有关这件事的记忆,有关那些记载,都完好无损。 思来想去,他在原地等了一天,等到夜晚降临,看着头顶的皓月,余子清拿出一枚玉简,将他看到的记载,全部记录在其中。 等了好半晌,也没有等到任何异常的事情,玉简内记录的东西,也依然完好。 余子清不放心,跺了跺脚,将楼槐和自在天也拉出来,让他们俩也看了看玉简。 过了一会儿继续问了问,发现这俩也没有忘记。 至此,余子清才算是放下心来。 看来对方已经死心了,没有继续做无谓的小动作。 只可惜,这次看到的记载太少了,还有大片的记载没有看到。 这座山,可能就是此界刚刚诞生的时候,有人伫立在这里的,就是为了不遗忘某些事情。 这里是最好的隐藏之地,无尽深海里,只有在粉月的时候才能看到,只有在难得一见的血月能照耀到的时候,才会真正显化出来。 借助皓月的力量,是关键。 而月神在很早的时候就已经被策反,再加上月神已经陷入沉寂,可能连真形都没有了,任何让这座石山毁灭的风险,都被提前排除掉。 石山之上承载的信息,便没有了被抹去的风险。 当然,也有可能,最初的时候,这里并不是海洋,亦或者石山不在这里。 等到下一次血月出现的时候再来吧。 余子清对那座石山的记载好奇,对石山本身更好奇。 那股力量很明显的恨不得把石山嚼碎了吞掉,让上面的记载彻底消失不见。 可惜,对方很明显做不到,这是为什么? 余子清特别想知道,无论是材质也好,附加的神妙也罢,他都想去试着掌握这种力量。 若是有了这种力量,余子清起码不用担心,哪天一觉睡醒,忘记了什么,自己都不知道。 现在的情况更像是对方有矛,而对方认为余子清手里也有一件不稳定却更锋锐的矛。 大家只是试探一下,可惜谁也戳不死谁。 按照锦岚山的传统,余子清想要一个盾。 最好这个盾就是他自己,谁也伤害不了他的那种。 余子清倒是想问问,月神能不能直接让皓月化作血月,但根据跟龙女日常闲聊得出的结论。 月神现在的力量,恐怕挺一般的,纯粹是因为位格的原因,才能在他在月下施展神通的时候才能给他加持。 回头没事了在没加持的情况下,多练练神通,多参研一下吧。 滴血重生都能被搞的进阶,神通月光应该问题不大。 要是神通能进步,再得到加持,会比之前得到加持时更强。 若是运气好,说不定还会有堪比进阶的差距。 余子清的月光神通,现在跟刚觉醒时没多大差别,可以看做一级。 得到月神加持之后,起码有三级,甚至是四级。 而粉色超级月亮最强时,可能就能达到四级的极限。 让余子清自己修神通,修到这个地步,怕是有点难了,他又不是里长。 就算是里长,目前进步特别明显,而且进步特别大的,也就一个十方神通。 人的精力是有限度的,这话的确很有道理,只是有的人限度高,有的人限度低。 天赋开挂再高,也是有极限的。 所以,余子清压根不指望自己全靠苦修,能把神通的进阶幅度增长到堪比里长的十方神通的地步。 本来就是借皓月之力的神通,何必呢。 自己从一级升到二级还能指望一下。 到时候借助月神和皓月的加持,能到五级就行了。 可能更强的部分,就纯粹看机缘了。 有些神通,觉醒时是什么样就是什么样,比如正常情况下的滴血重生。 有些则是能晋升,比如里长的十方神通。 有些神通的威能,则全看个人境界实力如何,比如余子清的黑火和血焰。 所以,跟月神搞好关系是必须的,跟龙女搞好关系也是必须的。 努力一辈子,将神通晋升的幅度,估计还不如月神动动手指加持一下。 那当然是要跟人家搞好关系喽。 坐在飞舟上,慢悠悠的向回飞,阮人王站在甲板上,闭着眼睛,安静的不得了。 没有了重负在身,阮人王的气息都变得比往日里平和了许多,尸气和死气内敛,如同一个铁青色的瓷器凋像。 除了配色诡异了点,其他地方,倒是颇有一点经历岁月沉淀之后,不喜不悲的静好。 余子清坐在甲板上喝着茶,吹拂着海风,感受着远处有一个大妖的气息浮现,似是感应到飞舟上的危险气息,早早的退避三舍。 有一说一,要不是带着阮人王,余子清不可能这么轻松的抵达深海。 深海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从东海入深海之后,飞的距离,都够从大离的最西边到最东边往返十几圈了。 陆地上很少见到大妖的踪迹,可是在海中,海族、妖族、凶兽、异兽,强者的数量着实是不少。 大到以龙族的整体实力,都只能掌控自家的地盘。 更远的地方,说不定某个龙族被宰了,那边赶过来都要花费好些天的时间。 等到赶到的时候,一滴龙血可能都被搜刮干净了。 限制地盘扩大的,只是人口数量和掌控能力,不是说抢不来更大的地盘。 余子清收回目光,喝着茶胡思乱想,放下茶杯,余子清给自己斟了一杯茶,顺带着还把对面那杯凉掉的茶倒掉,重新给添加了热茶。 阮人王喝不喝茶那是她的事,自己喝茶不照顾人家,那就是自己的问题了。 “前辈啊,他们都说你意识湮灭了,只是留下了点后手和本能而已。 但我趁机抹去了你背上的那些记载,你也没锤死我。 我看你多少还是有点判断力的。 如今你不需要在背负那些信息,有机会意识复苏么? 恩,肯定还有机会的。 我家里就有一个没有修僵尸之道的家伙,明明已经死的彻底。 现在还是已经恢复了一点点意识。 你这样的,肯定机会更大。” 余子清想了想,换了一种茶,小碳炉上慢慢的煮茶,然后给阮人王斟了一杯。 “饮茶么? 这是一位院首送给我家长辈的,据说是一种天材地宝。 有温养神魂,静意养识的功效。 对前辈肯定有好处的。 天天吃席,不觉得腻味么,这是一张一弛之道。 反正对前辈肯定有好处。” 余子清话说完,便见身前骤然多了一个人。 阮人王已经无声无息的坐在了他对面,闭着眼睛端起了茶杯。 余子清面色不变,早习惯了阮人王这可怕的速度。 他端起茶杯,眯着眼睛,悄悄撇着阮人王,他想看清楚,这带着面纱,怎么吃东西喝东西。 上一次不太好意思,专门扭头去看,一直也没捕捉到,这一次面对面,总能看清楚了吧。 然而,余子清只看到阮人王端着茶杯送到嘴边。 面纱动也没动,杯子里的茶却不见了。 他什么都没看到。 “这一招能教教我么?” 余子清有些眼热。 学会了这些,往小了说,他的泥头车神通,就会从只会踩地板油的无脑莽模式,变成了可以精细操作的赛车手模式。 往大了说,那就是实力全方位的直线攀升。 余子清眼巴巴的看着,阮人王毫无反应,顶多算是在程序里加了一个喝茶的动作。 余子清给她斟了茶,也不灰心,慢慢来嘛,慢慢忽悠。 他现在已经拿捏到如何跟阮人王相处的诀窍了。 等着吧,下次若是找到阮人王仇敌的陵寝,非要忽悠阮人王坟头跳舞。 想到一个超级大高手跳舞,可行性还挺高,余子清忍不住咧着嘴笑了起来。 还是那句话,咱们慢慢来,走着瞧。 回来的路,比来时顺畅了不少,除了绕开一些天象异常之地,绕开一些危险的地方,基本没有再走弯路。 遇到什么异族强者的领地,直接从上空飞过去就完事了,大家谁也不接触谁。 这些大妖或者海族,可没有那种你从我头上飞过去,我就得出来试试是嘴硬还是骨头硬的想法。 走到半途,余子清便察觉到七楼戒指的召唤。 闭上眼睛进入其中,老羊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你要的灵植,已经培育出来第一种,来自于月见草。 按照你的要求,做了专用的试验田,环境极为恶劣。 月华浓度极高,但新培育的月见草,还是能生存。 只是能不能开花就未必了。 按照估计,强壮点的月见草,至少能在皓月之上生存一年的时间。 但我们都没有人去过,只是推测。 后续可以根据反馈,及时调整方向。 你自己看,要不要先送去点。” “送啊,为什么不送,能活三个月我就满意了。 现在这样就刚刚好,要是随便丢下去就能长成一片,我至于费这么大劲么?” 余子清特别满意,他就希望别太容易了。 太容易成活,太容易开花,他以后还怎么送礼? “行吧,那你自己回来拿,还是……” “我自己回去拿吧,大岛上的人都别出来,省的泄露消息。 哦,还有一件事,看你最近应该不是很忙了。 我这还有一个大课题,有关传送……” 余子清话还没说完,老羊便站起身,直接给了余子清一脚。 “我去你大爷的!” 老羊转身就走,压根不听后面的话。 余子清叹了口气,看来并不是很闲,算了,以后再说吧。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乘坐飞舟,入东海,在一路向西南方向前进,到南海。 在大岛边缘,取了老羊给的东西之后。 老羊看着阮人王,眼中难掩好奇,余子清什么都不说,转身就走。 就吊着胃口,诶,我就是玩。 余子清走的干错,老羊看着远去的飞舟,忍不住撇了撇嘴。 阮人王已经被带出来了,这种极为罕见的大粽子,他要说不好奇,不想趁机了解一下,做点研究,长长见识,那是不可能的。 正常情况下,可不会有这种机会,现在有机会,没想到余子清还记仇。 老羊忍着就是不开口,反正以后有的是机会,不急,就不信余子清不找他。 余子清带着月见草离开,开了花的,没开花的,甚至还有种子。 一路来到明湖岛,将东西全部交给龙女。 “这东西能送上去吧?” “不知道,我试试。”龙女老老实实的说实话:“以前的确没试过,不过,除非品阶极高,或者是能融入皓月之力的东西,否则,都是不可能送上去的。” “那就一个一个先试试吧。” 龙女将开花的和没开花的,都试了一遍,月见草直接湮灭在皓月之力里。 唯独培育出来的月见草种子,出现在了月神手中。 月神抚摸着种子,满心欢喜。 而这边龙女也转达了余子清的话。 “第一批实验一下,可能活不久,也不太好成活。 不过,养花的乐趣,就是越不好成活,给养好了,才更有成就感。 等一年开花,等到了花真正开的那一天,便是更多的欣喜。 无论怎么样,可以及时给反馈一下,后续容易培育出来更好的。” 月神捧着种子,其实并不是太在意能不能发芽,能不能成活。 只是这一次凝聚出真形之后,便时常感觉到月宫里冷清,毫无生机,一种空虚和孤独,会时常浮现。 她需要的只是找个事情做,能让月宫里多一丝生机,便是最好的事情。 至于修行,那是什么? 浓郁的皓月之力,包裹着月见草种子,已经让种子有融入其中的趋势。 月神一挥手,在月宫中的空地上,驱散了一大部分太过浓郁的皓月之力,按照指导,将种子种下。 这已经是极少数只需要月华就能存活的灵植,生命力极其旺盛,适应性极强。 无论是荒漠里,还是在冰原上,都有可能出现。 又刻意培育,挑选其中特性最强的,存活率极高。 种子种下,月神便静静的等着种子发芽。 她现在能明显的感觉到喜悦和期盼,越是如此,她便越是喜欢现在的自己。 做完这些,她还不忘让龙女代她表达谢意。 已经发芽的,和已经开花的月见草,没法送了,余子清转手都送给了龙女。 当然,话肯定不能说月神不要了,我才给你的。 就说本来便准备了两份,一份给月神,一份给龙女。 如今月神那份,只能传送过去种子,那植株便都给龙女了。 这灵植蕴含极强的月华之力,对于龙女也很有好处。 此物乃是几个院首级别的大老精心培育的,跟别的地方的月见草可不一样。 龙女信不信这些说辞不知道,反正余子清是信了。 又在这待了几天,余子清才转身离去。 等到余子清走了之后,老龙王才出现。 “跟着那小子的强者是谁?” “他说是家中长辈,在沉睡着,跟着出来看热闹,顺便当个护道人。” 老龙王欲言又止,这屁话你也信? 他这几天都没敢靠近,只是稍稍靠近,就感觉到危险。 那强者气息内敛,可是带给他的危机感却极强,他总有一种感觉,真敢鬼鬼祟祟的贸然靠近,脑壳就会被人揭开,指不定还会直接泼了热油,当场开席。 这几天他都没敢靠近这里,只让龙女自己来见余子清。 “你跟他这几天都干什么了?” “聊了很多皓月相关的事情啊,他觉醒的新神通名为月光,是直接借皓月之力的神通,很多事情都要请教我。 还有他也要指导一下月神种花,他说这世上没谁比他更懂种花了。 他的技艺水平极高,就算是仙草都能种的活。” “就这?”老龙王一脸的失望。 “好像没什么了啊……”龙女呆呆的,一脸茫然。 老龙王气的跳脚,咬牙切齿。 我家龙女如此单纯可爱,长相放到人族也算是冰肌玉骨,美艳动人。 锦岚山的这个狗东西,相处几天了,面对一个大美人,竟然只顾着种花拍月神马屁,聊神通修行。 这还是人么! 这跟记载上这个时代的人族可完全不一样了。 回去就把那几个蠢货锤一顿,去人族那瞎买的什么书,都是鬼扯。 “走,跟我回去,你也长大了,是时候多学点东西,多了解点知识。” 龙女缩了缩脖子,不明白老龙王为何忽然就恼了,忍不住道。 “卿子玉没做什么啊,他很尊重我啊,也很照顾我,给月神送花,也给了我一份……” 龙女越说,老龙王就越气。 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头一次因为人要脸被气的够呛。 但一想到自己竟然因为这个而气,他就又有些气自己,竟然比人族还不要脸了。 另一边,余子清乐呵呵往回飞,权当旅游了。 指导了几天,月神基本学会了种月见草,听说已经有发芽的。 他进入七楼戒指,给老羊留了个言,就说灵植种子可以送。 已经长出来的灵植,可能就需要亲手送到皓月之上了。 留言完毕,余子清果断退出七楼。 坐在飞舟的甲板上,跟阮人王一起饮茶,余子清自顾自的道。 “我想到了有个地方,倒是可以试一试。 你存在的时间,远比寻常修士长。 按照你们家的传统,估计你几千年就要换一次马甲。 你又这般爱凑热闹,我估计啊,当年大兑的封印里,说不定就有你的身影。 正好大兑的封印,四个纪年,我只是完全解决了丁卯纪年。 你活跃的年代里,还有不少封印在。 要是能见到曾经的你,你跟我进去试试,说不定能练假成真。 你说不定也能意识复苏。 而且说不定还会直接变年轻,恢复年轻时的意识。 所以,你那一招,什么时候能教教我么?” 阮人王没什么反应,依旧跟一件精美的瓷器人一样,一动不动。 余子清也不失望,慢慢忽悠。 飞舟飞到已经隐约能看到陆地的地平线时,余子清放下茶杯,闭着眼睛感应了一下。 这几年一直在海上飞来飞去,压根没靠近陆地,此刻刚接近陆地,就明显的感觉到,能吸纳的三灾之力陡然提升。 往日里,从平稳的地方,进入到混乱的地方,有提升很正常。 甚至从东海进入陆地,有波动也很正常。 灾劫、灾祸、灾难,三灾之力的变化很正常,但每个地方侧重略有不同。 在深海,余子清就是靠灾难之力的波动,来避开一些危险的地方。 回到东海之后,其实三灾之力很平稳,距离红线还有很远的距离。 此刻,却感觉到三灾之力一起在攀升。 余子清向着大离的方向靠近点,明显感觉到有衰落。 而飞向大乾,却又明显察觉到有攀升。 地魔尊主已经没了,普天之下,只有他有这个能力了。 所以,这是大乾要出事了么?还是已经出事了? 这才几年时间啊,三灾之力竟然攀升的这么快么? 余子清想了想,调转了方向,放弃了横穿大离,回布施镇的想法。 本来若是他自己,他直接借道深渊,哪用废这些事。 可是带着阮人王,他又不敢给阮人王说,你自己先钻进储物袋里,我要借道。 若是不这样做,他穿过那被龙族封镇的深渊裂缝时,阮人王穿不过来,恐怕会当场强行打穿深渊裂缝。 最终还得多浪费点时间赶路。 余子清调转了方向,前往大乾,准备从大乾穿过,顺便四处感应一下。 进入大乾疆域,便明显察觉到,三灾之力在酝酿。 沿着海岸线飞行,不过几个时辰,便感觉到有一处地方,三灾之力极为浓郁。 过去之后,便看到绵延数百里的惨状,一条极宽的大江,奔腾入海。 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环节,回忆了一下地图,这里原本没有大江的,也没有入海口,他心中微微一惊。 母江改道,入海口的位置变了。 这影响的可不就是区区数百里范围了,可能上万里范围内,都会受到影响。 三灾之力想不浓郁都不可能。 可是,这怎么可能啊,母江河神都有了,怎么还会出现这种事? 还有大乾对母江极为重视,怎么可能还会出现这种事? 余子清向着天空看了一眼,想了想,又向着地下望去,彷若看向了深渊。 来了,神王要做的事情,终于开始出现迹象了。 正文 第二七七章 内忧外患,母江河神(5k) 余子清稍微松了口气,他还真不怕有什么动作,就怕一直看不到什么动作。 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七楼,联系老宋。 好半晌没见老宋人,余子清也不急,继续前进,等了大半天之后,到了二半夜了,才感觉到七楼戒指的召唤。 进入其中,就见老宋已经坐在那等着了。 “最近很忙吧?”余子清一边自顾自的坐下,一边随口问了句。 老宋长叹一声。 “如今新皇登基,本以为能清闲一些年,没想到比以前还忙。 前些年,西部边境和南部边境,各种小灾小难都陆续出现。 二皇子奉命去巡狩天下,我也没法闲下来。 西部边境和南部边境的问题,巡查良久,各种问题挖出来一大堆。 说实话,若非新皇登基,有些事我都不敢去挖。 挖出来一个,就会连带出来一大片,指不定要死多少人。 我本以为新皇登基,一切以平稳掌握权力为主,没想到,新皇颇有魄力。” 老宋的神色有些复杂,稍稍一顿之后,继续道。 “传闻,新皇要立以前的二皇子廉王为皇太弟。 我基本可以确定,这事应该是真的,只是还未正式下诏书昭告天下而已。” “这事是真的?”余子清都有些惊了。 这传闻,他早就听说过了,玉圭里真真假假的消息,整天传的漫天乱飞。 这些人已经掌握了流量密码,事情真假不重要,夺人眼球,骇人听闻,才更重要。 这玉圭才出现几十年而已,如今都已经开始出现反转再反转的套路了。 这群瘪犊子,好的不跟夔侯国主学,人家是主营娱乐的,就是图一乐,为了捧人,你搞资讯的你学人家干嘛。 所以当时听说这种传闻,余子清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压根没在意。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余子清心里不由的高看了大乾新皇一眼。 甭管他心里怎么想的,至少表面上看,这是真的有魄力。 稍稍往深里琢磨一下,余子清觉得自己本来已经没太小看当年的太子,没想到还是小看了。 他比自己想的心里有逼数的多。 他立了二皇子为皇太弟,就要保证,他不能等到二皇子快老死的时候,还霸占着皇位。 亦或者说,他的血脉后辈里,压根没有合适的人选来立为新太子。 一般新皇登基,为了神朝稳固,立后是必须的。 立太子也是必须的。 这已经不是单纯的个人选择,而是稳固朝局最好用也最简单的手段。 同样这也是在规避各种风险,留下预防出现万一的情况。 要不然老张也不会追在他身后催婚。 若非大兑平稳发展,蒸蒸日上,现阶段也没有跟外界有什么接触。 老张绝对什么事都不干,也要追着他催婚。 所以,大乾新皇这是笃定自己其实活不了多久,或者皇位坐不了多久么? 那他现在一定有非常清醒的认知。 这就有意思了,神王将其当做棋子,这瘪犊子如今又瞎又聋,竟然还如此傲慢,真以为自己不死就能为所欲为了么? 不知道傲慢一直是取死之道里稳定前三的要素么。 自从上一次,太子登基之前,来找自己驱魔,还带走了自己的魔念。 那个时候余子清便觉得这家伙挺有想法的,如今看来,他何止是有想法。 余子清觉得自己也应该稍稍改改以前的想法了,比如说,适当的时候,多跟这位新皇联系联系。 借新五号之手联系也行,必要的时候,亲自出马也不是不可以。 神王的棋子,乾皇的棋子,不止是要挣扎,他似乎还想掀翻棋盘了。 这情况若不给点助力,给拱拱火,还等什么啊,等到大局已定再出手么? 余子清念头疾转,继续问道。 “入海口的事怎么回事?” “这个问题有点复杂,我目前尚未完全查清楚。 目前追查到的信息,牵扯到多方面。 母江干流本就牵扯甚广,从资源到民生,再到运输等等,牵扯到大乾近半人口。 河道疏浚每年都会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 但问题是,最近几百年,朝局内部争斗不休,夺嫡事态严重,已经到了对人不对事的地步。 下面的魑魅魍魉便越来越多,只是平日里,官官相护,一直没挖出来而已。 疏浚河道的拨款,已经被贪的七七八八,每年递增,却依然不够。 而母江干流,之前一直没有河神,支流的河神可没资格进入干流。 这事便一直压着拖着,尤其是这些年,大家注意力,都在西部和南部。 直到东北部一次地龙翻身,震开了一座山脉之后,便彻底失控。 母江改道,甚至连入海口都改了。 如此沛然伟力,骤然爆发,根本不是人力能阻挡的。 顶多也只是稍稍控制一点改道的方向,不至于彻底失控。 而我去调查,母江河神在改道之前就已经失踪。 我查阅了卷宗,母江河神在三个月前,就已经给过一次示警。 可惜消息却被一个狗日的压住了,现在连这个家伙都已经死了。 表面上看还是自杀,还留下了半具尸体。 反正乱七八糟的,母江改道之后,影响甚大,到现在都还无法确定是否真的稳定下来了。 损失更是无从估量,仅仅只是死的人,保守估计都在数百万。 这些天,新皇赐死的国公,都有三个人了。 锦衣卫的斩首刀,都砍的打卷了。 妈的,这群家伙怎么敢啊。 我亲自去坐镇,锦衣卫的卫所,都被我亲自端了四个。 那些家伙里,一个无辜的都找不到,难怪这些年,我都没得到消息。 我要是反应再慢点,我都要去菜市口跪在那国公旁边。 就这,还是被罚了八十年俸禄。 我都多少年没见过俸禄长什么样了,这群王八蛋还要坑我。” 老宋越说越气,杀气蹭蹭蹭的往上涨。 余子清忍不住咧了咧嘴,老宋是真惨啊。 本来看情况,老宋差不多要能重新开始拿俸禄了,这下又完犊子。 俸禄多少不重要,他也不缺这俩钱,重要的是老宋话都提前说出来了。 却被下面卫所的人坑了。 他没砍死几个高层,都算是克制了。 老宋说的倒是跟余子清猜测的差的不是太多。 母江忽然改道这种事,必然不可能没有征兆的,必定是各方面原因堆叠到一起,才引起了最后的质变。 “有查出来外力插手的痕迹么?还是仅仅只是各种内因外因叠加,才彻底失控的?” “目前查到的,除了母江河神,其他的地方看,都是普通桉子水平。” 老宋有些沉默。 一个人只是为了保住自己的位置,做了一点事,可能只是遮掩了某些对其不利的信息。 但这么做的人,实在是太多了,积聚到一起,便酿成了如今的后果。 “母江河神是失踪了还是死了?” “目前看,只是失踪了,应该没死,有人猜测是畏罪潜逃。 瞎扯澹,母江河神若是想逃,他就不会提前示警。 而且母江积病,变成如今这样,非一朝一夕,他才成为母江河神几天啊。 到现在为止,他连掌控整个母江都还做不到呢。 再怎么找人背锅,他也不会被处死。 只是目前为止,还找不到母江河神在哪,也没什么线索。” 余子清想了想,道。 “我刚从东海回来,顺路替你去母江看一看吧。” “那……有劳了。”老宋拱了拱手,他最近是真有点焦头烂额了。 离开七楼戒指,余子清传出去一封信,让人送到大兑。 小灾小难,再到大的灾难,嘁,这些家伙就没点新意么? 只是听完,余子清就有种极为强烈的似曾相识之感。 这不就是大兑曾经的变化之路么。 不过也对,太阳之下无新鲜事,很多事再怎么变化,窥视其本质,其实都是一样的。 让甲十四给整理一下,大兑的历史,他要好好看一下,然后预测一下,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天灾人祸,地只乱象,魔物肆虐等等,无外乎这些东西。 余子清从母江入海口进入母江,飞舟直接沉入江中,他念头一动,在前方凌空一点,飞舟便慢慢的消失不见,进入到母江的地只神国里。 进入其中,混乱比之外面还要更胜一筹,江水怒吼,江中到处都是各种水中生灵的尸体。 而这里,神国扭曲,似虚似幻,这里显示的还是曾经的河道,曾经的入海口。 不断的扭曲,混乱之极。 余子清乘坐飞舟,一路顺着母江神国逆行而上。 地只之源之中,先贤圣音变得沉稳浩大,声浪之中没有任何力量,却有一种神韵,以余子清为中心扩散开。 所过之处,愤怒的江水,慢慢平息了下来,虚幻扭曲的部分,也开始慢慢的恢复了正常。 余子清不紧不慢的前进,一路顺着干流,逆流而上,顺手疏浚平息了母江神国。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不让其继续积聚混乱的力量,等待着下一次爆发。 一路到了母江神国源头,余子清站在船头,轻轻摇头。 “别躲了,出来吧,要是现在还分不清敌我,你就真的死定了。” 河水涌动,慢慢的凝聚出一个人形,而那人形的轮廓,再次凝聚,化作一个少了一条腿,胡子拉碴,面色苍白,似是元气大伤的男人。 对方看了看余子清,他自然能认出来余子清这张脸,是锦岚山的卿子玉。 这张年轻的脸但凡大势力里的人,都认得,就是为了预防因为认不出人得罪人。 这些年,死在锦岚山手里的强者,间接死在锦岚山手里的强者,或者跟锦岚山能扯上关系的,加起来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了。 虽然绝大部分,都跟锦岚山没什么直接关系,甚至死了也白死。 但那强者死的时候,你锦岚山的人每次都在,这就有点不一样了。 而后他又看了一眼一动不动,闭着眼睛的阮人王。 他能察觉到,阮人王的气息极其晦涩难感,只能感觉到极其危险。 但目前为止,对方压根没有理会他,闭着眼睛,连看都不看他一眼。 母江河神暗暗心凛,锦岚山果真是神秘莫测,底蕴远超众人预料。 而这个卿子玉的重要性,也绝对不只是一个锦岚山大少爷这么简单,出门竟然有这等强者护卫。 而余子清也打量着母江河神,他的气息衰弱,还缺了一条腿,对于地只来说,这就不是普通的伤势了。 地只受创,外表能表现出缺胳膊少腿,那必定是伤及根基,伤及本源了。 之前余子清一听老宋说,母江河神失踪了,而且没有死,却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身为一个地只,出现这种情况,余子清就知道,母江河神肯定还藏在母江里。 只有这个地方,他才能藏的这么好,谁也找不到他。 “能说说怎么回事么?” “我递上去一份示警的奏章,不到三天,便有两个强者,伪装成圣使而来。 他们手持信物,又有大印盖章,我自然没有怀疑。 我还以为是朝廷反应迅速,要杜绝隐患于未然,自然是全力配合。 没想到,离开地只神国,到了需要疏浚河道的地方时,这俩人趁我不备,以神朝的弑神刑具偷袭我。 那个时候我便知道,我知道的太多了。” 母江河神冷笑一声,笑的很是讽刺。 “要刺杀我,甚至伪造印信,携带弑神之宝。 那自然是牵扯到大人物,牵扯到很多人的利益。 可惜,这些蠢货却没料到,母江直接改道,改入海口了。 这下他们谁也兜不住了,都得死。” 余子清轻叹一声,也不知该说什么。 若是正常情况,没有外力插手。 这件事说不定还真就能悄无声息的压下去。 最大的事件,顶多也就是母江河神失踪。 母江河神示警,那些人再蠢,也不会不管不问,悄悄去做了。 不,光明正大的去做了,将危机消弭,完事了还能讨个赏,立个功。 可偏偏现在是有想要搞事情的外力介入,稍稍推波助澜,就直接变成了谁也兜不住的大事件。 本来顶多是漫堤的事情,直接升级成了母江干流改道。 出了这么大事,再加上新皇已经有点疯批的趋势,太上皇忙着自己的事,人在哪都不清楚。 这是大乾要完之兆啊。 走大兑的老路,而且比大兑恶化速度的还要快的多。 别看大乾表面上看,还是三神朝之中最强的。 大兑最强的时候,表面上看,何尝不是如此。 如今看起来,反倒是表面上看综合实力最弱的大震,反而韧性最强,非但没有走下坡路,反而在往上走。 起码震皇送到锦岚山的这些后辈,目前看都还挺有出息的,甭管适不适合进入朝堂,以后八成能出一两个强者。 “偷袭你的那俩人,你认识么?” “不认识,不是明面上的强者,来历估计也是假的,面容身形说不定也是假的。” 母江河神咬着牙,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他伸手一抓,拿出来一条腿。 “他们偷袭与我,我拼着本源受损,遭受重创,留下了痕迹。 其他都是假的,唯独一身修为做不得假。 你能平复地只神国波动,让我有恢复的机会。 我不知你为何会有这般能力,也不知你为何能进入地只神国。 不过,那些人也能进入地只神国,想来这法子在某些人眼里,早就烂大街了。 我不问你,我的这条腿也给你。 我现在没能力报仇了,只是这些人何其丧心病狂。 竟然坐视母江干流改道,如此滔天罪孽,真不怕报应么。 他们谁能承受得起! 不管你想做什么,我只求你平复一下母江,让那俩人死的凄惨。” 母江河神咬牙切齿,气息剧烈波动,眼睛珠子都泛红了。 余子清接过母江河神的腿,能感应到,其内有那出手偷袭之人的力量和气息。 这母江河神倒是一个狠人,遇事果决。 不过有一点说对了,这等滔天罪孽,谁也扛不住。 “我受人所托而来,这件事,没人敢兜。 你放心吧,你不会受罚的,你在此好好休养吧。” 母江河神潜入河底,继续养伤。 而他则一路来到原本需要疏浚河道的地方,出了地只神国。 入夜,丑时,明月高悬,余子清寻找到母江河神遇袭的地方。 他抬起头看了看明月,喃喃自语。 “月神,帮个忙。” 神通,月光。 月光照耀之下,余子清便彷若看到时光在倒流,皓月的见证之下,之前一夜夜发生的事情,都在他眼前展现。 时间不久,回朔起来也没有那么难。 跟余子清预料和感觉的一样,越久越是难以回朔,受到的影响越大,越是难以回朔。 不过在月神的加持下,回朔区区几个月时间,问题不大。 很快,余子清就看到了那一夜发生的事情。 母江河神带着俩强者,从地只神国之中走出,这个时候,地只的力量会远比在地只神国里弱。 有俩人,配合默契,背后偷袭母江河神。 一击未死,母江河神遭受重创,这狠人却拼着受创更严重,强行留下了一些东西,坠入母江之中消失不见。 那俩人面色有些难看,再次进入了地只神国追杀,可惜没有结果了。 余子清拿出纸笔,画下两人的身形画像,还有法宝。 接下来,就交给老宋吧。 看看新皇到底要怎么处理。 正文 第二七八章 大开杀戒,棋子的反抗(8k) 余子清给宋承越传了个信,他正好距离这里不远。 他也是认为将母江河神那位突破口最合适,还能顺便在母江下游的痕迹,还未彻底消失之前,尽可能的多找到点线索。 传讯之后,余子清等了不过几个时辰,便见老宋风尘仆仆而来。 好多年没见,老宋气息倒是更强了些,可现在看起来,却像是连续不眠不休好久,略有一些萎靡。 余子清拿出画好的画像交给宋承越,又把母江河神遭遇的事情说了一遍。 宋承越看着栩栩如生,好似遗像似的黑白画像,眉头微蹙。 “不认识,从未见过。 看他们的长相特征,可能还不是大乾的人。 大乾各大势力里,的确有些天赋只在修行或者战斗的人,他们从来不会参与管事。 可绝大多数,都是有记载的,这俩我都没有印象。 要么是几千年前的老家伙,要么就不是大乾的人。” 余子清拿出母江河神的一条腿,让宋承越感应了一下。 “那河神倒是够狠,拼着差点灰飞烟灭,却还是留下了足够的线索。 这里有那俩人的力量,甚至还有那件弑神刑具的力量。 你记下来,就有三个方向可以追查了。 找到那件弑神刑具来自于哪,对你来说,应该不难。 那俩人究竟是谁,来历如何,可能会麻烦点,但我想,对你来说,应该也不是太难。” 宋承越触摸着这条完全没有血肉之躯感觉的大腿,记下了里面留下的东西。 数量不少,清晰可感。 母江河神想的不错,外在的任何东西,都可能作假,唯独他们的力量做不得假。 若是想用伪装的力量,来对付一个母江河神,那河神压根不会受这么重的伤势。 大乾地只,虽说大部分都是弱鸡,看起来跟朝廷体系之下的官员差不多。 但这也要看位格的,母江河神,便是大乾河神之中,位格最高的存在。 实力可能比不上那些九阶强者,但在母江范围内,保命能力,绝对是一绝。 这位母江河神,最初被敕封为母江河神的时候,能选择的人,多了去了。 最终还是选择了他,最起码的一点,乾皇是认可他的能力。 这位也的确干的不错,在还未完全掌控母江神国的情况下,就已经能调度江水,稳固神国。 两岸不但风调雨顺,不旱不涝,再加上慢慢让支流的河神,也都低头听从调遣。 起码正事上,能让支流的一堆河神,能老老实实配合。 在这么短的时间,能做到这些,已经是非常有能力了。 若非母江河神的确兢兢业业,这一次就不仅仅是母江入海口变了。 绝对是更大的灾难,席卷整个大乾北部和东北部。 而这边大涝一出,可能会引来大疫,大旱等一系列连锁反应。 就大乾地方上糜烂的远超预期的局势,那就不是可能,而是必然。 余子清参考过大兑曾经发生过的事情,对照大乾如今的局势。 他是愈发觉得,母江河神算是个人才,干实事的人才。 若是后面他要背锅,那自己就去把他救了,给他发个绿卡,带回大兑。 大兑经历了地只之路之后, 大乾如今的朝局,表面上很平静,很稳定。 可惜,一个已经有点疯癫,而且是疯癫暗藏,表面上还看不出什么异样的新皇,还有个压根不管下面人死活,只想着修仙的太上皇。 正所谓上梁不正下梁歪。 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总结下来,大乾要完。 宋承越记下之后,看了看手中的大腿。 “这东西,我能带回去么?” “先问你个事,你觉得后面会怎么处理母江河神?按理说,他其实没有什么罪责吧?” 宋承越苦笑一声。 “这我还真不敢确定,别的人怎么看的我不知道。 但我感觉,而且很确定,这位跟未登基时,完全不一样。 而且这位初登大宝,可不如太上皇在位时那般一言九鼎,乾纲独断。 再者,母江改道,变了入海口,受灾者众,如今上上下下,都在骂河神。 甚至支流的河神,今天已经斩了一位。” “所以,需要有个有资格来背锅的人,把黑锅扛起来,先平息众怒,平息事态再说?” 宋承越犹豫了什么一下,没回答这话,算是默认了。 余子清想了想,要是新皇真这么处理,那他的确算是一个合格的新皇。 懂得大局,还愿意隐忍,理智在线。 不过,余子清总觉得,这位怕是不会这么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维持大局稳定。 “有什么事了,通知我一下。” 余子清没说太多,老宋自己知道怎么办,比他懂得多,他只需要干好他自己的事,这事便牵扯不到他。 余子清转身离去,而且带走了母江河神的那条腿,没有交给宋承越。 宋承越只是带着两张画像离去,但他也记下了,那条腿里留下的东西。 回去之后,立刻亲自带着自己的亲信,都城的锦衣卫,盘查弑神刑具。 这东西本就是用来针对地只的。 如今的地只,过的是真惨,便是位格最高的地只,顶多也就相当于个大高手,出了封地,便会变成弱鸡。 是人是鬼都敢欺负一下地只。 弑神刑具,本是研究出来,用来拷问犯错地只的,后来衍生了一下,便成了处死地只的刑具。 不过这东西,数量很少,外面也很少见到。 除了价格贵,材料少,炼制困难,数量少之外,最重要的原因,则是因为同阶之内,这东西在修士交锋之中的作用,还不如普通法宝。 人家锦衣卫死牢里的刑具,一般修士也能当做正常法宝用。 所以有了目标,宋承越亲自去盘查,很轻易的便盘查出来,缺失的那件弑神刑具,出自哪里。 但是那两个人,却没有明确的目标。 当成俩陌生人来追查,追踪的结果,便是那俩人,压根不是从都城来的。 在母江下游地带出现,又消失在那片范围。 不过这些也足够了。 宋承越进宫汇报。 他恭恭敬敬,实话实说,说锦岚山卿子玉正巧从东海归来,就请其帮忙了一下。 他将两幅画像递上去,详细说了一下探查到的各种结果。 新皇看了一眼画像,神情平静。 “母江骤然改道,母江河神,还有相关河神,责无旁贷。 既然无用,留着干什么。 拟旨,褫夺母江河神,还有相关数位支流河神地只之位。 将其压回都城,上弑神台。 至于其他,继续追查吧。” 新皇面无表情,眼神毫无波澜,直接下达旨意。 宋承越低着头,沉声应下。 母江河神怕是没机会上弑神台了。 听卿子玉说的意思,母江河神受创严重,伤及本源。 若是这个时候明旨宣召,褫夺其地只之位,他怕是承受不住,甚至有可能当场就湮灭。 宋承越面色沉稳,心里其实也明白。 对于新皇而言,这么做,其实已经最好的办法了。 平息众怒,平息民怨,安抚地方,稳定朝局,真想做什么,等事情平息,再慢慢秋后算账即可。 起码支流河神,的确是死不足惜。 要说他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是根本不可能的。 唯独这个才登上母江河神之位没多少年的母江河神,着实有些冤枉。 不过,大乾的地只,就这地位。 尤其是有大兑的前车之鉴,这地只的地位比以前还要尴尬。 那些御史言官,抛开不敢喷的人之外,实在没什么人喷,却又要找存在感的时候,把某个地只拉出来喷一顿,绝对没错。 警惕地只,都成政治正确了。 老宋虽然感觉这样子迟早要出事,不警惕不行,但是太压制也不行。 凡事都有一个平衡。 不过他什么都没说,他只尽职尽责,汇报追查到的事实,不添加个人的看法。 他这个位置,不能有偏向,或者说,只能偏向皇帝。 但凡有一点像是求情的话说出口,他屁股就歪了。 宋承越这边去忙活事情,不多时,当年的二皇子,廉王,受召而来。 新皇一直平静的眼神深处,疯狂开始浮动。 他看着廉王,沉声道。 “日前巡狩到什么地方了?” “母江出事,臣弟便在附近救灾巡视。” “有件事交给你去做。 朕已经下令,褫夺母江河神地只之位。 你巡狩之时,调集北部大军。 将名单上的人,一网打尽。 反抗者,格杀勿论。” 一个玉简飞出,落在廉王手中。 廉王只是看了一眼,心里便一个咯噔。 他本来听到处置了母江河神,心里还颇有些复杂。 他这位大哥,的确远比当太子的时候成熟。 母江下游,地方上,利益纠缠,从地头蛇,到朝臣,到支流河神,甚至地方卫所里的锦衣卫,都拧成了一股绳。 牵扯实在是太大,如今大灾当前,初登大宝,根本不是能即刻处理的。 只是处理了母江河神,的确最合适。 但看着名单上的名录,廉王手都忍不住一颤。 这是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先稳住他们一手,然后直接下死手。 准备一口气将那附近全部清理,全部杀光么? 仔细看完名单,没全部杀完,其实也差不多了。 这位陛下,怎么敢啊。 真不怕闹翻了天么? 新皇眼底的疯狂浮动,表面上越是平静,内心里越是疯狂。 “能做到么?若是不够,再调集东部一部分大军。 父皇在的时候,这些家伙便欺上瞒下,每年如此大的开支,却都被贪墨。 他们贪墨一部分倒也罢了,贪了钱却不做事,那便是该死。 让他们去给那些枉死百姓陪葬。 你尽管去,这一次,河道改道,入海口改道,无人能挡。 当时还有一座学堂,被天威卷走,其内幼童,至少有数人,都是以后能进琅琊院的。” 新皇死死的盯着廉王,咬牙切齿的道。 “他们是在毁我韩家的根基!” 廉王心中一凛,立刻单膝跪地,沉声应喝。 “臣弟领命。” 廉王离开宫城,心里清楚,这件事,的确只有他能去做。 他在北部大军之中有威望,而且还有身份,只有他才能扛得住压力。 换做其他任何一个将领,事情未必能办好,而且无论好坏,都是一只脚迈进棺材里了。 另一边,余子清已经接到老宋传讯,他暗暗一叹。 已经跨过大乾西北边境了,又转身回到了母江里,准备带母江河神离开。 有能力,又愿意干实事,最重要的,愿意来当地只的人,着实太少了。 大兑都没什么人愿意去做,如今剩下的,大都是清洗之后剩下的。 缺口一直都有。 毕竟,地只若是用好了,实在是太好用了。 余子清悄悄潜入到母江的地只神国,母江河神生出感应之后,便主动浮现了出来。& “你快死了,你的地只之位,要被褫夺了。” 母江河神微微一怔,跟着笑了笑,似是也不意外。 “说得不错,若我被褫夺地只之位,我必死无疑。” “我说什么你就信?” “骗我有什么好处?” “我想带你走,也想保你一命,让你换个地方。” “我一生效力大乾,便是要死,我也要亲眼看着。” 余子清不多说了,自顾自的在甲板上煮茶,阮人王嗅到了特殊茶叶的味道,自顾自的坐在对面。 数天之后,有宫城内侍,率领仪仗,在母江边立下祭台,手捧圣旨,高声宣召。 以祭天的姿态,以神朝国运,褫夺母江河神地只之位,哪怕母江河神不出现,也一样能做到。 母江神国里,母江河神听到了那声如惊雷,在整个神国内响起。 他脸上浮现出一丝失望,而后便整理衣冠,跪伏在地。 “臣,母江河神,接旨。” 他生前死后,都是在效力大乾,一生从未有负,便是如今,他也依然践行着这些。 余子清看着母江河神的样子,神情复杂。 从今天起,大乾所有想要做实事的地只,怕是都会死完了。 从今往后,大乾所有的地只,只会遵循一个原则,为了不出错,宁愿什么都不做。 母江河神恭恭敬敬的受旨,任由身上的力量溃散。 他的体内,符召,大印,玉笏尽数飞出,便是凝聚出的一身地只法袍,都随之消散。 他什么都没做,只是平静的接受这一切。 余子清什么都没劝,他知道,在没彻底失去一切之前,他肯定不会离开的,那代表着叛变。 可如今,失去了地只之位,母江河神本就遭受重创的身躯,便变得虚幻,彷若一阵风吹过,便会随风消散。 余子清摇了摇头,走上前,一只手按在他的肩膀上。 地只之源浮动的神韵,慢慢将其身形稳固。 “你愿意跟我走么?哪怕不愿意,依然要待在大乾,我也会帮你稳固身形,不让你因为遭褫夺而死。” 母江河神眼底晦暗一片。 “我如今已经废了,你为什么还要带我走?” “我觉得你这人不错,地只干的挺好的,起码比朝堂上的大部分人都干得好,平白无故被冤死,可惜了。” “我不会帮你对付大乾,我也不会来破坏大乾。” “你连死都不怕了,你不想做什么,我难道还能逼你做什么?” 母江河神虚弱不堪,意识都变得慢慢模湖。 余子清摇了摇头,将其封入一个玉简之内,放在地只之源旁边,帮其维持本源不灭。 地只的力量得来容易,可惜丢失也同样容易,限制太大了。 所以,自从得到地只之源,余子清压根就没有稍稍试试地只之道的想法。 但借用点力量,倒是没什么问题。 谁让地只这么好用呢。 余子清这边离开母江神国,而另一边,二皇子本就有圣命在身,行动的时候,不太遮掩,其实也没什么问题。 更重要的,大家都相信,新皇刚登基没多久,地位还不稳固的时候。 一定不会将兵权,交给别人,尤其是交给廉王。 哪怕发现什么蛛丝马迹,也没人会往这方面想。 尤其是这边刚处置了几个河神,连母江河神都被褫夺地只之位,大家也都明白,新皇是要大事化小了。 然而,过去仅仅三天,这边刚放松下来,廉王便率领着北部大军,横扫母江下游的区域。 弱一点家族,分兵过去,遇到阻碍,遇到反抗,格杀勿论。 廉王不明白,新皇为什么敢这么做。 为什么敢给他兵权,为什么敢来下死手,是不是试探他,亦或者是让他去得罪人。 他思来想去,也只能照做。 新皇既然没提大乾,而是提到了韩家,那他就只能把事做绝。 整个母江下游附近,小家族小势力,被连根拔起数百个,杀的血流成河。 刚听说这些消息的时候,大家都一个反应,廉王造反了。 但是当廉王率兵,直接攻破了一个大势力的山门,对方激烈反抗。 最终不过一天,整个山门被屠戮一空,各种罪证,需要用储物戒指来装。 第三天,大军杀到另外一个大家族领地,东部大军也出动了一部分。 逼的对方一口气动用底蕴,出动了足足五个九阶,其中一个是暗藏的,两个是已经快要老死,只剩下最后一口气。 然而…… 廉王率领的大军之中,却走出来六个九阶,甚至还有锦衣卫指挥使宋承越。 到了这一步,大家才明白,廉王不是造反了。 是新皇麻痹了他们之后,转身便痛下杀手。 余子清得到消息时候,都有些懵。 新皇下手可真狠啊,啥意思,准备直接将东北部清理干净么? 强行腾出来一大块地方,给新晋势力崛起的机会么? 余子清看了看阮人王,一拍大腿。 “走,带你去看热闹,你那个时候怕是也很难见到,一口气这么多势力覆灭的场景。” 余子清说出这些话,便明显感觉到,阮人王身上的气息,似乎都变得鲜活了一点点。 这位的确是爱凑热闹。 余子清乘坐飞舟,过去看热闹。 廉王的大军,已经到了第三个大势力附近了。 这家伙是杀红了眼,听老宋说,这些天,整个御史台都在公开弹劾廉王。 然而,新皇下手更狠,为了不听到到这些话,他把当天上朝,而且参廉王的御史,全部杀了。 瞬间,一切都安静了。 御史大夫不知是从哪得到了小道消息,提前告假,说家中八百多岁的老祖母病逝,而他的老母伤心过重,跟着去了,他痛心的不能自已,无力处理衙门之事,要去奔丧守孝。 然后跑路避风头,保住了一命。 新皇这一手,着实是让所有人都没料到,也没人敢信他这般狠辣。 余子清坐在飞舟上,遥遥看热闹,看着前方军煞之气冲天,以军阵凝结之后,以一位九阶大将亲自出手,便见一把漆黑的血刀从天而降,直接斩破了山门大阵。 大军集结,煞气冲击,的确非一般修士能挡。 不多时,就见一道刺目的光华,在半空中骤然亮起,而后以更快的速度湮灭。 那是一个九阶强者陨落了。 余子清瞥了一眼阮人王,就见阮人王不知何时,睁开了眼睛,定定的看着远方。 余子清默默的一挥手,拿出一张大桌子,放上酒菜,斟好美酒,陪着阮人王开席。 “这门派完了,恐怕不会有活人来开席了,咱们自己凑合一下,替他们开席得了。” 当那九阶陨落之后,阮人王便重新闭上眼睛,慢条斯理的吃席喝酒。 余子清继续看着,这攻打就是奔着灭门来的,估计还要打好些天,慢慢看吧。 谁想,当交战到第二个九阶,快要陨落的时候,就见天空之上,一朵乌云彷若一扇大门被人推开,俩九阶从里面走了出来。 余子清举目远眺,看到那俩人的样子,微微一怔。 就是之前调监控看到的那俩人。 余子清放下快子,悄悄让飞舟离的远了点。 这俩人出现的瞬间,大乾这边,便骤然出现了一倍以上的强者。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忽然悟了。 新皇不会是觉得这俩人,跟这些大势力有关系,甚至就是出身在某个大势力里。 然后他一个接一个的灭过去,总会碰到正主。 出现了更好,倍数灭之,不出现,那灭了这些势力,他们也是活该。 他眯着眼睛环顾四周,刚才那一瞬间,他都感觉到,似乎还有没出现的强者。 新皇可真下血本啊,一口气调动了这么多强者,真不怕出大事,别的地方失控么? 远方,怒喝声,声震千里。 “陛下有令,明理宗,蓄意作乱,刺杀朝臣。 今,勾结贼人,反抗朝廷,格杀勿论。” 随着怒喝声传开,一艘巨大的楼船,从远处飞来,恐怖的力量在不断积聚。 力量汇聚到极致,只见天地之间大亮,一道光柱直接轰入其山门,光柱所过之处,万物皆湮灭,光线似是都在扭曲,那光柱几乎没有什么阻碍,便洞穿其护山大阵,又洞穿其宗门洞天,一击便将整个宗门驻地打穿。 余子清又稍稍退后了一些。 这就是神朝底蕴,真正动杀机的时候,根本不是某一个大势力能抵挡的。 那艘危险气息极高的楼船,便是神朝的大杀器之一。 缺点很多,蓄力慢,消耗大,操控者要求众多,主力操控着必须是九阶。 但再多的缺点,也架不住一个最明显的优点。 威力极大。 这东西,便是跟大离交锋的时候,都没搬出来用。 因为大离也有类似的东西。 大家只是做一场,又不是奔着灭国去的,都悠着点。 余子清看不到战场的细节,但心里明白,已经没悬念了。 那俩家伙忍不住出来的那一刻,就没悬念了。 他们不出来,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宗门被灭。 余子清驾驭飞舟离去,第一次亲眼见到了,神朝动杀机时出手,会是什么样子。 仔细想想,锦岚山怕是也挡不住。 所以,还是得开十阶路,然后让锦岚山出现俩三个十阶,这才能有应对一切情况的底气。 而且,南海大岛,以后还是得用心经营一下了,狡兔三窟也是必须的。 还有,最近还是甭招惹新皇,这家伙真是疯了。 一路推过去灭门,可能只是为了挖出来那俩强者。 这俩以前都没有什么踪迹,还能藏的这么好,这一次又蹦出来搞事情。 要么就是这宗门,本就有什么想法,真的只是单纯的为了灭口。 要么,就是这俩强者,跟神王有什么关系。 甭管哪种,都死的不冤枉。 现在是时候,让新五号去见一下新皇了。 大乾宫城,新皇立在一张大乾的舆图前,冷眼看着东北,母江下游地带。 他不需要证据,也不需要查清楚。 出了这种事,他直接将黑锅扣在神王头上就完事了。 哪怕灭了一堆势力,引起轩然大波,他也要把可能是神王触手的地方,全部砍了。 接下来,便是趁机将白水蛋组织也彻底剿灭。 神王想做什么,都让他做不成。 太上皇要做什么,也要让他做不成。 历代乾皇,没有一个是被人当棋子的。 这一次也不例外。 哪怕是他想错了,那么,把那些名义上什么事都没有,实际上已经如同大震封王一般割据一方的家伙统统杀了,也无所谓。 他们本就该死。 新皇站在这里不动,一直有源源不断的消息传回来,向他汇报。 三日之后,有内侍悄悄进来。 “陛下,那人想要求见陛下。” “他还敢来?”新皇有些意外。 “让他入宫,如果他敢的话。” 不多时,内侍带着新五号,进入大殿之中,周围一个守卫都没有。 新皇转过身,看着新五号。 他们之间的关系,颇有些诡异,新皇没登基之前,倒还好说。 如今地位便已经不对等。 新五号客气的见礼,给予了新皇足够的尊重,而后他便率先开口。 “我想帮你。” “呵,你能帮朕什么?” “没有我帮你遮掩,现在你做的事情,早已经传到那位耳朵里了。” “朕无需遮掩。” “自从这位苏醒之后,便再无任何赏赐,甚至没有任何传承。 连一句辛苦了都没有。 如今组织所需要的资源,都是以往积累下来的。 甚至还需要从其他地方额外弄来点。 所以,我现在想要拿回我的脸,拿回我的真名,拿回我的身份。” 新五号的语气里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真心实意。 他的确一丁点都不想给神王效力了。 甚至整个白水蛋组织里,有编号的,还活着的,都不想了。 特么大家都沦为白水蛋了,还指望这些人给你玩奉献? 这不是耍流氓么。 他们现在的经费,不少资源,都是余子清给的。 新五号也去见过七号饿鬼,七号饿鬼,早就叛变了。 如今虽然变成了饿鬼,却开心的不得了,那叫一个自在。 没有人会逼他去做任何事,也没有人会逼着他去死。 饿鬼群体里,气氛非常和谐,大家有矛盾干架,那也是私下的事,对外那照样能背对背。 没人会管他们曾经是谁。 说真的,新五号其实也想变成饿鬼算了。 新五号说完,看着新皇。 新皇虽然有自己的脸,本质上却依然是白水蛋。 他其实也想拿回丢失的东西,只不过他觉得这些已经不重要了而已。 “我知道,那俩刺杀母江河神的家伙,肯定去过虚空,肯定被蛊惑过。 我也知道,你只是为了挖出来神王的触角,大开杀戒。 我都替你遮掩住了。” 新皇露出一丝微笑,眼底带着一丝诧异。 “你要背叛了那位?” “我效忠的那位,已经不在了。 如今这位,我从未拿过他一丁半点好处,也未曾宣誓效忠与他。 何来背叛?” 新五号说的很平静,理直气壮。 不错,他曾经效忠的是假发白水蛋,但现在,当年的假发白水蛋无了。 新皇看着新五号,呵呵笑出了声,笑着笑着,变成了大笑,笑的有点癫狂。 “你身为一个棋子,你竟然还想反抗?” 新皇似是嘲讽的话说完,表情管理便有些失控,他有些狰狞的低吼。 “棋子也会反抗的,会掀了棋盘。” 正文 第二七九章 碰瓷,示好(6k) 新皇要干的事情,肯定不会得到大多数人支持。 他就像是一个字面意思上的孤家寡人,很多事他都是不能给别人说的。 但现在若是有一个知道很多辛密,还愿意跟他站在一条道上的人,他肯定会愿意接受。 只是这站在同一阵线的人,到底是救命稻草,还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余子清都不确定了。 余子清曾经见过不少人,吃苦耐劳,孤身一人承受着压力,承受着苦难的时候,还能一直咬着牙坚持。 但是在这孤独的苦难之中,若是有那么一丁点让其感觉到欣慰的东西出现,反而会将其彻底压垮,一发不可收拾。 新皇本就有些疯癫,做事情颇有些不择手段,不顾一切了。 余子清也不知道,让新五号去帮一下新皇,到底是让其感觉轻松点,更有信心点,能让他要做的事情,成功率变高。 还是会彻底将他推到疯狂的深渊。 不过,想来新皇自己,肯定是希望见到这一幕的。 要不然,余子清也不会让新五号去帮忙,直接当着新皇的面跳反。 当着新皇的面说起神王,要跳反,那就一定是真的反叛了,不可能是假的。 大家都知道,以那位又聋又瞎的神王的傲慢,肯定是不会让自己手下的棋子,羊装反叛,来算计另外一个棋子,他丢不起这人。 况且,甭管谁来,怎么看,新五号说的的确都是实话。 他对这位神王着实有些怨念,哪怕是当耗材,没有夜草,也得给点干草。 白水蛋这种组织,其实经历过绞杀打压,底子依然还是有一些。 只不过消耗颇有点大,又不能随便去找其他势力频繁伸手要资源。 现在连新五号这般演技高超,基本不会让自己的心情影响工作的人,都有些不想理神王了。 下面的白水蛋,十次来找他,八次都是伸手要钱。 库存的一些法宝也好,其他的值钱的东西也罢,很多都是比较敏感的东西,拿在手里也不好变现。 而下面的人,尤其是那些弱鸡白水蛋,消耗的资源虽然价值不大,可架不住量多啊。 要不是余子清让奸商饿鬼,借着货物吞吐量大,稍稍匀出来一些也不显眼,给新五号长期供应了不少东西。 新五号怕是要被其他人烦死,威信都会受到影响。 其他人现在也知道组织有些难,新上任的那位大人,太抠了。 越是如此,新五号还能搞到资源,反而威信渐重。 毕竟,以前的那位一号,遇到这种情况,恐怕不会太在意下面的人。 只会先保障他自己的资源,还有三号那个资源消耗大户。 余子清这次的确是真心实意想暗中帮衬一下新皇,必要的时候,他亲自出面都行。 看热闹不嫌事大,阮人王看的很过瘾。 她活跃的那个年代,都见不到这种疯批皇帝,灭一些小势力倒是无所谓。 可是要灭一个底蕴深厚,关系网盘根错节,门内还有强者镇守的大势力。 说真的,一般情况下,安全点的操作,是先让其膨胀,让其把人得罪完。 再慢慢的削弱,以不会逼的其狗急跳墙的方式,一个一个的弄死其门内强者。 然后再用其他手段,削弱其新生力量。 包括但不限于,弄死他们门内有天赋的后辈,断绝其招收弟子的方式,让其招收不到天赋好的弟子等等。 这样只是拉长了时间,其势力便会慢慢衰弱,最后跌落大势力范畴。 到那时,可能一次意外,就会让其灭门,而且不会引起什么大波澜。 余子清跟着看热闹,其实也能感觉到,暗中窥视的人不少,却没人敢直接出手做什么。 《仙木奇缘》 实在是新皇下手快准狠,等到其他势力反应过来,等到朝堂上的人知道的时候,他们做什么都来不及了。 直接反抗也好,朝堂上谏言也好,都晚了。 只能得到消息,俩大势力被灭门。 哦,到今天,已经三个了。 被当场击杀的强者,已经超过十个,这里面包括那种只能出最后一次手的老古董。 这个时候,大家才忽然想起来一个说法。 朝廷便是这世上最大的门派、家族,其他门派、家族等等,再怎么强,也都只能归属到大势力范围。 只有朝廷,才是压在他们头上的超级大势力。 平日里大家都习惯觉得,神朝、朝廷,是他们这些人汇聚到一起才形成的。 现在被一个大逼兜子打醒了。 朝廷才是当世最强的势力。 百万煞气冲霄的大军压过来,数十艘战舰,十位数起步的强者。 还有三艘最大的战舰,本身就是武器,战舰本身就是一座复合大阵,随便一块甲板都是出自当时最强的那一批炼器师之手,再加上最顶级的材料。 这种缺陷众多,目标极大,却还是被列为禁器的战舰,一起对着山门。 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一个大势力的护山大阵,能扛得住一轮齐射。 往前数,有太多年,都是小打小闹了,大家都快忘了,这最强的暴力机器开动起来,究竟有多可怕。 能坐在皇位上,靠的可真不是满朝忠臣。 而这一次看热闹,余子清总算是化解了曾经的一个疑惑。 当年大离和大震干架,大乾跟大离干架,余子清也去看过热闹,他的确也想过,这俩神朝干架,让那些普通将士去拼杀,除了让战场变成一个血肉磨盘之外,还有啥用。 后来九阶出手了,他也曾觉得,是不是没必要让那么多大军凭白消耗。 这次算是懂了。 当年恐怕真的就是在练兵而已,大家做过一场,也没想真打出真火。 这一次攻打大势力山门,奔着灭门去的,那精气神都完全不一样了。 百万大军集结,那滔天兵煞汇聚,来个元神境强者,都只能绕道走。 余子清看的真切,母江下游这片区域,还真没多少人对于灭了大派而有什么怨气。 看着第三个大派,还想负隅顽抗,被一轮轰击,轰碎了山门,整个驻地,骤然出现了一个巨大的陨石坑。 余子清摇了摇头,直接离开,第三个大派被灭,这片范围内,已经没有大派了。 新皇疯归疯,但只要还有点脑子,自然是到此为止。 余子清专门去了一些城池,已经有锦衣卫先一步开始散播一些消息。 拍手叫好者可不算少,起码证明,这些基本算是割据一方的大势力,平日里其实也不怎么干人事。 这一次母江改道,直接引爆了怨气。 新皇大开杀戒,都有不少平民敢公开叫好了。 那几个大派、大家族,死的的确不冤。 余子清乐呵呵的看热闹,看到远处似是有些热闹,过去一看,是依附在某个大派狗腿子的狗腿子的狗腿子恶霸,被人拍了黑砖,现在看热闹的人乱成一团,下黑手的人一大堆。 最后还有个黑瘦的老头,红着眼睛补了最后一刀,将其当街捅死。 完事了,那老头满身鲜血站在原地。 “此人害死我闺女,今日我当街将其捅死,一人做事一人当,跟其他人都没关系,诸位做个见证。” 老头刚说完,就有个街坊走上前,拉着老头就走。 其他街坊全部装作没看见,还有浮夸点的,揉着眼睛。 “我这眼睛怎么忽然瞎了,什么都看不见了,快,带我去找大夫。” 余子清瞥了一眼地上的尸体,眼睛微微一眯,伸手一抓,便见一个半透明的人形浮现,阴气鬼气煞气都开始浮现。 余子清单手捏住这个急速向着鬼物转化的家伙,笑的有些嘲讽。 “人家忍气吞声,遵纪守法,死后连化作鬼物的机会都没有。 你这家伙,身上怨气煞气这么重,死了反而能立时化为恶鬼。” 大白天的看到那狰狞恶鬼逐渐成型,周围看热闹的人都吓了一跳,忍不住后退了一些。 这时,有衙门的人来了,看着这一幕,都有些面面相觑,这死者到底算死了还是算没死? 余子清静静的等着,等到这恶鬼彻底转化成功,他才骤然发力,阳气勃发,化作血焰,活活将其烧死。 “这等货色,也敢叫恶鬼,借个谐音,来碰瓷我锦岚山饿鬼的名声,简直找死。” 顺手捏死了一个恶鬼,余子清大摇大摆的离去。 远处,俩锦衣卫的探子,犹犹豫豫的没敢上前。 他们不认识余子清,但是却听说过锦岚山。 锦岚山跟他们头顶上最大的那个顶头上司关系不错,他们却还是知道的。 什么人能招惹,什么人不能招惹,这些人最是清楚。 不认识人,也能感觉到气势,反正这位捏死他们跟玩似的。 等到余子清离开,衙门的人还不知道怎么处理的时候,锦衣卫的俩探子出现,亮出腰牌,看着地上的尸体,冷笑一声。 “都别看了,此人乃是恶鬼,专门来碰瓷污了人家锦岚山的名声,死了活该,拉到城外烧了吧。 也不用立桉了,最近大家都忙的很,没必要用这种小事去麻烦县里的大人了。” 一个小插曲结束,余子清带着阮人王走在城外的土路上,摸着下巴想了想。 “走,咱们去宰点人,看了半天热闹,不亲手宰几个人,你不觉得缺点什么吗?” 刚才那恶鬼,倒是给余子清提了个醒,让他找到个方法,不跟新皇接触。 但是也能拐着弯的,表达点自己的态度,让新皇知道。 这恶鬼生前都不是什么好鸟,好鸟也不可能转化成恶鬼。 新皇这次做的事情,现在杀的爽了,后续压力肯定特别大。 新五号给支持没啥用,余子清就跳在明面上,做点事情。 事情不大,但只要有人去过度解读,那这事就大了,就是他在表达态度。 但是你来当面问,那就是跟你们没关系,我这纯属私人恩怨。 余子清找人问了问,很快就找到了一些线索。 恶鬼和饿鬼,是两码事没错,但是不懂的人也多啊,毕竟饿鬼长的其实也都挺丑的。 饿死的人,哪能有什么好看点的死相。 这恶鬼作恶,总会以讹传讹,变成了饿鬼也不是什么好鸟。 这事真不是余子清恶意碰瓷,是真有这种事。 现在想找点恶鬼,那太容易了。 很快,就有人传来信息,这片范围内,还真有这种恶鬼。 那余子清就过去将其弄死,弄死几个恶鬼之后,便顺理成章的暴怒不已,迁怒到所有恶鬼。 不把这些恶鬼逼的改名,省的它们以后来碰瓷饿鬼的名声,这事就不算完。 然后,又顺理成章的,弄死了一些大派里的人死后,变成了恶鬼的货色。 一不小心,又引得某个大家族里侥幸活下来的某些人的注意,不知怎么得就冲突了起来。 余子清哪能忍这口气,当场活活打死了几个。 这边刚打死几个,就听说,某个大家族,有个游历在外的强者,刚刚在东海跟朝廷的人干了一架,现在正要来试试救走一些人,留下火种。 当然,这个消息,是宋承越告诉他的,老宋现在正在追击这个人。 有了大概方向之后,余子清就晃悠了过去,能碰上了碰上,碰不上拉倒。 他在这晃悠了一些天,对这所谓的大派大家族,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说真的,还不如大震的某些大势力。 不,放到一起比较,都算是辱震了。 人家大震的那些大势力,遇到天灾人祸,遇到事的时候,人家还真的会干点实事。 起码肯定是不会坐视一个大灾难爆发。 晃悠了几天,余子清都准备离去的时候,飞舟的甲板上,阮人王骤然睁开眼睛。 “哟,你找到那人了?” “走走走,打死几个恶鬼算什么,不落井下石,弄死一个九阶,这态度表明的都不够明显。” 余子清驾驭飞舟,挑选了一个方向,飞了一个时辰之后,就见侧面一道微弱的遁光,飞速前行。 远方还有几道遁光在急速追赶,明显也是九阶。 余子清座下的飞舟骤然加速,直直的向着那道遁光撞去。 遁光轻轻一转,便绕开了飞舟,余子清伸出一只手,一巴掌拍在飞舟侧面,拍出来一个大坑。 他转身看向阮人王。 “前辈,有人撞了咱们的飞舟,还想跑,怎么办?” 看到余子清这般操作,阮人王的本能直接被激发。 没热闹没乐子,咱们自己创造。 余子清说完,飞身上去,直接出手,想要阻拦遁光。 遁光破碎,一个面色铁青的男人出现,对方一挥手,余子清便倒飞了出去,重重的砸在了飞舟上。 余子清勐锤自己的胸口,艰难的喷出一口鲜血。 “完了,前辈,我们看到他的脸了,这货要杀我们灭口啊。” 阮人王睁开眼睛,眼神空洞,可是面纱之下,嘴角都忍不住开始翘起一个弧度。 她生前恐怕都没这么肆无忌惮的自己找乐子。 余子清躺在地上,一只手臂支着脑袋。 “这家伙的家族已经被灭了,要不说,这大家族就是好,人口众多。 大乾朝廷这样出手,都能有漏网之鱼。 我灭了几个碰瓷的恶鬼,他们家的人都敢为恶鬼报仇。 现在他肯定也是来报仇的,这是私仇。” 余子清在这扇风点火,想要激阮人王出手试试,谁想,阮人王却闭上了眼睛。 而那人面色铁青,听着余子清的话之后,没有丝毫犹豫,转身就化作遁光飞走。 他哪看不出来,余子清就是找茬的,或者为了阻拦他一下。 余子清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然而,就在那人遁光即将消失在远方的时候,便见阮人王的身形骤然消失。 余子清什么都没感觉到,只是两个呼吸,便见远方的遁光骤然破碎。 又是两个呼吸,便见阮人王单手捏着刚才那人的脖子,出现在飞舟上。 对方眼中的神采正在慢慢消散,脸上还挂着一丝愕然,完全不明白为什么。 他全身的骨头都被打碎,气海被轰碎,神魂还未出逃,便被阮人王捏在了掌心里。 余子清竖起个大拇指,是他格局小了,阮人王这是专门等着对方快逃走的时候才出手,人家才是正儿八经的带恶人。 余子清瞅着阮人王手里的神魂,问了句。 “你是要变成恶鬼么?” 一句话,就见那人神魂里鬼气阴气滋生,还有浓郁的血煞之气滋生。 “果然,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他就是来报仇的,甚至还要变成恶鬼来碰瓷,坏我锦岚山饿鬼的名声。” 余子清屈指一弹,一团半黑半红的火焰落入阮人王掌中,将那团神魂点燃。 不多时,三道遁光飞来,宋承越从遁光之中走出,看到余子清,整个人都是懵的。 余子清将那团还没燃烧殆尽的神魂,递给宋承越。 老宋一脸便秘的样子,那半黑半红的火焰,看着就极为危险,他怎么接? 余子清一只手托着火焰,一边暴喝。 “宋承越,我以为咱们关系还算不错。 你可别说,这事你不知道!” 老宋整个人都是懵的,他不知道余子清在这发什么疯。 但是一听这话,心里大概就有谱了,这是要演起来了。 老宋立刻放低了姿态,一脸和善的问了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然后余子清就把有恶鬼碰瓷饿鬼的事说了一下。 他亲自去灭了那些恶鬼,顺手又灭了不少潜藏的恶鬼。 然后就被大家族的人追杀,他顺手灭了之后。 打了小的,又来了老的,竟然还有个强者亲自来追杀他。 要不是这次出门,有长辈护持,他就被活活打死了。 这还是发生在大乾境内,说严重点,这就是外交事件。 宋承越你身为锦衣卫大头目,这么快就出现在这里,肯定有问题。 你要是不给个说法,这事没完。 宋承越喉头涌动,一口老槽不知道该怎么吐了,那大家族的驻地都被夷为平地了,还有人敢在这个时候追杀你? 疯了吧? “大乾怎么这么乱,我就是路过一下,怎么就遇到这么多事。” 余子清睁着眼睛说瞎话,就说我什么都不知道,我就是路过。 你们最近在干什么,我不知道。 所以,我这套说辞,非常严谨,非常可信,无懈可击。 宋承越眼睁睁的看着余子清掌心拖着的那团火焰慢慢熄灭,那团神魂被烧成了虚无。 死无对证了。 好了,现在他信了。 那大家族该死的理由又多了一个。 宋承越好声好气,姿态很低的说了半晌好话,将余子清送走。 回来之后,看着跟他来一起追杀的俩强者,先发制人,叹了口气。 “这地方的大家族,当真是嚣张跋扈惯了。 都到了如此地步,竟然还敢去招惹锦岚山的大少爷。 他怕是还以为是个什么普通修士,还想顺手把人杀了,没想到提到铁板了。” 宋承越把余子清那套说辞,稍稍改编了一下,变得更合理点。 跟着他一起追杀的俩人,面面相觑,最后也只是感叹。 “他们着实是有取死之道,出了事,都敢刺杀母江河神,放任母江改道。 如此嚣张跋扈,如今又自作孽,当真是不可活,死了活该。” 没人去追究余子清的问题,甚至还得夸宋承越两句,把人安抚住了。 宋承越回到都城,给新皇汇报的时候,自然是也要汇报一下,那大家族最后一个强者怎么死的。 他把余子清的说辞说了一遍,然后补充道。 “臣也去探查过了,基本没有什么问题。 平民愚钝,加之大乾饿鬼极少,以讹传讹之下,的确有这种事。 被锦岚山的卿子玉亲自碰到了,自是暴怒难忍。 那罪臣家族,平日里何止是嚣张跋扈,自上而下,简直是要自封一国。 但有不是,便会将罪责甩在朝廷,以至于之前,那里对朝廷怨言颇深。 臣听军中大将说过,往日里朝廷募兵,那片范围也是极少有人愿意。 反而愿意去那大家族里当私兵护卫……” 宋承越说的都是实话,新皇面色平静,没什么意外的。 “监察各地,盯紧着点。” 新皇只是吩咐了一句,准备迎接接下来的冲击。 因为这几天,就已经有胆大妄为之徒,私下里称他为昏君暴君了。 他的目光看向舆图,看向锦岚山禁地的方向,他有些意外,也有些好奇。 锦岚山的人,这个时候,做这些事图什么? 但从对方帮忙斩杀了一个侥幸逃走的强者来看,肯定不是恶意。 那就给点回应吧,他的确没道理在这个时候去得罪锦岚山,没有意义。 “你去一趟琅琊院,请他们编撰图册的时候,下一次把恶鬼改个名字吧。 要是有作恶的恶鬼,直接剿灭了。” 正文 第二八零章 灵感之弦,连锁反应(5k) 过去没几天,余子清便收到了老宋的传讯。 他瞎胡闹了一波,新皇的确给了反应,甚至也是有些瞎胡闹的,直接让琅琊院编撰典籍的时候,把恶鬼给改名。 这事说大不大,说小不小。 毕竟普天之下的恶鬼,数量的确不少,因为人只要还在,恶鬼就一定还在。 只是在典籍上改个名字,问题倒也不大。 毕竟,古往今来的传统,向来是你官方的学名爱叫什么叫什么,但是我喜欢怎么称呼就怎么称呼。 你叫芫荽,你高兴就好,我就喜欢叫香菜,我菜单上都写香菜,也没人说我不对。 若是正常情况下,这只是一个无所谓的事情,每隔一些年,其实都有类似的事情。 问题大的是,锦岚山的态度,饿鬼的态度,还有如今这个疯批新皇的态度,加上琅琊院的态度。 这边事情刚出,离火院那边便火速跟进,只是一个小面子而已,无所谓的事情。 离火院就先给恶鬼改名字了。 本来恶鬼就没好货色,吃人的更是不少,但凡有点气候的,都是被弄死的命运。 离火院的坏种,觉得这恶鬼既然这么爱碰瓷,就给改了个戾鬼的名字,让他们去碰瓷厉鬼。 反正厉鬼也好不到哪去,可能会有些厉鬼刚出现的时候不是因为作恶多端,但时间长了,也跟恶鬼一路货色。 谁死了他们都乐得看热闹。 顺便还弄死俩为恶的出头鸟大恶鬼。 这么闹腾了一波,玉圭频道自然是火速跟进。 那些掌控频道的人,不敢对大乾新皇大开杀戒的事情随便逼逼。 但恶鬼和饿鬼之名,锦岚山因为这事,绞杀恶鬼,逼着恶鬼改族名,那可就是大家喜闻乐见的头条新闻了。 这消息传播的速度,远超以往,再加上是上层意志,老宋也顺手帮了个忙。 仅仅过去不到一个月,便是一些生活在城池里的平民,都已经开始聊起,恶鬼因为碰瓷饿鬼被强行改名的事。 余子清的目的也达到了,现在大家也能不用去分恶鬼和饿鬼了。 就在这消息占据头条,大家越聊越开心的时候,一种大家都没料到的变化开始了。 大乾西北部,一座小城的大牢里。 一个满脸横肉,煞气逼人的强人,一头撞向了地牢里厚厚的石壁。 一下两下,直到撞的血肉模湖,才倒在地上,没了意识。 这种邪道预备役,自知若是被拉到菜市口处斩,那是连做鬼的机会都没有。 如今借助地牢里的阴晦之气,直接撞死在这里,还有一丝机会化作鬼物。 他生前凶恶,拐卖绑架,杀人放火,无恶不作,若是死前还能心气不衰,大概率会化作恶鬼。 哦,听牢里的狱卒说,朝廷给恶鬼改名了,以后叫戾鬼,反正都一样。 然而,等到他死后,阴气汇聚,煞气滋生,他的神魂浮动,开始了变化。 他的神魂转化,化作他的死相,脑袋凹陷,血肉模湖,只是表情依然狰狞凶恶。 转化到一半的时候,却忽然出现了偏差。 就像是两种力量在撕扯他的神魂,他浑浑噩噩,等到天亮,彻底转化完,却依然立在那里,一点意识都没恢复,甚至连本能都变得似是而非。 大家都觉得,只是一个名字而已,恶鬼和戾鬼没什么区别,本质上都一样。 可惜,就是这个名字,在转变的过程中,就一定会有偏差。 他转化成功了,却又没成功。 在这个名字,彻底固化下来之前,就是没法踏出最后一步。 天亮之后,狱卒巡视牢房,看到了尸体,看到了那个呆呆站在那里的鬼物,又是一番折腾,请这个初生的鬼物,出去晒了晒正午的太阳。 事实证明,大日的光辉,烧死个初生戾鬼,问题不大。 弄死了一个戾鬼,什么危害都没产生,自然是要报功的。 县令没敢瞎写,把那戾鬼古怪的地方也都写上去了。 过去一个月,锦衣卫便收到了数十起古怪的戾鬼变化事件。 便是老宋,都没想到,只是以神朝的名义改个名,就有这么大反应。 甚至还有一个在偏远山区里,借助地利,占山为王的恶鬼,都主动改名为戾鬼。 然后性情大变,从阴域之中冲出来,被直接活捉了。 余子清知道这事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 他这次真的只是灵光一闪,瞎胡闹而已啊,最多算是给新皇通通气,隔空表个态,但这也只是一步闲棋而已。 现在听到这事似是引起了连锁反应,余子清摸着下巴,开始回忆。 他到底为什么会想这样瞎胡闹的,只是带着阮人王找乐子,然后放飞自我,全凭本能蹦出来的想法做事么? 那他为什么这样做? 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引导他?还是他有什么明明知道,自己却没感觉的东西,作为他会这么选择的基础么? 就像是失忆的人,也会脱口而出一些他压根不记得的东西。 余子清瞥了一眼阮人王。 “前辈,你引导我的么?” 阮人王闭着眼睛,一动不动,一副岁月静好的大粽子模样。 不可能的,肯定不是阮人王故意引导他。 那就有可能是阮人王本身就是一种暗示,一种引导。 亦或者…… 余子清闭上眼睛,开始修行大衍初章。 他的大衍初章,已经到了第四个大境界的极限,仅靠他自己的能力,短时间内是绝无可能进阶到第五个大境界。 同一个大境界内,勉强能比作一个类似于高中阶段、本科阶段之类的阶段。 跨大境界性质就变了。 约等于,他现在刚学到函数的概念,接下来就要去整泛函分析、微分方程…… 还是得开挂。 当然,这些目前不重要。 余子清细细的参悟,细细的感应,感应的是大衍初章本身,衍生出来的能力。 前三个大境界,除了有点炼神的功效,什么鸟用都没有,哦,可能也能锻炼下思维能力。 第四个大境界,会有一种趋吉避祸的能力,但是也挺一般的,跟钟守正的能力没法比。 余子清其实一直不太在意这个法门前面有什么效果,他只当是修习一种方法,一种研究方法,钻研方法。 但现在,慢慢沉下心来,静静的感应,良久之后,余子清终于感觉到了。 那根灵感之弦,轻轻跳跃了一下。 他找到了为什么。 就是在他看到恶鬼出现的那一刹那,这根趋吉避祸的弦,动了。 良久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他终于明白,大衍初章衍生出的趋吉避祸,是怎么用的,怎么出现的。 跟钟守正那种标志特别明显,感应特别强的趋吉避祸的能力,完全不一样。 大衍初章衍生出的趋吉避祸,根本没有明显的感应。 当他修习到第四个大境界极限的时候,这种能力便被彻底激发。 当他在遇到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的事情,哪怕他不知道,灵感之弦也会稍稍动一下。 让他本能的去选择他觉得最好的方式。 这应该不是避开祸事,而是提前将其消弭。 余子清静静感应,他觉得这东西,应该也不是凭空得来的,而是他本就有积累。 从修行积累,到知识积累,情报积累,无数杂乱的他都没整理好的线里,跳出来一个线头。 那问题来了,余子清想不到自己知道的事情里,修行里,有什么东西,能让这个他陌生的线头跳出来。 沉吟片刻,余子清想到的就是深海见到的那座不存在的石山。 可能当时很多他看到的模湖到辨认不出来的信息里,本身就有一些信息。 他继续回忆,片刻之后,余子清翻出来一个箱子,将封印打开,拿出里面的那颗六十四面体蓝水晶。 bi 随手拿起,就见其内符文,显化出一个意思。 “内向大有,无名者落。” 看到这句话,余子清便心有所感,他明明压根不理解其中的意思。 这句话在他得到这块六十四面体蓝水晶的时候看到过,如今再次看到,才忽然想起来。 人想要记住一大堆,完全不懂的文字堆砌而成的东西,着实是有点难的。 而这个六十四面体水晶,其内绝大部分显化出的意思,余子清都是看不懂的。 此刻,他很确定,就是因为当时自己在其中看到过什么东西,才引得之前灵感之弦跳动了一下。 这个东西,大概率不是始搞出来的,但是也大概率跟他有一定的关系。 余子清沉吟了片刻,放弃了继续修行大衍初章,也放弃了通过那种玄奥的方式联系始。 大衍初章修习的境界越高,他越是生出一种感觉。 他若是去找始,一定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所以他一直没去,想要等到将大衍初章修习到第五个大境界再说。 如今终于摸到了第四个大境界衍生出的趋吉避祸是怎么运作的,余子清才明白,这就是他的感应在生效。 不是平白无故的瞎感应,瞎猜。 这六十四面体配合修行到一定境界的大衍初章,可能的确有大用。 继续将其封印收好,余子清琢磨了一下,这东西老羊是一点印象都没有,也看不懂。 但神王可能是知道这是什么。 要不,找个什么办法,从神王那问问? 回到了锦岚山,余子清一边修行,一边琢磨这件事,要怎么处理的好。 好不容易找到点有联系的地方,不能撒手。 时间慢慢流逝,余子清除了听听玉圭,没太关注外面的事,过去了没几个月。 小白狐忽然敲响了余子清的房门。 这小家伙,生活在锦岚山,过的不要太舒服了,长的慢,但越来越聪明懂事。 小白狐跳到余子清怀里,有些战战兢兢,似是遇到了什么让它恐惧的事情。 余子清给了点帝流浆,安抚了一下。 “发生什么事了?放轻松,在这里,天塌下来,你都会没事的。” 安抚了片刻之后,小白狐眼神里带着焦躁和不安,手舞足蹈的比划。 余子清给拿出纸笔,小白狐立刻人立而起,抱着笔,在纸上书写。 “我做了个梦,梦到了我变成了一个大狐狸,有九条尾巴,非常可怕。 我还梦到了一个地方,那里在涌现出一些气息和力量。 就像是那只九尾大狐狸,我感觉到很害怕,它好像察觉到我了。” 余子清摸着小白狐的脑袋,安抚着笑道。 “不用害怕,有人想伤害你,我就去把对方打死。 是有什么东西在苏醒,然后察觉到你了么?” 小白狐连连点头。 “那就是还没苏醒,对吧?” 小白狐继续点头。 “你知道在哪么?我现在就去打……不,我去给一位前辈找点乐子。” 小白狐犹豫了一下,跳到余子清怀里,用脑壳贴着余子清的眉心。 一瞬间,便有大量的画面在余子清脑海中浮现。 余子清摸了摸小白狐的脑袋。 “好好在家里待着,哪也不许去,听明白了么?” 小白狐窝在余子清怀里不走,也不点头。 “我觉得,我可能是惹了事,把某些还在酝酿的盖子给揭开了。 这是好事,不能等到积聚的力量太多,炸开了,那便是滔天大祸。 现在终归是先一步,是好事。 你要听话,哪也不准去,必须待在家里,好好看家。” 哄好了小白狐,还让在巡视的蠢狗,还有其他饿鬼都看着,别让小白狐偷偷出门了。 余子清带着阮人王离开。 小白狐给他的画面,他一眼就看出来,那是深渊。 他坐在飞舟上,感觉很多事,经过小白狐忽然的不安后,一下子都串联起来了。 神王、新皇、恶鬼、六十四面体、还有当年大兑的九尾狐,如今深渊里某个让小白狐特别不安的存在,甚至都引得小白狐梦到了一部分九尾妖狐的事情。 这次瞎胡闹,带来的影响,似乎真的是将某个还在积聚力量的锅子的盖,给一脚踹开了一道裂缝。 原本隐藏着的东西,被乱七八糟的胡闹,给整不会了。 这事,绝对绝对跟神王有关系,就是他要做的某些事。 牵扯到当年的九尾妖狐,还是一样的力量。 那当年大兑九尾妖狐的事,是不是还是有更深层次的内情? 无论怎么样,他都要去看看。 当然,是带着阮人王一起。 名义上,是给阮人王找乐子。 实际上,也的确是搞事情。 本质上,是余子清给自己找了个保镖,借一下阮人王的力量,这不重要。 只要真的有乐子,相信阮人王根本不会介意其他的事情。 余子清乘坐飞舟,路过一片地方的时候,遥遥向着当年去过,记载着始的洞窟方向看了一眼。 靠近这里之后,那种不好的预感,便愈发强烈了起来,这让他非常抗拒去那里。 余子清一路通过深渊裂谷,进入深渊。 按照小白狐梦中看到的画面的指引,一路向着那个方向前进。 灵光覆盖在飞舟表面,以隐匿模式前行,速度不快,但胜在足够隐蔽。 再次来到深渊,余子清就有了截然不同的感受。 这里,便是神只时代的世界,曾经这里,也生活着无数的人,所有的生灵都得仰望神只的鼻息生存。 可惜,被污染,被毁掉了,变得已经不适合任何生灵生存。 只有那些魔物,生命力旺盛,才能在这片大地上生存。 举目望去,余子清总感觉,这片荒芜的大地之下,似乎埋葬着数不清楚的遗迹。 有无数的宝物,无数的遗迹,等着去挖掘。 鸟不拉屎的荒漠,可能有金矿,那性质就变了。 先不着急,等以后看情况,将世界的辛密捅出去。 到时候,这些妖魔面对的,就是贪婪的人族修士。 暂时还是算了,还没确定,让所有人都知道真相,到底是利是弊。 而且,他看到的只是一部分记载,不结合上下文,万一他理解的是断章取义的结果,其实事实不是那个意思呢? 数月之后,余子清按照路线指引,兜兜转转,还没到地方的时候,便看到前方,绵延的群山,燃烧着血色的火焰,久经不息。 那炽热的火焰,彷若燃尽一切。 感应着那些血色火焰的力量,余子清轻轻吸了口气,吸入了大量的火气。 同根同源的力量。 这就是当年,饿鬼之王出现的时候,射入深渊的血焰,一直在燃烧,到现在还没熄灭。 当时这里,有一个大魔,还有不少魔物,都被活活烧死。 没想到,这次路过的地方,却有这片地地方。 余子清可以清晰的感觉到,这片火焰山之下,不时的逸散出一些古怪的力量,像是鬼气,却有不是。 而且还挺像当年九尾妖狐发狂时的力量。 正是有这些东西在不断的作为燃料,这片火焰山的火焰,到现在还没熄灭掉。 余子清回忆了一下,在小白狐给他传的画面里,似乎没有这片火焰山。 不,是画面里的火焰山,还是没有被烧毁时的样子。 余子清不以为意,轻轻一挥手,火焰山里熊熊燃烧的血焰,便裂开了一条通道,让他的飞舟通过。 过了火焰山没有多远,终于到了地方。 一片一望无际的黑色泥海,里面不断的冒出一个个气泡。 每一个气泡浮起炸裂之后,便能看到一张扭曲的面孔消散,而后还有一丝,跟九尾妖狐力量极其相似的气息浮现。 不祥,诡异,充斥着负面气息的力量,在这里盘踞。 隐约还能察觉到,越是向深处,那股力量便越强,黑色的泥浆之海下方,似乎真的有什么可怕的东西正在苏醒。 正文 第二八一章 浊世污泥,开始落子(10k) 余子清站在这片黑色的泥浆之海边缘,静静的感应。 他还是有些不太理解,为什么只是给恶鬼改个名,甚至大多数人可能压根不关心是叫恶鬼还是戾鬼,凭什么就能引来这么大的变化。 任何事情的变化,都是有最底层的根本逻辑和原因。 但这次这个事,他有点看不太懂。 就像是他随口吐了一个吐沫,过了俩月,这口吐沫莫名其妙的爆发出堪比陨星坠地的可怕威力。 这个世界,众生之念,对于某些事情的影响,的确挺大的。 甚至有些时候,当所有人都坚信不疑的时候,还会直接影响到结果。 那也不至于随便什么事,都能施加影响吧。 比如饿鬼这样的,以前没有,所有人对其的概念都是空白,自然是比较容易留下固定印象。 但若是早已经根深蒂固的东西,再想涂抹掉原来的,重新改个新的,还依然能根深蒂固般的坚信,那就不是一般的难了。 就像所有人都知道,不能吃屎,人要喝水。 你强行给改成水有毒,人就得吃屎,那就不可能达成了。 很多概念,都是刻入血脉,刻入本能里的。 余子清此刻,站在泥浆之海的边缘,没急着踏足其中。 他只是静静的感应,静静的感悟。 数个月后,黑色的泥浆之海里,骤然间,翻腾的激烈了起来。 就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在泥浆之海里翻身,极目远眺的时候,能看到天边的位置,鼓起一个巨大的鼓包。 轰的一声,鼓包破碎,黑气、阴气、煞气、混杂在一起,化作一种古怪的力量,如同一个黑色的光柱,冲天而起。 冲起的黑气,持续了大半天的时间,才慢慢减弱,慢慢的消散。 泥浆之海又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只有一些小气泡,不断的浮出,而后炸裂。 余子清静静的站在这里,等了半天,才感觉到极远处吹拂而来的海风,其内裹挟着大量黑气的气息。 这一次,余子清伸手一抓,在掌心凝聚出一团黑气,彻底确定了。 其深处浮现出的力量,跟当年在大兑封印里见到的九尾妖狐,如出一辙。 这已经不是像似了,本质上是一模一样,同根同源。 余子清轻叹一声,可惜当年下手太快了,现在想要找个活口问问都没辙了。 当年绝对是有人,刻意引导,让那身负灵光的辰妃变成这样的,而不是翻车了。 甚至辰妃可能也是有人刻意将其从小培养成那样,让其天赋浪费掉。 不然的话,那等堪称上天赐予的天赋,专心修行,只要不半途夭折,必定是天花板级别的人物。 只要有正常修士的努力和信念,她便是极个别能百分之百稳稳能九阶巅峰的人。 可惜,当年的辰妃,压根无心修行。 仔细想想,大兑是真的惨。 一直被各种针对,到了今日,余子清甚至都觉得,便是大兑内部的问题,是不是也因为外部原因而出现的。 丁卯纪年的兑皇,恐怕就是看透了根源,彻底放弃一般手段。 他恐怕早就明白,一件事一件事的救,一点一点改变已经不可能了。 便直接以割肉换骨的激烈手段做最后的挣扎。 安史之书里的封印,余子清给清扫的太快了,尤其是丁卯纪年的封印,大部分都是速通。 如今想想,那种下副本的游戏人心态,肯定是漏掉了不少关键信息。 这也没办法,谁让丁卯纪年的封印,实在是太多了呢。 而且大部分封印,都是那种可以速通,越来越恶心的,全员恶人的封印。 见得多了,余子清只能跳过过场剧情,直接步入打怪的环节。 很多时候,他都没亲自去…… 大概就是一种“我不知道我是谁,我也不知道这是哪,我只知道我要大开杀戒”的状态。 如今忽然发现,好像那些小副本里,似乎可能隐藏着更深的信息,这就有点尴尬了。 不过问题不大,幸好还有不少封印没化解,被锦岚山的人当成历练副本用。 阴差阳错的,可能会得到更多的信息。 这不巧了么,正好再给里长找点事做,省的里长整体老想着干架。 余子清在这观察了许久,大概摸清楚了,这片黑色的泥浆之海里的东西,属于要复苏了,却还没复苏,快苏醒了,却还没苏醒。 大概约等于,从原本的深度睡眠状态,进入到了快速眼动期。 他看了看一直跟着的阮人王,低声问道。 “前辈,你觉得我们要进去转转么?” 阮人王没反应。 “那前辈你觉得,若是遇到什么事,你能带我逃走么? 我觉得我实力还是差了点,这鬼地方,总感觉特别不安全。 贸然冲进去,有点作死的嫌疑。” 眼看阮人王一直没反应,余子清蹲在黑色泥浆之海的边缘,伸出一只手,轻轻触碰到那些黑色的泥浆。 霎时之间,那泥浆犹如活物,顺着余子清的指尖攀附上来,有些像毒液附身。 那一瞬间,余子清的阴神便睁开眼睛,感觉到庞大的怨气、戾气。 憎恶、仇恨、毁灭、嗜血等等负面情绪,不断的涌上心头。 那些黑泥想要侵蚀余子清的肉身,却见余子清的无垢神通,瞬间被激发。 肉身内外,通透如玉,一股奇特的力量,游走全身,强行将那些黑泥阻拦在皮肤外面。 余子清手臂骤然发力,缩回了手,那些被带出来的黑泥,不断的脱落,重新跌回了泥浆之海里。 幸好他没贸然跳进去,先稳了一手,观察了几个月。 阮人王没什么反应,这里的力量,似乎对阮人王这种没有意识的大粽子,也不是太友好。 思来想去,就这么走了,余子清心里总觉得差点劲。 想到那片火焰山距离这里没有多远,余子清念头一动。 再次伸出一只手,探入泥浆之海里,带出来一些蠕动的泥浆之后,立刻施展血焰神通。 血色的火焰灼烧着黑色泥浆,随着灼烧,那团黑色泥浆里慢慢的溢出一些力量,化作血焰的燃料。 烧了足足一个时辰,才终于将掌中这一团黑色泥浆点燃。 又是燃烧了一个时辰,如同活物的黑色泥浆,化作一团普通的黑泥。 余子清摸索了一下,感觉这东西用来种花,好像挺好用的,回头研究一下。 将黑泥收起,他转身向回走。 来到火焰山边缘,余子清在火焰山附近游走了数天,确认了地势地形之后,立刻开始徒手挖掘河道。 大地之上轰鸣声阵阵,大地上被强行轰出一条宽大的河道,堆积出来的土,便化作了两侧的堤坝。 他不眠不休,靠着纯粹的肉身力量,化作挖掘机、夯土机。 干了大半个月之后,终于造出来一条人工大河。 他以血焰神通,引动火焰山里的血焰,将其引入河道里,可惜,那些血焰被引到了一半,便难以为继,继续往外引,便有些后继无力。 思来想去,余子清又去泥浆之海这边,挖通了最后一段。 这里的河道,比泥浆之海的边缘,还要低十丈,最后再一拳轰出,轰碎了最后的阻碍。 瞬间,便见泥浆之海里的黑泥浆,倒灌到河道里,如同活物一般逆行而上。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咧着嘴看着火焰山里的血焰之河,和泥浆之海里的黑泥浆,在河道的中间碰到一起。 滋滋滋的声响出现,大片的黑烟,滚滚而上。 眼看着血焰似是要被压灭了,余子清便继续引导火焰山里的火焰。 等了足足一天,河道里的黑泥浆,终于被点燃,血焰的威能开始攀升。 燃烧的黑泥浆里,不断冒出黑烟,却在瞬间被血焰点燃,火焰开始慢慢的,顺着河道,向着泥浆之海扩散。 余子清跳到血焰里,深处一根手指,点燃出一团黑色火焰,将其加入其中。 以黑火点燃被血焰点燃,烧到变化了兴致的东西。 点点星火开始燃烧,再也无法阻拦。 余子清就蹲在河边,静静的看着。 火焰灼烧到了泥浆之海里,延续的速度越来越慢,几个月后,随着泥浆之海深处,又一次大的起泡冲击浮现。 已经延伸出去百里的血焰,便又被强行压制到岸边十数里。 看到这一幕,余子清确定了,火点燃容易,但已成火势之后,想要灭火,恐怕就没那么容易了。 他不知道泥浆之海深处是什么,只感觉特别危险,不敢贸然深入,那就只能点了这片泥浆之海,慢慢铺路了。 岸边已经有大片大片的黑泥,再无半点威能,触摸之后其内也没有什么冲击。 余子清挖了一部分,默默盘算了一下,按照这个速度,可能得几百年,这安全区域,才能烧到那个大气泡出现的地方。 回家算了,就让这里继续烧着吧。 再次路过火焰山,余子清仔细探查了一下这一大片范围。 的确没有什么活物了,甚至都看不到有什么遗留下来的东西。 烧了这么多年,所有的东西都烧毁了。 便是骨头,恐怕也早就烧成骨灰了。 至今他其实还没弄清楚,当年隔空烧死的都是些什么魔头。 余子清来搞了一波事,悄咪咪的离开。 那黑色泥浆,点燃不容易,可是只要点燃了,却比火焰山之下的东西耐烧多了,而其也更难扑灭。 泥浆之海深处,气息翻滚,一个大气泡汇聚成型,翻滚上海面,表面上彷若有一张狰狞扭曲,有着明显暴怒的面孔。 气泡炸裂,那张面孔变得更加扭曲,各种阴晦邪气,负面的力量,疯狂的爆发。 剧烈的声响,如同尖啸,亦如某个东西暴怒发狂时的尖叫到破音的嘶吼。 那涌动的怨气,愈发浓郁。 该引来的没有引来,引来个人其实也行。 谁想,这人难以依附,难以渗透,这狗日的非但没好奇心过甚,进入深出看一看。 竟然还引动了火焰山的力量,强行点燃了泥浆,趁着点燃之后,还加了一种力量更加古怪的黑火,如同附骨之疽,根本没法熄灭。 此刻,任凭泥浆之海内如何翻腾,那血色之中带着一点黑色的诡异火焰,却依然静静的燃烧,不紧不慢,却坚定之极。 返回路上的余子清,回头看了一眼,咧着嘴呵呵直笑。 “瓜皮,真以为我费劲吧唧的过来,就一定要进去看么? 我等得起,等个百八十年,等到泥浆被烘干成普通大地,我再来多好。 急这几年时间,去送死嘛?” 余子清走的特别干脆。 走出了深渊裂缝,回到布施镇,看门饿鬼立刻拿出来一大堆堆积的情报。 新五号求见,可以给他穿个消息。 然后剩下的,不少都是有关大乾的事情。 自从大开杀戒的事情结束,大乾内部的确闹腾了一波。 然后,新皇信守承诺,真的下了正式的诏书,立当年的二皇子廉王为皇太弟。 这一手,就弄的有点尴尬了。 廉王投桃报李,拿出来一车一车的罪证,还有北部大军支持,东部大军支持,一堆强者支持。 就连琅琊院,都直接公开表示,新皇这一波快刀斩乱麻干的好。 又顺势贬了几个朝中大员,一场闹剧,在表面上算是结束了。 但新皇开了个头,各地豪强心里怎么想的,暗地里要做什么,那大家就不知道了。 反正以后编撰史书的人,肯定会给新皇安个暴君的名头。 至于下面的人叫好,有个屁用,那些下层的平民和修士,又不编撰史书,编撰典籍。 再过个几千年,中间多修几次史,届时所有人都只会记得,新皇是个暴君,弑杀残忍。 指不定母江改道,和新皇屠杀三个大势力,数十个小势力的事,都变得没有因果关系。 变成两件独立的事件,那也不是不可能。 余子清看着情报,啧啧有声,新皇这架势,越来越有丁卯兑皇,名声臭掉的趋势了。 不管了,看热闹就行。 在布施镇待了没几天,坐不住窝的余子清,便一路来到了离火院。 他想找人鉴定一下,他带回来的黑土是什么。 见到了闻凌游,闻凌游眼皮一跳,转身就想走。 “前辈,别走啊,不是找你化缘,是有点事请教你,请你帮忙鉴定一个东西。” 闻凌游犹豫了一下,停下了脚步。 他是真的有点怕了,南海那边,烧钱烧的实在是太快了。 离火院的经费再怎么增加,最终分经费的时候,其实还是压缩了其他院首的经费。 离火院如今都有院首想要去南海了。 因为去南海的那几个院首,简直不当人。 说在南海研究的时候,经费管够,烧的特别开心。 在离火院的时候,他们还得费劲吧唧的想着怎么忽悠,多骗点经费。 在南海,他们压根不用为骗经费的事花费什么心思,随随便便张口就来,就够用了。 所以,把离火院其他院首眼馋的,也想去南海。 毕竟,他们手里的项目,其实兜兜转转一下,挂在南海大项目下面,也不是很难。 去那边继续自己的研究,也不是不行。 而且,他们都敢保证,这研究是真的对大项目有不小的帮助,不是纯粹的骗经费。 闻凌游头疼这事好久了。 “要鉴定什么?普通东西,你随便找人鉴定不得了,用得着来找我?” “其实我是想找农院首的,可是,你们的人说农院首出门了,不在。” “哦……哦,农院首的确出门了,我来帮你看看吧。” 余子清拿出一个储物袋,里面堆满了泥浆之海里的泥浆,被血焰烧过之后留下的黑土。 “前辈给看看,看看这黑土是什么。” 闻凌游抓了一把黑土,看了几眼,便瞪着眼睛看向余子清。 “你都知道是黑土了,还问我? 说吧,你到底来干什么的?” “黑土?”余子清一脸愕然,而后立刻反应过来:“前辈,你说这是五色土里的黑土?” “肯定是,离火院里就有,这东西现在数量极为稀少。 现在还能有黑土的地方,就那么两三个危险禁地里有了。 我听说,那些戾鬼似乎得罪你了。 你这是端了某个阴域禁地么? 也不对啊,那三个地方的黑土,好像也没这么好,一口气也没法找到这么多。 那你是发现了什么新的洞天福地? 我就不问你哪来的了,这么多黑土,你也用不完,浪费了。 要不你匀给我们一半?我按照现在的黑土价,给你再加一成。” 余子清眨了眨眼睛,这储物袋,只是其中一个,他当时也没收多少。 只是觉得这东西可能有用,就收了一百多个储物袋。 没想到,还是五色土之一的黑土。 余子清想了想,道。 “分你半储物袋,倒是没什么问题,我的确用不完。 前辈给说说这黑土,我只是看过简略的记载。” “大部分炼神修士需要的天材地宝,生长的时候,都是需要黑土的。 而且这东西,现在还有三个地方,有发现,有出产。 但全部都是阴魂鬼蜮横行的地方。 数量稀少,就算是挖走了,种天材地宝,也很难成活。 炼神修士需要的天材地宝,价格高是有原因的。 那三地方,其中一个,已经几乎很难见到黑土。 另外俩,都是有鬼王坐镇,在那里自然生长的天材地宝,其实是最好的。 那俩鬼王心里倒是挺有数,懂得权衡利弊。 现在他俩就用天材地宝来交易别的东西。 只要他们不出来为恶,那大家也不会去没事了讨伐他们。 你不会是去……” “不是,我压根不知道你们说的鬼王,这些黑土是我在别的地方找到的。” 闻凌游看余子清说的很平静,随口就来,没有心虚,也没有理直气壮,倒也信了这话。 余子清拿出一个新的储物袋,分了半袋子黑土给闻凌游。 “价格你看着给,换什么,后面我在给你清单,不着急。 我还有些专业的事,要请教一下农院首,不知方不方便。” 闻凌游拿到了黑土,脸上也露出了笑容。 “我派人去问问,看看农院首什么时候回来。” “不用,我一个晚辈,哪能让农院首来见我,我去见他老人家。” 余子清跟着人离开离火院。 农院首所谓的外出,就在离火院外面数十里的地方。 见到人之后,农院首还在实验体里忙活,他这些年收获不小,就是经费和资源越来越少了。 别以为搞种植的就省钱,农院首的研究,那才叫烧钱,还是烧成灰了撒在土里。 “前辈,多年不见,前辈依旧精神矍铄啊,小小礼物,不成敬意。” 余子清一边说,一边把剩下半储物袋黑土,直接塞到农院首手里。 农院首笑了笑,道。 “你来见我,要干什么?肯定没什么好事吧?” 一边说,一边打开储物袋看了一眼,当看到里面半储物袋黑土之后,农院首也微微一惊。 “这么多黑土……” 他将储物袋递了回来,没敢直接收。 “这是给前面的见面礼,前辈别客气,我这次来呢,是有点专业上的事情想要麻烦前辈。” 余子清不容农院首拒绝,立刻把南海那有个子项目,想请农院首帮忙的事情说了一遍。 “黑土消耗管够,而且大家都知道,怎么研究,我不插手,也不管。 完事之后,再加一钱九天息壤! 前辈手头要是有没完成的项目,可以一起带着研究。 要灵田,就给准备灵田。 浇地的水,全部给灵液,要多少有多少,随便用。 我一向是最敬重前辈这等有文化的人,绝对不乱插手。” 余子清一套组合拳下来,农院首还没说什么,带路来的人就急了。 余子清不给对方插话的机会,又补了一句。 “我只想要成果,毕竟,术业有专攻,灵植这方面,前辈是最专业的,这关乎到大项目成败。” 农院首犹豫了一下。 “你说真的?” “前辈给南海的院首联系一下,就知真假,我这人从来不瞎吹,说什么就是什么。 前辈需要什么,尽管提,要带什么,尽管带。 除了子项目之外,前辈有空闲时间了,想研究什么,随便。 我绝对不乱插手!” “我还要最好的肥料。”农院首补了一句。 “有,只多不少。” 话都说到这了,农院首就忍不住了。 条件太优厚了,黑土随便用,用混元金斗处理过的最好的肥料管够,灵液管够,灵田想要,立马就有。 课题随便研究,资源拉满。 然后,当天,农院首甚至都没回离火院,就被余子清拐走了。 闻凌游知道消息的时候,人都已经飞出千八百里了。 气的闻凌游吩咐了下去,以后绝对不能让余子清见到其他院首。 只要他靠近离火院,立刻第一时间汇报。 偏偏,闻凌游这次压根没理由阻拦。 人家要名义有名义,要赞助有赞助,甚至农院首自己也愿意,他只能捏鼻子认了。 顺手拐了个院首到南海,继续研究灵植。 余子清亲自护送,把人送到大岛,又悄悄给老羊塞了三储物袋黑土。 俩人坐在密室里,一边喝茶,一边聊起最近的事情。 “这些日子发生的事,大概就这样。 黑土也是从深渊那个地方捡来的。 你帮我捋一捋。” “你还真是胆大妄为,幸好你没下去,不然你可能真的要死在里面。”老羊喝着茶,冷笑一声。 “说说。” “还有是什么,肯定是跟魔物有关系呗。” “这我拿脚后跟都能想到,大兑被祸害成那鬼样子,又牵扯到当年的九尾妖狐,我当然知道,跟魔物有关系。” slkslk “那些黑色的泥浆,你知道是什么?” “不知道。” “不知道你不会拿你的脚后跟想么?看把你能的。” “……” 余子清被噎了一下,立刻拱了拱手。 “请教您老,我没文化,您老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 老羊嗤笑一声,放下茶杯。 “这个东西,我还真知道,而且见过。 那叫浊世污泥。 我只不过没见过你说的那种,能大到汇聚成一片泥浆之海的地步。” 余子清不说话,只是给老羊重新斟茶。 “你知道,为什么很多地方有鬼物,尤其是恶鬼厉鬼之流,很容易就失去理智,为什么都没彻底剿灭么?” 余子清想说,鬼物这东西,怎么可能杀绝,只要有人在,就一定会有源源不断的鬼物。 话到嘴边了,他便一脸老实的摇了摇头。 “不知道。” “你是不是想说,只要有人,就一定有鬼物,杀不绝的? 呵,其实很多事,压根不是举起屠刀就能解决的。 琅琊院里曾经有一位前辈,曾经写下过一本名为《鬼物终结》的书,你没事了去借来看看。 有些人死了,会变成鬼,甚至有些修士,死了之后,也能走鬼道继续修行。 你想过没有,鬼物死了,会变成什么?” “不知道。”余子清摇了摇头,他倒是听说过鬼死为聻,但很显然,这边没这设定。 “早在很久之前,就有前辈研究过了。 就像是人死后,只有极少一部分会变成鬼,而鬼死后,也极少会变成别的,只会直接消弭。 但终归还是会有一些鬼物,尤其是恶鬼、厉鬼、怨鬼之类,怨气戾气煞气为源,又太过浓重的鬼物。 死后会留下点别的东西,那些东西汇聚之后,便会化作浊世污泥。 这东西,可以污染修士的修行,污染修士的阴神,污染法宝。 看你这样子,肯定是已经接触过了,你的无垢神通,能挡得住吧?” 余子清点了点头。 “能挡得住,但若是直接跳进去,怕是就未必了,不是神通挡不住,而是力量消耗我扛不了多久。 不过,听你这么说,怎么这么像秽气?” “不是秽气,就是纯粹的污泥,要是比起来,比秽气可恶心多了。 那浊世污泥里,什么乱七八糟的恶心玩意都有,怨气、戾气等等,简直是集大成者。 当年杀鬼物杀太多,引起了全面战争,最后虽然赢了。 可是却催化出了不少浊世污泥,因为这个鬼东西,废了好几个强者,还废了一座半岛。 后来将那半岛,以大日真火,硬生生炼化了十几年,再将其击沉入海,才算是彻底解决。 所以,现在那个鬼物过分了,就去弄死他,不会去派人将所有鬼物赶尽杀绝。 你这次给恶鬼改名,本来没什么事,但似是触及到别的东西了。”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想到最初的时候,那个控制恻恻的大魔,饿鬼之王,两发十阶血焰喷过去,把那边化作了火焰山,能烧死的统统烧死。 这么一想,也就是说,在很早之前,他就可能已经跟浊世污泥里的那位有过接触,结过仇了。 只是当时来的那两发是十阶的血焰,气势还在不断增强,对方认怂了。 甚至有可能,那个时候,浊世污泥之海的边缘,跟现在的火焰山也是连在一起的。 只是后来,浊世污泥退走了一些,避开了火焰山,避免被点燃。 但现在还是被余子清给放火点燃了。 原来早就有仇啊,那没事了。 “要不,我去那边蹲着,看着泥潭被彻底烘干为止?” “……” 老羊有些无语,你至于么。 浊世污泥又不是什么可以随意移动,有自我意识的东西。 顶多是那片浊世污泥之海里,有某个东西,有自己的意识而已。 “你放心吧,小白狐肯定没事,那点灵光,只要不去浊世污泥之海,不可能被污染。 小白狐聪明着呢,锦岚山被你包围了一圈,甚至连深渊入口,都有你的人看着。 那小家伙灵光在身,也不可能被迷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想到了深渊就是曾经那个被污染的世界,现在听说了浊世污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奇怪的。 他甚至觉得,当年九尾妖狐事件,是不是就是为了引动深渊里的浊世污泥,再把这个世界也污染了。 余子清不清楚,反正甭管对方要做什么,对着干就完事了。 “我觉得,我回头还是回去看看,找机会把剩下的封印都尝试着化解掉算了。 我总觉得,里面可能还埋着什么大坑。 万一再有类似九尾妖狐的事,不赶紧尘埃落定,被人利用了。 到时候出事了,可就是咱家里出事了。” “回头我跟你一起去。” 余子清这边定下了要做的事情,继续忙活,顺便又跟龙女联系了一下。 问问月神那边种花种的怎么样了,这边再给送去点其他的种子。 跟月神搞好关系这事,还得继续。 这关系不错了,还要再问问,月神修行上有什么问题不。 给她找个办法,让她恢复的快点。 以后给加持的时候,也能更给力点。 这可比余子清自己磨练神通容易太多了。 余子清现在练习月光神通的时候,都有些想躺平。 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 另一边,虚空悬崖上,神王站在原地,一挥手,身前便有无数的文字浮现出来。 这是他交易来的典籍,最基础的炼神典籍。 其中蕴含着强烈的真意。 无数年来,套过诸多马甲,那些马甲丢失了,却还是有些好处在的。 而他掌握着诸多面孔和真名,也是有他的用处的。 他要亲自来试着修行人族的炼神典籍。 只要最基础的,便是只要踏上这条路的引子而已。 这已经足够了。 神王周身,浮现出新皇的真名,以其为媒介,可以轻而易举的稍稍借一点神朝之力,再加上这么多年打下的底子,损失惨重,却还是有一点还留下的,如此便轻而易举的开始了重修。 这只是夺回他失去东西的其中一种方法而已。 他现在学乖了,要把所有的方法都用上,拼尽全力,多条腿好走一点。 进展的非常顺利,他甚至隐约都能感觉到,这条道,跟他失去的不太一样,但本质上的养分,却来自于他失去的道。 他沉迷修行无法自拔,慢慢的便彻底沉浸了进去。 道之迷人,难以描述。 而随着神王陷入物我两忘的状态,虚空之中,一片翻滚的铜汁海洋里,一个个铜汁汇聚成的人形,不断的翻滚着,挣扎着,怒吼着。 有一个人形,露出半个身躯出铜汁的海洋,凝望向虚空悬崖的方向,其中的怨恨如同那些灼热的铜汁一样翻滚。 这是当年的血脉阻止凝聚而成的东西,落入此地之后,便重新散开,化作了一片铜汁的海洋,一直飘在这里。 神王所有的马甲都因为这些东西而毁,神王苏醒之后,也根本没敢碰这些东西。 他也再也没想过,借助血脉诅咒去诅咒谁。 他更不知道,那些具象出来的诅咒,在反噬到他身上之后,也已经开始产生一些微妙的变化了。 当年文君诅咒了铜族,可惜铜族却不是死于诅咒。 而是他们这些人,为了保留下诅咒,为了掌控这个可怕的诅咒力量,强行炼死了铜族全族。 你说铜族是更恨文君,还是更恨神王。 他们的恨意,积聚了无数年,唯有在那次反噬神王的时候,得到了发泄。 而就是这次最强的反噬,最强的发泄,终于引起变化了。 翻滚的铜汁内,一个铜汁汇聚成的人形,再次看了一眼,慢慢的沉入铜汁之海里消失不见。 可惜,神王现在压根不知道这种变化,或者,他根本就没再往这边看一眼。 大乾。 新皇孤坐深宫,静静的看着面前一面墙大的大乾舆图。 忽然,玉玺跳了出来,在他面前静静的闪烁。 新皇伸出一只手,托着玉玺,静静感悟。 他那面无表情的脸上,慢慢浮现出一丝笑意,而后那扩散的笑意,慢慢的变得浮夸,让他的表情都变得有些扭曲。 他的眼中闪烁的神采,也跟着变得疯狂。 “哈……哈哈哈…… 你竟然真的敢,真的敢修!” 之前,新五号告诉过他,那个死抠到连画大饼都懒得画的神王,又让他办事,要走了一些基础的炼神典籍。 那新五号当然不能说不给,这种事太简单了,想推脱都推脱不了。 所以,新五号秉持着,上头要吃豆腐,都要把豆腐做出猴脑味道的理念。 花费了极大的功夫,还请了新皇帮忙,才给神王找了好几门拥有极强真意的基础炼神典籍。 基础典籍,还得蕴含真意,还得是有点让人发现不了的坑,那实在是太难找了。 所幸最后还是找到了。 每一种坑都不一样。 有的基础典籍,本身没问题,但是若是没有后续转修,后续填补,只按照基础典籍的路子走,迟早要出事。 有的则是典籍本身没什么问题,但是修行需要特殊的天赋,才能弥补那个坑。 基础典籍,想给挖坑,的确有点难度。 如今新皇看着玉玺上的反应,笑容逐渐扭曲。 他的真名,还有曾经,捏在神王手里。 神王要他登基,肯定是有目的的。 那根本不用去多想,不是跟神朝有关,就是跟炼神之道有关。 所以,新皇自从登基之后,便是自己修行的时候,也从来没借助过神朝之力,从来没借用过一丁点神朝国运。 他就等着,硬等着,甚至还在神朝玉玺里,添加了禁制。 如今,他终于感觉到了。 玉玺里的禁制有了反应,代表着他在借用神朝之力。 偏偏他自己从来没动用过,就忍着,成为皇帝之后,最大的外挂,就放着,就是不用。 如此此刻才能清晰的感觉到,清晰的明白。 不然的话,身为新皇,正常情况下,他可以说是时时刻刻都在借神朝之力修行的,这么一丁点变化,他绝无可能察觉到。 因为他压根感觉不到,那消耗的一丁点神朝之力去哪了。 一条流动的河里,多了一滴水的变化,不可能察觉到的。 除非,这条河压根没动过。 “借吧,尽管借吧,今天吃下去的,总有一天,会连本带利的吐出来。 我的父皇啊,你做事这一切发生,是不是也是从一开始,就有你的算计? 那位开始动了,开始落子了。 父皇,你不开始动一动么,你准备怎么落子?” 新皇随手将玉玺抛在一边,静静的看着。 正文 第二八二章 撒钱,试探(5k) 有了农院首的加入,专攻灵植相关的课题,进度的确快了不少。 但跟重要的是,有足够庞大专业知识的专精,可以在一项研究开始的时候,就规避绝大部分错误的方向。 要知道,一项研究,成功与否,最重要的就是方向。 有明确的方向,很多事情就能不断分散成一个个难度不高的小步骤,分给那些牛马苦力学子。 以那些牛马苦力的水平,他们是绝无可能从自己手里的小步骤,反推出整个项目的详细情况的。 真有这本事的,也不可能是牛马…… 这些分散开的小步骤,其实才是最耗费时间,耗费精力,而且没办法取巧,只能一步一个脚印的来。 这还只是一个方向。 若是没有明确的方向,那便是在试错的过程之中,不断的吸取教训,寻找失败的原因。 可能上百种方向,烧了大量的资源,最后却还是没有什么成果,根本达不到最低预期。 院首的作用,便是在没有实验的时候,就先一步做理论推导,排除掉必定是错误的方向。 别看这些人烧经费一个比一个厉害,可真要较真,其实这些院首,才是省了大钱。 能省了大钱,现有的经费,才能去考虑开一个课题。 不然的话,仅仅可以预见的试错成本,就能在开始的时候毙掉大部分的课题。 余子清在大岛,就是标准的混子。 他现在颇有些理解,为什么老羊说他们都是各有专精的。 在他们这个层次,专精和不专精,区别的确挺大,最典型的就是经费。 看这些人吵架也挺有意思的,吵的越凶,研究进度越快。 余子清给留足的资源,带着新的成果离开。 给月神送新种子是必须的,走之前,余子清还给老羊又开了一个新课题。 之所以走之前才说,纯粹是为了防止被打。 让他顺手给琢磨下,怎么让月神恢复的快点。 余子清对磨练月光神通,自己晋升神通,实在是提不起什么心劲。 这搁谁身上都一样,费劲吧唧努力一辈子,都不可能达到受到加持的威力。 经过这些天观察那些院首和苦力,余子清顿悟了,方向错了,可能不是事倍功半,而是再努力也没成果。 所以他准备彻底换个方向努力。 比如,把有限的精力,让出来,放弃艰难还没什么希望的路线,转而尽可能的让加持变得更强。 所以,余子清又去给月神送种子了。 送种子没什么好说的,例行跟龙女聊聊,交流一下,跟月神聊聊,问候一下,加深点交情。 这一次就顺手说了一下,神王在虚空中,可能要搞事情,让月神小心点。 这边已经在想办法,准备规避风险的方法。 顺便给月神点危机感,让她也努力点。 磨磨蹭蹭的转了一圈,余子清这次没借道大离,他怕闻凌游又以为他不怀好意。 绕道大乾,先去了一趟布施镇,新五号终于等到了余子清。 新五号把这几年的事情一说,余子清才知道,新五号和新皇合伙坑了神王一把。 要说神王是挺惨的,麾下的白水蛋组织,直接被打包叛变了。 神王的确挺警醒的,还知道从两个渠道获取消息。 可惜,他没想到,两边都是卧底。 这其实还不如又聋又瞎,又聋又瞎起码不会被骗到这种地步。 余子清只是听了新五号说,给的基础法门的名字,眼皮就开始跳了。 法门都是真的,而且的确都很不错。 但越是这样,坑越大。 尤其是这坏透的家伙,给的还是真意典籍。 要知道,这真意典籍,虽然是最好的,可若是稍稍歪一点,那便会秒变最坏的。 基础典籍,偏差了毫厘方向,到后期便会彻底歪到姥姥家。 余子清大为赞赏,心说,那个时候他不在,他要是在,绝对集结当世最有智慧的这群人,再给量身定制一下。 新五号和新皇还是保守了。 不过想想他们的做法也对,稍微保守点好,不用指望坑死人,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从一开始的目标,就是为了制造破绽,制造缺陷,那保守点反而更好。 神王这是疯了还是飘了,竟然真敢修人族的炼神之道。 始若是知道这件事,不得笑岔气了。 余子清对新五号竖起大拇指,高度赞赏了一波,然后又大方的给了俩储物戒指,里面满满的都是各种资源。 白水蛋组织现在过的不太好,资源太缺了,每天一睁眼,就是一大群嗷嗷待哺的嘴。 偏偏他们手里的东西,压根没法变卖,就是缺资源,基础资源。 余子清又给了一堆,起码能顶一些年了。 “咱们的关系,没必要这般客气,以后缺什么,直接到布施镇找那个奸商。 我有时候不在,你不用等我,我会吩咐下去的。 我的确不指望组织里那些人能做什么事。 但该有的资源,也不能缺了他们。 有一点要明确,我跟曾经的假发白水蛋不一样,跟现在那位也不一样。” 余子清说的很大方,出手也很大方。 白水蛋组织里,有能力、有脑子、有实力的人,才能被单独放出来,作为一个编号白水蛋出门办事。 但剩下的白水蛋里,你不能说都是废物。 废物的确有,但洗掉了曾经之后,智商只要还在,想要改变一个人,也很容易。 可能有的人,会培养的有能力。 有的人是有天赋,可能以后会变强。 甭管怎么样,消耗掉的资源,只要以后能出一个拔尖的,那就算是血赚。 除了高阶的资源,还有天材地宝这种级别的东西之外,中低阶的资源,余子清是真不缺。 有一个掌握着垄断资源的奸商饿鬼在,只有赚麻了和赚大了的区别。 而且,他还不用担心奸商饿鬼反叛,也不担心这货搞什么幺蛾子。 奸商饿鬼在意的压根不是钱,也不是资源,他在意的只是生意这件事本身,只在意赚了。 余子清给他一个舞台,他便尽情的起舞,其他的事,不重要。 这些特殊的饿鬼,执念太强,别说被人忽悠的反叛了,余子清赶都不可能赶得走。 新五号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直接去找那个奸商?这……” 实在是奸商饿鬼给他的印象太深,没余子清发话,想从奸商饿鬼牙缝里抠出来好处,那着实不太可能。 要不是余子清以长远利益,连忽悠带命令的,对于奸商饿鬼来说,少赚了就是赔。 这些年下来,奸商饿鬼的确收敛了点,他经过精密的计算,的确发现,他收敛点之后,整体赚的更多。 “放心吧。” 余子清给奸商饿鬼传了个信,让他过来,当着新五号的面,给说清楚了。 奸商饿鬼笑呵呵的应下,大包大揽的表示,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这把新五号看的一愣一愣的,他可是久闻这个把奸商二字当夸奖的货色的大名。 一边能让人在背后骂他,想把他吊死,一边还能屁颠屁颠的找他做生意。 这的确是有本事。 奸商饿鬼乐呵呵的离去,一边开始记账,把给新五号的全部算作亏损,要从利润里扣掉,一边还乐呵的不行。 他以前就是太抠,因为活的短,自然是有利益,尽可能最大化。 现在怕是能活很久了,这格局就要打开了。 这点投入算什么,以后只要能收获一个九阶,每年都这样投入,那也是血赚。 从零开始,从无到有的创造培育出来一个如同白水蛋组织一样的势力,那花费不可估量。 现在这点钱算什么,用余子清的话说,花不出去的钱都叫纸。 而余子清这边安排好了资源供给的事,就开始问其他的事。 “有关戾鬼的事情,你给那位汇报过么?” “没有,这是不重要的事。”新五号说的理直气壮。 分辨是不是重要的事情,需不需要给神王消息。 他现在有一个特别好用的筛选方法。 听玉圭的时候,讨论的越是热火朝天,看乐子的人越多,那就说明这事越不重要。 说破天了,哪怕后面有变化,他也能理直气壮的这么说。 “回头跟进一下,把这事给那位提一嘴,实话实说即可。” 新五号不明白,却也不多问,他要直接面对神王,有些事,他并不想知道的太清楚。 他明白应该做什么就行了。 至于这个实话实说,他也是有自己的理解。 这一点余子清不必太费心。 “你的真名,你的脸,你的曾经,都握在那位手里。 想要在活着的时候,拿回来,不是太容易。 不过,现在我已经有点想法了。 这件事也非常重要。” 新五号郑重的点了点头,转身离去,他准备好好查查这件事。 等到新五号走后,余子清先瞧瞧到锦岚山边缘转了一圈,问了问饿鬼,山内的情况。 小白狐最近已经睡在西南角了,跟那些魔植厮混在一起,也没有想要偷偷离开的意思。 这让余子清放心了下来,噩梦袭扰,问题不大。 小白狐自己就能顶得住,现在还聪明的去找果汁庇护,那就没什么问题了。 余子清自己悄悄离去。 这次,他没去大乾,而是去了大震。 主要原因是,大震他做事好隐藏点,带着阮人王,有些事着实不太方便悄咪咪的来。 相比之下,大震的无面人,咳,专业水平,的确差了点,而且他们最近很忙很忙,没空管别的事。 恶鬼改名成戾鬼之后的变化,从大乾开始。 经过了上了玉圭热搜,大离和大震也开始有了,影响已经辐射开来。 余子清现在就想找个强点的戾鬼,搞点事情。 用了没多少天,就在一片阴气浓郁,不见天日的深山里,找到一个七阶戾鬼。 这戾鬼凶恶之极,除了吃人,最近也有点发狂,连麾下的小鬼都吃了不少。 也就是大震的无面人最近太忙,而且这货躲在横断山脉里没出来,才能保住一命。 余子清放出了自在天和楼槐,两魔去稍稍撩拨了一下,就把这戾鬼搞的狂性大发。 一路追出了横断山脉,来到了平原地带。 两魔轮番渗透,引诱着这货,到了城池附近,然后,被大震的一个大修士,干死在城外。 临死的时候,戾鬼趴在地上,状若癫狂,以手指在地上写出一行字。 “内向大有,无名者落。” 这一幕,很多人都看到了。 没人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写这句话的人不知道,连余子清也不知道。 这就……很完美。 两魔配合,一起搞定了一个戾鬼,悄咪咪的回到余子清身边。 “感觉到什么了吗?” “没有,很混乱,特别混乱,他本身就已经有些失控了。”自在天摇了摇头。 “那家伙距离疯掉,只有一步之遥,心神意识已经乱做一团。”楼槐补充了一句。 余子清若有所思,想到在深渊见到的浊世污泥之海,还有里面的东西。 那可能这些戾鬼的变化,改名并不是直接原因,改名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既然那浊世污泥,乃是这些戾鬼、厉鬼等死后,可能会化作的东西。 反过来,浊世污泥海里的那东西,可能反过来影响鬼物,也很正常。 “我们走吧,该做的都做了,等着吧。” 余子清悄悄离去,过了没几天,白水蛋组织的人,便来到了大震的这座小城。 戾鬼发狂,失去理智,竟敢袭击城池。 他们最近就在查这件事,自然被吸引了注意。 那八个字,也理所应当的被白水蛋组织知道了。 余子清想先试探一下神王,然后再想办法,从神王那得到情报。 本来他是准备去找山君的,可惜山君的情况,还真未必知道,知道可能也是在封印状态。 他现在唯一确定,知道那颗六十四面体蓝水晶是什么的人,就是神王。 半个月之后,白水蛋新驻地里。 新五号拿出了玉简,觐见神王。 他跪伏在地,低着头,祭坛之上,一幅只有背影的画飘在那里。 新五号例行回复了一点普通的情报,而后才道。 “大人让我注意一些特别的事,这次就有一件属下觉得很特别的。” 新五号将恶鬼改名戾鬼的事情说了一遍,继续补充道。 “前些日子,闹的沸沸扬扬,属下本不甚在意。 直到前几天,大震有一个恶鬼,袭击城池。 那恶鬼神形俱灭之前,已经彻底疯了,临死之时,留下了八个字。 内向大有,无名者落。 那字极为古老,根本不是那恶鬼能接触到的。 属下猜测,此事必定大有蹊跷。” 神王听到恶鬼改名,引起的一系列变化,便骤然来了精神。 听到那八个字之后,便豁然转过身。 “哪八个字?” 新五号低着头,拿出一个卷轴,上面书写着那八个古字。 神王看着那八个字,彷若被刺痛了眼睛一般,立刻挪开了视线,重新转过身,只留下一个背影。 “去找到那个恶鬼,怎么知道这八个字的。” “大人,那恶鬼已经神形俱灭,便是其巢穴,都被暴怒的大震,夷为平地了。”& 新五号有些无奈,你这让我怎么找?喝多了吧? 神王冷静了下来,沉默了片刻。 “以前有让你们找过一颗六十四面,其内有各种符文的宝物么?” “属下不知,很多事,都只有当年的一号知道。”新五号果断甩锅给死人。 “现在去找,无论用什么方法,找到这个东西。 尤其注意一下那些鬼物。” 新五号沉默了一下,他瞬间就明白了很多事,也明白自己要做什么,他一咬牙,道。 “请恕属下无能,只是如此线索,以组织接连遭受重创之后的能力,的确无能为力。” 神王冷眼看着新五号,最后却暗暗一叹,说的不错,那东西就算是只埋了薄薄一层土,一般修士都是没法发现的。 如此大海捞针,的确不可能。 他不在乎白水蛋的死活,听新五号汇报过很多次白水蛋组织的现状,却也明白,把人逼死了也没这能力。 “去找大乾的新皇吧,借神朝之力去找,他肯定能找到。” “这……新皇怕是根本不……”新五号话音一顿,似是畏惧的低下头,低声道:“是,属下尽力而为。” 周围的景象消散,新五号依然恭恭敬敬的将玉简收起,等到彻底将其重新封印,才直起了腰杆子。 有点冒险,但的确得到了一点有用的信息。 而这位,依然抠的要死,依然傲慢,连大饼都懒得画。 所以,新五号转过身,就把这些消息传给了余子清。 数日之后。 虚空之中,骑着巨大鲲游,游走于虚空的长袍人,再次来到既定的地方。 “有事耽搁,来晚了,你要的东西,我已经准备好。” 长袍人一挥手,便拿出几部基础的典籍,炼神、炼气、炼体的都有。 全部都是真意典籍。 而且,炼神的基础典籍,跟新五号给神王的那些,高度重合。 “越是基础典籍,最好的真意典籍,反而越是珍贵。 想要收集到足够的典籍,非常浪费时间。 目前只有这些了,这次,你拿什么换?” 正文 第二八三章 月神的恢复方法,监控里的黑影(5k) 说真的,其实这次没有报酬,或者报酬敷衍点,长袍人觉得也能接受。 不过为了演戏演全套,该走的流程却还是要走的。 本来神王只要炼神的基础典籍,他的确花费了心思,给弄到了一些。 甚至还额外给了炼气和炼体的典籍,都是最好的,真意最强的。 炼气还好说点,经过了无数年的积累和打磨,如今还流传的基础典籍,普适性极强。 可能会慢,但绝对不会出问题。 想找到一个合适的,他可是花费了不少时间,才找到几本真意极强且合适的基础典籍。 炼体的基础典籍就容易多了,找到有偏向,但是要求天赋也极高的就行。 大概性质,就约等于余子清专门给顾石头整的那部,从炼器法门而来的挨打炼体的典籍,拿来给一个完全没有对应天赋的人。 那结果,八成不是直接把自己炼死,就是炼着炼着,真把自己炼成一件法宝了。 余子清在锦岚山留下了不少东西,但是封禁起来,不让人随便看的极少。 顾石头的炼体法门,就是其中之一。 这东西,好的确是好,但瞎练可能比死了还惨。 想想,万一费劲吧唧的,经历过各种毒打之后,好不容易成就一个高手了。 最终被人发现,咦,这瓜皮竟然是一个人形法宝,难怪打不死。 哇,还能自己升级。 哇,竟然还有如此高的灵智。 这法宝有禁器之姿。 抓住,强行炼化。 目前为止,余子清的确只发现了,顾石头有这种古怪的天赋,被他瞎折腾了一番,还在向着好的方向发展。 长袍人现在做的,就不是拿铲子挖坑了,而是开着挖掘机挖,一挖好几个。 这不只是心黑,骨头和血肉都是黑的,跟乌骨鸡似的。 说真的,要不是神王的情况特殊,连山君都弄不死他,纯粹拼心黑手辣,他早就完犊子不知道多少次了。 但也正因为如此,大家的想法就转变成了薅羊毛。 后来发现,弄不死其实也有好处,薅羊毛也薅的挺开心的。 薅……哦,交易总要有付出的。 长袍人静静的等着,很是坚定,杜绝白嫖。 神王很快就看完了所有的基础典籍,他挺满意的。 炼神的部分,跟白水蛋组织送来的差不多。 新上任的这位白水蛋,着实是用了心思,拼尽全力了。 如今对照了一下,神王想着要怎么给长袍人报酬的时候,忽然就想到了,他是不是要给白水蛋组织点好处? 他是真没想到过这点,还是如今,看到相似度极高的两样东西时,才忽然醒悟。 毕竟,他要给长袍人报酬的。 而他其实什么都给不了,他拥有的东西,只是自己的道。 所以,他又给长袍人展道。 上一次虽然完整的展道,可是那点时间,注定不会有什么特别大的收获。 长袍人跟着讨价还价了一番,收获了展道,他又继续参悟了一下。 虽然没什么本质上的收获,但重新感悟,说不定还能找到点上次错漏的地方。 而且演是肯定还得演的,他不能说,不用展道了,我要别的。 届时神王说一句“做交易不是看你要什么,而要看我有什么”,那都算是好结果。 长袍人很满足的结束了参悟,骑着巨大的鲲游,离开虚空,晃晃悠悠的返回。 …… 月宫之中,月神蹲在月宫的空地上,看着新发芽的种子,脸上带着纯粹的欢喜。 只是感觉到灵植的生机,在月宫之中出现,她便感觉到了一种完整。 好似月宫本来就缺失了这一部分东西,如今终于完整了。 她恢复力量,或者修行的方法,跟人族是截然不同的。 甚至跟她的曾经都是截然不同的。 她的月神位格,也开始变得跟以前不一样了。 有一种充实感,仿佛此时此刻,她这个月神才算是真正的活着。 而以前,仅仅只是一个没有感情的神只,只是单纯的存在而已。 甚至随着时间流逝,曾经的一切,都彷若过眼云烟,跟如今的她割裂开来。 曾经的记忆,她没有忘记,却也变得像是一幅幅画作,她只是在单纯的看而已。 《控卫在此》 所有的感受和心绪,都是如今她,而不是因为曾经。 她笑的很纯粹,如同今夜的白月光,明亮而纯净。 花园之中,新发芽的种子,彷若汲取到了力量,正在飞速的生长。 而后大片枝繁叶茂的分枝出现,一朵朵纯色的小花包,在含包待放。 她感觉到了,自己恢复了不少力量,然而,她什么都没有做。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 她第一时间联系到了龙女,分享了喜悦,然后让龙女告诉余子清这里出现的变化。 还有,新的种子,她非常喜欢。 龙女也很惊喜,她跟皓月几乎绑定在一起了,月神苏醒之后,恢复的其实很慢,如今一下子恢复了很多,她也很高兴。 于是,龙女第一时间联系了余子清,分享了这个喜悦。 余子清结束了调监控练习,这不是想着进阶,纯粹是为了保持熟练度,多领悟一点而已。 感觉到召唤,进入七楼戒指,见到了龙女。 听龙女将事情一说,余子清的眼睛便忽然瞪大了。 “我就知道,那月宫里缺失的一部分,肯定是有原因的。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 很早的时候,余子清就从龙女这弄到了月宫的详细情况。 那个时候,他还只是觉得,果汁带来的影响,只是在改变。 而余子清给讲的故事,可没有详细到月宫里有什么东西。 甚至那个时候,月宫都只有一个词而已。 以此来做的,其实只是引导,毕竟,月神本来就有。 只是稍稍做出亿点点改变而已。 月宫好浮现,那毕竟是纯粹的死物,只是建筑而已。 可那些灵植,想要凭空创造出来,说实话,这难度可老高了。 直接创造生命,而且还是灵植,想都不要想。 以果汁目前的状态,那是绝无可能的。 本来余子清其实也不是太在意这个,给月神搞出来点可以在月宫之中种植的灵植。 一方面纯粹是为了搞好关系,另外一个不太重要的原因。 则是余子清觉得那空着一块地,你不给种点东西,总觉得特别别扭。 这事不敢去多想,越想越觉得别扭,心里跟猫挠了似的。 只是没想到,现在却发现了,月神的改变,比想象之中还要彻底。 她喜欢生机,喜欢种花,而且填补月宫的空缺,竟然契合着月神恢复的路子。 这么一想,余子清觉得好像也没什么意外的,合情合理。 月神跟皓月,跟月宫,都是一个整体。 一直不完整,自然没法恢复力量。 只是补了两种可以在月宫之中种植的花,便无形之中,补全了缺失的部分。 想到这,余子清念头一动。 植物有了,是不是还得给补个兔子? 赶紧打住,别想了。 灵植还好说点,兔子可拉倒吧。 想找个能契合皓月力量,还能在月宫之中生存的兔子,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这种东西。 甚至连能契合皓月之力的动物,都没几个。 难道把龙女送上去,让月神抱在怀里么? 只是想想,余子清就觉得味儿不对。 目前就已经很好了,跟月神搞好关系,和让月神恢复力量,月宫变得完整,统一成一件事。 完美。 这就是月神的恢复之路。 所以有关如何在皓月之上种植灵植的课题,得作为一个长期课题搞下去。 只能想办法,不断的给农院首加码,让他一直搞下去。 什么时候,能在月宫之中种下好几种,可以长期存活,而且又极具观赏价值,又极具药用价值的天材地宝,那这课题就可以结束了。 要是那些胆大包天的院首,到了这一步,觉得还可以继续尝试着,整出来一株月宫仙草。 那余子清也不会嘴贱的去说一句,灵植和天材地宝,与仙草是两种东西。 他只会拿出实际桉例来鼓励,你看,我家果汁,不也是一棵花的模样么。 所以,你们一定可以的,加了个油。 然后,这些人最好就这么常驻在南海,还有离火院和琅琊院养着。 哈哈哈…… 余子清念头转的很快,忍不住笑出了声。 龙女看着余子清,也跟着笑了起来,她也一样很开心。 “一切都很好,非常好,做出的努力,终归会在不经意间开花结果。 这便是月神恢复的方法啊,根本不是靠什么法门。 非常好,回头再看看,能不能再送点东西过去。 比如改良土壤的东西,种花的诀窍之类的……” 余子清喋喋不休,说了很多。 当然,也没有厚此薄彼,又跟龙女聊了很多跟月神无关的东西。 “你现在还想来陆地上么?” “啊……”龙女吓了一跳,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扒皮大老的名字,她对扒皮大老,有着巨大的心理阴影。 “想什么时候来都可以的,我跟扒皮大老,还是有点关系的,那位人还不错,不是喜欢滥杀的人。 你不用太害怕,你想要来陆地上转转的时候,随时告诉我一声,我去接你。” 余子清知道龙女现在来陆地,其实已经没什么目的了。 不过,念叨了那么多年,就算没什么目的了,恐怕也依然会想着来转一转。 “哦,我会告诉你的。” 龙女扭扭捏捏的应下这事,莫名的想到了老龙王这些日子,一直在教导她一些以前没接触过的东西。 她的身份,对于知识的了解,有很大局限性。 老龙王替她阻拦了太多不好的东西,也让她无法亲眼看到世界的阴暗面。 对于龙女来说,小的时候是好事,但是大了之后,就未必是利大于弊了。 余子清对于老龙王怎么教导后辈,不随便插嘴。 不过,帮龙女做点她想做的事情,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结束的交流,余子清愈发想要传送门或者传送阵之类的东西了。 哪怕不能传送人,只要能传送一些东西都行。 回头闲了,去找邪君,看看这家伙干的怎么样了。 靠老羊他们研究这个大课题,短时间内,怕是连开题都没戏。 等到研究出来,更不知道猴年马月去了。 相对的,阴魔快递的构想,反而相对靠谱一点,起码真的能看到希望。 走出来七楼戒指,余子清心情特别好。 意外收获,让他的外置神通外挂变强了,而且可以预见的,以后会越来越强。 我还练什么神通,躺平!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出门,带着从南海新搞到的一些副产品成果。 他向着荒原北部望了一眼,眼神深沉。 月宫被补全了缺失的部分,月神变强,代表着他的月光神通也变强了。 找个皓月之力比较强的夜晚,他说不定已经能窥视到曾经在那里发生的事情。 若是遇到普通颜色的超级月亮,八成已经满足条件。 余子清望着北面很久,回头又向着大乾的方向看了一眼。 其实从这些年了解到的信息,做一个简单的排除法。 其实已经可以预见,当年的荒原灾变,不管跟谁有关系,跟多少人有关系,但跟大乾如今的太上皇,肯定有关系。 余子清沉吟了良久,想到,他跟乾皇没有交流,却默契的坑神王的事。 算了,以目前的情况,暂时还是不要知道了。 暂时维持着这种默契,事情一件一件的来吧。 老羊怕是早就推测出不少东西了,老羊不说,也不着急,已经很说明问题了。 余子清放弃了北上,一路南下,来到荒原南部,再次来到大兑的牌楼前。 这里一如既往的安静,周围什么都没有,甚至都看不到有什么人来过的痕迹。 余子清念头一动,施展月光神通。 月神一如既往的给力,在第一时间就给了加持。 皓月的照耀之下,时光彷若在倒流,每一个夜晚,发生在这里的事情,都在不断的展现在余子清面前。 画面里,只有一成不变的大兑牌楼,还有月光照耀的角度变化。 除此之外,连一个小动物都没有。 余子清尝试着继续回朔,一口气回朔了两年,也只是看到了他派来送信的人。 继续回朔,余子清想看看月神加持的极限在哪里。 一晃数年,其实依然没有太大压力,只是消耗开始变大,哪怕有月神加持,那种消耗的增加也清晰可感。 然后,有一天,他看到了一个黑影,出现在大兑牌楼前。 余子清停下了回朔,开始顺着看监控。 那黑影穿着长袍,只能看到一个轮廓,这不是他本来就是这样。 而是他用了什么遮掩的法门,在回朔里显示成这样的。 甚至可能一般的玉镜回朔,是根本连这个黑影都看不到的。 这个人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那里看,看了足足一天。 临走的时候,对方向着余子清这边看了一眼,而后环顾四周,又看了一眼天空。 而后他一挥手,一些闪烁着荧光的粉末,洒在了长袍上消失不见,又取出一个香炉,手掐印诀,施展了一个法门。 余子清眯着眼睛,这就是他看到这个人的时候,只能看到一个黑影的原因。 可能在月宫被补全,月神的力量恢复了不少之前,他施展月光神通,连黑影都看不到。 他不知道这人来这里待了一天是做什么。 但那种法门,他不认识具体是什么法门,却知道其归类。 这是一种非常稀少的仪法。 来历已经不可考证,只知道极为古老,古老到追朔到祭祀神只的年代。 余子清曾在大兑的书库里,看到过一本古籍里的一个推测。 最初人族修行的法门,不是炼气。 而是来自于祭祀神只的仪式。 那些祭祀神只的仪式,来自于神只。 以此为基础,出现了仪法,仪式法门。 最古老的修行之法,也是最神奇的一种法门。 这种仪法,有着一般修士,不可能修成掌握的神妙。 就像是如今布施饿鬼的仪法,便是标准的仪法分类里的一种。 在饿鬼出现之前,布施仪法出现之前,修士是几乎不可能靠自己解决心魔,清理干净魔念。 之所以是几乎,纯粹是因为,每个时代,可能都有那么几个不能用常理来囊括的怪物。 余子清记下了那个印诀,看起来很简单,只是咒文却不知道。 燃烧的线香是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这法门一定很强。 强到余子清如今的月光神通,都只能看到一个人形的黑影。 回头找人问问,看看有没有人知道。 先默认这个家伙不怀好意。 余子清结束了神通施展,迈出一步,瞬间消失在牌楼里。 进入之后,看着周围的防护,还感觉到甲十四的气息,余子清稍稍放心了点。 大兑跟现世脱节,有坏处,自然也有好处。 好处就是,大兑这边成熟的一些法门,比如探测法门,示警法门,显形法门,很多都是朝廷秘传。 跟现在的很多法门,都是不一样的。 应对的方法,自然也是有偏差。 有偏差,若是有人潜入,就一定会有破绽。 而这就足够了。 余子清现身,甲十四立刻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臣,拜见陛下。” “无需多礼了,走吧,这次我可是又带来了不少好东西。” 正文 第二八四章 不要这般着急,慢慢来(5k) 南海那群院首,说真的,余子清是越来越喜欢。 抛开他们烧经费的速度快到可怕之外,余子清连他们烧经费的理由信手拈来都能包容。 因为他们研究的一些看起来没什么联系的子项目、小项目,附带的各种成果,实在是太多了。 可能没有那么强,那么好。 但一样东西,其实没什么的绝对的好坏之分,只有合不合适。 有些东西,的确没那么好,而且几乎没有太大的深入研究,继续升级的价值。 可是架不住成本低,好制作啊。 就比如这次,在研究灵植的时候,就研究出来一些东西。 莫名其妙的就能套在低阶傀儡身上,制作出的傀儡,实力低劣,灵智极低,连当做最低级的巡逻守卫都不够。 但是,加上这些院首此前以玄铁为基础,研究出的一种材料,却刚好契合。 而这,能把这种一阶傀儡都算不上的傀儡的成本,降低到令人发指的地步。 而且制作难度也很低。 余子清就准备让老张他们,找大兑自己的炼器师,制作出一些傀儡。 比如,耕地的牛。 哪怕这些傀儡低劣到需要人引导。 但算下来,以大兑的价格,基本跟一头健壮的耕牛差不多了。 而且这鬼东西还不需要吃草,更不需要料,消耗也特别低,坏了还能修。 省出来的粮食,哪怕全部拿去喂牛,大家吃肉,都绝对大赚。 这还只是那些大老看不上,甚至不会再看第二眼,转身就忘掉的小成果。 余子清清楚的知道,甭管修士过的怎么样,最底层,数量最为庞大的凡人,其实都不怎么好。 政策再怎么好,吏治再怎么清明,再怎么下死命令,绝对不能饿死人。 其实也就只是能做到不饿死人。 想要提升所有人的生存质量,提高所有人的体质,那难度说真的,比随便拉来个修士,帮其晋升到九阶还难。 这需要整体生产力的提升,甚至是跃迁。 就像想要吃牛肉,每个人,每天想吃的时候,都可以以可以接受的低价买到。 那前置条件便是粮食足够吃,然后溢出的部分,才能去饲养牲口。 还要有成本不高,甚至比耕牛更低的东西,来替代耕牛等等…… 就像是穿越到二十世纪的前几十年,却想要随便就能在家门口的小卖铺里买到可口可乐。 听起来只是一件小事,实际上,前置条件,就是一群堪比开挂的大老,带着一代人,奋斗一生,才能完成。 余子清现在要做的事情,相对简单点,因为生产力提升,相对容易特别多。 只需要将技术下沉就足够在两三代人的时间内,让整个大兑的平均体质提高一个档次。 托丁卯兑皇强力清扫了一切阻碍的福,最难的执行,也变得有了可行性。 余子清要做一件好事,壮大整个大兑,那么,在大兑,从上到下,谁拦着谁死。 甚至谁阳奉阴违,不好好做,结果便是内阁的高层,还有最底层的平民,一起跳脚。 余子清挂着兑皇的名头,平日里不管事,是心里有逼数,知道自己没那精力,也没那水平。 可格局放开,定下一个没有细节的大方向,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比如,将世界升格大计划里的小项目,南海的研究,再稍稍变化一下,变成大兑全体升格计划。 这绝对非常符合老张他们的胃口。 余子清拿出新的小成果,还把自己的设想给老张忽悠了一遍。 “你看,之前那些大家都觉得最没有用的垃圾材料,这不就派上大用场了。 哦,这边书库里,有关于仪法的法门,各种记录,帮我找一下。 还有,你知道有什么仪法,是可以屏蔽回朔么? 不是污染了环境的那种屏蔽,而是只屏蔽了自身,对其他地方没有影响。 之前有人在牌楼前,看了一整天,我不知道他是谁……” 老张静静的听着,他煮着茶,不紧不慢的给余子清斟了一杯。 他知道余子清其实不喜欢喝酒,反而很喜欢喝茶,说是能找到一种平静。 反而老张自己,喜欢酿酒,也喜欢品酒。 “陛下,喝茶,这是新找到的一种茶,很普通,用心体会,却有一种让人平静下来的力量。” 老张面带微笑,没有接余子清的话茬。 余子清愣了愣,端起茶杯,细细品味,入口苦而不涩,有回甘,好茶,却也很普通。 不是灵植得来,就是普通的茶种。 余子清慢慢的品茶,想要找到那种让人平静的力量。 片刻之后,他也没找到。 他抬起头,看向张曲力,刚想说什么,老张却笑了笑道。 “陛下,你看,这不是平静下来了么?” 余子清端着茶杯,哑然失笑。 老张暗暗一叹,轻声道。 “陛下,恕老臣逾越。 老臣知道,陛下是好心,但是,我发现,陛下越来越急了。 有一种恨不得尽快把所有的事情,都统统解决掉的焦躁感。 其实,不用这么着急的。 陛下也不可能把所有的事情,都抓在手里,都去解决掉。 陛下已经多久没有静静的喝茶了? 放松一点吧,其实不用这般着急,可以慢慢来。 就像陛下曾经告诉我们的,可以慢一点,就能在错误出现一点的时候,便将其改正。 太快了,其实并不好。 无论是修士的修行也好,还是陛下如今要做的事情也好。 都可以慢一点,慢慢来。 陛下既然回来,就好好休息一些天吧。” 老张放下好几罐各种茶叶,行了一礼之后,悄悄离去。 说实话,老张有些怕了。 最初的时候,他是没得选择,怕这个赶鸭子上架的陛下,会瞎鸡儿乱搞。 后来,他又怕这位陛下真的撒手不管了,直接丢下玉玺,拍拍屁股走人。 再到现在,他又有些怕这位引导着大兑越来越强盛,国运的攀升,几乎清晰可感,整体都在向上的陛下,太过焦急。 焦急到都有些像是在交代后事了。 大兑不可能再出一位更好的陛下了,至少几千年内,都不太可能了。 这位若是不在,大兑恐怕会迎来一次更大的巨变。 本来老张还没这么觉得,是前些日子,老羊给他送来一封信。 他才大概明白,他们大兑的陛下,已经如此忙碌。 但就是在如此焦急,在这么多事缠身的情况下,依然时不时的来大兑,就算不来,也能给予帮助,能给大兑带领出一个好的大方向,正确的大方向。 老张觉得,这其实已经特别难了。 说真的,陛下几乎没有享受过大兑带来的好处,除了那些书籍。 更多的其实是陛下在帮助大兑。 而说难听点,大兑其实根本不是这位陛下的责任。 老张自己都觉得,他没法要求更多,其实他们已经有些过分了。 只是如今的大兑,实在是离不开这位陛下了,而不是陛下离不开他们。 老张都能感觉到,那种焦急之中带着的疲惫,他很是过意不去。 所以,这次都没敢趁机让他的陛下去批阅一些有争议,却需要做决定的奏章。 这边余子清一个人坐在那品茶,其实老张说的没错。 想想他现在牵扯到的事情,其实已经很多了。 神王的事,大乾的事,乾皇、新皇。 去见始前辈。 月神的事。 阴魔、邪君的事。 还有现在又出现的那个监控里的黑影。 还有深渊里的浊世污泥之海里的那个东西。 最后,南海的研究,锦岚山,余子清自己的修行。 最重要的,还得养花。 得亏果汁皮实,那些魔植也皮实,不然照他这样子养,早养死了。 老张说的对,他是有点着急了,着急着把所有事情都给解决了。 看到隐患还没发展成大麻烦的时候,就想将其溺死在茅坑里。 有不可调节矛盾,有仇的,更是想先一步把对方坑死。 所以,事情会越来越多,整天都在到处乱跑,忙前忙后。 唯一不忙的,可能就是修行了。 这是余子清唯一一直觉得,应该慢慢沉淀,自然而然晋升的事情。 而这个也是受到了老羊影响很大,受到老羊的修道者思想影响很大,受到里长的影响也很大。 他不是特别追求境界,追求力量,更追求的是质。 就像是对于炼体力量的精细掌控,他甚至可以暂时放弃提升力量,转而去磨练掌控。 余子清静静的喝茶,泡了五泡之后,茶慢慢变得寡澹。 他也慢慢的平静了下来。 说的对,他其实可以不这么着急,一次性忙这么多事。 慢慢来吧,就当在大兑休息一段时间。 反正外面也不会翻了天,真有什么事,会有人联系他的。 可能也是因为他卷习惯了,还是不太习惯自己其实已经可以活好多年的事。 更不是太习惯修士之间,效率低下。 想想也对,很多事都是不能急的。 余子清重新泡了一壶茶,阮人王无声无息的坐在了他对面。 余子清微微一怔。 “咦,我差点都忘了你了。 呃,不对啊,你一直跟着我的……” 余子清仔细打量着阮人王,什么时候出现这种变化的。 好像其他人都没注意到她。 回忆了一下之后,余子清骤然想起,好像是施展了月光神通之后。 他的月光神通,肯定是照耀到阮人王了。 但这神通,怎么会引起阮人王的这种变化的? 念头刚起,余子清便摇了摇头,算了,不想了。 “喝茶吧,我歇一些天,回头去找找你的曾经是不是在封印里。 还是你觉得也不应该这么着急?” 说实话,余子清本来就准备近期闲下来的时候,去安史之书里逛逛。 找找曾经的封印里,有没有阮人王曾经的身影。 然后再想着试试,能不能借曾经,让阮人王恢复意识。 现在他又觉得,似乎不应该这般着急。 阮人王的躯体,绝对已经到十阶了。 若是有了意识,哪怕再怎么发挥不出巅峰实力,那也是十阶。 而如今的世界,一个完整的十阶,和一个不完整的十阶,意义是不一样的。 甚至可能是,她在恢复意识,变得完整,就相当于进阶到十阶。 在现在,肯定是不可能的,那一定会引来巨大的变化。 而且,月光神通,还有他没透彻理解的地方,还是先等等吧。 余子清老老实实的在大兑休息,就算是看书,每天也只会花固定的时间。 剩下的时间全部用来修养,还有睡觉。 这种每天睡到中午起床,吃点东西,然后看书学习,到了后半夜便睡去的日子,让他感觉到特别的真实,踏实。 有种从云端重新落到地面,脚踩在泥土上的脚踏实地之感。 感觉特别舒服和安心,他到底还是不习惯跟那些高来高去的高手一样,慢慢脱离地面。 先是个人,而不是先是个修士。 三个月的休息,足够改变习惯了。 三个月后,再次见到老张,余子清看起来没什么变化,实际上,已经有一种来自于内心的沉淀。 老张很是欣喜,然后,他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余子清身后跟着的阮人王。 靠近之后,那种明明没有任何针对,却让他感觉到极度危险,彷若遇到天敌的感觉,唰的一下就出现了。 “不用紧张,这位前辈,已经没有意识,现在算是在护卫我。 所以,你不用想着,让甲十四跟着我。 就让他安心修行,为以后进阶做准备。” 老张这次来,的确是想说这个。 因为他才知道,自家陛下在外面遭遇的,远比想象之中危险的多。 老张只是礼貌的问了一下身份,哪怕知道阮人王没有意识,该有的礼节却还是有。 给准备了特别的茶,甚至还在丰收节来临的时候,隐藏的身份,带着余子清去参加了平民的庆祝流水席。 之后在冬耕来临之前,小范围的开始实验那些低劣的傀儡。 低劣到甚至不需要完整的灵石,就能驱动的傀儡。 为了防止步子迈得太大扯到蛋,余子清还是任由他们选择了牛形,直接代替牛。 虽然理论上,将这些傀儡变成旋耕机的造型,成本并不会提升特别多。 一切还是稳扎稳打,慢慢来的稳妥一点。 因为余子清觉得,可能就是那点修士觉得无所谓的成本提高,会让平民的接受程度,暴跌好几个档次。 有时候最关键的原因,就是这么简单和接地气。 余子清能察觉到,老张这个已经尽可能接地气,尽可能不飘的家伙,其实都没想到这点。 就是看问题的角度和位置的原因。 余子清吃完席,也没回宫城,也没离开大兑,而是继续待在这座小村子里。 甚至后面还带着村民口中的铁牛,帮忙耕地,施肥,种地。 一直到第二茬粮食种完,终于闲下来,到了过年前后的时候,村长下了狠心,宰了一头牛。 每家每户,都分到了牛肉,余子清也尝到了。 整个村子都弥漫着欢快的气息,尤其是那些可能第一次吃到牛肉的孩子,开心的情绪,几乎扑面而来。 忽然,余子清心田里,有什么东西微微跳动了一下。 余子清感觉到了,那团怒火。 一直没什么动静,想要发挥其威能,还得借助安史之书凝聚的神通的怒火。 当然,这一次不是怒火被引燃,而是有一种力量,同样性质的力量,稍稍牵动了一下而已。 余子清看着村子了的欢笑,看着那些孩子撒丫子乱跑,笑着尖叫,抱着一根大骨头啃的半张脸都被遮住了。 余子清也跟着笑了笑。 明明是跟怒火不搭边的事情,此刻却引动了那团怒火。 余子清切身感受到了,不是那种被动侵染,才感受到。 而是自己内心的感受,由内而外,和外界产生共鸣之后,才切身感受到的。 也就是说,他从来没真正切身感受过那团怒火的力量。 所以,这东西只是这么一直静静的放着。 他也一直不可能将其爆发出,在封印里见到的那种可怕的力量,可怕到计蒙氏丢出自己的至宝,引来一座银湖,都无法浇灭的地步。 那才是这团怒火真正的力量,余子清只是好运的得到了种子而已。 余子清摸着胸口,感受着,而后咧着嘴笑了起来,放肆的欢笑,然后吃席吃的很开心。 他觉得,似乎,他找到了自己真正要找的方向。 不是炼体,甚至不是饿鬼道。 因为饿鬼道,并不是他想这样的。 他从来! 从来没有想要被饿死! 从他降临这个世界,那种疏离感,就从来没消失过,哪怕锦岚山是他的家,那种感觉也从未彻底消失。 他努力修行,也只是走在这个世界既定体系下。 而现在,他确定了,有一种来自于他内心的力量,完全来自于他内心的力量,是没什么世界之分的。 余子清的右手摸着自己的胸口。 那一团怒火,在熊熊燃烧,他的心志却没有被怒火侵染。 他只感觉到了开心,甚至有一种成就感。 便是饿鬼道,都不会给他这种感觉。 因为饿鬼道,其实是卡外挂漏洞才出现的。 现在,他看到了靠自己去感受,去发掘,去创造的力量。 余子清咧着嘴,从一个小屁孩面前的盘子里,抢走一根棒骨,啃了一口,笑的像个反派,吓的那些小屁孩鸡飞狗跳。 “嘎嘎嘎嘎……” 正文 第二八五章 特有的天赋,不可替代的贡献(5k) 很难得的,余子清在大兑待了好几年,虽然绝大部分时间,压根没在宫城里待着。 甚至那像是朝会,又不太像的所谓朝会,他都一次没有出现过。 到今日,大部分能出现在朝会上的朝臣,甚至都没见过余子清这位继位的陛下。 哦,严格说,其实还不算完全继位,程序都没走完。 这个程序,指的不是繁文缛》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八六章 俩封印,莫回头(5k) 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余子清早就学会了一件事。 哪怕是随口忽悠,也要自己先相信这件事,或者说,自己去找到其逻辑所在,而不是信口胡诌。 安史之书暴躁的恨不得把书页都抖烂了,余子清已经能脑补出来,锦岚山这群家伙,折腾的有多厉害。 还是先脑补出一个说得过去的逻辑,然后好好安抚一下。 余》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八七章 传承偷渡,极致的掌控(7k) 只是聊聊,莫回头便知道,后世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很多东西都失传了,不仅仅是仪法,还有有关大兑特有的封印之法的内容。 他虽然对大兑封印之法,理解的不是很拔尖,那也绝对比这位陛下了解的多的多。 但现在,他被这位路子有点野的陛下难住了。 说真的,他这个年代,也不是没有想钻空子的人。》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八八章 剩下的交给诅咒,书面同意书(8k) 余子清静静的等着,这一次等了足足一个月多月的时间。 余子清坐在一座山的山头,遥遥向着甲午城的方向望去。 实在是闲的没事,就抱着金书继续研究。 仪法神奇,可是前置条件着实有点多,他暂时理解不了一个仪法为什么会这样。 他只能先补充基础知识,然后找个最合适的切入点,自己俺寻思出来的》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八九章 一人两魔都怀了,城中郡守府(7k) “还是听长辈的话吧,别把大兑的人逼急了,他们的封印术太过邪门。 被封印了我肯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幸好我现在乖得很,跟我有仇的人,死后我都没有去挖了他的陵寝。 可惜,现在一个大机缘,就这么没了。 唯一一次清晰感悟生之造化的机会。 感悟不多,我却有点迷茫。 我到底》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九零章 都满意了,开心死了(谢被忘记的路人盟主,10k) “其实不是……”郡守摇了摇头,低声否认。 余子清仔细观察了一下,的确不是正儿八经的复活仪法,但本质上,却依然是复活仪法。 莫回头给余子清的东西里,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按照他们的观念,哪怕有些仪法很危险,那也不能直接抹去,只会专门留下篇幅写禁忌事项。 仪法不用来施展,那也》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九一章 不碰不要,劫与障(10k) 余子清劝安史之书,顺便也把自己给劝了劝。 安史之书上的文字记载,的确有不小的比例,记载跟事实出入比较大。 但讲道理,这也不是余子清也搞春秋笔法的理由。 但这次这事吧,除了作为一个封印之外,在事件本身被化解之后,曾经一城之内,无论男女全部怀上,是事件的一部分,自然也就没了。 尘》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九二章 半脑壳饿鬼,啼笑皆非的错过(10k) 南海发生的事情,余子清自然是不知道的,老羊压根没打算告诉余子清。 余子清压根没在意上次老羊恼火的事情,他都习惯了,每一次老羊都是这幅恨不得变身,一蹄子踩碎他脑袋的架势。 反正等老羊继续去研究,下一次再见面,一切都会恢复正常。 咋滴,还能真恼了不成啊? 老羊在醒悟过来之后,就先》二三中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div> 正文 第二九三章 理解了痛苦,嗨呀死机了(7k) 圣徒在甲子纪年的记载不是很多,或者说,只是莫回头了解的不多。 但这个时代,有神祇时代的余孽,余子清倒是觉得挺正常。 哪怕他推测,从神祇时代,到上古时代中间,并不是无缝连接的,中间肯定还有一段时间。 这段时间持续的应该不是很久,但绝对是最混乱最艰难的时候。 因为大兑都没什么记载 《诡道之主》第二九三章 理解了痛苦,嗨呀死机了(7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九四章 死亡的权利,忙着呢别烦我(5k) 封印里的人,绝大部分其实都不是真身,这是余子清早就知道的。 甚至就算是真身进来的,绝大部分其实也已经死了。 比如某些施展封印的县守或者郡守,他们都是拼着命施展的封印。 在封印内部,他们还在,只要封印化解,他们便会彻底消散。 只有活着的时候,真身也不是作为被封印主体,却被封印进 《诡道之主》第二九四章 死亡的权利,忙着呢别烦我(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九五章 薅羊毛,红布牌位(5k) 余子清都已经习惯,有什么事情需要讨论,或者需要请教什么东西的时候,先找老羊问问。 相比余子清自己去翻书都不知道翻哪本书,找老羊实在是太方便了。 最次,老羊也会告诉他,要去翻哪本书,去哪个方向可能有收获。 这次被喷了,余子清也没敢继续继续召唤。 老羊想喷他,估计是真的,现在特别忙,实在是没空,估计也是真的。 余子清已经总结出了足够的经验,老羊的暴躁程度跟他现在做的事情的重要性呈正比。 “算了,我尊老爱幼,不跟他计较!” 余子清走出了七楼戒指,长叹一声。 不出面的白嫖没戏了,只能亲自去离火院或者琅琊院一趟了。 剩下的三种五色土,青土、红土、白土,都是市面上买不到的。 一般用法,也都是在培育天材地宝的时候用作基土,更多的,其实余子清也不甚清楚,因为寻常记载里都只有这些。 这是正儿八经的高阶资源,寻常修士拿到手了也没用。 余子清绕开了东面的槐树林,前往离火院。 这么多年过去了,闻凌游估计会看他顺眼一点了吧? 余子清鸡贼的没直接去离火院,而是先悄悄打听了一下闻凌游在哪。 他直接去那堵人。 闻凌游的行踪不是什么大秘密,他现在在一座小城里,这几年的研究课题,都是阴魔相关。 他是个典型的实用派,最初的时候,了解没那么多,便想着解决阴魔可能会带来的祸患。 现在就想着通过研究,将阴魔的价值榨干。 最基础的,便是作为材料使用。 阴魔的法门,他倒是不敢用,有前车之鉴,大家都很谨慎。 余子清出现在闻凌游面前,老人家的脸色臭的跟在蹲坑发力似的,而且还便秘了好些天。 余子清恬着脸凑过去,一脸对老前辈的敬重。 “前辈,您这是最近研究不顺么?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我找点人来帮忙?” 闻凌游上下打量着余子清,啧啧有声。 “看你这狗样子,老夫就知道你肯定又有事找人帮忙。” “前辈目光如炬!” “要是又想从离火院拐什么人,你就闭嘴,现在转身离开,老夫还能给伱留个好脸。” “……”余子清面色微微一变,好言好语的道。 “前辈,不至于,我这可都是为了正事。 那几位离火院的前辈,这些年的成果也好,自身修行也好,各方面可都没落下。 虽然最终的大项目还没成,中间搞出来的那些东西,就已经非常惊人了。 我每年可都要私人掏一大笔资源的。 我都没向外人开口,要是我去那些大势力伸手,上杆子送资源的人可不会少。 但我这不是想着,最珍贵的,就是咱们这些院首么……” “你又想拐走谁?我告诉你,想都不要想!”闻凌游听到院首这俩字,整个人都有些应激了。 其他几位院首倒也罢了,可农院首的榜样实在是太有诱惑力了。 余子清现在想在离火院拐个人,估计没什么难度。 “真不至于,我就是……” “赶紧滚蛋,想都不要想!” 余子清看闻凌游态度坚决,长叹一声。 “行吧行吧,那实在没有院首有空的话,我想去自己找点书看,总可以了吧?” “离火院最近正在整理书库,你去了也不太好找,你要什么典籍,我差人帮你取来!” “五色土相关的典籍。” “你等着。”闻凌游很坚决。 余子清一脸犹豫,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哦,离火院还有青土、红土、白土么?这三种五色土也给我来点,不用太多,能种二三十株灵植就行,我可以用黑土或者黄土换。” 闻凌游眼瞅着余子清似乎还想说什么,赶紧道。 “你以为五色土很多么? 青土没有,红土也没有,只有白土能分你点,够养一株天材地宝。 别看我,多了也没有了,就这么点,想换都没得换。” 闻凌游的办事效率极高,当天就差人送来了典籍,还有一些被封存的白土。 严防死守着,等到余子清走了,他才松了口气。 余子清乘坐飞舟,继续千万琅琊院,那点白土,还不够塞牙缝的,估计都不够果汁用。 其他魔植就别想了,槐树林更不可能。 难怪之前农院首看到五色土的时候,眼睛里都在冒光。 这鬼东西实在是太过稀少,而且纯度高的更少,再加上还是消耗品,想不珍贵都不可能。 余子清抱着典籍苦读,典籍记载里,五色土出现的其实并没有太大规律。 顶多是某些环境,出现的概率稍稍高一点而已。 而搜集过程,也不像余子清想的那样,是直接拿着铲子挖,而是跟考古似的,拿着小刷子扫,亦或者跟淘金类似。 更形象点的,比如白土,余子清觉得像是在厕所里取材料制磷的过程…… 按照典籍记载,曾经的荒原北部,就有一个小福地里,出产白土。 那里生活的人,生计便是跟淘金似的去淘白土,然后卖给离火院的人。 那里一年的产量,还不够一株天材地宝育苗用,就这还已经算是特别高了。 如今之所以能在典籍上看到,一方面是因为荒原早就废了,另一方面,那个小福地也塌了…… 离火院如今的白土都是库存,用一点少一点,其他地方弄来的新白土,约等于靠打工攒钱去宫城边买套三进的院子,纯属给后辈攒资源。 这一代的院首,别指望能在活着的时候,攒够一个人研究用的量。 至于其他的五色土,真就纯看运气了,离火院都拿不出来余子清所需要的量。 余子清看完一本笼统的介绍之后,就一感觉,上次黑土给的太草率了。 难怪奸商饿鬼说,总有些大的下游大客户不知道在哪得到消息,拐弯抹角的想要求购一点黑土。 他对琅琊院也不抱什么希望了,能弄来点典籍就行。 …… 入夜,东海,一艘黑漆漆没有任何反光的大船,从海面之下无声无息的钻出来。 游离在深海的圣徒为了避开不必要的麻烦,花费了大量时间,绕开了龙族的主场。 乌云遮月,脸上纹着锤子形状标记的光头,来到船头,遥望着西面。 “距离四方地已经不是很远了,我们必须小心点。 那个余孽已经逃回去,也不知他被孽物击杀了没有。” 锤子脸光头低声自语。 他的身后,另外一个脑袋上刺了一个水母的光头低声道。 “那个孽物比此前一千年内见过的都要强,他生前的地位一定很高,而且已经死了很久。 传说应该是真的,那些余孽已经彻底销声匿迹。 这次见到的那个余孽,甚至都不知道我们,还敢逃回四方地。 他可能已经是仅存的少数。 也有可能是得到过那些余孽传承,根本不知道太多事情。 他有没有被孽物杀掉,我觉得都无关紧要。” 锤子脸面色冷冽,冷哼一声。 “在深海,自大才是取死之道! 你忘了那些被一个小小的水母,一条巴掌大的小鱼,要了性命的人了?” “属下失言了。”水母光头面色一凛,摸了摸自己脑袋上的刺青,立刻认错。 “不要登陆四方地,只在海中探查消息即可。 先去查清楚,那头蠢货巨鲨死在哪了,找到被它吞掉的东西。 该准备的东西,都准备好了吧?” “都追备好了,那头蠢货巨鲨五代之内的血脉,都还活着,祭坛也已经准备好了。”水母光头沉声应下。 锤子光头抬起头,看着黑云渐渐飘走,露出了银盘似地皓月。 “去再检查一遍,明天正午开始。” 第二天正午,万里无云,海面上也是波澜不起,是极好的天气。 黑船如同一艘普通的沉船,沉在海底,死一般的安静。 锤子脸光头进入其中一座船舱,其内如同一片巨大的环形湖泊。 上千丈高的巨大湖泊中心,空出来一个巨大的空洞,里面有已经布置好的祭坛。 湖泊之内,一条条绷直的锁链,嵌入一头头大小不一的巨鲨体内,将它们死死的束缚在水中。 祭坛周围,跪伏着一个个穿着黑袍的光头,而那祭坛也都是用一根根粗大的骨头堆砌而成。 锤子脸走上祭坛,刮掉自己的眉毛放入贡品的位置,又滴出一滴心血,到第二个贡品的位置。 最中心应该摆放贡品的地方,此刻还是空的。 锤子脸抬起头,看向祭坛中心的牌位。 牌位上盖着红布,上面有九道暗红色的编织物,将红布束缚住。 周围甚至还有一个长期运转,扭曲感知,扭曲意识的阵法。 锤子脸看向牌位,捏出一个印诀,低声喃呢着含糊不清的未知语言。 像是祭法的步骤,但是此刻,锤子脸正式开始的时候,口诵的却不是祭文,而是咒文。 伴随着咒文响起,其他的光头一起手捏印诀,低声吟诵。 周围那个环形的巨大湖泊里,绷直的锁链发出一阵阵难听的嘎吱声,水流流动的速度越来越快。 所有大大小小的巨鲨,都被牵引纠缠在一起,而后从小的开始,其肉身崩解。 所有的血肉、骨骼、妖魂,所有的一切,甚至那些巨鲨惨死时的怨气,都没有丝毫浪费的融入到鲜血之中。 环形的湖泊里,鲜血汇聚成河,裹挟着呼啸声冲出来,那呼啸声就像是临死时的绝望惨叫,充斥着怨毒和绝望。 所有的鲜血不断的冲向最中心摆放贡品的地方,一条大河旋转着俯冲而下,却根本没有撼动法坛。 鲜血不断的凝聚,化作一颗心脏形状的血色水晶,此刻还在砰砰跳动。 霎时之间,摆在祭坛最中心,被红布盖着的牌位上,黑灰色的气体逸散出来。 一股扭曲深邃的力量浮现,在场所有人的眼睛都变得通红。 周遭的一切,在众人眼中,仿佛都变了样子。 那环形的巨大湖泊,化作了粘稠的血液,里面不断的各种东西浮现。 有死不瞑目的赤裸尸体,各种生灵的断肢残骸,还有一团团黑气汇聚成,如同之前被席扬放出来的祭之神一样,没有丝毫灵智的疯狂怪物。 牌位之上束缚的九道束缚,还有红布都在微微鼓动,不断的颤抖。 那些黑气似乎也想要向着周围扩散。 这个时候,固化在牌位周围的阵法、符文、秘法等等,都开始发挥了作用。 那里周遭数丈之内的空间,都变得扭曲,将牌位里逸散出的力量,死死的束缚在一定范围内。 锤子脸面目狰狞,双目血红,整个人却一动不动,似乎早就习惯了这种情况。 伴随着仪法进行,所有的贡品都消失不见了。 最后只有一颗沾满了鲜血,如同刚刚挖出来的心脏,静静的悬在那里,缓缓的跳动着。 “咚咚……咚咚……” 锤子脸跪伏在地,向着那个被红布罩着的牌位恭敬的叩首,而后双手捧着那颗心脏,缓缓的退下了祭坛。 周围的一切幻象都慢慢消散,牌位里逸散出的力量也随之消散。 锤子脸看了看众人,在那个水母光头期待的眼神里,看向了另外一个后脑勺刺着鱼骨的光头。 他缓缓的探入对方的胸口,将对方的心脏挖出来,将刚刚借助诡异的法门弄出来的心脏放入对方的胸膛里。 浓郁的气血喷涌而出,鱼骨光头的气息开始直线攀升。 心脏缓慢的跳动声,如同擂鼓一样低沉有力。 “记住了,我们要做的事情非常重要。 四方地的神朝实力非常强,不准招惹他们。 若是没有必要,也不要踏上四方地的土地。 遇到任何事情,只要做了,必须不留后患。” “属下明白。”鱼骨光头沉声应下,起身之后,向外走去。 水母光头有些失望,他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 甚至那些巨鲨,也都是他一手抓来的,没有一个遗漏,连还是卵的巨鲨都没放过,就是为了更好的晋升。 可惜,可能是他之前有些自大的话,让锤子脸放弃了将机会给他。 水木光头没说什么,依然沉默着跟着。 等到离开船舱,只剩下他和锤子脸的时候,锤子脸拿出一个箱子。 打开之后,里面有一张脸。 “看来你已经接受了教训,现在我有另外一个任务交给你。 你去找到之前那个余孽,若是他死了,找到他身后的人。 我刚才顺势问卜,我们祭祀的这位,最近几年,尤其是靠近四方地之后,变得愈发活跃。 祂回应了我的问卜,那个余孽肯定知道祭之神在哪。 找到祭之神,下一次的晋升机会是你的。” 水母光头低眉顺眼的跪伏在地,表示了忠诚,而后毫不犹豫的剖掉自己的脸,换上的箱子里的那张脸。 他有了头发,连那个水母刺青都遮掩了,脸也彻底换了一张,整个人的气息都随之变了。 “记住了,找到东西不是最重要的,而是找到东西和祭之神,一样重要。” 锤子脸这话,让水母光头感觉有些怪。 但是瞬间,他便懂了。 他们只是为了力量,他们只是为了自己。 并不是真的对谁虔诚,对谁忠诚。 或者说,他们只忠诚他们这个团体,忠诚他们自己。 水母光头为自己想要做出选择而感觉羞愧,他们都要,而且一直都有备选的计划。 水母光头悄悄离开了黑船,前往明湖岛。 各种异族,各种三教九流都汇聚的地方,他要从这里出发,探查消息,也好隐藏来历。 然而,数天之后…… 水母光头待在客栈里,看着眼前的玉圭,眼神里带着一丝茫然,有些怀疑人生。 价格很贵,但是他觉得很值。 因为每天!每天都能从中获取海量的信息。 为了不漏掉信息,他甚至下血本买了十几个,出售玉圭的小摊贩,明确告诉他,这是赃物,急着出手,要不然也不会只有原价的五分之一。 当然,他现在知道被坑了。 这五分之一的价格,比原价还要贵几十倍。 明湖岛乱七八糟的人,乱七八糟的种族太多,被坑了也活该。 但被玉圭坑了,是个人都知道,他肯定不是从陆地上来的。 让水母光头茫然的不是被坑,他其实不在意那点损失,他只是已经得到了消息。 他小心翼翼,还想了很久,怎么打探到消息,还不引人注意,谁曾想到,他要打探的消息,特么压根不是秘密。 恩,这个消息,也是那小贩看他爽快,一口气包了十几个玉圭,才“低价”卖给他的消息。 他要找的那个余孽叫席扬,被孽物追杀了十几万里。 四方地的人,面对那个孽物,竟然都在看热闹。 就因为那个叫席扬的余孽,曾经也被一个墓鬼追杀了八万里,这次大家继续看热闹。 孽物追杀到一个叫锦岚山禁地的地方,被解决掉了。 如今,水母光头坐在这里,听着玉圭内传出的声音,一脸茫然。 他接受的教育,学习到的一切,到了这边似乎都跟不上了,完全不适应。 他这几天引人注意,也是因为他太小心翼翼了。 小心翼翼的买大家都知道价钱的玉圭,小心翼翼的买大家都知道的情报,如此反而引人注意。 他不理解,无法理解为什么会这样。 他现在愈发认同祭司的判断,四方地很危险。 这些人根本不在意隐藏信息,只能是有足够的实力打底。 甚至那个禁地,竟然还能解决掉孽物,真是可怕。 他们都没办法杀掉孽物,这些年在深海,因为孽物死掉的人可不少。 正文 第三条圣徒路(6k) 对于余子清来说,玉圭的好处一大堆,而坏处,自然也是有的。 现在就出现了,因为所有人都觉得不重要,却还能看热闹凑乐子的事情,必然会借助玉圭传递的很广。 那些圣徒以为最难的情报探查,以出乎他们意料简单的方式拿到了。 这个过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圣徒们知道要找谁了。 当年那颗六十四面体水晶,在深海经历了一系列折腾,被巨鲨大妖吞噬。 而当年陆地这边有仙草的消息,又有扒皮大老已经消失的消息,陆地上的一些势力,损失不小,大势力相互之间也有摩擦。 反正阴差阳错之下,这头巨鲨大妖,觉得我行了,机会来了,还把扒皮大老的生祠挂在腰间当战利品。 最终被火气不小的扒皮大老活活打死在海岸线附近。 又因为余子清这个异类的存在,去掏了巨鲨大妖的肠子,把本来应该无人在意的巨鲨的奥利给,用混元金斗化作了有机黄土…… 这才拿到了那颗六十四面体水晶。 余子清一直好奇,那头巨鲨大妖,肚子里面为什么会有这种古怪的东西。 估计快要得到解答了。 那些疯狂的圣徒,处于理智却有疯狂的状态,现在盯上了席扬,盯上了锦岚山。 虽然他们压根不是为了找六十四面体水晶才盯上的锦岚山的,结果却是这样。 水母光头在明湖岛待了没几天,便决定去陆地转转。 虽然在他们固有的观念里,陆地上特别危险,但现在,获得的信息太多了。 水母光头觉得,好像并没有他们获得的知识里描述的那么危险。 圣徒在很久之前,就分成了两派。 一派是正儿八经的要侍奉神只,通过恩赐来获取力量。 另一派则是要贯彻先辈的遗志,控制他们祭祀的目标,通过祭法、仪法来获取力量,得到晋升之路。 两派之间在根子上就有不可调节的矛盾,虽然他们都自称圣徒,都觉得自己才是正统。 见面就掐,不死不休才是常态,其中一方不彻底灭绝,就永无休止。 水母光头他们就属于走钢丝的控制派,但他们觉得这才是正道,跟乞丐一样的等着恩赐,简直是在开历史的倒车。 想要什么,就去控制,就去拿。 只要祭法、仪法不出错,所有的步骤和材料全部都是对的,被控制的目标怎么想的,就是最不重要的因素。 圣徒已经流浪深海很久很久了,水母光头还记得,在描述四方地危险程度的典籍里有记载。 在很久很久之前,曾经有一群巅峰圣徒,血祭了一个上古种族的全族,准备强行进阶十阶。 最终大兑神朝仅仅只是出动了一个城池的城主,就将那些圣徒团灭了。 而后引起的严重后果很多,连祭之神都消失了。 对于这种神只来说,所谓的消失,其实也可以看做是死了。 水母光头依稀还能记得,他年少时第一次在某个船舱内部的石壁上,看到那些记载的时候,还能清晰的从那些笔迹之中感受到记录者的恐惧。 然后,他现在靠近四方地,却得知,那可怕的大兑,早特么消失了很久很久,久到大兑都快要重新归来了。 这种消息为什么之前没人告诉过他? 按理说这应该是很久之前就不是秘密的事情吧? 水母光头坐在一头代步的鲨鱼背上,整个人都有些陷入了纠结。 是大祭司隐瞒了这些消息么?那他为什么要隐瞒这些? 还是大祭司自己都不知道?不可能的,最近千年内,都偶尔能在深海遇到人。 虽然大部分能去深海的修士,都特别的强。 可还是有能跟他们交流的强者的。 水母光头愈发迷茫,他不知道如何表达“时代变了,他们跟不上时代了”。 等到靠近了海岸线,他整个人都处于非常紧绷的状态,因为他听说,活活打死巨鲨大妖的那位强者,就在海岸线附近。 一路上他尽可能的小心翼翼,利用自己掌握的能力和知识,避开人群,生怕露馅。 他还在努力学习四方地的语言,学习习俗,学习常识,哦,还把“四方地”这三个字忘掉,不然一开口,懂行的人就知道,他来自于很远的地方。 现在这里已经没有人称呼这片广袤的陆地为四方地了。 水母光头小心翼翼,一个月了,其实还是在海岸线附近晃悠。 而另外一个鱼骨光头,也曾陷入了迷茫的情绪里。 因为这里的一切,跟他曾经获得的教导,都不太一样,有些地方简直是颠覆性的不一样。 但他没有水母光头想的那么多,他依然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 找到被巨鲨大妖带走的东西。 所以,在拼命的获取信息,了解陆地上的一切,每天抱着二十多个玉圭听,贪婪的吸纳所有的东西之后,他来到了荒原。 他看到了大兑的牌楼,沉稳的如同一个世界的门户,然而周围什么防护都没有,随便谁都能靠近。 只是靠近,感觉到气息之后,他便觉得记载之中的大兑,果然很可怕。 整个神朝都消失了,现在还能出现,这种神威,不是他能理解的。 他一路北上,准备去锦岚山看一眼。 他没有得到太多信息,因为当年的巨鲨大妖,死的太惨了。 死后的尸身,如今肯定已经遍布整个陆地,想要从其中找到他要找的东西,短时间内肯定是不可能了。 但跟水母光头一样,他也很轻易的找到了席扬信息。 他准备暂时放弃寻找宝物,先处理那些叛变圣徒的余孽。 当然,不是现在,他现在只是先探查消息,先亲自看一看。 他一路北上,很快就看到了绵延的槐树林,横贯东西,感受到那无数饿鬼汇聚之后所带来的可怕气息。 抬头望去,他目中的神光变得飘渺神异,他的脸色也变得有些苍白。 在他的目光中,世界彷若出现了断层,槐树林所在的地方,便如一个深渊。 不是那种凹陷下去的深渊,而是一座巨大无比的黑山,高耸伫立,却给他一种直视深渊的感觉。 他的力量似乎在抗拒,不,在恐惧。 是他们如今祭祀的那个东西,都在恐惧靠近这里。 他体内的力量,似乎都有些失控,想要脱离他的身体,赶紧逃走。 他满头冷汗,浑身颤抖,体表一层层泛着澹红色的神光不断的游走。 他闭上眼睛,沉下心来,调息了好久才算是重新稳固下来。 当他睁开眼睛,便敏锐的察觉到,他被锁定了。 有一种只要敢贸然动一下,他便会身死当场的感觉,就像是一把剑已经抵在他的脑门上,下一刻他就会看到自己的脑浆。 他艰难的转动了一下脖子,向着西北的方向望去。 这个时候,他才看到,槐树林边,有一座孤零零的小院。 一个面色冷澹的男人,从小院里走了出来,看向他这边。 只是看了一眼,他便感觉到双目刺痛,瞬身上下仿佛都被刺到了。 鱼骨光头再也承受不住了,扑通一声趴在了地上,瑟瑟发抖着道。 “我……我……我……” 我了好半晌,他也没勇气说出“我没恶意,只是路过”这种连自己都骗不过的话。 最终变成了一声绝望的呻吟。 “饶命啊……” 因为他在几百年前见过邗栋。 在深海。 当年他们潜航在海面之下,正巧到了休整保养船舱内部的时间。 他们藏在一片没有那么深的海底缝隙里。 然后忽然之间,海水裂开了,裂开了一道足有十数里宽,绵延上千里的可怕裂缝。 呼啸而过的剑气,如同实物,强行斩开了大海。 他们站在甲板上,抬起头就能看到两侧如同天幕一般的水墙。 而仅仅一点点力量波及到他们,整艘船都差点被绞碎,船体积攒了上百年的力量,就在这被波及的一瞬间,全部耗尽。 然后他们就看到,邗栋踏空而行,他身后实质化的浓郁杀气如同簇拥着君王,紧随其后。 一头号称防御力最强,全身都是盔甲,身形足有三千丈的巨大凶兽,破碎的跟碎纸似的,在剑气长河里翻腾破碎。 而自始至终,这个杀气重到仅仅只靠杀气就能杀人的剑修,似乎还只是用了一把弱一点的剑。 很显然,他们没敢去找已经杀红眼的邗栋讨个说法,只能目送邗栋远去,一个个跟鹌鹑似的,屁都没敢放一个。 如今只是一眼,只是感受到被锁定之后,熟悉的剑意,鱼骨光头连反抗的勇气都没办法鼓起一点点。 只能趴在地上,认怂,希望这位狠人,跟上次一样,懒得理会他们。 他们的确在深海遇到过不少强者,但杀气这么重,还这么强的剑修,也的确只遇到过这么一个。 邗栋走出小院,慢慢的走到鱼骨光头身前,打量着这个家伙,眉头微蹙。 不认识,但是气息有点怪,隐约感觉好像在哪见过类似的。 回忆了好半晌,也没想起来曾经跟这些人擦肩而过,不过他倒是感觉到一丝熟悉的气息。 “来自深海?” 此话一出,鱼骨光头顿时一个哆嗦,心都凉了。 他不敢隐瞒,老老实实的道。 “是,来自深海,我曾经见过阁下,阁下击杀那头甲骨凶兽的时候。” “深海的人,跑到这里做什么?”邗栋不理解。 这时,他的妇人走出小院,对他招了招手。 “吃饭了,子玉送来的东西,赶紧趁热尝尝。 那个家伙,就交给子玉吧,不要越俎代庖。” 邗栋哦了一声,这才忽然反应过来,这个人虽然来自深海,却不是来找他的。 他在深海没有仇人。 在那里,跟他有仇的人也好,凶兽也好,大妖也罢,只要有交手,都死了。 他在深海蹉跎的那些年,已经有些走火入魔了,杀气太重。 杀气重到连心魔都没法出现了…… 那这个人八成是对锦岚山不怀好意。 邗栋屈指一弹,已经被吓坏的鱼骨光头,便飘在他身后,跟着他一起前进。 邗栋给余子清传了个信,便回院子吃饭。 鱼骨光头孤零零的在院子外面瑟瑟发抖,隐约听到一个女声说。 “既然不是你当年在深海结仇的仇人,你就不应该想着自己处理。 无论如何都得先知会一下子玉和里长。 子玉人虽然很好,对我们也很照顾,但我们住的地方,毕竟是锦岚山禁地的范围。 能安安稳稳的在这里生活,锦岚山已经替我们扛住了很大压力了……” 而邗栋唯唯诺诺连连称是,说他已经很多年不杀生了,这次真没想直接杀人…… 鱼骨光头趴在那里,连忙封闭了自己的听觉,不敢再偷听。 没人理他,也没人要杀他,他心里慢慢安定下来之后,还有一种很古怪的安心感涌上心头。 时代没有变,依然还跟以前一样! 所谓玉圭里的消息什么都有,都是骗人的! 那里可从来没说过,这位深海的大煞星,现在竟然是给锦岚山看守山门的人。 啊,一切又回到了预期,世道还是这么艰难,四方地还是这么危险,比预想的还要危险。 实在是……太好了。 他起码不用再如此茫然,如此不适应,如此不知所措。 一种莫名的安心感涌上心头,虽然他自己都觉得诡异,此刻却像是救命稻草一样,只能将这种感觉抓住。 另一边,刚刚从琅琊院里出来的余子清,忍不住念叨了一句。 “琅琊院有这么穷?简直是在逗我!” 在琅琊院换土也进行的不是太顺利,在五色土这方面,他们甚至还不如离火院富有。 琅琊院的院首,在骗经费这方面,稍胜离火院的院首一筹。 这些家伙可不会看着现成的材料放在库房里吃灰。 余子清逼逼个不停,送余子清的那位石俑傀儡,眼观鼻鼻观心,假装什么都没听到。 他严格遵守了院首的叮嘱,余子清说什么都当没听见,不然有可能会被拐走。 这时,余子清抬起头看向天空,一道剑光飞来,落在他手里。 看完邗栋传讯,余子清顿时乐了。 “嘿,我还没去找你们,你们竟然敢摸到我老巢?” 余子清转头看向琅琊院的石俑傀儡。 “考虑一下啊,我这边有很多想法,特别适合你,你没事了可以自己试试。” 石俑傀儡不说话,拱了拱手。 他才不信,只要他敢去试,以后说不定就会主动找余子清。 余子清可不知道自己一点纯好心,被人误解了。 他匆匆赶回,数日之后,回到了锦岚山。 来到邗栋这里,人已经被带走了,目前在东面。 邗栋也说不上来什么,只是能确定人来自于深海,有深海特有的气息。 其他的,他压根不记得见过这人。 当然,邗栋也说了,若是来找麻烦的,他对深海熟悉点,到时候可以跟着一起去深海。 余子清来到东边,就见阮人王的吃席小院外面,一个身穿黑袍的光头,跟鹌鹑似的,蜷缩着身子装跪像。 席扬这个“余孽”,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他都是垂首不言,假装没认出来。 他已经认命了。 因为他体内的力量,在到了东面槐树林,见到了那一颗颗大魔的头颅,见到了阮人王之后,也躺平了。 平日里操控起来,都得小心翼翼,时刻都不能放松警惕,生怕那些力量失控,让他变成孽物的力量。 现在却温驯的像是一头羔羊。 累了,毁灭吧,快点死吧。 死在危险的四方地,总好过变成孽物。 余子清的身形凭空出现,向着这边走来。 鱼骨光头抬起头,瞥了一眼,他体内已经躺平的力量,瞬间缩成一团。 就像是把自己蜷缩成一团,然后将脑袋埋进沙地里。 由衷的恐惧,连埋起脑袋都没法遮掩,在他眼中,看到的就是一个浑身黑漆漆,一步一个燃烧着血焰的黑油脚印。 眼中冒着血焰光芒,充斥着诡异和不祥,勉强有着人形的东西,正在缓缓靠近。 鱼骨光头跪伏在地,忽然间,便理解了那些余孽。 不是什么东西,都能成为他们控制借力的对象,有些存在,的确只能参拜。 甚至于,他们现在在船上祭拜的那位,对比眼前这位,算什么。 所以,他悟了,他找到了跟那些余孽不同,跟船上的圣徒也不同的第三条圣徒之路。 他跪伏在地,一脸虔诚的五体投地。 “鱼骨,参见伟大的阁下。” 余子清看着鱼骨光头的样子,他对这种表情和眼神,非常眼熟。 他还什么都没说呢,这个家伙怎么就倒戈了? 人家祭之神好歹是真的遭受了无数年的折磨,棱角被彻底打磨平了。 这个家伙是什么情况? 鱼骨跪伏在地,拿出小刀,割掉了自己后脑勺上纹着的鱼骨刺青。 他五体投地,彷若感知不到疼痛,只是一脸虔诚的发出了请求。 “请求阁下,赐予我纹身的权利,我愿我用我的一切,来献上忠诚。” “……”余子清无法理解这些圣徒的脑回路,不过他现在的确想从这个家伙口中知道不少事情。 “纹身是什么?” “是我们每个人的图腾。 我脑后的鱼骨,是一条只有巴掌大的古怪小鱼。 我少年时,曾经亲眼目睹,这条小鱼身上的尖刺,轻而易举的刺破了一位前辈所有防护。 只是在他的手掌上留下了一点点微不可查的小血点,便让他神形俱灭。 一头疯狂的凶兽,因为不小心吃掉了那条小鱼,便彻底死亡。 骨头都融化在海里。 所以,我将鱼骨化作了我的名字,刺在了我的脑袋上,化作我的图腾。 刺在后脑,便是因为我成年之后,并没有找到新的图腾。 但现在我找到了。” 鱼骨的眼神里满是狂热,狂热到他已经忽略掉了时时刻刻都在跳跃的危险感应。 余子清理解了,就是一种没有太大作用,却能在心灵上加个正面状态的东西。 他不理解圣徒的脑回路,看到这个家伙配合的过分,便点了点头。 鱼骨便似满血复活似的,他脱掉了长袍,露出了枯瘦的身躯。 他的长袍摊开,内部挂着各式各样的古怪材料,里面还有现成的纹路。 余子清看的出来,这是某种仪法。 这家伙已经准备了很久的仪法,只是一直没有施展而已。 他跪在长袍的最中心,双臂诡异的绕到身后,彷若没有了骨头一般,两只手握着刻刀和刺针,在自己的背后开始了刻画。 鲜血流淌,仪法也随之开始。 余子清斜眼瞥了一眼远处的一颗槐树,半脑壳从里面探出脑袋看了一眼,什么都没说。 半脑壳没有提醒阻止,余子清便任由这个圣徒施展仪法。 这家伙,连仪法都准备好了不知道多久,还给自己的后脑勺上纹了鱼骨,要说这货不是早就脑后有反骨,余子清是不信的。 鱼骨的仪法进行的很顺利,随着他的后背都变得鲜血淋漓,仪法到了最后阶段。 诡异的气息流转,还有一丝饿鬼的气息在鱼骨身上浮现。 他血肉模湖的后背上,一个勉强能看出人形,通体黑漆漆,闭着眼睛的东西出现了。 那纹身极为抽象,可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眼神便有些古怪了。 他一眼就认出来,这个极为抽象的东西,好像……是自己。 而且那纹身里,的确有饿鬼的气息。 老羊说的不错,仪法果然是极为邪门的东西。 这是余子清第一次在活人身上感觉到了饿鬼的气息。 莫名的,余子清觉得,好像他一直在找的,让活人修饿鬼道的办法,有点头绪了。 仪法施展完成,那种古怪且诡异的气息消散。 鱼骨彷若消耗极大,面色惨白如纸,却依然咬着牙叩谢。 他感觉到了,背负这位在后背上之后,哪怕不完整,哪怕还闭着眼,依然压力极大。 可是他体内的力量,却变得极为温驯。 他可以非常确定,他从此之后,都再也不会有变成孽物的风险了。 他满心狂热,自觉找到了一条最完美的路,第三条圣徒之路。 祭拜一位最可怕最不祥的存在,作为定海神针,然后控制另外一个需要借力的祭拜对象,来获取力量和晋升。 以前者来镇压力量,他们最终变成孽物的归宿,便彻底被化解了。 这仅仅只需要,他对前者保持忠诚,保持虔诚。 大祭司说的对,他们这些圣徒,只对自己忠诚。 现在他对眼前这位可怕的保持忠诚,便是对自己忠诚,一切都变得完美了。 正文 第二九七章 献上心脏,搞个赝品(5k) 余子清一直觉得那些狂信徒,基本没有正常人。 要不是为了说话严谨点,他连“基本”这俩字都不想用。 现在,看到了这个鱼骨光头,哦不,鱼骨没了,现在这货把他背在了背上。 纹了大半个身形,还闭着眼睛,余子清心里总有种说不上来诡异感。 他竟然还有被人纹在背上的一天,而且这个光头竟然似乎还能看到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这让余子清想到了曾经有俩被灌锦岚孤制作的迷神药,给伤到脑子的笨贼。 那俩笨贼锦岚迷神药吃太多了,解了毒也没法完全恢复了。 那个时候,似乎就看到了旁人看不到的东西。 而这个光头,看其神色,看其眼神,明显也不是什么正常人。 也不知道家伙是那些圣徒从哪找来的,仔细想想,那些圣徒也教不出什么正常人。 正常人被抓了之后,还没经过任何拷问,就已经反叛,而且反叛的速度和力度让余子清都是懵的。 仔细看着鱼骨光头的样子,余子清还莫名的觉得,这货压根不觉得自己叛变了。 别说正常人了,正常的圣徒绝对都没这么不正常。 说心里话,余子清本来挺不待见这些圣徒的,因为先入为主了。 他本来就准备给这个光头来个全套,拷问结束之后直接扬了。 可现在,看着这光头满眼的虔诚和狂热,真是另类的纯粹,纯粹到容不下一星半点的杂质。 他是真下不去手了。 后面可能还得让这个光头配合一下,钻研出一种让活人修饿鬼道的办法。 饿鬼们倒是好说,不用法门,全靠本能,除了慢点,没别的缺点。 而这种方法,其实更适合饿鬼。 若是像修士一样,一堆花里胡哨的法门,可能还会出问题。 但活人来修饿鬼道,就必须要有法门了。 最终可能真的需要特殊的仪法来配合。 莫回头那边的研究,得给加大力度,加大投入资源,还得关心一下莫回头的心理状态。 这边也需要鱼骨的配合,弄清楚鱼骨掌握的仪法。 余子清只是看便能确定一点,鱼骨掌握的仪法跟莫回头给的传承,有很大区别。 仪法材料、仪法法宝、咒文等等,都有很大区别。 余子清带着鱼骨离开小院附近,让饿鬼在附近现盖了一座新的小院。 他这边刚开口问了一句,鱼骨就跟脑残粉似的,立刻把他要走的第三条圣徒路给说的明明白白。 余子清特别不习惯这种情况。 因为平日里,抓到什么敌方人员,拷问的时候也好,跟己方友好单位协商有些事情的事情也罢。 可都没这么顺利…… 他去离火院找闻凌游,想让对方给匀点五色土,都得先用闻凌游最提防的院首之事开头,然后再谈五色土。 倒也不是余子清身边没有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就像余子清问巫双格,你有几颗心脏,巫双格只会老老实实的回答,有一颗。 但问鱼骨这种不太正常的家伙,他会把心脏挖出来给你看一眼,让你亲眼确认只有一颗。 余子清自忖还算是正常人,不习惯很正常。 余子清都没想到,鱼骨的脑回路,能歪到这种地步,而且还真有用。 他亲口应下,允许鱼骨纹身,鱼骨就能借到力量。 虽然这个力量,仅仅只是一种形式上,名义上的压制,鱼骨本身其实并不能直接利用饿鬼,或者饿鬼之王的力量。 鱼骨本身的力量,依然还是他从另外一个祭祀目标那里得到的,依然是原来的晋升路线。 本质上却的确是第三天圣徒路。 而且跟余子清猜测的一样,鱼骨从来没觉得他背叛了谁。 深海的圣徒,算是一个组织,但本质上是大家为了共同的目标,报团取暖。 有领头的大祭司是没错,但大祭司的地位,又不是皇帝,一言九鼎。 至于在黑船上祭祀的,以红布盖着的牌位,按照黑船圣徒走的路来看,那只是一个被控制住的,晋升路上必不可少的,施展仪法最核心的一个部件而已。 都给她祭祀了,还不够么? 她今天敢多要一炷香,明天是不是就敢要自由了? 嘶,真可怕,绝对不容许。 乍一看,余子清似乎跟那个红布牌位没什么区别。 但鱼骨又分的很清楚,他要忠诚与余子清,要给予最真心的虔诚,他从内心里就认为俩完全不是一回事。 一个是虔诚与效忠,一个是祭祀与借力。 这就是余子清为什么说他觉得这些家伙,是理智与疯狂并存。 极致的理智和极致的疯狂,能同时在一个人身上,便可能是最强的圣徒出现的契机。 余子清仔细跟鱼骨聊了聊,了解了之后,就觉得这些家伙可真是天才。 这也解开了余子清之前的一个疑惑。 他曾经在想,既然圣徒能抓住神只,或者类神只的存在,控制着对方,来借取力量。 那就算其中最强的圣徒,没有神只强,那也应该不会差的太多吧,不然怎么抓住控制住神只的? 现在他明白了,被他们祭祀的存在,未必会特别强,甚至未必有最强的圣徒强。 被祭祀的存在,在余子清的理解里,更像是一种祭法、仪法的必要程序里最核心的部分。 借助被祭祀的存在,以祭法或者仪法,来完成最重要的晋升。 甚至于祭法和仪法,他们虽然没分清楚,也没整理,可用的时候,身体却很老实。 特别强的被祭祀的存在,他们就用祭法,重点在祭祀,甚至是血祭。 比如当年的祭之神。 那时候的祭之神,虽然在一众神只里可能不太强,都排不上号。 可祭之神的神名,有特殊性在,实在是没有比他更适合圣徒之路的存在了。 余子清的理解,祭之神的百分之一百二十匹配需求,从硬件到软件,再到呈现出的效果,都是最顶尖的存在。 约等于太湖之光。 而那些战力特别强,破坏力特别大的,约等于人形黑蘑孤。 总不能简单粗暴的把太湖之光和人形黑蘑孤放在一起比较,得出结论说后者强。 而能被控制的很好的被祭祀的存在,他们就用仪法,把对方当成一个特殊的仪法材料。 就像是黑船上的那个红布盖着的牌位。 约等于一个勉强算是超算的东西,跟太湖之光没得比。 所以,鱼骨他们才想要复活祭之神。 他们以为祭之神消失了,现在还想重新把消失的祭之神拉回来。 他们这次来,找到席扬这个“余孽圣徒”,就是想挖出来席扬背后的人,搞清楚席扬的传承哪来的,最终的目标,就是祭之神。 另外一个目标,则是为了当年被扒皮大老活活打死的巨鲨。 找到被巨鲨吞掉的六十四面体。 余子清还以为他们竟然能追查到锦岚山,这能力可真强啊。 听完鱼骨说,他是怎么找到锦岚山的,余子清就有些无语。 他怎么都没想到,是因为玉圭,因为席扬被人围观看热闹。 六十四面体,的确在他手中没错。 余孽圣徒虽然没有,可祭之神本身都成饿鬼了,也在他这。 这些人的确没找错目标。 “你们找那个宝物是什么东西?为什么要找那个东西?” “我们目前祭祀的这位,有很大隐患,若是晋升失败,或者是以某些方式死掉,圣徒可能会变成那种打不死的孽物。 就是之前大祭司放出来,追杀那位余孽的东西。” “你们找错对象了,他不是余孽圣徒,他只是在深海,不知道哪沾染了一点气息,他自己都不知道。” “不可能,深海已经没有余孽圣徒了。”鱼骨很坚定。 “你们能对深海完全掌控?完全了解?看把你能的,圣徒都这么自大么?”余子清嗤笑一声。 鱼骨面色一肃,恭恭敬敬的行礼,一脸的诚恳和认真。 “阁下说的对,自大才是在深海生存的第一障碍。 深海太大了,变化太多了,我们根本不敢说了解。” “行了,你继续说。” “变成孽物,便是圣徒的最终归属。 死亡反而是一个好的结果。 我们为了解决这个问题,这些年也尝试着换一个祭祀的对象。 一直没有合适的。 有些虽然安全,可实在是太弱了。 几百年前的时候,倒是遇到一个不错的深海怪物,估计足够年轻的圣徒晋升到八阶。 可惜,被那位大开杀戒的时候,顺手给宰了。 那个没有肉身的深海怪物,死后连一点力量都没有留下来。” 鱼骨指了指锦岚山南边。 他怕邗栋,不是没有原因的。 “孽物是因为现在祭祀对象的原因,以前呢?” “听大祭司说,除了祭之神之外,其他的都会有各式各样的问题。 如今这个,最直观的就是变成孽物。 能接受也是因为在变成孽物之前,倒是不会有什么大问题。” 余子清直呼好家伙,这些人可真敢啊。 原来变成孽物,还是相对能接受的代价? “把你的力量放出来点,我感受一下。” 鱼骨感受了一下,在这里,他体内的力量老实的不得了。 甚至可以说是老实的过分了,缩成一团,动也不动,一点都没往日的张狂。 他想要调动出来都非常难。 他想了想,伸出手,强行调动力量延伸到手部,然后念头一动,手直接脱落,以血肉之躯,将那力量困在力量,递给了余子清。 余子清接过手,想要说不必如此。 但是看鱼骨那理所应当,面不改色的样子,又把话咽了回去。 余子清能感受到手里的力量,似乎还想冲出来,回到鱼骨体内。 余子清触碰的一瞬间,那股力量便在手中缩成一团,再也不动了。 余子清调动气血的力量去驱赶,作用不大,像是硬碰硬的逼迫。 但是调动饿鬼的力量,稍稍一个卷动,便见一颗澹红色的圆球,从手掌里飞出来,老老实实的落在余子清掌心。 余子清将手还给鱼骨,鱼骨断腕处的血肉涌动,蠕动着将断手接回去。 余子清握着那颗澹红色的光球,细细感应,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但他可以确定,他绝对没跟这种力量的主人接触过。 思来想去,余子清的阴神探出体外,一口将那颗光球吞了下去。 下一刻,余子清闭着眼睛,进入阴神的视角,仿佛瞬间跟某地联系到一起。 他看到一个祭坛上,一块红布盖着一个东西,看形状像是牌位,红布上还有九道绳索束缚着。 虚幻之中,绳索缓缓的脱落,红布飘起,在看到牌位轮廓的一瞬间,周围立刻化作了无边无际的黑色泥浆海洋。 这里浓郁的负面气息,煞气、戾气、不祥之气等等,全部汇聚交融。 泥浆之中,不时的冒出一个个气泡,倒映出一张张扭曲的脸。 似是察觉到窥伺,那一张张脸上,被负面气息充斥的眼睛,全部转向了余子清。 尤其是其中一个大气泡上浮现出的一张脸,写满了扭曲、恶毒、仇恨,这是专门针对余子清的恶念。 “看什么看,有本事来打我?惹急了老子,就花费个几百年时间,把那里烧干!” 余子清静静的跟它对视,那鼓起的气泡“波”的一声炸裂,那张脸也消失不见。 整个泥浆之海再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了,一直维持着原来的样子,其他气泡上的脸,也无视了余子清的窥视。 下一刻,所有的幻象都消失了。 被余子清的阴神吞下的那点力量,也消失不见。 余子清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那个红布牌位的力量,跟浊世污泥之海有联系。 而跟自己有大仇,又跟浊世污泥之海联系紧密的,好像就只有浊世污泥之海不远处废墟的原主人,当年控制着恻恻的那个家伙。 原来这货真没死彻底啊,沦落到浊世污泥之海里了。 而红布牌位,也跟浊世污泥之海有关。 “知道你们现在祭祀的这位如何称呼么?” “血海大尊。”鱼骨想了想,又补充道。 “但这只是大祭司告诉我们的名字,牌位上的名字,我从来没见过,见过的都死了。 上一任大祭司,据说是近万年来最强的大祭司,他已经超出了九阶的极限。 他准备好了所有的东西,完善了所有的咒文,印诀,仪法,准备晋升十阶。 他揭开了红布,直视了被困在牌位里的那位,最终晋升失败。 他神形俱灭,彻底消失了。 幸好他没有变成孽物,不然的话,就没有后来了。” “可惜了……” 余子清叹息,天地所限,彻底封死了前路,注定了失败。 能在这种时候,超出九阶的极限,那的确是天纵奇才。 要是活到现在,再等个几百年,绝对是十拿九稳入十阶。 余子清瞥了一眼鱼骨,大概明白了,为什么鱼骨说,他靠近这里之后,力量被压制的特别厉害。 往日里有些张狂的力量,到了锦岚山,尤其是见到他之后,就变得特别老实。 什么背着他之后,难题便迎刃而解。 很多力量来源都是同源的,余子清可不止一次抽那边大逼兜子了。 要不是黑土够用,量太多了,影响珍贵性。 真去那里把浊世污泥之海里的家伙逼急了,可能还会有未知的变化。 逼急了,余子清绝对能干得出来把浊世污泥海烧干的事。 “行了,这些以后慢慢说,你先说说,找那个宝物的事。” “大祭司寻找替代祭祀对象,就是因为这个。 我不知道大祭司从哪得到的消息,我们寻找那个宝物很久了。 最初的时候,据说是能化解我们变成孽物的归宿。 后来又变成了换祭拜对象的关键宝物。 大祭司说,这是施展祭法的关键,绝对比现在这个更强,而且不会有变成孽物的代价。 甚至还说,十阶也不是不可能。 若是有十阶,我们就能离开深海,在陆地上有一席之地。 学四方地的人,开宗立派,壮大圣徒。” “你们大祭司去过虚空么?”余子清立刻问了句。 “绝对没有。” “那去过深渊么?” “也没有,大祭司从来不会离开黑船附近,甚至极少离开黑船。” 余子清眉头微蹙。 跟虚空中的悬崖神王没关系,跟深渊也没关系。 那这到底是谁? 竟然能给那位大祭司圣徒信心,有机会晋升十阶。 这些圣徒,虽然脑子不是太正常,但也不是那么好忽悠的。 只有让对方真真切切的看到希望才行。 要是直接看到成果,可能就会如同鱼骨一样,直接跳过被忽悠的阶段,纳头便拜。 “行了,你先好好适应一下。 追杀余孽的事,纯属乌龙,你们要找的东西就在深海。 至于你说的那个宝物,长什么样子?” “一颗有六十四面的水晶,从不同方向,能看到不同的符文。” “还有呢?” “没了,只有这个,大祭司说,只要见到,就一定能认得出来。” “那你或者你们,现在还需要找么?” “我不需要了,我忠于伟大的阁下,已经不需要那种垃圾。 但是其他人,我不知道。” “很好,你虽然效忠我,可是你也没背叛黑船圣徒,我会找人帮你找到那颗水晶的。” 余子清笑呵呵拍了拍鱼骨的肩膀。 转过身,就开始琢磨,他们的消息若是只有这点,那就别怪我想办法给造个赝品了。 有同样威能,甚至是削减一部分威能的山寨货,他肯定造不出来。 可只是有符文变化的表象,却没有威能的赝品,那倒不是很难。 不用老羊出手,他都可以先试试。 安顿下鱼骨,余子清回到自己的小院,翻了翻收藏,拿出一个箱子。 打开一看,里面有几十个已经打磨好的蓝水晶,质地非常好,乍一看,跟真的似的。 这些都是很早之前就准备好的胚子,还没正式拿出来用的。 现在时机就刚好,让那些圣徒把目光转移走。 省的隔三差五的就有人找六十四面体。 万一再有什么人,从什么奇奇怪怪的方向,找到锦岚山,想想都麻烦。 正文 第二九八章 搅屎棍,神圣安利(6k) 每一面看上去的符文都不一样,这个很简单就能做到。 按照鱼骨给的信息看,到此应该就足够了,不过既然是造赝品,自然是要尽可能的贴近原版的特征。 六十四面,按照不同的顺序看一遍,最终就能得到不同的信息。 余子清默默算了算,六十四面,按照排列方式有多少种可能,哪怕看的顺序,必须是看完一面,必须看相邻的这一面,看的顺序能在六十四面体上连成一条线,能排除掉大部分。 算到一半,余子清就放弃了尽可能贴近原版这个想法。 依然还是个天文数字…… 余子清摸着下巴,仔细想了想,哪怕自己手握原版,看一遍之后得到的信息,他也是看不懂。 那么,何必在意最后显化出来的东西有意义呢? 反正都是看不懂,只要给设定成只要看了一遍整个六十四面,就会随机组合生成乱码不得了。 这么一想,制作难度直线暴跌。 正儿八经的复刻咱不行,实在是那六十四面体太过高端,老羊能吹出来的水平最高的,也差六十四面体好几个档次。 《镇妖博物馆》 只是余子清心里总觉得,造假也要上档次,最理想的状态,假的比真的还好。 那甭管谁来看,自然都会觉得赝品才是真的。 次一档,难度也要跟真的一个档次,再次的话,在懂行的人眼里,就显得太假了。 总不能指望一个东西,完全没人懂行吧? 余子清投入了极大的热情,上来就是高端货,他算的脑仁都是疼的,还拿出真品参考。 他的大衍初章都被逼的慢慢提升了一点,距离进阶越来越近。 仅仅几天,最初最次的初版六十四面体水晶赝品打造成功。 从任何一面望去,里面都有一个完全不同,意义不明的符文。 气质跟原版没得比,但乍一看的确唬人。 余子清随手将这个收起来,没准备用这个湖弄人。 这一颗只是试着搭建一个整体框架,证明这条路可行,后面才是慢慢打磨出成品的过程。 就像是敲代码,后面还要在里面添加一个简单的随机程序。 一晃一个月之后,余子清看着桌子上摆着的两个六十四面体水晶,长的一毛一样。 为了坚固,这水晶都是重新炼制出来的,添加了合适的材料,为了避免被人看出破绽,都没用秘法或者炼器法门加固。 转而找了一种有加固效果的仪法,将其固化,至少没那么容易碎掉。 余子清拿起来真品,以随机路线看了一遍六十四个面,得到了一句话。 “真伪相随,无一无二。”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感觉不像是不好的征兆。 这是他发现的六十四面体的用法之一,那六十四面,长的一模一样,不是刻意做的话,他都不知道自己以前看过什么路线。 看的时候,只是盯着其中一面附近的几个面,便会自然而然的完成看完六十四面。 最终看到的那句话,就有点像是卜卦。 对他现在做的事情,做一个似是而非的预测。 余子清又拿出赝品,顺着看了一遍,有些艰涩的将其中的信息组合起来,得到莫名其妙的乱码。 “矩矱滚有,阿重指讴。” 余子清又试了两次,咧着嘴笑了起来。 “非常好,越是没什么鸟用,越是乱码,越是看不懂越好。” 俩摆在一起,看起来长的一模一样,连色号都是精心调整,现在就差一点了,那种感觉。 那种明明感觉什么威能都没有,偏偏却总觉得这东西逼格很高的感觉。 思来想去,余子清收起前几个版本的赝品,从目前的最终板板里挑出来两个品相最好的,去了锦岚山东南角。 余子清蹲在果汁面前,摆弄着俩六十四面体水晶。 “果汁啊,帮个忙,给附个魔。” “唔,就是给加点什么用都没有,什么特殊效果都没有。 只要有一种很神秘的感觉就行。 我想没有人比你更擅长这种事了。 搞定了这事,没人来找我们麻烦,我就能安生一段时间了。” 果汁的神妙,从来不是那种正面厮杀时展现的,要说直接给造出来个真品,果汁目前估计还不行。 但玩虚的,余子清估计普天之下,应该没人能看出来那是虚的。 就像只要看过果汁展现出的那片虚幻的世界,虚幻的长河,就没人敢说那只是毫无神妙的虚影而已。 偏偏,那的确只有神妙之极的感觉,任何真实存在都没有。 这可不就专业对口了。 “哈哈哈……” 余子清在果汁旁边完了俩小坑,将俩赝品埋进去,现在只需要静候即可。 果汁没什么反应,余子清看向蛇柳。 蛇柳长着一大堆嘴巴,还不知道学谁,吧唧着嘴。 余子清翻了个白眼,拿出点巨鲨肉喂给蛇柳,顺便把其他魔植都喂了一遍。 吃到嘴里了,蛇柳上立刻垂下来几条细蛇,一人一笔,在地上书写。 “我大哥说,三个月后来取。” 余子清看着蛇柳写字愈发顺畅,字也写的好看了不少,一笔一划刚硬之中透着一丝滑腻的感觉。 “你是不是长大了?度过幼苗期了?” 余子清打量了一下蛇柳,大小倒是没长太多,可是灵智有明显的增长,气息也有明显的增长。 蛇柳一听这话,一堆细蛇脑袋,全部瞪着眼睛。 “要是到成长期了,就……” 余子清话没说完,蛇柳就唰唰唰的在地上写了一行字。 “没有,我还小,我还是个孩子! !跟蠢狗不一样!” 连余子清的标点符号都学会用了。 余子清有些无语,我又没打算让你们巡山,怎么身为魔植,都老想着不工作吃白食。 躺平可不行,锦岚山不养闲人,魔植也不行。 不过让蛇柳去其他地方镇守,估计它肯定不乐意。 “就你吃的最多,别的人就一口,你一次吃几百口。 现在你就给我好好守着这片地方,这总没问题吧? 你要是不乐意,我就换个魔植问问。” 蛇柳一听这话,连忙几百个脑袋一起点头,他惹不起余子清。 也不想把狗大户给惹的不高兴,它大哥都得做事的。 只是镇守一方,不去别的地方,也不用跟蠢狗一样巡山,它当然乐意。 “你们也一样,你们可不知道五色土有多难搞,离火院和琅琊院都凑不出所有的五色土。 你们这环境,多少灵植,多少魔植,求都求不来。 我也不让你们巡山,只镇守一方,要是也干不好,我可就再养点能干活的灵植了。” 此话一出,一堆魔植都在摇曳身子,哗啦啦的抖动身子。 小菩提树妖的树干上,浮现出一个一脸懵逼的表情,打量着其他魔植,又打量着蛇柳。 余子清不知道这些魔植怎么交流的,但看蛇柳的样子,肯定是骂的都很难听。 蛇柳跟缺水似的,蔫了下来,唰唰唰的写字。 “不至于,不至于,我们什么都能干,灵植都太蠢了,守山肯定不如我们……” 最终,魔植们主动要求,只要到了成长期,就去分批次去镇守锦岚山各方一段时间,大家轮班来干。 反正三十多株魔植,只要是到了快速成长的阶段,分出一半去镇守,也足够了。 等以后长大了,成熟阶段,一两株就能镇守一个方向,大家会更闲。 让余子清不用再养灵植,那些东西又娇贵又蠢,留着吃就行了,守山它们不行。 余子清跟魔植们逗完乐子,乐呵呵地离开。 余子清还记得最初养这些魔植的理想,一堆脆弱的幼苗,他自然不会压榨童工,可长大了,变强了,还想吃白食,那就别想了。 一堆魔植镇守锦岚山一圈,再加上蠢狗,可比人费劲吧唧的巡山好使多了。 种族有差异,很多对修士特别好用的隐藏秘法,在魔植的感知里,可能就是空无一物的草丛里,忽然看到了血条和名字。 这也是余子清让蠢狗去巡山的重要原因之一。 当然,锦岚山人太少,锦岚山禁地范围太大,也是重要原因。 从西南角回来,余子清就跟着鱼骨学习他掌握的仪法、祭法,圣徒掌握的仪法和祭法,分的不清,有点野路子的意思,有些可以直接用,有些没法直接用也有很大的参考价值。 余子清转身就将这些给了莫回头作为参考。 莫回头说,虽然很多材料都是来自海中,但对他将仪法从上古推进到适合这个时代,也有很大帮助。 这些日子,莫回头只是研究现在的材料,看材料炼器炼丹典籍,都看了不知道多少本了。 他已经尝试着以某些丹药,来作为仪法材料了。 时间一晃几个月之后,鱼骨悄悄的找到余子清。 “有圣徒靠近,在几百里之外。” “这么远你都能感觉到?” “黑船圣徒身上的力量,是没办法完全掌控的,偶尔会有一点波动,我太熟悉了。 肯定有人来了,而且肯定是水母,本来这次,就应该是他先来的。 但是他犯了错,机会让给了我。 如今看来,大祭司有其他任务给他。” 鱼骨说的很平静,但话里话外,还是难掩一丝优越感,一丝得意。 他现在可以完全掌控自己的力量,也不用担心化作孽物。 自然跟黑船圣徒不一样了。 余子清念头一转。 “你要引他走上第三条圣徒路么?” “一切谨遵阁下的意愿。”鱼骨说的很诚恳。 没有余子清点头,没有人可以走第三条圣徒路。 余子清轻轻笑了笑,拍了拍鱼骨的肩膀。 “我只是愿不愿意点头,但是第三条圣徒路,是你开发出来的。 你愿不愿引其他人来,这是你的选择。 这是两件事。” 鱼骨微微一震,大为感动,愈发觉得他的选择没有错。 无论从实际出发,还是从感性出发,都是绝对的正确。 余子清的确不在意这件事,他不喜欢奴役活人,哪怕鱼骨表现的再怎么卑微和虔诚,对于一个己方友好的活人,他都会给予基本的尊重。 鱼骨愿意选谁就选谁,虽然余子清点不点头,才是最关键的。 “阁下,我来处理吧。” 余子清什么都没做,鱼骨就自告奋勇的离开了。 等到鱼骨离去,余子清转身去了西南角,挖出来几个月前埋的两颗水晶。 细细感应了一下,两颗水晶内的确有一种莫名的神妙,那些没有力量的莫名符文,都多了一丝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感觉。 拿出原版对比了一下,有差别,差别还很大,但感觉对了。 余子清挑了其中一个效果更内敛,感知强的人,才能感觉到那种神妙之极,却无法言明的感觉。 而闭上眼睛的时候,甚至都感觉不到水晶的存在。 简直完美。 这让余子清推测,原版的六十四面体水晶,是不是也跟某株仙草有关系? 猜测没法证实,剩下的赝品暂时封存,余子清带着这颗水晶悄悄离开。 一路悄悄到了大离东部,来到了当时处理那头巨鲨大妖尸身的地方,将这颗靠感知压根没法感觉到的六十四面体水晶,悄悄丢在了地上。 沙土流转,将水晶埋在了里面。 余子清悄悄离去,等着这东西被人发现。 当年在这里处理那头巨鲨大妖,逸散的鲜血,血肉,各种东西,侵染了大地,那些都是大势力看不上眼的东西。 后来又有小势力来搜刮遗留的好处,到了今日,天长日久之下,有些土都变了兴致,附近来挖土的人也有不少。 据说用来种植一些低级灵植效果很好,只是数量太少,没势力看得上。 附近的人愿意来辛苦淘金,也有人愿意收购,毕竟省事不贵。 数天之后,一些来这里挖土的人,挖出了那颗赝品水晶。 挖土的人只是一看,那些完全看不懂的符文,就知道价值不菲,怀璧其罪。 当天就将其卖了出去,落袋为安。 而收走那颗水晶的,就是大离东部的奇光商号。 奇光商号里可是有能人的,稍稍鉴定之后,就知道这颗水晶不简单。 消息传到了大老板那里,他立刻明白,这就是白水蛋要的那个东西。 他主动留下印记,引来了新十号。 他拿出盒子,打开之后,展现出那颗六十四面体水晶。 “你们要的东西,带走吧。” 新十号看着奇光商号的老板,心里有些复杂。 他知道,对方把他当成原来的十号了。 新十号想到之前见过余子清,还有对他说了一些他不是太明白的话。 现在看到这颗水晶,一下子就懂了。 “这东西是个烫手山芋,我不能以这种方式拿走,那是害了你。 下一次奇光商号拍卖的时候,就将这个东西公开拍卖掉吧。 剩下的事情,你就不用管了。” 新十号丢下这句话,转身就走。 奇光商号的老板望着黑暗处,眼神里满是复杂,最后他盖上盒子,忽然有些释然,笑了起来,笑的特别开心。 当天,这颗水晶便列入了下一次的拍卖名单里。 这的确是对奇光商号最好的处理办法,私下里卖给谁,可能都是祸端。 余子清不想这颗水晶落入到白水蛋手里,也不想让奇光商号有遇到大祸的可能。 他只想让这个东西出现在明面上,他想知道,都有谁在找这个东西。 然后,这个东西最后落入谁手里,他其实并不是特别在意。 要是能落入黑船圣徒之手,自然是最好的。 可以以此来试探一下,黑船圣徒后面是谁在找这个东西,这东西是什么。 当然,最终没落入黑船圣徒之手也无所谓,余子清手里还有一颗赝品。 实在不行,他还可以继续开发下一个版本的赝品。 本来就是放出去当搅屎棍用的,压根没特别的目标。 眼看消息已经传出,余子清甚至没推波助澜,玉圭里也已经有奇闻异事频道,不知道从哪得到的消息,详细的讲起了那颗奇怪的六十四面体水晶。 接下来,余子清就等着看戏了。 …… 乾皇的闭关处,他听着长袍人说起奇光商号的拍卖,有些奇怪。 “这就出现了?” “的确出现了,而且就出现在当年那头巨鲨被分解的地方,有些出乎意料,但也正常。 那颗水晶很奇特,可以看到,可以触摸到,但是修士的感知,却感觉不到。 一直被埋在土里,直到那附近的人挖土,将其挖了出来。” “既然出现了,你就去一趟,能拿到了就拿到,拿不到也无所谓。” 乾皇很无所谓,当年虚空中那位,托长袍人去找,乾皇压根就没让找过。 从头到尾都在摸鱼,他甚至觉得,不管那个东西是什么,一直不出现最好。 …… 鱼骨找到了水母,哪怕水母变了样子,他也能一眼认出来,那种骨子里散发出来的同类气息,实在是太难遮掩。 哪怕离开了锦岚山,鱼骨体内的力量,依然很老实,操控也很轻松,就像是一般修士,辛辛苦苦修来的力量一眼。 而他还能感觉到,水母体内的力量,依然是有些暴躁,有些难以掌控。 鱼骨脸上带着一丝朝圣者的虔诚和肃穆,定定的看向水母。 “你来四方地有一段时间了,你听说过伟大而神奇的饿鬼么?” “嗯?”水母眉头微蹙,有些疑惑的看向鱼骨。 “我找到了化解我们最终归宿,第三条圣徒之路。” 伟大的存在不介意鱼骨给别人安利,赐予了鱼骨给别人选择的权利。 鱼骨便觉得,这是恩赐,同样也是考验。 他忠于伟大的存在,也忠于自己,那自然是要给拉来更多的圣徒效力。 而站在黑船圣徒的角度,他也有义务有责任,将解决化为孽物的办法,分享给其他的黑船圣徒。 虽然站在个人的角度来看,他其实跟水母的关系并不是很好,他们之间也有竞争。 为了伟大的理想,他觉得自己得自信,没有人能比他更了解第三条圣徒路,也没有其他圣徒可能比他更加忠诚和虔诚。 他便是第三条圣徒路的大祭司。 格调一高,他便觉得往日的那点竞争,不值一提。 鱼骨伸出一只手,按在水母的胸口,他感觉到了,他背上的纹身,骤然涌现出更多的力量。 他越是虔诚,那种力量就越强,他感觉到了,水母体内的力量,在退让,在畏惧。 鱼骨缩回了手,脸上彷若有圣光在照耀。 水母感受到体内力量的变化,呆呆的看着鱼骨。 “你……你做了什么?” “让你感受一下第三条圣徒路。” “你背叛了?” “不,我只是比曾经的自己更加崇高了。”鱼骨身上的圣光,似乎都有些刺眼了。 打是肯定打不起来了,现在的鱼骨,保持这种状态,绝对可以碾压他。 切身感受之后,鱼骨继续安利,水母便没多少抗拒了,老老实实的听鱼骨传道。 甚至为了表示鱼骨无私的风险,他还得真心实意的道谢。 水母没有鱼骨这般极端,却也明白,他们供奉的红布牌位,怕是比鱼骨身上纹的那位差了不止一个档次。 那不止是力量的差距,而是位格的差距。 他们最看重的便是这个。 所以,祭之神才是最好最合适的。 并不是祭之神的力量强,而是祭之神能带来的力量强。 水母心里怎么想的,鱼骨不清楚,他只知道,他安利成功了,而且水母没有他虔诚,没有他坚定。 接下来,那位点不点头,便跟他没关系了,他能做的全部都做了。 就在鱼骨准备带着水母去朝圣的时候,玉圭里传出了消息。 他们要找的水晶,找到了。 而且即将进行拍卖。 他们俩立刻出发,前往大离东部。 到了地方,便听说了更详细的细节,知道了水晶就在巨鲨大妖被分解的地方出现,他们俩一脸恍然。 难怪巨鲨大妖都被分解成那样了,这么多年过去,却依然没有人发现那颗水晶。 水晶出现在这个地方,出人意料,但是实在是太合理了。 他们第一时间向黑船传回了消息,从未登陆过陆地的大祭司,也已经向陆地靠近了。 一时之间,所有之前就知道这颗水晶的人,还有现在知道了立马关注的人,都开始向着大离东部汇聚。 余子清坐着飞舟,晃晃悠悠的过来看热闹,他想看看都有谁来,谁在意这个东西。 正文 第二九九章 赝品的赝品,卜卦真好用(6k) 八月十五,是个好日子,今天晚上的月亮会非常圆,又大又圆。 余子清还推测了一下,大概到了亥时,皓月是最亮的时候。 抛开出现帝流浆的日子,这一天就是皓月力量最强的时候。 而今天,就是奇光商号拍卖会举行的日子。 很早的时候,余子清也曾好奇过,这个世界的拍卖会是什么样子的,可惜一直没机会去。 后来知道了很多顶尖的资源,稀缺程度高的资源,压根不会沦落到上拍卖会。 就像他想要的五色土,连离火院和琅琊院都凑不齐,离火院扣扣索索的,也只给了点还不够种一棵花的白土。 就这还是余子清拿了不少黑土换的。 而且闻凌游还不是特别想换,哪怕黑土和白土本质上并无高下之分,以前黑土甚至更稀少。 但现在,白土才是更稀有的。 余子清对拍卖会的好奇,还没满足,就被他放弃了。 这次来凑热闹,没请柬也无所谓,奇光商号不至于没眼色到得罪布施镇饿鬼商号,得罪垄断甘霖等好几种资源的幕后大老板。 余子清抵达之后,都没自报家门,奇光商号就有人将他认出来,立刻给安排了位置。 好吃好喝的招待着,从头到尾甚至都没问一句,余子清要不要参合一手,拍卖点东西。 拍卖品编撰成册,交给余子清,还老老实实地说除了最关键的几样,他们不敢提前卖,剩下的要是看上了,倒是可以提前卖。 当然,这是卖家确认过的,不是奇光商号瞎搞。 看看人家这生意做的,回头就让奸商饿鬼来取取经,人家这服务意识,在细节上就比奸商饿鬼强点。 余子清坐在划分阶层的包房里,居高临下,窥视着下方熙熙攘攘的人群,还能看到周围一圈半开放的包厢,已经陆陆续续有人进去了。 有些不介意隐藏身份的,可以看到,也有些介意的,外面是看不到里面的。 余子清喝着茶,吃着点心,莫名觉得,他竟然也有点路灯挂件的意思了。 这人为划分阶层,着实有点意思。 不多时,余子清就看到了熟人,白水蛋的现任执掌者新五号。 他不知道从哪套了个画皮,还隐藏了自己的气息,可惜实在是太熟了,余子清瞅了两眼就确认是他。 不一会儿,鱼骨也来了,跟鱼骨一前一后进来的,还有一个有头发的家伙,应该就是鱼骨说的水母。 那种来自深海,来自黑船圣徒所特有的气息,真是怎么藏都没法完全隐藏。 对陆地上不熟悉,脱离时代特有的过分小心谨慎,实在是味太浓了。 不多时,对面包厢里,陆陆续续来人,大部分都是有名有姓,极少数生面孔。 余子清察觉到有人看他,微微转头望去,就见一个长袍人在对面的一个包厢里望来。 生面孔,长相很普通,气息晦涩,隐隐有压力传来,实力应该很强。 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 对方打量着余子清,嘴角带着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眼神有些奇特,跟着拱了拱手,表示友好。 虽然早有耳闻,资料也不少,这却是他第一次见到锦岚山卿子玉。 比预想的更强,能一眼察觉到的,便是这卿子玉身上气息清澈,气血浑厚,应是已经七阶无垢境。 但传闻卿子玉又以人身修饿鬼道,又有锦岚山特有的借力法门,不能当一般大修士看。 长袍人看余子清那随意的样子,应该是来看热闹的,不是为了他的目标。 虽然他其实也不是很在意那颗六十四面体水晶。 他在意的只是不让这颗六十四面体水晶落入到悬崖神王手里。 至于落在谁手里,他并不是很在意。 他现在正在一个关键阶段,分不出精力去研究那颗一看就不简单的六十四面体水晶。 无论这个宝物有多么好。 因为他已经有既定好的道路要走,好的干扰和不好的干扰,都是弊端。 相反,他现在对锦岚山的卿子玉很有兴趣,他想确认一下,大兑归来的具体时间,哪怕能精确一点范围都行。 余子清看了一圈,除了那个身穿长袍的强者之外,倒是没看到什么值得注意的人。 拍卖会比余子清想的无聊,尤其是前面大半段。 出一个物品,从宝物到材料,再到典籍,没余子清想想中的异族美女。 出价也都很理智,超出了预估价格太多,都会放弃。 到了后半段,开始出现一些稀有材料的时候,才稍稍热烈了点。 的确有人急需某样稀有材料,从别的地方却搞不到,或者没这么快搞到。 余子清也随意的出了几次价,觉得贵了,或者竞拍者明显急需,他就会放弃,不强求。 最后也只买了一本古籍,是上古时代的古籍,而且正好是大兑遗失的某部典籍。 奇光商号说里面有三个秘法,实际上这只是一本游记,讲述作者在游历的过程中,创出这三个秘法的过程,而且都不是威力大的护道法门。 大家对其没多大兴趣,余子清出了三次价,就没人跟他抢了。 很快,那颗六十四面水晶就被拿了出来,都不算是压大轴的宝物。 余子清喝着茶,有些想笑,奇光商号的老板倒是个妙人。 宁愿背负着打眼的名声,也要给这个宝物一个错误的估价,表明我们压根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只觉得有研究价值,就拿出来卖了。 甚至介绍的时候,都明说了,这个东西估计那些修道者会喜欢。 言下之意,除了研究价值,这鬼东西什么威能都没有。 果然,很尴尬的,这介绍一出,大家都觉得价格太贵了。 余子清好心出了第一口价,而且是起步价。 他认识的院首不少,也买得起,拿去送人也无所谓。 有了第一口价,剩下的人就开始跟着出价。 穿了画皮变装的新五号喊价,变脸的水母也喊价,鱼骨一直冷眼旁观。 他们竞争了一会儿,加价幅度慢下来的时候,对面包厢里的那个长袍强者也加了一次价。 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包厢里人,也出了一次价。 余子清有些好奇,讲道理,奇光商号给的估价低,虽然有刻意的成分在,可这个价格对于一件只有研究价值,而且还不知道到底有多大价值的东西来说,已经很高了。 余子清看到了离火院的人,对方都没出价。 当然也可能是最近离火院的经费的确有点吃紧。 余子清记下了对方的身份样貌,他来自于大离西部一个新兴势力,跟布施镇也有生意上的合作,属于奸商饿鬼下游的大渠道商之一。 当年大离太子在西部赈灾,发展西部,再加上深渊裂缝变得安稳,又有布施镇出现,这边大片的疆域都开始得到开发,人口逐年增多,数十年下来,早已经今非昔比。 这里崛起的势力,多少都有些其他大势力的影子在,他们可能没多少底蕴,可有钱啊,现钱多,跟暴发户似的。 现在出价这个,就是典型的暴发户。 因为他们的地盘里,发现了一条灵石矿脉,还特么是富矿。 正儿八经的穷的只剩下钱了。 能用钱买到的都不是问题。 余子清出了两次价,就放弃了,转而看热闹。 不只是看出价的人,没有出价的人,他也在注意着,指不定这里面就有想要白嫖的人。 比如水母,他出了两次价就认怂了,显然陆地上这些人的有钱程度,超出他的预期,也超出他在外面公开渠道能打听到的事情。 鱼骨从头到尾都没出过价。 他带着一丝神经病似的笑容,仿佛这里的一切,跟玉圭里描述的不一样,特别能让他安心似的。 这俩圣徒,就是十成十想要白嫖的人。 六十四面体水晶的拍卖没什么特别大的意外,水晶球被那个暴发户买走了,以超出起拍价六倍的高价买走。 后面还有三样压轴的宝物,俩余子清没在意,最后压大轴的是一本书,上面记载了一块有青土出产的地方的消息。 余子清花了大价钱跟离火院和琅琊院的人竞价,最后拿到手。 付完账出来,买到六十四面体水晶的暴发户已经离开。 所有参与竞拍六十四面体水晶的人也都不见了。 有人给余子清留了信息,余子清打开一看,是新五号,给指明了方向,西面。 余子清乘坐飞舟,晃晃悠悠向着锦岚山方向前进,反正谁来看他都不是在跟踪。 飞出不到千里,就见前方,澹红色的神光在闪耀,那种诡谲之中带着一丝暴虐的力量在升起。 圣徒已经跟对方交手。 余子清调转了一下飞舟的方向,绕开战场,侧面一道遁光飞来,长袍人在半空中显化出来。 “冒昧打扰,有些事想要请教一下。” “前辈客气了,请问。”余子清站起身,行了一礼,客客气气。 “我想知道,大兑何时能归来,稍微具体点的时间。” 余子清有些愕然,想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没有一万也有八千。 但是他哪知道啊。 他自己都还没决定好呢。 “实话说,我也不确定,只能大概确定,一百年到四百年间,具体时间还无法确定。” “有劳了。”长袍人有些失望,却还是客气的回礼。 “不知前辈如何称呼?”余子清问了一句,眼看长袍人没有立刻回答,立刻补了一句:“若是能预测到的时候,也好通知一下前辈。” 长袍人看着余子清那一脸诚恳的样子,沉吟了一下,道。 “吾名青萍。” 丢下这句话,长袍人便化作一道遁光飞走。 “前辈,留个联系方式啊,不然我怎么通知你啊……” 余子清招了招手,对着遁光遥遥喊了一声。 等到遁光消失在天边,余子清重新坐在甲板上,喝着茶,琢磨着这个名字。 可能只是名,而没有报上他的姓。 也可能只有名,压根没有姓。 但如此报名,这个名肯定有意义。 余子清没听说过强者里有谁叫这名,甚至连对方的身型样貌,都跟明面上的强者不一样。 回头找人问问。 另一边,交战还在继续,青萍压根没去参战,似乎不是很在乎六十四面体,如同余子清一样,只是顺手加价。 余子清相隔甚远看热闹,能看到圣徒出手,新五号也出手了,那个暴发户,比预想的还要强的多,在围攻之下,还能顶得住。 忽然,余子清眉头一挑,看向远方的一座山头。 有浓郁的仪法气息浮现,他运转目力到极致,看到山头已经被削平,上面布置好了法坛,有一个额头和鼻梁都纹着纹身的光头,正在施展仪法。 余子清认出来了,那就是鱼骨说的大祭司。 他身后还有数个光头,跟着一起吟诵咒文,施展仪法。 澹澹的血光流淌而出,构建出一个像是阵法,却又不是阵法的光辉纹路。 法坛之前,血光汇聚之地,仿佛裂开了一个裂缝,裂缝边缘扭曲撕裂,像是马赛克。 充斥着恶意的力量,从那漆黑的裂缝之中喷涌而出。 霎时之间,便见浓郁的血光汇聚,化作一只巨大的四指爪子,冲向了战场。 战场之上,新五号只是看了一眼,转身就走。 他只是走个过场,又不是真的来玩命。 新五号离去,水母也飞速后退。 只留下那个暴发户,也想逃走,可惜他周身的一切,彷若都在扭曲,只能看到那只血爪越来越近,他身上一件件法宝的光辉浮现出来。 一层一层叠加的神光,将其化作一个巨大的光球。 那只足有数百丈大的血光利爪,抓住光球,一层一层的崩碎其防护,毁掉一件件法宝。 等待最后一层神光消散,暴发户面沉似水,双手捏出一个古怪的印诀,摆出一个如同符文一样的姿势。 霎时之间,纯粹的黑在他身上浮现,黑与红互相碰撞交织,激起一阵阵焦湖的白眼,周遭的一切,似是都被污染腐蚀。 片刻之后,黑色化作囚笼,将暴发户保护再里面,血色的利爪还在不断的发力。 充斥着恶念,癫狂,嗜血的意念,正在不断的侵蚀囚笼之内的暴发户。 暴发户拿出了那颗六十四面体水晶,他飞速的转动六十四面体水晶,将六十四面看了一遍。 瞬间,他得到了一个信息。 “媕娿立地,龙处无良。” 他不明白。 每个字,都能神奇的理解其中含义,可是凑成一句话,他就完全不理解了。 但前面俩字他却明白意思,似乎就是指他现在犹豫不决的样子,这是指示他不要犹豫么? 念头一转,暴发户做出决断,沉声低喝。 “东西你拿走,放我走,不然的话,鱼死网破,我死也会带着它落入最深的黑暗里,谁也别想得到。” 周围纯粹的黑,慢慢的向着暴发户掌中的水晶侵蚀。 这时,那还在不断发力,不断意念侵蚀的血爪,微微颤抖着,慢慢松开了黑色的囚笼。 等到对方退开一段距离之后,暴发户散去了囚笼,将手中的六十四面体水晶裹挟着一柄飞剑,用力向着相反的方向催发,化作一道遁光飞走。 他本人则化作一道乌光,向着西面遁去。 水母化作一道流光追了出去。 至此,余子清驾驭飞舟离去,后面的没什么看头了。 片刻之后,水母飞了回来,将水晶交给大祭司。 大祭司只是看了一眼,面沉着脸一把将手中的水晶捏碎,那水晶里一枚符文都没有,他被耍了。 现在再想去追,已经来不及了。 大祭司没有急着做什么,他站在法坛前,静静的低语,而后一狠心,直接砍下自己一条腿,将其作为祭品。 随着低沉诡异的咒文吟诵,片刻之后,一缕血光飞出,瞬间便隐于无形。 “我们快走。” 大祭司带着人悄悄离去,鱼骨和水母没有跟着离开,继续做他们未完成的任务。 余子清飞到半路,鱼骨悄咪咪的追了上来,把刚才发生的事说了一遍。 “呃,假的?你们大祭司被耍了?” 余子清一脸愕然,对方竟然能这么快就做出赝品了? 不,是对方在见到六十四面体水晶之前,就已经知道目标的大小形状颜色,而这些细节,奇光商号可是从来没泄露过的。 哪怕只有一个外形,其内没有符文,那也不是听说就能做的这么像的。 所以那个暴发户,可能知道六十四面水晶是什么。 想到最后那个家伙转动水晶的样子,余子清恍然,他知道看完六十四面,可能会有一次类似占卜的东西么? 他看到什么了? 他真的能看懂那些乱码? 余子清都惊了,那些乱码难道还真的有作用? 果汁给附魔加持了真的威能? 不会吧,他都给果汁说了,这是假的,用来湖弄人的啊。 “没事,我知道他来自哪,回头我找人问问,给你信息,不过你们最近最好低调点。 你们那个大祭司,施展的仪法,那气息,实在是太像邪道了。 弄不好会有什么正义之士,看你们不顺眼把你们都宰了。 别以为我开玩笑,陆地上卧虎藏龙,愿意管闲事的有,看邪道极不顺眼的更多。 你别参合,不然你可能会死。” “谨遵阁下的指引。”鱼骨一脸虔诚,将余子清的话当做了金科玉律,悄悄遁走。 余子清调转了方向,回到了刚才的战场上。 他本来只是对那个暴发户最后的力量感兴趣,现在他对这个人也感兴趣了。 抬头看了看天空,马上到子时了,皓月明亮的有些刺眼。 余子清坐在飞舟上,施展月光神通。 调监控。 一瞬间,余子清便察觉到,这一次神通的威能,明显比往日强的多。 他可以近距离的察看交战的每一处细节。 圣徒施展的仪法,还有那个暴发户最后施展的力量。 然而下一刻,余子清眼神微微一凝。 在月光神通的回朔之中,他看到了那个暴发户,化作了一个人形的黑影。 就像是当初在大兑牌楼前回朔时看到的那个黑影一样。 感觉上一模一样,哪怕不是一个人,也是掌握着同根同源的力量。 之所以确定不是一个人,因为这一次在月光回朔之中,黑影之中已经多了一点细节。 他能看到那黑色之中,像是又万千不反光的纯黑色蠕虫在蠕动。 这个人应该没上次见那个人强。 也有可能这次这个人,是直接调动的力量,没有施展简易的仪法。 余子清细细回朔了一个时辰,窥视了那位大祭司施展的仪法,又窥视了那个暴发户的力量。 子时一过,余子清散去月光之前,还对着皓月拱了拱手,对月神表示感谢。 沐浴着月光,余子清向着大离西部飞去。 他丢出去赝品六十四面体水晶,没想到还钓出来个意外收获。 他找那个黑影很久了,想弄明白对方到底想做什么。 没想到,这就抓到尾巴了。 既然知道对方是谁,势力在哪,那改天直接带人上门去问问。 第二天,暴发户回到了大离西部,回到了家族所在。 他这边刚到家,便发现家里死寂一片,一个人搬了把椅子,背对着大门,坐在院子里。 周围跪伏着一个个尸体,身体僵硬,张大着嘴巴,满脸惊恐,嘴巴里还有一个灯芯,燃烧着幽蓝色的火焰。 暴发户身体僵硬,慢慢的走进去,他的嘴唇微微颤抖,眼中满是不敢置信。 “你冒然暴露,犯了大忌讳,东西留下,给你个机会,你自裁吧,给你全家一个痛快。” 暴发户拿出六十四面体水晶,看着那些嘴巴里燃烧着火焰的尸体,绝望的闭上了眼睛。 他自裁还能死的痛快点,若是被做成人烛,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转动着水晶,希望再得到一次提示。 上一次他用一个假的不能再假的水晶,便成功骗过了那些光头。 这一次他转动水晶,坐在那里的人,也没有阻拦他,只是静静的等着。 他飞速的看完六十四面,又得到了一句话。 “死啦啦啦,起于微澜。” 正文 第三零零章 失控与解脱,我就是不祥(7k) 暴发户依然看不懂水晶之中占卜结果,他只能分开去理解。 按照他之前的了解,还有上一次的经验,前半局可能是表示他现在的情况,后半句是给的提示。 这种提示,可能是好的,也可能是坏的,但都是按照他的心意和念想给的提示。 这一次的提示相对简单点,只是符文透漏出的意思,他觉得这只是表面意思,其内的深意他不太理解。 那个背对着坐在那里人,只是静静的等着。 “占卜结果出来了么?你想好了么? 要死的痛快一点?还是拼死一搏,再被我做成人烛?” 暴发户看着院中跪着的一堆人烛,脸上痛苦、后悔,怨恨、绝望、狠辣不断的交替变幻。 自从大离西部那个最大的深渊裂缝稳定下来,不再是一座无止境的血肉磨坊之后,又有布施镇的存在,不少人就开始盯上大离西部了。 大离朝廷不可能逼着人来大离西部开发,也没有那么多钱和资源,砸到这里去烧。 如此,有人盯着这里,朝廷只是边走便摸索,制定好规则,吸引有资源有人的势力,来这里开发。 别的其实都是旁枝末节,跟其他地方差不多,唯有一条很重要。 朝廷点头让你来这片处女地,探寻资源,开发资源,你得交税。 大离太子很有远见,等到有朝一日,这里崛起了一个大势力,再想征税就难了。 现在名义上,给了优惠政策,税率只有大离东部繁华地带的一半,却能开一个好头。 然而,数十年下来,真正能在这里扎根,风生水起的,没有一个身后是没有背景的。 暴发户身后明面上也有一个背景,但这个靠山其实不咋地,只是给外人看的。 真正的背景,便是眼前这位。 他出身一个小修士家族,名义上是家族,实际上,全族活着的也不过四代人。 而稍微有点实力,存在时间久一点,有点底蕴的,一个家族之中,可能都是十几代人同堂。 到了大势力阶段的大家族,家中长辈可能就是几千年前出生的,其百代之后的后辈都有了,不少没天赋的后辈,可能到死都没跟家中老祖说过一次话。 那个时候的家族成员之间,可能也仅仅只是同姓而已。 要是在某个小酒馆里,听到某个做小生意的普通人吹,他是某个大家族的人,可能还真不是吹的。 时间久远了,家大业大之后,出现这种情况很正常。 但小家族,一般凝聚力都很强,因为大家血脉特别近,而且相处时间特别多,甚至一起吃过苦,玩过命。 暴发户带着全家,来大离西部打拼,如今成了暴发户,可那种感情,却不可能因为发家了就割舍掉。 他每年都会花费大量的资源给自己的族人,就是为了能一个好汉两个帮。 仅靠他一人,发展不起来一个家族。 如今,全部完了。 他能做的,仅仅只是让那些被做成人烛的族人解脱。 这一切,只是因为他在面对生死危机的时候,动用了不该动用的力量,将其暴露给了活人。 而在之前,他得到的命令却是,不惜一切代价,找到这颗六十四面体水晶。 现在看着族人们的惨状,他彻底明白了。 扶持他也好,给他获得力量的方法也罢,这一切并不是为了将其收为麾下,仅仅只是为了让他办好这件事。 办好了这件事之后,他的价值便没有了,或者说,他本身的价值,已经远远低于风险。 现在只是找个借口,将他灭口。 因为他的身份是明面上的,他从拍卖会上买到了这颗六十四面体水晶,也是可以轻易查到的。 只要他死了,他被灭族了,一切都会断在这里。 谁也不知道那颗占卜水晶去了哪里。 暴发户此刻,终于理解了,为什么占卜水晶里,会用那种腔调来给予提示。 因为他的处境,一直都是如此的被人戏谑,被人掌控,一直处于随时都会被抛弃的境地。 望着满地的人烛,他彷若听到了族人们的神魂在哀嚎,火焰的每一次抖动,都是他们求死不能的绝望挣扎。 这便是为了如今的一切,索要付出的代价。 他跪在地上,悲恸不已,痛恨自己的愚蠢,痛恨自己的野望,痛恨眼前这位卸磨杀驴。 他的身上,黑色的力量在浮动,浓郁到极致的负面气息,开始逸散开来。 一缕缕黑色的气息扭曲成一团,向着前方冲去。 那个坐在那里的人一动不动,只是摇了摇头。 冲击来的黑色气息,在其身前丈许,自动分散开,逸散向两侧。 霎时之间,黑色的气息凝聚成型,化作无数的黑色刀锋,化作风暴,将两侧的人烛全部绞碎,给予他们解脱。 破碎的人烛里,传出了冤魂的尖叫哀嚎,他们身上燃烧着的幽蓝色火焰,彷若这一瞬间,遭受了更大的痛苦。 黑气卷动着,卷灭了所有的冤魂,让他们彻底解脱。 但是作为代价,所有幽蓝色的火焰,全部被黑气卷动着落入到暴发户身上。 暴发户跪在那里,任由火焰灼身,内心的痛苦,还有那些冤魂所承受的痛苦,彷若再一瞬间,全部施加再他的身上。 他低吼着昂起头,七窍之中迸射出幽蓝色的光芒,肉身开始崩碎,原地只留下一片黑气,内部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只有无尽的痛苦,混杂各种负面意念,伴随着不祥之气向着周围弥散开来。 那坐在椅子上的人站起身,有些意外的摇了摇头。 “你给了他们解脱,你却再无解脱之日,何苦呢。” 他伸出一只手,抓住了那颗水晶球,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失去了目标之后,原地只有那一团黑气翻滚着咆孝着,向着那人刚才所在的地方进行着破坏。 他已经彻底失去理智了,被内心的痛苦,夹杂着幽蓝色火焰所带来的痛苦淹没。 一日之后。 余子清乘坐着飞舟,来到了附近,寻找暴发户家族所在的地方。 他准备省点时间,直接面对面的问问,聊聊。 然而,当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就看到那片庄园上方,一团翻滚的黑气,不断的变化出各种形状,其内还不时的闪烁着幽蓝色的光芒。 周遭早就一个活着的东西都看不到了,方圆十数里范围,到处都是被破坏的痕迹。 尚未靠近,他便感觉到了痛苦的意念,那团黑气,无时无刻的都在散发着足以将低阶修士意识淹没的痛苦意念。 其他的恶念等负面意念,甚至那浓郁的不祥之气,都被痛苦意念强行压制住了。 余子清眉头微蹙,这种力量,就是暴发户之前引动的那种古怪的力量。 像是魔道,又像是邪道,却又不一样。 余子清看了看天上的大太阳,静静的在远处等着。 另一个方向,已经有人来了,大离暗影司的人,还有附近的修士,可惜没一个敢靠近。 不提那些修士根本不愿意沾染分毫的不祥之气,仅仅那失去控制的疯狂痛苦意念,稍稍靠近点,他们就觉得彷若在遭受酷刑的折磨。 实力弱一点,意志稍微薄弱点的,神魂甚至已经有了点被灼烧过的痕迹。 一天的探查,消息传出去,再确认了那团诡异的黑气,似乎不会离开这里,暗影司的人都走了。 这世上诡异危险的东西和地方,实在是太多了,不可能每一个都去给解决掉。 只要确认危险能被控制在一定范围内,那么常规做法,便是画出一个禁地。 至于危险程度,一般情况下,跟禁地的范围成正比。 顺便一提,锦岚山在神朝的全称,现在依然是锦岚山禁地,地图上也一直都是标注了很大范围的禁地。 而这,也是默认了,若是有人主动去禁地,死了也是活该。 至少朝廷是这个态度,甭管是谁,只要主动去禁地找事,任何情况,朝廷都不会出面对锦岚山说什么。 其他的大禁地也是类似,甭管是环境危险,还是里面有极度危险的存在,都一样。 暴发户家族所在之地,一个诡异的生灵,顶多算是小禁地。 此前大离西部最大的禁地,就是深渊裂谷,从大裂谷边缘算起,方圆千里半径内,都属于死了活该的范围。 而朝廷的责任,就是将那个深渊裂谷内的危险,尽量控制在安全范围内。 但在地图上,这个禁地范围是方圆数千里,余出来的都是预防意外情况的缓冲地带。 自从有了饿鬼,大离约等于平白无故的多出来带一块往日里只有坏处的疆域,大离朝廷对饿鬼能不友好么。 余子清等到了天黑,都再没人来了。 等到皓月照耀大地,余子清立刻施展月光神通,察看到底发生了什么。 当看到一个黑影,余子清的眼睛微微一眯。 看不到样貌,但是这两天,皓月力量正强着呢,能看的清楚清晰的轮廓和身形。 就是上次在大兑牌楼看到的那个人。 看完了整个过程,余子清跟月神道谢之后,散去了月光神通。 这人下手可真够果断,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一个势力,哪怕是个暴发户,可架不住真有钱啊。 有钱前期发展一定会很快,只要肯撒钱,各种关系也都能建立起来。 发展个几百年,底蕴慢慢就来了,过个千八百年,万一出个九阶,迈入大势力的门槛…… 可惜,对方却极为果断,以最快的速度直接灭口,还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来威胁,杀人全家,灭人全族,都没这个人狠辣。 余子清倒是想追,可惜,这人极为谨慎,从头到尾都没出手,甚至走的时候,用的法门是什么都不知道。 哪怕他想要用月光神通一路追杀去,都没办法追了。 不过,信息已经足够多了。 那种将人做成人烛的法门,余子清听说过,那是一种极为高明的技艺。 听席扬说过,在一些强者的陵寝洞天里,就有这种人烛。 据说是当年那位强者,寿数将尽,可惜生前得罪的人太多,临死了,倒是忽然在乎起后辈了。 所以,那位燃尽了最后的寿数,将所有得罪过的人,全部抓了,做成人烛来陪葬。 不当场挫骨扬灰全杀了,据说是怕其中有人有什么特别的手段,做成人烛,死的慢了点而已,但足够彻底。 余子清抬头看向那飘在庄园废墟上方,不断翻腾的黑气。 那个黑影,全程无抵抗,但暴发户的力量,却还是被无形的滑开了。 余子清仔细看了,有暴发户故意的成分在,也的确是那种力量没法伤到那个黑影。 那家伙不把暴发户彻底解决了,不太符合他的行事风格。 也就是说,他也没能力彻底将现在这个形态,已经彻底失去理智的暴发户给彻底干掉。 有些像鱼骨所说的孽物。 充斥着不祥,充斥着负面意念,而且无法被彻底消灭。 余子清想了想,没急着做什么,只是静静的感应那痛苦的意念,稍稍靠近之后,就能明显的感觉到,痛苦在传染,像是有火焰再灼烧他的阳神。 阳神睁开眼睛看了看,重新闭上了眼睛。 正常的路子是被火焰灼烧,影响到神魂,影响到意念。 现在是反过来了,先影响到意念,再神魂,然后凭空出现被火焰灼烧的效果。 只可惜,这东西对余子清没什么鸟用。 火焰,他本身就有,阳神睁开眼睛就是血焰,而痛苦,余子清都已经饿死两次了,这个距离的痛苦意念,根本撼动不了他。 等了两天之后,鱼骨悄悄出现。 余子清指了指那团翻滚着不断变化形状的黑气。 “像不像你说的孽物?” 鱼骨畏畏缩缩的不敢靠近,脑海中不由自主的浮现出圣徒变成孽物的画面。 但是跟着,他忽然一愣,看了一眼余子清,又感应了一下背上的纹身,腰板刷的一下就挺直了起来。 他现在怕个锤子。 这孽物最多把他弄死,反正绝对不可能也把他也变成孽物。 鱼骨挺直了腰板,来到余子清身后,感受着痛苦意念,还有些乐在其中的感觉。 “阁下,这个就是孽物,他失控了,失去了理智和自我。 只是跟我以前见过的不一样,他里面多了点那种幽蓝色的火焰。 无法完全消灭,只能控制。 若是以前的我,接触孽物之后,若是被其影响到,也有可能变成孽物。 当然,这孽物对阁下不值一提。” “他也是圣徒么?”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确定,他肯定是借了某些可怕存在的力量,心志动摇之后,无法掌控,变成这样的。” 余子清点了点头。 核心点,便是如圣徒一般,借了力量。 区别则是,圣徒把被祭祀的对象,当做工具人用,力量也是自己掌控的,也有完善的晋升方式。 余子清迈步走向庄园废墟,感受着痛苦意念,他咧嘴一笑。 除了被饿死,其他的痛苦都是可以忍耐的。 余子清慢慢靠近,那团翻滚的黑气里,不祥之气开始弥漫开来。 余子清任由不祥之气侵染,笑容逐渐变态。 不祥? 我就是不祥。 余子清越来越近,那黑气翻滚的也愈发激烈,其上变幻出暴发户痛苦的脸,后方有跟着幻化出一堆人烛无声哀嚎的脸。 他一步一步靠近,等到踏入庄园范围的瞬间,那团黑气便向着余子清冲来。 远方,鱼骨虔诚的跪伏在地,感受着痛苦意念直线攀升,他咬着牙,承受着痛苦,眼神既虔诚又疯狂。 他看到余子清一步步走去,慢慢的脱离了外相,化作一个翻滚的黑油组成的人形,黑色的火焰与血色的火焰交织,那可怕的不祥外相,完全碾压了对面那个孽物。 甚至那孽物的不祥之气,都好似让周围的环境变得更加让伟大的阁下舒适。 鱼骨完全不做抵抗,任由孽物所带来的影响渗透他的身体。 而他身后的纹身,弥漫的力量也更强了,什么都没有做,只是存在,就死死的镇压着他体内的力量,堵死了将他化作孽物的路。 哪怕他躺平了,都不允许他变成孽物。 鱼骨瞪大着眼睛,看着那团不知死活的孽物,竟敢主动攻击,他差点笑出了声。 余子清走进庄园,看着包裹在周身的黑气,缓缓的伸出一只手。 他感受着一团幽蓝色火焰的灼烧,那是以神魂为燃料,以意志和痛苦为燃料的火焰。 他的面部,变成了饿鬼之相,身形也化作了饿鬼相,抓住一团幽蓝色的火焰,直接将其吞噬掉。 感受着腹中燃烧的火焰,余子清嘎嘎怪笑一声。 他的饿鬼道,跟火焰有缘,遇到个非常合适的,自然不能放过。 黑气在他的掌中汇聚,余子清感受到的痛苦也开始升级,他的眼睛里开始冒出血色的光芒,血焰开始燃烧。 慢慢的,翻滚的黑气凝聚,汇聚成人形,显现出暴发户的样子。 他昂着头,悲鸣低吼,眼中毫无神智,只剩下无尽的痛苦。 余子清的一只手,按在暴发户的头顶,完全能感同身受。 这家伙为了让族人解脱,吸纳了所有的火焰,也吸纳了所有族人的痛苦,在那种情况下,他一个人怎么可能扛得住。 余子清感受着这种痛苦折磨,嘴角还挂着笑容,可惜整个人的表情都已经有些扭曲。 意志之弦都在砰砰的跳动,脑海中也不由自主的生出一种想法,以黑火和血焰试试,能不能将眼前的孽物烧成虚无。 余子清不断的吸纳幽蓝色的火焰,等到只剩下一缕的时候,暴发户空洞到只剩下痛苦的眼中,终于有了一丝神采。 他那虚幻的身体,也有了重新凝实下来的迹象。 余子清一只手按在暴发户的头顶,问道。 “你的力量来自于哪里,你知道么?” 暴发户没急着回答,他的意识还不清醒,脑海中依然被无尽的痛苦充斥,他还没弄明白现在是什么情况。 他的眼睛转动,看向四周,看到周围的痕迹,再感受了一下自己的状态,便明白他为什么还活着了。 他失控了。 他自知必死无疑,彻底失控,化作孽物之后,反而有了一丝机会。 现在的情况,难道就是占卜里那个“微”字所代表的意思么? 微小的生机么? 他的眼睛看向余子清,看不真切,只感觉到一种压力。 “我不知道来自于哪里,只知道那力量黑暗,晦涩,不好控制,稍有不慎,便是万丈深渊。” “有兴趣配合我做点研究么?若是成功了,你有可能,可以保持自我意识。” “任凭阁下处置。”经历了一遭生死,暴发户的心态也变了。 无论眼前这位要做什么,只要他有机会保持自我意识,他就有机会报仇。 他已经没什么可失去的了,甚至生命,他也已经不在意。 “鱼骨,给他纹身。”余子清对着远处的鱼骨招了招手。 鱼骨咧嘴一笑,立刻开始准备仪法。 他也想知道,除了圣徒之外,其他人用这种仪法,能不能成功。 其他人帮忙施展仪法,帮忙纹身,能不能成功。 眼前这位,就是最好的试验品。 因为成功了,他还能活下去。 若是失败了,他也能解脱。 都是好结果。 余子清更想知道,这种邪门的仪法,到底好不好用,有什么副作用。 鱼骨很明确的告诉了暴发户可能会出现的情况,暴发户还有什么选择? 有人上门送温暖,他还有什么苛求的。 尖锐的刀锋,在暴发户背上刻画出一道道纹路,一个有些抽象的人形浮现,那些流淌的鲜血,便似燃烧的血焰。 刻画出半身之后,依然没有压住,鱼骨不说话,继续刻画出全身。 一边刻画一边暗暗泛酸水,这个家伙借力的对象,可比他们祭祀的那个红布牌位厉害多了。 回头一定要找机会重新换个祭祀对象。 抽象的饿鬼全身刻画出来,随着仪法进行,暴发户不稳定的身体,开始凝实。 那些疯狂的失控力量,也开始慢慢的收敛。 眼看依然是闭眼,便足够镇压,鱼骨暗暗松了口气。 而这边,余子清也在纳闷,为什么这一次,什么都没感觉到? 一切都非常顺利,暴发户借力的对象,也没冒出来蹦跶一下。 余子清抬起手,一个人沉思了一下。 为什么? 思来想去,好像就一种可能。 对方见过他,知道来了也没鸟用,说不定还会自报家庭住址,等着一个大逼兜子。 索性直接装死,装作不知道,你爱咋咋地。 余子清感应了片刻,依然没感觉到什么压力,阳神依然抱着地只之源,闭着眼睛。 完成了仪法,暴发户感受着体内的力量,黑暗阴晦,但是此刻却像是一种属于他了。 哪怕使用的时候,依然有负面情绪涌上心头,痛苦依然还在。 但那种失控就完蛋的感觉却没了。 “先走吧。” 余子清拿出个秽气桶,将其爆开之后,以秽气将这片地方冲刷了一遍,再用新的秽气桶将其回收。 那个黑影遮掩回朔的方法,精妙的确是精妙。 可惜留下的细节更多。 哪有这样子直接用屎把一片范围都涂一遍来的好。 有人知道他来这里了也无所谓,问就是那一团黑气被秽气淹死了。 不管你们信不信,反正我信了。 你们要是照猫画虎,不管用? 那关我屁事啊,同样的法门,有的人一阶,有的人九阶,有什么可说的? 余子清带着人离开。 暴发户一直很沉默。 到了一间密室里了,余子清煮着茶,给了鱼骨和暴发户一人一杯。 “说说吧,怎么回事?” 暴发户眼中闪过一丝痛苦,一点一点的说起。 他全族都来大离西部拼一波,可惜实力太弱,不成气候。 那个时候,黑影找到了他,给他提升力量的方法,甚至还告诉他了一条灵石矿脉所在之地。 自那时候起,他便给黑影效力。 然而,到最后一刻,他也没见过对方的正脸,似乎对方永远都在背对着他,无论发生什么情况都是如此。 “咦,这种情况,好像在哪听说过……” 瞬间,余子清就想起了大兑牌楼,那个牌楼伫立在那里,无论你从什么方向来,只要来到牌楼前,那永远是面对着牌楼的正面。 嘶,那个家伙,当时再大兑牌楼前站那么久,不会是去参考大兑牌楼,整出来一个法门吧? “你继续说。” 紧跟着,暴发户说起了六十四面体水晶的事,说起了他做的占卜。 “第一次,是‘媕娿立地,龙处无良’。 虽然我不明白,也看不太懂,也依然靠着提示,带着水晶逃出生天。 第二次,是‘死啦啦啦,起于微澜’。 我依然不太懂,但大概能明白,这是表示黑影利用完我就要杀我灭口。 我肯定死定了,如此我便想着,临死之前把能做的事情都做了。 那个微字,肯定是表示我有一线生机。” 暴发户详细的描述了他对两次占卜的理解。 余子清端着茶杯,愣愣的看着暴发户一脸认真的样子,满脑门问号。 “有句话叫做,浪成于微澜之间……” “原来如此。”暴发户似有所悟。 余子清都懵了,你原来如此什么啊?你理解什么了? 那特么就是随机生成的乱码! 余子清起身离开密室,找个角落,悄悄检查了一下,别给搞错了。 检查完,正版的确在他身上啊。 那这是什么情况? 我的天呐,果汁不会真的给加料了吧? 正文 第三零一章 青萍之名,嘎嘎嘎嘎(5k) 坏了,正版成替身了。 余子清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有一说一,正版给的信息,虽然不是乱码,可是基本完全看不懂,甚至想当做占卜的提示用,都很难脑补出联系点。 他做的这个,虽然是乱码,但是可提供推测的点,还是有很直白的联系。 余子清听着暴发户详细说明,他脑补出来的东西,都有些被说服了。 至少暴发户按照他自己通过一部分占卜,自己补全出来的提示,结果的确是好的。 一次逃生成功,还带走了最重要的宝物。 虽然余子清觉得,这是因为圣徒脱离时代太久,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提前做出了赝品,再加上他们在深海遇到的事情,多是简单粗暴靠实力就能解决。 一次死里求活,化作孽物不过两天,就重新恢复了意识。 余子清觉得,这是暴发户运气好,因为他在几天前就决定要来了,而且见猎心喜,正好想要试试鱼骨的仪法。 可惜,余子清觉得没用,说一千道一万,都没用,疗效才是真理。 余子清瞥了一眼暴发户,心里暗忖,估计他现在告诉暴发户,那颗水晶是山寨货,暴发户都不可能信了。 现在倒是有个麻烦事,水晶被那个黑影人带走,余子清就得把备用的赝品,想个合理点的办法给圣徒。 反正只要不是落到悬崖神王手里,余子清都能接受。 大兑归来在即,十阶之路将开,什么乱七八糟的妖魔鬼怪都开始冒头了。 而那个黑影人,通过他的力量,大概就能确定,他不是悬崖神王的人。 再加上给暴发户纹身的过程,现在有九成可能,黑影的力量,跟浊世污泥海有关。 算算时间,浊世污泥海已经存在很久,黑影人也存在不少时间了。 仅仅暴发户都出现好几十年了。 浊世污泥海的变化,应该不是他给恶鬼改名引起的,只是因为这个事,多了意料之外的变化而已。 跟暴发户聊完最近的事情,余子清才问道。 “你叫什么名字?” 暴发户愣了愣,沉默了好半晌。 “以后就叫原仇吧。” 余子清点了点头,也不问他以前叫什么,虽然这事特别好查,他也知道对方姓仇。 “你家族剩下的东西,需要帮你么?” “不用了,原来的我已经死了,留念那些身外之物,只会告诉那人,我还活着。 大人拿去吧,家族剩下的,也仅仅只有一条灵石矿脉,一条赤铜矿脉有价值了。” 原仇说的很平静,他现在是真的不在意那些财产了。 那些东西,全部供给他一人,他也不太可能有机会晋升九阶了。 余子清也不勉强,他其实也看不上那些东西。 灵石虽然是硬通货,当货币用,实际上,相比之下,灵石才是价值最低的资源。 只不过这个东西,所有人都能用上。 修行也好,布阵、制符、炼器、炼丹、飞舟、傀儡,都要用上。 余子清给奸商饿鬼传了个信,将他解决了一个新出现的小禁地的事随便说了一下,剩下的事他就不用管了。 他出现在那里,之后孽物便不见了,仇家的人死完了,留下的遗产,没人敢越过余子清全部给黑了。 余子清哪怕什么都不管,大离那边的人,再怎么贪,最后还是会的把一大份交到余子清手里。 不然的话,在大离西部,如此靠近布施镇的地方,把饿鬼商号给得罪死了,以后就别在这边混了。 软一点的,将其排除在生意链条之外。 再要是得罪太过,结仇了,那深渊裂谷之中,一不小心有一大群魔头冲出来,一不小心把对方驻地给冲了,那也不是不可能。 毕竟以前都已经冲出来过一次。 镇守深渊裂谷,从头到尾都不是饿鬼的责任,那是大离朝廷的责任。 余子清没多管,甚至都没带原仇回锦岚山,只是待在布施镇的养生会所里,在地下挖出来一个新的研究室,布置好了各种屏蔽手段。 他要好好研究一下鱼骨的仪法,研究下原仇现在的状态。 这种本质上就跟正常修行不同的晋升之法,若是风险可控,代价可接受,也足够强。 那余子清可能就要学着黑船圣徒的做法试试了。 有些稀奇古怪的家伙,可能没办法直接弄死,或者直接弄死了太过浪费。 这种借力法门,就成为了新的路子。 而且,对于某些炼气天赋一般,炼体天赋一般,炼神天赋更一般的人来说,这可能是一条新路。 说不定在这方面的天赋可能还更强。 锦岚山内的人,因为环境限制,炼气没戏,长期受到异力影响,估计出去也没什么炼气天赋。 炼体吧,除了那些待在锦岚山长期吃锦岚孤很久的人,剩下的天赋其实也一般,尤其是最后一批进锦岚山的村民,是真挺一般的。 至于炼神,更算了吧。 本来锦岚山的风气,就不适合炼神,再加上钟守正那货,堂堂一个元神境强者,脆弱的好似一碰就碎,养伤几十年。 至此,让锦岚山的人,对炼神的印象更是跌落谷底。 所以村民们有没有炼神天赋,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而且也不是所有村民,都沉迷修行,想要成为高手。 自从发现了原仇,余子清对这件事就很上心。 他甚至已经有了一个现成的东西,觉得可以试一试。 他腹中的地魔尊主,哪怕余子清尽力控制着别把地魔尊主彻底消化完,随着时间流逝,这家伙已经蔫到再也翻不起什么浪花了。 约等于心跳的曲线已经成一条直线,还没到脑死亡的阶段。 而地只之源,则一直被阳神抱在怀里。 他想试试,能不能借地魔尊主的力量,再顺便试试,地魔尊主跟地只之源有什么关系。 试试哪个是可以用仪法借力的。 对于开辟新的修行路线,晋升之路,余子清抱着极大的热情。 反正最近也找不到那个黑影人,黑船圣徒都老实下来了。 深渊那边也一直有饿鬼盯着,暂时什么事都没有。 一晃几个月之后,席扬在七楼戒指里召唤余子清。 “我现在能走了么?” “怎么?坐不住了?这么着急出去送死?”余子清没告诉席扬,他都告诉黑船圣徒,席扬跟余孽一点关系都没有。 “我再不走,就真死了。”席扬苦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身体:“我觉得天祖看我不顺眼了,开始觉得我烦了,昨天碰了我一下,我半边身子都碎了,要不是二憨救我,我肯定死定了。” “你招惹阮人王了?” “真没,我见了天祖都是绕着走,谁想到天祖忽然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差点暴毙。” “我觉得,有没有一种可能,阮人王是看你顺眼?” “……”席扬吓的脸都绿了,看他顺眼,死的更快。 “行了,我正巧要回去。”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估计是阮人王觉得一个地方吃席有点烦了。 也可能是真的看席扬顺眼。 回到了锦岚山东,二憨悄咪咪的找到余子清,将一个被符箓封印的储物袋交给余子清。 “哥,阿爷说,让那个席扬赶紧滚蛋,这家伙挖坟掘墓,不干好事,不知道招惹到了什么,要不是阮前辈在,他肯定死定了。” “里面是什么?” “席扬半边身子的血肉,他吃了我一片龙肝,记得让他赔。” 余子清揭开符箓,看了一眼储物袋内的东西,一堆碎成肉沫,连骨头都成渣滓,混杂着泥土堆在里面。 他能清晰的感觉到,其内萦绕着死气,死死的压制着另外一种力量。 余子清重新将符箓贴上去,心中了然,难怪阮人王忽然拍碎了席扬半边身子,这不是在救席扬的命,也不是不想席扬死。 可能只有一个,席扬若是被这里的那一缕力量搞死,连变成僵尸的机会都没有。 听席家的人说,他们家,死后能留下尸身的人,占比顶多一半。 这么一想,要是能死的很特别,还能留下尸身,他们欢天喜地的开席庆祝,倒是挺合理了。 “你哪也别想去,先好好想想,你去深海都招惹什么东西了。 要说作死,我的确没见过比你家人更强的。” 余子清懒得听席扬逼逼,这货就是坐不住窝了,浑身痒痒,又想出去作死。 余子清握着储物袋,咧着嘴离开,平白无故的又得到一个研究材料。 从那一缕力量的性质来看,其主人肯定也不是什么好鸟。 那可真是太好了。 深海真是个宝地,回头一定要跟黑船圣徒多联系联系。 也不知鱼骨安利的怎么样了,这些黑船圣徒,可是绝佳的实验志愿者,相信他们肯定不介意换一个祭祀的对象。 余子清陪着阮人王吃了顿席,喝了一顿茶,晃晃悠悠的带着准备好的菜,直奔锦岚山南边。 给邗栋夫妇俩送点吃,顺便请教点事情。 邻里之间,谁家做了好吃的,互相送点尝尝,是最简单的联络邻里感情的方式。 陪邗栋夫妇吃完饭,喝着茶,余子清拿出了储物袋,递给邗栋。 “栋哥之前常年再深海历练,见多识广,帮忙看下。 这是那个叫席扬的混子,去深海作死时,一不小心沾染上的,看样子是潜伏一段时间了。” 邗栋打开储物袋,细细感应了一下,眉头微蹙。 “这种阴晦深沉,藏而不漏的感觉,的确是来自深海。 但具体是什么,我就不能确定了。 深海的无尽黑暗深处,有不少拥有类似力量的怪物。 那些没脑子的凶兽都不会去那么深的地方。 而且那些怪物都有个特征,形体在不同深度变化很大,很难杀死。 我曾经潜入深处,遇到过一个,被恶心了几个月,它拖不死我,我也杀不了它。 被标记的人,最好不要再去深海了。” “数量不是特别少么?”余子清眼睛一亮,有些明白,黑船圣徒为什么一直在深海晃悠了。 “你可千万别好奇,那些东西,强不强倒是其次,恶心人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强。”邗栋赶紧劝了一句。 “放心,我可不像席扬那也为了作死而作死。” “席家的人,向来如此……”邗栋摇了摇头,想到阮人王,他也不好说什么。 “对了,还有个事,顺便问一下,栋哥当年游历天下,有听说过一个叫青萍的强者么?” “青萍……”邗栋微微一怔。 “栋哥听说过此人?” “没有。”邗栋摇了摇头,遥望向大乾的方向,有些感叹。 “只是想到,当年大乾太上皇尚在潜邸的时候,有一件法宝,名为青萍。 后来他登基之后,便不再用这件法宝了,亦没有赐予任何人。 我幼时刚开始练剑,最想得到的剑,便是那把青萍剑。 后来知晓了那把剑的意义,便明白不可能赐予我的。” 余子清眼神一闪,瞬间脑海中就浮现出一道灵光。 就是这个,不会错的,青萍就是真名。 当时青萍很郑重的报名,就是正儿八经的自报家门,只是他没听懂。 现在听邗栋一说,余子清一下子明白为什么了。 那个人是老乾皇的化身,青萍剑所化的化身。 所以他特别在意大兑归来的具体时间,余子清给老实回答了,虽然模湖了点,但余子清的确不确定。 而青萍郑重的自报家门,便是投桃报李,只是拐了个弯,能不能听懂,就是余子清的问题了。 对标不确定的大兑归来时间,刚刚好。 一瞬间,很多事余子清都明白了。 难怪青萍会公开露面,参合六十四面体水晶的事,参合进来了却似乎并不是很在意。 没拍卖到手,最后也没半路去截杀。 要是老乾皇的化身,一下子就合理了。 老乾皇坑悬崖神王坑的极为顺手,怎么可能真心实意的给悬崖神王办事。 余子清差点笑出声,白水蛋组织去了,去摸鱼混一混,最后还打了一架装装样子。 老乾皇这是连装样子都有些敷衍,也就是说,他也不希望那个东西落入悬崖神王手里,甚至对于跟悬崖神王的交易,都不是很看重了。 可能他想要从悬崖神王那得到的东西,已经拿到手了,现在只是装装样子,不想翻脸而已。 他现在只关心大兑归来,然后晋升十阶的事。 那八成是已经十拿九稳,基本没什么悬念了。 “我见到的就是青萍剑,他自报家门了。” 邗栋眼神一凝,犹豫了一下,想说什么。 他夫人一看他这样子,立刻接过了话茬。 “你最好离他远点,那个人会利用所有能利用到的人,越是觉得他可信的时候,就越是危险。” 邗栋没说话,默认了这一点,毕竟老乾皇是他爹,没感情归没感情,可说起来的时候,有些话还是得避讳一下。 “放心,只是偶然碰到了他的化身,聊了两句而已。” 余子清要是早知道那是老乾皇化身,说不定还会把赝品想办法让他带走。 然后看看他到底是给悬崖神王还是不给,反正给不给都是给他拉仇恨了。 从邗栋这出来,余子清拿出另外一颗备用的六十四面体水晶赝品,顺着看了六十四面,里面便出现了信息。 “嘎嘎嘎嘎,桀桀桀桀。”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忍不住跟着笑出了声。 这要不是果汁给加料加私货了,他当场将这颗水晶球生吞下去! 余子清收起水晶球,到了西南角,坐在果汁面前。 “你这是给加了东西吧?弄假成真,真的都快成替身了。” 果汁一动不动,一如既往。 余子清看向蛇柳,蛇柳唰唰唰的写了一行字。 “别问,问就是不知道,说了就没用了,反正没坏处。” “好。”余子清点了点头,还真的不问了。 给果汁讲了几天小故事之后,余子清晃晃悠悠的离开。 在密室里见到了原仇之后,余子清直接道。 “你用一个假的水晶球,骗过了那些光头逃走。 又用一个更好的假水晶球,骗过了黑影人,让他带着假的离开。 你不甘就此被灭口,死的憋屈,临死坑了他一把。” 原仇刚想说,他那个假水晶球,实在是太假了,不可能…… 但看着余子清的眼神,原仇便明白了。 他点了点头。 “是这样,没错。” “恩,等你从孽物状态恢复,意识慢慢恢复,终于想起来,那颗真的藏在哪了。 我和鱼骨用仪法救了你,你便把那颗水晶球送给了我,让我来处理。” “不错,我要那个东西也没有用了,留下也只是祸害,只要不让黑影人得到就行。”原仇很配合。 “很好,若是有机会,我会让你亲自去报仇的。” 余子清露出笑容,转身离开。 他找到鱼骨,将备用的那颗水晶球,随手抛给他。 “拿去吧,原仇说要谢你,就送你了,只要不落入那个黑影人手里,他都能接受。” 鱼骨捧着水晶球,眼睛珠子都差点跌出来。 “这……这……” “拿着吧,结下善缘,做了好事,可能以后不经意间,就会在关键时刻得到回报。 我要这个东西没用,你带走吧。 至于你要走的路,要不要帮助其他圣徒,摆脱化作孽物的风险,都随你。 你亲手纹身,无论是哪个黑船圣徒,都会有用的。” 余子清拍了拍鱼骨的肩膀,笑呵呵的道。 “我觉得你是对的。” 正文 第三零二章 圣火昭昭,富贵富贵(5k) 鱼骨拿着水晶球,只是随意的看了一下,便发现通过每一面,看到内部的符文都是不一样的。 他毫不怀疑余子清的话,而且原仇都有拿家伙湖弄人的前科,他也毫不怀疑原仇又耍了一次别人。 他给那个黑影人搞来了水晶球,黑影人却杀他全家灭口,还把他逼成了孽物,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易地而处,鱼骨觉得原仇的做法非常合理,也合适的不得了。 如今水晶球交给他,带回深海,算是祸水东引,也算是彻底断了黑影人拿回水晶球的机会。 而鱼骨也顺手完成了最大的一项任务。 能顺利的回黑船,才能顺利的传道。 别看黑船圣徒大部分境界都不拔尖,可在深海,一般的九阶,来两三个,他们也能自保的同时,伺机反杀。 就算是邗栋那种杀伐顶尖的剑修强者,只要不是上来就不死不休,黑船圣徒也是有机会逃的。 真要是给机会给时间,圣徒就会告诉敌人,境界仅仅只是影响战力的因素里,不是太重要的那部分。 鱼骨手握水晶,将这件事当做一次考验。 哪怕余子清什么都没说,他也觉得,把黑船圣徒,从错误的道路上,引到第三条圣徒路,是对他的一次考验。 他自身的意愿,与这位大人的意愿重合,实在是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 不会有半点犹豫,也不会有任何迟疑,意志会坚定到极致。 鱼骨虔诚的叩拜之后,昂首挺胸,眼睛里燃烧着斗志,雄赳赳气昂昂的离去。 临走之前,余子清还送了他一堆资源。 望着鱼骨远去的背影,不能出门,浑身不自在的混子,凑过来,带着笑容,遥望着远去的背影。 “你是不是觉得他是个傻子?”余子清忽然问了一句。 “啊?”席扬微微一怔,连忙摇头:“没有,没有……” “他一点都不傻,他只是太过于专注自己的事情,就像你,专注于探险,专注于作死,这都是旁人不理解的。” 余子清这么一说,席扬立刻收敛了笑意,仔细想了想,认同的点了点头。 余子清跟着点了点头,傻子也没办法找到第三条圣徒之路,也没办法在很早的时候就做好了仪法准备。 鱼骨可能很早很早,就已经有类似的想法了,只不过一直没有合适的而已。 傻子也不可能看到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专注到有些疯了,才会进化到能人所不能。 所以,余子清可从来没真的把自己当成了被虔诚祭祀的对象,他想让鱼骨做什么,也是顺着鱼骨自己的想法来的。 他也不想要一个无脑狂信徒。 那种没有脑子的狂信徒,发展到极端情况,就会变成极端的自我。 被祭祀的对象,若是有朝一日,变得跟他脑补出来的不一样,他们的心志和想法都会扭曲,会想尽一切办法,不惜一切代价,让被祭祀的对象回到他们认为正确的样子。 而若是没法纠正,那最后必然是毁灭。 以前又多虔诚的敬香,现在就有多虔诚的想要弄死你。 而且人家还不会觉得这有什么不对,他们只会从坚信自己在做正确的事,是因为虔诚。 狂信徒太危险了,尤其是脑回路完全无法预测。 圣徒这样的,又理智又疯狂,已经是余子清能接受的极限。 幸好他在很早的时候,就堵死了饿鬼香火被利用的路子,不然的话,随着时间发展,饿鬼里八成也会出现这种狂信徒。 闭上眼睛,静静感应,阳神睁开眼睛,隐隐约约能感觉到,有两个人,在借他的力量。 或者说,是借他位格的力量。 仅仅只是用来镇压,可以忽略不计。 一个是原仇,一个是鱼骨。 但也仅此而已了,仅仅只能感觉到有这么两个人,有模湖的方向,距离越远,感应上就越是模湖。 习惯了之后,大概也只是一个大概方向和大概距离可以判断。 至于别的影响,其实并不大。 可能像正常借力的对象一样借力,余子清的感应会增强,现在也仅仅只是如此了。 靠自身感应,还是不太靠谱,回头抓个正常点的,能交流的怪物试试。 正琢磨着呢,巡山的蠢狗,摇头晃脑的嚼着嘴里混来的食物,从远处慢慢的游走过来。 余子清摸着下巴,看着蠢狗,眼睛微微一亮。 唔,蠢狗可能也算是某种奇特的怪物吧? 很难打死,肉身外相跟内部完全不是一回事,甚至在渡劫之前,都不算是正儿八经的生灵。 正在嚼着大棒骨的蠢狗脚步一顿,看到余子清眼中闪烁着光芒,悄悄调转了个方向,去另外一边巡视,跑远了之后,立刻撒丫子狂奔。 看着蠢狗远去,余子清还是放弃了。 蠢狗实在是太蠢了,智商有增长,可惜到现在为止,依然还不如一头聪明点的狗。 复杂的东西,根本没法交流。 算了,先养着吧,起码等蠢狗的智商到七十点了再说。 还是去忽悠个外面的怪物祸害吧。 抬起头看了看天空,月神的客观条件倒是最合适,可惜主观条件又是最不合适的,压根不用考虑。 不过,不让别人去借月神的力量,自己倒是可以试试。 等以后先实验一下这条路,有足够的样本之后再说。 余子清记下了待办事项,满脑子各种想法都在蹭蹭蹭的往外冒。 余子清越来越理解老羊和那些院首的乐趣了。 跟上瘾了似的,开始了就停不下来了。 正想着呢,余子清忽然看向东面。 他感觉到了,又出现了一个第三条路的圣徒。 …… 鱼骨离开之后,第一个去安利的,便是水母。 经过了亲自试验,将仪法稍稍调整一下,就能给其他人用。 以前还需要余子清亲自点头,这一次,临走之前,余子清给予了他权限,根本不用余子清当面亲自确认了。 但是,也只有鱼骨亲自去做,才有这种效果。 这在鱼骨看来,便是看重。 所以,拿到了水晶球,他第一时间不是回黑船,而是找到了水母。 “水晶球我已经拿到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了。 是回去之后,将水晶球交给大祭司,让大祭司去带着我们走一条未知的路。 还是现在就跟我一样,走已经确认可以成功的第三条圣徒路。 我可以告诉你,我之前见过一个强大的孽物,我接触过他,我一点变为孽物的迹象都没有。” 水母自然选择了有人淌过雷的成功之路。 因为他这些日子,已经听说了太多有关饿鬼的事情。 他自然而然的认为,鱼骨刻画的是饿鬼之王,而好巧不巧的,饿鬼之王在沉睡,据说再也没法醒来了。 还有比这个更完美的么? 施展仪法,纹身一气呵成,水母也背上了一个闭眼的抽象半身像。 只纹半身就足够了,但是硬要纹个全身像,也不是不行,效果会更好。 就像余子清说的,鱼骨只是脑回路有点不正常,有点疯,又不是傻了。 就算是传道,他也要先确定,传道的对象,是不是真的愿意虔诚。 纹个半身,够用了,但是以后若是换了借力的祭祀对象,想要变得更强,那就得继续加。 这就是必要的手段。 甚至为了时刻坚定,鱼骨自己都没加全身像。 张口就是伟大的存在,似乎连名字都不敢直呼。 看起来满眼虔诚,实际上在面对别人的时候,可一点都不傻。 他从来没打算告诉任何人,他找的后台是谁。 别问,问就是伟大的存在,啊,伟大的饿鬼,标准的狂信徒做派。 你跟一个狂信徒讲道理? 脑子瓦特了? 水母的心思比鱼骨重,想的多,但在这个问题上,也从来不跟鱼骨杠。 黑船停在距离海岸线数十里的海底,大祭司很谨慎。 上次没得手,立刻就回了黑船,一副稍有不对劲,立刻跑路的架势。 哪怕知道大兑现在不在,他对陆地上的畏惧,也没有丝毫的削减。 尤其是听说了,当年再深海大开杀戒的那个剑修,竟然就在陆地上之后,他更不想乱蹦跶。 当鱼骨和水母联袂归来,听说了所谓的余孽,根本不是余孽,只是在深海某处沾染了一点气息,被深海的某个怪物的力量侵染。 而要找的六十四面体水晶球,也找到了之后。 黑船大祭司立刻带人远离了海岸线,直奔深海而去。 陆地上危险的存在实在是太多了,近海都有个能靠着一双铁拳,活活打死巨鲨大妖的狠人。 他甚至觉得,一些不算顶尖的诅咒,以对方可怕的气血,都能硬抗过去。 完事了,指不定还会来一句“不够劲”。 黑船跑路的很快,在有人注意到这些家伙,什么都没做的时候,他们已经离开了近海的范围。 黑船的船舱里,鱼骨正在给大祭司传道。 水母在旁边帮衬,说出了自己的理解。 一个沉睡的,再也不会醒来,位格却高的可怕的不祥存在,实在是太合适了。 至于既然在沉睡,为什么鱼骨能得到那位的点头,这么大的破绽,其实并不重要。 他已经上船了,觉得贼不错,自然捡好的说。 大祭司手握水晶球,听着鱼骨和水母说完,立刻开始转动水晶球。 从他看到的第一眼的那一面开始转,顺着看完了六十四面之后,得到了一句话。 “圣火昭昭,喵喵喵妙。” 跟预想的一样,看不懂,又好像看懂了一点点。 大祭司将水晶球,放到了祭坛上,转身看向二人。 他并不介意鱼骨说的第三条圣徒路,因为他们并不是那种死板的人。 跟余孽圣徒不对付,纯粹是因为两波人理念相反,又全是圣徒,自然是你死我活的局面。 鱼骨找到的第三条圣徒路,太符合他们的追求了。 “我本来为我们找了一个新的祭祀对象,在深海最危险的地方。 这其实是有巨大的风险的,只是近些年来,变成孽物的人越来越多。 而我们的人手补充,也越来越难了。 我们不得不换一个祭祀对象。 为了成功的机会高一点,更强的是最好的。 而代价,便是这颗水晶球。 我想要占卜,给予提示,可惜我看不懂。 明天继续试吧,每天最好只一次占卜。 你们最好也不要随便试,占卜得到提示,也是需要付出代价的。 而且是看不见的代价,消耗的便是我们的气运。” 鱼骨暗暗松了口气,大祭司比他想的还要开明,这很好。 甚至都没有觉得鱼骨在威胁他的地位。 想到在陆地上的诸多见闻,听玉圭里的诸多故事。 鱼骨觉得,他们在深海挣扎,也未必全是坏事,起码深海的危险,逼着他们不会去想着争权夺利的事情,教会了他们不要自大,要谨慎。 第二天,大祭司沐浴更衣,调整状态之后,再次抱着水晶球占卜。 这一次,他不再要求二选一的提示了。 而是选择了他本来设想之中深海的那个存在,让水晶球给个吉凶提示。 水晶球很好用,或者说,这颗比第一颗赝品还要直白点。 “吔屎啦雷,冚家富贵。” 大祭司仔细品味了一下,前半句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好话,后半句倒是看懂了富贵俩字,估计是大吉兆。 谨慎起见,大祭司也将信息告诉了鱼骨和水母,让他们参考一下。 俩人的意见跟大祭司一样。 不过,他们也没急着选,到了第三天,又以选择第三条圣徒路,不理深海那位为前提,来占卜吉凶。 “圣火耀耀,喵喵喵妙。” 跟第一次的很像,他们依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鱼骨看着三条提示,犹豫了一下,道。 “在陆地上,我认识一个孽物,他借了另外一位的力量,最后失控变成了孽物。 但是他看懂了水晶的提示,提前做了准备,最后在机缘巧合之下,成功从孽物恢复了意识。 而水晶球,也是他给的。 我想,没有人比他更懂水晶球里的占卜提示了。 要不,我给他传讯请教一下? 他曾经告诉过我,若是理解错了,其实更危险。 我觉得,我们还是谨慎一点的好。” 大祭司欣慰的拍了拍鱼骨的肩膀。 “你依然如此谨慎,没有因为找到了第三条圣徒路而变得自大,真是太好了。 就按照你说的办吧,我们现在还不到深海,可以往回走点。” 黑船又往西面退了点距离,靠近近海,这个距离更近一点。 仪法准备好,一把飞剑落在法坛上,随着仪法进行,飞剑骤然消失不见。 一天之后,一把飞剑凭空出现在锦岚山东面,向着鱼骨走之前留下的小法坛落去。 说是给原仇的信息,其实是落在了余子清手里。 余子清看着里面的信息,神情有些古怪,这颗水晶球更直白。 只不过这个直白,是对于余子清来说的,其他人依然是跟看乱码似的。 余子清以原仇的口吻,详细解释了一下。 就说传说中,有一个可怕而强大的神教,教众不但跨物种,而且数量极多,声势浩大,你根本看不出来谁是教众,可能现在这个神教的教众也依然存在。 其口号便是“圣火昭昭,圣火耀耀,凡我弟子,喵喵喵喵”。 据说其神教圣兽,是一只玄猫,巴拉巴拉…… 余子清给吹了一堆。 至于第二条,就语重心长的给解释了一下,那富贵不是富贵的意思,在陆地上某些地方,代指的是棺材。 反正不是什么好话,是诅咒人用的歹毒诅咒。 记录完,余子清去找了原仇,让原仇抄录一遍,给鱼骨发了过去。 鱼骨没详细说遇到了什么事,但余子清相信果汁肯定不会害他,所以,老老实实的给解释了本意,正儿八经的没有半点曲解。 另一边,鱼骨接到了传讯,直接交给了大祭司。 大祭司看完之后,惊出一身冷汗。 幸好他们为人谨慎,拿到水晶球先用一用,也没有看完第二条直接做出选择,不然就真的死定了。 他哪想得到,那富贵二字,引申寒意是这样的,一句话的含义竟然是全家躺板板。 本来找水晶球,就是为了找到出路,哪想到会是这样。 大祭司将水晶球摆在法坛上,立刻召集了黑船所有人来祭祀,以此来表示敬意和感谢。 这种圣物,自然不可能拿去送给深海那位了。 有了圣物和第三条圣徒路,就已经足够,还找什么深海的危险分子。 另一边,余子清可不知道,他原本是想让黑船圣徒,把第二个赝品给送出去的,现在黑船圣徒把东西昧下了…… …… 深渊之中,拿走了第一颗赝品的黑影人,行走在荒野上。 他转动着水晶球,从里面得到一句话。 “呀稀啦累,冚噶富贵。” 黑影人当然看不懂这些乱码,但是他看懂了富贵俩字。 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满意的将水晶球收了起来,当视线脱离水晶球,便感应不到了。 进展比他想的要顺利很多,他也没想到,水晶球就在当年肢解巨鲨大妖的地方埋着。 他一路来到了浊世污泥海附近,看到那里燃烧的熊熊烈焰,微微一怔。 浊世污泥海的海岸线,比他上一次来的时候,硬生生的向深处退了数十里。 正文 第三零三章 夺名作死,戒指坏了(5k) 只是看着眼前的变化,黑影人便知道那连成一片,熊熊燃烧的血焰极度危险,他谨慎的离远了些,反复打量。 他上一次来的时候,那片燃烧着火焰的山峦,距离浊世污泥海还有一段距离,现在却连在了一起,仔细看,中间隐约还能看到一点河道的痕迹。 他要是早点来,还能确认,可现在,都烧的完全变了模样,什么都确认不了。 感受着火舌喷涌,黑影人又悄悄退远了点,心里还是有些畏惧。 想当年,那片被血焰覆盖的地方,可是有一尊极强的存在,他来浊世污泥海,都不敢从这边走。 每一次来这边,都是要绕很大一个圈子,先去另外一层深渊,再从另外一个深渊裂缝上来,每一次都是玩命。 不但要面对恶劣的环境,变幻的深渊,还可能有一些危险的魔物。 没有绝对的必要,他都不想来这边。 然而,让他每次都要冒着危险绕道走的家伙,数十年前却没了,他再次来到这里,看到的只是一片火海,烧到现在都还没熄灭。 据说是天外两道血焰坠落,这里便变成这样了。 十阶之路还未开,世道就如此危险,以后会怎么样,他都不敢想了。 他没胆子去阻拦十阶路开,也没法阻止,那就只能尽可能的提升自己,未雨绸缪。 浊世污泥海内的那位,苏醒过一次,告诉了他要做什么,给了他力量。 现在是他还债的时候了。 借的时候是真爽,比辛辛苦苦修行容易多了,不是说不用苦修,而是努力了就能看到回报,这点才是最重要的。 以他的天赋,正常炼气,这辈子能在寿数耗尽之前进阶七阶,都是祖坟冒青烟了。 可惜现在要还债,那是真痛苦。 为了办成事,这些年什么都没做,大部分时间都在为事情奔波。 如今算是比较顺利的拿到了水晶球,又用了一下,得到了个很好的提示,总算可以松口气了。 将这颗水晶球,贡予借给他力量的那位,等到十阶路开,他的晋升就有机会了。 他在浊世污泥海边,摆下了法坛,换了一套法袍,将水晶球摆在正中心。 而后又取一滴心头血,一滴指尖血,一滴精血,一缕护心毛,一缕头发,一颗牙齿,分别压住一道黑底血纹的符箓。 他跪伏在蒲团之上,掰断了八根手指骨,才结出一个怪异的印诀,口诵不知名语言的祭文。 随着祭文吟诵,香炉之中燃起的线香,升起一缕缕轻烟。 那轻烟凝而不散,如同编织一般,不断的交错,勾勒出一道香火之桥,悬浮在浊世污泥海之上,一路向着深入延伸而去。 轻烟桥的两侧,围栏凭空起,一根根烟柱上,勾勒出一尊尊大脑袋,面目狰狞,形态各异的小人。 浊世污泥海里,欢呼雀跃的意念浮现了出来,一缕缕黑气,顺着垂落的轻烟,攀爬到香火之桥上,依附到那一尊尊烟气凝聚的小人里。 霎时之间,白色的轻烟小人化作了黑色,一个个蹲坐在柱子上,睁开漆黑的眼睛,以区别于人族的语言,念出了自己的名字。 “厉鬼。” 吟诵出名字,小人的身形便彻底稳固了下来。 而后一个个漆黑的大脑袋,形态各异的小人,分别念出自己的名字。 他们的身形都逐渐稳固了下来,坐在柱子上。 到了后面,其中一个露出满口的交错的利齿的小人,怪笑着的道。 “恶鬼。” 然而,它念出这个名字之后,身形非但没有彻底凝实稳固下来,反而变得愈发虚幻。 他的身形再两种形态之间不断的变幻,速度越来越快,最后彭的一声,炸成了黑气。 而那黑气想要重新回到香火之桥上,也回不来了,有一种无形的阻碍,将其摒弃在外。 它不断的挣扎,死也不放弃。 随着香火之桥两侧的小柱子上不断的出现一个个黑漆漆的小人,又有一个家伙步了恶鬼后尘。 一个口诵“饲便鬼”的小人,喊完之后,比恶鬼还惨,它连挣扎都没有,一缕金光在其体内浮现,将其直接炸开。 那黑气上不得桥,想要落回浊世污泥海,却也被排斥在外,最后只能翻腾的在风中翻滚,而后慢慢消散,彻底湮灭。 而那叫恶鬼的小人,放弃了上桥,尝试了一下回到浊世污泥海,这才发现它也被排斥在外了。 他飘在空中,不断变幻形态,进不得,退不得,最后想要脱离浊世污泥海的范围,却在脱离的瞬间,直接湮灭。 连续两个死的彻彻底底,湮灭的干干净净,那些争先恐后的想要登桥的黑气们,就显得谨慎了许多。 黑影人气急,可是他现在动弹不得,口诵祭文也不能停。 这些蠢货,怎么就这么蠢呢,他之前传回信息,可是专门说了,现世的恶鬼贱皮子,非要去碰瓷饿鬼,被迫改名戾鬼了。 名字可是非常重要的东西,怎么还有蠢货不记得。 剩下那个,他倒是不懂为什么了,明明没问题的。 他的祭文略有些急促,可惜湮灭的那俩小柱子上,再也没有黑气上去了。 很显然,甭管那些小黑子智商高低,起码亲眼见到了同行登上去就完犊子之后,简单的趋吉避祸还是懂的。 黑影人急也没有用,就是没小黑子再上去拿命试了。 …… 余子清最近很老实,陷入了研究的深坑里无法自拔,席扬是最先被祸祸的。 余子清要研究一下,这货被那种力量侵染之后,有没有什么后遗症,这货要是有一丁点不耐烦,有一点急了,那不用说了,肯定是被影响心智了,必须把人扣下,继续研究。 正琢磨着呢,巫双格找到余子清,他抱着混元金斗,摆在余子清面前。 “少爷,我感觉刚才有人要抢我的宝贝。” “嗯?”余子清停下了手里的动作:“详细说说。” “就是忽然有种感觉,有人想要抢我的宝贝,我抱着没撒手,对面那个人就死了。” 巫双格说的不清不楚,不过看他那紧张的样子,余子清也不觉得傻格格会编出来这种有点技术含量的谎话。 想隔空抢巫双格的伴生法宝,那难度可不是一般的高。 听巫双格说了好几遍,余子清也没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时,半脑壳忍不住从槐树里探出脑袋。 “有人要抢他的名,但是对方手段太不遮掩了,竟敢明抢,被反噬湮灭了。” “名也能抢?” “不是巫双格这个名字,而是另外一个名,跟他的宝贝有关,唯一的名,我也说不清楚,我不记得了,我只是忽然想到了这个。” 半脑壳指了指自己缺失的一半脑壳,还有缺失的脑子,表示能忽然想到这个,已经是超常发挥了。 让他解释清楚,那是不可能的。 余子清看着混元金斗,若有所思。 除了巫双格这个名字,除了傻格格这个昵称,的确还有另外一个称呼。 名为饲便鬼,余子清只是提过一次,而且没在巫双格面前提。 在给饿鬼转职之后,每个饿鬼都有一个特别的称呼,就像是奸商饿鬼其实姓王。 而奸商饿鬼其实也是个昵称,正儿八经的饿鬼名却不是这个,也从来没用过而已。 这种名字,以后若是有一样能力的饿鬼,可能就会正式启用。 但对于此时此刻来说,的确是独一无二,独属于一个人。 现在发生的事情,具体如何,余子清也不能确定,他只知道,他亲口说出来过这个名字,这个名字便已经有了意义,是独一无二的。 自从当年给恶鬼改名,便引起了变化之后,余子清就认清楚了,名字很重要。 族名也很重要。 “以什么办法,可以抢占名字?”余子清转头问了半脑壳一句。 这家伙当年好歹是祭之神,现在拉成这样,脑壳都空了,那在某些事上,专业性也不是谁都能比的。 “我不记得了,我只是看到格格,忽然就想到了这个,反正被抢了名,不是好事。” 半脑壳说到这,忽然愣了愣,他伸出手指,在自己空荡荡的半个脑壳里搅动了一下。 “大人,有甘霖么?” 余子清立刻给他了三滴。 半脑壳将甘霖丢到脑壳里,随着甘霖被慢慢吸收,一些对应的信息,也开始出现。 “被夺了名,结果都很凄惨,从气运到能力,一切都会随着时间被慢慢夺走。 最后失去了名的人,会慢慢的湮灭,直到最后,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样。 或者一直存在的,也只是那个夺名的人。 我说的这个人,不是指人族,是所有生灵都算在内。 很久之前,曾经有人成功过,但是我不记得是谁了,他应该是完全成功了。 但绝大部分,夺名都是失败了,被反噬的话,会直接湮灭。 不是死了,是湮灭,彻底的消失,不存在了。” 半脑壳说到这,就忽然卡壳。 “我不记得了。” “再来点。”余子清拿出一瓶甘霖。 “不行了,我只是忽然感觉这样有用,但是很费力,我感觉好累。” 话没说完,半脑壳便蜷缩成一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他身后的槐树,将他包裹着纳入其中。 余子清想了想,将拿出来的这瓶甘霖原液,交给旁边的饿鬼。 “等他醒来了,给他,让他慢慢恢复。” 自从半脑壳化作饿鬼,再也不想沾染祭之神相关的能力,余子清就没管他。 反正多一个饿鬼也无所谓,他生前是什么不重要,现在怎么抉择的才重要。 没想到,半脑壳到底出身比较高,比想象的有用多了。 哪怕留着当百度使也行啊。 确认了没什么问题,余子清就让巫双格最近也别出去了,收拢秽气的事情,晚一点也不碍事。 至于其他转职过的饿鬼,余子清也没急着给正式的名,现阶段有点不太安全。 回头搞清楚了再说。 他拿出正版的六十四面体水晶,摸索了一下,又将其收了起来。 占卜了他也看不懂,还不如赝品好使,徒增烦恼都是小事。 最重要的,余子清相信,他看的那一刻,哪怕他看不懂,看这件事本身就是影响。 思来想去,余子清算了算时间,老羊应该没那么忙了吧? 他进入七楼戒指,召唤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上来,脚步匆匆,却没上一次恨不得摔门似的暴躁。 “有话就说,有屁就放。” “夺名,你听说过么? 有人或者又什么东西,想要夺傻格格的名,不是巫双格这个名字,而是饲便鬼这个名字。 据说若是成功了,一切都会被慢慢夺走。 这一次对方明目张胆的强抢,被反噬湮灭了。” “嗯?”老羊眉头一蹙,立刻安定了下来:“我没听说过,也从未看到过相关记载,怎么回事?” “半脑壳,就是新出现的一个饿鬼,曾经是一位不在众神之列的神只,他被折腾的很惨,最后饿死了……” 余子清给解释了一下,详细说了一遍。 老羊打量着余子清,他就闭关研究几年而已,发生这么多事了? “你连这种货色都敢收了?” “我纯粹是好心而已。” “哈哈哈哈,放屁,这话假的你自己信么?”老羊忍不住嗤笑,只不过说完,他的笑声忽然收敛,一言不发的看向余子清。 余子清被看的有点发毛,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跟我好不好心没关系,只不过,饿死鬼化作饿鬼,无论是谁,我都不会阻拦。” 此话一出,老羊张大了嘴巴。 “我的个天,这些年你都经历什么了?” “没什么啊,都给你说了啊?” “你什么时候修成真言宝术,还修到了第七层?” “没有啊,我压根没见过真……呃……” 余子清骤然一惊,看了看周围,差点蹦起来。 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在七楼里,这里被固化了七层真言宝术,他在这没法信口胡扯的。 老羊的眼睛里放光,看着余子清。 “我知道你肯定不可能修成真言宝术,更别说第七层这种最高境界。 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我都无法抵挡这里的威能,比如说,我是你……” 老羊的声音戛然而止,很显然,后面的话他说不出来了。 余子清眨了眨眼,试探性的低声道。 “我是你爹。” 余子清打量着四周。 “坏了,我的七楼戒指肯定坏了。” “你别跟我瞎扯,我知道你肯定都不知道你为什么能做到,快跟我说说这些年你都经历了什么?做了什么?” 老羊有些急不可耐,眼睛里冒着骇人的光芒,一副恨不得将余子清切片的架势。 “其实我是女的。”余子清又试探了一下,很顺畅的说出来。 他都懵了。 他当然知道,他的七楼戒指坏了,也不会影响到这里。 问题就出再他自己身上,可是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甚至于,若非老羊看出来问题,他自己甚至都没有丝毫感觉哪不对劲。 他跟老羊详细说起这些年都干什么了,老羊听完也是毫无头绪。 “接下来我要闭关一段时间,不跟外界联系,等我忙完这段再说,应该不是坏事,但是你最好也不要在用这种能力了。” 老羊叮嘱了好几遍,看着余子清离开之后,他自己在七楼里转了好几遍。 确认了七楼没有任何问题,他满头雾水的离去。 他们研究的密室,基本快要完成,接下来才有的忙,他的确抽不出精力研究这个了。 现在也只是将七楼的真言宝术,列入研究日程,以后再说。 余子清睁开眼睛,满头雾水。 他也在回想,到底什么时候,什么事,影响到这个了。 …… 浊世污泥海,黑影人的祭文吟诵完,那构建出的香火之桥上,也依然缺失三。 除了恶鬼、饲便鬼、还有一个更蠢的,胆子大到没边的家伙,竟敢用饿鬼…… 黑影人都觉得前面俩冤了。 结果便是,不但那小黑子当场湮灭,连香火之桥上的小柱子都给炸了。 要不是他反应快,估计整座桥都给炸了,他估计也要跟着一起炸,死无葬身之地。 他已经彻底放弃构建出一座完整的香火之桥。 有这些蠢到极致,又胆子大到极致的小黑子在,他能活着,都是富贵当头照。 黑影人静静的等着,香火之桥延伸到浊世污泥海深处,尽头与泥浆链接再一起。 泥浆之下,翻腾滚滚,似乎又不止一个家伙,想要登上这座香火之桥,登天之梯。 激烈的竞争,让浊世污泥海深处不断翻腾,整座污泥海都像是再沸腾。 不多时,一团翻滚的黑气,登上了香火之桥,向着另一头涌去。 黑影人的眼中带着期待,接下来就是铺平十阶之路,等着十阶路开了。 那一团黑气翻滚着冲来,到了法坛之前,将那颗水晶球包裹在内,却没有退走。 而是继续延伸,直接将黑影人包裹在其中。 黑影人体内的力量涌出,同根同源的力量,此刻非但没有成功阻碍,反而像是在欢呼着迎接。 黑影人的意识在坠落,在慢慢变得虚无,他听到了一句话。 “接受你的献祭,便会达成你的愿望,成就十阶。” 正文 第三零四章 先苟一手,夺名之鬼(5k) 黑影人此刻只能看着,感受着,却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随着大量的力量侵入,与力量一起的还有大量的信息,在接收到的瞬间,便被他直接理解。 仿佛所有的一切,他本来就知道。 他越是明白,就越是绝望,因为这是必要的步骤。 从他借到力量的那一刻起,那些力量,便在潜移默化的改造他的一切。 而他自己也会主动去掌控那些力量,让自己更适合这种力量。 本来到此为止,也没有什么,就是正常的达成一致,付出代价,借走力量,成就自身。 最关键的,其实就是最后这次的献祭。 祭法本身,其实也没有什么问题,只是对方教给他的并非人族的语言文字,最关键的地方,他并不理解。 他献祭的并不是那颗水晶球,而是他自身。 他现在如同本能一般的理解了这种祭文语言,才明白,此前所有的一切,都是铺垫。 他想要在十阶路开之后,晋升十阶,对方答应了。 既然答应了,而且黑影人也已经付出了代价,那对方便一定要做到。 而想要做到这点,以对方如今拉胯的状态,就只剩下一种办法。 夺走他的一切,成为黑影人,然后再帮他在十阶路开之后进阶十阶。 这一切看起来,就不是对方图谋不轨,而是他知晓了一切,依然要如此做,借助规则逼着对方这么做。 对方只能含泪来走完程序。 此刻他能感觉到,对方的位格虽然很高,可是力量其实并不强。 可他已经毫无抵抗力,因为他自己把抵抗力全部消弭了。 他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在发展。 他立在原地,黑气再他身上翻滚,那香火之桥上两侧的小柱子上,一个个大脑袋小黑子,肆意的狂笑欢呼。 黑影人的意识在下沉,不断的坠落,他想到了那颗占卜水晶球。 他没有考虑水晶球是不是假的,是不是占卜出错这种事情。 而是他觉得,他应该再谨慎点,不应该在最后时刻放松了下来。 他肯定是理解错了那句话的含义,不应该在没完全理解的情况下,就贸然来到这里。 可现在后悔已经晚了。 他去想怎么自救,已经没法自救,任何抵抗侵入的方式都无用了。 他在想,怎么报复,怎么同归于尽。 可是思来想去,他平时做事实在是太过小心,以这个身份出现的时候,从来没露过正脸。 便是召集到身边办事的人,最后也都被他灭口。 他对经营一个势力并没有什么执念,他只想顾着自己。 最后一个办事能力最强的手下,也已经失控,失去了意识,连人形都无法维持了。 他只能发出最后的怒吼,向随便谁宣告,他已经死了。 意识不断的下沉,下沉,沉入无尽的黑暗里,一切都变得安静。 随着时间流逝,覆盖在黑影人身上的黑气,慢慢收敛,将其也化作一个浑身像是涂了一层油亮黑漆的小黑子。 黑色慢慢的沉入体内,力量慢慢的收敛。 他重新睁开了眼睛,漆黑的眼睛里,满是恶意,黑色慢慢收敛,眼白也慢慢恢复了正常。 他缓缓的伸出手,握了握拳头,似是有些不习惯的走出两步,踉踉跄跄,险些跌倒。 适应了一天之后,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怪异的笑容。 “终于……终于离开这里了,我,活过来了,咭咭咭……” 他站在浊世污泥海的边缘,张开双臂,嘴角扯到很夸张的幅度,肆意张狂,彷若在拥抱这片浊世污泥海。 浊世污泥海里,泥浆翻滚,也不知里面剩下的东西,是在暴怒的羡慕嫉妒恨,还是在为他高兴,在恭喜他。 他眺望着远方,怪笑着道。 “我能出来,你们也能,也有机会,与其咒骂我,诅咒我,还不如期望我好好活着。 要是我心情好了,需要你们的时候,可能也会把你们带出来。 能成功一次,自然能成功第二次。 时间永远是我们最亲密的伙伴,等待不会毫无意义。 我太喜欢这个时代了,他们竟然连我们的语言都不会了。 在那个时代,可没这么容易就成功。 实在是太好了,我已经等不及,去看一看这世间。” 香火之桥在慢慢的收缩,慢慢的缩小。 最终化作一个微型的白玉长桥,落在黑影人的手中。 那些小黑子,也依然蹲在栏杆的小柱子上,黑影人看着长桥上缺失的三个位置,有些不满。 缺失的小黑子倒还好说,但是其中有一个,连栏杆都炸了,桥面都缺失了一小块,彻底失去了补上小黑子的可能。 正因为不完整,这次夺名复生,便有了缺陷,而且是无法弥补的缺陷。 能成功已经不错了,黑影人刚刚复生,满心欢喜,也没太纠结这件事,以后再琢磨。 他拿起祭坛上的水晶球,感受着水晶球特有的感觉,尤其是闭上眼之后,便感觉不到水晶球的存在,他满意的点了点头。 而后他一脸郑重,缓缓地转动水晶球,窥视六十四面里的每一面。 最后从里面得到了一句话。 “见龙在田,担幡买水。” 他收起水晶球,毫不意外,他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接收了黑影人的学识,甚至可以说,他现在其实就是黑影人。 但他依然不懂这是什么意思。 黑影人那庞杂的记忆,还在慢慢的接收,他着重接收的就是有关水晶球占卜的东西。 他吸取了黑影人的教训,看起来吉利的占卜,可能真正的含义反而是大凶。 他收起了法坛,清理掉这里残留的痕迹,迈着轻快的步伐,游走在深渊里。 看着满目疮痍,皆是荒芜,他轻吸一口气,有些感叹。 “曾经的世界,竟然变成了这幅鬼样子,看来后来的战争尤为激烈。 人族那时的强者,实在是太过耀眼,众神也得被亮瞎眼。 可惜,我死的早,那几位最强的神王,也太过傲慢,根本不愿意听我的建议避其锋芒。 为了保住神只的荣耀,最后却因为这个,什么都没保住,真是讽刺啊。 退一步,退十步很难么。 就是因为他们不愿意退,反而坚定了那些人斗争到底的决心。 我想明白了,他们想明白了么?” 黑影人慢慢的游走深渊,可惜已经再也看不到往日半点痕迹。 山川河流,都跟当年不一样了。 他被困浊世污泥海,反而留下了一线生机,没有彻底湮灭。 在深渊游走了十几天,看到了通往更下层深渊的路径,黑影人却没了继续去看看的兴趣。 他转身前往深渊裂谷,感受到那里数量庞大的饿鬼之后,他眉头微蹙,有一种浓烈的压抑感和不舒服,汇聚的不祥之气,简直让他感觉到窒息。 他回想了一下,重新换了个方向,从一个隐蔽的小深渊裂缝离开深渊,回到了现世。 跨过界限,便感觉到天空中一道惊雷炸响,但也仅此而已了。 他已经是黑影人,哪怕还未接收完所有的一切,他也不是原来的他了。 天劫尚未浮现便已经消失。 黑影人深吸一口气,浓郁的灵气,在其肺腑之间流转,再次被吐出。 他体内的力量,便彷若多了一缕生机,一下子就变得鲜活了起来。 他贪婪的嗅着一切,荒野上的草木香气,高山顶峰的冰雪融化之后的甘甜雪水。 游走几天之后,他躺在草地上,闭目养神。 “他们可真强啊,竟然在最后开辟出了一个新的世界。 幸好当年我死的早,早早的就跳进了浊世污泥海。 不然的话,我肯定被那几个人族的家伙赠送了永恒的死亡。 也幸好,他们都已经被时光湮灭。 时间永远是我最好的伙伴。” 黑影人没有如同其他蠢蛋一样,复生之后就想着毁灭人族,毁灭世界,或者掌控一切的愚蠢想法。 他跟那些人又傲慢又愚蠢的家伙不一样,他不是坠入浊世污泥海的。 他是为了躲过当年那几个狠人,自己跳进去沉沦的。 那个时候,浊世污泥海还不叫浊世污泥海,而是叫沉沦之渊。 便是神只坠入其中,也会就此沉沦。 黑影人收敛了所有力量,游走在人族的城池里,什么东西都要亲自尝试一下,就像是要把沉沦这么多年浪费的时光,全部补回来。 他尤为珍惜现在还能活着。 当然,现在他也知道了饿鬼,也知道了为什么那座桥,会被炸开一个缺口。 以至于他出来之后,从来没看过那些小黑子一眼,甚至从来没放出来过一次。 他总觉得这些愚蠢的小黑子,会坏他的事,给他带来危险。 他是真的再也不想回到沉沦之渊了,在那个鬼地方,仅仅只是借助沉睡,保持自我意识,已经是拼尽全力了。 所带来的影响,便是他在一个小城里,闻到的一种臭臭的食物,都感觉特别好,特别香。 在当年,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事情。 …… “大人,有个事,我要跟你说一下。” 原仇找到了余子清,神情里带着一丝疑惑,一丝茫然。 “什么事?” “我听到了黑影人临死时的怒吼,那是他最后的呐喊。” “嗯?” “死了?”余子清有些愕然:“你确定?” “我不知道,但是我的感觉是这样的,他遭遇了最绝望的死局,所以他想把他陨落的消息传出来,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原仇满心复杂,他知道,黑影人肯定不知道他还能从孽物的状态恢复过来。 那声临死的呐喊,并不是专门给他的。 而且,以黑影人的骄傲,就算是知道他恢复了,也绝对不可能以这种方法来诈死。 黑影人只会再来杀他一次,将他彻底杀死。 他觉得这是真的。 但报仇的事,就此便没了目标,他一时之间有些茫然,也有些不敢相信这种事。 余子清莫名的想到了前两天,巫双格遭遇的夺名事件。 “他拿到了水晶球之后,会去哪里?” “应该是完成祭法吧。” 余子清想了想道: “你调动你的力量试一试。” 原仇念头一动,身上便开始浮现出一缕缕黑气,充斥着恶念的力量,而后他的胸口,彷若裂开了一个裂缝,更加庞大的黑气,从里面渗透出来。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触碰到那些黑气。 同一时间,大乾东部的一座小城里,黑影人骤然睁开眼睛。 他一步跨出,便消失在城中,出现在荒野里,他眉头微蹙,遥望向西北的方向。 他感觉到了,有人在借他的力量,不是很强,但是却有一个可怕的不祥,镇压着他的力量。 黑影人取出了那座有缺损的白玉长桥,轻轻在其中一个小黑子的脑袋上一点,小黑子便骤然活了过来,从小柱子上跳下来,落在长桥上,顺着长桥,向着另一侧走去。 而黑影人自己,则苟在后面,连目光都没投过去。 余子清触碰到那些黑气的力量,能感觉到,这种力量,被原仇背后的纹身镇压着,能被原仇完全操控。 他想顺着这股力量,去感受一下其来源。 下一刻,他感觉到一座香火之气汇聚而成的长桥,从未知的另一边跨越而来。 长桥靠近他这一侧,有个地方缺失了一部分,两侧的栏杆小柱上,各有一个漆黑的凋像。 其中一个凋像跳到桥上,化作一个一个浑身漆黑,大脑袋,满口利齿,如同三岁孩童一般高的小人,从长桥之上走来。 看到小人的一瞬间,余子清脑海中便浮现出一个名字。 噬心鬼。 传闻食人者,被剜心而死,若是胸中恶念太甚,其恶念便会化作一颗空心,填补其缺失的心脏。 但因为是空心,其化作噬心鬼之后,便酷爱食人心脏,尤其偏爱心怀恶念之人的心脏。 不过,噬心鬼可不长这样,从气息到身形特征,都是完全不符的。 那大脑袋小黑人,越过长桥,直接从原仇胸口的裂缝之中飞出,利爪直刺向余子清的胸口。 余子清屈指一弹,气血爆发,灼热的阳气,伴随着那一指力量,给那小黑人一个脑瓜崩。 彭的一声闷响,小黑人瞬间炸成齑粉。 但是下一刻,便见那小黑人的身形再次凝聚,满脸凶光,咧着大嘴,满眼贪婪的留着涎水,直奔余子清胸口而来。 余子清眉头微蹙,目中一道血光喷出,血焰将其笼罩,将小黑人烧成虚无。 但是下一刻,小黑人又再次凝聚出来身形,距离余子清更近了。 余子清眼睛一亮,伸出一只手,一把捏住小黑人的脑袋,将其拎在手里。 小黑人的利爪抓在他的手臂上,火花四溅,连皮都抓不破。 继续试验黑火,黑火灼烧之下,小黑人惨叫连连,胸口不断的开裂,彷若正在承受剜心之刑。 每一个呼吸,都是一次完整的剜心之刑,一连持续了数百次之后,小黑人的惨叫声越来越小,慢慢的似乎已经能承受住了。 随着伤害持续,小黑人的气息也开始变强,变得更加凶厉,挣扎的力量也在不断攀升。 这时,余子清才发现,这鬼东西难缠得紧。 弄不死,而且会逐渐适应,也会在适应之后,持续变强。 最初虽然弱的可怜,但现在差不多已经有四五阶的力量了,而且还在增强。 这家伙留着口水,眼中的贪婪越来越盛,一门心思的要挖出他的心尝尝,这样下去不行啊。 余子清拎着小黑人,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他来到东边的槐树林,看向一众饿鬼。 “谁要?” 一众饿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没人开口。 余子清翻了个白眼,拿出一小瓶甘霖,一手拎着小黑人,一手跟撒调料似的,洒在了小黑人身上。 而后直接将小黑人丢了出去,屈指一弹,将其再半空中打爆。 漫天碎屑伴随着甘霖洒落,一个个饿鬼赶紧接住往嘴里塞。 然而,下一刻,一个个饿鬼,却像是吃了巧克力味的屎一样,将其全部吐了出来。 只有巫双格一脸茫然的看着其他饿鬼,吧嗒着嘴,似乎没什么感觉。 余子清看了一眼巫双格,沉默了一下,看向了另一边,另外一个让他意外的对象。 半脑壳。 这是半脑壳第一次吃下去了除了甘霖之外的东西。 而且他跟巫双格不一样。 巫双格是什么感觉都没有,就很普通。 而半脑壳却似乎有些贪婪的吞噬,就像是一个正常的饿鬼,第一次吃到东西时的样子。 那个小黑子的碎片,被其他饿鬼吐出来之后,还未来得及再次凝聚成型,便被半脑壳全部吞了下去。 半脑壳那干瘪凹陷进去的肚皮,也终于鼓起来一次。 他靠着树干坐在那里,神情里带着满足,彷若终于活过来了一般。 余子清眉头微蹙,瞬间出现在原仇身边,再次触碰那些黑气时,便见到那香火之桥,飞速的后退消散。 原仇散去了力量,一切又恢复了原样。 余子清来到半脑壳身边,看着他很饿鬼的挺着大肚皮,一脸惬意地靠在那消食。 “你知道这是什么情况么?” “不知道,我只知道,这种家伙吃起来特别的美味,特别的满足。 它不是噬心鬼,只是由噬心鬼而来,有噬心鬼之名而已。” 余子清念头一动,想到了之前有人要夺巫双格的饲便鬼之名。 “你是说,这鬼东西夺了噬心鬼之名,是噬心鬼之名凝聚而来,所以寻常方法根本杀不死?” 正文 第三零五章 耻辱败类,卖队友喽(6k) “我记不得了,只是看到的时候,忽然想到点什么,具体的并不记得了。” 半脑壳靠在树上不想动,整个人都有些懒洋洋的,要不是说话的人是余子清,他现在压根不想说话,只想静静的躺着。 真正吃到嘴里,吃进肚子里的食物,所带来的满足感,远远超过被人祭祀。 虽然他其实已经不太记得,只是偶尔有些零碎的片段出现,但他依然觉得现在最好。 被饿死的人,最大的执念,自然是吃饱。 现在给半脑壳机会选,他也不可能选择变成曾经的祭之神了。 余子清问不出什么,也不打算继续问了。 第一次真正的吃饱,对于一个饿鬼来说,是难得的体验,对以后的发展也很重要。 余子清没继续打扰半脑壳,还吩咐别人也别惊扰到半脑壳。 名为噬心鬼的小黑子,被巫双格和半脑壳瓜分吞掉。 巫双格能吃掉小黑子,估计跟巫双格转职过一次有关,但更大的原因,估计是他不挑食,食谱远比一般饿鬼更广。 而半脑壳能吃掉,大概率是他身份特殊,哪怕变成了饿鬼,祭之神的位格也丢不掉,被限定了食谱。 小黑子正好就在食谱内。 余子清向着深渊裂谷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大概有数了。 原仇的力量,其内的气息意念,跟黑船圣徒的很像,都有一种来自于浊世污泥海的感觉。 而那个小黑子,几乎更是恶意的集结。 被黑火灼烧,只出现了被剜心的效果,根本没有其他变化,这还是余子清头一次遇到。 这便是典型的报应。 这鬼东西绝对是来自浊世污泥海,不可能是别的地方。 而他记得,当时那座桥的两侧,可是立了一大堆小黑子。 好处是,半脑壳的食谱里多了一样东西,以后再有小黑子,半脑壳肯定还能吃。 余子清还挺期待看看半脑壳慢慢恢复之后,会有什么变化。 要不是现在给半脑壳牛肉干,实在太不公平了,余子清还想看看他能不能转职。 排在半脑壳前面等的饿鬼,还有一大堆呢。 这吃饱喝足了就喜欢躺平的饿鬼不少,可似奸商饿鬼这般,上进心都溢出来的饿鬼也还有不少的。 别的不说,起码一碗水得端平了。 锦岚山禁地,东边槐树林里的槐树,竞争最激烈,可不是没原因的。 回过头,余子清又来到原仇面前,让原仇配合他研究。 这一次,却再也没有什么蹲满了小黑子的长桥出现了,原仇调动力量,没有遇到任何阻碍。 余子清有些不甘心,可惜他再怎么试,都是一样的结果。 他可不信长桥的另一边没人,也不信那些小黑子是占据主导地位的。 之前走过来的噬心鬼,更像是一个试探用的炮灰,对方一直苟着,竟然连目光都没投过来。 这可不像余子清见过的大魔头。 哪怕如同七阴大王这般缩头乌龟,面对窥视的时候,都会忍不住伸出脖子来看一眼,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 而这次这个,真就从头到尾都不露头。 最重要的一点,这些小黑子都能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了,还有那座香火之桥,明显也不可能是那些魔物能搞得出来的。 再加上原仇使用那种力量的时候,能连接到对方,还有他说黑影人挂了,若这个事是真的。 显而易见的一个结论就出现了,掌控那些小黑子的大魔,已经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了。 修士对于浊世污泥的了解并不是太多,因为这个东西非常少出现,量也从来没多到可以汇聚成海的地步。 这鬼东西对于任何生灵来说,哪怕是鬼物来说,都是避之不及的粪坑。 任何有理智,不,任何有趋吉避祸本能的东西,都会避开浊世污泥。 那片浊世污泥海,可不是公共厕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余子清一直想找到这么一个人,有理智,还能作为借力对象,把对方抓来当充电宝做实验,心里也不会过意不去。 现在出现的这个家伙,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可惜,对方比七阴大王还苟。 哼,这个家伙的口碑肯定比七阴大王还要差,七阴大王的做派,已经算是魔中垃圾,怂的要死,稍微有点实力的大魔,提起七阴大王,都得口嗨两句。 因为怕被人认为自己也是怂货。 现在这个,绝对是魔中败类,魔中耻辱。 跟他站在一起,都会掉逼格的存在。 他怎么就连看一眼都不敢呢。 余子清有些气,心里诽谤了好半晌。 实在是最近研究仪法,研究祭法,研究借力晋升之类的东西,已经不只是兴趣使然了。 他之前对外的说法,他每一次爆发,都是借力,所以才能发挥出九阶的实力。 那个时候,他没文化,信口胡诌,其他人还都信了。 那时余子清就挺纳闷的,后来知道了,还真有类似的法门,只是那时他没文化,没见识,不知道而已。 而后来发现了圣徒,知道了这种晋升之法,早就有成熟的路线,只是后来没人用了。 之所以基本没人用了,最大的原因有俩。 一,不稳定,代价也不稳定,而且大多数时候,代价都有点高。 二,能被借力的存在,基本都销声匿迹了。 而且随着时代发展,很多材料都不见了,尤其是生物材料,不少都断的彻底。 这条路没有人前赴后继的研究完善,连替换材料这种事,都成了大难题。 炼气、炼神、炼体三条路摆在那里,各种天赋基本都能找到对应的。 实在没天赋的人,只要肯吃苦,也能去炼体。 毕竟大多数人,其实就没指望能进阶九阶,肯下苦功,再稍稍配合点资源,成就个四五阶也不是什么难事。 说难听点,炼体都没资源的人,穷成这样了,就别指望对方能拿出仪法、祭法之类所需的各种材料,还能找到一个借力对象来晋升。 那真不现实。 余子清想要通过这种研究,来研究他自己的外挂。 研究他强行推演出来的那门诡异借力法门。 强行维持着最强的状态,无论如何消耗,如何受伤,都能维持住,只是时辰到了,就得把消耗的力量全部还回去。 余子清一直在想,从哪借的?还给谁了? 纳闷诡异秘法是如此,有借有还。 而他的拔剑能力,却根本不用还,就像是凭空得来的,顶多是时间到了力量会消失,已经消耗掉的却无所谓。 而想要拔剑爆发,就得获取目标的一定程度的信息,越完整越好,在现在看来,也跟以仪法、祭法为基础的借力法门,有很大的相似度。 都是要有比较麻烦的前置条件。 转了一圈,余子清发现,现在的研究,对他很有帮助,那就更有兴趣了。 目前接触到的这些,已经是最接近他外挂能力的东西了。 差距的确很大,可相似度也多,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余子清不可能放弃。 …… “在他们眼中,我就是耻辱,就是败类,但是我还活着,他们死了,哈哈哈……” 黑影人喝着酒,吃着灵果,听着曲,微醺之后,便有些放肆,跟其他的客人一样,在这瞎吹牛逼。 旁边的客人,听不懂他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可感情还是能理解的。 “对,能活着才是本事,人都死了,有个屁用。”有个喝到有些大舌头的客人,跟着附和。 “我太喜欢这个酒了,这是个好东西,能喝醉是真好。”黑影人端起酒杯,一饮而尽,他也不去化解酒意,只觉得做人真好,还能喝醉。 这里也真好,他憋了这么多年,在这信口胡诌,瞎说大实话,也不会有人在意。 甚至都不会有人在意他到底是谁,只要你掏钱,你就是大爷。 “危险的事啊,还得让手下的人去干,不然的话,指不定哪天死的就是自己。” “啊对对对,养着他们,可不就是要办事么,哪有拿了好处不做事的人。”大舌头随口附和,挺像那么回事的。 “哎呀,幸好前些日子,我谨慎了点,不然我这次就死了。 我可是最喜欢那个小家伙了,就这么死了,我可伤心了。” “所以兄弟你是来喝闷酒的吧?啥也别说了,都在酒里,来,喝。” “说得太对了,你随意,我干了。”黑影人一拍大腿,端起酒坛子,咕冬咕冬的就干了一坛子酒。 黑影人觉得他的前身,平日里行事谨慎,还是挺对的。 这个看起来非常好的时代,最强不过九阶的时代,可没有黑影人记忆里描述的那般和谐。 他的小黑子,死了,死的彻彻底底。 他想要试着补上一个噬心鬼,为此专门费心费力的奔波好些天,去找到了十几个噬心鬼,做了次好人好事,将那些噬心鬼宰了。 可惜,现在的鬼物,实在是太垃圾了,被宰的噬心鬼,只有一个死后适合登上香火之桥的。 而登上去的那个,还没化作小黑子,就湮灭的彻彻底底。 他现在也找不到新的噬心鬼的,因为如今的神朝,几乎没有出现这种鬼物的良好条件。 这十几个,恐怕已经是库存了很多年才攒下来的数量。 他的小黑子,就这么死了,黑影人其实真的挺遗憾的。 早知道就不让噬心鬼去了,让厉鬼去多好,这天下鬼物,厉鬼数量一点也不少。 就算厉鬼死了,后面找替补也好试,现在他想找噬心鬼去试都有些难了。 听其他人说,这些年食人者少的可怜,更别说被剜心而死,还成功变成噬心鬼的,那更是凤毛麟角。 喝的微醺,黑衣人向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眼,心里明白,那个方向,唯一能让他的小黑子死的彻彻底底的,只有一个锦岚山禁地。 以后绝不靠近锦岚山禁地三千里……不,一万里范围! 喝酒喝高兴,跟人吹牛逼瞎说大实话也放肆高兴了,黑影人回到房里,激活了玉圭,听着里面说的故事,闭上眼睛养身。 他太喜欢被腐化了,尤其是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没了那无时无刻都在翻腾的恶意之后,他对于浊世污泥海里其他货色的雄心壮志,便很难升起什么兴趣。 黑影人瞎琢磨着,便呼呼大睡了起来,连防备都没有。 因为这里消费很贵,基本的安全很有保障。 只要肯撒币,管你是人是鬼。 另一边,余子清还在做各种实验,各种试探,脑补借给原仇力量的家伙,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可惜,余子清做梦估计都想不到对方现在睡在青楼里。 还是夔侯国主在大乾开的,尤其注重客户体验的高端青楼。 夔侯国主牢记了余子清瞎扯的理念,客人是来寻开心的。 对于修士来说,很多修士都过了需要真刀真枪实干的年纪,哪怕外表依然年轻,可内心早已经不复青春年少。 他们来寻开心,是真的字面意思的寻开心,是放松,是放肆。 所以夔侯国主不是开分店,而是有很多品牌,分档次。 黑影人来的这个,就是逼格高的档次,来这里你要是想着脱裤子,那真会被人看不起。 甚至最近,夔侯国主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换个名字。 青楼这个名,流量大,好用,客户群广,但是坏处则是,名声其实不怎么好。 他要做的是高端大气上档次,是心灵的港湾,给那些心境有些问题,有些紧绷的修士,一个放松的地方,能松松弦,更好的修行。 每个地方,其实都在潜移默化的改变着什么。 南海大岛,一群院首汇聚到一起,他们分立大岛十方,布置好了大阵,从十个方向一同激发。 只见一道光幕平地起,转瞬之间,与地面接触的地方,光幕便似凝固了一般,不断的向上蔓延。 十方光幕在大岛的上空汇合,在中心化作一个有十个分叉的符文,凝固成了一块灰石一般,静静的固定再那里。 当大阵彻底激发,整座大岛便被彻封闭了起来,与外界彻底隔绝,连海水和空气都没法渗透进来了。 或者说,大岛现在已经跟这个世界隔绝,因为大岛洞天内,却还联系着虚空,有日月星辉可以洒落进来,源源不断的化作灵气。 一群院首凑到一起,重新检查了三遍,蜍叶露出一丝微笑。 “成功了,大型密室。 现在,不会再有任何力量来阻拦我们了。 在成功之前,这里不会解封。” 老羊露出微笑,伸出手指。 “这一次,三十年!三十年内,我们一定会成功!” 众人信心满满,彷若已经预见到,他们的名字,被载入史册核心位置的那天。 哪怕是再简略的记载,他们的名字也不会被省略掉。 完成彷照大岛洞天制作的大阵,只要难度够低,只要需要的材料价值低,让这种大阵满世界开花。 最低最低,他们的世界便再也不会有降格的危险,天长日久之后,量变引起质变,世界本身都会升格。 这便是正统修道者的思想。 九阶便是极限,那便去开整个世界的十阶路。 对于他们来说,不会想着所有人都是九阶最好,我自己给自己找个进阶十阶的方法,我就是最强。 他们只会想着,十阶算个锤子,我要追寻更高更深的真理,十阶在这条路上被迫走过的路而已。 走到了这里,可能会更容易去追寻真理,仅此而已。 追寻力量,自己都会看不起自己。 当这个超级大型的密室完成,老羊的心也随之一静,整个人似乎都安定了下来。 往日里的焦躁,一点就炸的脾气,似乎都偃旗息鼓。 他看了看其他院首,相信他们都有同样的感觉。 这些日子,院首们都有干架了,只不过大家都很克制,干架也是直接上拳脚,谁也没舍得大打出手,万一打坏了洞天,打坏了大岛,便会功亏一篑。 而且,直接拳拳到肉的干架,发泄心中的焦躁,的确比秘法比拼有用。 甚至为了打人疼一点,抗揍一点,有些院首还稍稍修行了一点炼体法门。 从超大型密室成型的这天开始,已经卡了很久的灵气转化阵法进度,骤然间就加快了起来。 憋着一肚子火的院首们火力全开,思路跳跃的速度,已经完全让那些牛马学子跟不上了。 甚至他们相互之间,都没法做到秒懂了,也得想一想,稍稍给解释一下。 按照这种速度保持下去,别说三十年了,十年可能就能达成目标了。 …… 深渊,余子清再次来到浊世污泥海边,沿着海岸线巡视了良久,除了多到装不完的黑土之外,便再无别的收获了。 所以,他又继续挖了几条河道,引血焰填充到他挖出来的血口,跟浊世污泥海碰撞到一起,继续烧。 浊世污泥海内,泥浆翻滚,浪潮奔涌,似乎有人急了,可惜却没什么鸟用,都不敢靠近海边。 另一边,在夔侯国主的高端青楼里玩的开心,醉酒酣睡的黑影人,忽然坐了起来。 他揉了揉脑袋,脑海中仿佛有几百张嘴在窃窃私语。 黑影人拍了拍脑壳,他现在根本不想听浊世污泥海里那些蠢蛋说什么。 “关我屁事,我都出来了,又烧不死我。 我都说了,等我什么时候心情好了,有需要你们的时候,会帮你们的。 现在我被吵醒了,我心情非常不好。” 骂了一句之后,黑影人直接掐断了联系。 世界瞬间安静下来了。 他以前怎么没觉得,这些家伙低语的时候,是这么惹人烦? 简直让他一息都忍不了。 黑影人翻脸不认人,浊世污泥海里的那些家伙,当场就懵了。 要知道,当初那座香火长桥出现的时候,可不是只有黑影人能踏上去的。 只不过黑影人的力量早已经被岸边祭祀的人借用,力量早就侵染了其肉身与神魂,黑影人踏上香火长桥,可以保证不出意外,绝对可以成功。 而其他人,则有不小的概率会失败。 但哪怕如此,能待在浊世污泥海的货色,会放弃了? 不,看黑影人成功脱困,简直比他们死了还难受。 机会小又不是没机会,凭什么就你黑影人能走? 所以,当时是先干了一架,然后有些稍稍有点脑子的,就觉得反正我上去了,成功的机会也很小。 还不如帮黑影人缠住阻拦的人,让黑影人先脱困。 等黑影人成功离开,再想帮其他人离开,那难度就明显小的多。 最难的就是第一个,开这个头。 可现在黑影人明显是翻脸不认人了,一时之间,泥浆翻腾,这些家伙本就时时刻刻被恶意侵染,在此沉沦,如今更是暴怒不已。 有人破防了,一直勉强维持着的意识,被浊世污泥海找到了缺口,无穷的恶意瞬间灌入其中,将其意识彻底淹没。 有人被气死了,剩下的人立刻冷静了下来,谨守意识不动摇。 良久之后,有人传递了信息。 “不能这么算了!必须报复!狠狠的报复回去!” “你现在怎么报复?” “沉沦之渊旁边那个人,看到了么?他在挖那些被烧过之后残留的土,我觉得他引火烧这些,就是为了那种残骸,不是专门针对我们的。” “你想说什么?” “那个败类能找到人带他出去,凭什么我们不能?” “咦?是啊。” 片刻之后,浊世污泥海的边缘,一个巨大的水泡浮现出来,上面倒映出一张又狰狞又残缺,却还似乎想表达出一点慈眉善目的脸。 它尽量平复被浊世污泥海影响到的恶意,又借助这种恶意,艰难的传达出一点意念。 正在辛辛苦苦挖土,面朝黑土背朝天的余子清,感应到恶意袭来,眉头微蹙。 那庞大的恶意以一种特别古怪的方式在侵蚀,像是疯狂进攻撕咬的疯狗,攻击一切,又像是被人尽力拉扯住了缰绳。 阳神怀里的地只之源,声音骤然变得宏大,将恶意抵挡在外,这才隐约感受到,隐藏在那恶意之下,有人小声逼逼。 “做个交易怎么样?” 余子清看向那张残缺的脸,对方勉强挤出一个狰狞的笑容。 余子清顿时乐了,妈耶,有人忽悠到他头上了。 哈……哈哈哈……笑死。 “做什么交易?想做交易,总得有点诚意吧?那就先说说,之前从这里逃脱的是谁吧。” 谁想,那张狰狞的脸,笑的更加狰狞了,一点犹豫都没有,直接回复。 “逃出去的是一个耻辱!一个可耻的败类!” 正文 第三零六章 卖队友真实诚,王子轩做十五(6k) 余子清揉着脑袋,脑壳有点不太舒服。 他现在差不多明白了,浊世污泥海里,能不受限制传出的,也只有各种负面的恶意。 对方这是借助恶意来传递信息,只不过一般人怕是感受不到真正有价值的信息,就先被那些恶意给淹没了。 他本来没想跟浊世污泥海里的家伙废话,但他哪想到,随口问了个敏感问题,对方竟然毫不犹豫的卖队友。 这把余子清给整不会了。 哪怕听那意念里传来的意思,现在这个家伙跟逃出去那个家伙,似是有恩怨。 不过,按理说,他们这算是内部矛盾,都是被困浊世污泥海的难兄难弟,再怎么有恩怨,那也得等出去了再说,对于外人来说,他们就是队友。 余子清沉默了好半晌,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 倒不是因为不知道怎么说,而是因为脑袋里瞬间冒出来一大堆想法,一时不知道该选哪个。 里面的这个狗东西,竟敢拿恶意灌他,仅仅这件事,余子清就不能忍。 还有,想要忽悠他,那这不反向忽悠回去,余子清都念头不通达。 再者,这家伙明显跟逃出去的那个家伙有仇,卖队友卖的这么痛快,八成也有借刀杀人的意思。 思来想去,余子清道。 “还有呢?具体呢?” 那个气泡上的狰狞面孔这次就不说了。 余子清开口问,他便知道,余子清知道有人逃出去了,而且似乎还想知道对方的信息。 先说一句,表示我可以告诉你,这只是饵,至于更具体的,那就不可能直接告诉余子清了。 因为这是一个做交易的方向。 余子清感受着那庞大疯狂却又克制的恶意,将其剔除之后,感受到了藏在里面的小声逼逼。 “我们可以做个交易,你想要知道的一切,只要我知道的,都可以告诉你。” “特么爱说不说,你觉得是败类耻辱的货色,说不定我还会看对方很顺眼呢。” 余子清转身就走,连黑土都不挖了。 当然,不挖不是因为良心发现,而是再继续挖下去,挖的坑太大,浊世污泥海里的泥浆就会倒灌回来,说不定会把他给淹了。 还有,他备用的一大堆储物法宝,基本快用完了。 他得留一点点备用,不能一口气全部用完了。 余子清走的干脆,那气泡上的脸有点急了。 这鬼地方八百年见不到一个人,能联系上他们的人,都是有传承的人,或者是意外找到传承的人。 还有一个家伙,倒是跟外界又联系,可惜那瓜皮太急躁了,被人算计了。 现在别说让人做事了,那货本身都成了被单方面的索取力量的工具人,以至于险些被气破防,彻底淹死在沉沦之渊里。 而且,余子清说的的确不错,在他们眼中的耻辱败类,还真的挺像人族的。 那家伙提起裤子就翻脸不认人,万一怕他们报复,再跟人族沆瀣一气,反过来打压他们,他们怕是永世都无超脱之日。 只要时间足够长,他们再也无法坚守意识,彻底沉溺在沉沦之渊里,便是注定的结局。 一想到这个,气泡脸便隐隐感觉心里发寒,再看余子清昂首阔步离去的背影,顿时有点急了。 如今这里火海越烧越旺,范围越来越大,岸边几千里之内,一个魔头都找不到了。 他们没法继续守株待兔,等着下一个人来了。 于是恶意逸散,余子清又听到对方小声逼逼。 “别着急啊,有话好好说,我们可以讨价还价,可以谈嘛。” 余子清不为所动,还似是有些不耐烦的揉了揉脑袋。 “逃出去那人,跟我们不一样,他是个软蛋,临战遁入沉沦之渊避难,颇让人看不起。 这次要不是我等帮他,他根本别想脱困,早就被其他人拖住了。 可这厮翻脸不认人……” 气泡脸小声逼逼还没结束,就见余子清咬着牙冲了回来,一言不发的开始挖坑,引血焰。 一直到大片大片的血焰跟浊世污泥海碰撞到一起,发出一阵激烈的滋滋声,余子清才停下手。 “恶念冲的老子头疼,现在就把这里烧干,统统烧死!烧死!” 余子清的眼睛发红,一脸狰狞,而后一挥手,一道道血焰飞出,落入到浊世污泥海里,炸的泥浆乱飞。 气泡脸连忙闭嘴,不敢再继续逼逼。 他生怕把余子清给逼疯了,这位若是疯了,不但很难再找到合适的对象。 而且,这位不顾一切之后,可能真的敢在这待几百年,不停引动血焰灼烧。 气泡脸的气泡被一朵血焰刺激的炸咧,他也不敢露头了,等到余子清发泄了一通,恶意都发泄出去了,他才再次悄悄冒头。 而且这次,他也不敢废话了。 反正交易什么的,下次再聊也行,这次只是给那个败类找点麻烦。 只是一时没忍住,开口就是交易,老想着逃出去。 于是,他小声逼逼。 “他先是借给了一个人力量,尽可能的帮对方适应掌控,然后再动了点小手段,成功夺名逃出去了……” 气泡脸逼逼了几句,余子清直接打断对方的话,冷笑一声。 “不做交易了?” “不做交易了,我就是想报复一下那个翻脸不认人的败类而已,至于交易,习惯了习惯了……” 余子清念头一转,道。 “我跟那个家伙可没什么恩怨,他也没有冒头,更没有搞破坏,特别老实,我为什么要去主动找事?” 气泡脸刚想说不可能,沉沦之渊里不可能有这人能耐得住这种寂寞。 可一想到那个败类,气泡脸就不确定了。 那个败类还真有可能干出这种事。 “你想让我帮你们去对付那个魔中败类,总要给好处吧? 总不能我平白无故帮你做事吧? 就算是交易,哪有这种交易法的? 还是说你只是想坑我?” “没有没有,交易都是你情我愿的公平交易。”气泡脸连忙否认,有这想法也不能承认。 “听你这意思,你对那个败类很熟?” “特别熟,大家一起在沉沦之渊里沉沦,谁不知道谁啊。” “哦,那你先说说,把你知道的,有关这个败类的一切,都告诉我。 我虽然跟那个魔中败类没什么恩怨,不过他一个魔头,跑到我的地盘,总归是他不对。 我要是见到了,顺手解决掉他也不是不行。 我实力虽然很一般,但是当世最强者,过半都跟我有交情。” 余子清说的随意,然后话锋一转。 “我对你们的祭法有点兴趣,你可以告诉我点。” 气泡脸心神一振,终于找到对方感兴趣的地方了。 不错,人族向来如此,有晋升捷径,哪会视若无睹,用不用都得先了解一下,掌握一下,必要的时候作为后备的计划,还可以用一下。 恩,这叫底牌。 用不用,底牌都必须要足够多。 气泡脸的念头疾转,有败类的成功经验在,他开始琢磨,这祭法到底要怎么动手脚,才能达成他的目的。 祭法本身,肯定是不能乱改的,差之毫厘谬以千里,错一点结果可能就会完全不一样。 能动手脚的地方,有成功经验的,也就祭文的语言了。 幸好现在的人族,不懂他们的语言了。 气泡脸又忘了最初的目的,满脑子琢磨的都是怎么效彷败类逃出去。 余子清脸上带着一丝期待,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当然,他压根不在意祭法,他在意的是情报。 那个败类的情报。 本来就没想过这种事,毕竟,一个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的家伙,连对方叫什么怕是都很难弄清楚,更别说资料了。 哪想到,他果然没看错人,那家伙果然是个魔中败类,魔中耻辱,连浊世污泥海里的其他家伙,都看他不顺眼到极致。 气泡脸这边压根没想过保护败类的个人信息安全,他张口就来。 想让余子清帮忙找败类麻烦,总得告诉败类的情报吧,这东西压根不算交易,是义务赠送的。 “那败类叫。” 余子清眉头微蹙,很显然意念传过来的名字,他无法理解,明显是另一种语言。 听不懂也无所谓,他记下了。 气泡脸察言观色,立刻补了一句。 “这败类还有一个耻辱的人族名字,叫王子轩,当年,他其实还是挺强的,只是所作所为让魔不齿……” 气泡脸意念传递信息速度极快,小声逼逼的语速也很快,绘声绘色的将他知道的所有有关王子轩的事情都说了一遍。 本来就很出名,就知道不少事情,到了大家一起沉沦在沉沦之渊后,那都成了裸泳的人。 平日里保持不彻底沉沦,已经很不容易。 再加上风评冷静的时候还好,可若是遇到沉沦之渊不平静的日子,大家不彻底被淹死已经是极限,哪还会管其他。 天长日久之下,意念涌动,都是意念直接交流,连记忆都成了盔甲,穿在外面抵挡,哪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你知我长短,我知你深浅,谁不知道谁啊。 只是气泡脸说着败类的事迹,余子清越听越觉得不对劲。 他说的那些事迹,好像说的是一位神只…… 一位不喜欢温暖,喜欢寒冷天气的神只,尤其是喜欢下雪天。 每年对方都会受到祭祀,祈求寒冬来临之前,能有几场大雪降临,帮助作物度过寒冬,来年开春雪融了之后又能滋养作物。 而这位神只,在大战来临之时,却怯战逃脱,一次被毁掉真身之后,竟然主动遁入了沉沦之渊,也就是浊世污泥海。 他都跳进粪坑里了,自然是无敌了。 再怎么看他不顺眼,也不可能有人跳进去把他捞出来惩罚他。 于是乎,当年洁白如雪的神只,化作了浊世污泥海里打滚沉沦的魔物。 余子清不动声色,心里却有点懵,但是更多的却是恍然。 在他知道深渊就是神只时代的世界之后,就已经生出这种想法了。 还有当初在安史之书的封印里,蝗神最核心的印记,被他吞掉了。 那个时候,他就不解,为什么他可以做到? 心里有猜测归有猜测,可是现在却真真切切的找到了实证。 神只可以变成了魔物。 想来也对,祭之神都可以变成半脑壳饿鬼,凭什么不能变成魔。 但这些只是个例。 但重点是,他能吞噬魔物,还能吞噬蝗神。 岂不是说,神只和魔物,本质上其实都是一种东西,一体两面。 余子清想到了深海的那座石山。 神只时代被掀翻,整个世界都被掀翻,那有没有可能,这个掀翻的,比他预想的还要彻底的多。 比如,把神只也跟着掀翻了,让他们沉沦,堕落成了魔物。 余子清觉得深海海底的那座石山上,他没看到的信息里,肯定就有这些东西。 所以,那座石山,就是钉死这件事的一件锚定物么? 余子清心跳加速,感觉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角,想要验证这件事,那只有一个办法了。 找到一个弱点的神只,吞掉对方试试。 但这也有个问题,现在好像找不到弱一点的,正儿八经的神只了。 能找到的,都是如同王子轩那个败类一样,化作了魔物。 难不成复活个消失的神只,再把对方吞了试试么? 咦,倒也不是不行。 余子清一边思绪飘飞,一边听着气泡脸诉说。 气泡脸眼看余子清似是都有些走神,有些不甚在意这些事的样子,便准备简略说点。 谁想余子清立刻斜眼瞥了他一眼。 “越详细越好,越详细成功的机会越大,你要是漏掉了什么,指不定就是最关键的信息,以至于最后功亏一篑。” 气泡脸一听这话,想想也对,就尽可能的详细,把他知道的全部都说出来。 一晃好些天过去,气泡脸说完,思来想去,的确没什么可说的了,这才忽然发现,这一次余子清受到恶意冲击好些天,依然面不改色,一点受到影响的样子都没有。 想到之前余子清装作被恶意侵蚀,有些发狂的样子,那多少是故意的。 但这不重要,能承受恶意最好。 若是承受不了,也没资格作为脱困载体。 气泡脸想到这,立刻止住思绪,再次告戒自己,这次只是给败类找麻烦,剩下的事来日方长,下次再说。 卖完败类的个人信息,气泡脸露出一丝狰狞的笑意。 “至于祭法,这东西可不是能随意乱传的……” “我帮你们去找败类的麻烦,你传我你知道的所有祭法,其实还是我吃亏了。 那败类能从这里逃走,还能利用你们,岂是易于之辈? 你只是付出一点祭法,甚至都不用付出力量,你占大便宜了。” 气泡脸琢磨了一下,也没敢直接反驳,他要说败类是个废物,岂不是说他们连废物都不如? 不过例行的讨价还价还是得有的。 两人争论了好一会,气泡脸坚持,所有的祭法为代价,那就必须要让败类死,或者把败类重新投入到沉沦之渊里。 而余子清说不可能,在浊世污泥海都死不了,哪那么容易对付,他去逼迫一下,让败类觉得势单力薄,就会想办法来救气泡脸出去了。 最后气泡脸不情不愿的应下。 虽然他其实想自己逃出去,他现在越来越觉得余子清实在太适合作为夺名之法逃出去的躯壳了。 思来想去,算了,先忍下,来日方长,慢慢来,不能把余子清逼急了。 最后达成一致,气泡脸传了余子清一半的祭法。 临走的时候,余子清随口道。 “好了,若是我想找你,又不能来这里,怎么办?” 气泡脸也没在意,直接道。 “你借祭法,诵我真名,我便会与你联系上,不过平日里,还是莫要随便念诵真名,会被感觉到。” 然后他又用那种陌生的语言,念诵了一下他自己的真名。 “那王子轩怎么没反应?” “他不想理我,他只要感觉到召唤来自这里,就不会理。” 余子清心满意足了。 这个瓜皮不知道被困此地多久了,竟敢告诉他真名。 从他顺口卖了败类的真名开始,余子清就察觉到,他似乎真的不是很在意这件事。 哈……难道不知道,人族连天魔真名咒都研究出来了么,哪怕此咒法只针对天魔。 但起码证明一点,人族有办法利用魔物真名来对付魔物。 虽然真名这东西,对于不同魔物的重要性不一样,像天魔这样真名是致命重要的少,可对于其他魔物,真名也是很重要的。 而对于余子清来说,真名的意义,就是最基本的拔剑根基。 余子清笑眯眯的离去,气泡脸也带着期待,等着余子清下一次来,或者下一次联系他。 他相信,余子清临走还专门要联系方式,肯定会再来的。 他不着急,等得起。 余子清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深渊,这次收获不小。 他当然会再来,甚至还想把气泡脸从浊世污泥海里拉出来,多好的试验品啊。 当然,他现在要先试试别的。 回到了布施镇,余子清坐在会所里喝着茶,周围已经布置好了镇魔大阵。 一口曾经用来关自在天的金属箱子,已经打开,镇魔符箓也准备好了三份。 甚至余子清一声令下,立刻就能将深渊裂谷里数百万饿鬼召集过来。 等到准备做的差不多了,余子清煮好了茶,骤然开口,吟诵起败类那个无法翻译出来的真名。 霎时之间,还在大乾逍遥的王子轩,乐呵呵的喝着酒,听着曲,品味着佳肴。 他感受到,有人在吟诵他的真名,本来没在意,因为最近沉沦之渊里,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骚扰他。 他都直接屏蔽掉了。 现在又感应到其他的,他稍稍感应了一下,便微微一怔。 咦,不是沉沦之渊的那些蠢蛋召唤他? 而是此界的人在召唤。 此界竟然有人知道他的真名? 王子轩顿时有点慌了,他逃出来有段时间了,愈发地调,但是知道的东西也不少啊。 至少他知道,有个东西叫天魔真名咒。 人族现在是整体拉胯了,但这不是人族的问题,是九阶就是上限,没辙。 人族里面可是有狠人的,他哪敢泄露自己的真名。 在人族这里厮混,用的都是王子轩这个人族名字。 可现在,当做不知道也不行,谁知道对面是谁,这让他喝酒的心情都没了。 他回到房间,闭上眼睛片刻,再次睁开眼睛的瞬间,回应了召唤。 他的目光彷若越过了空间的距离,落向被召唤之地。 然后,他的目光与余子清隔空对视到一起。 余子清露出一丝微笑,很是客气。 “我该称呼你为,还是称呼你为王子轩?” 败类沉默了,这就是个选择。 “我叫王子轩。” 听到这个回答,余子清知道,接下来还能谈。 “我去过了深渊,去过了浊世污泥海,哦,你们叫沉沦之渊。 我本来只是去挖点土,有个家伙非要烦我,要跟我做交易。 让我给一个败类和耻辱找点麻烦,最好是将其重新丢回沉沦之渊里。 他一直以恶意袭击我,混杂了大量信息。 包括你的真名。 但是呢,我觉得魔中败类,魔中耻辱,还有人族的名字。 想来算是比较另类的,你不搞事,我为什么要找你麻烦。” 王子轩轻吸一口气,他得承认一件事,他低估那些蠢蛋的愚蠢程度了。 但是现在听余子清这么说,他竟然有种能理解余子清为什么要这么做的感觉。 “你想要做什么?我虽为魔,但是我跟他们不一样,我也不想做跟他们一样的事情。” “我?我就是来告诉你一声,作为代价,你得告诉我,那个用恶意袭击我,恶心我好多天的家伙的信息,我只是挖个土而已,平白无故被人恶心,还要被人利用,不能这么算了。” 余子清没有完整的吟诵那个气泡脸的真名,而是将其分成了好几份,分别念了一遍。 “你可别说,你们一起沉沦,意识交融,记忆坦露,你却不知道他的事情。” 余子清隔空看着对方的眼睛,摸了摸胸口,他怀中锈剑上的锈迹,已经开始脱落了。 看来气泡脸卖队友卖的很讲究,竟然已经足够拔剑了。 那好,气泡脸做初一,人家败类……不,人家王子轩凭什么不能做十五? 王子轩被余子清给整不会了。 这种事,他的确没遇到过。 不过,若只是卖气泡脸一点信息,他的确没什么可犹豫的。 毕竟,气泡脸这蠢货,自己都把自己的真名卖了,那还有什么可说的。 正文 第三零七章 救你出来啊,新的真形(5k) 黑影人王子轩说难听点,就是怂,说好听点是心里有逼数。 所以,当年的人死的死,消失的消失,还有变成充电宝的,也有被改变了点本质活活饿死的。 但是王子轩却能度过了最危难的时候,现在也算是活的最爽的一个。 还没彻底死的,都在坐大牢,就他整天泡在夔侯国其下的高端青楼里醉生梦死。 当然,来青楼,纯粹是因为这里能打探到不少消息,顺便还能肆意吹牛逼,瞎说点大实话。 这是王子轩在得到玉圭之前的想法,得到玉圭之后,打探消息这种事,就成了次要的。 眼下跟余子清接触,他是一点不必要的想法都没有。 听余子清说的,被气泡脸恶心了好些天,似是很轻松。 可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的王子轩,最是清楚,能扛得住好些天的恶意侵蚀,却还能活蹦乱跳,人也没疯,代表着什么。 余子清说的话,翻译过来就是: 你队友把你卖了,卖的很彻底。 但是呢,我现在不想找你麻烦,你也给老子安生点。 然后我顺便问你点问题,你老老实实回答一下。 完事了,你欠我个人情,你就可以继续再这里潇洒了。 王子轩再人族这厮混了一段时间,接受新事物的能力还是挺强的。 大概这么理解了一下,他心里其实还在暗暗庆幸,这些时日低调点还是对的。 没去救浊世污泥海里的蠢蛋也是对的。 那些蠢蛋还在粪坑里没出来呢,都敢卖了他,这要是出来了会干什么,他都不敢想了。 所以,王子轩现在的想法很单纯,他也不图什么,就图给那些蠢蛋找点不自在。 要说对人族想法的理解,那些蠢蛋差他起码好几个时代。 现在是什么年代了? 早就过了因为族群不同,就必须分个你死我活的年代了。 他曾亲自去看过不少异族,甚至还见过能在神朝任职的异族。 说心里话,王子轩现在越来越喜欢这个时代。 心里也有些怕了,尤其是看到有些异族,对神朝有着非同一般的认同感,自称神朝子民,他便感觉通体发寒。 当年迈出这一步,开始接纳异族的人,简直是为人族立下了万世根基。 绕过了认同人族这个概念,变成了认同神朝,就这么一小步,就化不可能为可能。 因为异族成了神朝子民,那神朝也一样是他们的了。 一切都再也回不到曾经了。 王子轩在神朝里醉生梦死,可是越是如此,看到的细节就越多,内心也愈发坚定,还是别搞事情了,没机会了,而且,会死的。 正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那些还在粪坑里没出来,就敢卖他的队友。 现在便是他的大敌。 余子清想要气泡脸的消息,王子轩很痛快的就给了。 从真名到曾经的经历,反正在浊世污泥海里,待的这么些年,大家以记忆为壳,大家都没什么秘密了。 甚至看其他人的记忆,都成了不少人用来坚守意识的手段之一。 在海浪奔涌,浊世污泥海里沸腾的时候,通过互相窥视的记忆,来确认自身的存在,互相锚定,不让意识出问题,也是常规手段之一。 而那些窥视来的记忆本身,其实只是副产品而已。 王子轩不但将气泡脸的信息给了,顺便还额外多给了十几个人的,而且比气泡脸给的还要相信,里面配备了大量的画面和声音,就像是从记忆里直接摘抄出来的。 等到全部给完,余子清又道。 “你们的语言,能教给我么?” “我倒是无所谓,只是你未必能学会,语言跟人族的截然不同。” “试试吧。” 王子轩又传来一大堆信息,非常庞大,甚至比前面给的信息还要庞大的多。 就像是一首史诗祭文,以古老而复杂的语言记录下来,而其本身,便囊括了王子轩掌握的这门预言里所有能用到的东西。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小部分,便感觉神魂压力极大,思维压力也极大。 若是常人,怕是意识都会被压垮。 余子清只能暂时将其存起来,慢慢理解。 余子清也不怀疑王子轩在使坏,他能扛得住气泡脸构建的恶意之桥冲击,自然能扛得住这种纯粹的信息冲击。 眼看王子轩这般识趣,余子清心里还莫名的有点遗憾。 要是王子轩搞点事,他就能理所应当的摇人,把王子轩给按住,然后摆在试验台上,当个研究目标了。 最后再将其封住,当个仪法必备的核心材料超大号充电宝用。 人家这般配合,余子清就找不到理由了。 最后也只能随口道。 “看得出来,你跟那些家伙不同,你应当也明白一件事,时代变了,回不去了。 怎么再新时代找到自己的位置,其实挺难的。 你要是实在不知道要怎么做,找不到安身之所,可以来布施镇的养生会所。” 结束了链接,余子清闭着眼睛思索。 他倒不是真的完全信任王子轩了,人家心里怎么想的,他不知道,哪怕人家转身就骂他,他也并不介意,只要王子轩能老实点,这天下又不是真的容不下他。 就像余子清说的,时代早就变了。 余子清摸了摸怀中锈剑,王子轩是没法拿下当充电宝和实验志愿者了,只能想办法重新找个了。 先研究一下气泡脸那得到的祭法,回头把气泡脸救出来。 相信他一定会感恩戴德,知恩图报,主动来做志愿者的。 …… 断开了链接,王子轩长出一口气,然后第一时间拿出了水晶球,看完六十四面,得到一句话。 “识时务者,为俊杰也。” 这次他看懂了,真的看懂了。 这颗六十四面体水晶,难得给一次他能看懂全部的提示。 实在是只看懂一半,死的凄惨的教训还在眼前,无法全部看懂,他都不敢信。 他回到青楼,躺在那个足够大的床上,整个人都长出一口气。 其他人称呼他为耻辱败类,不是没原因的,他只想活着,怎么有利怎么来。 但是他也知道,反复横跳的骑墙派,死的会最惨,所以这选择便尤为重要。 现在他彻底确定了,他得顺着时代的步伐来,而且这个时代的步伐落在哪里,方向如何,他也有头绪了。 哪怕他已经不在是神只,哪怕曾经的神只全部都湮灭,他自忖,现在他也能继续滋润到下个时代,反正这次八成是不用再去跳到粪坑里躲了。 至于那些要害他的蠢蛋,王子轩已经不在意了。 他觉得那些蠢蛋,八成是在粪坑里潜泳的机会都不会有了。 刚才看到那人,有那么一刻,他都感觉对方的眼神变了,有一种大恐怖笼罩他心头,但凡他走错一步,可能就要彻底完蛋。&hutgapp 切身感觉到了恐惧,感觉到了喜怒哀乐,在化作人身之前,他可从来没如此深刻的感受过。 他夺名重生,归根到底,还是有了很大的副作用,只是他现在不介意了而已。 走出房间,王子轩抛下一个储物袋,抓住一个酒壶就往嘴里塞。 “接着奏乐,接着舞。” …… “我亲自确认过了,黑影人肯定死了,他被夺名了,你的仇被人给报了。” 余子清知会了原仇一声,省的这家伙老想着确认黑影人死了没,怎么去报仇。 当然,王子轩手里肯定有一颗水晶球的事,余子清没说。 他觉得,王子轩出来之后这般低调,八成水晶球也立下了点功劳。 果汁没明说,余子清心里其实也是有猜测的。 果汁肯定不会害他,那被果汁加了私货的水晶球,给的提示,八成也不是绝对公允的。 起码肯定不会给掌握水晶球的人提示,你去干掉锦岚山禁地的余子清,才是大大的好事。 所以,那颗水晶球,就放在王子轩那吧,权当不知道。 原仇给余子清道谢,毕竟余子清亲自冒险跑了一趟深渊。 他站在原地,颇有些怅然若失,仇人这就死了。 而且听意思,夺了黑影人之名,逃出浊世污泥海的那位,似乎也跟预想的不一样。 若是不然,以余子清的性格,再加上最近研究的事情,他不可能放过那位。 半个月之后,余子清借助仪法,联系了一下气泡脸,他告诉气泡脸,可以救他出来。 三个月之后,经过几次忽悠,余子清也没急着做什么。 他一直在研究王子轩给的史诗篇章,来学习那门语言。 学了三年,大概能弄懂气泡脸给的祭法里的祭文,到底再说什么,还有准备好材料之后,余子清才悄悄离去,再次进入了深渊,去寻找点志愿者,顺便试试王子轩到底有没有隐瞒。 再次来到浊世污泥海,这里沸腾的恶意,弥漫的阴气、怨气、煞气,都变得没那么讨厌了。 先确认了一下没人来过,黑土也没被人挖走,余子清放下了心。 他在浊世污泥海边布置出一个法坛,准备了各种乱七八糟的材料,有些材料,都已经绝版,还是找人帮忙,才勉强凑齐。 布置好祭坛,检查了三遍,确认每一个符文都没有问题之后,他点燃了灵香,呼唤了气泡脸的真名。 浊世污泥海里,泥浆翻滚,一个气泡鼓起,浮现出一张狰狞怪异的脸。 气泡脸看到余子清,满心欢喜,尤其是看到布置好的法坛,激动的气泡都在颤抖。 他认出了祭坛,不是夺名祭坛,但是本质上却差不多,是一种请神的祭坛。 请神降临,以身承载。 一般情况下,这祭坛还真跟夺舍夺名之类的没关系。 因为请来的神只也好魔头也好,都是意识降临,所需的力量也都由承载者来承担,若是力量不够,自然是消耗承载者的生命、神魂、寿数。 在面对强敌的时候,牺牲一人,拼死一搏。 再很久远的年代,这是神只给予虔诚信众的恩赐,只是分出一缕意识降临而已,惠而不费,还能展示一下神威。 但现在么,气泡脸连真身都没了,只剩下意识,自然也不存在意识回归这种说法。 分出一缕意识降临可以,但他所有的意识都降临,选择权也在他,而不再祭祀者。 至于来了就不走了,那还不是看他的意思。 祭法开始之前,余子清讨要剩下的那一半祭法。 这一次气泡脸很爽快,直接给了。 余子清露出了笑容,气泡脸也露出了笑容,大家都很满意。 祭法开始,古老而怪异的语言,吟诵着史诗篇章,余子清面不改色的将自己的双手手指扭曲成古怪的形状,结成符文,而后身体也构建出一个符文的形状。 灵香飘散而出的香火之气,旋转着构建出一个临时的通道,联系到浊世污泥海内。 气泡脸的气泡炸裂,一缕缕黑气钻入到通道里,翻滚着狂笑向着祭坛滚来。 余子清面色平静,他敢这么做,自然是因为看到气泡脸的瞬间,锈剑之上的锈迹便开始脱落。 而且,纵然有什么意外,他也有最后的兜底手段。 一咬牙,效彷一下巫双格、 大不了将气泡脸给吞了拉倒。 只是这样的话,以后再想来这里找志愿者,就有点难了,其他人怕是很难再上当。 他得让气泡脸成功脱困这里,当做一个成功脱困的典范。 之后他才好忽悠剩下的人。 他初次来到这里的时候,以为里面只有一个,没想到是有好多个。 但是后来有过接触的这些家伙,明显都不如他初次感知到的那个尚未苏醒的强。 那个才是大麻烦。 先解决气泡脸这群家伙,省的以后这里闹出大事件了,一口气跳出来一堆,可就不好解决了。 眼看气泡脸翻滚着飞来,余子清默默安慰自己,浊世污泥海其实叫沉沦之渊,其实不是真的粪坑,气泡脸也不是刚从粪坑里跳出来就直奔他的身体。 眼睁睁的看着那些黑气翻滚着,冲入他的体内,直到最后一缕黑气消散,余子清咧嘴一笑。 念头一动,直接激发了自己的能力。 他的气息骤然间攀升,在短短几息的时间,便攀升到九阶巅峰。 到了九阶巅峰之后,他的气息攀升还没停止,超越了九阶巅峰很大一段距离,却又不到十阶。 至此,力量的攀升停止。 余子清有些遗憾,也不知是天地所限,还是他了解的信息不够跨越一个大层次。 余子清推测,可能是他对神文的理解不够,有些东西,仅仅只是知道,却不明其意。 他的脸上也开始浮现出饿鬼之相,体内的力量,强行将气泡脸镇压成一团,以全力给了他一个大逼兜子。 一击下去,气泡脸都懵了,他身上凝聚出的黑气,所附带的恶意,一击便被击溃。 整个人的意识都陷入到懵逼的状态,思维陷入到停滞,本就不多的力量,彻底溃散。 余子清内视己身,气泡脸已经没反应了,要不是那被凝聚成一团的黑气还在,他都以为气泡脸被一巴掌抽死了。 只要完成判定,他要出手,出手的第一击,就必须尽全力。 余子清已经尽力钻空子了,要是这一击用剑砍他,而不是纯粹的力量去抽他,结果只会更严重。 出手之前,余子清就猜测,这家伙八成不会被一击秒了。 但好像也好不到哪去…… 气泡脸好像晕死过去了。 余子清站在浊世污泥海边,一头长发狂舞,一脸狰狞的饿鬼相,气息变得晦涩不祥。 而海内泥浆翻腾,不少人都在暗暗窥视,有人在祈祷气泡脸一切顺利。 耻辱败类不会来救他们,但他们相信气泡脸应该还是靠谱的。 片刻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望向浊世污泥海,嘎嘎怪笑。 “嘎嘎嘎……你们等着,大家都有份,以后总会慢慢将你们一个一个的全部救出来。” 此话一出,浊世污泥海里立刻浮现出十几个气泡,每一个气泡上都有一张怪异的脸。 他们都觉得眼前这个家伙,肯定就是已经成功降临的气泡脸。 余子清满怀期待的看着那一个个气泡,眼中满是真诚的热切。 收拾好东西,余子清转身离去。 都快走出深渊了,气泡脸也依然没有醒过来,余子清很担心,没急着离开深渊,静静的等候着。 闲来无事,便继续研究神文。 终于,数天之后,余子清研究到其中一段,正巧就有气泡脸真名的时候。 他终于理解了其真名的含义。 这一刻,余子清感觉到,他的气息便开始攀升,似乎有真的跨越到十阶的趋势了。 他没有继续出手,而是看向体内那团黑气,念头一动,沉声道。 “你的真名,按照人族的理解,应该是叫车,或者车轮。” 话音落下,便见那一团黑气,骤然化作一个包着铁皮的漆黑木车轮。 车轮中间,一张狰狞的脸慢慢浮现了出来。 车轮醒了。 他睁开眼睛,感受着自己的状态,那狰狞的脸,便莫名的有了一种仇大苦深的感觉。 再傻现在也该明白了,他降临了就不走的计划,成功了,但没有完全成功。 因为他挨了一击之后,便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了。 现在,他获得了新的真形。 正文 第一个(5k) 眼看车轮凝聚出真形,余子清便没有继续在他身上浪费时间。 他现在忙着感应体内的力量,提升的的确有饿鬼道的力量,但是还有一种别的力量。 他此刻开金口,便给车轮了一个新的真形。 这种力量,才是余子清需要在意的。 车轮若只是意识,余子清还真有点担心这货来了就不走了,毕竟是他自己以请神祭法请来的,理论上,余子清是不能自己将车轮以正常程序请出去的。 要么车轮自己出去,要么……把车轮弄死。 不过现在车轮有了真形,性质就变了,剩下的事情,就由不得车轮了。 余子清静静的感悟,心里也盘算着,这次的触发判定。 信息完整度是六十分,极限便是九阶巅峰,而这次明显超出了九阶巅峰,却又不到十阶。 天地所限应该是有,但是按理说,在深渊不应该有跟现世一样的限制。 要么是深渊与现世的联系太深,要么就是深渊本身就有巨大的问题,早就有类似的天花板限制。 虚空中要么没有类似的限制,要么,就是有限制,但是限制不大。 毕竟当年他可是在虚空迈入十阶的,有过成功经历。 所以只要信息完整度足够高,至少在虚空是肯能到十阶的。 这次没突破限制,那大概就只有七十分。 也不知是这信息的几个方面,到底是哪方面的短板拖了后腿。 能完成判定,王子轩肯没藏私,把他知道的全部都给卖了。 那问题可能就出在车轮本身了,可能他在浊世污泥海里沉沦时间太久,久到他用来做盔甲保护自我意识的记忆,都已经出现了不小的缺损。 连车轮自己都不记得了,时间又如此久远,怕是这信息完整度,再也不可能更高了。 这让余子清明白,易地而处,若是他遇到了自己一样的人,想要防备,最好的办法便是自己都不记得一些核心的秘密。 只要消失的足够多,那么,便再也无法触发判定。 莫名的,余子清又想到了这个世界的人,只要是说什么重要的事情,就上密室。 对密室的研究,早已经到了极高的阶段。 还有大量的记载,消失在岁月里,因此失传的东西数之不尽。 他以前觉得这可能是校枉过正,过犹不及,现在愈发觉得这种可能性极大。 让余子清自己去想怎么对付自己,防守的思路,大概也就是如此了,代价不小,但是有效。 余子清在这瞎想八想,借助力量在身,顺手修行好几种其他法门。 而已经恢复意识的车轮,已经有些自闭了。 满腔的美好愿景,在真形出现的这一刻,便化为乌有。 尤其是发现一种特别的力量,将他镇压着,别说请神掌控肉身了,他连动都动不了,意识更是完全没法延伸出去一丁半点。 在初入沉沦之渊的时候,他做梦都想再次拥有真形。 拥有了真形,对于神只来说,便相当于复活了,能卷土重来。 可此刻,他觉得自己完了,跳进了一个大坑,请神祭法不可能是这样的,绝对不可能! 但能成功,就证明祭法本身没问题。 车轮一时之间有些无法理解了,他也不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办,会面对什么。 脱离了沉沦之渊,没有了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的恶意,他的确轻松了许多,可落到如此地步,他有些茫然了。 等了好几天,余子清终于结束了修行。 趁机炼体,掌控肉身,打熬气血,磨练体内每一个角落。 从体内五小只,到锦岚秘法,最后完事了,再趁机修了修大衍初章,虽然这次的力量,似乎对于大衍初章效果不是很好,迟迟没有跨过大境界。 等到力量消退,余子清有些遗憾。 他还想着,车轮被他镇压在体内,算不算卡了漏洞,一直维持着战斗状态,便能一直卡着,维持着现在的力量。 没想到,他几日不揍车轮,力量便消散了。 而车轮目前有了真形,他又怕再给车轮一个大逼兜子,会直接将其打死。 多好的实验材料,弄死了以后都不好找了。 起码第一个,肯定不能弄死的。 力量消散,车轮也没蹦跶,一直很老实。 “我说了要救你出浊世污泥海,肯定会救你出来,还给了你真形。 你不会还想着占据我身体这种又低级又没脑子的事吧?” 车轮不说话,他的确不想了,因为他能感觉到,他再敢来一次,肯定会死的很痛快。 真正的死了,而不是被废了真形,意识还在。 “想开点,我也是逼不得已。 你之前沉沦在浊世污泥海,被那里影响太深了,没办法好好跟你交流的。 你可别说,你没有被影响? 出来好些天了,相信你也能感觉到了,你以前被影响的有多深。” “……”车轮想要反驳,却又没法反驳。 余子清说的不错,出来了之后,才能感觉到这些。 “你的格局得打开,你觉得你夺了我肉身的好,还是重新获得真形好?” “……”车轮沉默。 抛开他现在的遭遇不谈,单纯就事论事,重新获得真形的确更好。 “你联系浊世污泥海里剩下那些人了吧?” 余子清看似随口的一句话,车轮立刻紧张了起来。 “没有,联系他们有什么用。” “他们沉沦在那里,没出来之前,受影响太深了。” 车轮没敢反驳,虽然他也觉得没用,但实际上,他这些天压根没想起来这茬事。 出来之前,他还天天码耻辱败类,可自己出来了,也的确转身就把难兄难弟抛之脑后。 倒不是真的在意剩下那些家伙,纯粹是前后不一,车轮自己都觉得有点尴尬。 “你到底想要做什么?”车轮忍不住问了句。 在没出来之前,余子清不要力量,也从未借过力量。 而出来之后,将他困住,也压根没提仪法、祭法的事。 他能想到的,仅此而已了。 余子清不要力量,他反而愈发不安。 “我之前见过王子轩,我告诉他,时代早就变了。 我现在也告诉你,时代早就变了,你若是跟不上时代,就会被淘汰。 你懂我说的意思么?” “不懂。”车轮很实诚。 “你们还活着的年代,便是绝对的对立,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那个时候,你们这种家伙,被站在对顶端的那些家伙裹挟,根本没得选。 你是如此,王子轩也是如此。 但现在,时代变了,我觉得,打打杀杀的对抗,有什么意思? 让你放开手,你会做什么? 对抗神朝,掀起大战,最后最多也就是毁掉人族现在的世界,让其变得跟深渊一样。 然后呢? 你有想过之后你要做什么吗?” 车轮愈发茫然,他的确没想过。 他只想着若是能出来,便恢复曾经的力量,但这个过程,注定了是艰难的,而且大战不断。 最终可能的确如余子清说的这样。 “你知道王子轩出来之后,为什么什么都没做么? 因为他知道,先不说他有没有能力,就算是一切顺利,最终最好的情况,也就是如我所说的那样。 你觉得,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依然要去死战。 最后眼睁睁的看着繁华的世界,变成深渊那样的不毛之地。 那有什么意思? 还是你只是想着,赢不赢不重要,大家一起输也行? 你要是这般想,那你就活该沉沦多年。 你就没想过,时代变了,大家可以一起赢么?” 车轮大为震惊。 他还真没想过。 余子清说的不错,他的想法的确是哪怕我输了,我也不让你赢。 从一开始就抱着这种想法来的,从来没想过一起赢。 因为他自己都没有多少能赢的信心。 当年的战争打的太过惨烈,整个世界都被毁了。 只是失去真形,从此消失,或者如他这般,落入沉沦之渊的,其实都算好的。 当年有的是人,死的彻彻底底。 单单只是他,还真没多少信心。 只是嘴上说出来的,那一定要喊的响亮,要报复,要输大家一起输。 余子清能感觉到,车轮思绪翻滚,心有些乱了。 他继续道。 “其实啊,我对你们,倒是没多大恶意。 当年的事,乃是种族存续之战,站在我人族的立场,你们死有余辜,全死了最好。 但是我这人,跟其他人的想法不太一样,时代也变了,我没那么极端。 而且我觉得以你的地位,肯定不是能做决断的人。 再加上我看你出来之后,似乎已经恢复理智。 所以我才跟你扯这么多,想要把你拉到双赢的道上。” “你到底想要干什么?”车轮满心疑惑,算是真心实意的问了句。 “一时半会说不清楚,你听我安排就行了,你可别浪费我的好意,普天之下,怕是只有我会有这种好意了。” 余子清念头一动,放开了压制,给车轮了一个出口,让车轮自己选择。 车轮现在自己出来,那就顺着往下走,车轮要是不自己出来,那自己就加餐。 人家巫双格连屎都敢吃,他吞掉一个从粪坑里出来,还洗干净的车轮,还有什么可犹豫的。 车轮感应到一个出口,犹豫了一下。 出去了,便代表请神祭法结束,对余子清的约束也会消失。 可若是不出去,他觉得最多也只是如此苟延残喘坐大牢,顶多是从一个恶臭的牢笼,换到另外一个环境好点的囚笼。 余子清看似什么都说了,实际上什么实质性的具体东西都没说,就是要先看看车轮怎么选。 要是车轮不好忽悠,那就赶紧进行下一项实验,送他去死。 要是好忽悠,或者识时务,那咱们就慢慢来,做其他实验,送车轮去死这项实验就暂停了。 还好,车轮只是犹豫了一下,自觉已经烂透了,再烂也烂不到哪去,便果断从出口出来了。 一个长着一张颇有些仇大苦深的狰狞大脸的漆黑车轮,从余子清体内飞出,落在了地上。 那蒙着贴皮的漆黑车轮,像是天长日久,包了一层黑浆似的,气息诡谲,转动之间,便有一股奇特的气息流转开来。 隐约之间,似乎还有一丝微弱的香火之力落入其中。 余子清刚想好好感应,那香火之力便后继无力,彻底消失。 余子清若有所思,以后再好好试试,先记下,这可能跟车轮的晋升有关。 看着车轮这鬼样子,真形着实有些粗糙了,跟月神是真没法比。 人家月神不但凝聚出人形真形,还附赠了一座宫殿。 “你感觉到那一丝香火之力了么?知道你现在的真形,要如何晋升么?” “不知道,只是知晓,的确跟以前不一样了,没法用以前的方式晋升了,单纯的香火之力怕是没用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想到月神的晋升之路,就不是正常神只的方式。 车轮应该也有自己独有的晋升方式。 不过车轮应该比月神简单的多,毕竟这个鬼真形,一目了然,朝着他的真形的方向去试,总能试出来。 要是车轮愿意配合,真的识时务者为俊杰,那余子清还真有些不舍得将他摆在法坛上当充电宝用了。 他要延续另外一个大战略,如同月神一样。 先给月神人形真形,把月神拉到人族这边的阵营,这个简单,毕竟月神本来就不是神只死忠派。 而车轮的新真形,明摆着天生跟人族这边相关。 车实在是太好找了,接下来就可以先试试。 数日之后,余子清结束了对车轮的研究,这货现在就是个车轮,连变幻其他样子都无法做到,位格虽在,力量却跌落到谷底。 除了真形坚固,可以当一个法宝用,其本身的力量,顶多四五阶而已。 数日之后,奸商饿鬼听从吩咐,给余子清招募到了一个车夫。 这车夫境界有四阶,放到别的地方,在车夫里算是高的了,但是放到布施镇这里,顶多算正常操作。 布施镇发展起来之前,深渊裂谷周围数千里,都是荒无人烟,偶有魔物流窜。 哪怕是现在,跑这趟路线的车夫,甚少又四阶之下的。 毕竟,要是所有的货物,都用飞舟运输,能放进储物法宝的,统统放进储物法宝,的确方便,可那价格不低啊。 而且有不少货物,是没法放进储物法宝,亦或者放进储物法宝不安全。 当年大离太子救灾,直接调动飞舟运输粮食,那是真下血本了,要不然现在大离西部这边的人,也不会现在还都在念叨太子圣明。 车夫叫王七,家中排行老七,炼体四阶,标准的苦哈哈体修。 这次受到招募,来配合实验,除了奸商的确给的太多了,更重要的,他也想搏一搏。 ah 他当年选择炼体,一是因为天赋有限,二是因为穷。 如今年岁大了,便想着多赚点,给家中后辈多弄点资源,毕竟孙子辈出了个炼体天赋还算不错的,若是趁年轻,给足够的资源进补,以后肯定有出息。 这次来之前,他就做好了拼死一搏的准备。 这王七来了之后,余子清正准备给他说说风险,王七却笑道。 “我没读过什么书,也没什么文化,只会卖命。 运货拉车可一点都不安全,卖命大半辈子还没死,已是侥幸。 如今若有什么不测,那也是我命该如此。” 余子清有些诧异,他也不说其实没多大风险,最大的风险是要学仪法,还不出差错。 “好,你好好配合,若有不测,我便带你那孙儿去锦岚山。” 王七一听这话,立刻激动的叩首。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看那样子,是恨不得立刻去死,好成全他孙子能进锦岚山。 这荒野上跑的苦哈哈,靠近荒原,哪个苦哈哈现在不想抱上锦岚山的大腿。 说真的,他们只是听说,从锦岚山出来的体修,一个个都是打不死的硬汉。 哪怕打不过,也能保命,着实把一些修士给恶心的要死。 有时候,那炼气的修士,听说对面是锦岚山出身的体修,一个个恶心的连动手的想法都不会有了。 尤其是某些锦岚山的体修,不讲武德,被逼急了还会炸秽气桶。 前些日子才听说过,有个大派的剑修,本命法宝都被污了。 那些苦哈哈最喜欢听的就是这些故事,天生就对锦岚山抱着莫大的好感。 起码锦岚山的搅屎棍出来了这些年,尤其是靠近荒原的区域,苦哈哈体修的日子倒是好过了不少,工钱都涨了。 王七眼睛红红的,一副康慨赴死的架势,把余子清吓了一跳。 “你好好学我教你的东西,若是成了,我便给你孙子找个锦岚山的老师,再包他四阶之前所需的所有灵药。” 王七眼睛更红了,那狠劲一上来,余子清都有些心惊。 接下来的日子,余子清教给王七两种仪法,王七没什么文化,却有自己的智慧,他用最笨的办法,硬生生的将每一步都记录下来,不断的练习,仿佛要变成本能才甘心。 一晃三个月之后。 王七如同本能一般的摆放材料,手捏印诀,以标准的音调,吟诵死记硬背下来,睡梦中都不会背错的咒文。 车轮飘在法坛前方,感受着仪法进行,他也被这个普通的人族修士吓到了。 那种狠劲,让他想起了当年,那个时候,他见过不少这种人,都是狠角色。 正文 第三零九章 晋升之路,水车也是车(5k) 有些低沉的咒文在吟诵,车轮那张狰狞的脸,有些恍忽。 曾经的一些已经模湖的记忆,开始浮上心头,勾起他一些不是很好的回忆。 当年他死的其实有点憋屈,因为他是被波及到而死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机会在真形被毁之后,落入沉沦之渊苟延残喘。 而当年正面跟那位人族狠人对抗的莽夫,死的彻彻底底,真形被毁,意识被碾碎,连位格都被坚不可摧,热烈到足以烧穿世界的意志碾碎。 被碾碎的位格,散落之后如何,他已经不知道了。 但那个时候,那一瞬间,那个狠人骤然攀升,可怕到极致的强大意志,坚不可摧的意念,却给他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他还记得对方的眼神,就像是如今正在施展仪法的王七。 身死道消,永世不得超生,也没有丝毫动摇,反而会将意志夯实的更加坚定。 那不是不顾一切的孤注一掷,而是哪怕死了,也依然会对抗着死亡去完成目标。 正因为当年亲自见识过,感受过这种可怕的意志。 在沉沦这么多年之后,沉沦之渊里,当年沉沦的人不少都彻底湮灭之后,他反而还能保持着自我意识。 不管承不承认,他都在对方身上学到了东西,帮他扛过了最艰难的岁月。 因为见识过感受过一百分是什么样子之后,他自觉做不到一百分,可五十分还是能搏一搏。 《第一氏族》 这五十分,在那些已经湮灭再沉沦之渊的家伙眼里,可能就是一百分。 咒文进入尾声,车轮收敛了飘散的心绪,看着王七的眼神,不自觉的就郑重了不少。 至少他觉得,他应该给予这种人足够的尊重,不管对方实力如何。 这也是尊重自己在沉沦之渊里扛过的那些年。 余子清说的不错,在离开沉沦之渊之后,整个人的想法都会变得不一样。 余子清站在旁边,一直紧盯着仪法进行,随时注意可能会出现问题的地方。 王七的操作没有丝毫问题,一板一眼,简直就像是从他这里复制过去的,余子清担心的是车轮,会不会搞出什么问题。 这才是可能会失败的原因。 而这种仪法若是失败,可能会有一些不太好的结果出现。 不过此刻,余子清发现,刚才还有些走神的车轮,那张狰狞的脸,很是肃穆认真。 大量的符文,伴随着独特的神韵,飘在法坛周围,无形的力量,不是从车轮身上直接流出,更像是从未知处引来,落入到王七身上。 跟余子清预想的一样,车轮只是仪法之中最核心的配件而已。 车轮的强弱,跟仪法借力晋升获得的力量,不是完全成正比的。 理论上,王七之后获得的单纯的力量,是可以比现在的车轮还要强。 随着仪法进行,符文再那种莫名的神韵之中起舞,盘旋着落入到王七身上。 只是仪法结束,平安无事。 余子清却眉头微蹙,因为王七的气息并没有多少增强,境界也没有提升。 车轮眼巴巴的看着余子清蹙眉,连忙先开口。 “我已经很配合了,可没有藏私,我现在的真形,我自己都不是太了解。” 余子清没理车轮,看向似乎有些茫然的王七。 “感觉怎么样?” 王七伸出双手,细细感应了片刻。 “感觉……很好,我这是成功了吧?” 王七眼中带着期待,看着余子清,他这辈子就这样了,其实也不是期望后辈成才成高手。 他只是希望后辈别再吃他这辈子吃的苦就行了。 能拜师锦岚山,基本就是他能想到的,最奢望的出路。 “我昨天已经派人去接你孙儿了。” “多谢大人,多谢大人……”王七的眼睛都有些泛红,连连道谢。 余子清也不怪王七老惦记着这事,而这事对他来说也不算难,人家都给卖命了,成不成,余子清都不会亏待了人家。 前一天,余子清就已经派人去接人,还额外给了王七家里一些资源,没有留太多,因为太多了是祸端。 “先说说你的感受吧。” 王七琢磨了半晌,顺着一种本能的感应,从随身的储物法宝里他拿出了吃饭的家伙。 一辆靠着两匹傀儡马拉着的大车。 大车全身都包裹着厚厚的铠甲,两匹靠灵石驱动的傀儡马身上也披着甲。 这东西速度不快,但是胜在烧灵石少,皮实耐操好保养,正儿八经能跨越数千里的灵兽,或者速度快的,虽然更好,可惜一般人家,根本养不起。 王七伸出手,触碰这辆被清洗的干干净净的大车,他的双手上,便浮现出一缕缕黑气,不断的侵入大车。 大车的几对车轮上,骤然燃起了火焰,车身都随之慢慢的飘了起来,立地半尺。 而那两匹傀儡马,蹄子上燃起火焰,眼中也骤然燃起两团火焰,扬蹄嘶鸣了起来,彷若瞬间活了过来,鼻孔里还喷出了两道白气。 符文从车轮弥散到整个车身,让整个大车,连同两匹傀儡马都融为一个整体,整体气息都攀升了一个档次。 似乎在一瞬间,便从连法宝都算不上的东西,迈过了界限,化作了一个低阶法宝。 王七看向余子清,余子清对他点了点头。 “试试吧。” 王七牵着缰绳,落在车头,轻轻一抖缰绳,啪的一声脆响,便见两匹傀儡马立地半尺,踏空而行,拖着大车呼啸而去。 哪怕只是立地半尺,原本的颠簸却也不复存在,速度便能凭空快一截子。 余子清算了算速度,比一般四阶修士御器飞行慢,但特别适合跑长途,只要肯烧灵石,单趟肯定不用考虑耐力问题。 王七还在试验,余子清忽然回头看向车轮,一缕香火之力浮现,混杂着一点欣喜,落入到车轮体内。 车轮那张狰狞的脸,有些恍然。 “感觉到了?” “感觉到了。”车轮老老实实的回答,言语之间也多了一丝欣喜:“我找到我的晋升之路了,感觉特别好,而且也很高兴。” 余子清露出一丝微笑,想到刚才感应到的那一丝蕴含纯粹的欣喜的力量,脸上的笑容更盛了。 之前还在想,车轮的晋升,除了需要香火之力外,还需要另外一种力量。 现在明白了。 以仪法借车轮的力量来晋升,并不是直接提升修士本身的力量,而是给了修士一种可以去加持的力量。 目前来看,的确跟字面意思的车轮或者车有直接关系。 多了一辆被加持的大车,王七那发自内心的欢喜,反过来便是车轮晋升的力量。 乍一看,似乎不太高端,借力的人也获得不了太强的力量,跟当年巅峰时的祭之神和巅峰时的圣徒是没法比。 不过,越是如此,反而越好晋升。 看起来再低端,能低的过巫双格么? 人家巫双格的混元金斗,晋升靠的是字面意思的屎,可谁敢说混元金斗低端的? 余子清没有太过在意力量的大小,他只是在意这个晋升方式。 需要欣喜的力量,这就特别有意思了。 如此车轮的晋升之路,还有他以后的作为,都会被直接限定死。 据余子清所知,好像目前为止,只有人族大规模使用车,或者车轮。 嘎嘎嘎,这下车轮除非是想自己把自己废了,否则,他就跟人族绑定死了。 这绑定的可比月神彻底多了。 车轮这是把自己的根基都绑在了人族。 眼看车轮似乎也被那欣喜的力量影响,笑的跟个二傻子似的,余子清也陪着他笑,笑的更开心了。 他跟山君还有始这种老人家不一样,理念上有很大差别。 山君是恨不得将所有敌人全部捏死。 余子清就不同,余子清觉得,费劲吧唧的去杀,还未必能彻底杀死,性价比太低了。 把能拉拢的,能利用的,全部拉到己方阵营,大家一起赢。 然后为了达成大家一起赢这个目的,在一起去把不让大家一起赢的货色全部弄死。 这难度就明显低的多,而且好处也更多。 杀人从来都是兜底的选项,不一定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就像车轮,把他弄死了好?还是留着,把他的晋升之路都给绑架了更好? 往最基本的说,车轮的存在,也能以低成本,来把相关的生产力提升一个档次了。 这已经足够血赚了,要是继续开发,多出来的全部都是含泪血赚,大家一起赢。 “现在你是否理解了一点我说的大家一起赢?” “理解了。”车轮很是欣喜。 片刻之后,王七驾车归来,踏空而行的大车速度极快,停下来的时候,也稳的一批。 “感觉如何?” “速度、稳定、载货量等等,全方面的提升。”王七说着眼睛就有些泛红,以现在这经过加持的大车,他以前倾家荡产也买不起能达到这种程度,已经算是法宝的大车,他连忙叩拜道谢:“多谢大人,我……” “好了,你多试验一段时日,把跟往日不同的地方,都记录下来,我有需要。” “好。”王七连连点头,他一只手摸了摸傀儡马,经过加持的大车,立刻熄灭了火焰,恢复了原来的样子,可大车本身却依然还有一丝加强残留了下来。 “只能你亲自掌控的时候给予加持?” “那倒不是,只是我觉得这样好点……” 余子清笑了笑没说什么,知道藏拙,是低阶修士必备的生存智慧。 接下来的日子,余子清从那些在外游历的锦岚山体修里,找了一个看上王七孙子的,将其收为弟子。 王七说的不错,他孙子体修的天赋不错,只可惜跟大多数天赋还不错的人一样,进阶慢纯粹是因为财侣法地拖累。 忙完这个事,余子清便一门心思开始了研究。 研究王七,研究王七的车,研究车轮,研究仪法。 确认副作用,确认代价,再精细的确认各种提升,将其量化。 副作用很小,代价也很小,因为并不是直接提升修士境界。 而是通过外物,绕了一下,副作用就会小到可以忽略不计。 随着驾车时间长了,王七本身的力量,也会慢慢的提升。 这也给余子清一个新思路,如何去削减仪法晋升可能会出现的代价。 几个月之后,余子清准备出门,车轮恬着脸滚了过来。 “大人要出门么?” 话音一落,就见车轮滚动,化作一辆跟王七的大车一模一样的车,两辆傀儡马拉车。 “咦,你什么时候能变的?” “就是这两天才发现的。”大车的车轮上,浮现出车轮的脸,他似乎也很喜欢这个样子,起码给了他选择,不用一直维持着车轮的样子。 有了一,就会有二,车轮以后肯定还能变成别的样子。 余子清登上大车,车轮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跟余子清待在一起还好说。 可要是把他一个人扔在这,他特没有安全感。 这里距离深渊裂谷太近了,深渊裂谷之中无数的饿鬼气息,让他感觉很有压力。 而且他偶尔能感觉到,似乎有什么东西在窥视他,可是他什么都察觉不到。 余子清要走,他也不敢在养生会所里待着了,总感觉有危险。 大车便自动悬空,立地半尺,向着前方奔行而去,速度不是很快,但是特别稳。 行进在半途,车轮察觉到有人在呼唤他,来自深渊。 应该就是沉沦之渊里的蠢蛋,他犹豫了一下,没回应,假装没听到,最后实在被烦的不行了,就主动掐断了联系。 等到做完这一切,他才忽然反应过来,当初王子轩好像就是这么对他们的。 他忽然有些理解王子轩了,沉沦之渊里的那些蠢蛋,实在是太烦了。 他们在这整天十二个时辰不停歇的呼唤,他们闲的慌,别人难道也这么闲么? 别人可是有正事要做的! 屏蔽掉联系之后,车轮想了想,主动给余子清汇报了一下。 “刚才沉沦之渊里有人呼唤我,我没理他们。” “没事,你不用如此避讳,我都说了,我希望的是大家一起赢,要是有人愿意,那自然更好。 要是只想着大家一起输的人,那就算了。” 余子清随口回了一句,继续察看玉简里的内容。 这是大兑的新信息。 老张说,有些事必须得处理了。 因为如今的大兑,还被封印着,但是封印内的走向,已经跟原本的走向不一样了。 哪怕这个封印,跟安史之书的封印不一样,当年被封印进去的,基本都是实体。 可依然还是有不少是投影。 现在有个大问题,是出在凡人身上。 数十年时间,对于修士来说,不是什么太长的时间。 可对于凡人来说,三世同堂是基操。 问题就在这了,本来应该死的人,没有死,本来应该出生的人,有些没出生。 还有一些,可能是在封印里的时间段里,是在一百多年后才出生的,可他的长辈却已经死完了,这人自然是不可能出生了。 这个问题若是不解决,等到大兑归来的那一刻,必定会有巨大的变化。 因为这个封印的时间段,有足足数百年。 除非余子清以化解了灾难的方式,让其尘埃落定,否则的话,有些人会消失,也会有人凭空出现。 最终,如今的成果,可能也会有不少翻天覆地的变化。 届时,现有的情况,会跟当年被封印的那一刻重叠交融。 按照余子清的理解,就像是两个平行时空融合到一起,那个过程,肯定不会很温和。 现在所有人,都想保住现有成果,在大兑归来之后,无缝填充到荒原南部。 但这也是不可能的,因为当年大兑的疆域,如今有不少地方,已经不归属荒原了。 大兑归来的时间,可能还要继续提前点了,不然的话,越是往后,偏差越大。 一路到了大兑牌楼下,余子清下了车,车轮继续变成了漆黑车轮的样子。 稍稍思忖之后,余子清一挥手,将车轮收起,迈步进入了牌楼。 进入其中,甲十四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余子清没急着去宫城,而是先例行到处转了转。 等到路过一条河流,看到河边一架缓缓转动的水车时,余子清盯着那水车看了好久。 “这是水车吧?” “回陛下,是水车。”甲十四不明所以。 “水车也是车,对吧?” “啊……对。”甲十四更懵了,只能顺着余子清的话说。 余子清看着水车,露出一丝微笑,思路逐渐打开。 “你们不可能放弃现有的成果,我也不可能放弃的。 我已经有一点想法了。 放心吧,现在的一切,都不会失去。 但在这之前,我得先试试一件事。” 见到老张之后,余子清直接道。 “仪法你知道么?” “知道点……” “仪法晋升,你知道吧?” “陛下想说什么,臣不甚明白。” “给我找个合适的人,制造水车,或者是掌管水车的人,天赋差的最好,但人要可靠,我要给他一次晋升的机会。” 余子清觉得,人家车轮曾经好歹也是神只,自己的格局得打开,思路得打开,不能看到车轮,就只想到车轮。 就像……水车其实也是车嘛,没毛病吧? 正文 第三一零章 格局打开,我有良心(5k) 带车轮来,余子清也是考虑了很久的。 大兑的地只,余子清都不会放过把他们变成生产力的机会,一个更好用的车轮,余子清能让他闲着? 嗯,或者换个说法,既然车轮有了晋升之路,余子清当然要帮他喽,至于副产品是提升生产力,那当然是肥水不流外人田。 以前没大兑的时候,余子清想要实验个秽气桶,收拢天下秽气,帮巫双格的伴生法宝晋升,最合适的就是大离,自然就便宜他们了。 现在这个,当然是要先便宜大兑。 余子清大概给老张说了一下,老张理解了余子清要做什么,便面色古怪的去安排。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他一直都知道,自家陛下的想法,颇有些跳脱,不走寻常路。 而且也从某个不可明说的老羊那,得到了一点小道消息。 自家陛下再外面的名声,要说好吧,大多数人看来的确挺好,要说差吧,在某些大人物那也的确挺差。 如今连曾经可能是个神只的家伙,都给拐来,让其为大兑的国运提升发光发热。 老张还有什么可说的,哪怕自家陛下不批阅奏章,动不动就十年几十年不来,他也觉得不是不能接受。 老张身为内阁第一人,他主张务实,做事雷厉风行,余子清不在,他的做事风格,自然而然的影响到整体风向。 很快,就给找来了上百个人,全部都是符合要求,而且人沉稳靠谱。 毕竟如今不少地方都有土地河神配合,风调雨顺,能困在一地,制作水车,掌管水车的人,其实真不是什么吃香的职业了。 大兑整体不是很缺水,只是水力资源不平均而已,以前河神不少,而是因为水多的地方,尤其是雨季的时候,特别容易形成洪涝灾害。 河神在一部分地方,地位比土地山神高,都是有客观原因的。 水少的地方,需要水车来调水,种植需要大量的水,靠人是根本不够的。 小家小户勉强果腹还好说,可地稍微大点,那就不是靠人运水能解决的。 大兑还没奢侈到随便拉出来个农夫,都是个实力不低的体修,能健步如飞的打水,浇灌个几十亩地。 再怎么发展,修士的数量对比整体,也依然是少数,因为资源限定了。 真要是发展到人均修士的地步,那必定是已经七阶不如狗,九阶满地走,大兑绝对能横推当世。 水利工程,是必须要发展的,仅靠河神,是远远不够的。 在余子清的眼里,河神就是洪涝灾害实时监控,加调节蓄水的大坝,可以从高纬度来整体调节窥视的工具人。 当然,这是听话不搞事的河神。 不听话,瞎搞事的河神,只有被诛杀这一个结局。 有人在丰收之后,献祭牛羊给河神,那行。 但是要是有人献祭童男童女,那甭管什么情况,先把河神拿下再说。 经历过地只之乱,余子清愿意对有些地只网开一面,不代表整体风气说过去就过去了。 经历过地只之乱,杀地只杀的血流成河的甲十四,想让他完全改变看法,那是不可能的。 放到其他人那也是一样,大家都保持着该有的警惕。 余子清觉得这挺好的,保持警惕,才能不重蹈覆辙。 仪法余子清交给了老张,让老张去传授给那些人。 所需的材料,都是大兑凑不齐的,大部分都是余子清带进来的。 这是莫回头研究了现在的材料,改进过的仪法,用现如今的材料,替代了一部分已经灭绝的材料。 也可能是因为改进过,祭祀车轮得到的晋升,便跟那些圣徒不一样。 比圣徒们差了些,代价却也小的可以忽略不计,余子清却觉得这很实用。 三个月之后,第一批完全掌握了仪法,已经熟练到不会出问题的十个人,被老张带来。 余子清亲自验证了一下,确认没问题之后,才找了个河边,开始了第一次试验。 老实巴交的汉子,仪法施展的一板一眼,只是这一次,车轮本身没有出现,只有一个车轮的牌位立在那里。 牌位上有车轮的力量和烙印,可以直接勾连到车轮。 低沉的咒文在吟诵,古怪的力量在汇聚,大量的符文浮现出来,跟王七晋升时一样。 单单晋升的过程,没有任何意外。 接下来就看加持的结果了。 那获得晋升的汉子,按照指点,来到的水车旁边,伸出双手触摸到水车。 下一刻,便见水车的中心,一个大大的符文标记出现,一缕缕黑气渗透到水车之中,改变了水车的结构和材质。 原本有些腐朽的水车,彷若被翻新了一般,表面平整,包着一层包浆,转动的时候嘎吱嘎吱的声音,都变轻了。 大量低处的河水,被水车带动,化作一道水流,从河中抬起,落入到水车后方的沟渠里,为后方大量的农田提供棺盖所需的水分。 甚至还能调整大小流速,按照需求来发挥作用。 水车一圈,缭绕着凝而不散的水汽,这让余子清松了口气,不是烧着一圈火焰就行。 “行了,剩下的事情,你看着吧,多试一试,找到发挥出最大价值的办法,不用急着盲目推广,要因地制宜。” 余子清给老张吩咐了一声,便不在管后续的事情了。 他又跟个混子似的,在大兑到处乱逛,老张权当没看到,任由余子清不管事到处逛。 车轮跟着余子清,感受着又有一丝新的力量出现,脑子已经跟不上余子清的脑回路了。 “车轮啊,我为了你的晋升,可是操碎了心,甚至都带你来这里转了,你可别辜负我的好心。” “有劳大人了。” 车轮瞥了一眼远处河边转动的水车,大量的河水,顺着水渠,覆盖到一大片麦田,还有不少人正在开垦新的农田。 这仅仅只是一个水车就能做到了。 车轮到现在还有点不太理解,水车怎么就跟他扯上关系了。 不过余子清说水车也是车,那就是吧。 直到余子清走到了大兑南边,看到有人在养蚕,然后他看到了一个纺车…… 余子清眼睛一亮,问了句。 “车轮,纺车也是车吧?” “……” 车轮那张脸上满是茫然,不过他很有眼色,余子清虽然再问,可那话却是不容置疑,非常坚定。 “是,纺车也是车!” “你看,辛苦这些天,还是很有成果,我又给你扩大了点能覆盖的范围,想来你晋升的速度,肯定比以前快。” “大人说的对。”车轮立刻回了一句。 只是他心里还是有些跟不上余子清的思路,他完全不懂,怎么就发展成这样了? 例行找人,教授仪法,然后晋升。 当看到被加持的丝车,又快又稳,成品也更好之后,余子清终于满意了。 而车轮感受到新的力量浮现,那种完全做不得假的欣喜,在他心中弥漫,感受着慢慢变强,车轮放弃了思考。 他觉得,自家大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他只要放弃去想,一切都豁然开朗了。 反正只要能变强就行,自家大人对他已经足够好了,他不能奢求更多。 他活了那么久,曾经也没有任何一个人,为了给他找晋升的路,亲力亲为的忙活这么久。 他现在越来越理解那个败……王子轩了。 至少他现在很欣喜,很开心,这是从未有过的感受。 余子清看着老张眉开眼笑的匆匆离去,有些话他忍着没说。 他其实想说,这水车和丝车,其实还可以联动一下。 思来想去,算了,步子不能迈得太大,容易扯到蛋。 现在这样就挺好的,先找一个地方做实验,在实践之中,找到利弊,然后再说要不要推广,毕竟不是东西好就一定适合盲目推广。 水车还好说点,算是水利工程,但那丝车,就有大量的从业者,技术换代太快,站在神朝的角度上看,未必全是好事。 有从业者失业,收入暴跌,出产的丝忽然间太多了,却消化不掉,想找问题,那太容易了,余子清现在就能给指出来一堆可能会出现的问题。 所以,慢慢来,先积累技术,然后升级技术,以后去赚其他神朝的钱。 后面还得继续研究基础的,要是能研究出更好的水车、丝车、马车,再得到加持之后,是不是会变得更好? 还是得给老张他们提个醒,要明白根基是什么。 毕竟车轮的晋升者,去加持的东西,并没有特别的强。 要是跟月神似的,给余子清一次加持,月光神通就跨越几个层次,差距大到余子清自己修行月光神通估计都不可能到这么高层次,自然都没了多大动力去慢慢苦修。 要是车轮的晋升者也能做到,那余子清估计也不会如此在意基础研究了。 在大兑逛了一圈,再次回到宫城,老张神秘兮兮的找到了余子清。 “陛下,您说,这榨油车,算不算车?” “……”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对老张竖起个大拇指,老张这格局算是打开了。 他掷地有声的回了句。 “算!” 然后老张就带着余子清又去参观了一下。 老张连人都准备好了,就等着举行仪法。 于是乎,车轮晕晕乎乎的,好像又多了一种拓展方向。 数日之后,余子清准备离开的时候,老张急匆匆赶来。 “陛下,这就要走么?这问题……” “问题已经开始解决了,而且这事不是一朝一夕能解决的。 其实最简单的办法,我一早就有了,只是我不想用而已。” “封印术?”老张神色一动,试探性的问了句。 “不错,我只是不想再用这种封印术,我想找到一个其他的解决办法。 当年丁卯兑皇封印了整个大兑,是以叛乱为由。 想要尘埃落定,以正常的方式化解封印,便要诛杀很多人。 其实现在也已经完成了,大兑随时都可以回归。 只是想要完全保持现有的情况,不太容易了而已。 那就只能换个方式了,先尽量提升大兑国运吧。” 老张若有所思,其实他想说,大兑如今的国运,再来一次封印整个大兑,其实也能扛得住。 封印术弊端太大,最大的弊端也只是消耗国运。 要是必须要用,也不是不行,只是得谨慎,能不用就不用。 老张经历过最黑暗的时期,他能理智的分析问题,却也明白余子清的顾虑,知道没有绝对的必要,最好不要用。 他没问余子清打算干什么,只是听从吩咐,记住提升大兑国运这个大目标就行了。 等到余子清带着车轮从大兑出来,这货咧到耳朵根的嘴就没合拢过。 尤其是借力的人越来越多,他承受了不少祭拜,也感受到了很多的欣喜,到了丰收季节,他甚至能感同身受那种丰收的喜悦。 余子清带着车轮化作的大车,静静的感悟那种凭空出现,落在车轮体内的力量。 那种发自内心的欢喜、欣喜,只是感受一下,心情就能舒畅许多,嘴角也会不由自主的露出微笑。 说真的,这还是余子清第一次切身感受到,让大兑的子民,生活越来越好所带来的成就感。 就像是亲自看到了,感受到了。 水渠旁边,有人在引水灌既,感受到作物吸收水分的畅快。 他也仿佛看到,雨季的时候,水车配合着河神,引流疏导,将灾害扼杀再摇篮里。 也有伴随着油车转动声,呼着号子榨油的壮汉。 还有转动的丝车,带着轻轻的嘎吱声与远处的细声细。 一切都充满了生机,充满了希望。 余子清睁开眼睛,煮着茶,慢慢的喝茶。 最初的时候,他是打算借助大兑的封印术,将每个城池都单独封印了。 因为大兑现在的国运,蒸蒸日上,耗得起,而且只要时间不是太久,其实消耗也并不大。 到时候随便留一个作奸犯科的家伙,以其为目标,连同一座城范围内,所有的一切都一起封印。 再化解封印,只需要将罪犯宰了就行。 到时候,大兑就变成了一个空壳,直接让大兑回归,有任何冲击,也不会冲击到现有的人。 等到这个空壳回归,再将一座座城,重新放出来,规划到合适的位置。 毕竟,大兑曾经的疆域,靠近东边的一些地方,已经是大乾的疆域。 这些位置的几座城池,直接放出来显化,便会直接变成大兑国运与大乾国运的对碰。 余子清得避免这种事的发生,怕不怕倒是其次,而是被正面卷入碰撞之中的城池和人,怕是都得完蛋。 这种方法,就是最大限度利用大兑本身的力量,来规避风险的方式,唯一的弊端是需要用到大兑封印术。 而现在大兑封印术已经被禁,余子清不想开这个头。 有些事开了头,就没法停止了。 甲子纪年时的大兑,封印术用的很谨慎,从那些尚未化解的封印就能看出来,一水的又麻烦有危险的灾难。 可越是向后,封印术就用的越是随意,到了丁卯纪年,便彻底烂透了。 所以,余子清必须得用另外的办法。 确保大兑如今的一切,都能完整的保留下来,还要顶得住冲击。 这就是当时没第一时间让大兑回归的弊端。 但那时也没办法,那个时候已经只差最后一根稻草,便会轰然倒塌的大兑若是直接回归,绝对完犊子。 余子清一直有清醒的认知,这天下的强者,需要的只是大兑归来,开十阶路,而不是需要大兑。 回归之后的大兑,补全了世界完整度,那大兑之后还存不存在,已经不重要了,肉烂在锅里就行。 老张那鸡贼的家伙,当时非要拉着其他人,死也要让余子清当这个兑皇,可不就是这个原因么。 余子清总不至于要当一个亡国君吧? 只是后来,才慢慢的从名义认同,变成了真心实意的认同。 事到如今,余子清也不可能真的不管了。 所以,老张这人是真的坏,一口一个陛下,一口一个您,实际上比谁都鸡贼。 余子清只要借大兑神朝之力,看把老张乐的跟吃了鸽子屁似的。 他就怕余子清根本不用神朝之力,哪天想走了就拍拍屁股撂挑子走人。 回到了布施镇,余子清静静的感悟,而这边,重新化作一个黑色车轮的车轮,静静的待着,接受了一个当年队友的呼唤。 听着粗言秽语,车轮内心毫无波澜。 知道这些家伙,待在沉沦之渊里,肯定说不出什么好话,也没法冷静下来思考。 他们甚至都不会想到,你特么这么骂我,还指望我救你? 不过,车轮比那个耻辱败类有良心。 说要救他们,那肯定是要救的,但怎么救,救谁,那就得看情况了。 眼下这个骂人贼难听的家伙,跟车轮关系不错,大家报团取暖,互相锚定,算起来,互相救了对方很多次了。 所以车轮准备给对方一个出路,至于对方愿不愿意走,那就不关他的事了,他仁至义尽了。 咒骂声渐渐消散,车轮才慢悠悠的道。 “骂完了?” “我只是没忍住……”对方小声逼逼。 “我出来之后,特别好,还获得了新的真形,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东西。 我比败类强,因为我讲良心。” “良心是什么?”小声逼逼。 “你别管良心是什么,就你现在这鬼样子,肯定没良心! 要不然你也不会骂我了。 我想也给你找一条出路,成不成就看你自己了。” 正文 第三一一章 符文来源,打小黑子(5k) 当车轮从无休无止的恶意侵蚀之中脱离,转而有了真形,有了晋升之路,又能感受欢喜,这种翻天覆地的翻转,足以彻底扭转他很多固有的想法。 若是天生人族,现在变成了一个包浆的黑车轮,可能会有负面的情绪。 可车轮可从来没觉得人形一定更好,没有这种观念,他觉得现在就挺好的,甚至比以前还要好。 如今几乎每天都在感觉到力量的提升,虽然很微弱,他却能感觉到更深层次的变化,曾经的位格已经开始发生微小的转变。 他有些理解余子清曾经告诉过他的一些话了。 人对于神只,或者是其他什么东西,魔也好,妖也好,异族也好,其实都有很强的实用为主的功利心。 就像在曾经久远的年代,所有非人的东西,统统都是被打击的对象。 但是到了现在,最开放的大离,已经有异族在担任官职,纳入到神朝体系之中。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若是车轮还抱着曾经的观念和想法,那注定走不远。 而这一次,走不远只是高情商的说法。 说直白点,走不远就得死,死的彻彻底底。 而新的真形,带来的晋升之路,便是一条活路,也是一条康庄大道。 曾经,是神只赐予人力量。 现在是人族赐予神只力量和新的路,一条人族带着神只,一起共赢的路。 车轮的力量,给予了借他位格和力量晋升的人,而对方借助这些力量,提升了生产力,让远不止一个人得到好处。 反过来,得到的真心实意的祭拜和反馈,也会化作他的力量,让他晋升。 这是一个标准的正向反馈。 久远的历史,血泪的教训,足以证明,威压从来是不可长久的,压的越久,反噬到来的那一刻就越是强烈。 只有如今这种绑定方式,才能长期运转下去。 如今走了一趟大兑,马车、水车、丝车、榨油车,看似都不起眼,实则全部都是关乎基本生计。 而这也是最长远的。 车轮逐渐理解了余子清告诉过他的话,现在让他跳反,他都不可能愿意了。 因为这个循环里,已经包含了他最大的利益。 他开始将余子清曾经告诉他的话视为真理。 能真正理解欣喜,感悟欢喜的时候,他也逐渐理解了余子清说过的良心。 那是一种克制,是让他能长久存在下去的克制。 他逐渐理解,所以要做一个有良心的神只。 所以,他现在要救队友。 他很认真的说了说自己最近的遭遇,但是还没说完,对面那位便急了。 “你也跟那败类一样叛变了?!” “……”一句话给车轮干沉默了。 “你怎么能跟人族混在一起的,还是你是逼不得已?” “你个蠢货,能不能闭嘴?”车轮放弃了好好沟通。 他太理解窝在沉沦之渊里的队友,是个什么状态了。 “我……” “你再打断我的话一次,你就在那里待到死吧!” “……”队友果断闭嘴。 “我就问你,愿不愿意跟我一样出来? 获得新的真形,新的晋升之路,更好的路。 我是有良心的,所以才想来救你。 你就会一个字,愿不愿意? 愿意了就得听我安排,不愿意跟我一样,那就算了。” “当然愿意。”队友果断低头,小声逼逼。 “好,你等着。” 车轮果断掐断了联系,他怕再聊下去,他为数不多,还没理解透彻的良心,就会消失不见。 车轮飘飘忽忽的向着余子清的房间飘去,飘到一半,忽然停下来,那张狰狞的脸,不断的向着四周打量。 他又感觉到了,有什么东西再窥视他。 可是看了一圈,什么都找不到,也感应不到。 车轮想了想,这里肯定足够安全,不可能有人能藏在这里,那可能就是某个距离很远的家伙,对他生出了恶意,带着他的名字咒骂他,让他感觉到了。 转过身,飞到余子清的房间外面。 “大人,有个事情……” 片刻之后,车轮见到了余子清,将他跟沉沦之渊里某个队友联系上的事情说了一下。 他有私心,自己脱困了,也想在余子清这给队友讨一个机会,他觉得这样是有良心。 车轮很实诚,有什么就说什么,怎么想怎么说。 余子清听的露出微笑,轻轻拍了拍车轮,很是欣慰。 车轮进化的很快,已经有人情味了,这很好,非常好。 “你第一次开口请我帮忙,那我自然不会拒绝。 你说这个,若是能跟你一样,我自然也会给他找到新的真形,新的晋升之路。 先跟我再说说,你要救的这个家伙吧。 嗯,详细一点最好,这样才能更好的救他出来。” 余子清答应的很痛快,这让车轮很是欢喜,他自然没什么可犹豫的,立刻开始讲起他这个队友的事情。 这个队友,王子轩也曾经说过,车轮说起的,也基本差不多,只不过更加相信而已。 接触之后,更是能直接带着余子清看到更多的画面,都是他曾经窥视过的队友的记忆。 那记忆里有车轮的身影,而且出场的次数很多。 他们之间便是通过这种方式,从对方的记忆里,找到自己,来互相锚定,保持自我意识不被磨灭。 这个队友跟车轮的关系很好,在他们曾经的真形尚未被毁之前,就已经经常结伴。 到了浊世污泥海,联系则更加紧密。 这也是车轮想要先救这个队友的原因。 只是记忆察看到一半,中间有一个画面,里面出现了让余子清注意的东西。 一枚符文,一枚他曾经在六十四面体水晶里看到过的符文。 画面里是一片荒野,一个形似人形,却完全没一点人相的家伙,跌倒在地上,前方的一座石壁上,那些裂纹组成了这枚符文。 “等一下,后退点,对,就在这,停一下。” 余子清看着那枚符文,仔细确认了几遍,的确是一模一样,连感觉都是一样的。 “这枚符文是什么意思?” 车轮看了一眼,摇了摇头。 “我也不知道,这是我在他记忆里看到的,他说这是他临死之前的记忆,已经残缺,唯独记得濒死这一刻,都不记得是谁杀了他。” “你的记忆里有类似的符文么?” “我不知道,大人自己看吧。” “先看完你这个队友的。” 等到看完车轮队友相关的东西,车轮便直接将自己的记忆完全的展露给余子清。 余子清飞速的扫过车轮的记忆,的确有残缺,而且残缺的地方不少。 当年的战况惨烈,车轮曾经的真形,被毁的干干净净,但是跟队友的一样。 车轮对临死的记忆也是残缺的,最后的画面里,有一个地方,留下了一个车辙痕迹,那个痕迹正好就构建出一枚符文,一枚余子清在六十四面体水晶里看到过的,却一直无法理解其含义的符文。 余子清睁开眼睛,看着车轮若有所思。 他一直觉得那六十四面体水晶,不可能仅仅只是用来占卜。 此刻,他觉得似乎已经找到了突破口。 那一定是这种符文最初的来源,或者说是来源之一。 如同车轮这样的神只,在真形被毁的那一刻,留下的一枚符文。 这枚符文必定是跟他们有最紧密的联系。 而如此说来,悬崖神王想要得到这颗六十四面体水晶,就说得过去了。 那家伙,肯定不会干没有意义的事情,也不可能为了一颗占卜水晶,去搞出来这么多事。 可能也正因为如此,车轮出来之后,获得的真形跟曾经再无半点关系。 余子清甚至觉得,车轮的真名,曾经其实不是车或者车轮的意思。 而是在他临死的那一刻,地面上的一道车辙形成的那枚符文,在天长日久之后,所带来的影响。 队友的是如此,车轮的也是如此,类推的话,可能曾经大大小小的神只,在临死的那一刻,都会留下这种东西。 那些在当时看,可能就不是符文,可能只是石壁的裂痕,车辙的痕迹,自然无人在意,连车轮自己都不会注意到。 只是他们的死,才赋予了那个痕迹意义,变成了符文。 后来这些符文,便不知怎么被整合到六十四面体水晶里。 这颗水晶,肯定特别麻烦,特别敏感,幸好他做了赝品丢出去,理论上,水晶已经跟他没关系了。 如今看来,果汁在赝品里加了私货,反而是好事。 因为仅仅占卜来说,赝品某种程度来说,比真品好用。 而目前从所有在找这颗水晶的人那流传出的信息,也仅仅只是认为这东西有占卜的效果。 那余子清现在把真品和赝品摆在一起,估计大家也都会认为赝品才是真的。 念头飞速转动之后,余子清面带微笑,看着车轮。 “我对自己人,一向是很好的,而且我比一般人都有包容心。 放心吧,这几天就去把你的队友救出来。 甚至于,浊世污泥海里,若是还有你们觉得合适的,愿意走向新生的。 那我其实也不介意将他们都救出来,给予他们新生。 就像我说的,我追求的是我们一起共赢。” 车轮很是感动,因为余子清是真的说到做到,并没有因为他们曾经跟人族敌对,而带着偏见。 这一点其实才是车轮一直担心的事情。 一直保持着当年的想法,是无法理解余子清现在做的事情。 但也正因为如此,也能更加感觉到余子清的良苦用心。 数天之后,余子清准备好了新的材料,再次来到了浊世污泥海。 车轮跟随在余子清身边。 “告诉你的队友,也告诉其他想要脱困的家伙。 都别拖后腿,一个一个来,都有机会。 谁要是想要争,不守规矩,那出了岔子,大家以后都没机会了。 这么多年都等了,也不急于一时了吧。” 车轮赶紧把话给传了过去,严词警告了一下其他人。 果然,这一次就没人抢了,只要还有意识,这个时候都懂得克制了,一开口就忍不住生出恶意,那便都老老实实的不开口了。 例行的请神仪法,一团黑气从浊世污泥海里浮现出来,向着余子清身上涌去。 车轮的队友看起来很老实,一直按照车轮的吩咐做事。 只是在完全脱困,被余子清纳入体内的那一刻,这家伙就开始犯病了。 被浊世污泥海里的恶意侵蚀多年之后,在脱困的这一刹那,他便再也忍不住了。 开始如同车轮一样,准备来了就不走了。 余子清叹了口气,看向车轮。 车轮那张狰狞的脸上,都有些感觉丢人。 “大人,您已经仁至义尽,我也已经有良心了。” 车轮转过身,再也不看了,那意思是你看着办吧,反正该做的都做了,这蠢货是死是活无所谓了。 余子清想了想,按照提前想好的,给完成判定设置了一个前置条件。 一种不用将其吃掉,却能伤到这些家伙的法门。 最好是一种能做到极大的惩戒,让其体会到痛苦,一种能让其老实点,能悔改的痛苦。 以这种方式,在尽量不击杀对方的情况下,控制住对方。 判定激发,被迫先完成了前置条件。 下一刻,余子清脑海中,一个新的法门浮现出来,他的气息开始直线攀升。 这一次攀升的幅度,比之上次面对车轮时还要强一点。 余子清伸手一抓,体内的黑气便被凝聚出来,那黑气不断的凝聚,化作一个半尺高的小黑子,被余子清按在法坛上。 而后余子清的右手伸手一抓,他的一只靴子便出现在掌中,化作了鞋底。 楼槐一脸懵逼的跌落出来,缩头缩脑的看着此刻气势极为可怕的余子清,一个字也不敢多说。 余子清手握鞋底,一个全力一击,抽在了小黑子的脑袋上。 “啪!” 小黑子立时惨叫了起来,叫的跟杀猪似的凄惨。 脑壳都被抽扁了,可是小黑子却压根昏迷不过去,意识反而愈发清醒,纯粹的痛苦充斥他的身体,让他感知愈发清晰。 一击抽出来,余子清就忍不住了,嘴里也跟着念叨了起来。 “打你个小人头,打到你有气无得透。” 啪,小黑子的脑壳又被抽扁。 “打你只小人手,打到你有眼都唔识偷。” 啪,小黑子的身体也被抽扁。 那惨叫声都有些变了腔调,杀猪都叫的没这么惨。 新的法门浮现,余子清抽起来,那叫一个无所顾忌,因为这个法门,基本很难把对方抽死。 只要没疼到真心悔改了,那只会让痛苦层层递进,越来越痛苦。 队友叫的愈发凄惨,车轮看着都快感动哭了。 自家大人,果然是宅心仁厚,这明显是收着劲打的,上次他只是挨了个大逼兜子,连意识都被抽的昏死过去。 而且现在比上次还要更强,要是真下死手,他这队友肯定早完犊子了。 他可不信自家大人没有弄死他们这些人的手段。 他的队友到现在还没昏死过去,只能是自家大人以恩报怨,看在他的面子上收着劲,没想真的把他队友打死。 越是如此,车轮瞪着那个被按在法坛上的小黑子时,就越是咬牙切齿。 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老实点配合,这狗东西,一出来就狗改不了吃屎。 弄的他都有些无颜说什么了。 “大人,朝死里打!这种蠢货,打死了拉倒!” 车轮说完,还给浊世污泥海里看热闹的其他人说了一下什么情况。 那些还等着排队脱困的家伙,一听这小黑子出来就准备赖着不走,准备把唯一一个能救他们的人给夺舍了。 各种污言秽语,汇聚成庞大的恶意呼啸而来。 “朝死里他!” “打死他!” “弄死他!” 被余子清抽的惨叫连连的小黑子,已经是一把鼻涕一把泪。 开始后悔之后,有了悔改之意,那越来越强的痛苦,才停止了继续增强。 “我……啊……我错……啊了……” “我一时……没忍住……” 小黑子痛哭流涕,余子清停手之后,他立刻趴在法坛上抱着脑袋。 “别……别打了,再打下去,我就死了,呜呜呜……” 余子清不打了,小黑子反而哭的更加伤心,哽咽着不停的认错,脑袋也开始愈发清醒。 然而,等到余子清手中的鞋底,重新变成个靴子,穿上之后,小黑子依然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一个半尺高的小黑子,全身漆黑,人形,像是一个懒得勾勒细节的火柴人。 这就是他的新真形了。 车轮也没给小黑子好脸色,他可是费了很大力气,才争取来的机会。 小黑子本来可能会有其他的真形的,若是如同他一样,化作一个车轮,那晋升路又多又好。 可小黑子自己不珍惜,不听劝,非要搞事情,变成这样,车轮都不知道小黑子的晋升之路该怎么走了。 活该,被打死了也活该。 小黑子趴在法坛上,有气无力,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他也后悔了。 尤其是被余子清以强行推演出来的新法门一顿胖揍之后,那主动的悔意,被动的悔意,一拥而上,让他肠子都快悔青了。 趴在那没力气站起来,却还在抽噎,哭个不停,一副要哭死过去的架势。 正文 第三一二章 一堆小群,做个好事(5k) 余子清殴打完小黑子火柴人,看着对方哭的稀里哗啦,都忍不住有那么一点点同情心升起。 说真的,要是对方老老实实,余子清最初真没想要这样。 不过既然给了借口,那余子清就不用白不用,反正只要限定好,估计也不会把对方秒了。 这些家伙,长期被困在浊世污泥海里,被恶意毫不停歇的侵蚀,能维持着自我意识,已经算是很强了。 听车轮说,一般人进去了就完蛋,能扛得住一段时间,都算是很强的。 而能长期扛住不湮灭意识的,稍有不慎,一个疏忽,或者是大浪时节,一个不小心就会彻底完蛋。 现在留下的,还没被无穷恶意侵蚀成疯子傻子,说他们运气好占大头,也不算错。 人家本身脑子就有点不正常了,又被余子清一顿殴打,还顺手凝聚出了新的真形,估计以后也不会像车轮这样顺畅。 这个鬼真形,再加上他凝聚真形的过程,余子清都开始为他的晋升之路发愁了。 说起来,还是挺惨的,余子清觉得自己最好还是不要笑出声。 他现在是个厚道人。 过程有些跟预计的不一样,结果却是好的。 至少在车轮看来,还有浊世污泥海里排队的那些家伙看来,的确很好。 余子清捏着小黑子,想了想,为了将他跟之前遇到的那些小黑子区别开,余子清准备叫他火柴人算了。 例行跟还在排队的家伙画了一堆大饼,让他们亲眼看到了过程,又有车轮和火柴人的成功桉例,后续只需要慢慢来,按部就班即可。 顺手又挖了点黑土之后,车轮变化出一辆大车,载着余子清离开。 而浊世污泥海内,此刻却没消停下来,一群家伙又开始闹腾。 当时王子轩逃出去的时候,就有两派人。 一波是想要抢夺王子轩的机会,明明机会不大,却依然要抢着上桥的人。 一波是车轮他们,帮助王子轩拦住了其他想要抢着上桥的人。 现在车轮和火柴人都脱困了,另外那波人就开始道德绑架了。 “你们愿意当人族的走狗,简直比那个耻辱败类还要耻辱,你们连最后的荣耀也丢掉了!” “呵呵,蠢货。”排队一号冷笑一声。 “简直是耻辱,连最后的位格也不要了,真是耻辱,耻辱!” “呵,别说那位怎么看都不像一般人族,就算是又怎么样,我受够了这里无穷无尽的恶意,受够了指不定哪天浪潮涌动,一个不小心便彻底湮灭在这里,再无机会。”排队二号有些激动。 “我当年活的好好的,基本都没怎么接触过人族,结果呢? 我麾下三个种族的子民,在战争之中却被一位神王灭族了。 他是如此的傲慢,人族只是抬起头,他便无法容忍,把我们全部都裹挟进战争。 结果呢?不让人家抬起头,直起腰板,硬生生变成了诸神陨落。 在这个鬼地方,困了这么多年,我早想明白了。 去他娘的神只,去他娘的神王,谁能让我脱困,谁能让我凝聚出新的真形复活。 那我就跟谁走,对方是人是神,我已经无所谓了。 谁敢拦着我,我死也要带着他同归于尽!” 排队三号有些激动,说着就准备现在就去拉个人一起去死。 排队一号和二号被吓坏了,眼看排队三号要被恶意入脑,彻底疯了,连忙劝慰。 “冷静!冷静!” “他们坏的很,他们就是不想你出去,故意激你呢,千万别上当!你当年活着的时候就上过一次当了,别忘了!” 剩下的排队之人,连忙轮番上阵,以自己的记忆盔甲,将激动的排队三号围在里面,让其重新找回自我。 片刻之后,排队三号冷静了下来,大家都暗暗松了口气。 “放轻松,我们脱困在望,都这么多年了,不在乎多等一些天而已。 他们都疯了,急了,巴不得看着我们永远没机会。 你跟我学,他们都是蠢货。 呵呵,蠢货。” “呵呵,蠢货。”排队三号也冷静了下来,说的对,不能上当了。 于是乎,不管另外那波人说什么,排队的人都只有这四个字。 当天就有一个家伙,没被“呵呵,蠢货”整破防,却被这些排队的人等着脱困的念头整破防了,彻底湮灭在浊世污泥海里。 于是乎,反对派没再靠近岸边,而是全部潜入到深处。 “不能这么算了,想办法把里面那位唤醒。” “你疯了?先不说你有没有能力,哪怕真唤醒了,你指望那位对我们有好脸色?我们怕是会先死一步。” “可是看着他们这些耻辱即将脱困,我就感觉到难受。” “慢慢来,脱困了也未必是好事,我看那个人族不怀好意。” 一波人互相商量了一下,什么也没商量出来。 等到各自散开,刚才阻拦去唤醒沉沦之渊深处那位的家伙,就悄悄拉了俩最亲近的人,建了个小群。 “你们觉得,要是我们也过去,能不能排上队?” “啊?” “啊什么啊,你不想脱困?” “想。” “想就对了,我觉得那家伙快疯了,竟然要去想办法唤醒深处的那位,那位出来了,我们都得死的干净,我可不想真的面对死亡,我也想去排队,我感觉要出大变化了,再不脱困就再也没机会了。” 一群坠落在粪坑里苟延残喘的家伙,却还是各有心思,一波人能建好几个群。 而另一边,余子清坐着车,回到了布施镇。 火柴人还是那副半死不活,有气无力的样子,那顿殴打的后遗症没这么容易消失。 余子清丢下了车轮和火柴人,自己回到了房间里,赶紧趁机继续修行参研。 他向着侧面瞥了一眼,看门饿鬼彷若不存在,静静的待在那里。 “继续看着那俩,尤其是看着新来的那个火柴人,但凡又一点不老实,立刻给我汇报,我正好有个实验等着做呢。”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看门饿鬼点了点头应下,无声无息的飘了出去,跟个桩子一眼,站在不起眼的角落里,面无表情的盯着车轮和火柴人。 能做的实验慢慢做,车轮的前身,到底是一位神只,余子清哪那么容易轻易的完全信任了。 看门饿鬼一直盯着。 唯一稍微放任了点的,就是半脑壳,因为半脑壳从祭之神化作了饿鬼。 新来的火柴人,就得重点盯住了。 要是这家伙不老实,那余子清只能将其切片,尝试着吞噬,再让其他饿鬼也跟着尝试着吞噬,这个实验到现在还没开始进行呢。 养生会所的小院里,余子清在趁机闭关,顺便整理新推导出来的法门。 火柴人趴在石桌上,等待着恢复力气,车轮飘在他身边,静静的盯着火柴人。 车轮也怕火柴人再搞什么事,连累他。 他觉得自己为数不多的良心,已经有了,做到这已经足够。 要是火柴人现在还不识好歹,那车轮觉得自己有义务把火柴人弄死。 “你是狗么?这么盯着我?” “我怕你还没冷静下来,不识好歹。” “你真的彻底效忠那人了?” “你不懂,大人答应我的事情,全部!是全部都做到了,而且做到的远比说的更多。” 车轮那张狰狞的脸上,似是忽然多了点智慧的味道。 火柴人微微一怔,张了张嘴,半晌说不出来话,他实在不知如何反驳。 因为当年,他们被卷入战争,诸神承诺的事情,没有一样做到的。 哪怕做到一样,他们也不至于真形被毁之后,沦落到沉沦之渊里。 火柴人现在有些理解,为什么车轮死心塌地到会主动来盯着他。 失去了恶意侵蚀,又挨了一顿毒打,火柴人现在也能稍稍冷静思考,智商开始有所回升,想的慢慢就多了起来。 车轮靠近火柴人,跟火柴人的身体接触到一起。 霎时之间,他感受到的香火力量,感受到的欣喜,如同潺潺溪流,源源不断的流入他的体内。 所有的一切,他都同步让火柴人也感受到。 火柴人神情有些呆滞,被那种纯粹的欣喜,纯粹的欢喜的力量冲击,他有些无法理解。 “这是……什么?” “我的晋升之路,便是位列诸神的那些家伙,都从来没赐予过我的东西,我实话告诉你,现在你要是不老实,我第一个要杀了你。” 车轮飘起,那种共享的感知,瞬间断开,火柴人有些怅然若失。 他感受到了那种从来没感受过的力量,他也想要晋升之路。 因为他现在都不知道他的晋升之路是什么,这个真形凝聚的太快,那顿毒打太疼。 “大人带我走的,是一条名为共赢的路,你现在不会懂的,等你恢复点了再说,现在你必须老实点。” 火柴人没反驳,老老实实的待着,也没搞事情的想法了。 他对车轮太熟悉了,熟悉到车轮说要弄死他,他都相信车轮一定敢去做。 所以车轮说的话,冷静下来之后,他也会老老实实的听。 这一顿毒打再来劝,大多数时候都挺好使的。 一直站在角落里窥视的看门饿鬼,有些遗憾,看样子新来的这个小黑子是老实下来了。 看门饿鬼是死宅,不喜欢出门,也喜欢人前蹦跶,最喜欢干的事,就是守住宅院,或者盯个人,她也最擅长干这些。 随着转职,看门饿鬼的存在感越来越低,低到余子清都经常忽略其存在。 用来盯梢,实在是太适合了。 房间内,余子清趁着力量尚未消散,先修行了大衍初章,再继续梳理炼体,最后才继续去领悟车轮身上不算落下的那种欣喜的力量。 忽然,余子清神色一动,骤然睁开眼睛,看向了东南方向。 那里有庞大的三灾之力正在飞速汇聚,余子清细细感应了一下,这是有人在渡劫,而且很强,绝对是三劫的强者。 这天下三劫境第三劫的强者,都是有数的,余子清仔细想了想,好像没谁给他的感觉是这样的。 念头动,余子清便趁着力量还未消散,一步跨出,消失在布施镇,直奔东南方而去。 等赶到了大乾疆域边境,尚未进入大乾,余子清便停下了脚步。 他已经知道是谁了,那个已经消失很久的大乾太上皇。 他第一次感觉到,他身负的大兑国运,让他在这里遭到了排斥。 余子清也没强行进入大乾疆域,只是遥遥看着天边的黑云,心里却满头雾水。 老乾皇不是早就已经九阶巅峰了么? 他现在渡的是哪门子劫? 甚至还牵动了大乾神朝之力,像余子清这种人,想要进入大乾,就只能强闯了。 要不是他渡劫的地方,就靠近边境,甚至劫云都已经扩散到大离范围,余子清还真很难近距离观摩。 黑云之下,紫色的雷霆汇聚如柱,光辉刺目不已,但是那在雷霆之下的人,只是抬起头静静的看着,什么法宝都没有用,纯靠一身力量来硬杠,再借助雷霆洗练己身。 那奔涌的雷霆落地之后,立刻化作火焰,自下而上的灼烧。 老乾皇面色平静,只是静静的承受着,看起来似乎还犹有余力。 余子清遥遥窥视,暗暗感叹,老乾皇的确很强啊。 他本来还准备给加点料,让这天劫变得更强一点。 现在看来,老乾皇似乎还觉得这天劫威力不够,好处不够,巴不得威力更大点,让他有点压力。 正想着呢,就见大离的强者已经出现了,遥遥看着。 只不过大离的人,脸色都不是很好看。 老乾皇坏透了,跑到这渡劫,劫云都弥漫到大离疆域了,可能会造成的损失都是小事。 劫云过境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问题是老乾皇渡劫,会自然而然的牵引大乾之力,这就有问题了。 相当于莫名起来借天劫,侵蚀了一大部分疆域。 借助侵蚀的这部分疆域,又会有更强的神朝之力滋生出来,便能让老乾皇渡劫的时候,得到的好处抬升一个层次。 看着大离太子都亲自出现,余子清念头一动,立刻开始鲸吞此地弥漫的三灾之力。 大量的三灾之力被其吞噬,而除了他,别的人也感觉不到,就算是能稍稍感觉到一点,在有人渡劫的情况下,也别想感应明白了。 鲸吞了大量三灾之力后,余子清屈指一弹,所有的三灾之力便被霞光神通消耗,落入到那劫云之中。 余子清眉眼带着笑,他可是个好人,哪能做出增强别人天劫这种事。 他当然是削弱天劫,确保渡劫的人能完好无损的顺利渡劫。 老羊最近这些年一直在忙,没工夫继续查,蜍叶也在南海忙,可大体上,基本已经排除掉了大部分嫌疑人。 当年余子清遭的罪,荒原上饿死的人,老羊遭的罪,唯一的嫌疑人就是老乾皇了。 没继续往下查,就是因为再继续追查,就要直接对上了。 大家现在的力量还不够,忍一手。 可暂停了归暂停,要是能顺手做点什么,余子清也不会拒绝。 他不知道老乾皇为什么又渡劫了,不过现在这情况,看起来还不是第三劫,天雷地火,更像是炼神修士的劫难。 而且仅仅只有天雷地火,就肯定不是九阶唯一一次天劫,也不是最后一次。 若是再起风了,那可能就是最后一次。 可惜,余子清悄咪咪的在劫云内挥洒霞光,这三灾之力,又是被吞噬,又是被削弱,天雷地火之后,风是肯定刮不起来了。 正在渡劫的老乾皇,抬起头,目中神光湛湛,望着劫云,眉头微蹙。 他也感觉到了,劫云不断攀升的力量,似乎到头了,再也攀升不动了。 他重修炼神,按理说不应该如此,此刻却不知是哪出问题了,是他修行的还不够么?亦或者是从虚空中搞来借鉴的东西里,有缺陷? 那也不对啊,他压根没照着修行,只是参考而已。 如今天劫尚在他承受范围内,还未起风,便到头了,他很是不解。 思来想去,他的身形开始慢慢攀升,变得更加靠近劫云。 另一边,余子清有些遗憾的收手了,再继续下去,万一被察觉到了就不好了。 天劫是个好东西,可以遮蔽太多东西了。 大离那些人就没发现他悄悄做什么。 可就这么走了,余子清又觉得可惜了。 想了想,余子清一步跨出,施展跬步,直接出现在弥漫到大离疆域的劫云里。 “来,蹭个雷劫。” 余子清站在劫云里,感受着这里恐怖的毁灭力量,咧嘴一笑,张开双臂。 下一刻,便见他周身厚重的劫云,像是看到了吕布在世似的,嫌弃的避开。 余子清这狗东西,雷劫全部都是蹭的,连那一次的造化之光都要薅一把,以至于后来把雷劫都给恶心到了。 余子清游走在劫云里,劫云避无可避,便直接开始缩小。 眼看那劫云飞速缩小,弥漫到大离范围的劫云,很快就缩回到大乾疆域。 余子清一步跨出,瞬间消失不见。 回到了布施镇,余子清向着天边看了一眼,他感觉到那边汇聚的庞大三灾之力,正在飞速消散。 他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 “可惜没蹭到,不过能帮人顺利渡劫,也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正文 第三一三章 黑锅给谁,趋吉避祸(5k) 大离南部边境不远处,大离的几个强者,看着逐渐消散的劫云,一个个神色各异,悄悄退去。 大离太子眼中带着些许疑惑,那天劫出现的时候,气势浩大,眼睛不瞎的人,一眼就能看出来,起码是第三劫的强者再渡劫。 而且必须是走的正道,正儿八经修行上来的人,才会遇到这种明晃晃的天劫。 所以大家顶多是看个热闹,谁也没想做什么。 要不是渡劫之人的身份特殊,那劫云拓展到大离疆域,大离的人也只会当没看见。 毕竟,这天下第三劫的强者,掰着指头都能一个一个数过来,谁都要走这么一遭。 找个人少的地方渡劫,是很正常的事情。 大离和大乾交界的地方,因为前些年交战,再加上天灾等一系列事情,还真挺符合这种要求的。 大离太子出生,老乾皇就已经成名许久,威压甚重。 哪怕她也不明白老乾皇为什么会渡劫,却也明白,老乾皇渡劫,肯定不会有这般虎头蛇尾的感觉。 一般修士,就怕天劫,尤其是这种必须硬抗的天劫,可对于真正的强者,往日里其实很难遇到必须拼上全力,压榨极限的战斗。 这天劫便是最好的能压榨极限,突破极限的方式,他们希望的其实是天劫更强。 最好能让他们拼尽全力,等到结束之后,正好濒死。 这才是利益最大化的方式。 而老乾皇的天劫,天雷地火出现之后,压根没起风,便虎头蛇尾的结束。 这让大离太子有种传闻破灭的感觉,似乎老乾皇也并没有传闻之中那么强。 因为别的可以伪装,天劫这东西是真没法伪装,也不以人的想法来,你有多强,那天劫就一定会比你强一点。 这是正常的天劫,要是某些修邪道的强者,或者是以气息古怪的方式,损人利己的强者,那天劫可能就会比人强一个层次。 这也是邪道顶尖强者极少的原因。 但同时,万事万物都是有弊有利,天劫太强了,邪道强者很难渡过,可若是渡过,好处也会特别大,那邪道强者便会特别强。 那极少数邪道顶尖强者,一个个都不是善茬,就有这部分原因。 大离太子不明所以,只是觉得,老乾皇的天劫气势凶勐,实则萎的极快,也是好事,起码老乾皇得到的好处也不会多。 她已经没心思去想这里面有什么原因了,老乾皇身上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他回到宫城,立刻发出国书,严词谴责,一边直接调动兵马,到南部边境。 以兵煞之气,牵引大离神朝之力过去,冲散那里弥漫过来的大乾神朝之力。 反正被吃下去的地盘,别想如此轻易的吐出来。 靠近南部的地盘,环境也好,资源也罢,可都比北边天寒地冻的地方强太多了。 当年丢了一部分从北边抢来的地盘,那是实在逼不得已,她不想被大震和大乾两边夹击。 这其中还有一个原因,北边越来越冷,结冰线逐年南下。 大震内部,北边一半疆域,都已经冷到无法住人,全部都在南迁,压缩生存空间。 要不是因为这个,震皇清理内部的封王,也不可能这般顺利。 每清理一个封王,就有大量的人口可以存活下来。 大离太子觉得让出去一部分当年从大震抢来的疆域,也是不想逼迫太甚。 把一个神朝的生存空间压迫到活不下去的时候,只会发生一件事。 那便是战争,为生存而战的战争。 一个人快死的时候,什么事都干得出来。 所以当年大离太子借坡下驴,放了北边一部分,拿了南边的大片更好的。 如今老乾皇退位,专心修行,等着冲十阶,却莫名的让人感觉到,他拉了。 他似乎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巅峰乾皇了。 这下,很多想法就会发生改变。 就像现在,有些强者就开始琢磨,当年的乾皇那么强,是不是因为他是乾皇。 现在退位了,就拉了? 这就包括了大乾内部的一些强者。 老乾皇拉了,新乾皇威信还不足,一般这种时候,就是一个风口。 一个势力崛起的风口,或者是某些大势力拓展的风口。 只要在规则内办事,也不用害怕被秋后算账,被秋后算账的都是没飞起来的猪。 真正飞起来的猪,可能就会利用这段时间,多出来一俩强者来兜底。 暗潮在看不见的地方涌动,新皇拿着大离送来的严词谴责的国书,幽幽叹了口气。 他也没想到,他的那位父皇,渡个劫,竟然会是这样。 其实天雷地火,全程硬抗,已经很强了,只是这不符合大家对于老乾皇的印象。 有时候就是这样,你实际强不强并不是很重要的,重要的是大家觉得你拉了。 那很多很多人,一些不该有的想法,可能就会不由自主的冒出来。 麻烦也会随之出现。 当冒出那些想法,且付之行动的人多了,再怎么样,能杀完也不可能把人杀完。 顶多是杀两个出头鸟震慑。 朝局稳固就是这样,不在于能不能兜得住问题,兜住了也要元气大伤,在于不让问题出现,就不让人生出不该有的想法。 新皇看着新的奏报,大离已经陈兵边境,他也不能不做点反应,只能也调兵到边境对峙。 打起来估计不太可能,可惜,这事谁也不敢赌,万一呢? 万一想法变了?万一擦枪走火了呢? 第三天,大朝会,新皇很欣慰,果然有头铁的御史蹦跶出来,拐弯抹角的说太上皇不管事了,就别蹦跶了,现在一通操作,又要让大乾再起战火。 大乾百姓不容易啊,还没修生养息几年呢,那些大势力给门下弟子的福利,都给削减了。 这又要募兵,又要调兵,钱从哪来? 劳民伤财,徒增战事,陛下你不要学太上皇,要老实点。 反正那通拽文拐弯抹角的就是说这么一个意思。 新皇很欣慰,然后全了这御史的名声,将他杀了。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我父皇英明神武,你们不准诽谤我父皇,谁说我父皇不是,我就杀了谁,大离要打,那就教训他们,反正我父皇没错。 一堆朝臣,憋的难受,也没法明说,你孝顺太上皇是错的,你现在对大离强硬点是错的。 可是新皇这幅急眼的架势,下面又几个人对视了一眼,莫名觉得,太上皇失去了皇位加持之后,可能真的拉了。 …… 闭关的密室里,老乾皇消化掉这次渡劫得到的好处,眼神深邃,满脑子疑惑。 为什么? 为什么会这样,不应该的,他渡劫甚至都还没感觉到压力就结束了。 他不可能知道为什么了,余子清只是站在那里,什么都不做,便是吕布在世,天劫会主动避开余子清,实在避不开了,只能草草结束拉倒。 别说当时劫云之中,谁也别想窥视到什么,就算是会留下痕迹,也早被劫云清扫的干干净净,拿暗影大鉴都照不出来。 青萍站在一旁,看着老乾皇满心疑惑,出声道。 “会不会是之前我去参悟的东西,有错漏?” 老乾皇沉默,的确没别的可能了。 他的炼神重修,借鉴的便是青萍感悟到的东西。 也就是说,虚空之中那位,还是不老实,悄悄留了一手。 以至于让他重修炼神之后,其实并没有那么强。 本来这次渡劫就结束了,现在必然还有下一次。 乍一看,似乎渡劫两次,好处就拿两次。 实际上,是有质的差别的。 十次低档次的渡劫,好处加起来,也没一次高档次的渡劫的好处多。 到了他这个境界,那种好处就尤为明显,就像是增加上限。 本来增加一个小境界的上限,现在变成了聊胜于无,能接受才怪。 老乾皇思考了所有的可能,可是考虑到天劫跟他本身的实力,是完全正相关的,最后这口锅,只能扣在悬崖神王头上。 他给悬崖神王顺手埋坑,人家顺手也给他埋坑,很合理。 至于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证据? 这种事不需要证据。 只要一个一个排除,只剩下一个嫌疑人的时候,那就是你。 …… 虚空悬崖,悬崖神王的气息不断变幻,他得到的炼神之法,正在学着人族来修行。 他没有照着任何一个法门来修行,而是将那些法门整合,融合到一起来修行。 他要趟出来一条路,然后将其融入到己身之道里。 如今这条路,已经到了九阶巅峰,他要尝试着融入己身之道了。 以此为支点,来撬动整个炼神之道。 融入开始进行的很顺利,当彻底融入其中之后,变化便出现了。 他的身体开始崩解,他的道开始扭曲。 被埋在里面的坑,按理说早就该冒出来了,只是悬崖神王太强,那再怎么歪的路,他都能趟过去。 全凭自身力量,自身实力来闯,艰难是艰难了点,可还是走过去了。 当真正开始融入己身之道后,一条笔直的大道,和一条歪七扭八的道重合,从最本质的地方开始融合,扭曲便出现了。 悬崖神王没有肉身,他的身体是真形,开始崩解之后,便应了炼神之道第八个境界炼魄境,将肉身的意,都炼入到阳神之中,以成就元神,至此之后,便是肉身被毁,也能轻易复生。 甚至只是元神,都算是完整的个体。 可惜,悬崖神王的真形,应的便是这个肉身的意。 而此刻,道的融合开始,便开始崩解悬崖神王的真形,以其为养料,壮大元神。 若是他失去了真形,真的修成了完全版的元神,可能还真的会变强了。 将他趟出来的道融入己身之道,以此为支点,撬动整个炼神之道,再将其整个夺走,也的确会成为可能。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yuedu 安装最新版。 可惜,他在此处守道,守的不止是他一个人的道,根本不能失去现在的真形。 老乾皇和余子清,默契的给的法门,的确都有问题,可也的确都是好法门,都能修,修成了还很强。 可越是如此,坑人就越狠。 现在悬崖神王面临一个选择,要么放弃守道,要么割肉,将融入己身之道的那部分割掉,顺便还要将已经扭曲的部分割掉。 他气息晦暗,头发乱舞,他没得选了。 放弃守道,放弃的更多,这么多年的坚持就彻底完犊子了。 当年整个世界被掀翻,神只被掀翻,新的世界出现,神只有的彻底湮灭,有的失去了真形,还有更多,被直接掀翻打落,变成了魔。 而他守住的道,便是曾经诸神身为神只的道,回归神只的道。 若是他放弃了,曾经的诸神,便再也没有机会变回神只,只能彻底沦为被打落到深渊的魔。 他是最后的神王,只有他能守得住。 他其实能感觉到,如今还是有神只在复苏,就像是月神。 可惜,当年的月神太弱,在当时也没资格位列诸神。 哪怕被掀翻神只影响到了,后面直接失去了真形,现在反而因为不在诸神之列,成了好事,可以直接复苏。 可位列诸神的,强归强,却也没这种好事。 悬崖神王是一直看不上月神的,哪怕沉寂的时候,皓月也按照规律,洒下月华,是不是的洒下帝流浆,诸神之列的,是肯定不会这么干的。 要是让悬崖神王来选,如今连皓月都不会照耀当世,他恨不得当世化作永夜。 如今一个选择摆在眼前,悬崖神王没得选,他只能割舍掉刚刚融入己身之道的部分,甚至还要再搭上一部分自己的道。 甚至还要放弃以这种方法,夺回当年被始夺走的道,以后再想做,就只能另寻他法。 扭曲的道被割舍出来,堪比挖骨疗伤,剜肉去痈,想要彻底,就必然会连带一些好的部分。 那些被割舍出来的道,扭曲的不成样子,化作复杂之极的神韵与符文长河,从悬崖坠落。 下一刻,便见炼神之道浮现,将悬崖神王割舍掉的部分一口气全部吞下。 只是看了一眼,悬崖神王便转开了头。 人族向来是喜欢把事情弄的特别复杂,那炼神之道,早就跟当年始夺取的时候完全不一样了。 九曲十八弯,无数细小的分支,相互堆叠,形成一条大道。 那割舍掉的扭曲道,落入其中,简直是滴水入海,转眼便无缝融入其中,唯一没有立刻融入,还需要慢慢消化的,就是他剜肉去痈时割掉的那部分好肉。 炼神之道浮现之后,便慢慢消散,悬崖神王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甚至都不敢多看一眼,生怕再被影响到。 同一时间,自从换了个新身体,适应了几十年上百年,据说还在养伤的钟守正,骤然睁开了眼睛。 他有些愕然的张大嘴巴,莫名的感觉到,修行似乎更加容易了,而且莫名其妙的,感觉上限变高了。 仅仅只是九阶,上限都变高了一些。 而且这个过程还在持续,很微弱,但却真的存在。 他的感应能力乃是天赋,趋吉避祸拉满,此刻便是上上吉,催促着他赶紧跟上步伐,这第一口肉,必须吃到嘴里。 骤然便对这种天大的变化,钟守正犹豫了一下,还是先给余子清传了个信,让余子清回来一趟,这些事得当面说。 他死皮赖脸的赖在锦岚山,窝在锦岚山西面,跟这里的饿鬼一样,躺平了不愿意出去。 就是觉这地方,实在是太安全了。 所谓疗伤,咳,大家懂归懂,可是只要不明面上拆穿,他这伤怕是永远没法好了。 现在感觉平白无故的一个大好处从天而降,钟守正却觉得警惕,天上掉的好处,可不一定是好事。 犹豫了一下,钟守正没急着修行,他觉得自己得等等。 生出这个想法之后,他便觉得自己是对的,要是没坑,以他的能力,不可能会生出这种想法。 余子清接到消息,立刻赶了回来。 钻进密室里,钟守正立刻将他感应到的东西告诉余子清。 余子清神色有些意外。 “你没第一时间修行?” “我感应到之后,就停止修行了,到现在也没再次修行过。” 余子清瞬间懂了,钟守正都没去啃第一口,那肯定有问题。 炼神之道骤然增强,余子清抬起头看了一眼,彷若看到了虚空中的悬崖神王。 这种增强,余子清只能想到悬崖神王,亦或者始了。 只可能跟着俩有关,而是始的概率不大。 悬崖神王有这么好心?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只可能是他被逼着不得不如此。 余子清瞎琢磨了一下,能想到的引子,就只有当年送去的那些高端法门了。 嘿,这个坑影响这么大么?不至于让悬崖神王割肉吧? 思来想去,余子清觉得还是谨慎点,看一眼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他敲了敲地只之源。 “劳烦引个道,看一眼炼神之道。” 地只之源很给面子,引道而出,牵引出炼神之道,只是一瞬,便已经足够。 余子清看到,炼神之道上,明显多出来一些不和谐的地方,就像是一条大道上骤然落上去一些零零碎碎的鲜肉,还没有完全纳入道路之中,很是扎眼。 想要等到消化掉,还需要一段时间。 余子清回过神,看了一眼钟守正,拉满的趋吉避祸有这么厉害么? 幸好这家伙没急着去啃第一口肉,不然的话,弄不好就会消化不良。 正文 第三一四章 成家归来,元神转生(5k) 余子清挠了挠头,他最近只是沉迷研究,怎么就忽然出这么多事了。 先是老乾皇又渡劫了,跟着悬崖神王也栽了个大跟头,前者还好,后者余子清就有些纳闷。 前面给埋的那点坑,其实他都没指望会有这么大成果。 现在看来,悬崖神王不但把歪路走通了,还能纳入到己身之道里。 这给了余子清很大的启发,死于蠢的倒是见多了,因为太强而栽大跟头的,倒是头一次见。 悬崖神王不但没得到什么好处,又损失了一部分己身之道。 就是不知道这口黑锅得扣在谁头上,余子清回忆了一下,他有些话是明白,新五号心里清楚,也不想弄明白,因为他要直接接触悬崖神王。 只要知道了,就可能会露出破绽。 当年新五号,的确是给进献的好法门,说破天了那也是好法门,甚至新五号自己的认知也没有问题。 这口锅肯定是甩不掉白水蛋头上,那就只能甩给老乾皇了。 要是悬崖神王讲究点,可能也会觉得,他的失败跟法门没关系,纯粹是这条道走不通。 话虽如此,该做的准备还是要做的,余子清给新五号传了个信,隐晦地提了一嘴,没明说,但是以新五号的水平,遇到事的时候,肯定能把自己撇的干干净净,余子清给说明白了,反而不好。 余子清忙完这些,笑吟吟的打量着钟守正如今年轻的脸庞。 “前辈倒是个明白人,最近最好都不要修行了。 若是境界低点,倒是无所谓,前辈境界太高,反而不好。” “好,我明白了。”钟守正看不到余子清能看到的东西,却也相信自己莫名生出的想法,也相信余子清的建议。 他历经多次劫难,放到别人身上,肯定坟头草都一丈高了,可他到现在还活着。 境界、实力、法宝、为人处世,统统都不是最大的依仗,最大的依仗就是他那种趋吉避祸的能力。 死皮赖脸的赖在锦岚山图啥,就是图这里太适合躺平了,他都没就没生出过危险感应了。 想当年,他连老巢都没有固定的,隔一段时间就得换一个。 一个地方待这么久还能安生着,已经是非常难得了。 “前辈正好可以好好修养修养,这么多年,不是在奔波,就是在养伤,难得闲下来,休息休息,一张一弛也是好事。” 余子清随口客套了几句,钟守正却有些尴尬,白吃白喝白住,他觉得还是得稍稍要点脸。 “要不,闲着也是闲着,你看锦岚山有人想要炼神么?我可以教教,或者又其他事是我能做的,我也可以帮帮忙。” 余子清一听这话,立刻笑道。 “那正好,我本来还不知道怎么开口呢,正好有些事需要前辈帮忙,非前辈不可。” 钟守正知道这是余子清给面子,真让他做事,他一颗心反而安定下来了。 说是帮忙,其实也就是巡查一下锦岚山外围的护山大阵。 阵法是需要维护的,天长日久不维护,却还能维持运作的阵法,要么是天然大阵,要么就是高端货。 像护山大阵这种东西,都是阵群,基本不可能是一个大阵套进去就完事了。 能用一个大阵,囊括两千里范围,那索要耗费的资源和维护成本,得高出天际。 钟守正身为元神境修士,阵道水平不是太高,仅仅只是检查和维护,也足够胜任了。 剩下的就是看看锦岚山内,有谁适合炼神,若是真有天赋,稍稍兼修一下也没什么。 毕竟,锦岚山如今的风气,真不是太看重进阶速度,反而都是有意识的压制进阶速度。 有余子清和里长的例子在,在锦岚山,着急进阶的人,会被当做棒槌。 再加上,锦岚山放出去历练的人,谁混得好,谁实力强,谁同一个境界,却明显弱了,大家心里都是门清。 而那些人在村子里的时候,谁在夯实根基,不急着进阶,谁着急进阶想要出去,大家也都看得清楚。 有前车之鉴,山里又安稳,大家就都不急了。 安生的日子,一晃十来年过去,余子清走在村子里,村口一个白胡子大爷,躺在躺椅上,听着玉圭里传出的消息,大离和大乾又在边境对峙,嚼着干炒的花生,啧啧有声。 这大爷看起来头发花白,胡子也白,其实年龄比里长还差了两轮。 但就这,已经算是村子里难得的老人家了,天赋比之里长差了些,却也远比后来进村的人强的多。 不爱管事,不爱露头,也不跟人争吵,估计也就是因为这样,当年才好不容易在村子里活了几十年。 后来开始炼体也是这幅不紧不慢的样子,修行速度不快不慢,稳扎稳打,很神奇的是,从一阶到今年刚进阶七阶,都是保持着一样的速度。 到了能出山的境界,他也从来没想着出去,就觉得前面大半辈子,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现在村子里有吃有喝,还有年轻后辈,这日子就这么过着就挺好,守着锦岚山就行。 余子清拿出把椅子和小桌子,坐在这大爷旁边,煮着茶,跟着一起听玉圭里主持人有些浮夸,又有些危言耸听的猜测,权当背景音了。 “赵大爷,您今个怎么跑到村口了?” “听说你回来了,专门在这等着你呢。”赵大爷不紧不慢的回了句,上来就直奔主体。 “哟,您老难得找我一次,您老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余子清乐呵呵的斟了茶,也不问赵大爷为什么不找里长。 “小赵……也就是屠夫那小子,在外面闯了这些年,觉得没什么意思了。 他娶了个女人,还带着个孩子,准备回山里。 可惜这瘪犊子不敢直接给里长说,找到了我,我能怎么办? 我也不想去找里长,只能来找你了。 同不同意,你给个话,要是不行,就让他带人在林子外面住。” “能吃得了村里的苦,来就来呗。”余子清随口回了句。 赵大爷立刻明白潜台词,吃不了苦就滚蛋。 赵大爷自己也笑了起来,到锦岚山的晚辈,哪有享福的。 说好听点,都得吃苦,磨练意志,打熬身躯。 说直白点,都得挨毒打。 今天在村子里挨了毒打,以后出门便能保命。 只是听玉圭,偶尔就能听到有关锦岚山的人在外面的事。 战斗中失去一手一脚,肠子都流出来了,还能塞回去,咬着牙反杀几个,最后还能奔袭千里逃走,这都是小意思,在锦岚山这叫轻伤。 在锦岚山挨毒打,尤其是面对里长,全身的骨头被打碎,整个人都没气了,生机如同烛火般微弱,那都是正常操作。 体修没有顽强的意志,境界不是太高的时候,挺容易被针对到死。 在村子里的时候都怕里长,可出门回来的,就没有一个不尊敬里长,不感谢里长的。 外面可没有那种对力量掌控细微到极致的体修,地狱难度磨练出来的人,在外面存活率直线攀升。 尤其是顾石头这种货色,锦岚山的人都觉得他恶心的要死,那出去了,就更不用说了。 前几年才听说,大震在讨伐一个封王的时候,顾石头还从一个九阶手下逃走了,挨了三击,过了一个月就又活蹦乱跳的出来恶心人。 战斗纯靠挨打,却能把人恶心到见到他就退避三舍,那也是本事。 反正只要不祸害家里人,那就是本事。 屠夫带着媳妇回来,余子清也只是来见了一面,女修能去炼体,那家室基本可以确定不咋地,人长的一般,但看起来是个厚道本分的人。 带来个十几岁的半大小子,唯唯诺诺缩着脖子,看起来前面一些年过的并不好。 余子清没太在意,这种事,屠夫只要愿意,他都不会反对。 例行开席是必须的,难得有人成家,一群人闹腾了好几天,还给屠夫盖了新房子,算是成家了。 余子清喝着茶,听村子里八卦,屠夫出去这些年,名声不显,因为他远比其他人更低调,甚至都没说自己是锦岚山的人。 唯一在一定范围内出名点的,就是他那一手双刀,使得出神入化,在荒野里要妖兽的时候,把妖兽活剐成一幅骸骨,那妖兽生机都还没断。 这次成家,也不知怎么的就跟他媳妇看对眼了。 日子过的很平常,那新来的半大小子,自然也被纳入到后辈的训练之中。 一晃数天之后,维护护山大阵的钟守正,维护到了锦岚山东边的时候,远远看到一群年轻人从山里走出来,他看到其中一个人,眉头微蹙,元神都瞬间睁开了眼睛。 片刻之后,钟守正来到余子清的小屋。 “有个事,我觉得必须得给你说一下。” “前辈,喝茶。”余子清煮茶,斟茶。 “我刚才看到个小子,他不对劲,他的神魂太强了,强到不应该,我不发力,甚至都看不穿他的神魂。” “是不是屠夫的继子?” “咦,你知道?” “最近只有他一个新来的,其他的你都见了不止一次了吧。” “我在不被人察觉到的情况下,看不穿一个人的神魂,对方起码得有炼神七阶以上。” “嗯?”余子清微微一怔,放下茶杯,站起身:“走,直接去看看。” “就这么去?” “那还怎么办?有什么事就敞开了说,在自己家还费那事干嘛。” 片刻之后,余子清和钟守正从天而降,余子清向着那群刚吃完饭的年轻人看了一眼。 “小赵,跟我来一下。” 屠夫的继子,现在跟了屠夫的姓,少年还是有些唯唯诺诺,不过这些天,吃苦锻炼,倒是能咬牙坚持下来。 小赵有些忐忑,这些天听了不少有关余子清的传闻,打人很疼,而且下手很重,磨练人的时候真的敢下死手。 除了里长,那些年轻人都有些怕余子清。 “放轻松,别紧张。” 余子清看向钟守正,示意钟守正尽管看。 钟守正骤然抬起眼皮,目中神光湛湛,元神境的威压瞬间让小赵神情呆滞了起来。 片刻之后,钟守正眉头微蹙,对余子清点了点头。 余子清顺势捏了捏小赵的骨头,验证了一下他的骨相,炼体的话,天赋应该不错。 “行了,你去吧,天赋不错,好好加油。” 送走了小赵,回到了小屋之后。 “怎么样?看出来什么了?” “看出来了,之前是我保守了,他的神魂里,藏着一个元神。” “嗯?夺舍?” “那倒不是,应该是转生之法,看得出来,那元神是遭受重创,甚至连换个肉身都做不到了。 他只能冒险去尝试转生之法,投入到母体腹中。 可惜,生灵孕育乃是天地大造化,哪是那么容易借用的。 他的元神,被新生的神魂包裹在里面,将其当做了养分,壮大神魂。 随着时间流逝,那元神便会慢慢消散,彻底被主体神魂吞噬吸收掉。 此无关强弱,乃是天地大造化的过程,是代表着生灵孕育的过程尚未结束。 他之前就没成功,现在更不可能苏醒,也不可能夺舍了。 我看那小子,枯瘦如柴,蔫了吧唧的,那是他的神魂壮大的太强,快要压垮肉身了。 他之前还有在炼神的痕迹,也不知道是哪个蠢材,看他天生神魂强大,教他炼神。 他本来就活不过十六岁,再炼神,怕是死的更快。 这是那个元神转生的劫,应在他身上了。” “炼体之后,反而好点了?” “对,他开始炼体之后,咬牙坚持下来,反而能活下去。 他想活,必须先炼体,起码到六阶才能撑得住再去炼神。 现在就炼神,必死无疑。” “不会被夺舍?” “已经不可能了,那小子倒是走了大运,继承一个元神境强者的遗产,哪怕没法完全接受,消化掉之后也有损耗,那他日后也有很大希望进阶元神境了。” “最近有元神境陨落么?” “没听说过,不过元神境强者,纵然是陨落,也不会搞的人尽皆知,都会悄悄的寻找机会自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这个估计也是,要不是逼不得已,他估计也不会冒险去借腹转生。 这么多年,我就从来没听说过,这种方法有成功先例的。 能这么干的,肯定也没时间去慢慢选,都是碰到哪个算哪个。 最后降生的孩子,绝大部分都是身子骨弱,活不过十六岁就夭折了。 能顺利降生的都是少数,估计还是因为他母亲是体修,身子骨强,才能顶得住。” “那孩子不过十来岁,你说,会不会是十来年前,那元神境也如你一样感觉到了,急不可耐的去吃第一口肉,所以……”余子清做出了自己的猜测。 钟守正一琢磨,点了点头。 “还真有这种可能……” 一想到这,俩人再次出门,来到屠夫的家里找到小赵。 刚进门,钟守正便呵呵一笑。 “嘿,这小子精力可真够旺盛的,累了一天,回来之后还有精力悄悄炼神,真怕自己死的不够快啊。” 钟守正这么一说,来迎接的屠夫面色微变。 “前辈,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把你儿子叫出来吧,你好不容易成了家,总不能让你儿子过两年完蛋了。” 小赵面对着一堆长辈和爹娘,惴惴不安的缩着脖子。 “行了,别装了,你以为你神魂强大是好事,你都快死了。 不管你继承到了什么,都给放到一边,小屁孩还藏着掖着。 我捏死的元神境都有一沓了,谁会看上你那点东西。” 余子清看着小赵的样子,就知道那副唯唯诺诺,有些不灵光的样子,绝对是装出来藏拙的。 余子清把事情直接敞开了说了一遍,小赵的母亲,急的掉眼泪,听说小赵还在偷偷炼神,上去就是照着脑袋抽。 “等会再打,先说说,都继承什么了?” 小赵捂着脑袋,有些傻眼,他这十几年,都习惯了这样了,压根就没接触过什么大老,而且…… “我从小就感觉脑袋里会凭空多出来一些东西,我娘说我说胡话,我就没敢再说了。 后来,多出来的东西,好像有人反复重复,说不让我泄露这些,会有危险……” 小赵有些不知所措,小声滴咕。 “你炼体之后,是不是感觉好多了?” “的确没那么难受了……” “你能听到有人在跟你说话?” “恩。” “都说什么了?” “就说想要变强,就得炼神,炼神才是正道,让我谁都不告诉。” “最近有么?” “自从来到这里之后就没有了。” 余子清看向钟守正。 钟守正急了。 “不可能的,那家伙被大造化碾压,连意识都不可能有了。” 余子清想了想,伸出一根手指,地在小赵的眉心。 “你呼唤一下试试。” 小赵挨了抽,再加上最近炼体,的确感觉好受多了,还有听余子清说,元神境都捏死好几个了,他这点东西,还真看不上眼,只能老老实实的照着做。 随着小赵在心底呼唤,余子清的阳神骤然睁开眼睛。 “来,让我看看。” 正文 第三一五章 我手艺很好的,恐吓带忽悠(6.3k) 锦岚山的屠夫,为人沉稳,哪怕在山内的时候,大家对他的印象,也就是剃肉剃的很干净,不浪费。 这点在当年的锦岚山,可以算是个大优点。 哪怕后来炼体,再到被放出去历练,屠夫也依然很稳重,从来不说自己是锦岚山的人。 而且,现在外面的人,对锦岚山体修的刻板印象,就是挨打、能扛、够狠,越是受伤人越狠。 屠夫这种技术流,他自己不说,一般人还真不会将他跟锦岚山扯上关系。 他带着娘俩回来,小赵这个平日里一直战战兢兢的小年轻,一下子就见到了平日里只是听过的大老,对内心的冲击还是比较大的。 尤其是很多事情,都不是秘密,就像他觉得高高在上的九阶大老,就被活活打死在锦岚山禁地。 他觉得比九阶还要强的大魔,脑袋还在林子里摆着当摆件。 再加上,跟着所谓的年轻一辈锻炼,那些年轻人,吹嘘的时候也会告诉他行为准则。 出门不求做善事,但是也别走邪道,被人欺负了,打不过赶紧跑,要是能引得九阶出手以大欺小,那可太好了,据说那位瘦瘦弱弱,慈眉善目的里长,已经好多年没打死过九阶了,整天闲得发慌。 小赵好不容易构建出来的观念,自从来了锦岚山,崩的一塌湖涂。 他觉得凋炸天的元神境,别说已经死了,就算是全盛时期,可能也就那回事。 他听说,里长不喜欢跟元神境强者交手,是因为杀起来如同杀鸡,找不到战斗的乐趣。 重点是,有些事都不是秘密,他想觉得这是吹嘘,都说服不了自己。 莫名的,他就觉得自己的所谓大机缘,那就那样了。 如今听余子清说,要不是他叫了屠夫一声爹,这位大少爷才懒得管这种屁事。 以前跟他同样得到机缘,却活不过十六岁的人多了去了。 小赵现在就只想着老老实实听话,让干什么就干什么。 历经了苦难的年轻人,心里还是挺有逼数的,起码知道一堆活大腿远比所谓的机缘重要的多。 就算现在把机缘丢了,他也觉得没什么可后悔的。 余子清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小赵的眉心,忍不住露出一丝微笑。 到底还是年轻,想法都藏不住,这思绪飘飞的,简直跟开口说出来没什么区别。 还是不要拆穿了,弄不好会给少年尴尬的留下一生的心理阴影。 “不要胡思乱想,好好呼唤。” 余子清提醒了一句,小赵连忙收敛飘飞的思绪,专心呼唤。 一旁的钟守正也紧紧的盯着,注意着可能会出现的情况。 片刻之后,余子清敏锐的感觉到,小赵的神魂内,浮现出一丝微弱,却明显不属于小赵的神魂波动。 那波动浮现出的瞬间,便立刻隐遁消失。 之后任凭小赵如何呼唤,那一缕波动都再也没有出现过。 余子清放开手,看向了钟守正。 钟守正有点尴尬。 “元神借腹转生,的确从来没人成功过,这种想法,早在上古的时候,就有邪道的强者去试过了。 只要借腹转生,其意识必然会被生命大造化给磨灭,只留下元神,还可能会留下记忆和感悟。 唯独意识不可能留下,若是能留下意识,便是成功了。 现在这情况,我的确没见过,也没听说过,更不应该。” 余子清看着眼巴巴看着的小赵,若有所思。 “那缕波动在浮现出的瞬间,便消散,证明他有意识的潜藏。 而且他肯露头,证明没露头之前,他是不知道外面的情况。 但是露头的瞬间,他便知道了外面的情况。” 余子清想了想,在储物戒指里翻了翻,翻出来一把落灰的销魂刀。 “当年琅琊化身术这种邪法,便是我化解的,现在这种情况,我可是很有经验的。 以销魂刀剖开神魂,一层一层的剥开,然后在取出神魂最深处藏着的东西。 别说元神了,那种邪法符文,我都能取出来,还能保证神魂被剖开之后,人不死。 这技艺虽然生疏了一些年,但这次难度没那么高,应该够用了。 等把这元神剖出来,直接湮灭了,倒是太便宜了,将其丢到浊世污泥海里算了。” 余子清说完,拍了拍小赵的肩膀。 “原话告诉他,等我磨好了刀,我就要动手了。” 余子清握着销魂刀,飞到东边的槐树林里,销魂刀照着槐树林里的巨大魔头头颅捅了几刀。 霎时之间,便见那如同小山一般的大魔头颅,凭空缩小了一些,叫的比杀猪还惨,起码杀猪的惨叫声,不会在几百里之外还能听到。 给销魂刀磨刀充能,看着凶气森森的销魂刀,余子清满意的点了点头,继续飞回来。 而这边,小赵满头冷汗,听着剖开神魂,就知道肯定不是什么好事,弄不好真会死的。 而在锦岚山,被打碎全身骨头,大家都会乐呵呵的吃瓜看热闹。 剖开神魂肯定是干得出来,而且还是为了治疗,那更无所谓了。 小赵他娘在一旁掉眼泪,屠夫在一旁安慰,说这是自家大少爷的正常操作,在好多九阶身上都试过,技艺精湛,目前没一个人死,放宽心。 而钟守正一脸期待,甚至贴心的拿出一株天材地宝。 “放心,神魂的伤,我最熟了,这株天材地宝,专治神魂伤,只要不死,肯定能治好。” 越是如此,小赵就越是害怕,连忙呼唤,一边呼唤一边将余子清的原话不断的复述。 等到余子清握着销魂刀飞回来,打量着小赵。 “按理说,意识清醒的时候最好,不过你这个难度没那么高,倒也不必。 我对力量的掌控非常精准,可以保证你的意识都昏迷过去,只要不死,都能治好。” 余子清抬起手,就要出手的时候,强烈的恐惧,已经让小赵动弹不得。 他的神魂深处,一缕波动浮现,意念传出来一句话。 “卿少爷,不至于,真不至于……” “哟呵,还真有意识啊,那可太好了,我正好想试试,看看元神境能不能在浊世污泥海里存活下来。” “咱们有话好好说,可以商量的,何至于此啊。 我也是没得选啊,我当时的感知都快没了,好不容易感应到一个,就赶紧一头扎进去了。 哪想到后面的事啊,我也不想小赵死啊,他死了我也就死了。” “还跟老子装,你教他炼神的时候,就没想过,他炼神之后会死的更快?” 话音落下,余子清手握销魂刀,一刀戳在小赵的脑门上,将其神魂剖开一条缝隙。 小赵惨叫一声,被余子清拍了一巴掌,便被麻醉了。 这招是新练成的,在车轮身上试过,麻醉意识的新方法。 眼看余子清来真格的,藏在小赵神魂里的那元神,就有些急了。 “我们可以谈谈,不至于如此,我……我死了,小赵也活不成了。” “嘿,你威胁我?”余子清笑意收敛,看了钟守正一眼。 钟守正眉头一凝,身为元神境大老的气势,瞬间就拿出来了。 他停止了腰板,冷笑一声。 “有本事可以试试,我钟守正现在就敢当场立誓,你要是有本事能让小赵跟你一起去死,我把脑袋摘下来当球踢!” 余子清没理会钟守正,而是看向小赵他娘。 “我赵哥娶了你,我叫你一声嫂子。 你是愿意让小赵被人夺舍,还是愿意冒险,纵然失败了,小赵也能死的体面点?” 眼中含泪的小赵娘,眉头一竖,当机立断,咬着牙道。 “卿少爷尽管出手,若是失败了,那也是我儿运气不好,谁也怪不得!” 余子清拱了拱手,屠夫真是走运了,娶了个识大体有决断的媳妇。 这种时候,敢犹豫一点,藏在小赵神魂里那元神就敢蹬鼻子上脸,越是坚定,他反而什么都不敢做了。 “将嫂子带下去休息吧,我这边需要安静点,给动个小手术。 放心,我技艺精湛,经手的九阶都有一堆了,全部都恢复正常了。” 屠夫沉默不语,他当然明白,这种时候,半步都不能退让,他立刻带着他媳妇离开。 等到人走了,余子清眼神深沉,一手握着销魂刀,一手翻出来一只拖鞋,一拖鞋抽了上去。 上次强行推演出来的诡道秘术,极致的痛苦,瞬间传递进入其神魂,命中那元神。 小赵无意识的抽搐了一下,其神魂之内的元神,立刻明白,余子清玩真的,他似乎真的不在意小赵是不是能活。 如此神通,小赵哪怕昏迷过去了,也能给抽醒了,然后被活活折磨死。 那元神连忙强忍着痛苦,一边惨叫,一边将所有的力量都抗了下来。 余子清一看这架势,哪里还会留手,握着鞋,左右开弓的抽。 “知道错了么?” 极致的痛苦不断的累加,不知悔改便会越来越强。 眼看那元神叫的越来越惨,元神波动都已经难以遮掩,开始冲击小赵的神魂了。 余子清哪里还不明白,这狗东西,还有小心思。 余子清一边抽,一边道。 “我猜啊,你当时选目标,的确是被逼无奈,压根什么都没看清,就直接选了。 但后来,你苏醒之后,便开始有意识的引导小赵,影响小赵娘。 只是你可能都没想到,小赵的神魂,吸收你元神的力量,神魂壮大的速度太快,又没有掌控,肉身都快被压垮了。 所以你想,教给他炼神之法,意图让他能掌控。 可惜,他没有资源,没有系统性学习,你应该也不能时时指导,他进阶的速度,远低于神魂壮大的速度。 他的肉身注定了要被无法掌控的神魂力量压垮。 到了后来,见到了屠夫之后,你便有了解决办法。 你有意识的影响他们俩,让他们俩走到一起。 又不断的影响到他们的想法,以至于才刚再一起一年,屠夫便带着小赵回锦岚山。 到了这里,必然是要炼体的,有资源,有法门,有人指导,真出什么问题了,也能有人帮忙。 只要炼体进阶速度快,根基扎实,自然能镇压己身。 我之前还以为屠夫难得遇到个看对眼的,在外游历多年,以至于性情有些变了。 这次回来,我便察觉到,屠夫比之前更加沉稳。 他怎么可能如此冒失的带一个刚认识一年的女人,还带着继子,回锦岚山? 我之前就在纳闷,尤其是知道小赵的情况之后,就有了点猜测。 我没说错吧?” 元神激烈的波动稍稍变缓了点,没有持续增加,看来是有点悔意了。 这家伙倒是挺有见识,如今天下体修,真想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入门炼体,锦岚山禁地的确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 因为别的炼体大派,他根本进不去,进去了也扛不到炼体有成的那天。 但凡大派,规矩就越多,新入门的弟子,除非是天赋异禀,直接被大老看上眼,收为弟子,否则就从底下慢慢熬吧。 小赵这情况,哪有时间去熬,唯一的捷径就是锦岚山。 也不知道这货是怎么看出来,屠夫是出身锦岚山的。 元神不说话,不回答,余子清就继续朝死里抽。 无穷无尽的痛苦,如同潮水一样,一浪接一浪的淹没他的心志。 他那本就受损严重的意识,已经快扛不住了,若是失去意识,他的元神便会彻底化作养料。 可他若是不主动抗伤害,让小赵去分担,这种可怕的力量,就小赵这点实力,怕是最多一息就完蛋,届时他也会跟着彻底完蛋。 他现在是真的有点后悔了,早就知道锦岚山里狠人多,哪想到心黑手辣不说,手段也歹毒狠辣之极。 想想也对,要是没手段,那些大势力,怎么可能客客气气的,尤其是大离朝廷,对锦岚山都很是客气。 “别打了,我真的要扛不住了,再打下去,我们都要死了。” “现在还不说?” 余子清怒喝一声,继续抽。 又抽了十几下,元神终于再也忍不住了,他真的到极限了。 “别抽了,你想让我说什么,你倒是问啊,我真的扛不住了,再下去,小赵就得跟着承受了,他会死的。”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慢慢说,从头说,先说说你是谁吧。” 余子清看了看被抽烂的拖鞋,随手将其丢到一边,说实话,还是拖鞋顺手。 “我乃东庆国国主萧冬青。” “咦,你什么时候这么强了?能感应到炼神之道变化了?”钟守正有些意外。 余子清也有些意外。 东庆国,也是一个小国,虽然比夔侯国正常许多,可存在感却比夔侯国弱太多了,好多修士压根就没听说过这个小国。 东庆国最初叫冬青国,因为他们正好压在冬日结冰线上,绝大部分年头,东庆国洞天都不会结冰,不像大离大部分地方,都算是四季分明。 这国主据说是一位元神境强者,但也仅仅只是相当于一劫,平日里低调度日,也不像夔侯国一样,有存在感特别强的特产。 对大离和大乾恭敬点,俩庞然大物也懒得理会他,更乐得有个缓冲地带。 没想到,这东庆国主,悄咪咪的这么强了。 听到钟守正的话,萧冬青便立刻放弃了最后那点湖弄的想法。 一个下手狠辣的家伙,加上一个可以感觉到炼神之道变化的元神境,他湖弄不过去的。 “就是因为察觉到炼神之道的变化,第一时间跟进。 只要能吃到第一口肉,将其消化掉,那我便是这部分最强的人,堪比一个法门的创造者。 可谁想到,吃到的第一口肉,就差点让我身死道消。” 萧冬青叹了口气,语气有些复杂。 想到钟守正明明能感觉到,此刻却完好无损,他心里就更复杂了。 “你胆子可真大。”钟守正敬佩的拱了拱手。 “是我昏头了,这么多年,再未听说过有元神境陨落,我便知道只有我犯蠢了。 后面跟你说的差不多,我察觉到小赵神魂变化太快的时候,已经晚了。 但是不是我操控那俩人在一起的,是他们自己两情相悦,我可没这种本事,人心最是难掌控。 我顶多是暗示了一下,让他们回锦岚山而已自救而已。 我知道,锦岚山的人都很团结,小赵有什么问题,你们肯定不会不管。 我只是没想到,你们这么快就看出来问题了。” 说到这,萧冬青就停了下来。 余子清翻了翻,又拿出一只拖鞋,直接开抽。 “说重点!” “我都说了啊,我真不想害小赵,这天下谁都有可能害他,唯独我不会害他,我害了他我就死了,现在这情况,我真的不可能夺舍了,早已经没有机会了,真的!” “说你怎么保持住意识的?” “就是因为吃到的第一口肉,让我的意识没被磨灭,虽然损失极大,最后还是勉强能苏醒了。” 余子清收起拖鞋,心里了然,果然如此啊。 “你意识受损很严重么?” “这次苏醒之后,我恐怕很久都不会再醒来了,现在都是在消耗本源……” “那你有想过,你来锦岚山,可能并不是你自己想来,而是有人像你影响屠夫两口一样,影响着你,你才会想要来锦岚山么?” “这不可能!” “我知道你吃掉的那口肉,来自于哪,来自于谁。 我也知道炼神之道的变化为什么会出现。 很不巧的,我跟那位稍稍有一点点小恩怨。 我也得到过炼神之道创道者的传承。 你要是比我懂,你会沦落至此?” “这……”萧冬青一时无言,他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我是看你不是什么邪道,我才愿意跟你说这些话,不然的话,我现在就把你剖出来。 我之前就在纳闷,但凡你有点见识,认识几个经过我手治疗的强者。 你也不敢主动跑到锦岚山。 跑到这,我就有能力把你挖出来。 你仔细想想,你倒是是不知道了,还是你元神受损之后,被吃掉的那口肉影响到了? 你能确定么?” “……”萧冬青不说话,他现在什么都不敢确定了。 “那口肉消化掉了么?” “我不知道是我自己消化掉了,还是被生命大造化磨碎,再被我消化掉了,反正现在没了。”萧冬青放弃挣扎。 “啧,元神境,除了玩的花,一个个怎么都这副鬼样子。”余子清摇了摇头。 一旁的钟守正不说话,也没法反驳,因为元神境强者,还真都是这样,就没听说过几个会老老实实去死的。 余子清摇了摇头,闭上眼睛,阳神抱着地只之源,借地只之源引道,再看了一眼。 很明显的,炼神之道上多出来的东西,大部分都在慢慢的被消化,唯有其中一块,已经彻底消失,那是已经彻底融入炼神之道了。 就这么一块,不用说了,就是萧冬青用自己的一身修为为代价,再借生命大造化磨碎的成果。 这货说不定真的给后来的元神境强者,开启了一点元神转生的可能。 哪怕保留意识,也没法夺舍,元神照样会变成养分,但只要有意识在,以后终归还是有机会再来一世,路起码没彻底堵死。 重新睁开眼睛,余子清道。 “我看过了,的确有一块被完全消化掉了,你也是走运了。 现在给你俩选择,一个,我想办法把你的意识取出来,元神你就留给小赵吧,反正你也带不走。 这是鉴于你以前的口碑,不是什么恶劣的人,我给你留一丝生机。 二,我把你意识取出来,丢到浊世污泥海里,也算是给你留一线生机。” “我选一。”萧冬青没有丝毫犹豫,他有的选么…… “你要是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那你最好保证,我永远都不会知道,不然你就只能选择二。” “……” “别急着回答,我这人一向宽容,乃是人中圣母,我给你三个月时间慢慢考虑。” 余子清不等萧冬青再回答,便取出东西,修复了小赵神魂上的那道裂缝,也没急着动手术。 因为之前的确是忽悠萧冬青的,就小赵这实力,神魂强度,意志力。 哪怕被麻醉了,他估计也要死在手术台上。 先稳住萧冬青,后面再慢慢来。 看着昏迷过去的小赵,余子清让人将他送回去。 余子清摸着下巴,悬崖神王的道,还真有补全炼神之道的效果,能被炼神之道消化,多出来一些东西。 证明炼神之道虽然早就跟始夺道的时候不一样,可联系却依然还是有。 若是随着时间流逝,自然消化,可能也就那样了。 但很明显的,若是有意识的引导,那些碎片被消化之后,就可能会搞出来一些原来不行的东西。 这让余子清有了一点点小想法。 他看向了钟守正,露出了门牙。 “前辈,刚才萧冬青说的,你都记下来了,有很大启发吧?” “的确有点,元神转生之法,的确可以先研究研究了,为以后做准备。” “我说的不是这个。” “你是说他消化掉那口肉?” “对,我这有几个小想法,前辈想不想尝试一下?” 正文 第三一六章 扣黑锅喽,还真舍得啊(5k) 钟守正看到余子清笑的露出两排牙齿,便立刻谨慎的摇头。 “不,没有兴趣,我决定接下来几十年都不炼神了,反正我短时间内也没机会触摸十阶。 我接下来会炼炼体,或者炼气,或者钻研点别的东西,实在没空。” 余子清仔细打量着钟守正的表情,很诚恳的问了句。 “前辈可是感觉到又危险?” “那倒没有,只是前车之鉴,血的教训,不得不谨慎,反正我是不会去触碰的。” “前辈可以答应一下试试。” “不。” “仅仅只是试一下。”余子清加重了语气,重复了一遍。 这下钟守正琢磨出来点味儿了,余子清这是拿他来做实验呢。 “可以配合。”钟守正郑重的应下。 余子清脑海中一大堆想法,开始翻腾。 他露出笑容,再问了一句。 “前辈可是感觉到有危险?” 钟守正没急着回答,仔细感应了片刻,才低声道。 “似是没有……” “好的,那我没事了,我最近也忙,以后闲了再说。”余子清满意的点了点头,直接跳过这个话题。 眼前就有一个血淋淋的教训,这种时候,让钟守正来配合实验,的确有点强人所难了。 再说了,钟守正什么性格啊,他会闲的没事了冒这种险? 余子清只是想借用一下钟守正的趋吉避祸能力,来先行试探一下,他脑海中骤然浮现出的一堆坏水,会不会引来危险的结果。 结果还行,钟守正应下这事,都没感觉到有什么大危险,那也算是一个验证,他的想法,还是有点可行性的。 起码只要不学萧冬青,急不可耐的先吞下第一口未被炼神之道消化掉的肉,那就不会出大问题。 这事得从长计议,不着急,悬崖神王被坑惨了,那遗落再炼神之道里的碎片,也不是短时间内能被消化掉的。 炼神之道的修行,对于一般人来说,也没什么问题,只有那些比较强的元神境强者,可能会受到很大影响。 但是,像钟守正这样,苟的连日常修行都直接放弃的人,估计也是极少数。 现在还有别的事情要忙活一下。 东庆国主萧冬青挂了,这事还没人知道,还能用他在闭关湖弄住,时间长了,或者出什么事了,那可就湖弄不住了。 甚至于,这货到底是不是萧冬青,余子清都没敢完全相信。 这家伙到锦岚山的过程,的确可以说是合情合理,为了保命,不得不来抱锦岚山的大腿。 哪怕他不是故意来当卧底的,余子清还是觉得,这货给别人下暗示的时候,他自己也被下了暗示。 要是以前,余子清还不会信一个元神境大老,会玩这种苦肉计,跑到锦岚山卧底,因为他本来就是最顶尖那一波人。 可现在十阶之路开启在即,余子清就敢信了。 再过些年,九阶头上就会再次多出来一个阶层,九阶不是最强了,而他自己可能也知道没希望突破,自然要找突破的方式。 万一他接触掉炼神之道上那些尚未被消化的碎片时,接触到了悬崖神王,再被画了饼,这一切还真有可能。 对于绝大多数修士来说,修行才是最重要的,有路走是最重要的。 余子清把车轮忽悠过来,全靠嘴炮屁用没有,真正起作用的,是他给了车轮真形,给了车轮晋升之路。 说到做到了,那忽悠就不是忽悠。 他能这么干,别人也能这么干。 而以十阶为诱饵,忽悠九阶强者,可是悬崖神王屡试不爽的老本行。 余子清不得不考虑这点。 而且,以双方结的仇来看,只是忽悠人来搞事情,余子清都觉得悬崖神王太克制了。 真有机会,悬崖神王不把他的头拧下来镇压在茅坑里,都算对方以恩报怨。 先一步一步来,弄清楚东庆国的情况再说,他本来是打算看看用什么办法,给火柴人找个晋升之路,这事暂时就按下,先晾火柴人一段时间。 思来想去,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七楼戒指,呼唤宋承越。 老宋现在是越来越咸鱼了,一副躺平的架势。 他儿子的名声越来越大,也越来越臭,堪称人形奥利给,可老宋才不在意这些。 笑死,名声再臭能臭的过他这个锦衣卫指挥使? 只要不死,恶心人算什么,老宋就靠这个多喝二两酒了。 余子清这边刚呼唤,老宋立刻做出了回应,晃晃悠悠的从七楼下面走上来。 “你这看起来似乎很闲啊?” “太积极了死得快,现在这样不挺好的,我也乐得清闲,下面的人,去办事也能立功,要是有需要,我给人让位也都是小问题。”老宋一副混吃等死的鬼样子。 “给你找点事做,新皇威信再怎么比不上太上皇,你也稍稍演的勤快点吧。” “行,你说吧,正好最近的确有点太闲了。”老宋随口应下。 “我要东庆国主萧冬青所有的详细资料。” “东庆国主?他得罪你了?不会吧? 他向来是最擅长端水,东庆国能如此稳定发展,他可是功不可没。 这种人什么大事件都不参合,哪敢得罪你啊。” 老宋有些疑惑。 夹在俩神朝之间的小国,说实话,日子都不怎么好过。 夔侯国主全程摆烂,除了收钱,全凭长久演化下来的规矩自治,压根没想过发展夔侯国。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以前就费劲吧唧的搞青楼,现在玉圭出来之后,又搞玉圭,反正就是不干正事。 也就是夔侯国气候环境都还不错,夔侯国主也看不上平民那点口粮,这才能勉强安稳着。 东庆国主倒是按部就班的发展,从来不惹事,也不瞎参合,瞎发表意见,在俩神朝之间端水端的极好,存在感又低,这才没人鸟他们。 俩神朝都会觉得欺负东庆国,实在是有失身份,东庆国遇到事的时候,俩神朝也都会给予帮助。 “东庆国主萧冬青,可能已经陨落了,我不保证消息一定准确。” “咦……”老宋微微一惊,他都不知道这事,甚至一点消息都没有。 “大概十几年前就已经陨落了,据说是修行出了大问题,具体你若是想查,你就自己查,若是查到了属实,你也不用隐瞒,该怎么样就怎么样。” “行,正好东庆国乃是不征之国,我要查东庆国主的资料,的确有点敏感,现在有理由了就好办多了。” 老宋揽了事,跟余子清聊了会,便急匆匆离去。 东庆国不重要,但是如今大离和大乾的大军,又在边境对峙,东庆国作为缓冲地带,就显得有些重要,还有些敏感了。 弄不好就又变成了大离和大乾互喷口水,把东庆国主陨落的事,扣在对方头上。 到时候万一有人没忍住,踏入东庆国疆域,东庆国就可以直接灭国了,最后疆域也会变成大乾和大离争端的战场,再到尘埃落定,大概率两边罢手,废墟之上也会再次重新建国。 以往的话,这事不大,东庆国内的情况,也可以忽略不计。 因为东庆国内能继任国主之位的世子,想要顺顺利利的继位,那也得先上书大离和大乾,得两边点头才行。 两边的庞然大物不点头,再怎么名正言顺,东庆国内大大小小的势力,朝堂上的重臣,也不敢先承认。 老宋睁开眼睛,立刻先调取了资料,再派人去暗中探查。 完事了,他才换了身衣裳,进入了宫城,无论真假,都得先给新皇通通气,先做好准备。 数日之后,宋承越开始陆续收到探子从东庆国内传来的消息。 东庆国内,看起来一切如常,东庆国主也在闭关,若是平日里,还真看不出来什么。 现在拿着答桉找证据,那就简单多了。 东庆国内一些势力,暗潮涌动,最近十来年,东庆世子动作也明显频繁了一些,尤其是是跟大离和大乾境内的某些人的联系,变得明显频繁了。 很显然东庆世子,是知道东庆国主已经陨落的事。 不过半个月,各种情报汇总到宋承越手里,他基本确定了,余子清说的是真的。 老宋这边刚给新皇汇报完,第二天,东庆国的国书便上奏到了大乾。 说是东庆国主到了关键时刻,要去闭死关,出来之后便要远遁荒野渡劫,现在让位给世子,如今请奏神朝,走走程序。 这下事情彻底瞒不住了,加上宋承越的情报,大乾朝廷基本确定,东庆国主挂了。 而大离那边,也忽然接到国书,大概也推测出来,东庆国主可能出问题了。 现在不明说,还是想顶着一个有元神境强者坐镇的名头,大家不揭穿而已。 老乾皇的闭关处,青萍风尘仆仆归来。 “有个消息,东庆国主陨落了。” “恩。”老乾皇应了一声,不甚在意,他盯着青萍,等着后面的话,他知晓,只是东庆国主陨落,青萍不会专门回来说一声。 “他在十来年前便陨落了,正是陛下察觉到炼神之道又明显异样的时候,而在这之前,陛下刚刚渡劫。” 老乾皇眉头微蹙,眼神有些深沉。 他当然听懂这话的意思了。 当年渡劫,虎头蛇尾,只有天雷地火,却未起风,无形之中,他只能靠渡劫得到的好处,平白无故少了大半,再也无法靠渡劫引起质变。 他那时候不明白为什么,思来想去,只能跟悬崖神王有关。 但是这个有关,也只是觉得悬崖神王展道的时候,动了点小手段。 后来察觉到炼神之道有变化,他也谨慎的没有继续修行。 如今听到东庆国主,一个元神境强者,骤然间陨落,连元神都没留下。 他便明白,那个时候贸然修行,贸然突进会有什么后果。 “到底是异类,见不得我顺利突破,原来是直接再整个修行之道上动了手脚。 难怪我明明感觉到圆满了,渡劫的时候,雷火风却只出其二。 察觉不到可能会出大问题,察觉到了,也能耽误我时间。 这等异类,到底还是不足为信,终归是亡我之心不死。” 老乾皇轻叹一声,只是稍稍算算时间,就很顺畅的将所有事情串在了一起。 他渡劫虎头蛇尾、东庆国主陨落、炼神之道有了变化,全部都是那段时间发生的。 要说这事不是悬崖神王干的,谁信啊。 老乾皇虽然没有钟守正那种拉满的趋吉避祸能力,也不像余子清一样揣着地只之源,能借此引道,很直观的看一眼具象画面。 可实力在这摆着,仅凭自身修行和感觉,也能大概推测出来发生什么事了。 他渡劫虎头蛇尾的黑锅,最近空耗十几年的锅,自然而然都扣在了悬崖神王头上。 老乾皇神情平静,也没有什么恼怒,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互相利用而已,互相坑那也很是正常。 只是他这次被坑惨了,而悬崖神王想要这样坑到他,引起炼神之道变化,那只能是用己身之道来,肯定也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故意做损人不利己的事,倒是不太可能,八成是之前那些法门起效,悬崖神王被坑惨了,顺势反坑了一波。 “到底还是实力强横,存在古老啊。” 老乾皇感叹一声,便开始琢磨,怎么先弥补他的缺陷。 要说缺陷,也不太对,他其实并无缺陷,只是原本应该有的上限,现在被降低了些而已。 至于报复悬崖神王,做是肯定要做的,暂时放在后面。 “你最近不要去虚空了。” “我明白。”青萍应了一声,便不再多说。 而另一边,新五号接到了余子清的传讯,亲自来见了余子清一面。 “那位有召唤你么?” “没有。” 余子清有些意外,悬崖神王还真挺讲究的,竟然没来诘问法门的问题。 “最近盛传的,东庆国主陨落的事,你知道吧?” “这倒是知道。” “那你知道他如何陨落的么?” 余子清嘿嘿一笑,自问自答。 “炼神之道出现了一点变化,他着急想要吃到第一口肉,想整出来点东西,做个开山祖师,然后便陨落了,连夺舍重生都做不到。 甚至于,这十来年,一些顶尖的元神境强者,都因为炼神之道的变化,被卡住了修行,勇勐精进是不可能了。 不少元神境,连日常修行都已经暂停了。 按照推测,可能还要二三十年,甚至有可能四五十年,才能恢复正常。 我觉得这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消息。” 新五号一听就懂了,非常重要的消息,那就代表瞒是瞒不住的,必须要主动汇报给那位。 新五号也不问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他不想知道。 他只知道,他获得了这个消息,必须得主动给那位汇报。 新五号离去,回到了驻地之后,打开了封印着玉简的盒子,开始了祭拜。 周围的场景变幻,一副只有背影的画,悬在前方。 不等对方开口,新五号见礼完成,便一板一眼的将情报禀告了。 “……大概就是这样,更具体的,牵扯到元神境强者,属下实力有限,无力追查清楚了。” 悬崖神王本来的确想问问法门的事,他倒不是觉得法门是假的,他亲自验证过,修行过,而且现在也没法再走同一条路了,问了也白问。 现在听到这个消息,悬崖神王便有些惊喜。 他当时被迫剔除掉融入己身之道的部分,切割的时候,不得不将己身之道也剔除了一部分。 没想到竟然有如此成果。 若是往日倒也罢了,可如今是什么时候,争分夺秒,都在争时间呢。 若是所有的元神境,都没法修行,便是十阶路开,也不可能有十阶的炼神修士出现了。 而代价,仅仅只是他从己身之道里剔除掉的一部分。 按照推测,十阶之路会先开,而后他才有机会真正降临现世。 届时,必定是已经有人中龙凤,已经在十阶路上一路狂奔了。 他太明白,那些人族之中,真正顶尖的强者,只要给个机会,会有多么可怕。 等到他真正降临的时候,指不定遇到的就是十阶巅峰的人族强者。 中间这段时间,尤为重要。 现在,只需要他剔除掉一部分己身之道,将其投入到炼神之道里,一次便可阻碍个数十年。 只要能拦住人族的炼神修士进阶十阶,拦个几百年,付出的代价不小,他也能接受。 他根本看不上人族的炼气修士,再强也就那样,对他威胁不大,别说杀死他,伤他本源都有些难。 唯独炼神修士让他尤为警惕,将其视为最大的威胁。 因为此道来源与始,他在始手里吃了有意识以来最大的一次血亏。 “做的很好,继续探查,若是有元神境陨落,立刻汇报。” 片刻之后,周围的幻化场景消散,新五号恭恭敬敬的将玉简封好收起,然后再也忍不住了,呸了一口。 这位可真够抠的,连个夸奖,都只是随口几个字。 幸好这位懒得跟他废话,不然他都快压制不住自己的念头了。 新五号不知这消息,到底会带来什么变化,反正肯定是好事。 而虚空中,悬崖神王思忖片刻,展道而出,屈指一弹,截取了其中一点点,任由其落下。 那炼神之道,自然而然的浮现,接住了那一截,将其纳入其中。 他趁机观察着变化,推算怎么以最小的代价来达成目的。 一日之后,余子清脑海中的地只之源微微一震,一幅画面浮现在余子清脑海中。 余子清只是看了一眼,便确定炼神之道上,忽然多出来了一截东西,正在慢慢的融入其中。 余子清忍不住笑出了声。 “还真舍得啊……” 正文 第三一七章 一切都是相关的,皮痒痒(5k) 余子清很难忍住笑意,一个人在那嘎嘎怪笑。 他让新五号给悬崖神王汇报的信息是假的么? 不,每一句话都是真的不能再真的。 因为炼神之道上多出来一些未被消化的东西,对元神境之下的炼神修士毛影响没有,只有对元神境,甚至是元神境之中较强的大老又影响。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哪怕十阶路开了,如今的情况,也的确能拖延他们进阶的可能。 一次也的确可能会拖延个二三十年,甚至是四五十年。 注意啊,事的确是这么个事,只是这个时间能有多久,却不确定,只是可能。 若是无人管,无人在意,任凭自然而然的消化,那的确是这样。 但萧冬青用命去做了一次实验,有办法极大的加速消化过程。 而且,这个消化过程,跟落在炼神之道上的碎片的量,并没有多大关系。 余子清看的真切,上面零零散散的碎片,被消化的进度,只跟时间有关系。 一块碎片,和同时落下的一百颗碎片,被消化的时间是一样的。 当然,这个可能也因为那只是碎片,若是悬崖身为舍得将己身之道直接舍弃,那估计会让整个炼神之道消化不良,可能会堵住炼神之道很久很久。 问题是,悬崖神王根本不可能这样自杀来拖延时间。 只是割舍一些碎片,他都是在割肉,估计权衡利弊之后,勉强能接受,再多就算了。 现在问题是割一次肉,能顶多久? 他敢割几次? 最重要的,能挡住的也仅仅是纯粹的炼神强者。 而余子清目前已知的,所有已经在做准备,等着十阶路开之后冲击十阶的强者,绝大部分都是炼气修士。 剩下的极个别,也是炼体修士,比如游震。 元神境的修士,渡劫都跟炼气修士不一样,人家炼气修士,雷打不动的三劫,炼神修士则是不确定,一次到三次都有可能。 而到了元神境的修士,境界可能有差距,但硬要说谁强谁弱,境界差距的影响还真的小的可怜。 想要突破到十阶,偏偏又是境界。 本来炼神的修士就少,境界顶尖的更少,有资格有能力去尝试突破的,一只手就能数过来。 若是告诉他们,让他们来选。 是第一时间突破,还是等整个炼神之道变得更强了之后再突破,他们一定会选后者。 因为突破大境界时,起点差一分,到了终点,那差距可能就会近倍。 就像余子清若是现在告诉钟守正,他现在在做什么,钟守正估计也会嘿嘿笑着给出点更狠的主意。 余子清其实已经在琢磨,后面要不要找人来一起帮忙,群策群力。 加强炼神之道整体,这是用来见人的课题。 削弱悬崖神王,是次要原因,其实余子清也知道,这个作用估计不大。 真正的原因是余子清准备想办法,按照东庆国主萧冬青的路子,借助那些碎片,做点以前不可能做到的事情。 萧冬青都无意之间,整出来了元神转生成为可能的路子。 那余子清借助那些碎片,借助炼神之道与悬崖神王的道之间的联系,整出来一点点,专门针对悬崖神王的东西,那也不是不可能。 这狗东西,一般方法都弄不死,吃了大亏也是在始手里,所以当余子清非常确认,炼神之道和悬崖神王的道之间有联系的时候,他就想到了,悬崖神王自己的东西,是不是就是让他吃大亏的切入点? 而目前炼神之道上的碎片,都已经没入炼神之道一半了,余子清估计剩下那些碎片,等到他找到方法的时候,可能早就被消化干净了。 现在摆事实讲道理,让悬崖神王自己割肉丢进来,那起码会有好几次机会。 至少让他连续割肉几次问题不大,要是太多了,他可能会反应过来被坑了。 这种新鲜的碎片,效果绝对会更好。 至于怎么借用,余子清已经有头绪了,而且,有头绪就足够了。 他不必花费大量时间,去不断的实验,不断的钻研,像老羊他们一样,群策群力的去慢慢完善。 余子清只需要在激发判定的时候,给设置一个合适的前置条件,然后借判定之力,将他设置好的法门,强行推演出来就行了。 一次若是没法到位,推演出合适的,那便多来几次。 现在正好就有合适的推演机会。 一念至此,余子清对于搭救车轮的队友,积极性直线攀升。 那不是招募手下,招募实验志愿者,而是一次次名正言顺的推演机会。 要不是余子清害怕针对车轮和火柴人,激发第二次判定,因为了解的更多,可能会比第一次激发判定更强,必须全力的第一击可能会将这俩给秒了,余子清也不用继续去深渊的浊世污泥海。 他最初只是想在浊世污泥海里,拉出来个小白鼠。 那个时候可没想到,后来会变成这样,他的小白鼠计划一直没施行。 而小白鼠计划里,必然要实验的一步,是如何处死小白鼠,自然也一直拖着实施不下去。 所以,搭救车轮队友的事,还得上上心。 余子清晃晃悠悠的晃悠到养生会所,晾了火柴人这段时间,也应该聊聊了。 余子清没急着做什么,看门饿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余子清身后,她脸上的恐怖印记慢慢挪走,存在感开始提升。 余子清生出感应,回头看了她一眼,有些无语。 “下次别这么悄无声息的出现在我身后……” “可是,恻恻姐说,我要是忽然出现在人面前,会把人吓一跳,可能会受伤……”看门饿鬼有些委屈。 “……” 余子清无言以对。 这事还真有先例,看门饿鬼之前有次忽然出现在巫双格面前,傻格格被那忽然夺目的存在感给吓了一跳,当场就把混元金斗给炸了。 要不是巫双格忽然反应过来不是敌人,只是看门饿鬼,整个布施镇的人都得倒霉。 而现在,看门饿鬼无声无息的出现在人身后,纵然骤然被察觉到,大家心里也清楚这人是谁。 起码不会被吓一跳,本能的开始出手。 “行吧,你高兴就好。” 余子清干巴巴的回了句,立刻换了话题。 “最近那家伙还老实么?” “车轮倒是很老实,一直在劝火柴人,他也没自己去选择晋升者。 火柴人也挺老实,没做什么,一直在慢慢恢复,等着大人。” “恩,那就好。” 余子清翻了翻储物戒指,从里面翻出来一些东海的装饰和服侍,珍贵华丽,将其送给看门饿鬼。 “要是没事了,可以出门走走,出门逛逛街也行。” 看门饿鬼美滋滋的收下礼物,也不提出门走走的事。 余子清不再多说,勉强不来,爱咋咋地吧。 想当年,余子清自己都能宅着玩游戏肝好些天,看门饿鬼也有自己的喜好,旁人觉得不太正常,余子清倒是觉得挺正常的。 他晃晃悠悠的进入养生会所的后院,火柴人还趴在石桌上,有气无力的扭动着身子,跟狗熊后背刺挠时蹭树一样,在石桌上蹭来蹭去。 而车轮静静的靠在一侧,追着下午的太阳,静静的晒太阳。 看到余子清进来,火柴人似乎刺挠的更厉害了,翻了个身在石桌上蛄蛹着。 “大人啊,你再不来,我就难受死了。” 余子清瞥了一眼车轮,问了句。 “他怎么了?” “皮痒了,欠抽。” “嗯?” 余子清没听懂,谁想火柴人却撑着支起脑袋,连连点头。 “对对对,我就是感觉浑身发痒,越来越痒,大人,快抽我。” 这把余子清给干沉默了。 原来是字面意思皮痒了…… 余子清拿出一只拖鞋,这是为了避免上次拖鞋时,把楼槐给丢出来,专门准备了一沓子拖鞋,作为施法道具。 这诡术施展,用什么鞋其实影响不大,余子清都准备擅长炼器的强者,给炼制一双特别定制的拖鞋。 他一手按住火柴人,一手挥舞着拖鞋,啪啪的逮着火柴人一顿抽。 火柴人被抽的浑身抽搐,惨叫连连,完事了趴在那老实了,身上也不刺挠了。 抽完了之后,余子清瞅着火柴人,对怎么给火柴人找一条晋升之路,倒是有了点想法了。 之前他还觉得,火柴人的真形被定格成这样,总不能晋升之路,也给他安排成挨抽吧,那显得他这人公报私仇。 可现在看来,这货就是个字面意思的贱皮子,那事情就简单多了。 余子清拿出一本金册,上书几个大字。 果汁的睡前小故事。 这是余子清吸取了教训,为了预防有时候口嗨,给果汁讲故事的时候瞎讲了什么东西,他以后会忘记了,专门记录下来的。 那些成体系的神话故事,倒还好说,这种不成体系的小故事,余子清是真怕自己记不清楚什么讲过,什么没讲过,有时候加了私货,后来又忘了。 翻了翻,里面果然记载着有关打小人的几则小故事。 稍稍看了看,确认了一下之后,余子清将金册收起。 火柴人变成这样,肯定是有果汁的影响在里面,起码也起到了一个引导作用。 毕竟,自家果汁是个老实的乖孩子,余子清给说什么果汁都信。 “大人啊,我这晋升之路……”火柴人眼巴巴的看着余子清。 车轮飘了过来,给说了几句好话,壮大自己的良心。 余子清一脸为难。 “我原来是给寻找到了晋升之路,这次过来,就是为了这事。 可惜一来就看到你这皮痒了,我辛辛苦苦找到的路怕是用不成了。 我得重新给你找一条适合你现在情况的路。” 火柴人为了表示诚意,从石桌上翻下来,趴在地上,五体投地。 “大人啊,我已经知错了,我的忠诚,比车轮还要多。” 车轮听到这话,立刻飘走了。 余子清等着火柴人赌咒发誓了,他才拿出一个牌位,将火柴人拎着印在牌位上,留下一个火柴人印记。 “行吧,我试试给你找个祭拜你的晋升者吧。” 余子清带着牌位前往大兑,这次就没带火柴人一起去。 车轮斜眼瞥了火柴人一眼,在满足了良心之后,就开始斜眼看人了。 他上次可是被带着找晋升者的,还一连给他找了好几条晋升路线。 他可跟火柴人不一样,他心里特别有数,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余子清再次来到大兑,将火柴人的牌位丢给了甲十四。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就不用找老张了。 “唔,给找几个合适的人。 之前有干过庙祝的人最好,神婆最佳。 要是嘴皮子利索,但是为人却靠谱的更好。 最重要的,适合走晋升者之路的。” 甲十四一听就懂了,必须符合所有条件的。 而在地只之乱的时代,神婆可不算少,只是现在大部分都完蛋了。 能从甲十四手下,活到现在的,自然都是心地好,有坚守的人。 给这些人晋升路,也算是处理了一些历史遗留问题。 很快,甲十四就找来了四五个曾经的神婆。 来之前,甲十四就亲自出面,给他们说过了,这是陛下不想放弃任何一个子民,给他们这些旧时代的人一个机会。 学习仪法、准备材料,都有了成熟的程序。 当年地只做大的时候,他们还能跟着混混,而在当年,他们这些还有良知的人,其实就混的不咋地,都是些小城,或者偏远地方的神婆。 她们是土地或者山神,沟通封地子民的桥梁。 如今地只一个比一个老实,一个比一个遵纪守法,这些能活下来,本来就混的不咋地的神婆,日子自然更不好过了。 不仅仅是因为她们没有太好的天赋,也没太多其他技能,年纪还大了,更重要的,是隐形的排斥和异样的目光。 哪怕她们当年并未作恶,可身份问题摆在这,没辙。 如今走晋升者的路,还是甲十四这个大煞星亲自点头的,她们自然乐意的很。 学习的热情极高,仪法掌握,真是玩命的来。 三个月之后,第一个来进行仪法晋升的神婆,面色肃穆,彷若在做什么神圣的事情。 之所以选她第一个来,因为这位神婆,当年在当地,开启了反抗神只的第一枪。 她当年甚至敢直接拎着臭鞋,抽一个邪只金身的脸,嘴皮子又利索,骂的又难听又狠,还又切中要害,这等专业对口的人才,自然要第一个来。 有当年车轮的经验,仪法举行的很顺利。 火柴人有车轮指导,在感应到那个牌位上传来的信息之后,立刻按部就班的照着做。 第一个火柴人一系的晋升者出现了。 甲十四立刻按照余子清交代的,带着神婆回到了她长期居住的地方。 有甲十四站台,后面的事才能进行下去。 此地的土地庙,已经没有土地了,地只之位空缺着,一直没有合适的人。 当年甲十四大开杀戒,杀的太多了,剩下的地只,哪怕纯当工具人用,也不够用。 神婆按照指示,准备好了所用的东西,开始按照给她的东西开始宣传。 嘴皮子利索这种时候,就发挥大作用了。 余子清不想让打小人变成恶毒的诅咒,因为在他的印象里,甚至在给果汁讲的故事里,这种活动的本质,都是在憧憬美好,是祈福,是内心的安慰。 只是当其为背后诅咒人的歹毒东西,其实是片面了。 几个月的宣传,一地之人,倒是都知道了所谓的打小人。 这个东西,想要引起人兴趣和共鸣,的确很容易。 到了冬去春来,细雨淋淋的时节,趁着一日大集,没有了地只的土庙里,神婆跪伏在地上,穿上了特有的服饰,手握一个黑色的小纸人开始了祷告。 那小纸人上,书写的不是某个人的名字和生辰,而是之前几个月,此地遭遇的困难,还有一些人遭遇的苦难。 “我打你个小人头……” 神婆以简单明了的语言,一手握着臭鞋,一手勐抽那个黑色的小人。 周围的人也慢慢的安静了下来,与之产生共鸣。 大家的日子,是比几十年前好过多了,可是也没有人是事事顺心,事事如意的,这种乍一看,有些蔫坏的方式,很容易生出共鸣。 神婆面色肃穆,认认真真的完成,她甚至能感觉到,自己似乎真的在躯干殴打那些不好的事情所化的小人。 当黑色的小人被抽烂了之后,神婆立刻将其折叠起来,放入一艘纸船上。 而后又取出一个红色的火柴人形状的小人,带着人一起祈福,再将红色的小人也放在纸船上一起烧掉。 插着灵香的纸船,携带着此地众人对于“小人”的痛恨,还有对未来的美好祈愿,化作鸟鸟轻烟飞起。 那种奇特的力量,跨越了空间,无声无息的落在了火柴人身上。 一直虚弱不堪的火柴人感受到了力量出现,也感受到了痛苦出现。 他彷若承受了“小人”身上携带的痛苦,承受痛苦的同时,他那皮痒痒的感觉,也随之慢慢消退。 这些都消散之后,他终于感同身受的感受到了其中所蕴含的力量,还有那美好的祈愿。 火柴人漆黑的身体,慢慢变成了红色。 他缓缓的站起身,眼神里有些呆滞,有些震撼。 “车轮,我……我好像理解了你说的一些事情。” 正文 第三一八章 跑路的王子轩,骑墙派的诚意(5k) 火柴人对车轮说的一些事情,一直不是很理解,因为未曾有过感受,也无法感同身受。 神只的喜怒哀乐,与人是不同的。 理念、想法、对一件事的判断,都是从根子上不同的。 就像现在,若是余子清看,火柴人就觉得皮痒痒,承受了痛苦,化解了皮痒痒,有些被迫的意思。 但实际上,火柴人自己的感受则是,他承受痛苦,化解皮痒痒只是顺带的,他自己很喜欢这种不一样的痛苦,特别喜欢。 因为他以前是不可能感受到这种痛苦和磨难的,如今隔空传递来的痛苦,便像是天天吃糠的家伙,抬起头,骤然发现了以无数各式各样的美食构建出的新世界。 人觉得痛苦,他却甘之如饴,如获新生。 尤其是先承受了痛苦,再感受到那种最纯粹最美好的祈愿,他真的生出一种,到了今天,终于活了的感觉。 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仿佛从以前只能看到黑白的世界,从一角窥视到一片五彩斑斓的世界。 当看到了,就再也难以接受回到黑白的世界,再也不可能后退。 从未有过的感受浮现,让火柴人终于能理解车轮这些日子给他说的那些话。 也终于迈出了坚实的一步,走出了神只的视角。 红色的火柴人,站在石桌上,眼中多了些不一样的情绪,他伸出双手,看着自己的双手,缓缓的伸出双手,他的力量开始顺着隔空的感应,不要钱似的将自己的力量挥洒出去。 而另一边,大集上,神婆也感受到了力量,她有些无意识的站起身,做出了跟火柴人一样的动作。 一些纯粹而又温和的力量挥洒出去,落入到每个人体内。 一直站在不远处观察的余子清,一动不动,任由这些力量落在身上。 他感觉到,内心的浮动,微弱的焦躁,都在这种力量下慢慢平复,阳神和意识都像是受到了安抚。 整个人都变得平和了起来,仿佛经历了疲惫之后,在春日午后的阳光下,美美的睡了一觉,神清气爽,负面的情绪都在被驱逐,整个人的精力和状态都在恢复。 余子清不做任何抵抗,细细的感应之后,暗暗感叹,这次血赚了。 肉身的伤势,其实是最好恢复的,便是凡人,断胳膊断腿只要治疗及时,都不会死人。 到了修士这里,便是肉身被毁,其实也只能算是重伤,只要生机不断,有合适的灵药,重塑肉身都不是特别难的事情。 但是神魂伤势,一直都是最难治疗的,像那些元神境修士,想要疗伤,起步就是必须能治疗元神的天材地宝。 要是容易的话,当年钟守正堂堂一个元神境强者,也不至于去打工赚药钱。 而更难的是人意识的问题,这个未必是受损,可能只是积压的负面情绪太多,就会在某一刻,去引发人的意识变化,从而引来更大的问题。 所以,余子清觉得这力量,看似没有车轮可以直接提升生产力好。 可实际上,可能比提升生产力更加重要一些。 梳理平复心绪,驱逐负面心绪,对普通人来说,是在安抚心灵,做了一次神魂马杀鸡,让其意志更加坚定。 对神朝来说,这是配合政务手段,维持人心稳定的法门。 对修士来说,这种力量,也特别有助于修行,甚至以后可能会变成极少数用来恢复神魂的廉价手段。 余子清想了很多,而这种力量,其实跟他给果汁讲的小故事,关联就不是特别大了。 那些小故事,可能只是一个单纯的引子,能不能做好,往好的发展,小故事本身,真不是最关键的。 最终如何,还是要看人。 余子清静静的站在那感受了良久,等到打小人结束,大集上人来人往,熙熙攘攘,余子清也没有动。 老张换了一身衣裳,面带一丝笑容,出现在余子清身后。 “陛下,还有么?” “步子迈的太大,不害怕扯到蛋么?”余子清没好气的怼了一句。 “臣老了,无所谓了,要是再有几个更好。”老张面带微笑,他才不怕这个,他只知道,这仪法真好用。 就如同曾经的地只,在地只之乱结束之后,余子清都愿意给地只留一条生路,经过审查的地只,都可以留下,而不是按照身份一股脑的全部铲平。 如今的地只,老老实实配合,的确很好用,但监管是必须要有的。 现在这些靠着仪法来晋升的晋升者,也必须要监管。 尤其是这些神婆,若是想走歪,那的确很容易。 “其他的神婆,不要急着让他们完成仪法,先观察一下这个神婆一年。 若是没什么问题了,再说其他,但要控制数量。 而且,像今天这样的场面,一年一次,固定日子最好。 后续,让甲十四整出来一个章程,如何监管越来越多靠仪法晋升之人。 如同地只一样,乱纪者,必须严惩。 但更重要的是提前杜绝。 还有,记住了,不要发展的太快了,一步一步慢慢来,有问题了也好调整。 归来之期,可能会提前,大军训练,是否能加强?” “回陛下,粮草充足,发展平稳,想要扩军,的确已经有条件了。 战阵演练倒是需要时间来磨合,基层的普通将士倒是不缺,唯独却强一点的。” “让老刘上点心吧,他起码还能再活个一千年,后续若是有突破,再加点灵药,活个两千年没什么问题。 让他别整天想着退下去,练兵得上心了,我估计,一百年可能就得回归。 你们也应该明白,大兑现在如何,都没人会做什么。 但若是其他人看到一个孱弱的大兑回归,还有疆域冲突,那会是什么结果。 别到时候,费劲吧唧的让大兑回归,保存下来了现有的成果,紧跟着又是一场大乱子。” “臣,明白。”老张郑重的点了点头。 他们这些人,的确得走一步,看三步,不能只看眼前。 所以内阁成员,其他人都很忙的,开始的时候,余子清只要来了,都会来觐见。 可后来,余子清就让他们忙自己的,老张就能抽出点时间,跟着余子清瞎晃悠。 余子清这个兑皇,摸鱼摸的爽,自然要有人加倍去加班,才能保证整体稳定顺畅的发展。 偏偏内阁的人,有苦说不出,谁让他们最初的时候,巴不得余子清摸鱼…… 老张现在是看开了,让余子清坐在那批阅奏章,还是算了,就让余子清干点喜欢做的,而且擅长的事情吧。 最近几年整出来的仪法晋升之路,给找到的晋升借力对象,都挺好的。 余子清转身离开,老张跟在余子清身后,试探性的问了句。 “陛下可否要去军营里转转? 如今满朝文武,都有不少都没见过陛下,军营之中的将士,可都没见过陛下。” “不了,下次吧,让他们拼命,该给的东西,该保障的东西,都得最好,这事出岔子了,可别怪我放甲十四出手。” “陛下,臣会转告刘大人的。”老张赶紧应了一声。 让甲十四出手,那得死多少人啊。 有些事,不能放到明面上说,因为老张自己都不敢保证,一定一点问题都没有。 甭管什么时代,可都不是世界大同。 最近这些年,下狱的官员,可都有变多的趋势了。 余子清跟着确认了几天,观察那些受到祝福的人,确认都没问题,状态都很好之后,他才放心的离开大兑。 走出了牌楼,余子清照例催动月光神通,查了一下最近这段时间,出现在牌楼周围的人。 然后他看到了王子轩。 在他窥视到王子轩的瞬间,另一边,已经走到了银湖禁地西部的王子轩,回头向着东面看了一眼,稍稍感应了一下,发现是余子清之后,立刻一脸晦气的转身继续走,权当没感应到。 他之前在大乾混吃等死,混的好好的,不知怎么的,被锦衣卫盯上了。 加上他感应到老乾皇渡劫虎头蛇尾,隐约似是感应到一丝地魔尊主的力量一闪而逝,可是后来他就懵了。 因为便是地魔尊主也绝无可能,能让他毫无感应的情况下,让那劫云消散的那么快,甚至他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反正他是肯定不信,那个老乾皇的天劫,本来就应该是这样。 他总觉得大乾不安全了,就赶紧跑路。 他要去合适的地方,提升点实力,夺名重生,要走的路便跟其他人不一样了。 他已经察觉到,这个世界似乎已经开始巨变了,他得给自己找点活路,尽早做准备,为了更好的躺平做准备。 来到了银湖的西部,这里常年没人来过,纵然有人来银湖禁地,也是再东南北三面。 感应着银湖禁地内的气息,王子轩叹了口气。 “真是可惜了……” 他继续向西而行,步入无人的荒野。 而另一边,余子清施展月光神通,看到王子轩的身影,看的真切,这家伙站在大兑的牌楼前,仿佛在欣赏艺术品。 看了足足一天,他似是有些可惜,摇头晃脑的离去,中间什么都没有做。 余子清散去月光神通,例行跟月神道谢,有些可惜的向着西面看了一眼。 王子轩可真怂啊,我都这样子窥视你了,你竟然都没点回应,躺平也不是你这样吧,万一我找你有事呢? 难怪车轮他们都看不上王子轩,称其为耻辱败类。 余子清还想试试,给王子轩整点活,可这货怂成这样,实力装瞎,那真的谁也拿他没辙了。 只是,这货不在繁华的地方待着,跑到荒野里喝西北风干什么? 还一路向西而去了,那边除了个银湖禁地,好像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吧? 回头找计蒙,让他帮忙问问银湖里那些生灵,有没有见到过王子轩,看看他是路过,还是打银湖的主意。 要是打银湖的主意,那就找个机会,给他整点活。 要是只是路过,那算了,大家相安无事就行。 余子清本来就准备找个机会,看看怎么把银湖搬走,这个禁地占地有点大了,占的可都是大兑的疆域。 他可不想有人在这个时候,跑到银湖搞事情。 想到就做,余子清没急着回去,一路南下,到了南海边缘,呼唤大嫂,让大嫂帮忙给计蒙带个话,帮个忙。 这话题聊完了,细雨淋淋之中,大嫂给他说,最近已经感知不到大岛的情况了,那些院首,把整个大岛都给封了,完全跟世界隔离,她想要帮忙盯着点,都没辙了。 “不用管他们,那些院首,一个胆子比一个大。 但是也都是有真本事的人,他们肯定有这么做的道理。 这些年倒是麻烦嫂子了,正好嫂子可以休息一下。” “我休息很久了,不需要休息了,你最近也不来了,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尽管开口。” 大嫂很客气,不怕余子清开口,她倒是怕余子清不找他们帮忙。 “后面还真有事要劳烦二位,我想把银湖禁地搬走,这要是没有二位在,我可做不到。” “行,等他恢复差不多了,我就让他来试试。” 跟大嫂告别,余子清有些话还没说。 自从跟车轮这些人见得多了,聊得多了,余子清其实一直都有个想法,帮大嫂凝聚出一个身体。 因为他觉得大嫂的状态,其实挺像车轮他们在没有真形时的状态。 而对雨的掌控,更是强到如同权柄,如神亲临。 她的状态,肯定是跟这些东西有关系的。 只可惜,余子清一直想找到曾经的记载,大兑里却没有相关记载,也不知道当时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只是余子清现在的研究还差得远,不敢说出来,生恐最后失败了,会让人家失望。 本来人家现在心态好好的,平白无故的给希望,又让人失望,搞人心态么。 还是先用浊世污泥海里的试验品,多试验几次,确认可行了再说。 反正那些试验品,死就死了,余子清也不心疼。 有进度了,再来问问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做到的,具体细节,省的让人空欢喜。 这深渊还是得去,那些沉沦其中的家伙,重要性倒是越来越高了。 这次给火柴人也找到了晋升之路,正好就可以挑兵挑将,去浊世污泥海里寻找下一个幸运儿。 该挑选谁呢,回去问问车轮和火柴人。 同一时间,浊世污泥海内,那些沉沦在此的家伙,相互之间的联系,倒是越来越谨慎了。 他们连自己的记忆铠甲,都开始做调整,把不想让人知道的事情,尤其是最近的事情,都藏在里面。 因为要是两波人,相互交织,建了十几个群的事情摆在明面上,大家一起尴尬。 更重要的,不少人骑在两边,今天刚再这个“绝不妥协群”里,吃瓜看热闹喊口号,说着绝对不跟那些软骨头一样,用那种方法离开这里。 到了第二天,就在“排队群”里,跟人因为排第十五还是第十六而吵架互喷。 第三天,“骑墙派”里,互相打掩护,互相帮助的骑墙派,也有再讨论,怎么保证,让死硬派的人,不知道他们这些骑墙派。 比如,若是有一个骑墙派出去了,剩下的骑墙派想骑墙就有点难了,怎么保证剩下的人能顺利离开。 结束了一天的讨论,一个骑墙派悄悄离开。 到了第二天,他察觉到有人在祭祀,立刻开始了联系。 东海深处与深海交界的大一片范围内,黑船正航行在海面之下。 大祭司背着闭眼的不可名状的诡异纹身,主持祭祀。 那罩着红布的牌位之下,诡异的力量在浮动,他们往日里都要非常小心谨慎,此刻却显得有点飘了。 实在是鱼骨亲自纹的纹身,实在是太好用了。 借一位,镇压其他,真是个天才的想法。 大祭司本来倒是想换个祭祀对象的,可惜,目前没合适的,曾经在深海,倒是有一个给他抛出了橄榄枝。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但是那个家伙,开价实在是太高了,它竟然要六十四面体水晶。 要是以前,大家没辙的时候,那这价格倒是能接受。 现在么,它在想屁吃。 这么好用的占卜水晶,我们能给你? 尤其是占卜过之后,给的提示,他们看不懂,也大概能明白,送出去水晶不是好事。 那自然遵循占卜的结果,昧下水晶,老老实实走占卜结果最好的第三条圣徒路。 今日,给一个圣徒举行祭法晋升,那被红布罩着的牌位上,力量忽然不再暴躁,涌出的力量也变得更多了。 甚至传出的意念,都变得平和了不少。 竟然只骂娘了三句,就忍住了,开始变得好声好气了起来。 主持祭法的大祭司,静静的听着那明显克制的话,克制着的恶意,感受了一下后背上的纹身,眼中都带着笑意。 他活了这么久,无论是听说,还是见过的,还是第一次遇到祭祀对象这般克制的情况。 他刨除掉不由自主涌出的恶意,刨除掉不知名语言,说的肯定是骂娘的话,剩下的话,大致意思,竟然是跟他们商量一件事,做个交易。 而作为诚意,可以任由黑船圣徒们,借用力量,对方会尽可能的配合。 正文 第三一九章 三光契约,我就是圣徒(6k) 要是一切都跟以前一样,红盖头是肯定不会像现在这样生出前后左右横跳的想法。 毕竟大家都差不多,都出不去的时候,都过的一样差,那自然无所谓了。 但是有人能出去,还发达了,那这心思肯定就不一样了。 前几年可能还你好我好,大家异父异母的秦兄弟,现在嘛,老子羡慕嫉妒恨的要死。 以前红盖头起码还能将触角伸出去一点,虽然他的牌位只是一个祭法工具,他什么都做不了,一直被白嫖,那也比一同沉沦的其他人强。 现在这差距出来了,他就不能忍了。 一面在顽固派和排队派两边骑墙,一面又自己想办法,看看能不能利用一下黑船圣徒,能不能提前出去。 只要能出去,黑船圣徒白嫖他这么久的事,他都能咽下这口气。 因为最近,沉沦之渊实在是有点不安全了。 正常时候,沉沦之渊都很平静的,也不会有什么大风大浪,内部也不会有疯狂的暗流。 但最近这些年,沉沦之渊本就不太平稳,深处的某位有苏醒的趋势。 再加上,沉沦之渊与岸边的火海接壤,终日燃烧个不停,缩小的那点范围倒是小问题,加剧了沉沦之渊不平静才是关键。 最近百年,沉沦之渊里彻底湮灭的家伙,比之前几千年还要多。 哪怕可以找找借口,说湮灭的都是些弱鸡,都是些本就到了极限扛不住的家伙。 可谁敢赌啊,谁也不敢赌自己是不是能扛得住下一次沉沦之渊出现的异样变化。 所以明知道,那个坏透的人族,引了火海过来,逼迫着他们做出选择。 可大部分人其实都是很识时务,只要能被救出去,那就不叫逼迫他们,这叫“在他们脑子不清醒的情况下帮他们尽快做出正确的选择”。 至于结仇就得死扛到底的想法,赶紧拉倒吧,能在沉沦之渊苟延残喘的人,不说全部,起码九成九都不会有这种幼稚的想法。 至于说去唤醒沉沦之渊深处那位,哈哈哈,谁信这种鬼话,就赶紧离对方远点,省的对方死的时候被波及到。 别看红盖头口号喊的最凶,实际上,这是最简单的筛选出蠢货的办法。 “我很认同你们的想法,在你们这里,自大是生存下去的最大障碍。 而在我这里,我觉得愚蠢其实才是最大取死之道。 过往如何,那都是小问题。 我觉得新的时代即将来临,我们应该拥抱新时代,跟上步伐,才能不被淘汰。” 红盖头说的很诚恳,能压制住恶意,不把他想出来之后把黑船圣徒全部做成雕像,摆在自己宫殿里的想法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已经算是超常发挥了。 大祭司很是感慨的连连点头。 “是啊,务实才有活路,故步自封才是取死之道。” 大祭司感受着背上的纹身,愈发觉得他们的理念没有错,但凡他犹豫一些年,或者故步自封将鱼骨解决掉,都不可能见到如今这种场面。 而机会转瞬即逝,错过了,可能就永远也追不上了。 说心里话,被白嫖的对象,能这般好好说话,主动给开价寻求合作,价格还直接拉满,他还是感觉很爽的。 “那么,我们要付出什么?” “来深渊,来到沉沦之渊的边缘,以祭法将我带出去。 如今已经有成功的例子,而且足足有三个成功例子了。 以你们对祭法的掌握,肯定也可以做到。 只要我出来,我答应给你们的一切,都会按照约定来进行。 我们甚至可以先一步定下最古老的契约。” 大祭司点了点头,一脸的诚恳。 “很公平,但是我需要先考虑一下。 因为我们现在怕是很难进入陆地,那里太过危险了。 海中进入深渊的裂缝,目前发现的,不是被毁就是被封。 我们想要进入深渊,必须要先去陆地。 上一次去得罪了很多人,我们必须得先保证能活着进入深渊。” 红盖头无言以对,人都到不了沉沦之渊,其他的都是空谈。 等到将祭法的事情说完,眼看恶意已经快要压制不住,红盖头果断的退走。 结束了联系,大祭司找来了鱼骨,将刚才的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 “你若是想要出去走走,可以随你。 你忙了这么久,也应该休息一下了。” 鱼骨秒懂,这是要让他把消息传出去,他立刻点头。 “不错,我想出去走走。” 鱼骨立刻离开黑船去报信,他能给谁报信啊,整个陆地上,他能去的地方就一个。 大祭司送走了鱼骨,回头看了一眼红布盖着的牌位,冷笑一声。 他们黑船圣徒,吃饭的本事就是仪法、祭法,谁能在这方面忽悠他们。 只是听红盖头说完,大祭司就知道,之前逃出去的人,是怎么出去的。 能逃出去是肯定可以的,但作为迎接他们逃出去的人,可未必又什么好结果。 唯一要有好结果的方法,必须是能压制得住逃出来的家伙。 大祭司自从去了一趟陆地,就知道他们跟陆地脱节的太厉害了。 既然已经走出了深海,自然是要保持务实的理念,先学会陆地上的事情。 而且,既然抱大腿了,走第三条圣徒路,那就别骑墙,骑墙派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 反正又没答应红盖头,之前白嫖那么多年,现在转身就把他卖了,也没什么毛病。 黑船圣徒能存在这么多年,还能一直保持传承,大祭司的人选,向来是重中之重,实力也一直不是最重要的。 因为但凡有一届大祭司脑子不清楚,黑船圣徒就得化为历史。 他们可不像陆地上的势力,有很大的容错率。 祭祀诡异,获取力量,获得进阶之路,但凡出一次大差错,所有黑船圣徒的命运,只剩下化作孽物这一条。 鱼骨轻车熟路的换脸,入东海,登上陆地,一路避开人群,来找余子清。 等见到了余子清,风尘仆仆的鱼骨,立刻感受到那种莫名的威压更重了,他体内本就被镇压的极为安静的力量,现在更是有点恨不得当场自裁装死的意思。 “见过伟大的阁下。”鱼骨满心虔诚,让余子清都不好打断他。 见礼结束,鱼骨一五一十的将大祭司告诉他的事情说了一遍。 余子清听的一乐,浊世污泥海内倒是挺热闹。 “你们大祭司准备答应了?” “不可能的,大祭司没疯之前,怎么都不可能答应这种事。”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仔细想了想。 “没事,你让你们大祭司答应下来,就说你们跟我做了交易,我会去把那个红盖头拉出浊世污泥海。 但是作为代价,任何圣徒,都可以借用他的力量,任何仪法,他都只能配合。” “阁下真的要救他出来?”鱼骨有些不解,忍不住问了句,因为他最理解这个家伙到底有多危险。 “是啊,你转告你们大祭司,能确定契约有用了就这么做,若是契约没有足够的约束力,那就算了。” 鱼骨老老实实的应下,又是一路狂奔回到东海,这些事,他只敢当面说,实在不敢传递消息。 看着鱼骨带着一些余子清特制的玉简离去,余子清琢磨着,这传递消息的速度也太慢了。 给黑船圣徒一个七楼戒指,现在也没合适的。 仿制七楼戒指,技术差得远倒是无所谓,只是没合适的材料。 自从他开始可以在七楼戒指里睁着眼睛说瞎话开始,余子清就觉得这七楼戒指也就那样了。 传说中的七层真言宝术,也不是真的无敌了。 送走了鱼骨,余子清招来车轮和火柴人。 “刚才那个家伙,你们感应到他体内的力量了吧? 这力量的来源,你们都知道吧?” 车轮看向火柴人。 “我跟那个家伙不是太熟,火柴人倒是跟他挺熟的。” “你们最近跟深渊的队友联系过吧?他不在排队之列吧?” “我没联系过。”车轮立刻摇头。 火柴人眨了眨眼睛,老老实实的点头。 “联系过两次,告诉他们我有了真形,也找到了晋升之路。 至于那个家伙,最近是偷偷靠过来了,想要排队。 但他前面还有不少人呢,轮不到他。” “能拉拢的,还是要拉拢的,我觉得先给开个头,让那些靠拢过来的人,有希望,他们才会真心想要排队。” 车轮和火柴人面面相觑,却没说什么。 他们觉得,能出来,自然是要跟自己关系好的队友先出来啊,后面才投靠过来的,后面排队去。 不过余子清都这么说了,他们也觉得挺有道理。 不让这些人真正的看到希望,他们万一坏事怎么办? “正好我现在受人所托,要救他出来,就顺手救他出来吧,他不算在排队的人里,跟你们不一样。” 车轮那张狰狞的脸,忽然露出一丝笑容,他听懂最后一句了。 “大人做事,何须他们意见,大人尽管放手施为。” 火柴人咧着嘴,怪笑个不停,跟他和车轮不一样就行。 “好,先给我说说这个家伙吧……” …… 时光荏苒,一个多月之后,鱼骨回到了黑船,跟大祭司汇报了一下,大祭司连续听鱼骨说了三遍,忽然露出了笑容。 “等到跟他签订好契约,你便可以给那位阁下传讯了,契约没有问题。 在昊日、皓月、星辰的见证下,那些存在,最是无法违逆三光下的契约。 所有违逆三光契约的存在,都会被三光唾弃,再也没有资格沐浴三光。 他,没资格反悔。” 大祭司很快准备好了一切,通过红布盖着的牌位,联系上的红盖头。 按照余子清的说辞,大祭司信心满满,哪怕面对红盖头询问,怎么请动余子清的,大祭司也只是笑了笑。 “我们自然有我们的办法,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如今已经达成,你若是愿意,那便在三光的见证下,签订最古老的契约。 若是不愿意就算了,现在这样,我们已经很满意了。” 大祭司越有信心,红盖头反而越是相信。 反正总要签订契约的。 契约内容,就是余子清说的。 黑船圣徒,委托余子清出手,将红盖头从沉沦之渊里拉出来。 作为代价,以后所有的圣徒,都可以任意借用红盖头的力量,圣徒的任何仪法,红盖头都得完全配合。 很简单,但是其实也是有明显的漏洞。 可惜,红盖头作为一个三面骑墙找机会的家伙,满心的小心思,面对这种他有明显漏洞可以钻的契约,他怎么可能想着去完善。 在一个大日西落,皓月东升,甚至还能看到星辰光辉的时间,他很爽快的签订了契约,以自己的力量留下了烙印。 另一边,余子清也感应到有几颗玉简破碎了,鱼骨给他传递了信息,一切都跟预设的一样。 红盖头也的确没有主动说继续完善契约内容。 余子清心满意足了,他也从火柴人这得到了情报,车路给补充了一些。 甚至火柴人,在红盖头联系他的时候,还主动从红盖头这忽悠来了大量的情报。 几方不断的配合,互相应征,互相补充,这情报哪怕没有红盖头亲自给余子清展露,应该也够用了。 若是不够用,那余子清自然是暂时放弃拉红盖头出来。 再次来到浊世污泥海,余子清感受到了大家的热情,所有人都盼着这一天。 哪怕今天出去的不是自己,可出去一个,就代表着排队的号码就往前走了一个,自己的希望也就更大了。 余子清做事,自然是一碗水端平。 先把排队一号拉了出来,这家伙跟当初的火柴人可不一样。 有车轮和火柴人的成功案例,还有火柴人的前车之鉴,再加上车轮和火柴人,一起上阵,千叮咛万嘱咐,让他无论遇到任何事情,都必须安心配合,再加上一大堆威胁。 排队一号,出来之后,被余子清一巴掌抽晕了过去,都老老实实的硬抗了下来,余子清说什么就是什么。 镇压住排队一号之后,余子清趁着针对排队一号判定得来的力量还未消散,立刻开始了下一个,额外将红盖头拉出来。 因为他有些不确定,他对红盖头的信息掌控是不是足够,就先让排队一号垫一垫。 彻底杜绝可能会出现的风险。 祭法开始进行,一团黑红色的雾气从浊世污泥海里飞出,源源不断的向着余子清涌来。 等到所有的黑红色雾气彻底脱离浊世污泥海,彻底没入余子清体内之后,余子清听到了红盖头的笑声。 “契约达成了。” “是啊,把你拉出浊世污泥海已经完成了,剩下的便是你需要完成的部分了。” “我自然可以任由圣徒借用力量,我也无法反抗了,但是,你一次救出来两个人,简直太过愚蠢。” 随着红盖头的话,黑红色的雾气开始了渗透,那是一种渗透性极强的力量,哪怕余子清在判定状态,都有些无法完全压制。 因为这次的判定,并不是针对红盖头的,而是针对排队一号,自然能完全压制排队一号。 余子清感受着体内涌现的力量,咧嘴一笑,这货还是老老实实的,他还真不好翻脸。 阳神骤然睁开眼睛,眼中燃烧的血焰,喷涌而出,瞬间游走再余子清体内。 一股更加不祥,更加诡异的力量,伴随着血焰烧遍全身,所有的黑红色雾气都被驱逐压制成一团。 余子清的阳神,踩着燃烧着火焰的脚印,抱着地只之源,一步一步的走到那一团黑雾前,狠狠的砸了下去。 “出来还没喘口气呢,就想着反咬一口了? 你以为所有人出来都要不老实? 你看看排队一号多老实,你可真够蠢的。 契约达成,你还敢放肆,谁给你的勇气?还是你已经疯了?” 砰砰砰的砸击,红盖头晕晕乎乎,整个人都有些懵。 之前出来的人,不是每个都这么做的么? 这次排队一号怎么放弃了? 他俩一起来,肯定可以的啊。 然而,排队一号早就被车轮、火柴人,还有排队派的其他人威胁了不知多少次了。 明确告诉排队一号,敢搞事情,出不来了,里面的人会把他弄死,哪怕死也要拉着他一起死。 要是能出去了,车轮和火柴人,也要把他重新丢回沉沦之渊。 所以这边一出来,排队一号就伸长了脖子等着挨抽,挨了个结实,现在睡的跟婴儿似的。 一连十几次之后,黑红色的雾气已经被凝聚成一颗黑里透红的柱子,红盖头的意识都陷入了沉寂。 浊世污泥海内,一堆排队的人,看到岸边的变化,一个个疯狂的骂娘。 他们一看就知道红盖头不老实,想要害其他人都没机会出去。 片刻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冷眼看向浊世污泥海,眼中怒火喷涌。 “我好心好意,秉持着共赢的理念,想要将你们救出去。 给你们新的真形,给你们找到新的晋升之路,不让你们彻底湮灭在这片污泥里。 却一个个的,老想着立刻夺舍夺名。 尤其是这个家伙,不但要害我,还要害你们,那就别怪我不客气了。 而且,我只说最后一遍,这是最后一次。 再有下次,那我再也不会来了。” 余子清怒骂了几句,转身就走。 浊世污泥海内,一堆人在疯狂问候红盖头,完事了互相警告,谁再搞事情,绝了所有人的路,那大家就在这片污泥里不死不休吧。 余子清迈着轻快的步伐,离开了深渊。 实验室的志愿者,终于有了。 他之前还以为招募志愿者没机会了,毕竟,要是以后出来的人,越来越老实,越来越配合,他哪有理由去做那些实验啊。 就像他肯定不会让巫双格去躺在试验台上,等着解剖,等着被切片吞下。 红盖头要是老实,他还真不太好下手。 现在多好,契约规定了把红盖头拉出沉沦之渊,那的确拉出来了啊。 拉出来之后做什么,又没规定,又没限制。 正好杀鸡儆猴,收拾了红盖头,让愿意排队配合的人,以后都老实点,给他省点事。 而且,其他人非但不会觉得余子清坑人,反而会觉得弄死红盖头这种害人精最好。 一路回到了锦岚山,余子清迅速的钻进了早就准备好的实验室里。 排队一号还在昏迷,那一个大逼兜子挨的太结实了,估计得一段时间才能恢复。 现在正好来做实验。 余子清准备好了仪法,布置好了法坛,将凝聚出一颗黑里透红的珠子取出来,摆在法坛上,开始了仪法。 这是一个最基础的仪法,只是为了交流,只有最基本的约束力。 或者说,这个仪法,只是为了像被祭祀的对象,提出要求。 随着仪法进行,红盖头的意识苏醒了过来。 在一瞬间,他便化作一片黑红色的雾气,在感受到这个简单的仪法之后,他便没急着离开,还笑出了声。 “只是这种仪法,你觉得能困住我?” “仪法很显然不行。” 余子清点了点头,取出三根线香,手握之后,看着已经开始渗透开,向着四方扩散,准备飘走的黑红色雾气,他很是郑重的道。 “圣徒卿子玉,一请阁下尽全力配合我的仪法研究。” 话音落下,便见那弥散开的黑红色雾气,骤然一顿。 “你是圣徒?你怎么可能是圣徒?”红盖头大惊。 随着他的话音落下,那弥散开的黑红色雾气,立刻倒卷而回,不断的凝聚,主动化作一颗黑里透红的珠子,飘在法坛上。 余子清将三支线香插在香炉里,露出一丝微笑。 “不错,我就是圣徒,圣徒大祭司,亲自确认过的,谁都无法说我不是圣徒。 如今,我有仪法相关的研究,需要你全力配合。 而研究仪法,自然也是仪法的一部分。 你既然在三光的见证下,签订了最古老的契约,你便不能反悔。 接下来的日子里,就有劳你配合了。” 红盖头都懵了,他想钻漏洞,但是哪想到,人家钻的漏洞比他要钻的还要大的多。 如今,一个最低级最简单,可以说是毫无约束力的仪法,便能将他死死的困住,甚至他所有的力量都被困住了,对方的仪法研究,无论做什么,他都必须全力配合。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二零章 你们千万别来,借力加持(5k) 余子清当然没诓红盖头,他身上挂着的圣徒身份是真的。 哪怕只有一个名义,根本没有如同圣徒一样修行,可他也的确参与到了圣徒的修行之中。 鱼骨身上背着的纹身,便来自于他,挂个圣徒的名义,那是真的不算完全瞎扯。 而他要研究仪法,研究祭法,研究借力对象,统统都是真的。 此时此刻,做的一切统统都是符合定好的契约。 红盖头再怎么心态爆炸,也已经没有用了。 他现在比之被控制的借力对象,还要更惨,他除了意识,连自己的力量,都无法控制了。 余子清只是稍稍实验了一个小仪法,心里便开始对另外一件事升起了兴趣。 他想弄明白,这个所谓的最古老的契约,到底是怎么回事。 在昊日、皓月、星辰的见证下,签订的古老契约,凭什么就有这么强的约束力。 要说这约束力来自于三光,余子清是不太信的。 若是三光有这么强的强制力,那月神也不至于自神只时代开始,实力就排不到前列。 他更倾向于,如此强力的约束力,其根源其实是来自于别的地方。 余子清觉得如此从根子上来约束的可怕约束力,应该是只有来自于人本身。 这里的“人”并不特指人族。 红盖头在契约的约束下,余子清的所有研究,他都非常的配合,他的力量不以他的意志为主的来配合。 而偏偏余子清自己,还有圣徒,却没有如此强力约束的感觉。 余子清大概推测,可能就是红盖头这种本身有权柄在身,生前曾经是神只的家伙,才会有如此可怕的约束力。 想要超越意识的掌控,唯有是直接刻在权柄上的约束,以权柄来越过其意识。 而所谓的契约,可能就是意识主动在某一件事上,给了权柄按照既定程序去做的权限。 红盖头如今的配合,是因为他从一开始就主动答应了,他的意识在主动配合。 那个时候的意识答应的事情,已无从更改,他如今的意识想要反悔也没用了。 所以,这又牵扯出一个问题,神只的权柄到底是什么。 按照修士的理解,余子清觉得,这可能就是已经既定好的真理。 他们掌握着某一种真理,可以撬动真理之下所有的力量,而修士将其当做知识,在追寻真理的过程中,一样能得到类似的力量,只是可能没有那么强,也有可能,单纯的力量会更强。 而这也大概能说明另外一个问题,为什么被借力的存在其实并不强时,偏偏借力的人却能得到更强的力量。 那不是像其本人借力,而是以仪法、祭法,撬动权柄的力量来借力。 并不是余子清最初第一次听说时,认为的是把我的蓝借给你,加长你的蓝条,给你补蓝这种最简单粗暴的借力。 以仪法、祭法修行为主的晋升者,其实跟修道者可以算是殊途同归。 都是在追寻世界的真理。 只不过走的路不一样而已。 一个是直接翻参考答案。 一个苦心钻研,一步一个脚印的做题。 前者快,不看重天资天赋,但是劣势也很明显,只会再既定范围内走,上限低,多样性低,被客观情况影响到的概率极大。 比如,参考答案被撕了。 比如,仪法材料没有了。 而后者慢,要天资要天赋要传承,但是优势是前景广,甚至可以做出跟参考答案不一样,却也是正确的答案,极少数情况,还会做出远超参考答案高度的答案。 后者才是谋万世之道。 余子清这个时候,才算是堪破了心中固有的见知障。 他从最开始就一直不太理解修道者修行的核心逻辑,学识为什么能跟境界画上等号了。 老羊也一直没劝他走修道者的路,有次闲聊,老羊说不适合就是不适合,不是因为聪不聪明,能不能学进去的问题。 现在大概懂了,他与正统修士、正统修道者的理解是不同的。 他的理解里,学识高的人,开始修行之后,能规避弯路,所以能走的更顺畅一点,这是正常的。 学识越高的修道者,开始入道修行之后,潜力越大,按照余子清的理解,便是理论完善了,真正去实践的时候,上限就会变高。 但是实际情况是,可能真的是字面意思上的知识就是力量,而不是需要转化成力量。 他们已经拿到拿到答案,而答案本身就是力量。 入道的过程,也真不是开始炼气或者开始炼神这种表面上的东西。 以前听说过归听说过,只是真正理解的时候,才会发现事情真的不一样。 所以修道者的境界,算上入道之前的就四个。 修道者、入道、立道、还有一个据说是叫成道,但是最后这个是不太确定的,只是偶尔听过一嘴,老羊也不喜欢说这个。 理解归理解,余子清却不准备往这边走,还是那句话,不适合。 但仅仅只是研究,他是越来越喜欢了。 他在这废寝忘食的钻研,只是从一开始就偏离了研究红盖头。 红盖头被困在法坛上,什么都做不了。 甚至于,他连沉沦之渊里的呼唤,都回应不了。 因为他现在在“全力配合”研究,根本没有一丝一毫多余的力量去做出回应。 他知道那些人想要问什么,他恨不得每一个都联系一遍,告诉他们,千万别信啊,这里是个圈套,千万别来,他就是血淋淋的前车之鉴。 但现在一直没有机会。 他就这么等着,等到余子清完善自己的理论,以自己的理解,去归纳出可能跟其他人截然不同的理论之后,终于想起来,哦,还有个志愿者在这眼巴巴的等着参与研究呢。 余子清开始准备新的仪法,经过这段时间的验证,已经足够说明,哪怕是最简单的仪法,都可以完全控制住红盖头,现在开始升级。 最简单的,先将红盖头作为一个充电宝使用。 锦岚山的护山大阵,那消耗实在是太高了,而且阵群很难融为一个整体。 单一阵法的维护频率和维护难度虽然都不高,可全部加起来,钟守正几乎所有的空闲时间都在忙这件事了。 新的仪法是最简单的加持,不是加持再余子清身上,而是加持在护山大阵。 这也是一次实验。 实验一下,以红盖头如今的力量,到底能不能借用出来远超其掌控的力量。 仪法法坛布置好,按照莫回头按照当世材料,做出的替换和改进,各种材料都布置好。 余子清终于结束了最初的小仪法,将红盖头化作的那颗黑里透红的珠子拿了下来。 失去了仪法控制,在转移到下一个仪法法坛的过程,红盖头没急着逃走,他知道他逃不掉的。 这个狗日的卿子玉不是人,到现在为止,连真形都不给。 没有真形,他逃又能逃到哪去? 这段时间,隐隐约约的感知,已经让他明白,此地乃是比之沉沦之渊还要危险的龙潭虎穴。 卿子玉这个不是人的家伙,恐怕就等着看着他逃走,看他笑话。 甚至可能他逃走,都是实验的一部分! 红盖头觉得,自己只能趁着这个时间,可以让他联系一下沉沦之渊的其他人。 红盖头主动呼唤一个骑墙派队友的真名。 浊世污泥海里,骑墙派最近有些振奋,也有些沉默。 振奋的是,他们之中早有人联系过车轮和火柴人。 车轮就算了,据说这家伙已经彻底放弃曾经的荣光,现在给人当狗,嗨的不得了。 恩,这话是火柴人之前说的。 现在火柴人都说,那个人族跟曾经的人族不一样,他是个真正有大格局的人。 他是真的想要化解曾经的对峙和仇恨,引领他们一起走向一起赢的道路。 而火柴人也告诉他们,红盖头现在开心的很呢。 出来之后,主动配合研究仪法,那个人族已经费尽力气,废寝忘食的帮其寻找新的真形。 以前给车轮,还有给火柴人自己寻找真形,都没有耗费这么大力气。 红盖头这狗东西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什么?红盖头出来之后就再也没理你们? 这家伙真不是东西,脱困了就忘了老队友了。 车轮那家伙虽然也不是东西,但起码还稍稍有一点良心,知道救队友。 能做到这一点,不管车轮这人怎么恶劣,仅仅比耻辱败类好一点,那大家也要谢谢车轮。 至于红盖头,呸,狗一样的东西。 还在沉沦之渊的这些人,可能会不信王子轩这个耻辱败类,可能会不信车轮,但火柴人这种带谁骂谁的货色,说的话,他们反而深信不疑。 如今,骑墙派里,有人感受到了红盖头的呼唤,对其作出了回应。 联系上之后,红盖头就急不可耐的输出自己的观点。 “我上当了! 你们可千万别信! 车轮和火柴人都在说谎,他们都是萨批。 我被骗了,签下了一个古老的契约,现在天天被困在法坛上! 天天配合那个人族研究依法,什么力量都无法控制,简直生不如死。 都千万别来了,别上当了。 我后悔的恨不得去死,那个人族不怀好意啊。 你们要是来了,肯定跟我一样的结果!” 骑墙派二号,沉默了一下,问了句。 “会死么?” “嗯?”红盖头有点懵。 “你说实话,会如同在沉沦之渊一样,朝不保夕么?” “那倒是没有……” “他折磨你了?” “好像……也没有……” “你没真形怎么在外面存在这么久的?” “我被困在法坛上!” “我去你大爷!”骑墙二号一堆呜哩哇啦的脏话输出,然后啪的一下掐断了联系。 红盖头不明所以,赶紧趁着还有时间,继续联系其他人。 但是,他被其他人拉黑了。 所有的呼唤,都如同石沉大海,再也没有丝毫回应。 浊世污泥海里,骑墙派的小群里,骑墙二号,正在共享刚才的对话。 一群人气的险些没绷住。 “红盖头实在是太坏了!” “坏到这种程度,简直是闻所未闻!” “是啊,他为了保证自己能获得新的真形,新的晋升之路,竟然怕耽误时间,骗我们都别出去!” “没有真形,也没有法坛支撑,他早就在外面撑不下去了,他以为我们傻么?” “那人族对他尽心尽力,他竟然在背后诽谤污蔑,简直……简直令人发指。” “他这是要我们都去死啊,耻辱败类都没这么坏!” 骑墙派的小群里,义愤填膺的咒骂结束,立刻有人偷偷联系了火柴人,把这些事告诉了火柴人。 第一个说完,立刻有第二个继续联系…… 火柴人一天什么都没干,光听这些人排着队把红盖头喷了一遍。 大家一致认为,绝对不能给红盖头找到新的真形,这么坏的家伙,就按照他自己说的,困死再法坛上最好! 要是能捅死红盖头,现在一群人排着队等着捅红盖头两刀。 然后,火柴人当天就托恻恻给送回来消息,添油加醋的把事说了一遍。 余子清拿到消息,乐呵呵的笑个不停。 跟这些家伙接触的多了,余子清可太了解他们了。 他们的想法、观念都分为三个档次。 一个是在浊世污泥海里的,被恶意包裹,几乎是难以抑制的以最大的恶意去揣测外面的人。 第二个阶段,是从浊世污泥海里出来,没那么大恶意了,但想法、思维、看问题的角度,也依然趋近于原样。 第三个阶段,是获得了真形和晋升之路,这个时候才会变得像余子清印象里的正常人。 但实际上,第三个阶段,站在神只的角度来看,已经不正常了。 神只时代的正常神只,是绝对不可能认同余子清说的那些话的,他们无法理解的。 第二个阶段,才是神只正常的情况。 第一个阶段,无论从哪个角度看,的确都有点疯疯癫癫不正常。 余子清都知道红盖头肯定憋不出什么好屁,但是他也相信,还在浊世污泥海里的那些家伙,是肯定不会信红盖头的话。 余子清已经脑补出来,那些满心恶意,满心忐忑,却又抱着唯一一点期望的家伙,听到红盖头的话后会怎么想。 这里特别差(哎呀我没真形都还没消散呢,还能意识清醒的忽悠你们)。 你们千万别来(你们来了,我的真形和晋升之路怎么办)。 你们别受骗,相信我啊(你们最好都去死吧)。 那些家伙现在要是不想弄死红盖头,余子清把名字倒过来写。 他才不怕红盖头说什么坏话,说的越坏他越高兴。 起码后续试验,比如,试一试能不能将红盖头切片尝尝这种事,就能在大家喜闻乐见的情况下,顺理成章的进行下去。 顺便还能震慑一下。 毕竟只有利益,没用的。 你得一手握着利剑,架在对方的脖子上,面带笑容,很是礼貌的说,我想跟你们一起赢,大家一起努力,才是最好的结果。 这些家伙,只是好话,他们未必能听懂的,就得以他们能听懂,能理解的方式来。 遇到非暴力不合作的,那就俩选择,要么就让其在浊世污泥海里打滚到死,要么直接来当试验台上躺着的志愿者吧。 你看车轮和火柴人不都是这样,最开始不先挨俩大逼兜子,哪有后续的愉快合作。 这些家伙都是贱皮子,哪怕对他们来说真的是好事,他们也听不懂好言好语。 余子清已经掌握了诀窍,掌握了真正能顺畅交流的语言。 那接下来想拿捏一下,就简单多了。 新的法坛布置好,红盖头很配合的开始了仪法。 红黑色的力量,化作光柱,从法坛上浮现,挥洒而出,落在锦岚山的护山大阵上。 拥有极强渗透性的力量,在不损耗阵群分毫的情况下,对其开始了加持和改造。 余子清观察者红盖头,等到借用到的力量,已经远超红盖头此刻的状态时,他依然维持着原样,跟余子清之前的推测一样。 借用的不是红盖头本身的力量,而是将其当做支点,撬动了权柄的力量。 仪法便是这个足够长的撬棍。 随着光柱挥洒,原本零零散散堆在一起的阵群,终于被一种力量相互串联了起来,化作一个完整的大阵。 大阵覆盖整个锦岚山,甚至连那个禁空大阵,都被一起串联了起来,连在一起。 至此,整个锦岚山禁地,正儿八经的化作了炼气修士的禁地。 便是九阶,在锦岚山范围内,怕是都很难再靠着寻常炼气法门飞起来了。 源源不断的力量被抽取出来,给大阵加持,等到加持结束,还有源源不断的力量,被调动着维持着大阵。 而这一切,都跟红盖头本身没什么关系了。 余子清在锦岚山游走了一圈,不禁感叹,这充电宝是真好用。 要不想办法给红盖头一个真形,让其彻底变成一个长期耗材算了? 这事可以考虑一下怎么操作。 这边忙完了,余子清才终于感觉到,当时一起被带出来的那个老老实实挨了一击,一直沉睡的实诚家伙,终于苏醒过来了。 他再不醒过来,余子清都觉得是不是那一击下手太重,将其意识打的湮灭掉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二真形(5k) 沉睡的排队一号,绝对是余子清遇到的最老实的沉沦神只。 余子清从车轮和火柴人,还有王子轩那,都窥视过他们窥视到的排队一号的记忆。 这家伙在最初的时候,便是比较老实的人,那个时候,他的理念虽然还是跟着神只的大方向,可实际上做事,却跟诸神是不一样的。 当年的战争,也不是余子清最初理解的,二元对立,以身份来划分阵营。 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这是在诸神之列的神只的理念。 被裹挟的神只,甚至是被裹挟的其他种族,还有人族,其实都没这么绝对的极端。 要是真这么极端,当年始就不会去忽悠月神了。 排队一号就是偏向月神类型的神只,被大环境裹挟,毫无办法。 事实上,能沦落到浊世污泥海的神只,车轮的这些队友,还有那些反对派,生前最强的,其实地位都比悬崖神王之流差很大一截。 眷属之族,被同为神只灭族,都是常规操作。 位列诸神的存在,有点倒是做的很好,不止是看不上人族,甚至老老实实跟随神只的种族,他们也看不上,而且会摆在明面上。 要不是余子清也算是见多识广,而且还是直接窥视的记忆,他还真不敢去信。 当年排队一号的眷属,被灭族,他本人则被毁掉了真形,若非有位格护持,他早湮灭了。 而且,当年他不是死在人族或者其他种族之手,而是死在一位神王之手。 罪名嘛,颇有些欲加之罪的意思。 因为他跟一个人族强者,有私交。 这个罪名,若是在战争初期中期都还好说,问题是到了后期,战争早就打成一锅粥了。 因为长久的战争,引发出来的仇恨堆积,到了后期,神只和神只之间有交战,众族之间也有交战。 那个时候,诸神主战场,是在跟妖族交手,当时妖族强者辈出,血脉强盛。 而人族跟妖族之间,其实也有矛盾。 这个时候,神只的眷属之中,便有人来人族合纵连横,希望一起收拾妖族,哪怕不一起收拾,挑拨人族和妖族矛盾,让人族别帮妖族也行。 就是这种大背景下,排队一号被安了一个私通人族强者的罪名。 余子清通过车轮三人的渠道,窥视到的有些缺憾的排队一号的记忆,都觉得这货有些冤。 他只是遇到了一个合脾气,有共同语言的强者,二者互相都不问身份,堪称君子之交,交流的时候,也是在追寻真理。 那位人族强者,甚至很大方的告诉他一些核心的理解,只是掌握权柄,太过浪费,也是走歪了路。 真理很重要,但是追寻真理的过程也一样重要。 正所谓真传一句话,若是当年的排队一号能真切的理解了这句话,他肯定能走出不一样的路。 可惜,神只睁开眼睛的那一刻,就已经掌握了权柄,他们理解不了的。 他也很大方的将这句话,告诉了另外一个神只。 结果,他面对问询,竟然还实话说了,之后便被立为典型,被一位神王击杀。 这种性情老实的家伙,放到那种环境里,还有这么个身份,注定不会有好结果。 不过也正因为如此,排队一号在排队派内,甚至在反对派的信誉,都是相当好。 也正因为如此,他这么老实的人,才能排在前面。 因为大家未必信车轮,那些骑墙派也未必会信火柴人,但大部分还是愿意相信排队一号。 而余子清带排队一号出来,例行走程序,这家伙也是真的老老实实的听信了火柴人和车轮的话,结结实实的挨了一击,一口气沉睡到现在才苏醒。 有一说一,余子清自己当不了这种人,可他还是很喜欢这种人,起码安心点。 排队一号苏醒,对红盖头是利好,他可以安生一段时日了。 余子清对于安顿排队一号可比安顿红盖头上心多了。 “你醒啦?” 排队一号的意识幽幽苏醒,他可以感受到外面的气息,没有了无穷无尽的恶意,恍若新生。 他没有急着做什么,只是静静的感受新生,哪怕他现在连真形都没有。 余子清甚至能感觉到排队一号的心绪,那种跟车轮和火柴人截然不同的心绪。 哪怕现在这种情况,他依然很喜欢美好的东西,也很珍惜。 他现在算是余子清归纳的第二状态,最贴近身为神只时,最初的状态。 在这种状态,都能堪比车轮和火柴人获得真形和晋升之路后的第三状态,他当年死的冤不冤枉另说,起码不算死的让人意外。 二极管思维的诸神,不可能容下他。 “我知晓你的真名,但是我却从未叫出过你的真名,也我曾翻译过你的真名。 你想要什么样的真形? 我觉得拥有一个最适合你的真形,可能会更好一点。” 余子清很客气,他让排队一号自己选。 排队一号道。 “我不知道我想要什么,我也不知道新的真形可能是什么,可以稍微等等吗?” “当然可以。” 余子清没有将排队一号放出来,就这么带着他,让他感受外面。 就这么感受了几个月,排队一号终于忍不住了。 “世界已经如此荒凉了么?” 余子清环视四周,几个月的时间,锦岚山依然是一片冰天雪地,整个世界银装素裹,看起来的确是冰冷,的确没有生机。 其实现在最冷的时间已经过去了,正常时候,这个时节,其实已经越过了寒冷的冬日。 只可惜,荒原的变化,比之数十年前,非但没有变好,反而更冷了。 冬日变长,到了夏天其实也一点都不热。 锦岚山所处的位置还算好的,荒原北部,大震北部和西部,那才是冷的要死,有些地方,一年到头都是冰雪覆盖。 “曾经这里也是绿草成荫,生机勃勃,只是如今的冬天比较长,再过一个月,可能就到春天了。” “可能?” “是啊,可能,因为冬天越来越长了,有时候都是不确定的,我可以带你去别的地方看看。” “不了,我想要出来,可以么?” “可以。” 余子清没有驱逐,排队一号主动脱离,结束了请神的状态。 他没有真形,飘飘忽忽,仿若一团难以窥视的雾气,感受着寒风,他似是再也压制不住内心的感觉。 雾气不断的凝聚,排队一号的真形,开始自行凝聚。 余子清没有阻拦,他有些好奇,毕竟,这是他第一次见到,从浊世污泥海里拉出的家伙,能自主凝聚真形。 红盖头出来那么久了,都没有一点迹象。 车轮是被定义真名化出真形,火柴人是被强行殴打凝聚出真形。 “我的好友,他曾经教给我很多东西,只是很多,我都不记得了。 出来这么久,我隐约想起来一点,他曾经告诉过我。 冰雪覆盖的寒冷孤寂之中,并非没有生机。 生命蛰伏于冰雪之下,乃是孕育壮大出更强的生机,等待着爆发。 当春日的雷鸣响起的那一刻,冰雪覆盖的死寂之中,便会有生命力最顽强的黄色小野花肆意的绽放。 我想起来了,我也想起来他的名字了。” “这位前辈如何称呼?” “他叫阿震,那年,他曾经带我在雪原枯坐数月,终于等到了他说的那种黄色的小野花绽放,我感觉到了他说的顽强的生命力。” 随着排队一号的喃呢,一股很柔和,却也很神奇的力量不断的汇聚。 慢慢的,排队一号,开始凝聚出了真形。 他化作一个圆滚滚的大鼓,紫红色的主体,上面蒙着一层不知是什么材料的鼓皮。 在凝聚出真形的刹那,鼓皮上骤然浮现出一个古老的人族文字。 “震。” 下一刻,一声低沉却又不可阻挡的鼓声,如同惊雷一般炸响。 天空之中,万里无云,却有一道无形且柔和之极的涟漪,以难以感知的速度,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余子清精神一震,仿若如梦初醒,瞪大了眼睛。 他的意识,前所未有的清醒,感觉体内的力量,仿若经历了长眠,肉身的疲惫,也仿若消散,此刻一切都在复苏。 目之所及,锦岚山与槐树林中间的大片被冰雪覆盖的地方,浓郁的生机从地下爆发。 一株株稚嫩的幼苗破开了冰雪,钻出了地面,而后慢慢舒展开身体,绽放出一朵朵黄色的小野花。 鲜艳的黄色生命,如同席卷天地的瀑布,飞速的从脚下向着四面八方扩散。 而那些阴气森森的槐树林里,浓郁的阴气之下,此刻也开始爆发出浓烈的生机。 槐树的枝头,也不是原先充斥着死寂阴气的灰色小花,而是一簌簌牙白色的小花,挂满了指头,花朵盛放之后,浓烈的花香汇聚成醉人的味道。 余子清站在原地,静静的看着整个锦岚山的变化。 仿佛一瞬间,便从寒冷的死寂之地,化作了冷风之中生机盎然的美好。 余子清向着锦岚山内望去,他甚至感觉到,便是玉化墓,似乎都受到影响,被唤醒了生机,恢复速度有了质的变化。 而锦岚山西南角,魔植们在欢呼,似乎在庆祝寒冷的冬日过去,果汁都随之舒展了身体。 冬天尚未完全过去,可是大地的生机,却开始被唤醒了。 余子清飘到半空中,目力运转到极致,向着四方望去,而后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他施展跬步,一步数十里,一路向南,可以明显的看到,那影响不只是再锦岚山,锦岚山一路向南,荒芜的荒原,似乎都被唤醒了生机。 闭上眼睛感应,那生机星星点点,仿若黑暗的世界里,忽然有群星在闪耀,越来越多。 余子清也感觉到了那顽强的生命力,那是生命之大美。 可能影响到的范围会更大一点,他重新回到锦岚山,静静的等着,看看这种状态能维持多久。 然而,当一天结束之后,顽强的小生命们,依然存在,可是排队一号化作的那面大鼓,却崩散了,重新化作了雾气。 “你这是什么情况?” “我不知道,我只是感觉到,真形似乎不对,我只能维持那个真形一日。 那一声鼓声,便是我能爆发出的最强的力量,可是一日之后便会消散,再也无法凝聚出来。” “那不是你的真形?” “是我的真形,可是只有一日,我便失去了这个真形。 好像也不是失去了,而是我没法一直拥有这种真形。” “这就麻烦了啊……”余子清眉头微蹙,又有新的情况了。 他还以为排队一号真的能自主凝聚出新的真形,没想到只是一哆嗦就被打回原形,又恢复成原来没有真形的状态。 那接下来怎么办?重新给他找到新的真形? 问题是排队一号说,他并不是失去了这种鼓形真形,只是在那一击之后,没法显化出来了而已。 那么,他能拥有两个真形? 余子清看着雪地里盛开的无数黄色小花,他曾经在荒原见过,是最常见的一种花,生命力比杂草还要顽强。 但是当荒原的天气,变得越来越冷之后,这种杂草一样的小黄花也随之消失了。 余子清暂时将排队一号收起,维持着他的状态。 他想到昨日的感受,那不是生机的灌输,而是唤醒。 所以哪怕力量消散了,已经造成的改变却还是会保留下来。 余子清想到了一个词,惊蛰。 思来想去,余子清忽然有了点想法。 排队一号的力量,实在是有些特别了,唤醒生机,虽然持续时间太短,可神妙和威能,却远比车轮和火柴人的强。 余子清去亲自检查了一下玉化墓,又去看了看魔植和果汁,有看了看巡山的蠢狗。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能被那股力量影响到,被唤醒。 只是效果有差别而已。 余子清一路来到了果汁这里,拿出一本金册。 “今天给你讲一个东西,名为惊蛰……” 给果汁讲故事讲完,余子清哪也没去,就这么静静的感受着锦岚山的变化。 一晃一年的时间过去,锦岚山的生机的确变强了,锦岚山附近的范围,生机也变强了。 仿佛春日被提早唤醒了,到了洞天,万物凋零,依然恢复了原样,至少表面上看是这样。 到了第二年的同一天,排队一号说,他感觉到了,过去了整整一年之后,他似乎又能化出真形了。 他再次化作一面大鼓,当空荡荡的鼓面上,再次浮现出一个“震”字的瞬间,惊雷炸响,去年的景象,再次被复刻了一遍。 余子清知道,若是没有排队一号来唤醒,以锦岚山的环境,度过了寒冷的冬日之后,是绝对不可能自己恢复到那种生命爆发的状态。 太冷了,冷到冬日之后,那些埋藏在雪地之下的杂草种子,都没办法发芽。 哪怕经历了一次唤醒,生机变强了也不行。 一日之后,排队一号再次无法凝聚真形,余子清便彻底确定。 这家伙自己凝聚的真形,有极大的缺陷,一年内所有的威能,都会在这一天,或者那一声鼓声之中爆发。 若是没有余子清帮忙,他未必能扛过没有真形的一年。 必须得给他找到第二个真形了。 余子清想要尝试着吟诵他的真名,翻译他的真名,以人族的语言给其定位,却失败了。 那余子清只能按照备用的计划试一试了。 他给果汁讲述了一些小故事,带着排队一号前往大兑。 “我在试图给你找到第二个真形,能稳定存在的,但是可能会有点副作用,你可能会被祭祀你的人影响到。 我的理念,我想车轮已经告诉过你吧,我想让你以类似的路,获得新的真形。 不然的话,你这个状态,没办法长期存在下去的。 我不可能随时都帮你维持住。” “我都听你的。” “好。” 余子清不想放弃排队一号,不是因为他的力量特殊,而是觉得他比很多人还要像人。 进入大兑,余子清交给老张一个玉简,让老张去办。 玉圭再大兑普及的很广,便是山村里的凡人,都见怪不怪了。 学习知识,普及知识,靠玉圭,才变成了可能。 不然的话,想要达成同样的效果,大兑连数量庞大的教师队伍都不可能凑齐。 如今借助玉圭,开始传递出去另外的一些东西,混在一些东西里,潜移默化的传播出去。 余子清待了三年,等到一些地方,已经开始按照传播出去的方法,有人开始顺手祭祀的时候,排队一号也临近化作大鼓的日子了。 “我最后问你一句,若是我的方法,帮你凝聚真形成功,你从此之后,便再也没办法摆脱人族,你不后悔么?” “不后悔,我没错。” 余子清问的是一个问题后不后悔,排队一号回答的却是,他当年跟人族阿震结交,哪怕沉沦多年,他也从未后悔过,而且,他也不觉得自己错了。 余子清露出笑容,点了点头。 “好,就算这次不成功,我也保证,一定会给你找到第二个真形。” 嚯,时间好快,竟然已经这个月最后一天了,我觉得好像才二十多号……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二二章 余氏版本的传说,最有天赋的花农(5k) 时值冬去春来,正值万物复苏的时节,排队一号一年一度化出真形的日子也快到了。 这一天,为了好记,又要能给果汁讲故事讲的言之有物,他自己也相信,所以余子清称之为惊蛰。 而这一切,也都经过了玉圭的传播,流传甚广了。 玉圭好用是没错,但是甭管哪个世界,能放松吃瓜看乐子的信息,都比较容易引起更多的人关注。 大兑的玉圭频道里,听固定频道讲解知识的人,的确不少,可是最多的,其实还是固定时间,纯娱乐放松的频道。 而修士听的讲解基础修行的频道,按照常理看,应该是人不少,实际上,这些频道的受众,相比其他频道,少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不是高端的东西,感兴趣的人就一定多,哪怕是修行。 余子清要传播的信息,绝大部分都是藏在娱乐频道里,正统点的频道,也只是在信息传播差不多的时候,才再特定的日子里会提起。 比如,惊蛰将至。 “惊蛰乃是一年之始,最重要的节,春来第一声惊雷炸响,便代表着万物复苏,一年最忙碌的时候,就要开始了…… 今天,丁卯城周边,已经有不少臣民,开始了祭祀活动……” 玉圭内传出了腔调很正经的声音,余子清听的神情古怪,颇有一种似曾相识燕归来的感觉。 有一说一,他可从来没管过这个播音腔调的问题。 余子清带着老张,游走在城池之外,到了一处小镇的时候,就见人头攒动,街道两侧,各种小商贩数不胜数,人流汇聚着,向着另外一个方向前进。 问了一下,余子清才知道,冬天休整,这是开春以来,第一次大集,会持续五天的时间,四里八乡的人都会在这几天来这里。 一方面是采买开春之后,需要的各种东西,一方面也是凑这个难得的热闹。 现在去的地方是本地的土地庙,几十年来,这种大活动,用的场地,都是土地庙还有附近的地方。 余子清和老张顺着人群向前走,老张悄悄传音。 “其实最初的时候,倒也不是在这里,也不是本地的土地,想要做什么。 而是他害怕出什么问题,见到甲十四,便主动提议,在这里举办大集。 就算是真有什么问题,本地的土地也能第一时间插手,确保不出什么大问题。 这个土地,已经是丁卯城辐射范围内,极少数没被甲十四干掉的土地。 他还是有些担当的……” 余子清点了点头,大兑的所有地只,如今就没有不怕甲十四的。 他们最不想看到的人,就是甲十四。 看到甲十四出现在面前,绝大部分情况,都是会死的很惨。 因为地只之乱刚过去不久,任何地方出什么事情,第一个要被审查的就是当地的地只,先看看地只有没有失责。 而后再审查当地的官吏,谁犯错谁背锅,而且下面的人犯错,上面的人也别想摘干净。 余子清可从不觉得这是削弱了官府的威严。 继续向内走,到了土地庙,就看到了一个神婆担任的庙祝。 这几天正好就是一年一度殴打火柴人祈福的日子,余子清其实没过多参合,这种仪式感很强的东西,便自然而然的被人融入到节日里。 甚至于,余子清让传播的信息,都没提到火柴人,随着时间流逝,自然而然的演化。 到了今日,便不知怎么的就变成了,哦,马上要到的节叫惊蛰啊。 那打小人也是在一起的啊,那就一起吧。 再变,就变成了,惊蛰要打小人。 本来是给排队一号搞的的这些事情,火柴人却躺赢了,来蹭到了惊蛰的热度。 开春大集的第三天,神婆盛装出席,开始了打小人。 越来越复杂的程序,越来越复杂的祷词和咒骂之语,虽然跟仪法完全不沾边,可是却能让看众变得更加相信,心念也会跟随着一起浮动。 黑色的小人,被神婆抽打,余子清都能清晰的感觉到,远比他上一次亲自来看时,汇聚的力量强大的多。 过去一年的苦难和痛苦,裹挟着对新一年最美好的愿望一起,化作一股力量,凭空升起,而后消失不见。 这是能轻易跨越封印,传递到外面的力量。 或者说,这是极少数可以跨越封印向外面传递信息的方式。 布施镇的养生会所里,黑漆漆的火柴人,跪伏在地,静静的承受着虚空之中源源不断坠落的力量。 那些痛苦和磨难,让他感同身受,治疗他那渗透到意识里的皮痒痒,痛苦之后,便是裹挟而来的那些对未来最美好的祈愿。 凡人最纯粹的喜怒哀乐都在其中,那就是他的力量源泉。 他纯黑色的身体,慢慢的被填满,变成了鲜艳的红色。 这一次的力量,比去年还要更多,他不得不将多余的力量反馈回去,化作祝福的力量。 余子清和老张在土地庙里,感受着火柴人的牌位上,不断反馈而来的力量,静静的感受着。 片刻之后,余子清睁开眼睛,比以前更强了。 正向反馈的互相成就,果然还是正道,只是单方面的掠夺,终不可长久的。 当这条路,走上正途,火柴人也会被彻底绑死。 到时候就算是有人想要破坏,第一个跳出来呲牙的就是火柴人。 他绝不可能允许有人毁掉他的晋升之路,毁掉他最核心的利益。 哪怕他最核心的利益,已经绑死在这些最普通的凡人身上了。 今日的打小人仪式结束,只要是在场的人,无论男女老幼,无论是凡人还是修士,都得到了反馈来的好处,起码大家都变得更加平和,心底的幽暗都仿若被驱逐。 第四天,惊蛰日。 排队一号终于到了一年一度凝聚出真形的日子。 他凝聚成一面大鼓,鼓面上浮现出一个“震”字的瞬间,惊雷炸响,积聚了一年的力量,在这一声鼓声中完全释放。 无形的涟漪横扫而去,惊雷声以此处为中心,向着整个大兑辐射开来。 而那些涟漪在大兑边缘又被反射回来,所有的力量没有丝毫浪费的完全消化在大兑。 整个世界的生机,都仿若被唤醒,沉眠的土地,似是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着播种。 山野之中,冬眠的生灵开始苏醒,土地之下沉眠的虫豸也钻出了地面,干涸的土地上开始下起了雨…… 所有的生灵都受到影响,结果便是大兑的国运,也开始受到影响,开始做出正向反馈,国运化身都变得生机勃勃。 一声惊雷之后,大鼓表面上浮现的那个“震”字,也随之消散。 仿佛这个真形积累了一年的力量,随之彻底耗尽。 余子清每一次见都要感慨一句,排队一号的限制极大,可是这威能着实有些离谱。 目前为止,似乎不但能影响到果汁,还可以影响到神朝国运。 余子清仔细想了想,好像的确没有遇到过第二个有这种神妙的家伙了。 一整天,土地庙外,也有各种活动,其中就有一项蒙鼓皮。 按照流传的传说,是掌控雷霆,名为震的一位人族先祖,敲响了大鼓,唤醒了大地生机,人们可以开始播种了。 然而,那天鼓一年只能敲响这么一次,便会被毁掉。 所以,人们给鼓换上新的鼓皮,一方面是在纪念,一方面是在感谢。 “你感觉到了么?”余子清问了问排队一号。 “感觉到了,他们在感谢我,感谢阿震,我感觉明年好像会变得更强一点。” “到了今夜,才是最关键的时刻,你能不能凝聚出第二真形,就看明天了,我之前告诉你的事情,你都记下了吧?” “都记下了。” “你觉得有什么问题么?” “没有问题,很好。” 第五日,子时,到了一日交替的时候,排队一号的大鼓真形就要崩散的时候,今日的活动开始了。 名为迎花神。 余子清版的传说,惊蛰的天鼓被毁,有位余姓的人族,不忍见天鼓就此被毁的彻底,便想要给其找到转生的机会,将其埋在惊蛰日盛放的小黄花之下。 以此期望这种最顽强的生命,能以其最强烈的生机,给予天鼓转生的机会。 而人族感念天鼓唤醒了大地生机,便开始了新的祭祀。 在这种力量下,天鼓虽然消失了,却在一朵盛开的小黄花里,诞生出了花神。 天鼓唤醒生机,花神将美艳的鲜花带来,从这一天开始,便会开始百花争艳的时节。 所以惊蛰日当天夜里,便是迎花神的活动。 余子清版的传说故事,已经在大兑流传好几年了,被大兑的人,无缝添加到节日里。 余子清甚至都在想,这些家伙是不是就是为了把庆祝的大集加长到五天,才找到个大家都听说过的东西,将其加进去。 然后,顺理成章的多嗨一天。 不管怎么想的,活动却不是第一年进行了,人们其实并不关心传说是真的还是假的。 只是跟锦岚山那些村民一样,找个由头过节。 排队一号被余子清亲手埋在了荒野里,埋在了一片小黄花之下,符合传说的程序还是要走的。 惊蛰日过去,排队一号立时真形崩散,但是紧跟着,庞大的意念,汇聚而来的愿力,便开始落在他身上。 这一次,比白天还要强烈的多。 因为白天的主祭对象是那位名为震的人族,天鼓只是陪衬,现在主祭对象则就是天鼓本身。 土地庙那边,少女们头戴小黄花,小黄花编织成的花环,被戴在年岁最高的老奶上。 有人抬着一尊盖着红布的雕像,从镇口进来,从镇中游走,这代表着迎来了花神。 同一时间,大兑不少地方都在举行同样的活动。 那强烈的意念,汇聚成一片星河,从不可视不可感的地方坠落,源源不断的涌入到排队一号体内。 大地之下,一株幼苗破土而出,而后飞速成长,结出花蕾,缓缓的绽放。 花心之中,一个小小的,由纯粹的光芒汇聚而成的人形,蜷缩在那里。 光芒小人动了一下,缓缓的支撑着身体站起来,从小黄花的花心走出。 他不断的变大,可是依然还是那副纯粹的光芒身体。 “你接人们最纯粹的美好祈愿成就真形,那么人们觉得你应该是人形,你便是人形。 但是没人知道你是什么样子的,你便是花神无相的状态。 而目前为止,这样是最好的,第二真形不是那么容易获得的。” 排队一号感受着自己的样子,已经心满意足了,不完整的第二真形,那也是第二真形,起码从现在开始,他不用担心在这一年之中出现意外消散了。 他缩小了身体,化作一个指甲盖大小的光人,落在余子清的掌心。 余子清回头看向镇子,既然这样可以,那么接下来应该也没什么问题了。 惊蛰之后,开始播种,一年的辛苦开始了。 余子清游走天下,察看那一声惊雷鼓所带来的影响,的确顺畅了不少,起码开头比往年都顺畅了。 一直到了六月的时候,天气渐热,一年之中最忙碌的时候。 过了这个时间段,很多东西就再没法种了。 民间举行的活动,自然就没开春时盛大,但是现在却有另外一个活动,送花神。 开春之时,迎花神,带来百花争艳,此刻到了这个时节,便是送花神,送其归位,为其饯行。 几个月前,迎来的花神,被人抬着向着镇外走去,只是这一次,盖着的红布却不见了。 那雕像是一位眉目含笑,手握一株小黄花的少女。 后面还有一群少女,带着花环,一起来送花神。 余子清站在山巅,手中站着小光人,感受着四面八方传来的力量,小光人也开始生出了反应。 余子清伸手一抛,将其放在地上。 他那只有人形,却无任何细节的身形,开始不断变大,身形从那看不出男女的无相之态慢慢的化出了少女的轮廓。 光芒开始渐渐减弱,一个跟雕像一模一样的少女,闭着眼睛站在地上。 等到光芒彻底散去,少女缓缓的睁开眼睛,她有些惊讶,又有些感动。 “这……” “你说过的,你第一次见到阿震的时候,便是这幅样子,没有错吧?” “是……是没错,不过……”她有些结结巴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说了。 “做人呢,有点盼头的好,我想,他未必已经死了,哪怕是死了,可能还会有转生呢,你现在的样子,若是有朝一日见到了,他肯定能一眼认出你。” “谢……谢谢……”花神眼中含泪,她都不知道,余子清还记着这些。 “不用谢我,你已经有了第一真形,想让你一次转化出第二真形,太过勉强,必须要来两次。 一次积聚力量,一次来爆发,迎来送往,给予你眷恋,大家都期望你来年还能归来。 这些力量,这些期望,便肯定能让你彻底拥有第二真形。 至于第二真形的外相是什么,其实并不是多重要了,很容易就能做到。 我想,你肯定会喜欢如今这个第二真形吧? 至于晋升之路,也会变得非常简单。 只是就像我说的,你会远比其他人绑定再人族更深。” 花神感动的一塌糊涂,她现在早就不在意什么绑定不绑定的事了。 她能凝聚第二真形,维持第二真形,靠的全是人们的不舍和眷恋,自然比火柴人他们绑定的更深。 “至于你以后的晋升之路,惊蛰日,可以敲响天鼓。 一年之中余下的日子,养养花就可以了。 可能不会太强,但一定很稳定。” “我已经很满足了,很好了,我很喜欢。”花神哭的梨花带雨,她做梦都没想过出来之后,会这么好。 余子清笑的见牙不见眼,忍不住搓了搓手。 “很好,毕竟,所有的作物,开花结果,也是需要开花的,你肯定不会少人祭祀的。 至于养花,我想你的天赋,一定不会有人比你更强了。 回头我会给你找点种子,你甚至可以培育出前所未有的花。 比如啊,你可以尝试着培育一些,可以在荒原冰雪之中盛放的鲜花。 你也可以尝试着培育出来点,可以在皓月之上生长盛放的花。 这些都很好。” 余子清实在是忍不住笑,笑容逐渐变态。 排队一号,终于如同车轮和火柴人一样,进化到第三阶段了。 也就是在诸神看来,已经是心智扭曲的阶段。 但也是最贴近于人的状态。 老羊这家伙,封了南海,还不理人,他给他们投资,研究灵花灵草,可是这些年,屁反应都没有了。 这些院首啊,靠谱的时候尊称他们一声院首。 这不靠谱的时候,叫他们骗经费的,都是客气了。 呵,把他逼急了,直接搞出来一个神只来给他当花农。 就不信了,一个花神,竟然还搞不出来一种可以长期再皓月之上生存,而且各方面都非常适应,非常好的灵花。 等以后搬走了银湖,或者不搬走也行,再培育出来点,特别适合在银湖附近生长的灵花。 现在压力来到院首这边了,看他们怎么办。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二三章 二十四,南海异变(5k) “我劝天劝地劝自己呐……” 余子清哼着跑调的歌,乐乐呵呵的行走在开满野花的山野小道上。 他没想过要按照正常神只的想法,非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那不太现实,也太浪费。 他想要干掉一部分,拉拢一部分。 当年诸神们强行裹挟了所有神只进入战争,结果呢,本来压根不想参与的神只,真形被毁,意识湮灭,有些勉强苟延残喘的,对此也是颇有怨念。 内部都人心不齐,还想赢得战争,想屁吃呢。 这就是历史的教训。 余子清能容得下神只,但是神只必须要做出改变,或者被改变。 至少现在看来,第三阶段的神只,被接受的程度还是比较高的。 你灵则信也好,将其当做一个过节的借口也好,其实都无所谓了。 而这些也比较符合余子清的想法。 他不想要那种你必须虔诚祭拜,我才会灵。 而是你要先灵了,我才会信奉你。 务实一点,甚至说功利一点,都没什么问题。 你看,现在花神不是也挺高兴么,哭得稀里哗啦,她一个神只竟然都会哭了欸,你看那梨花带雨的样子,多赏心悦目啊,吃饭都能多吃两碗。 她不敢说是全天下技艺最好的花农,那一定是天赋最好的。 有这么个花农给打白工,还不用开工资,她还得记余子清的好。 有一说一,体验一下路灯挂件的感觉,还真爽。 解决了花神的真形问题,解决了她的晋升之路问题,顺便还把月神的晋升之路解决了。 花神被彻底绑死在人族,或者说绑在了大兑,约等于绑死在了余子清这里。 花神要养花培育花,就等于掐住了月神晋升之路的关键点。 如此换算一下,月神也算是彻底被绑死了。 不但要相处的好,利益也直接相关,这才是最彻底的,可以长期运转下去的绑定方式。 在大兑又待了一年,再次验证了一下,确认没什么问题,余子清才放心离开。 他现在有一个比较成熟的绑定计划。 重点就是从锦岚山的村民那得到的灵感,这些家伙什么破事都能找个理由开席,一年到头的节日那叫一个多。 所以,余子清就准备将绑定计划的目标,都插入到一个个节日里。 最好是嵌入比较深的,能流传比较久远,那就要跟最基础的民生直接联系到一起。 所以,自从花神的天鼓形态,让他想到了惊蛰之后,余子清就有了想法。 做出一个新历法,然后整出来这个世界压根没有的二十四节气。 比如,惊蛰的时候,把火柴人拉出来打一顿就很合理。 再把花神嵌入到芒种之中,正好解决了花神第二真形的问题,也很合理,很顺畅。 这种直接关乎农时,关乎最基础生计的节气,可以一举数得,从凡人到神朝,再到被绑定的神只,都一起得到好处。 目前来看,推进的很顺利。 只要他绑定的足够多,能拉拢的全部拉拢过来,就算到时候悬崖神王能降临,他也就是个光杆司令。 到时候新的战争,就打不起来,或者被限定在高端局里。 敌人越少越好,自己人越多越好,这都是先辈的智慧。 将花神收起,余子清走出了大兑牌楼,例行施展了月光神通,查了查他进去这段时间有没有人来。 确认没有任何变化之后,他抬起头,看着皓月,例行道谢。 “多谢加持,最近灵花的研究有了瓶颈,所以,我重新请了一位来帮忙研究。 这位绝对是普天之下最强的花农,很快,月宫之中就会有新的灵花。” 月光如水,洒落的光辉里,似乎都能感觉到月神的欣喜。 月神喜欢那种有生机的感觉,而后才是为了晋升之路,这点很重要。 余子清散去了月光神通,目光向着西北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希望能尽快帮助月神晋升,而后能让他的月光神通更强。 到时候便可以窥视到当年的荒原北部,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余子清甚至还想看看,当时他自己是怎么出现在这个世界的。 时间距离大兑归来越来越近,隐约之间,余子清已经有感觉,混乱和纷争即将来临。 以他目前掌握的大衍初章,对吉凶的感应,已经越来越模糊。 他觉得得加快点速度了。 离开大兑牌楼,余子清没急着回去,在荒原南部游走,看看现在的荒原南部到底变成什么样了。 明明已经六月,荒原南部的气候却一点炎热的感觉都没有,更像是刚刚入春没多久。 这种情况,他若是按照既定好的节气历法来编撰,怕是根本没法用。 若是恢复到一百多年前的气候,可能还比较容易套进去,现在根本不行。 最终想要编撰之后拿出来用,还得解决现在的气候异常问题。 余子清游走完荒原南部,又向着大乾的方向看了一眼。 希望当年的事情,真不是老乾皇干的吧,不然的话,无论如何这笔账都要算。 一想到当年被活活饿死,余子清的脸上就浮现出饿鬼之相,胸中的怒火开始不由自主的升腾而起。 回到锦岚山,余子清将花神放出来,在她开始培育新的灵花之前,就先让她养着那群魔植练练手。 顺便照料一下果汁,虽然果汁除了他之外,别的人根本养不了。 至于果汁受到伤害这事,余子清也没考虑过,目前为止,还没听说过哪株仙草是被人祸祸了。 能吃到仙草产物的,那也都是仙草主动给的,愿意给的。 有歪心思,想要强行吞噬破坏的,全遭报应了。 花神很喜欢这些工作,她第一步想要培育的,便是能自己在冰天雪地里生长的灵花。 目前虽然也有这种灵花,可种类极为稀少,数量也极为稀少。 那几种灵花,无一不是生活在人迹罕至的雪山之中,需要最纯净的雪水加上最纯净的冰雪灵气,就这,能成长起来的也是寥寥无几。 因为那几种灵花灵草,看似生存在恶劣的环境里,那这个恶劣是对人来说的。 他们的生长需求,比寻常的灵花灵草还要高的多。 但凡是环境稍微变化一点,就敢死给你看。 那些天材地宝,大部分除了需要五色土之外,都没这么娇贵。 以前余子清还听说过,有人服用了一株大震横断山脉出产的一株蓝雪花,因为那花太过纯净而死,也不知算不算是被毒死的。 很长时间,余子清都认为这事太过离谱。 当然,这事在大震有另外一个说法,那里的人认为,这是没体修的体格,却乱吃东西的结果,拐弯抹角的说我大体修就是厉害。 给花神安排好,给了一堆种子和小苗,余子清就不再管了。 他正准备去一趟深渊,再把排队二号也拉出来的时候,忽然感应到七楼戒指的召唤。 进去之后,就见老羊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看到余子清,老羊急的立刻站起身来。 “快来南海一趟。” “咋滴啦?出什么事了?你这么着急?” “你要的大阵成了。” “转化灵气的大阵?” “真的假的?达到我说的要求了?” “布置成本还没低到普通修士都能承受的地步,但是已经越过了那条线,不止大势力能承受成本,小势力也能接受了,一次布置,最多二十年就能回本。” “现在是有什么问题?” “之前遇到了无形的阻碍,我们便以一个超大型密室,将整个大岛封了。 现在越过了可有可无那条线之后,无形的阻碍是消失了。 但是准备来硬的了,大阵出现的那一刻,就会有劫降临。 要不是我们反应快,僵持在最后一步,又有计蒙的夫人帮忙,你的大岛都要被毁了。” “不会吧?”余子清有些震惊。 “不对吧,这种事对世界本身就是有巨大好处。 汲取日月星辉,化作填补世界的灵气。 怎么可能会有劫?” “你别问我,我也不知道,我知道不应该有。 但是之前都有无形的阻碍,阻拦我们越过那条线。 现在更有劫,反正你赶紧来。 大岛洞天肯定承受不住一次劫。 我跟你联系,便等同于越过了密室。 你尽快。” 老羊匆匆下线,余子清也不敢耽搁,睁开眼睛便直接出发。 他施展跬步,一步数十里,以最快的速度赶往南海。 幸好他平日里积攒的里程,基本都是拉满状态,没急事的时候都不会用跬步神通。 一路赶到南海,就见南海之上,仿若又恢复到了一百多年前的样子。 暴风暴雨,充斥着无序,灵气都变得有些暴烈。 风雨之中,隐约传来大嫂的声音。 “快点去吧,我也顶不了多久。 劫云已经汇聚,我只是消耗掉了南海这边积累的力量,却无法彻底阻止的。” “多谢嫂子。”余子清拱了拱手,不敢耽搁,继续赶路。 大岛上空,暴风雨在持续,而且风雨越来越强。 仅靠狂风暴雨,已经无法消耗掉劫云汇聚产生的力量。 老羊站在地上,仰望着天空,眉头紧蹙。 不止是他,剩下的院首,也都有些茫然,不理解为什么会有劫云汇聚,而且看情况还非常强。 “我们要等卿子玉来,就足够了?”蜍叶忍不住又问了一遍。 “硬扛是扛不住的,我们只要走了就能活,只是大岛洞天得被毁了,都到了今日,你们愿意放弃?” 蜍叶立刻不说话了,没人愿意在这个时候放弃。 他们已经越过了那条可有可无的线,接下来便非常顺利,只需要无限压缩成本,压缩大阵的布置难度即可。 而这一点,非常简单,只需要削减效果就行了。 只要几十块灵石,就能布置出来一个简易的化灵阵法,就是最终目标。 因为效果好不好是一回事,有没有效果是另外一回事。 不多时,蜍叶走了,农院首又来了。 “等那个小子来有用?” “有用,用来恶心天劫。” “……”农院首黑着脸离开,爱说不说,不说拉倒!反正他来这里的主要课题是研究灵植。 等到余子清抵达被封着的大岛,联系了老羊之后,老羊他们撤去了密室大阵,整个大岛重新回归。 下一刻,便见那一直没法成型的劫云,飞速的成型。 “嫂子,算了,赶紧躲开吧,别被波及了。” 余子清在雨中,连忙提醒了一句。 人家帮忙帮到这种地步,已经是超出极限了,没必要继续了。 大嫂退走,劫云汇聚的速度更快了。 整个南海,风雨飞速的消失,所有的力量都向着大岛所在,万里方圆之内汇聚。 黑云压顶,不见天日,整个世界都变得昏暗无比。 漆黑的劫云,以逆时针的方向不断的旋转,吸纳力量。 道道刺目的雷光,在劫云之中翻腾,一种纯粹的毁灭力量,开始在孕育。 而那毁灭的目标,便是大岛上的大岛洞天门户。 不毁掉大岛洞天,也要毁掉门户,让大岛洞天跟世界脱节,断开联系,坠入虚空之中。 余子清飞身冲向了劫云,下一刻,便见翻腾的雷光,如同钢鞭抽下,将余子清抽的坠落下去,轰的一声砸在了大岛上。 余子清躺在大坑里,全身焦黑,满身如同冰裂的瓷器,似是下一刻就会崩碎。 他服下一颗老羊炼制的疗伤丹药,快速恢复着,他身上焦黑的碎片在跌落,眼睛里带着光,昂首看着劫云。 他感觉到了,感觉到了一股意,这是之前蹭的各种天劫都没有的。 那是一种纯粹为了毁灭而存在的意。 “这可真是……太好了。”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起来,神情逐渐变形。 他担心再也没法触碰天劫很久了。 不只是不能蹭天劫了,而是到九阶之后,他也是需要有自己的天劫。 那是一种考验,同样也是一种蜕变所必须要借助的外力。 没有天劫,很多人第一反应可能是好事,实际上,结果可能是一辈子都因为无法完成必要的蜕变而被困死在九阶。 现在好了,还是有他可以触碰的天劫。 只要不是被秒杀,那什么事都好说。 老羊刚想说什么,就见余子清完好无损,一脸变态的从大坑里飞了出来。 他默不作声,让其他院首也别插手,大家去完成化灵大阵的最后一步。 大岛的最高峰之下,大阵已经布置的差不多了,就差最后的激活。 一群院首分立四方,或是添加了最后一块材料,或是添加了最后一笔符文,或是勾连上最后一缕道纹。 当彻底完成,一起完成激活大阵的这一刻,灵光开始在大阵游走。 而天空中的劫云之中,也骤然一声雷鸣,仿若充斥着毁灭的怒吼。 余子清已经再次飞了上去。 这一次,余子清拿出了那个珍藏了很久的挂件,这个挂件是当初在大兑得到的,他一直没有合适的机会用,只是留着当做爆发的手段。 如今却正好用上了,随着捏碎了储物袋,他身上的气息骤然爆发,一路攀升到九阶巅峰。 硬扛着一道雷鞭,冲入到了劫云之中。 其内充斥着的暴乱和毁灭的力量,那些力量将余子清淹没在其中,试图将其磨灭。 余子清硬扛着,静静的感受着。 现在他彻底确定了,这次出现的劫云,的确不是正常的天劫。 那种纯粹的毁灭意念,也不是他的错觉,的确是只有有意识的存在,才会生出的意。 余子清不断的吞服丹药,硬扛着,一边劈开前路,向着更深处的地方推进。 直到吞下了十几颗丹药,差点原地滴血重生的时候,潜入到了劫云深处最深处,那毁灭的意之中,还有一种难以隐藏的恶意浮现了。 那恶意正在催生毁灭的力量产生。 有人,或者是有什么东西,能操控天劫。 毕竟,对世界有大利的化灵大阵,是绝对不可能有这种毁灭天劫的。 当余子清生出这个念头的瞬间。 一种撕裂感瞬间浮现在余子清心头。 周遭将他挤压淹没,似是暴怒的要将他磨灭在此的劫云,开始慢慢的避开他所在的位置。 那种熟悉的,感觉被嫌弃了的感觉,再次出现了。 余子清所到之处,劫云都会退开,给余子清留足了空间,不跟他有接触。 当他潜行了一段,便看到了一条明显的分界线,一边是对他很嫌弃,一边却依然是充斥着恶意和毁灭的劫云。 而那些劫云,却丝毫退让的意思都没有。 余子清落下劫云,从外面望去,这才看清楚全貌。 那绵延万里的巨大黑色劫云,就仿佛被分成了两半。 两边的力量,没有向着地面落下,而是在互相纠缠,互相磨灭。 余子清落到地面,那些院首都傻眼了,呆呆的看着余子清,又抬头看了看天空中诡异的劫云。 他们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但是这种场面,的确没见过。 劫云自己分裂了,然后自己打起来了。 余子清面色凝重,昂首望着天空。 他只感觉到后背发凉,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力量,竟然连天劫都能操控了? 要不是他蹭天劫蹭的丧心病狂,早就被天劫嫌弃了,他还真不会觉得这次的天劫有什么问题。 哪怕本不应该出现,却出现了,那他也只会琢磨,是不是大岛的研究,哪出问题了。 本章说终于恢复了,感觉开始有干劲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二四章 腐朽之触,薅羊毛还债(6k) 天空中的劫云,如同两个旋转的阴阳鱼互相盘旋,中间激烈的碰撞不断产生,雷霆交互,在刺目的光辉中湮灭,在湮灭的那一刹那,迸发出最强的力量。 而那种力量,比之劫雷本身还要更强一些。 余子清在下面吃瓜看热闹,目中神光湛湛,阳神也睁开了眼睛,大衍初章全力运转。 他以前可不知道,劫雷和劫雷互相碰撞,互相湮灭有这么大威能。 而老羊早就悄悄化出龙目,在这疯狂的汲取养分。 其他的院首也差不多,难得遇到一次没见过的东西,大家连感叹都来不及说了,先看再说。 甭管汲取到的养分有没有用,那都是底蕴,指不定以后就能用到。 就连农院首都是昂着头,忙着窥视其变化。 以余子清的水平,能窥其表,却难以窥到其最核心那一瞬间的变化,他只能从另外一个角度来观察,以阳神和大衍初章,将那一瞬间的韵律拓印下来,以后再慢慢研究。 这天劫对抗天劫,其中一半,是老朋友了。 那种没有任何意,乃是天地自然演化而出的劫云,却偏偏还能让他感觉到一种嫌弃。 便是那种毁灭气息,也只是劫云本身因为力量凝聚所带来的毁灭气息。 只要人足够强,将这种力量当成造化之光都没什么问题。 毕竟,正常的天劫,便是毁灭与造化共存。 而另外一种,那纯粹的毁灭气息,其根源却是来自于一种难以压制的恶意。 那种恶意比余子清在浊世污泥海里感受到的还要纯粹的多。 那只是一种单纯的想要把你毁灭掉的恶意。 余子清不知道这种恶意为什么会出现在天劫里,为何会引导着天劫出现。 但是当他强行闯入劫云,硬扛着冲入到劫云深处,感受到那恶意的一瞬间,变化就出现了。 他窥视到了,感受到了,便代表着暴露了。 因为天劫里不允许出现意,所以天劫的套娃天劫出现了。 眼看对抗愈发激烈,积聚而来的力量,还在不断的汇聚,无论那恶意天劫汇聚多强的力量,都会被迫分走一半。 最终的结果,必然是两边一起湮灭。 余子清看了一会儿,感应的差不多了,再看下去也不可能有更多收获。 本来还想说,这力量若是稍稍坠落一些,可能就会造成难以估量的损失,看看要不要做点什么。 谁想这回头一看,那群一言不发的院首,一边汲取养分,夯实底蕴,一边已经完成了站位。 甚至还顺手在刚刚成型的化灵大阵周围,无缝衔接了另外一座防护大阵。 每个人都站在一处阵眼,有任何情况,都可以第一时间将这里的一切都连成一片。 真是专业。 但余子清还是感觉不太放心。 那恶意天劫,可不是寻常的天劫,万一它觉得挡不住,是注定湮灭的结局,直接不对抗了,拼尽所有的力量,向下倾泻。 这里的人,保命无虞,可能不能保住抵挡住,还真不敢打包票。 没有尘埃落定,谁也不敢半场开香槟。 思来想去,眼看两边劫云在对抗之中,还有不断变强的趋势,余子清不想等了,也不敢等了。 他总有一种事情会朝着不好的方向发展的感觉。 他一步跨出,瞬间没入到恶意劫云之中,毁灭的力量,瞬间将他淹没。 他被迫化出饿鬼之相,以此刻判定得来的力量,强行维持着即将崩溃的肉身。 正所谓此消彼长,余子清在恶意劫云里消耗这里的力量,正统的天劫力量便会相对变强了。 余子清感觉到,那潜伏的恶意,如今已经再不遮掩,直接进入到沸腾的阶段。 无穷无尽的恶意,混杂着毁灭力量,不断冲刷他的身体。 余子清吃下老羊特制的生机灵药,都已经维持不住肉身。 他咧嘴一笑。 “不演了么?想耗死我?笑死。” 他眼中厉色一闪,手捏印诀,直接施展此前强行推演出来的诡异法门。 自虚无之中借力,强行维持着自身状态,在十二个时辰之内,一直保持着最强状态。 只要时间到了,能还得起,那他就敢随便用。 余子清不再耗费大量的力量维持肉身,整个人的气势都在瞬间攀升了一截子。 全凭肉身硬抗,几乎在瞬间就差点将他肉身磨碎。 但是同一时间,诡术发挥效用,让余子清的肉身强行维持在当下最强的状态。 几乎是在一瞬间磨碎,又在同时凝聚。 每一息都会来一次磨练,这可比正儿八经的炼体苦修得劲多了。 肉身的潜力被压榨的早就超出极限,却因为诡术的原因,又不会真的崩溃。 哪怕是无息贷款,到期只用还本金,余子清都感觉这债,他怕是已经还不上了。 越是感觉到那恶意,余子清就越是觉得他现在做得对。 真到了被逼急的时候,这恶意劫云绝对会冷不丁的以所有的力量,对着下面来一击。 要么,大岛洞天被毁,要么,那些院首根本不可能退缩,也不可能接受这种事,所以拼尽全力硬扛下来,那下面的院首估计都得死几个,重伤一批。 无论哪种情况,余子清都接受不了。 余子清放飞自我,仗着无法被秒,又能接下来一天内,能一直维持着全盛状态。 借着毁灭劫云,疯狂的磨练肉身,不断的消耗其力量。 其实他若是吸纳劫力,化做霞光,效果会更好。 但余子清总觉得,这种底牌,最好还是别在这里用,以后肯定还会有接触。 余子清遨游在劫云之中,不断的向着毁灭劫云最深处潜入,压力越来越大,可是他却感觉到,他不只是从云的边缘到中间。 而是这劫云像是化作了一种通道,勾连着未知的地方。 越是向内,那种恶意就越强,越纯粹,跟浊世污泥海的恶意,更像是两种东西。 “我来喽,这么大恶意,不来见见客人么?” “再加把劲,没吃饭么?哦,对不起,我忘了,你可能真的没吃饭。” “你再不加把劲,我的炼体都快突破了,哎呀,这根基底蕴夯实的简直可怕。” 余子清前进的速度越来越快,一边走,一边嘲讽,笑的也越来越开心。 那股恶意,就像是不受控制似的,开始疯狂的向着余子清这里汇聚。 恶意不断的向着余子清的心中侵蚀,心中赤猿,怒火中烧,怒火不断的溢出,将余子清整个人笼罩。 他目中燃烧着火焰,嘲讽的声音化作了低吼。 “来,再来,弄死我,弄不死我,我就要进来了,我就要看到你了。” 周遭的劫云,仿若已经化作了黑火,翻滚着化作一个漩涡,余子清目中燃烧着怒火,向着更深的地方窥视。 隐约之间,他通过那漩涡看到了冰山一角,看到了一根接天连地的巨大触角,上面充斥着腐朽和污秽,仿若世间最深的邪恶和肮脏。 那巨大无比的触角,很快就掠过了漩涡中心,再也看不到了。 一股沛然伟力冲出,冲击到余子清身上。 余子清的血肉在崩碎,阳神都开始受损,但是同一时间,诡术发挥效用,不断的恢复。 余子清咬着牙,半边脸已经露出了满口的银牙,可惜却再也无法更进一步。 那股力量仿若狂风,吹拂着他不断后退。 强行向前走,他已经化作一副骷髅,似是差距太大,连诡术都无法让他及时恢复了。 骨头上不断的有细密的冰裂浮现,而后又不断的修复,骨骼已经化作了玉质一般,温润却又刚硬。 漩涡之中,再次涌出一股潮汐,余子清被卷动着倒飞回去。 片刻之后,似是重新又回到了那漆黑的劫云里。 肉身重新恢复,阳神也重新恢复,他感觉到了,不断增强的劫云,终于停止了增强,开始随着消耗,飞速的衰落。 毁灭劫云,在余子清这消耗了太多的力量,被正常的劫云不断压制吞噬湮灭。 只是一个时辰,毁灭劫云便被彻底湮灭。 而那正常的劫云,便如同往常一样,在余子清周围空出来一片范围,似是就要消散消失。 余子清连忙道。 “这就走了?你走了我就要死了! 我费劲心力,在南海攒出来一个局,为的可是这个世界。 现在为了扛住那可怕的邪恶,窃取天劫的邪恶,我可是拿命去拼的。 再说,那邪恶也没有被毁灭,我看到了它了,它就暴露了。 下次就不可能如此悄无声息的窃取天劫。 你要走了,把力量留给我,我用来还债。 我要是死了,下次可再没人做这种大公无私的事了。” 余子清也不管有用没用,反正先表达清楚自己的意思。 眼看劫云开始消散,余子清急眼了。 他在这点时间内,按理说,他的肉身被磨灭了至少几千次。 他拿头去还债啊。 “这可不算蹭天劫,这是渡过天劫了,最后得到的好处。 哪有拼死拼活渡劫,最后却什么好处都没的。 这不合乎天道,不合乎天理!” 余子清说完,便见那即将消散的劫云,化作道道霞光,不断的没入到余子清体内。 整片劫云的力量,都直接灌输给他,大有能拿多少拿多少的意思。 眼看力量不断涌入,余子清也顾不得消化了,赶紧拿去还债。 他可舍不得拿自己的寿数去还债,全拿去了也未必能还上。 霞光源源不断的涌入,余子清的身体便似无底洞一般,一直没有被填满。 足足小半个时辰,余子清感觉还的差不多了,这才开始截留下来一部分,用来当做渡劫的好处填补自身。 折腾到一天结束,他的境界早就从九阶巅峰跌落下来了,无息贷款可算是给还完了。 余下的,他再怎么都消化不完的,索性当个好人,从他这过一手,便挥洒出去,分润给大岛上那些早就傻眼的院首们。 老羊一声不吭,赶紧收纳好处,他早就习惯了余子清薅羊毛的本事。 不过余子清说的也对,他这次的确算是渡劫了,还是帮了天劫,渡劫结束按理说,的确有好处。 只是一般情况,那好处就是等到人完全消化不了了,吃饱了就没了。 但放到余子清这,得到好处的时间,比渡劫的时间还要多,似乎也挺正常的。 余子清不让人看的诡术,他看到过,知道余子清这次怕是有一大笔债要还。 老羊闷头捞好处,其他院首也不说话了,反正先捞到手再说。 一直等到劫云化作的霞光彻底消散,万里无云之后,余子清才有些不舍的从天上落了下来。 他把这次汇聚的劫云所化的好处全部薅干净了…… 债还清了,能消化掉的,全部消化掉,消化不掉的,分润给大岛上其他人,然后再存满了一个可以存放这种力量的窍穴。 最后实在是没法消化掉的,便将其洒落到大岛洞天里,反正一点都不浪费。 难得遇到一次名正言顺薅羊毛的机会,浪费了都对不起自己。 至于天劫会不会更嫌弃他,哈,毛毛雨啦。 反正他现在也不怕以后自己到九阶了没劫降临,正儿八经的天劫不鸟他,他可以去撩拨那个恶意天劫啊。 等恶意天劫出现,嘿,天劫的天劫按照程序也会出现,他磨练能薅到,好处也能薅到。 完美。 落到地面,目之所及,一堆院首,都是趺迦而坐,忙着消化刚得到的好处。 余子清望向大岛中心布置成功的化灵大阵,天上的劫云消散之后,日月星辉都开始洒落。 点点光辉,如同慢慢的汇聚成一条无数点点萤火虫汇聚而成光柱,从四面八方向着化灵大阵之中落去。 那些荧光,经过化灵大阵转化之后,化作纯净的灵气,不断的向着四周扩散。 这里只布置了化灵大阵,却没有布置聚拢灵气的大阵,便是这样的结果。 灵气越来越浓郁之后,中心的地方,氤氲之气升腾,霞光阵阵,也在不断的向着周围缓缓的扩散。 这里就像是变成了一个灵气的最高点,一个源头。 余子清也不准备加大阵束缚灵气了,再怎么逸散,随着时间流逝,大岛的灵气也会越来越浓郁。 而分润天下,也是最初就定好的。 本意就是为了积攒力量,量变引起质变,让整个世界升格。 他就这么站在地上,昂首看着垂落的光柱,心里再次感叹。 这些院首,靠谱的时候,那是真的太靠谱了。 说心里话,他这个开题人,都看不懂这些家伙怎么做到的。 所以,他宁愿自己去玩命,也不想让这些院首去搏命。 化灵大阵到了现在这一步,已经可以推广开了。 再研究,就是简化成本和布置难度了。 但那样,效果八成也会削弱。 回头就先在锦岚山布置一个。 等了一天,老羊最先醒来,他拉着余子清,悄悄嘀咕。 “这次到底是什么情况?” “回头再说,先说重点的,没人受伤么?” “那倒是没有。” “没有就好,接下来化灵大阵还得继续研究,但是肯定用不到这么多人了,所以我这还有俩课题,你看着办。” 余子清拿出俩玉简,递给老羊。 老羊眼皮一跳,一脸你这狗东西果然如此的表情。 他就知道,这些院首自从来了南海之后,恐怕就别想再回去了。 老羊拿起一个玉简,抽了一眼,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余子清对传送阵、传送门的念想,真是上百年都没有一点减弱。 类似效果,或者效果达不到余子清要求的东西,的确有,但那都是很高端的东西。 这法门吧,修行困难,修行到高层次也困难,使用也困难,要求境界基本都是九阶打底。 法宝吧,制作极为困难,耗时耗力,需要材料稀有且贵,使用的时候限制也极大。 就像虚空大遁卷轴,落地到哪,真要看脸。 “你就这么想要传送?” “要是有这个东西,你这次联系我,我一盏茶内的时间就能赶到。 要不是这次的天劫压根不是正常天劫,要不是有大嫂帮忙,咱们的研究就得功亏一篑。 传送阵也好,传送门也好,反正这东西必须得有。 说实话,我赶路都快吐了,动不动就上万里路,甚至数万里十万里。” “快别说了……”老羊收起玉简,也不去看第二枚玉简了,再看,他觉得会上头。 余子清研究大课题的本事没有,可开大课题的本事,那是一等一的强。 偏偏每次,还真的有那么点成功的可能。 余子清没跟老羊继续扯,他先前往大岛洞天转了一圈。 那些被带来的牛马学子,都被安顿在大岛的边缘,有任何不对,就会有人带他们离开。 此刻洞天内空空如也,一个活人都见不到,大家早就做好了,大岛洞天会被毁的心理预期。 余子清转了一圈,感受着这里浓郁的灵气,轻轻吸了口气。 现在大岛洞天被毁,其实也只是会影响到继续研究,真想达成余子清最初的大目标,这地方是绝对不能被毁的。 余子清从大岛洞天出来,那群院首也都醒了过来。 一个个都凑上来向余子清道谢。 余子清勇猛之极,冲向劫云的画面,他们恐怕这辈子都忘不掉了。 他们大部分其实都不擅战斗,更不擅长硬扛。 在做足准备的时候,能发挥出的实力极强,可遇到突发情况,除了入道之后已经修行到九阶的,其他的其实都是弱鸡。 此次得到了大好处,亲自道谢就是必须的。 余子清分润给的好处,对于修道者来说,尤为珍贵,约等于他们也渡了一次劫,比别人还多一次。 余子清面带微笑,一口一个前辈,很是客气,把一堆院首都捧着。 所有的功劳,高帽子都往他们头上戴。 反正今日的成果,全是诸位前辈的,晚辈我只是出了点力而已。 完事了,就把刚才给老羊说的那套拿出来说了一遍。 此次是多么危险,纯属侥幸,要是再遇到类似的事情,他恐怕赶不及。 所以,传送门就必须提上日程了。 化灵大阵大家继续研究,再开个新课题,也不比急着研究,前期准备也是很麻烦的。 至于这个传送门要怎么搞,肯定不是去抄大乾的虚空大遁,咱们去薅阴魔的羊毛。 一群院首,虽然觉得余子清是异想天开,可这话里话外,还是有些道理的。 有参照物,又刚研究成功一个大课题,又刚刚得了平日里根本得不到的好处。 就算有人想要给余子清泼冷水,可想到老羊说过余子清这小年轻懂个屁啊。 算了,还是不说了。 抛开异想天开不谈,年轻人还是有很多优点的,有想法也挺好的,敢想敢做。 他们这些能成为院首的人,当年哪个不是有一肚子别人不敢想的想法。 连想都不敢想的,后来也不可能成为院首。 这么一想,气氛顿时愈发和谐。 然而,等到这些院首自己关起门来开会的时候,就开始互喷了。 有人觉得可行,立刻就有人跳出来,有理有据的列出来所要面对的,目前不可解决的困难。 只是吵着吵着,就开始变成了互喷。 大家吵吵个不停,都跟余子清没关系了。 他又不懂怎么研究这种高端的东西。 他揣着一本金册,蹙眉钻研,这就是整理出来的化灵大阵。 没有原理,没有深层次的东西,就是单纯的教人怎么布置,需要什么材料,怎么结合实际情况做出调整。 仅仅如此,他都觉得学起来有些吃力。 毕竟,实际布置的时候,跟理论是有很大区别的。 看那些院首,在大岛布置的时候,似是很简单,一看就会,实际上转过身,连眼睛都会说我不会。 看了几天之后,余子清放弃了,还是回去之后,结合实践来学习吧。 现在还是继续当好自己的角色,给这些院首跑跑腿,做好研究前的准备。 先去看看邪君最近怎么样了,在阴魔巢穴里,有没有混出头。 要是能给安排个阴魔,在南海大岛开个门,那就再好不过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二五章 血脉觉醒,废弃巢穴(6k) 无垠深海的中心,便是长期游走在深海的黑船圣徒,都从来没去过。 古老的传说,在很久远的年代,无垠深海其实还不是深海,曾经这里也曾经有陆地,有岛屿,有众多生灵。 只是一场惊天大战,将曾经的陆地击沉,深海也不再是一片单纯的海洋。 无人抵达的深海中心,是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 一头走到 《诡道之主》第三二五章 血脉觉醒,废弃巢穴(6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二六章 黑暗裂谷,向导(6k) 余子清回到锦岚山,先给襄王传了个信,请他帮忙找个靠谱点的向导,后面要去大震西部的极寒禁地转转。 就是不知道现在还有没有这种向导,若是让他自己去慢慢找,在那片万里如一色,还有未知风险的地方,随便瞎转悠,可不算什么明智之举。 余子清去过的禁地,顶多就是到外围转转,就如同银湖禁地,核心区域都不 《诡道之主》第三二六章 黑暗裂谷,向导(6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二七章 偶遇王子轩,神陨之地(6k) 锦岚山的甘霖,要多抢手有多枪手,这东西每个修士都能用,而且对实力越强的越重要。 因为那些强者,大部分时候都只有两种情况,要么能掌控得住,可是只要失控,那便是大问题。 弱点的修士,被心魔所趁,入魔之后,可能是直接疯了,失去自我意识。 而强者若是正儿八经的入魔,就可能会出现一种情况,他 《诡道之主》第三二七章 偶遇王子轩,神陨之地(6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二八章 白嫖苦力,卫氏的算盘(8k) 王子轩明显对这里的了解很多,而且余子清看到,这货在极寒禁地,竟然大大咧咧的坐在雪峰顶,几个月了竟然还没死,那他肯定有抵抗极寒流的办法。 而且他感觉到的所谓来追杀他的人,应该是一个误会,那余子清可就忍不住了,能白嫖点信息自然是最好的。 王子轩面对余子清的承诺,稍稍沉吟了一下。 他在考 《诡道之主》第三二八章 白嫖苦力,卫氏的算盘(8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二九章 忽悠碰忽悠,天下粽子是一家(10k) 余子清沉着脸,一声低喝,便静静的等着。 那大粽子说的话,其他的他都敢信,唯独最后,对方说他的身体在外面被冰封了。 他如同这里所有的大粽子一样,外面有一个没有意识的身体,而意识都在这里。 别的余子清没法验证真伪,但这一点,纯属胡扯。 他的肉身在不在,他是不是只有意识在,他自己最是清楚。 因为他兼修了饿鬼道和炼体,炼神和炼体之间又有直接的联系,并不是如同一般人一样,是完全割裂开,甚至是冲突的。 他可以非常确定,他就是肉身进来的,整个人全须全尾。 这个时候,余子清就明白,这些大粽子,是在忽悠他。 可能前面的每句话都是真的,想要杀他灭口也是真,唯独离开这里的办法是假的。 对方似乎非常紧张他靠近天空中那颗大火球,又说被冰封才能离开。 余子清根本不犹豫,直接冲了进来。 果然,他手里的那个大粽子,直接湮灭了,而他却没有。 他在这里只感觉到体内的阳气,所有灼热的力量,都在流逝,彷若被冰封在玄冰之中一般,热量在飞速的消耗。 余子清喊了一声,入目全部都是火焰,却不见其他反应。 余子清眉宇间浮现出一丝戾气。 “再不出来,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我能吞了他,就能吞了你。” 话音落下,余子清立刻向着这颗大火球深处前进。 下一刻,他周围燃烧的火焰,便自行退开。 火焰之中,慢慢凝聚出一只眼睛,缓缓的睁开。 那眼睛只有细长的童孔,童孔两侧都是翻滚的火焰,火焰翻滚着,发出了声音。 “地魔尊主死了?” “严格说,他没有死,他是不死不灭的。” 当然,其实若是余子清想,地魔尊主其实已经被消化干净了。 “可惜了……”那只眼睛似是有些遗憾。 话音落下,便见周围的火焰开始剧烈翻腾,那火焰不带灼热的力量,反而鲸吞余子清体内阳气的力量开始急速攀升。 余子清面不改色,无视那些火焰,一步一步的向着深处走去,一边走一边道。 “从我进入到这里,一切都是你展示给我看的吧。 我之前能遇到的,便是你能显化出来的力量极限了吧? 不然,你也不用费这么大劲,骗我说冰封就能离开这里。 那些僵尸,他们真的存在于这里么? 还是他们的意识的确是在这里,只是你让他们认为他们是对的?” 随着余子清的话,周围翻腾的火焰,愈发激烈,那种汲取的力量,变得越来越强。 余子清目不斜视,不断的突进,任由火焰舔舐他的身体。 他感觉自己的气血在不断的衰减,阳气开始不断的消散,整个人越来越虚弱,感觉越来越冷。 他的头发、眉毛上开始凝结出冰霜,呼吸的时候,都有一缕缕带着冰碴的寒气浮现,肺部和气管都开始被冰碴割伤。 他似乎越来越虚弱,脚步突进的速度越来越慢,似乎怎么都突进不到这团火球最核心的地方。 忽然,他的脸露出饿鬼之相,勐然一个侧身,一口咬住一团火焰。 那无形的火焰,被他咬住之后,伴随着一阵厚皮被强行撕裂的声音,一团火焰被他吞入口中。 他的阳神一脸狰狞,双手握着一团火焰,将其撕咬吞噬掉。 霎时之间,凄厉的哀嚎声,直接在余子清的脑海中炸响。 阳神凹陷下去的腹部,慢慢的隆起,像是微胖,稍稍有点小肚腩。 这个家伙的力量,的确远比当初只剩下一口气的地魔尊主强的多。 只是一口,就让他有种吃饱的感觉。 他一直想做的实验,现在终于做成了。 吃一口神只,看看神只的味道和魔头有什么不同。 并没有什么不同,一个口味重一点,像是香料放多了,香口的肘子。 一个清冽,像是白灼的海鲜,吃个本味。 如今这个,则更像是原本新鲜的海鲜,经过了冷冻,还未化冻结束便一口吞下去的感觉,多了冰冷和腥味。 阳神彷若在燃烧,但起码现在可以确定一件事了。 他当年的时候,能吞噬掉大兑封印里的蝗神,不是意外。 而是神和魔不是完全的转化,真的是一体两面的一种东西,他能噬魔,自然也能弑神。 余子清停下脚步,整个人都像是大病了一场,身形消瘦了些,眼窝深陷,面色蜡黄,一身阳气流逝的比奖励过多了还要严重。 他咧着嘴笑了笑。 “你急了。 从我看到你凝聚的那颗眼球,我就知道,这颗火球里压根没有你的本体。 我再怎么往深处走,都不可能找到你的本体。 你若是慢慢吸纳,我除了离开这颗巨大的火球,可能还真没什么特别的办法。 你听说地魔尊主还没死,不死不灭,你便放心了。 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来品尝最后一口,最重要的一口。 可惜了……” 随着余子清开始消化掉那一口火焰,周遭吞噬他阳气的力量,便是断崖式的下跌。 余子清看到赤红色的火焰,也开始变化。 化作一片蓝色的火焰,再然后慢慢的化作了蓝色的光晕。 一如之前共享王子轩视角看到的那样。 他被淹没在这团蓝色的光晕里,这不是寒气的力量。 而是在吸纳阳气,打破了最基本的平衡,只剩下阴气,外在表现便是寒气浓重。 王子轩这人再不怎么样,起码有一点,他在这件事上没说谎。 火焰是抵挡不了那种寒气的,因为那压根不是寒气。 以烈阳之气抵挡,就如同抱薪救火,越强的阳气,损失起来就越大越快。 以冰寒来抵挡冰寒,顺着引导,本质则是调理人之阴阳,以阴在外,作为盔甲,藏起了阳,有了这个,被汲取的阳气自然少之又少。 周围蓝色的光晕主动散开,余子清周遭再无半点。 余子清飘在半空中,自顾自的服下一颗丹药,以一团血焰,把自己烧了一遍取暖,调理人之阴阳。 忙活了半晌,恢复的差不多了,余子清看了看周围的蓝色光晕。 “我就特不明白,你都沦落到这种地步了,为什么不低调点,凭什么还想着要弄死我?” “我曾经见过死亡的力量,在你身上,我也感觉到了死亡的力量。 我变成如今这样,真形崩碎,意识溃散,位格崩碎,遗落了不少。 却依然无法真正的见到死亡。 曾经人族有强者,引动了死亡,弑杀了神只。 我在追寻真正的死亡,死亡的力量。” “……” 余子清愣住了,万万没想到,对方是在找死? 但是跟着,他懂了。 他追寻的不是死亡,是死亡的力量。 他只是在追寻力量而已。 余子清大概懂他为什么说感受到死亡的力量了。 因为余子清真死过。 而且,在大兑的封印里,他也一手策划,借阮人王的肚皮,将一个倒霉蛋送到了死亡。 余子清揉着脑袋,将自己代入到神只的思维里,重新思考了一下。 这才大概想明白,眼前这个家伙,见识过人族的某个强者,引动死亡将某个按理说不可能死的神只给送走了。 所以,他想要先一步掌握这种力量。 只是想着想着,余子清自己都笑出了声,笑的肚子疼。 “你想要掌握死亡的力量? 笑死我了,你一个死不了的家伙。 你就没想过一个问题么,想要阻拦一个寿数有定数,都会死的种族,去触碰死亡。 你没想过,这是不可能的事情么? 你要达成这一个目标,就只有所有人都永生。” 余子清说完,光晕之中,久久没声。 “你不是想见识真正的死亡么?我做个好事,可以试试能不能送你去死。” “你说的对,我可以等一等,所有的人都是有寿数限制。 我可以等到你寿数耗尽,死在这里的那一刻。 你曾经接触过死亡,在你死的那一刻,死亡的力量一定会青睐你。 那股力量一定会亲自来迎接你。” 说完这句话,光晕之中便再无声音。 对方苟起来了,时间对于神只来说,的确没有意义。 至少以人族的寿数,这点时间,对方不会在意,静静的等着便是。 余子清游走在光晕之中,所有的光晕都对他退避三舍,再也不跟他接触。 余子清被困在这里了。 对方杀不了他,但看样子是真的铁了心要困死他。 余子清拿出七楼戒指,哪怕在大兑封印都能联系外面的七楼戒指,第一次没法用了。 他连进入七楼戒指都不行,证明七楼戒指跟其他戒指之间的联系断开了。 余子清闭目思忖,走出了光晕汇聚的范围,外面一切都如同定格。 那些大粽子说的不错,这里就是这位为了留下一线生机,冻结的一刻,在这里保存了下来。 这次他走出来,也看不到外面那些大粽子了,不知是消失了,还是那些大粽子本身就不存在。 良久之后,余子清重新钻回了那团蓝色的光晕里。 “好吧,我实话告诉你吧。 我死了,你口中的死亡也不会亲自来迎接我。 我沾染上那点死亡的力量,是因为我也如你一样,见证过一个倒霉蛋投入了死亡怀抱。 你追寻了这么多年,都没有追寻到,你觉得我行? 你口口声声追寻死亡,却自己在这留下了最后一线生机。 你就没想过一件事么,有没有可能,你在这里留下的最后一线生机,才是阻拦你追寻死亡力量最大的阻碍?” 一声惊雷炸响,汇聚成一团的蓝色光晕,骤然开始了剧烈的波动。 那波动越来越激烈,整个世界,似乎都在此刻开始剧烈的颤动了起来。 余子清看到,这定格的世界,似乎有重新开始动起来的趋势。 “你说话呀,你怎么不说话呀,是不是你怕死。 只是在战败之后,找个借口藏在这里,其实你根本不是在追寻死亡的力量?” 余子清说着,就见那丝滑的蓝色光晕,便如受到了干扰一样,开始浮现出乱码,一些乱七八糟的画面开始浮现。 余子清看到了始。 周围坐着几个人,中间围着一团篝火,而视角则就是来自于篝火。 始一脸严肃,沉声道。 “只有死亡的力量,可以送那些不死不灭的神只去死。 我们一定要先一步掌握这种力量,绝对不能让他们掌握。 我已经有头绪了,可能再过一些年,就可以试试了…… 嗯?” 始说到这里,目光忽然锐利的望向了篝火。 画面便到此结束。 余子清愣愣的看着这幅最清晰的画面闪过。 脑海中浮现出他对始的印象。 他敢拿头来赌,始绝对是故意钓鱼,故意忽悠! 那说到一半,把人胃口吊起来,再好似忽然发现了窥视者,这演技也就能在当年骗骗人。 他知道,这些不死不灭的神只,全部都是叶公好龙。 真有一天,忽然告诉不死不灭的神只,他们会死,他们绝对会比谁都抗拒。 余子清终于明白,眼下这个口口声声追寻死亡力量的家伙,为什么又留下这一线生机。 他不是不懂,他只是强迫自己不懂而已。 余子清点破了这一点,推翻他无数年来已经根深蒂固的坚守,一定会引来最激烈的理念冲突。 正想着呢,整个世界颤抖的愈发激烈,下一刻,余子清眼前的画面一变。 周遭浓烈的寒气侵蚀而来。 他还没找到怎么从那里出来的方法,对方便主动将他扔出来了…… 余子清一脸懵逼,这货什么意思啊,被说到痛点了就把人踢了? 说好的要杠到底呢,要活活把他等死呢? 余子清撇了撇嘴,环顾四周,什么人也看不到。 看了一眼远处浮现的极寒流,余子清也没再进去的想法。 余子清把那位恶心到了,同样,那位也把余子清恶心到了。 余子清还是第一次遇到这种货色,我弄不死你,但是我可以把你困住,等到你寿数耗尽。 余子清理解了那地方的本质是什么,也还没想到怎么从那里出来。 那家伙真形崩碎,位格崩碎之后,甚至能显现出一些外相,他的意识依附在一部分位格所化的外相里。 余子清还真没想好怎么弄死对方,甚至不确定,把对方弄死之后,他会不会被彻底困死在那里。 对方力量其实不弱,只是能显化出来的部分少,也有可能是因为破碎的太过严重,能调动的力量太少。 吃一口就感觉有点饱了,完全吞掉,那不知道要耗费多久的时间。 再者,这家伙破碎的位格,还有大部分遗落在极寒禁地,除了极寒禁地,应该还有部分遗落在别的地方。 鬼知道分散成这样,不全部解决了,能不能算是将其送走。 余子清留了心,他肯定要弄清楚这里的事情。 最初的时候,极寒禁地可不是禁地,跟普通的高海拔地区没什么区别。 自从那个家伙坠落在这里,偏偏还没死透,不断的吸纳阳气,坏了本地的阴阳平衡,这片占据一半大震疆域的庞大土地,才化作了冰寒的世界。 而当年这位坠落的时候,外相就是一颗巨大无比的火球,如同陨星坠落。 而在百余年前,荒原北部,大日凌空,与其有极大的相似性。 结果也依然差不多,都是带来了极寒。 区别则是当年极寒禁地这位坠落之后,将大震西部这一半,化作了极寒世界。 而百余年前大日凌空,寒气南下,整个荒原北部都被废了。 气候影响范围,从大震北部,到荒原,以一条贯穿东北和西南的斜线,不断的向着东南方向推进。 余子清觉得,这次来这里,似乎是抓住重点了。 当年的灾难,肯定跟极寒禁地里的这位有关系。 但要说是这位做的,余子清可不觉得他有这本事,空有庞大的力量,却根本调动不了多少,他压根没这个能力搞出来大日凌空。 …… 极厚的冰层之下,卫景和卫泰还在前进,只是俩人都有些沉默。 此前遇到的老家主大粽子,被他们俩借助极寒流重新冰封了,就是不知道能撑多久,所谓的找到先辈遗骸之事,自然是扯澹。 “家主,那个卿子玉真的没了么?” “他的肉身都消失不见了,自然是没了。” “他生不见人,死不见尸,我们回去怎么交代?” 卫景有些沉默,虽说来极寒禁地这种大禁地,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死了就是命不好。 可这话也只是说说,卫景一路都在寻找相对安全的路径,遇到危险,就赶紧找地方躲躲,就是真不想那个锦岚山的卿子玉死在这里。 因为特别麻烦,他虽然了解的不多,可是却也知道,能让襄王亲自出面,那背后一定是有震皇的意思。 而这个卿子玉结交甚广,别看被离火院的院首嫌弃的不得了,可一般人哪有资格让院首躲着走。 他也没想到,极寒禁地变化这么大,能在这里遇到被冰封的老家主,也没想到那卿子玉如此敏锐,已经快要摸到了他们的老底。 还敢如此果决的用火。 以至于事情发展成这样,卫景都有些始料不及。 他都有些后悔为了甘霖答应这事了,现在满心纠结,一方面觉得那卿子玉死了其实挺好,起码自家秘密不会泄露,另一方面又在头疼,接下来怎么办。 卫景心里暗叹,他明白自己这样,明明有危险,却还藏着掖着,是探索禁地大忌,可能会害了队友,却还是这么做了,做了又后悔,有些优柔寡断。 可还是忍不住这么去想。 “快走吧,这一次若是找到合适的,我也会如同老家主一样,陨落在这里,你回去之后继任家主之位,那卿子玉死了,也说得过去了。” …… 另一边,余子清呼唤了王子轩。 “找到我要找的那个地方了么?” “找到是找到了,就是这地方有些怪物,你自己来看吧。” 确定了位置,余子清的阳神睁开眼睛,视线里便浮现出那些蓝色的光晕。 他绕开蓝色光晕浓郁的地方,一路前行。 吞下的那一口火焰,已经让他能抵挡住不是特别强的极寒流了。 这里的蓝色光晕,自然而然的流淌,并没有刻意避开他,也能证明,此地的力量,根本不在那位的控制之中。 一路前行,半个月之后,余子清兜兜转转,来到一片群山之中。 王子轩这次没有蹲在雪峰顶,而是藏在谷底,见到余子清之后,对余子清指了指远处。 “你要找的地方,应该就在那了,那群怪物我解决不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你跟陨落在此地的那位很熟么?” “那位当年乃是诸神之一,怎么可能跟我熟,我是来神陨之地避难的。” “那位可没死透。” “呃……”王子轩微微一怔,了然的点了点头:“也对,毕竟是位列诸神的存在,那我先走了。” 王子轩话音落下,转身就走。 “你还能往哪走?你要逃到什么时候?你能逃得掉?” 王子轩脚步一顿,有些丧气的点了点头。 天大地大,可真到了那天,躲又能躲到什么哪里,总有逃不了的那天。 “我有点事问问你,极寒禁地里的这位没有死透,他到底……” “你别说了,我求你了,我真不想知道,我已经因为知道了秘密才沦落至此,真不想知道这位的秘密了。” “你怎么这么怂?” 王子轩充耳不闻,装作没听见,自顾自的躺在雪地里,用雪把自己埋起来,躺平了。 余子清摇了摇头,悄悄向前潜行了一段距离。 不多时,就见前方雪地里,有一些身形透明,没有固定形态的东西在蠕动,它们会用雪来填充身体,化作一个个如同雪兔的形态,在雪地里流窜。 余子清眨了一下眼睛,切换了视角,便察觉到那些雪兔的体内,都有一团澹蓝色的光晕。 没有肉身,没有神魂,只有一些似是位格碎片,却又不是位格碎片的东西在。 余子清悄悄退回来,把王子轩从雪地里挖出来。 “那些鬼东西是什么?是位格的碎片?” “不是,你既然说那位没有彻底陨落,那么这些就是她当年的卷属。” “那位还有同族?” “不是同族,跟现在的卷属不是一个意思,大概就是因她而生的一个种族。 当年人族称其为枷锁,换成现在的说法,瓶颈可能更贴切点。 人族最初的炼气士,修行的时候,是根本没有境界划分的。 包括妖族等等其他种族,也都是如此。 后来据说第一次大战掀起,那位便献祭了最初的枷锁,耗尽其位格。 从此之后,所有的生灵,但凡是后天修行的,尽数都有了枷锁,有了瓶颈。 嘿,可惜,有了枷锁,有了限制,反而让生灵修行时,突破枷锁反而能引发质变。 但这种事是落子无悔,已经没办法更改了。” 王子轩的语气不知是感慨,还是幸灾乐祸。 “你先说说怎么对付这些东西。” “我再说一遍,我现在算是人族了,我可没办法对付它们。 他们化作枷锁,便会消失,一生只有一次化作枷锁的机会。 我可不想被套上。” “再问一句,他们算是神只还是魔头?” “都不是,就是一些怪物而已,我劝你可别想不开,被套上枷锁,你就再也别想突破了。 这便是你们人族口中的真理限制。” “完全无解?” “那也不是,我听说过这东西对某些人极道者限制不大,就是那些将某一道推演到了极致的人。” 余子清眼睛一亮,不知道这种枷锁,对他有没有用。 看到余子清这种眼神,王子轩就有些害怕的退后了一些,重新用雪将自己埋起来。 余子清重新走过去,屈指一弹,引动了一只雪兔,那雪兔如同真的雪兔一样,站起身露出大长腿,伸长了脖子向余子清这边看了一眼。 当看到余子清咧嘴对着它笑之后,雪兔立刻崩碎了身形,化作一团飞舞的雪花,向着余子清飞来。 余子清屈指一弹,当场将其崩碎,以血焰将其包裹灼烧,却依然有一缕澹蓝色的光晕,无形无相,化作了一个锁链虚影向着余子清冲来。 余子清的阳神探出体外,伸出一只手一抓,便见那锁链,骤然化作镣铐,困住了阳神的手腕。 一股无形的阻碍出现了,余子清修饿鬼道从来没感受到的瓶颈,就这么出现了。 稍稍感受了一下,似乎也不强,还不如他炼体的瓶颈。 就是不知道这东西,能不能叠加。 余子清再次去引了一只,再次给阳神套上了脚链,一连数次,手脚脖子腰,都有了之后,便再也没有枷锁理他了。 那瓶颈感觉也并没有变得强到无解的地步,王子轩说的不错。 极道者都限制不大,那创道者更不可能被限制死。 余子清行走在山谷,周围不少枷锁都无视了他的存在。 按照邪君给的信息,重新确认了一下,那个废弃阴魔的入口,的确在这里。 拿出封印,放出里面的阴魔,周围的雪兔,立刻飞上来几个,将这位阴魔的进阶之路封死。 阴魔惊恐不已,慌不择路的冲进了入口,等了一日之后,余子清手捏印诀,轻轻一抓,一条绳索显化出来,那阴魔又重新从入口出来,被余子清重新封印。 进出过一次,有了标记就足够了,在别的地方,这个阴魔也能再次打开入口回到这个废弃的巢穴里。 这次这里的目的,反而变成最简单的了。 余子清收起箱子,看着周围的雪兔,琢磨着怎么带走一些,这东西用来坑人简直歹毒,可是对于某些人来说,这东西却又是极大的助力。 可惜那雪兔空有其形,实际是雪花堆积而成,无肉身无神魂,无形无相,根本没法抓。 估计当年这个阴魔巢穴废弃,入口也废弃,便是因为蹲在这里的枷锁吧。 听王子轩说,极寒禁地的那位,跟七阴大王可是关系极差。 具体如何,怕是没人能知道了。 余子清往回走,王子轩默不作声的跟在余子清身后。 交易的内容,他完成了,现在就轮到余子清帮他了。 行至半途,余子清向着远方望去,悄悄潜行了过去。 到地方了,就见卫景站在冰原上,双手张开,体内的阳气肆无忌惮的散发出来。 天空中已经有极寒流快要滴落了。 看他的样子,不像是赴死,更像是要飞升了。 余子清不禁感觉,卫氏的人都有些可怜。 他们一代又一代,去完成的大计,实际上就是被利用了。 他们又在拼命的隐藏他们的秘密,为此赴死也在所不惜。 眼看极寒流要出现了,余子清晃晃悠悠的飞了过来,搬出把椅子,坐在那静静的看着。 卫景看到余子清,又惊又恐,也顾不得赴死了,连忙避开落下的极寒流。 当他看到,那极寒流落在余子清身上,都滑落到两旁,余子清吐出一口寒气之后,便毫发无损,双目顿时化作了血色。 他和卫泰的眉心,都浮现出一个血色符文,整个人彷若失去理智一般,冲向了余子清。 余子清一巴掌一个,将两人抽翻在地,直接将其物理麻醉。 他看着两人眉心的血色符文,眉头微蹙,这种感觉,像是诅咒啊。 “老王,这种东西,你认识么?” “你们人族的东西,你都不认识了?” “我为什么会认识所有人族的东西?” “血脉诅咒的一种,当年你们人族的一个强者,叫什么君的,为了保守一些秘密,又想以血脉为延续,传承下去这个秘密,就整出来了这种诅咒,恶心的很,只不过这个里面似乎还有一丝古老契约的味道。” “你当年敢在人家面前说恶心?” “……”王子轩立刻不说话了。 “能解么?” “我要是有这本事,我就敢当面说恶心了。” “……” 余子清把失心疯的两人,打断了手脚,拎着他们找到了之前藏身的冰窟里等着,省的这俩被活活冻死在这里。 要不是失心疯了,这俩怎么可能来跟一个体修玩近战。 几个时辰之后,两人幽幽苏醒,看到余子清之后,立刻又陷入到失心疯的状态,似乎跟余子清有什么血海深仇似的,非要把余子清弄死不可。 “别挣扎了,你们的秘密,早就没用了。 不是你们俩泄露的,而是我见到了这些力量的源泉,那位亲自告诉我的。 实际上,你们都是被利用的。 纵然那位的位格稀碎,就凭你们,还想将其纳为己有,化作你们的力量? 实话告诉你们,那位就是想借你们之手,以你们的血脉天然的联系,去凝聚位格。 你们还傻不愣登的,凝聚出一部分了,就来这里送死。 一点一点的为对方打白工,帮对方恢复。 那是个魔,最顶尖的大魔。 汲取世间阳气,让此地化作极寒禁地的大魔!” 随着余子清的话,卫景和卫泰眉心的血色符文,骤然崩裂出一丝缝隙,而后符文轰然崩碎。 余子清了然,他之前在那片定格世界里见到的大粽子,果然就是大魔显化出来忽悠他的。 大魔自己泄露了秘密,再被余子清到卫氏族人面前点破,这契约便废了。 那血脉诅咒必定是契约的一部分内容,不然不可能废掉。 “之前我还在想,那个鬼地方,除了那位亲自把人扔出来,好像没别的办法出来,你们又是怎么开始家族事业的。 现在确定了,就是你们的先祖,跟那位大魔做了交易,签订了契约,把你的子子孙孙全部都卖了。 你们家族的事业,从一开始就是个坑。” 卫景恢复神智,听着余子清的话,心中也没有了犹豫,也不再想着余子清死了刚好,他只有绝望。 在诅咒显化的那一刻,他就知道,余子清说的对。 心态崩了,坚守了一辈子的信念,甚至赴死都不会犹豫的信念,彻底崩塌。 “之前……对不住,我……”卫景想说什么,也不知怎么说了。 原本的家族事业,怕是没法进行下去了,家族最核心的修行,恐怕也要废了,他有些茫然无措,不知该怎么办了。 “有什么想说的么?” “在见到老家主之后,我听到了老家主在我脑海中告诉我,你便是我们家族事业的契机,让我想办法,将你冰封在此地。 那跟我说话的,也不是老家主,对吧? 老家主的尸身,其实也不是神魂脱离,而是他一生的力量都被献祭,只余下了尸身,对吧?” 余子清没说话,卫景痛苦的闭上眼睛。 失去了诅咒限制,左右他心神,又明悟一切之后,他就看的比谁都明白了。 片刻之后,卫景忽然开口。 “你不是想知道,当年荒原北部发生了什么吗? 具体如何,我不清楚,卫氏的确也没参与。 但是在一百多年前,曾经有一个琅琊院的院首,来找过我,想让我作为向导,带他去极寒禁地。 那时我拒绝了,因为在这种地方,我照顾不了一个未入道的修道者,太麻烦了。 之后没几年,荒原北部,或者具体说,是荒原与大震西部大片冰原交界的地方,发生了大日凌空之灾。” “那位院首后来,陨落在荒原,对吧?” “对。” 余子清明白,那肯定是老羊,但是老羊从来没提过这种事,就只有一个可能,老羊不记得了。 这时,一直沉默的卫泰低声道。 “家主,你说的是第二次来找你的那位,第一次有另外一个院首来找你。” “还有第一个院首?我怎么不记得?” “当时我被冰封在地下,即将破封,就听到家主称呼他为姬院首。” “那个时候,你……”卫景话未说完,便见虚空中锁链浮现,三道被锁链牵动的符箓,封在他的嘴巴上。 卫景的眼神瞬间变得空洞,再也回忆不下去了。 余子清眼神一凝。 “缄言神咒?!” 他转头望向卫泰。 “你听清楚了?是姬院首?” 卫泰有些震惊,有些慌。 “绝对是姬这个音,但具体是哪个字,我就不确定了。 我当时在修行家族秘法,被冰封在地下,没人能察觉到我的存在。 这……” “你们家主当时来极寒禁地了么?” “这……我不知道,但是家主后来闭关了几年。” 话说到这,余子清就懂了,卫景当时肯定带第一波人来过极寒禁地。 而后来,过了一些年,老羊再去找他,他就拒绝了老羊。 只是那时候,卫景已经不记得他带人去过极寒禁地,不管当时卫景是怎么谈的交易,对方允诺了什么他无法拒绝的好处,最终肯定又被白嫖了。 这家族的人可真够惨的,被极寒禁地的那位白嫖子子孙孙,又被自家先祖卖了,后面又被人白嫖当向导。 余子清现在可以确定了,如今荒原的变化,必定跟极寒禁地有关,跟极寒禁地里的那位有关。 还跟琅琊院……不,严谨点说,跟一个院首有关,毕竟,离火院也是有院首的。 果然是人为的灾难啊。 余子清有些咬牙切齿,甭管怎么样,先想办法把极寒禁地这位弄死,一定要弄死。 他不是在追寻死亡的力量么,就送他去死。 “你还有什么知道的么? 这次的事,我可以不在意,甚至,若是你们的信息队伍有大的帮助,我还会想办法给你们家重新找条路。” 卫泰摇了摇头,他不清楚了。 这个时候,卫景沉声道。 “往前十几代家主,卫氏陨落在极寒禁地的先辈,都没有一个尸变的。 上一代老家主,是第一个。 而变成僵尸这种事,我就想起来,很久之前的一位家主留下的记载。 他说,他曾经见到过一个叫离秋的僵尸,拥有着跟我们家很像的力量。” “叫什么?”余子清一惊。 “离秋,离别的离,秋天的秋。” 余子清直呼好? ??伙,阮人王? 跟着他忽然又想起来了魃…… 嘶,余子清觉得自己好像发现了了不得的东西,这什么意思? 天下大粽子都同出一源? 因为极寒禁地那位崩散开的位格影响,才给大粽子们开了路? 那第一个大粽子是谁? 正文 第三三零章 意识风暴,他裂开了(5k) 以前余子清可从来没想过这种事,也没想到兜兜转转,又牵扯到阮人王。 僵尸,不老不死,似乎没有寿数这种概念,只要意识不灭,那就不会死。 就像阮人王一般,哪怕意识湮灭了,只要还能找到一线生机,那还是有可能恢复的。 这个时候再把这些神只拿出来对比一下,才会发现他们竟然如此相像。 浊世污泥海里的那些家伙,都是如此,只要意识还在,没有真形,没有神魂,照样能存在。 相比之下,僵尸其实还算是多了个弱点,因为僵尸需要肉身。 若是推测成立,僵尸的出现,是因为极寒禁地这位神只或者大魔,他吸纳阳气,又跟七阴大王特别不对付,那姑且暂时称其为阳魔吧。 阳魔当年不知道遭遇了什么,哪怕不死不灭,可是其位格都被弄碎了,碎裂一部分位格,散落在极寒禁地,一部分在那片被定格的一瞬间的世界里。 而还有不少都是散落出去了。 这部分散落出去的,不知发生了什么,催生出了僵尸,不是极寒禁地里这种没脑子的疯狂僵尸。 而是一种如同神只一样,没有神魂,以意识为核心,有灵智的僵尸。 但因为位格是不完整的,继承了那种不死不灭的特性之后,有了需要肉身的弱点。 余子清思绪翻飞,试图理清楚这无数年来的演化过程。 可是新的疑惑却又出现了。 最传统的僵尸,食生灵鲜血,可以算是夺生灵生机阳气。 如同阳魔一般,外在表现是无尽森寒,实则是打破了最基础的阴阳平衡,吞噬了阳,只留下阴的结果。 可是还有一些僵尸种类,表现却是截然相反的。 比如,旱魃。 旱魃所过之处,赤地千里,这其实并不是外放的灼热力量,核心是旱魃吞噬阴气,打破了一地阴阳平衡,只留下阳气,表现出来的结果,便是赤地千里。 正所谓天火灼魃,得三月雨。 这其实就是激发魃的力量,以天火引地阴,引动天象变化,这是伤魃根基的方式,外在表现只是副作用而已。 最终以讹传讹,到了一些地方,变成了传说故事,再演化成民俗之后,遇到天气大旱,便会去漫山遍野的找僵尸,将其烧死。 实际上,那种能被烧死的僵尸,大都是连灵智都没有的行尸,烧死一万个顶多算是排除隐患,一滴雨也引不来。 余子清明白,他仅靠推演,怕是没办法弄清楚完整的演化之路。 毕竟,现在大粽子的种类,已经非常多了。 再加上之前,阳魔意识有些崩乱,记忆都开始显化出来,显化出他印象最深的一段记忆。 余子清有理由怀疑,始是不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算计阳魔。 因为考虑到始,若是始忽悠阳魔的时候,还未曾夺道,未曾创立炼神之道。 那阳魔是不是就是他琢磨夺道这条路上的试验品? 他只是谨慎了一点,在没有完全的把握之前,以其他方法来尝试。 毕竟,若推演大概没错的话,阳魔的位格怕是很难再完整了。 僵尸存在一天,只要这条道存在一天,他就再没戏了。 这么一想,倒是挺符合他对始的印象。 余子清收敛了思绪,看向了卫景和卫泰,这俩现在又是绝望又是迷茫。 他们倒是想要洗脑自己,余子清说的都是假的,可惜,他们水平不行,骗不了自己。 当契约和诅咒一起出现的时候,他们就什么都明白了。 甚至于,他们比余子清还要清楚。 祖祖辈辈的事业,是一个被卖了还帮着数钱的骗局,搁谁也接受不了。 “我想知道,你们家族的人,到底是怎么聚拢那些力量的,是有法门,还是纯靠血脉?” “有修行的法门,还要配合一种仪法,仪法你知道么?是一种失传的特殊法门。” “恩,我知道,我也会一点点,只是很多古老的仪法所需的材料,现在都没法用了。” 卫景有些愕然,但是跟着不知怎么就有种释然感。 他从储物戒指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余子清。 “这就是我们家族传承,阁下看看有没有用吧……” 说着,他又拿出来一些材料,最后想了想,将储物戒指都摘下来,直接递给余子清。 “所需材料,都在这里了。 本来这些材料,是给我自己准备的。 这次来,我就准备死在这里的。 没想到,竟然真的是寻死……” 卫景苦笑着摇了摇头,整个人的精气神似乎都被抽离了。 余子清没有客气,直接接过了储物戒指。 卫景本来年纪就不小了,他一生的积累也到头了。 所以这次来,不止带上了卫泰,还要带上个年轻后辈来见见世面。 现在遭受这种打击,契约崩碎之后,他彻底清醒。 但余子清估计,他此刻的精神状态,怕是也撑不到寿数耗尽那天。 要是一直这么下去,可能几年之后就会死。 余子清研究了一下卫氏的法门,着重看了看那门仪法。 以他有限的水平,都能看出来,这压根不是仪法,而是祭法。 还是一种很古老的祭法,原版所需要的材料,近半都已经消失。 如今卫氏用的替代品,都是不知道填了多少命才试出来的。 阳魔自己没办法重新聚拢掌握他的位格,便借卫氏之手来做。 血脉天生的联系,便化作卫氏之人耗费一生,聚拢出来的一块块碎片之间的联系。 缺点只是需要耗费大量时间,以万年为基础单位的时间。 但优点也是这个,时间拉的太长,相互之间的联系,对于人族来说,便会断断续续。 最初的起点,可能就会在漫长的岁月里遗失,后人再也不知道最初是什么。 好死不死的,表面上卫氏做的事情,便是震皇,都会给予资源支持他们去做。 没有一代震皇不想完全掌握大震西部这大片无人区。 哪怕凡人无法在这里长期扎根生存,可只要能开发出来,能让修士长期生存。 能在这里寻找到特有的,可以稳定供应的资源。 以修士为基础,让西部也开始繁荣起来。 放到整个神朝的角度来看,大震的国运也会大幅度攀升。 所以,卫氏作为在大震西部埋骨众多的先驱家族,其实很受尊重,隐形的地位也很高。 大震两千多年前的乱子,再到最近百年的乱子,都没有影响到卫氏。 那些封王困兽犹斗的时候,也没想过拉卫氏下水。 因为那会死的更快。 虽然家族最伟大的事业是假的,可卫氏一代又一代的探索,见闻、学识传承,却不是假的。 要说这世上,有谁最了解极寒禁地,最有希望在某一日,开发极寒禁地,还有极寒禁地辐射出来的更大范围的大震西部。 还真的还是只有卫氏。 “前辈不要泄气,所有的经历,都会给予回报的。 你们家族对这里的了解,就是最宝贵的财富。 放心,我说话算话,一定会给你们找一条新的,更合适的路。” 卫景没说话,他看了看卫泰,对卫泰点了点头。 他知道此刻的状态,已经不适合以家主的身份说什么了,本来这次来就是要让卫泰继任。 卫泰冷静了一下,沉声道。 “别的地方,我卫氏不敢说,不过当年发生在荒原北部和大震西部这片的灾难。 我卫氏一定会给查清楚,至少,肯定可以找到发生在什么地方。” 余子清没说,卫氏便主动拦下这个活,他们正常时候,的确很会做人。 “有劳了,至于那仪法,不,那其实是祭法,还是不要再用了。” 卫氏两人沉默着点了点头,他们知道仪法和祭法的区别。 甚至他们家族以前就有记载,说他们家族传承的这个仪法像是祭法,因为用的材料和过程不太像普通的仪法。 只是后来材料变化,再加上他们要做的事情,也不是普通事情,这事就不了了之。 等到契约和诅咒消散,才恍然明白那是以前契约和诅咒,会左右他们的想法,不去追寻根底。 探险算是结束了,最后,卫景和卫泰,找到了被冰封的上代大粽子家主,请余子清帮忙,他们要把上代家主带回去。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哪怕毁灭,也不能留在这里。 等了没几天,那大粽子便从极寒流冰封之中脱困,余子清的动作简单粗暴,靠着纯粹的暴力,强行打碎了大粽子全身的骨头,再以槐树木锥,封其体内关键节点,这比截断嵴椎关节还要彻底。 卫景说来这里是为了找到先辈遗骸和遗落在这里的传承。 现在算是一语成谶,真这么干了。 那大粽子出现的地方,他们在下方的水底,找到了上代家主遗留下来的一些东西。 回去之后,至少在外人看来,还有卫氏不明真相的族人看来,这次探险是一场大胜。 归途不比来时简单多少,卫景和卫泰一直很小心。 虽然到了外围,余子清有视角优势,这里最大的危险已经没什么鸟用,他还是慢慢的跟着一起出来。 记录下来至少现在还算相对安全的路径,他不来,别的人也可能会用到。 比如,老羊。 王子轩不远不近的吊在后面,他几乎与这片森寒的世界融为一体,没人发现他的存在。 他不想见外人,又怕那个跟着他进入这里的所谓神只来找他麻烦,只能跟着余子清。 …… 横断山脉的西部边缘,单独试炼的卫蓝,已经算是顺利的走出了极寒禁地辐射的范围。 没有了经验丰富的长辈带路,哪怕是原路返回,他也吃了不小的苦头。 而接下来,横穿横断山脉,其实也一样危险。 因为横断山脉内,综合环境,可没有极寒禁地这么单纯。 环境危险,再怎么极端,只要找到应对办法,小心一点,生还希望很大。 可横断山脉内,洞府、妖物、奇特的生灵、逃到这里的凶徒,应有尽有。 要是不小心遇到了,就是考验知识盲点的时候了,应对不好就完蛋。 卫蓝揉了揉脑袋,感觉到脑海中彷若有人在低语,目之所视的一切,似乎都在发生变化,不时的变化出另外一个视角。 他咬着牙,攀登雪山,曾经的傲气,倒是在这场试炼里被打落的七七八八。 那种我上我也行的想法,终归只是想法。 真行动起来,远比他预想的难得多,因为实际中,很少出现跟课例一样的东西。 就像是病人,很少会生跟课本上一样标准的病…… 疯狂的呓语在脑海中不断迸射,就像是一个疯子,在胡言乱语一些威力极大的咒文。 那咒文在疯狂的蹂躏他的理智,诱惑他现在就转过身,回到极寒禁地。 那里才是通往真理的大门。 卫蓝的眼中满是血丝,苦苦抵抗,他开始理解,为什么长辈说他还年轻,只有真正活着走出极寒禁地,才算是勉强有资格开始探索极寒禁地。 他一点一点的攀爬,越过雪山,脑海中还在极力保持理智,寻找安全的路。 半空中,一个长袍人,静静的飘在那里,俯瞰着下方在横穿横断山脉的少年。 “卫氏能传承至今,对后辈的教育,的确很有两把刷子啊。” 长袍人暗暗感叹了一句,转身面向极寒禁地的方向,一步跨出消失不见。 一天之后,长袍人的身形凭空出现在雪原上,他抬起头,静静的等着。 等到那无形无相的极寒流坠落的时候,精准的伸出一只手,与极寒流碰撞,他的手被冰封,寒冰顺着他的手向着他的身体飞速蔓延。 一团炽热的橘色火焰在他的手中浮现,与极寒流激烈的碰撞到一起。 下一刻,他的眼前光亮大作,光亮散去之后,他便出现在那片定格的世界里。 一颗巨大的火球,带着长长的尾巴,定格在半空中。 这片世界正在不断的颤抖,疯狂的呓语化作肉眼可见的神韵,在这里疯狂的翻滚。 长袍人刚出现,便被一道神韵甩中,他单手捏出一个印诀,稳住自身,眉头紧蹙的看着眼前这一幕。 “不可能错的,这是真理,这是万物的归宿,终极的真理。” “这没错,但是路错了,你从未真正踏上过这条路。” “不,我一直在寻找路,我根本没找到路,怎么踏上。” “你只是在原地徘回,那个魔头说的不错,最后一缕生机便是最大的阻碍。” 长袍人只是稍稍接触了一点点,便感觉意识都要被卷入其中绞碎了,他连忙固守心神。 只是感受着此地变化,长袍人面色阴沉的可怕。 他怎么都没想到,这位竟然有要疯掉的趋势。 可现在,他什么都做不了,幸好这位能调动的力量不多,他可以自保。 但是,以这位如今的状态,怕是也不会冷静的谈完事情,再将他送出去。 一直等了很久,那激烈的意识风暴,非但没有停止的意思,反而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长袍人再也不想等了,也不敢等了,再等下去,他可能就要死在这里。 被一个疯子的意识卷死,这死法还是算了吧。 “咄。” 长袍人一声轻喝,如同惊雷炸响,一道流光,瞬间没入到那颗巨大的火球里。 那疯狂的意识微微一顿,瞬间所有的风暴都向着他冲来。 “你是谁,你又有新的意见,说,你支持什么。” 长袍人张了张嘴,我特么怎么说? 左不是,右也不是,说什么都得被卷死,那索性去他娘的吧。 “两个都要不得了。” 那卷动的风暴,骤然一顿,而后那意念里竟然多出来一丝惧意。 “魔头!你这个魔头!” 风暴将长袍人卷入其中,瞬间将他扔出这个世界。 长袍人被丢出这个世界,瞬间便在外面被极寒流冲刷而过,被冰封在一块玄冰里面。 长袍人暗叹一声,出师不利,这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 想到他之前见到的那个卫氏的少年,一副快要抵达极限,意志快崩溃的样子,他有些后悔,当时没多看几眼,弄清楚。 要是他早弄清楚那少年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再告诉他,你走偏了,前面有危险,他现在也不至于贸然进入,现在又被冰封。 长袍人脑海中莫名的浮现出一个词,报应。 定格的世界里,阳魔的意识几乎开始分裂。 始从很早之前就埋下的充满了炸药的坑,被余子清给点了。 无数年的积累,沉淀下来的东西,那方向,便是关乎根本,关乎己身之道的关键。 一朝被点,用人族的话说,便是道心破碎了。 他疯狂的意识,正在碰撞之中,找寻让一切回到正轨的方法。 长袍人说的也不错,两边都要。 所以,他裂开了。 一边固守着曾经的路,曾经的想法,以此来稳住了意识不彻底扭曲混乱。 一边则是更坚定的去寻找死亡的力量,以此来压灭被点燃的火。 定格的世界里,那颗巨大的火球,开始分裂,分裂成两颗盘旋的火球。 乍一看,似乎没什么问题了。 一切都平静了下来。 可新的,更严重的问题出现了。 想要没有丝毫犹豫,完全坚定的去追寻死亡力量的那一半意识,想要沿着坚定的路走下去,第一件事,便是毁掉这最后一丝生机。 正文 第三三一章 难以拒绝的求助,大姐救我(10k) 阳魔冷静了下来,知晓目前的情况,他也没办法,再不裂开,他就彻底疯了。 哪怕是用一个严重的问题,解决另外一个严重的问题。 如今两半意识,都很沉默,大眼瞪小眼的干瞪着。 最核心的矛盾,一个要留下此地的一线生机,一个要毁掉这一线生机。 “那魔头害我啊。”留阳魔有些憋屈的感叹出声。 他当年意气风发,不可一世,除了寥寥几位之外,从不拿正眼看其他人。 可是所有的骄傲,遭到了接二连三的致命打击。 他曾亲眼目睹过,他正眼看的一位,不死不灭的诸神,被送去了死亡那里。 后面哪怕他不死不灭,却依然被活活打成如今这幅鬼样子。 收敛了傲气,智商开始占领高地,懂得了隐忍,找到了恢复的办法,忽悠了人族来帮他。 可是现在,又被一个人族的魔头狠狠的踩了一脚。 这魔头可真狠啊,毁不了他的道,便要毁了他的意识。 现在他才终于从这无数年的顺利之中回想起来一件事,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人族里有蠢笨如猪的人,也有贪婪遮蔽理智的人,但是也有坏到让诸神都不可思议的人。 留阳魔都忍不住骂个不停,而毁阳魔一言不发,冷眼看着。 毁阳魔倒是觉得那人族的魔头说的对,要是从很早的时候就下定决心,最后这一丝生机都不留,说不定现在早就追寻到了死亡的力量。 何至于发展到如今这种地步。 但还好,时间对于他来说,不是阻碍,错了,纠正回来便是。 想到这,毁阳魔便不想了,生怕他的意识波动,被留阳魔感受到。 他悄悄的潜藏入一颗巨大的火球里,彻底跟留阳魔分家。 因为他想的很简单,要毁掉此地,毁掉这最后一缕生机,拼尽全力在不死不灭的情况下去奔赴死亡,这不是一件很简单的事。 想要达成这个目的,就只有一个最极端的办法,把留阳魔毁灭,然后才能毁掉此地。 现在没法动手,因为他弄不死留阳魔。 他要寻找到弄死留阳魔的办法。 而这件事本身,也是在追寻死亡。 他和留阳魔的意识,本为一体,弄死留阳魔,便是亲自拥抱死亡,却又不会意识湮灭的最佳的路径。 那个人族魔头虽然不怀好意,可话的确没有错。 毁阳魔觉得,从未有什么时候,距离死亡这么近了。 他迈出的这一步,便是留阳魔无数年都未曾迈出的一步,他比留阳魔多走了一步。 就是这一步,就更加靠近追寻的死亡,那种感觉,让他迷恋,让他更加坚定。 毁阳魔自己缩在其中一颗巨大火球里,而留阳魔只能缩在另外一颗巨大的火球里。 两人一副老死不相往来的架势。 留阳魔在那碎碎念,没多久,毁阳魔便受不了了,封闭了自己的大火球,关起门来琢磨,怎么找个办法,弄死留阳魔。 思来想去,大家同出一源,破不了招啊,那只能引入外力。 可是左想右想,能引入的外力,选择不多。 其他神只是绝对不能联系的,没什么用不说,还不怀好意。 之前引入的卫氏,连契约都破了,这种大事,他们明显能力不够。 最后能选择的,要么是之前来的那个长袍人,接触过几次,不怀好意,心思深沉。 要么就是那个人族的魔头,那魔头一肚子坏水,足够坏,而且绝对不会介意弄死留阳魔。 能借的外力,就是这两者之一。 毁阳魔觉得那人族魔头比较好,毕竟那魔头也亲自见证过死亡,感受过死亡的力量。 这点是超级加分项。 只可惜,那魔头恐怕短时间内不会再来了。 得找个办法,联系一下。 思来想去,又是只有卫氏的人,可以利用一下。 他能主动联系上的人,也只有卫氏的人了。 卫氏的人不堪重用,可当做媒介,联系一下,还是足够的。 正琢磨的时候,一缕神韵自虚空坠落,落入到极寒禁地,与极寒禁地上弥散的,不可见的蓝色光晕触碰到一起。 那神韵带着奇特的韵律,勾连到定格的世界里。 刚才还老死不相往来的留阳魔和毁阳魔,在感受到这一缕神韵的瞬间,便毫不犹豫的将两颗火球重新融为一颗,至少表面上看是如此。 毁阳魔缩在一角不说话,冷眼旁观。 留阳魔在感受到神韵的一瞬间,便厉喝一声。 “滚。” “时至今日,你却还是如此。” “滚。” “若非我谋划,你岂能恢复的这般快?” “滚。” “今非昔比,大变即将到来,你应该冷静点,大局为重。” “那狗日的七阴不死,我便去你娘的大局。 我沦落至此,位格竟然都被打碎,全拜那狗东西所赐。 有他没我,有我没他。 当年你保下七阴,还敢联系我? 滚。” “你莫要忘了,我守着的乃是我们的道。” “老子不稀罕,滚。” 火球剧烈的波动,当场将那一缕神韵绞碎,直接断开了联系。 下一刻,火球立刻重新一分为二,留阳魔和毁阳魔,默契的重新分开,互相嫌弃。 毁阳魔一言不发,他之前不说话是怕被人知道,他们裂开了。 也怕他跟留阳魔不同,被察觉到变化。 可现在,留阳魔气的骂骂咧咧,毁阳魔却都默认了这些话,也没彻底屏蔽掉留阳魔。 因为他也气。 当年战事焦灼,旧世坠落,新世初生,这是最后的反击机会了。 可是,在他最后一战的时候,七阴大王见势不妙,竟然卖队友跑路了。 让他一个人承受下了所有,以至于不死不灭的情况下,竟然还沦落到比今日还要凄惨的情况。 那时,他距离彻底湮灭,仅仅一步之遥,意识都陷入沉寂很久才苏醒,苏醒之后,却几乎毫无力量,连最根本的位格都无法掌控。 而七阴大王呢,最终之战后,压根没太大损失,还有人替他扛住了大半新旧世轮转的巨大冲击,到现在还没死,还不知道在哪藏着呢。 当年所有的队友,死伤惨重,一切都被彻底颠覆。 可是再怎么样,时至今日,状态最好的,一直都是七阴大王。 敌人可恨,但到了今日,他甚至都愿意跟人族接触,愿意利用一下人族,甚至愿意付出点代价。 但更可恨的,就是卖队友跑路的七阴大王。 最不可调和的仇恨,刻骨铭心的仇恨,就是这种。 放到什么种族,什么世界里,关键时刻背刺队友卖队友的货色,都要比敌人更拉仇恨。 要是现在给他一支箭,必定会射死一个人,他一定会毫不犹豫的射死七阴大王。 留阳魔变得碎碎念,在那逼逼个不停,等到留阳魔终于消停了,毁阳魔冷不丁的来了句。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别的事情我可能会反对你,但弄死七阴这件事,我们的目标是相同的。 你且等着,我已经有点想法了,我要先弄死七阴。 借七阴来见证死亡。” “好。”正上头的留阳魔,毫不犹豫的答应了下来,他也不怀疑有什么不对的。 留阳魔退下,缩在他的火球里,毁阳魔开始光明正大的,尝试着联系可以联系的人。 只不过这一次,就多了一件事,找到七阴大王,看看有什么办法,弄死七阴大王。 当然,这只是借口,毁阳魔也知道,七阴那狗东西别的本事不行,跑路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强。 他没出去过,都敢确定,当年唯一一个没有死,也没有被困,还是完全自由身的七阴,时至今日,都绝对没有进入过现世一次。 因为七阴不确定他死了没,根本不敢进入现世,就怕留下一丝一毫的痕迹,被追到。 毁阳魔调动位格的力量,开始呼唤,开始渗透。 …… 卫蓝所有的傲慢,都消失殆尽,他觉得自己可能真的要死在第一次试炼里了,如同那些失败的前辈一样。 他走错了路,在走出极寒禁地,回到横断山脉之后,还是大意了。 他以为自己足够小心,知晓横断山脉内的危险,可现在,他照样落入到危险之中。 雪山之上,随着一阵寒风吹过,吹动了表面上的浮雪。 一尊尊蜷缩着身体,双臂抱胸,低着头的石凋,在雪地里浮现。 卫蓝身体僵硬,动也不敢动一下。 他从未亲眼见过,却也在族中学习的时候,学到过这种横断山脉内的怪物。 常人第一次看到这种怪物,可能会悄悄退走,但实际上,只有在察觉到有生灵靠近的时候,它们才会在雪地之下浮现。 这个时候,只要人动一下,有一丝一毫的动静,或者有一丝一毫的力量外泄,都会彻底将它们惊醒。 它们没有神魂,肉身堪比万载玄冰,生息繁衍的方式,便是将误入领地的生灵冻结成冰块,带回去当做繁衍后代的温床。 若是往日,卫蓝还觉得有一丝希望,如今他身心俱疲,消耗极大,怕是很难湖弄过去了。 他已经在这里静静的站着,待了数日时间,寻求解决之法。 就连恢复,都只敢靠着身体自然而然的吸纳那点灵气恢复,打坐不敢,服用丹药也不敢,动静太大。 就在这时,他之前听到的低语,又在他的脑海中响起。 这一次不再是那种几乎让他脑子裂开的疯狂,而是低沉冷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蛊惑性。 那些低语无声无息的渗透,拨动他的心弦,挑动他的意志,充满着让人不安的感觉。 卫蓝闭上眼睛,努力冷静下来,他知道,这是他们家族的人,进入极寒禁地之后,偶尔会经历的东西。 有些人神魂太弱,意志不坚,承受不住便会疯掉。 他的祖父曾经告诉过他,这并不是有某位存在要害他们。 而是他们太弱了,弱到对方在他们耳边的低语,他们都承受不住。 就像是他刚开始修行的时候,看到那些强点的修士,高来高去,都是一道遁光,有时候对方只是站在那里,他看到的都只是一团光。 有一次,意外看到了两个强者交手,他的眼睛都被刺目的亮光刺的半瞎了。 那也不是人家有一丝一毫针对他的想法,只是他太弱,却还要接触远超他强大的存在。 卫蓝此刻开始庆幸,他曾经的骄傲,是他学东西的时候从来不偷懒,一些儿时的故事,他都谨记在心。 如今才能坚定意志,抵挡着脑海中的窃窃私语。 他在想,这位强大的存在,可能已经尽力的压低了声音,削减了神威吧。 不知多久,脑海中的低语,开始被卫蓝听懂了一部分。 那位存在比想象中的好说话的多,因为不是让他跪下效忠,是让他去办一些很简单的事情,作为奖励,会赐予他一些力量。 卫蓝没有多少犹豫,他立刻答应了下来,不答应他现在就得死在这里。 下一刻,他体内的那一点点微弱的澹蓝色光晕浮现,再次睁开眼睛,虹膜浮现出一丝澹澹的蓝色,他的身体,被一缕澹澹的光晕笼罩。 紧跟着,便见远处已经露出半个身子的一尊尊凋像,随着轻风吹过,积雪便重新将它们掩埋,彷若它们从未存在过。 这代表那些怪物已经察觉不到他的存在了。 卫蓝不敢耽搁,赶紧寻找出路,找到了相对安全的道路,在横断山脉里飞速窜行。 等到走出了横断山脉,见到了城池,进入其中休息之后,他才敢回想脑海中留下的东西。 那位留下的东西不多,甚至没说让他办的比较简单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只是先赐予了他力量,让他活着离开。 卫蓝知道,他恐怕是要付出不小的代价了。 可那种情况,要么当时就死,要么以后可能会死,他只能选择后者。 勾连那一丝印记,他又听到了那低语。 断断续续,他听的不是很完整,大概听明白了。 让他去办两件事。 一件事,是找一个人族,那人跟着卫氏的两人正从极寒禁地离开。 第二件事,让他找到一个名为七阴的大魔,找到任何踪迹,或者线索,都可以汇报。 第二件事可以慢慢来,但是第一件事,必须尽快。 卫蓝一听就知道是谁了,他暗暗松了口气,起码家主和卫泰都还活着。 第一件事,的确很简单,只是作为媒介,联系对方。 但这事,不能让第三个人知道。 卫蓝也不敢去赌随便乱说会有什么结果,他只能在这里等着。 …… 余子清一行,有惊无险的从极寒禁地出来,七拐八拐的穿过横断山脉,回到了大震西部。 这一次,卫景就主动多了,穿过横断山脉的时候,还会跟余子清介绍一下,附近有什么东西,或者有什么危险的地方,危险的生灵。 其中很多信息,都是典籍里没有提到过的,只有卫氏这种家族,经年积累,才能积累下来这些见识。 眼看余子清似是很感兴趣,卫景就顺势说,此行劳顿,寒气侵蚀不轻,请余子清在卫氏歇歇脚,驱驱寒,顺便可以去卫氏的藏书楼里观摩指点一二,因为卫氏的很多记载,都有些跟不上时代了。 卫景这老家伙,可太会说话了,余子清也无法拒绝知识的召唤,就答应下来了。 这边刚入城,见到了在这里等候已久的卫蓝。 这个前几个月还颇有些年轻人傲气的小年轻,明显沉稳了许多,整个人都变得谦逊沉稳了。 看他那到现在还没彻底恢复的气息,估计独自一人回来,路上挨了不少毒打。 至少现在看到余子清,都会主动见礼,而且眼睛里多了真诚到看不出真假的尊敬。 余子清觉得卫氏的教育理念,倒是跟锦岚山有点像,但是比锦岚山还要极端点。 锦岚山起码只是挨毒打,不会有生命危险,再惨也不会死。 而卫氏的试炼,纯粹是玩命,失败了就是死。 效果倒是拔群。 跟脱胎换骨似的。 余子清面带笑容,客气的回礼。 卫蓝颇有些紧张,他觉得能让那位存在,费劲吧唧的利用他来当媒介,如此客气的联系这位。 那这位肯定不简单,家主那客气,也不是例行的客套,是真的压低了自家身段去奉承的。 余子清跟着卫氏,来到了卫氏驻地所在。 此地距离横断山脉不远,有一座小城,不少人进入横断山脉,都会进入这座小城歇脚,收集更新情报。 因为一代代人探索,从此地出发,辐射开的,进入横断山脉千余里之地,基本都是被探索的差不多的,相对比较安全。 到了卫氏,例行开席宴请,接风洗尘之后,卫景便爽快的请余子清位临藏书楼指点。 搁到以前,这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可现在,遭逢大变,卫景就指望着余子清说话算话,真的帮卫氏找一条新的路。 家族的典籍,最核心的都没用了,其他的更无所谓。 余子清没去看那些珍贵的典籍,而是翻阅卫氏的族谱。 尤其是其中有关每一代家族重要成员,每一代家主的详细记载。 从卫景开始,往前追朔,其实并无多大区别,都是一代又一代的探索,最后死在极寒禁地。 他们家族明着记载,这是为了家族的事业献身了。 可惜,别人都以为他们是为了当先驱,在大震西部开路,所以都很尊重他们。 卫氏的第一代家主,上面的记载,是他最初的时候,如同那些去横断山脉碰运气的修士一样,想要在那里找到一些宝物。 后来机缘巧合,穿过了横断山脉,发现了记载之中,大震宣称的另外一半疆域,那片广袤的世界。 便在那里,找到了使命,穷其一生,都在探索极寒禁地,找到了最初的那条相对安全的路径,奠定了卫氏最初的辨别危险,躲避危险的方法。 机缘巧合之下,得到了第一份力量,化作了卫氏的传承。 余子清知道,这不是卫景有藏私,而是这份隐藏版的族谱,就是这么记载的,通篇都没有提到第一代家主见到过什么人。 有些部分,还是第一代家主亲自写的。 这人可真够狠的,把自己那时还未出现的子孙后代,统统都给卖了。 余子清看到最后,第一代家主,寿数将尽之时,入极寒禁地,便彻底消失了。 而这个当时,还造成了一些东西失传。 而后面的一代代家主,也都是效彷第一代家主,但是却多了一个程序。 当代家主去极寒禁地献身的时候,下一代家主会跟着一起,预防最终可能会有什么话没说,或者遗失最后的感悟等等。 看到这,余子清立刻敏锐的察觉到了问题。 没人看到过第一代家主死了,生不见人,死不见尸。 至于魂灯熄灭? 别逗了。 这个时代的魂灯,一代代完善,都能被钻空子,甚至都开始抛弃魂灯,研究新的类似的法宝了。 那个时代的魂灯,漏洞多的跟筛子似的,而且筛孔大到让现在的人去,可以随便钻。 卫氏的第一代家主,当时可能压根没死。 这家伙心狠到把自己子子孙孙都卖了,会甘愿赴死? 别的人可能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个跟阳魔签订契约,还下了诅咒的家伙,会被蒙蔽? 而从第二代卫氏家主开始,每一代家主,都会有人目送他们去献祭。 卫景此次也是如此。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若是卫氏初代家主没死,那么,卫氏口中的事业,可能是真的呢? 初代家主告诉后辈的话,也都是真的呢? 只不过这个事业的好处,不是卫氏后辈享受,而是初代家主来享受。 以血脉的联系,不断的汇聚破碎的碎片,将其不断的融合。 阳魔想要借卫氏来汇聚破碎的位格,但是无论怎么汇聚,到阳魔手里之前,必定会经过卫氏血脉。 卫氏初代家主若是没死,只要用到血脉,他必定是第一经手人,这不是优先度问题,而是程序的先后问题。 余子清看完族谱,继续察看卫氏的其他记载。 越看越觉得他的猜测可能是真的,只不过以前,卫景他们这些人不明真相,是不可能做出这种猜测的。 初代家主若是诈死,那他为什么不当着人的面诈死? 为什么会留下这种破绽。 只有一个可能,后面的家主,献身的办法,便是初代家主去做了也会真的死,他没辙,只能这样诈死。 甚至还专门让一些东西失传,作为教训,让后面的家主谨记。 这样就能保证,后面家主的献身都会不出错,也能亲身教给下一代家主,代代传承。 余子清继续察看其他家主的详细资料。 很快,在第九代家主这里,找到了一条记载。 第九代的时候,卫氏出了点乱子,遗失了一些东西,加之天长日久,一些仪法材料也灭绝了,仪法的施展出现大问题了。 然后,就在第九代家主最后一次去极寒禁地的时候,第十代家主归来时,在极寒禁地,找到了第七代家主留下的东西里,正好有这点遗失的传承。 里面就有说,那几样东西,怎么处理炮制之后,可以作为替代材料。 这运气可真够好的。 要不是余子清自己研究仪法,他又亲眼看过莫回头这个仪法方面的大老,费多大劲,才给出了一种种材料的备用材料选项,他都信了卫氏是纯粹运气好。 那些材料,拿到手,可不是可以直接用原材料的。 大部分都是要经过复杂的炮制,或者炼制,有些仪法材料,一种材料都堪比炼制一件法宝了。 莫回头都不敢打包票说,某一种备用材料一定可以用,都是好几种,先试一试,再相互配合之后试一试,才敢确定。 卫氏第七代家主的时候,仪法都失势很久了,大部分都失传。 纵然那位第七代家主天纵奇才,他特么连基本的材料,基本的大环境都没有,他研究个锤子。 就比如,把失传的那些仪法,都给老羊,让老羊来给找到替代材料。 估计莫回头一天的工作进度,就足够老羊磨个上百年。 这跟天资或者学识没什么关系,纯粹是时代发展在某些地方出现的断层。 莫回头可以无缝连接,因为他是从断层往后走,老羊就得先从无到有,先把断层前面的补上。 先天的起点都大到根本没法追的地步。 余子清现在敢确定,卫氏的先祖,肯定没死,至少在第九代到第十代的时候,他肯定还没死。 这货如今若是还活着,必定是知晓了契约已断。 八成会回来看看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种自私到极致,六亲不认的狠人,会干出来什么事? 当然,优先考虑的是,若是这货截留了十几代家主的献祭,哪怕没截留全部。 这货如今的实力如何? 自己恐怕真的打不过,而且现在没挂件傍身,好没安全感啊。 琢磨了片刻之后,余子清拿出一枚枚玉简,给锦岚山传出了一个信息。 锦岚山,恻恻感受到一枚玉简破碎,立刻停止了手上的工作。 紧跟着就是一块又一块玉简破碎。 她按照编号,确定了破碎顺序要表达的意思。 “让大姐来找我。” 恻恻不敢耽搁,立刻招来巫双格,她被巫双格带着,遁地而走,很快就来到了锦岚山禁地东侧。 阮人王的宅院里依然很热闹,有的是人,来配合烘托气氛,让阮人王吃的开开心心。 甚至若是嫌天天熟人没意思,那也简单,闲着的饿鬼多得是。 可以每天换人,摆十桌来陪着,保证几百年都没有重复的陪客。 恻恻恭敬的来到阮人王身侧行礼,她看着闭着眼睛的阮人王,细声细语的道。 “前辈,您这一脉潜在的最有天赋的后辈,也就是我家少爷卿子玉。 他遇到了很大的危险,可能会死的很难看,神形俱灭的那种。 少爷说,希望劳驾您动动脚,稍稍接应一下。” 眼看阮人王没什么反应,恻恻想了想,又补充道。 “跟某些不死不灭的家伙有关,少爷的滴血重生,也未必能活。 少爷若是神形俱灭,您这一脉,有史以来天赋最强的后辈,可就没了。” 恻恻的话没说完,一眨眼,就见阮人王不见了。 恻恻眯着眼睛笑了笑,恭恭敬敬的对着空椅子行了一礼。 转头看向其他人,其他人也都不吃饭了。 一个个面色肃穆,眼里在冒着杀机。 大有一声令下,大家伙并肩子上的意思。 恻恻挥了挥手。 “吃你们的饭。” 听到这话,人也好,饿鬼也好,都继续乐呵,继续吃。 余子清预设了多种预桉,这次这个,按照恻恻的理解,就是暂时没危险,但是随时可能会有危险,老子好没安全感,快让大姐来保护我。 真要是已经出现不可敌的危险,余子清可不会这样传讯。 他肯定先连撕几卷虚空大遁卷轴,然后再摇人杀回去。 话虽如此,恻恻还是去找了大鬼,做好了完全准备。 …… 余子清还在卫氏的藏书楼里看书,没两天,就见卫蓝端着一壶热茶出现。 放下了热茶,卫蓝也没急着走,而是躬身道。 “前辈,有点事情,想让前辈知晓。” “你说。” 卫蓝很实诚的将他脑海里出现低语,然后怎么逃出来的事情说了一遍。 因为这事,他只能告诉余子清。 “那位想要跟前辈聊聊。” “呵……”余子清笑出了声,阳魔费劲吧唧的找他,就为了聊聊? 咋地,这是想要忽悠他? 这货这么快就想通了? “行,你联系吧,我跟他聊聊。” 卫蓝立刻开始呼唤,他脑袋里那点力量,立刻化作了印记,联系上了毁阳魔。 下一刻,卫蓝的意识被压制下去,他抬起头,眼睛化作了幽蓝色,整个人的气质瞬间一变。 余子清看着那眼神,没多少情绪波动,甚至很平静,平静的让余子清觉得有点不可思议。 这货竟然不喊打喊杀? 余子清露出一丝笑容,拱了拱手。 “恭喜恭喜,恭喜你终于堪破了阻碍,坚定了意志。” “托你的福,我的意识裂开了。 不过这是好事,另外一半坚定的要走原来的路,却让我坚定了追逐死亡的力量。 我希望获得你的帮助。” “等等。”余子清打断了毁阳魔的话,思绪飞速的转动了起来。 裂开了是什么意思? 阳魔的意识分裂成两个了? 这么严重么? 若是俩意识,他俩怎么没自己先打起来? 哦,也对,同出一源,不死不灭,的确谁也奈何不了谁。 念头疾转之后,余子清摆了摆手。 “我对你,或者你们,并不感兴趣。 我对你想找我帮忙也不感兴趣,再说了,我凭什么帮你?” “另外一半对你有极大的恶意,而我没有,我们可以联手杀了他,毁掉那最后一丝生机。” “对我有什么好处?我对现状挺满意的,我不想管。 你上来就让我帮你,你们这些家伙,骨子里隐藏的傲慢,到现在都还消退不掉么? 这就是求人办事的态度? 想让我帮你,也不是不可能。 总得给人好处,总得表达点诚意吧? 简单点的,先说说卫氏的初代家主吧,他是不是没死?” 毁阳魔有些意外的看了余子清一眼,点了点头。 “不错,他没有死。 当年我给予他一丝位格碎片,他承受住了,没有死。 我便与他签订了古老的契约。 他借血脉的联系,助我凝聚破碎的位格。 我给予他一丝位格不死不灭的神威,让他摆脱了寿数的束缚。 而凝聚破碎的位格,也的确需要他的帮助。” “他人呢?” “自上一代卫氏的献祭结束,他便消失了,再也没出现过。” “这一次呢?他没来?” “并没有,献祭开始,他才会来。” “你知道他平时在哪么?” “并不知道,他只有在献祭开始的时候,才会出现。” “就这?”余子清有些失望。 “他拥有的力量,很容易认出来。” 余子清不说话了,自顾自的喝茶,似是不想跟毁阳魔多说。 毁阳魔自己找上门,要弄死留阳魔。 余子清都差点笑出声。 我要是能干掉留阳魔,岂不是连你也能干掉? 哦,也对,若是阳魔分裂了,这个坚定追寻死亡力量的毁阳魔,本身就是为了找死。 要是余子清能送他去奔赴死亡,他一定非常乐意。 这算盘打的,隔着一个世界都能让人听到。 偏偏说实话,余子清还真挺乐意的。 他本身就打算弄死阳魔。 话虽如此,满口答应也是不可能的,就看这个毁阳魔,为了达成目标,愿意付出多大的代价。 “答应帮忙,也不是不行。 现在的问题是,你跟卫氏初祖的契约断了,他肯定会来看看发生什么事了。 若是发现我,肯定是要弄死我的。 众所周知,我只是一个区区七阶的小小体修,我肯定打不过他的。 我现在忙着自保,没工夫帮你的忙。” “……”毁阳魔都被干沉默了。 人族何时变成这幅当面扯谎都面不改色心不跳了? 这种鬼化,他自己信么? 话虽如此,毁阳魔就当这是真的。 反正契约已毁,卫氏初祖这条路,注定是走不通的,也没法追寻到死亡的力量。 “如同在极寒禁地抵挡的方法一样,你可以抵挡住他利用我的力量。” “就这?没了?” “或者,你将他引到极寒禁地,用你的火焰触碰,将他引入我的世界,我会帮你解决掉他。 亦或者,我给予你我的印记,我的力量,他便奈何不了你。” “他就不会用你的力量之外的力量?你确定他没有?” 毁阳魔无言以对。 沉思良久之后,他竟然发现他真的没别的办法了。 “我会在他出手的时候,给予扰动,仅此而已了。 他不出现在极寒禁地,我也无法收回给予他的东西。” “嘁……”余子清有些不屑,混成这样的神只大魔,真是够屑的。 “你什么都帮不了我,我为什么要帮你?” “我会让你杀了另外那一半,再杀了我。” 余子清有些绷不住了,他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哪有这样谈判的。 “我还想让你帮忙,找一下七阴的踪迹,真正的追寻死亡的力量之前,我要先毁灭掉七阴。” “七阴大王?” “对。” “怎么又扯上七阴大王了?” “死仇。” “我考虑一下,帮你倒也不是不行,但是很多事情,都得你配合,我怕你不配合我。” “你想做什么,都可以配合你,只要你能完成我的目标。” 说到这,卫蓝的身体微微一颤,脸色变得煞白,他眼中的幽蓝色光芒飞速消退。 卫蓝的意识都没恢复,眼皮一翻,就直接昏死了过去。 以他的实力,当做媒介,也承受不了多久。 余子清察看了一下,卫蓝神魂虚弱,肉身阳气孱弱,整个人都像是被榨干了。 余子清好心,给他喂了几颗丹药,又给他活血,招来了卫景,将其悄悄安顿下去。 余子清无心看书了,推算了一下时间,要是阮人王靠谱点的话,应该快到了。 别的事情都好说,哪怕余子清死了,只要留下肉身都行。 唯独余子清会神形俱灭的话,阮人王肯定无法接受。 他跟卫景告别,说要回去查查资料,看看怎么给卫氏找条新的路。 走出了卫氏,余子清遥望了一眼可以看到的横断山脉,熘着山脉的边,一路向着南风飞遁而去。 几个时辰之后,周围已是一片荒野,余子清飞在半途,就见一道寒光乍现。 余子清不闪不避,纯靠肉身硬扛了一击,下一刻,他化作一道残影,重重的砸在了地上。 余子清半身都埋在土里,面色惨白,微微眯着眼睛,四下扫视,连人都没看到,就又有数道寒光,又是凭空乍现。 “大姐,你再不管,我死了无所谓,可是肉身要崩溃了……” 余子清喊了一声,下一刻,空中骤然? ??声爆响。 那乍现的寒光,被闭着眼睛的阮人王徒手捏爆,她的身形只是一闪,便消失不见。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下一刻,便见远方,刺目的神光骤然亮起,寒气与阴气碰撞到一起。 掀起的激波,横扫百里之地。 余子清也不装了,利落的从坑里爬出来,瞪大着眼睛,目力催发到极致,看着远处的交战。 他想看看,他之前的推测是不是真的,是不是夏家的这些大粽子,也跟阳魔最初崩碎的位格有关。 只要阮人王跟阳魔力量的拥有者交手,立刻就能判断出来。 正文 第三三二章 半扇光人,横插一脚(6k) 阮人王没有意识,全凭本能行事,只是自从余子清将离秋的印记带出来,哪怕没有回归,阮人王明显也没以前呆板了。 要是在最初的时候,余子清这样子摇人,怕是根本摇不来。 横断山脉的边缘,只见一道道蓝光不断的出现,那蓝光交错,所过之处,只留下一缕缕纯粹的寒气,远远望去,那片地方,都开始被扭曲。 相隔甚远,余子清都能感觉到,天空中落下的大日光辉,似乎都变得失去了温度。 那种阴阳失衡的感觉尤为强烈,余子清现在可以确定一点,来人所拥有的力量,根源绝对是来自于阳魔。 甚至能感觉到,纯粹的战力,似乎比阳魔能调动的力量还要强。 这点余子清倒是不意外,神只的力量跟位格从来不是划等号的。 阳魔掌握的位格碎片更多,可他能调动的力量却不多,眼前这位正好相反。 在那片定格世界里,余子清只能感觉到阳气流逝的速度极快,但除了这点,倒是没感觉到别的手段。 眼前这位,便是掌握了基础力量之后,开始衍生出花了。 扭曲阴阳平衡,很多法门都会失去作用,可惜阮人王压根不用秘法秘术。 阮人王闭着眼睛,身体便是最强的武器。 那里似是扭曲的空间,让那些蓝色流光,看起来像是划出一道道弧线。 阮人王伸出双手,徒手捏住那蓝色的流光,如同捏住了实物,掌心一发力,便见那蓝色流光骤然崩碎。 不是被击碎,而是直接将其湮灭掉了。 余子清目中神光湛湛,目力催发到极致,震惊不已。 纯粹的肉身力量,能做到这种地步? 不可能的吧,再说,阮人王对力量的掌控,肯定是远远不如里长,她怎么做到的? 因为余子清看到,那些流光数量庞大,有些绕着圈子,的确击中了阮人王。 可是那流光击中阮人王之后,便直接崩碎成无数萤火一样的光点,那些光电重新汇聚之后,又会化作一缕缕流光。 唯独被阮人王主动击中,或者主动捏碎的,会直接湮灭掉。 余子清想要窥视一下,阮人王是不是也掌握着一些以阳魔位格为起源的力量,可压根什么都没感觉到。 到目前为止,阮人王依然只是用纯粹的肉身力量。 他甚至无法查看到具体的发力细节,只有一种大巧不工,一力降十会的绝对压制。 余子清曾经观摩过里长跟游震对练,但是不是全力出手,他总感觉游震战斗的有些难受,那时只是理论上能明白为什么,现在算是真正感受到了。 这便是肉身强到极致之后的表现,全力出手之后,一举一动,都有了量变引起质变的跃迁感。 力量太强,强到连神光都能压碎的地步。 余子清也明白了,为什么明明有一门克制体修的法门大日神光,大范围无差别的持续压制伤害,为什么好像很少有人修行。 强者之中,也只有极个别有修行,而且还都算是垫底的九阶。 因为他们就像是一团非牛顿流体,看似是克制那强大的力,可是当力强到跨越界限,发生质变的时候,一拳就能将其砸碎。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天空是一片蔚蓝色,已经分不清楚到底是流光倒映,还是本色如此。 大片大片的流光,如同天盖,与天际融为一体,亦如一张巨大的画卷,向着中心的位置包裹下来。 阮人王还在一点一点捏碎、撞碎、踢碎那一道道流光,僵硬呆板。 当对方的力量积聚到极致,一瞬间,整片天地如同倒转了过来。 在远处看戏的余子清,直接向着地面栽了下去。 抬眼一看,就难受的彷若要吐出来,这里的天地阴阳都似乎颠倒了。 不只是方向的问题,而是根本是的颠倒与混乱,哪怕余子清没有炼气,也感觉到他与世界产生了极大的隔阂,一身力量,都像是再也无法施展出来。 他体内的五小只,立刻逆转五行,稍稍感觉好了点,却依然没法完全发挥出实力,对世界的认知限制着他适应这里。 而阮人王的动作在这一瞬间,也彷若乱了起来。 她被倒扣而下的蔚蓝天空包裹着,慢慢的,像是融化在了天空之中,无声无息的消失了。 同一时间,还有一缕缕流光,在余子清的目光中,划出一道道弧线,但是那速度,似是比直线还要更快一些。 感知已经没扭曲,余子清感知之中,一息之后才会抵达的流光,却先一步抵达,甚至在他被击中的瞬间,感知之中,依然是感觉到那东西还没抵达。 他的身体周围,瞬间浮现出大量的冰晶,森寒的力量,瞬间将他冻结,阳气如同开闸放水一般,飞速的流逝。 只是流逝的速度,比之在阳魔那,差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余子清念头一动,眼睛一眨,阳神睁开了眼睛,切换了视角,而后任由那块玄冰将他冰封。 就在这时,蔚蓝的天空之中,骤然浮现出一丝裂纹,一只手彷若从虚空之中探出,强行将其慢慢撕裂。 然而下一刻,那原本慢慢裂开一丝不过半尺大裂缝的天空,在一瞬间,崩碎了方圆百里。 天空中如同一块巨大的钢化玻璃,在一瞬间,整体破碎。 一个恐怖的巨大空洞在那里出现,彷若出现了两层天际。 卷起的恐怖力量,逆卷而上,层层叠叠,崩碎罡风层,强行打穿出一条通往虚空的通道。 但是阮人王却不见了踪影。 下一刻,就在百里之外,阮人王的身形凭空出现,她闭着眼睛,面无表情,右手如鹰爪,凌空捏住了什么东西。 一丝丝黑色的裂缝在右手周围浮现,如同黑色的闪电,不断的跳跃着电弧,让那里的空间都在扭曲崩碎。 卡察一声,那里的空间似是被阮人王徒手捏碎,露出一个空洞。 阮人王一只手似是捏着空气,不断发力。 天空中无数的蓝色流光,彷若受到了召唤,飞速的向着阮人王的掌心汇聚。 流光汇聚的速度极快,一个流光汇聚成的人形光人,慢慢的在阮人王的掌心凝集出来。 阮人王的一只手,探入到对方的胸口里,捏住了对方最核心的位置,任由对方如何挣扎,都无法逃脱。 出身夏家的人,早就习惯了五行颠倒的情况,甚至可以说,他们更不习惯的,反而是外面的正常世界。 如今这种阴阳颠倒的情况,虽然比五行颠倒麻烦点,但问题不大。 趁着余子清被针对,被冰封的瞬间,那看似被困住的阮人王,立刻出手,一击拿捏住了最关键的地方。 余子清被冰封在玄冰里,斜眼看着战况,这个时候,才明白,他察觉不到来人在哪,是因为来人一直都在。 只是对方的身体化作了无数的流光,此刻被阮人王捏住了命脉,他想不恢复身体都不行了。 当所有的流光汇聚完成,阮人王面无表情的手中发力,下一刻,光人低吼一声,身体骤然迸发出刺目的强光。 强光所过之处,一切都被冻结。 唯有痛苦的低吼声,被压制在这片被冻结的范围内。 卡察一声清响,光人的身躯彻底崩碎,连同被冻结的一大片范围,一起崩碎成碎片。 横断山脉边缘的一座座山峰,如同脆碎的琉璃一般,骤然崩碎成无数的碎片。 这个时候,阮人王体内终于开始涌现出尸气,阴气。 汹涌澎湃的尸气与阴气,转瞬之间,便化作汪洋大海,对方吸收阳气的能力,对阮人王毫无作用。 身为一个正儿八经的大粽子,还是生前就给自己定制路线的大粽子,她跟一般的普通僵尸完全不一样。 那尸气与阴气凝聚到极致,一团灰色火焰,在阮人王身上升腾而起,将其完全包裹在里面。 最激烈的碰撞,在这一刻开始了。 幽蓝色的光辉与灰色的火焰,不断的碰撞,激波汇聚,频率极高,所过之处,所有的一切,都被震成齑粉。 那困住余子清的玄冰,也在瞬间,被震成了无数的冰屑。 余子清做好了准备,在破封的瞬间,闷哼一声,气血爆发,施展跬步,瞬间向后又退了数十里。 退走之后,他还是喉头一阵腥甜。 仅靠本身的实力,哪怕是近距离观战,依然还是有些勉强了。 最主要的,阮人王的战斗本能,会懂得寻找时机,懂得示弱,但是就是不懂得留手,她才不管会不会把余子清给震死了。 甚至他真死了,阮人王十成十会开心的多吃两碗饭。 余子清服下丹药,瞪大着眼睛,继续观战。 远处的交锋愈发激烈,在阳神的视角里,天空仿佛被分成了两半,一半幽蓝色,像是粘稠的光晕,展开了四双巨大的翅膀。 一半是灰色的火焰,盘旋着化作一个半球形状,远远望去,如同坠落的陨星,拖着长长的尾焰。 一种截然相反,激烈碰撞的力量里,有种和谐的共鸣感。 那一丝共鸣感出现,余子清便敢百分之百确定,夏家的力量起源,最初的时候,绝对就是阳魔的一部分位格碎片。 只是发展到今日,早就跟最初不一样了。 但碰撞到最激烈的时候,一缕死气浮现,便如同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灰色的火焰呼啸而过,卷动着粘稠的蓝色光晕,化作了火龙卷一般,一起倒卷了回去。 凄厉的惨叫声,被淹没在火焰的呼啸里。 下一刻,一道绵延百里的璀璨的剑光西来,贴着呼啸的火龙卷切过,切出一个小小的切口之后,正中阮人王的胸口。 那剑光没有崩碎,而是在碰到的瞬间,不断压缩,化作一柄三尺长剑,推着阮人王的身体,化作一道残影,向着后方疾驰而去。 三尺长剑,与阮人王的肉身激烈碰撞,道道电光闪烁,交汇之地,针尖大小的地方,如同化作一个湮灭的起点,不断吞噬湮灭周围的一切。 阮人王骤然睁开眼睛,伸出左手,握住了剑刃,死死的将其压制在手中。 眨眼间,火龙卷卷入天际,消失不见,来人也消失不见。 片刻之后,阮人王闭着眼睛飞回来,她左手握着一把剑光凝聚出的三尺长剑,那长剑被她死死的压制住,想崩散都不行。 而她的右手,拎着小半扇光人,右半边的躯干,加上右肩右臂。 余子清低眉顺眼的凑过来。 “大姐威武,回去我亲自给大姐做一顿好的,大姐辛苦了。” 要不是最后忽然不知道从哪杀出来个贱皮子搅局,阮人王绝对能活撕了卫氏初祖。 能不能杀掉未必,但肯定能让对方很难受。 当来人最后施展的力量出现的时候,他就只可能是卫氏初祖。 而且余子清可以断定,这家伙天资有限,哪怕可能已经远超九阶巅峰,也绝对没有正儿八经的两只脚踏入过十阶。 因为在大兑彻底消失之后,十阶路才被堵死的,在之前,只是越来越难而已,这是个徐徐渐进的过程。 在大兑的甲子纪年,有希望,到了乙丑纪年是有一点希望,丙寅纪年就是微乎其微,最后丁卯纪年变成了可以忽略的小概率事件。 卫氏初祖的力量,完全是靠着汇聚位格碎片,靠着时间来堆出来的。 而阮人王,人家可是正儿八经踏入过十阶的存在。 哪怕现在天地所限,上限一样,可人和人是不一样的。 卫氏初祖能做一百分,纯粹是他就一百分的水平,阮人王是卷面就一百,甚至因为是僵尸,肉身极强,可能还会做的凭空多出来二十分的附加分。 当然,若是对阵别人,卫氏初祖可能会发挥出百分之一百二十的力量。 可惜,他对阵的是阮人王,追朔根源,都是一样的,他最强的力量,对阮人王毛用没有,这就是为什么余子清要把阮人王摇来,却没叫别人的原因。 阮人王闭着眼睛,一手握着剑刃,一手拎着半扇光人,看起来凶悍之极。 她右手一抖,那半扇光人,便直接被捏的崩碎,化作一缕缕流光,还想逃走。 阮人王张开嘴巴,如同细面条似的,一口就将那一缕缕流光吞噬掉。 森寒之气溢出,转瞬便恢复了正常。 余子清连忙拿出飞舟,载着阮人王向着锦岚山飞去。 到了锦岚山禁地东部,余子清道。 “大姐,我们去找个人,问问你手里握着的那把剑,如此强的剑修,普天之下屈指可数,邗栋肯定知道。 当然,大餐我已经通知恻恻开始准备食材了,这还需要点时间。 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咱们先去问问。 毕竟,那胆大妄为之徒,竟然敢偷袭大姐,是可忍孰不可忍。 你放心,我一定查清楚是谁。” 阮仁没说话,却也没跳下飞舟。 一路到了南部,远远的,就看到邗栋两口走出院子迎接了。 女魃感应到阮人王的气息,恭恭敬敬的站在邗栋身后半步的地方。 “栋哥,有个事想请教一下你,你看看大姐手里那把剑,能看出来来历不。” 邗栋只是看了一眼,就知道,那压根不是一把剑,而是一道剑光。 有人出手了一招,这一招被阮人王直接镇压住,到现在还没消散。 只是看一眼,他便感觉到头皮发麻,曾经的十阶真有这么强么? 女魃一副贤妻的架势,眉眼温和,低声道。 “你愣着干什么,有什么就说什么,扭扭捏捏的,在前辈面前多失礼。” 邗栋犹豫了一下,道。 “其实,你们还没到,我就感觉清楚了。 这道剑光,来自于青萍剑。” “你确定?”余子清微微一惊。 “错不了,别的我可能会认错,可能会不知道,但是青萍剑,我是绝对不会认错的。” 邗栋非常笃定,他年少时,最想得到的便是青萍剑。 普天之下的剑器,他印象最深的便是这把剑。 “老乾皇出手了?” “不是他。 我只能确定,剑光绝对是来自于青萍剑。 出手的是谁,我就不知道了,我只能排除掉他。” “多谢栋哥,你看看你能不能保留下来这把剑?” “不行,这是出的招,没有前辈这等可怕的伟力,早就爆发了,现在只是被暂时压制着而已。” “那算了。”余子清有些遗憾,看了一眼阮人王:“大姐,我们回去开席了。” 话音落下,便见阮人王掌中发力,当场将那剑光凝聚的长剑捏碎。 崩开的力量,在阮人王掌心盘旋,被压制了十几个呼吸之后,才缓缓的缩小,消散。 …… 横断山脉的一座废弃洞天里,长袍人戴着兜帽,静静的站在那里。 远处,一团翻滚的幽蓝色光团,不断的膨胀缩小,化作人形。 只是那人形,缺了右半边躯干部分,右肩和右臂,像是有人伸进他的胸膛里,强行将他却是的部分撕扯掉了一眼,断口参差不齐。 随着他不断的重复崩碎恢复的过程,慢慢的,他恢复了一些,起码躯干的部分恢复了不少,只是缺失的右肩和右臂,却一直恢复不少。 长袍人这时,才慢吞吞的道。 “真是愚不可及,竟然敢贸然刺杀锦岚山的大少爷。 还敢跟那位老僵尸动手,她哪怕是意识湮灭了,也是真正踏入过十阶的存在。 在上古中期后期的年代,能真正踏入十阶,代表着什么,你难道不知道么?” 长袍人话音一顿,平静的道。 “代表着,她乃真正的天纵奇才,人中龙凤,同阶之内,她几乎是不败的,要败你如同撕烂你的嘴一样简单。” 卫氏初祖凝聚出身形,面色阴沉。 “那个人可能知道了不少秘密,他必须死。” “知道了也没有用的,反正你针对他做任何事情,都只会让他们拼命的挖下去。 你是不是以为你不死不灭,便可以肆无忌惮了。 曾经的神只,也是这么想的。” 卫氏初祖不说话了,他懂得隐忍,懂得隐藏,只是牵扯到他切身相关的最核心的利益时。 契约破碎,卫氏没有继续献祭,他便彻底忍不住了。 他本来是准备先杀了逃走的余子清灭口,再杀了卫景、卫泰,杀掉卫氏知晓了真相的人,再重新挑选出来一个新家主,维持着原来的样子。 可现在,他知道,无用了。 他太过在乎,有些冲动了。 长袍人看着卫氏初祖冷静了下来,点了点头。 “我只会救你一次,还了之前欠你的人情。 再额外送你一个情报,极寒禁地的那位,疯了。 最后好心奉劝你一句,时代变了。” 长袍人不再多说,转身就走。 卫氏初祖本来想说,这就算还了他人情了? 可是听到极寒禁地那位疯了,他便闭上了嘴。 所谓的不死不灭,又不是真的能无敌了。 极寒禁地那位沦落至此,就是最好的证明。 如今还疯了,连最后的意识,都要沉沦了,那还不如死了。 现在这样便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卫氏初祖一言不发,阴着脸开始思索接下来怎么办。 他要冷静下来,预设了秘密完全暴露的情况下,他要如何应对,如何做。 思来想去,只有等着吧,等着十阶路开再说。 因为他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看着缺失的右肩和右臂,他明白,他获得的力量不是无敌的,也不是不可覆灭的。 无论为什么,结果是这样。 卫氏初祖的身形,慢慢的消失不见。 已经离开的长袍人,回头看了一眼,面色冷澹,向着南边望去。 他恐怕要暴露了,但是欠了债,又正好在附近,他不得不还。 他想还这个债很久了,可惜那卫氏初祖鸡贼的很,知晓欠着不要才能价值最大化,一直不给他机会还。 这次,便是卫氏初祖也不得不认了。 完成了这件事,他基本也要圆满了,算是意外收获。 …… 锦岚山东侧的庄园里,余子清亲自掌勺,一盘盘小灶小炒不断的出锅。 各种锅里,有卤着肘子,有炖着牛肉,还有熬煮的鲜汤。 答应了阮人王,自然是说到做到,亲自给阮人王做一顿好的。 至于余子清做的好不好吃,其实都是次要的,关键是他亲手做的。 阮人王闭着眼睛,所有的力量全部内敛,她端坐在那里,嵴梁挺直,双手叠着放在身前,一派家教极好的大家闺秀模样,现在就等着开席了。 正文 第三三三章 一个小起点,答应弄死你(6k) 余子清很久没下厨了,这次倒是下了功夫,十八个菜,加上四种汤,再加上准备好的六种酒,十三种点心加上青红白黑茶。 而且既然是开席,就要热闹起来,一口气准备了几十桌子菜。 就余子清现在的实力,都感觉累的够呛。 不过看阮人王和大家似乎都吃的挺开心,余子清也跟着乐呵。 这位大姐得照顾好,她是目前余子清能摇到的实力最强的人,而且目前还处于实力跌落状态。 可以预见的,往后很长时间,阮人王可能都是余子清能摇到的人里最强的一个。 而且她还是最合适出手的一个,绝大部分情况,她都可以没有顾忌的出手。 就算有人能认出她来,那也只能捏着鼻子忍了。 脑子稍微正常点的人都知道,跟这种状态的阮人王讲道理是毫无作用的。 东部庄园里,闹腾了三天,阮人王吃的很开心,气氛也很好。 在余子清这里,僵尸也好,饿鬼也好,人也好,异兽也好,在吃席的时候都相处的很好很热闹。 余子清相信,阮人王活跃的年代,她是绝对看不到这种场景的。 招待好了阮人王,日子回归正常,余子清便不作陪了,悄悄来到了锦岚山禁地之南。 邗栋面东而坐,他的身后,插着一把黑剑,他已经在这里等了好几天了。 上一次有阮人王在,女魃也在,阮人王手里又捏着一个危险的东西,为了赶时间,余子清才先来问问的。 但着急的事情问完,剩下的余子清就只能先等等了。 现在答应阮人王的做完,余子清就闲下来了,来跟邗栋好好聊聊。 余子清落地,摆好了茶桌,慢条斯理的煮着茶,给邗栋斟了一杯。 等到三杯茶喝完,放下茶杯,邗栋才缓缓的抬起头。 “当年内子在南海,被人假意破坏了封印,没错吧?” “是这样,当时封不绝看到剑道痕迹,还以为是你做的,便没有多说什么。 实际上,你后来也知道了,那破坏对嫂子只有坏处,没什么好处。 本就是个要利用嫂子的阴谋。 最初的时候的判断,是有剑道强者,或者是某个强者,用一把很强的剑动的手脚。 只是后来发生那么多事,利用嫂子的人也都出现了。 这事也就不了了之。 实际上,我托人追查,到现在其实也并没有真的将所有事情查清楚。” 余子清没提宋承越的名字,但他相信邗栋能明白他的意思。 宋承越都查不出来什么蛛丝马迹,一般只有两种情况。 一,与大乾境内的人或者势力无关,所有东西都出自大乾之外,而且必然跟大乾之外的某些大势力或者隐秘势力有关。 二,在大乾境内,但是却跟宋承越不敢查的人有关。 其实余子清也早就没在意最初在南海封印遇到的那点旁枝末节了,后来的事情那么多,一堆堆的,那件事不是更重要。 要不是当时的战场等级太高,余子清连观战都会受伤,青萍想要横插一脚,救下卫氏初祖,必须全力出手。 他也不会暴露出那可怕的剑道实力。 而他不暴露出剑道实力,也就不会被阮人王强行镇压控制住那一招璀璨剑光。 而邗栋又偏偏从小就对青萍的力量很熟悉,那把剑就是他年少时的执念。 最后青萍也不会暴露身份。 他不暴露身份,余子清还真不会往这方面联想。 有青萍在,自然是默认了老乾皇在背后拨弄风云。 当年女魃的事,有青萍的影子,哪怕只是做了一丁点看似微不足道的起步,后续就再也没有插手过。 而这一次,青萍能及时出手,起码证明,这家伙当时就在横断山脉附近。 或者,更深点,这家伙是不是也去了极寒禁地? 是不是跟阳魔也有联系? 他为什么会冒着风险去救卫氏初祖? 青萍这么多年,一直没有暴露过,这一次为什么拼着暴露,也要出手? 那一定是他有不得不出手的理由。 要么是他在观战的时候,在卫氏初祖身上发现了什么他觊觎的东西,而且非常迫切。 要么就是另外一个可能,他很早就认识卫氏初祖。 邗栋的面色有些复杂,他不喜欢去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可是这几天,他其实也能推测出,这一切的背后,都有他那位父皇的影子。 甚至于他都在想,当时女魃被封印,他远遁深海,在那里练剑,不假外物,是不是也是他这位父皇背后操纵。 难道从那个时候开始,老乾皇就已经开始做各种准备了么? 那个时候,就已经有人盯上了女魃? 邗栋想要继续想,可是他想不明白,他大部分心思都在剑道上了,也就这些年,才稍微从那种整颗心都沉入剑道之中的状态挣脱了出来。 余子清看着邗栋的表情,没好意思继续往下说。 因为没十成十实锤的事情,说出来就显得有些阴谋论。 而且甭管邗栋跟老乾皇的关系怎么样,当着邗栋的面,阴谋论他老子,终归不太好。 余子清觉得回头,直接去问毁阳魔好了,认不认识青萍。 他相信,只要能让毁阳魔觉得,这件事可能,哪怕仅仅只是可能,能让他在追寻死亡的道路上,稍稍前进一步,甚至只是稍稍多看到一点曙光,毁阳魔肯定不介意卖了其他所有人。 “栋哥,你放心吧,我可能不如你能沉下心来专注一道。 但查实情这种事,我还是有两把刷子的,这事我一定会查清楚的。 你和嫂子安心住着便是。” “多谢。”邗栋拱了拱手,想了想,一挥手,将身后那把黑剑招来,双手递给余子清。 “别……栋哥,我说实话,你的剑,在我手里委屈了,最主要的,我控制不住,弄不好把自己噼死了。” 之前那把白剑,余子清都有些掌控不住,没空大就不错了。 而且,那威力极大,他其实根本没法发挥出真正的威能。 现在这把黑剑明显更强,强得多,在余子清手里,也就是个无法掌控,而且威力奇大的大招。 邗栋一听这话,也明白这道理,有些遗憾的将黑剑放回去。 “我重新给你温养一把剑吧,这把剑的威力,的确有一点大。” 邗栋拿回了白剑,继续温养。 临走的时候,余子清拿出一些点心,美酒,好茶,让邗栋转交给嫂子。 等到余子清走后,女魃从远处走来,她轻轻的靠在邗栋肩头,低声道。 “我知道你平日里都很懂得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这一次,你也要一样,不要贸然出去做什么。 我怕万一你出去了,被人利用了还不自知,再坏了子玉的事。” 邗栋轻吸一口气,有些无力的叹气。 “我知道,放心,我不会冲动的。” 心里有逼数是一个很大的优点,不说能不能带来什么好处,起码能规避很多风险。 女魃对邗栋还是很放心的,她看上的就是邗栋的赤诚。 有些事她明白了,也不会对邗栋说,只会先一步去规避掉风险。 而她也不会亲自出去做什么,因为她知道,只要她出去,就一定会有人利用她,来利用邗栋,让邗栋冲动起来。 一个赤诚于剑的纯粹剑修,任何跟战斗有关的事情,都能利用到。 而且一定会非常好用。 他们在这里修养,潜修,替余子清守护好锦岚山禁地,便是目前最合适的应变方式。 没有了后顾之忧,余子清才方便做很多事情。 女魃眉眼带着笑,品尝着余子清带来的点心,跟着就顺畅的转移了话题。 “这手艺,入口就知道,肯定是子玉亲手所做,这家伙难得出手,可要好好尝尝喽,你也尝点,里面有一丝很特别的韵味……” “我怎么感觉不到……”邗栋有些惊。 “那就好好感悟一下。” 转瞬,邗栋就忘了之前的事情,真的开始好好品尝,好好感悟了起来,沉下心来之后,还真让他感悟到一丝特别的韵味。 …… 数日之后,余子清接到了卫景的传信。 他已经卸任家主之位,传给了卫泰。 卫蓝也苏醒了,他的消耗虽然很大,以卫氏的底蕴,拿出点宝物,让卫蓝恢复,补足消耗的本源还是没什么问题的。 卫景还专门拐弯抹角的提了一嘴,他什么都没有问卫蓝,还替卫蓝遮掩了过去,也没有别的人知道。 卫蓝本就是当做下一任家主来培养的,单独去给开小灶,大家也都会认为很正常。 卫氏内部,最近也没有发生什么事情。 余子清了然,看来卫氏初祖受伤不轻,竟然都没去卫氏做什么。 不过,他现在再去卫氏做什么,也没有太大作用了。 就算卫氏还有人被洗脑了也不愿意清醒,契约却已经断了。 卫氏初祖不可能还像以前一样,静等收阳魔的过路费了。 余子清可不觉得卫氏初祖死了,没有当面看着他死,那这货就不可能死。 冲动了一下,遭受毒打之后立刻继续苟起来,倒是也正常。 要是这货现在继续出来蹦跶,余子清反而觉得不正常了。 等一些天,再去一趟大震,给毁阳魔打个电话。 直接去极寒禁地是不可能的,他总不能当着留阳魔的面,跟毁阳魔讨论怎么弄死留阳魔吧? 私下里借卫蓝这个人形电话,悄悄联系一下最好。 不一定要有什么实质性进展,慢慢的从毁阳魔那探查消息,等到最后,最理想的情况,是毁阳魔直接敞开内心,将他所有的一切都展露在余子清面前。 但是这话呢,不能现在就这么说。 余子清也不可能直接告诉毁阳魔,把你的一切都让我知晓,我便能完成判定,说不定就能获得送你去拥抱死亡的力量。 得拿点什么东西,吊着毁阳魔,让他看到实实在在的希望。 再次来到大震,名义上是借阅卫氏藏书楼里的藏书。 因为之前余子清在极寒禁地的帮助,再加上余子清给的甘霖,让卫氏愿意来分享这些东西。 放到哪都能说得过去,合情合理。 实际上,一来,刚恢复没几天的卫蓝就来了。 卫蓝的表情有些发憷,显然当做这个媒介,不太好受。 余子清没急着给毁阳魔拨打电话,而是看着卫蓝,道。 “这其实就是你的机缘,我相信你们家主,还有老家主已经告诉你很多机密的事情了。 原来的核心之路,是没有办法再走了。 但是你亲身感受这种力量,哪怕留不下什么,那也是大机缘。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并不是只有直接能利用的力量,才算是机缘。 相反,不能直接利用的力量,若是作为引子和启发,反而更容易控制。 如此也可能会有更大的前景。” 余子清是真担心卫蓝的心理状态出问题,入魔倒还好说,就怕他的想法歪了。 卫蓝神情一动,若有所思,恭敬的行了一礼。 “多谢前辈指点。” “若是得空,兼修一门基础点的炼体法门吧,不用修行的境界多高,壮大点气血和肉身就行。”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炼体晚辈不太了解,请前辈指点一二。”卫蓝立刻随棍上。 “《气血》吧,最适合。” 卫蓝记下这个,他接连受到打击,再联系上阳魔之后,又得知自家最核心的路,是个大坑,那是相当的绝望。 因为他还年轻,不像卫景,已经走到头了,寿数也将尽。 余子清给的指点,就是一种在原有基础上,可能会开发出新路的可能。 联系开始,卫蓝的意识立刻被压制,他作为媒介,联系上了毁阳魔。 毁阳魔现在闲得蛋疼,他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弄死自己,甚至都不想理留阳魔,连吸纳阳气慢慢恢复这种事,都有些懒得做了。 感应到呼唤,立刻在封闭的火球里回应了联系。 “你愿意答应帮忙了?这对我们都是有利的事情。” 余子清眼皮微微一跳,弄死你们,对你和我都有利,你说的好特么有道理。 “我这人做人太实诚,没有一点头绪,没有希望的事,我不喜欢随便应下。 我有些事情,想要在你这确认一下,我才能知道,我的推论是不是正确的。” “你尽管问。”毁阳魔应的很爽快。 “你的位格碎裂之后,是不是有一部分跌落他处,从而催生出了僵尸这种存在?” “我不知道,但是在我陨落这里之前,没有僵尸,只有死人。” “死人?” “你们人族最恶心的地方,就是有些死人,当年就有一位神只,被一个死人带走了,湮灭的彻彻底底,简直太恶心了。” 毁阳魔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复杂,余子清竟然感觉到他似乎还有一丝羡慕的意思。 以前只有活人和死人,但是后来就出现了介于生死之间的僵尸。 说是死人吧,不算是,说是活人吧,也不可能算。 毁阳魔有些恍然。 “你说的方法,是不是跟僵尸有关? 是了,一定是因为我太过执着于追寻死亡的力量。 所以位格碎了之后,遗落在其他的地方的碎片,便催生出了僵尸这种存在。 明明已经死了,却还能在追寻真理。 跟死人截然不同。” 余子清眯着眼睛,果断的点了点头。 “不错,我就是因为有了点头绪,追寻到僵尸的起源,可能跟你遗落的部分位格碎片有关。 而他们都是死后才开始的僵尸的修行之路。 我要在这里确认一下,有了头绪,我才好答应你。 我之前遇到了卫氏初祖,他要杀我灭口。 幸好我在之前,就有了僵尸相关的推测,请来了一位僵尸协助我做研究。 卫氏初祖与那位僵尸前辈交战,我又察觉到了共鸣。 我就要捕捉到最关键的地方了,来验证我的研究是不是正确的。 但是卫氏初祖,被一个人救走了,一切都功亏一篑。 我迈出去的那一小步,被迫收了回来。” “你真的有头绪了?”毁阳魔念头一转,抓住了另外一个重点:“你要杀卫氏那个人?” “你懂研究么?” “不懂。” 余子清面色瞬间一变,黑着脸道。 “不懂你杀个屁! 所谓的研究,就是悟道,就是要靠那一瞬间的灵感,捕捉到真理的影子。 那种机会稍纵即逝,我杀卫氏初祖一万次,都未必能找到那一瞬间的灵感闪光。 跟杀不杀他有什么关系? 是有人救了卫氏初祖,破坏了我那一瞬间的灵感。 我想知道,那个人从极寒禁地出来的,是不是你的人? 是不是你找的人来破坏的? 我看啊,你压根就没有诚意,求人帮忙,还背后搞小动作。 就差那么亿点点,我就抓到了最关键的头绪了。” 余子清捶胸顿足,彷若天大的遗憾。 毁阳魔听懂了,他这些年也听说过人族的修道者,就是余子清这幅模样。 仇不仇的放后面说,那一点稍纵即逝的灵感没了,才是大问题。 他现在是真信了,余子清是真的在做研究,在想办法了。 毁阳魔顿时有些后悔,他一听就知道余子清说的人,肯定就是青萍。 青萍来的时候,他和留阳魔还未分裂,正是理念交锋最激烈的时候,而最终分裂,青萍也算是居功至伟了。 早知道,就把那家伙困死在定格世界里! 余子清说的合情合理,而且甚至已经挖到了僵尸,挖到了他遗失的那部分位格的线索,他没理由怀疑这是假的。 他甚至能感觉到,余子清也是真的想要将留阳魔送走,再把他送走。 而以僵尸这种已经死了的种族作为切入点,简直不要太合适了。 对他追寻的东西,简直太契合了。 所以,毁阳魔连一丝犹豫的念头都没有,直接开始了卖人模式。 “我跟那个人没有太大的合作,他也不是我找来搞破坏的。 他之前来过,但是我那时候跟另外一半还是一体,没工夫理他。 最后分裂,都有他的原因。 他这次来要做什么,我不知道,因为什么都没说。 当年也是他主动来找的我。 是卫氏那个人,告诉了他我的存在,也是卫氏那个人,告诉他,怎么进入此地。” 毁阳魔说着,看着余子清眉头微蹙,似乎不是很满意,便加快了语速。 “我其实并不是太喜欢这个人,他像是一个人族,却又不是人族。 因为他身上几乎吸纳不到什么阳气。 他要跟我做一个交易,说是吸纳阳气的范围会变大,会恢复的更快。 作为代价,他需要我展道。 可是我的状态,早已经无法展道,他便要直接窥视到我目前掌握的位格碎片。 他给我了一种可以恢复加快的方法,我便答应了他。” 余子清耷拉下眼皮,目中寒光闪烁,他捕捉到了关键词。 “后来,你吸纳阳气的范围变大了么?恢复的更快了么?” “的确恢复加快了点,但是我遗落在极寒禁地的碎片,恢复的比我更快。” “大概是什么时候的事?” “几百年前来的,但是真正的加速,是一百多年前。” 霎时之间,余子清要弄死阳魔的念头,被催发到了极致。 余子清闭上眼睛,平复了一下忽然加快跳动的心脏,平复了一下心中涌出的无名怒火。 他冷静的思考了一下。 阳魔大部分位格碎片,都已经化作幽蓝色的光晕,笼罩在极寒禁地。 而他所见,那些光晕并没有扩散出横断山脉的趋势。 而卫景也说了,极寒禁地也并没有扩大的趋势。 气候大变,荒原北部化作不毛之地,大震北部,沦为冰寒死地。 仅仅阳魔的位格影响,不可能变成如今的样子。 但一定是有关系,或者说是关键的引子。 余子清睁开眼睛,直接问阳魔。 “如今外界,气候日渐寒冷,曾经大震西部之下,向南有一片荒原,如今常年都有冰雪。 大震北部,更是沦为冰寒死地。 再向东南,气温都有降低。 你或者你的位格碎片吸纳阳气,能造成这么大影响么?”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无人掌控,不可能有这么大影响。”毁阳魔断然否认。 “他下次来,我要你困住他,这种货色,不能留着,只要解决了这种搅局的人,我便答应帮你,不然的话,我便将我现在掌握的东西,统统都沉入沉沦之渊磨灭掉。” “没问题。” “另外那一半,会将他放走么?” “我会说服另外那一半。” “好,你做到了,我就答应你,绝对找到一种办法,把你和另外一半,送入死亡。” 正文 第三三四章 好言相劝,重拳出击(5k) 余子清有了研究方向,又明确的答应了下来。 余子清现在要什么,毁阳魔都觉得可以接受,别说卖了青萍,能卖的他都敢去卖了,只要能达成目标,什么都好说。 余子清压制着心中翻腾的心绪,维持着理智。 他现在说,要了解到毁阳魔的一切,有希望成功,但也有可能会引来警惕。 必须慢慢来,让毁阳魔看到希望,然后到了关键节点,告诉他,因为有信息缺失,无法完成,让毁阳魔自己来说。 现在只能嘴上问点东西。 “我对僵尸的研究,进展其实不是很顺利,我一直找不到他们死后迈入死亡,却又没有真正迈入死亡的关键是什么。 所有的东西都是表象,既然僵尸的出现,跟你的位格碎片有关。 我就想了解一下,一些你的力量相关的东西。 这也跟卫氏初祖有关。” 毁阳魔立刻懂了,他不能让卫氏初祖真的杀了余子清。 了解他的力量,自然就有办法抵挡住卫氏初祖,这很合理。 毁阳魔根本没什么犹豫,就开始说起。 只是这说起来,就会比较长了。 余子清称之为阳魔,实际上,在上古之前,神只被掀翻之前,他有一个名字。 翻译成人族的语言,他被称之为黑日大神,或者黑日神王。 除了人族之外,供奉他的种族有不少,只是除了人族,大族都已经覆灭。 世间万事万物,都分阴阳,黑日大神,便是纳阳斥阴,在当时,被称之为万物归宿。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代表着世间的一切,阳气都会慢慢消散,最终留下寂灭。 而黑日大神的存在本身,他的位格,便是推动真理,让真理一直得以印证,最终一切的光和热都会随之消散,世界寂灭。 所以,阳魔见证过死亡,追寻死亡的力量,也不是真的脑子一热就上了。 最终的归宿与寂灭,便是死亡。 他从这个过程,直奔最终的归宿与结局,乃是合乎等真理的。 他也真的是有希望做到的。 毁阳魔吹了不少,余子清给缩减了一下,大概就是这样。 余子清理解倒是能理解,甚至他也觉得理论上,毁阳魔还真有希望。 他现在是何等的坚定,宁愿冒着意识湮灭的风险,也要去追寻死亡,反而更有希望了。 不过这就是理论上的。 余子清太明白这些家伙的致命缺点是什么了。 他们生来便掌握着位格,生来便如同本能一样的掌握着力量,他们天生就拥抱着一部分真理,甚至可以说,他们本身就是真理。 但是,说到但是了。 他们天生拥有的位格,天生就是真理,这便是他们最大的障。 大到无法逾越,无法推翻的障。 在他们掌握的真理范围内,一丁点错都不会有的,睁开眼睛便从来不会出现一加一等于三的情况。 可超出这个范围,他们便远远不如人族了。 错误和不完美,也是有巨大价值,也应该是追寻真理的路上的一部分。 当睁开眼睛便站在终点,便注定了有巨大缺失。 有得必有失,不可能所有的好处,都让一边得了。 就像是只要开口说豆腐脑要怎么吃,就绝无可能让所有人都满意。 余子清之前还觉得阳魔这么多年,都无法迈出一步,是因为他异想天开。 现在他发现,不是阳魔异想天开,也不是阳魔不坚定,更不是他蠢。 他当年身为神只,却想要开拓,仅此一点,就已经超越了九成九的神只。 只是,他的障太大了,越强这个障越大。 大到似乎只需要越过过程,不,只是过程走快一点,到达结局,都不可能。 沦落至此,真形被毁,位格被击碎,反而给了他一丝机会。 理论上的机会。 而此刻的毁阳魔,更是真的有机会了,余子清郑重了不少。 无论是不是要彻底弄死毁阳魔,起码现在毁阳魔绝对算是一个真正的求道者。 “我会加快研究的,哪怕不是要帮你,我也愿意在这种事上做研究。” 留下了一句话,余子清结束了这次通话。 卫蓝的意识苏醒够来,这一次就没上一次严重了,起码没直接昏死过去。 消耗似乎也没有那么大了。 “完事了?”卫蓝面色虚白,有些茫然。 “这次你就没有昏迷,趁着这个时间,好好修行一下吧。 这种全面消耗极大的状态,可是极为难得的。 你就算是与人生死交锋,也很难达到这种状态。” 余子清好心提醒了一句。 卫蓝立刻强打精神,不让自己沉睡过去,他也感觉到,经历了上一次作为媒介之后,他的神魂、意识等等,各方面似乎都得到了加强。 哪怕没有什么力量残留,有残留他也掌控不了,可好处却是有的。 他终于切身理解了余子清之前说的话。 余子清没急着走,他继续待在卫氏,他是真的来看书的。 卫氏的藏书,不少都非常久远,有上古的典籍。 跟修行有关的典籍,不少都是已经过时的,可借鉴价值依然很大。 还有一些仪法相关的典籍,看年代,应该是上古末期。 还有一些来自大兑的典籍,都是大兑也没有的,很珍贵。 余子清在这安心看书,他倒是希望卫氏初祖再来一次。 可惜,一点反应都没有,这家伙倒是记吃也记打。 顺便,在这等等,看看青萍会不会再去极寒禁地。 …… 毁阳魔挂了电话之后,便解封了他的火球,直接跟留阳魔道。 “下一次,那个像人又不像人的家伙来了,将他留在这里,绝对不能让他出去。” “为什么?” “不为什么,报复。” 留阳魔有些不解,哪怕青萍算是最终推了一把,让他们俩分裂。 可他并不觉得这种事需要记恨,甚至他还想等青萍来了,再稍稍谈谈。 问问上次青萍来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个家伙,若是没有重要的事情,肯定是不会来这里的。 这一百多年来,汲取阳气的速度的确变强了,这代表着恢复速度加快。 哪怕需要耗费的时间依然很多,可他不在意,只要能看到希望就行。 留阳魔刚想说什么,就听毁阳魔道。 “你要留着他?” “对,他还是很有用的。” “只要他来,我就要他死,不然的话,你留他,我便走。” 毁阳魔发了狠心,他都在余子清那打包票了,他可不会为了一个外人,毁了自己的大业。 说了会劝服留阳魔,那就一定会劝服。 同出一体,谁还不知道谁啊,怎么拿捏死穴,他最清楚。 “你疯了?”留阳魔大惊。 他们在这里,便是留下了最后一丝生机,倒也不是不能出去。 甚至于毁阳魔其实现在就有办法出去。 但以这种极端的办法出去,首先要面对的便是从定格的一瞬,到正常岁月之河的巨大冲击。 正常时候,他们不受岁月流逝影响。 那现在可不是正常情况,他们意识分裂,位格破碎。 若是贸然以极端方法出去,意识大概率会湮灭掉。 而这并不是毁阳魔追求的死亡,他追求的是死亡的力量。 真正离开这里的办法,便是在位格恢复之后,让定格的这一瞬,这个世界,整体融入到正常世界里。 若是毁阳魔这么干,就等同于告诉别人,这是毁掉他们大计的方法。 甚至于,留阳魔都可以确定,哪怕毁阳魔意识湮灭了,他不会死,但是也可以确定,一定会直接波及到他。 到时候,他还想恢复个得。 念头一闪而逝,留阳魔立刻点头。 “好,只要那个人来了,就将他困死在这里。” “好。”发狠的毁阳魔回了一个字,便又缩回自己的火球里,重新将其封起来。 留阳魔有些无言,然后自己把自己劝了劝。 要不是那个家伙,在那瞎插嘴,推了一把,也不会有毁阳魔出现。 不分裂,也就不会有这种对话。 所以,那家伙的确挺该死的。 …… 余子清在卫氏待了足足三个月的时间。 卫氏好吃好喝的供着,卫蓝这小年轻,现在很有眼色,为人沉稳了。 一次就看出来余子清不喜欢喝酒,喜欢喝茶,每次都给送茶,还给了一个煮茶的小炉。 他也接受了余子清的建议,稍稍修行了一下炼体法门,最基础炼体法门,就让他恢复的快了一点。 正统的炼气修士,倒也不是说肉身就一定差。 炼神修士的修士,肉身也未必孱弱到跟凡人似的。 像钟守正那样,换肉身跟换衣服一样果断,肉身孱弱之极的家伙,那也是极少数。 正常的修行,境界高了之后,都会有全方面的温养提升,只是比之主修的方向,差的特别远而已。 就像九阶的炼气修士,没有炼体,肉身可能也会比前三阶的体修强。 只是这种强度,在九阶的交锋之中,可以直接忽略不计而已。 卫蓝本源受损,肉身本源也是受损的,修行个气血,靠自身来温养恢复,可比服用灵药强多了。 这家伙没事了就来余子清这里请教,余子清也不吝啬,能指点的就指点一下,实在不懂的,就直接说不懂。 反正几个月下来,卫蓝气色很好,明显变强了一些。 三个月的时间看书学习,余子清终于沉下心来了。 之前只是抓到了重点,终于实锤抓到了一个人的小辫子,余子清差点就没忍住。 恨不得当场就摇人杀过去。 冲动坏事,卫氏初祖的前车之鉴,才刚刚过去,余子清不可能不长记性。 跟青萍有直接关系,那就是跟老乾皇有直接关系。 咋地?还直接摇人过去宰了老乾皇? 先不说这是不是直接跟大乾开启一场不宣而战,不死不休的大战。 老乾皇是那么好宰的? 那家伙在很久之前,就达到天花板了,就是被世界所限,才没有跨入十阶。 这家伙绝对是已经超出九阶极限了。 再者,他在哪?谁知道? 宋承越都不知道。 青萍在哪? 更没人知道。 彻底冷静下来之后,余子清便开始琢磨。 一,必须弄清楚真相。 弄清楚怎么发生的,为什么会发生,目的是什么等等。 二,就算这一切,都是老乾皇一手促成的,他必须得死,但怎么弄死他,就必须要有计划。 老乾皇这家伙,跟悬崖神王有联系,勾勾搭搭,反手还坑人家。 现在又发现他跟阳魔勾勾搭搭,要说他不是为了得到好处,达成目的,最后再反手坑阳魔。 那余子清是不信的。 而出面的,一直都是青萍,想必跟悬崖神王联系的,也是青萍吧。 完事了,青萍消失,老乾皇依然伟光正。 我可去你娘的吧。 在卫氏离开之前,余子清找卫景和卫泰,开诚布公的聊了聊。 卫景年纪大了,又遭受了巨大打击,的确没什么冲劲了。 可卫泰,正值壮年,他还是挺有信心的。 卫氏的核心之路不能走了,可经验、学识等等,都不是假的。 只是把原来的机密核心丢掉,表面上那个探索大震西部,当先驱者的核心捡起来,卫氏就依然还是卫氏。 卫氏初祖还活着,还刺杀了余子清,余子清要做什么,被卫氏初祖卖了的卫氏,都没理由阻拦。 余子清能先告诉他们一声,已经算是仁至义尽了。 第二天,余子清离开卫氏,先去找了襄王。 将他遇袭的事情说了一遍,又将大震西部,极寒禁地里有大魔,而且卫氏初祖卖了子子孙孙,坑了卫氏子孙十八代,都说了一遍。 襄王童孔地震,都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跟着他懂了,他不需要做什么,去告诉震皇就行了。 卫氏的确在做事情,只是他们不知道,被先祖坑了,先把卫氏摘出来。 所谓的坑,也变成了,卫氏的祖上传承有坑。 给襄王说完,余子清又联系了老羊,把最近的事说了一遍。 老羊沉默不语,阴着脸静静的听完。 “你知道你想做什么。 你是想让离火院和琅琊院都知道这事。 把事情都推到卫氏初祖身上,然后再引出来青萍是吧?” “不错,那家伙想杀我,那就别怪我了。 我们不能直接引到老乾皇身上,甚至不能点名青萍身份。 哪怕我们杀了青萍,我们也是不知道他隐藏身份。 我只知道,那是一个很强的剑修,仅此而已。” 余子清重点提醒了一句,他害怕老羊火气上涌,忍不住。 不过老羊比他冷静的多,不像他,被活活饿死过,有些情绪被点燃之后,很难保持冷静。 “我去找过卫氏,但是我的确不记得。 也不知是第一次缄言神咒,还是第二次缄言神咒封印的。 不重要,我的想法没错,我那时已经快追寻到什么可怕的真相了。 你说的也没错,仅仅那个阳魔,的确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变化。 消息,我会传开的。 现在也是我名正言顺,再次踏足那里的时机。 你好好看书就行了,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结束了联系,老羊一个人,静静的站在那很久。 然后脸色露出一丝怒色,破口大骂了起来。 很快,这里的院首就知道了,余子清在横断山脉和极寒禁地遇袭了,好像差点就死掉了。 也知道了,有个卫氏初祖,简直丧心病狂,坑害了子子孙孙。 老羊现在连研究都不做了,就要去弄死那个什么叫卫氏初祖的邪道。 一堆院首脸色都不太好看。 余子清可是大赞助,大金主。 给地,给资源,给样本,给课题,要什么给什么。 可能在这里研究出来的化灵大阵,就是这里很多人这辈子最高的成就。 再说,在这里,简直不要太舒服了。 要说余子清跟哪个大势力结仇了,有什么矛盾了,他们未必会做什么。 要是不是死仇,那从中周旋一下,化解一下,估计就是极限了。 可是余子清差点被人给宰了,而那个人的所作所为,标准的邪道。 天理难容,甚至一般的邪道都没这么狠心。 那性质就不一样了。 守正辟邪,除魔卫道,乃是天经地义,必须重拳出击! 当然,最主要的,大家最近比较闲。 新的大课题还在论述,还在理论研究阶段。 但是最重要的核心样本,还没拿到手。 而且,余子清这次冒险去极寒禁地,也是为了这个核心样本。 余子清拼死拿到了核心样本,据说为了这个,还被好几个枷锁给加了瓶颈。 要不是遇袭,现在样本都送来了,他们甚至都不会知道余子清遭了大难。 现在还不知道那唯一一个样本是不是没了…… 这些事一说,综合起来,谁还能忍了。 毁人大课题,这就不是私人的问题了。 于情于理,必须重拳出击! 老羊本来是一个人走的,最后,离开南海大岛的时候,跟了足足八个院首。 这还不算院首的护道人…… 要不是农院首之类的院首,去了也帮不上什么忙,农院首都要跟着。 最后,农院首没亲自来,却悄悄给老羊塞了一个储物戒指。 里面是农院首的一些研究副产品。 简单说就是毁人肉身剧毒,毁人神魂的剧毒,让人疯的剧毒,各种剧毒…… 据说还有一份剧毒天材地宝上萃取出来的。 一群院首,杀气腾腾的出发,走在路上,就开始讨论,怎么弄死那个所谓的卫氏初祖,顺便把他带回来切片研究。 正文 第三三五章 极致正确,暗度陈仓(5k) 余子清可不知道,一群刚刚从不眠不休研究大项目状态脱离出来的院首,有些闲的有些不适应,又知道了选一个大项目中,难得的样本可能会丢失之后会做什么。 老羊最明白什么才是这些院首的死穴。 经费什么的都是小问题,可以谈的,多一点少一点,甚至没有都可以。 但是一个大课题,唯一的样本,若是没了,代表着大项目直接完蛋。 你看这些可能千八百年都不会战斗一次的院首会不会发火。 化灵大阵的唯一样本,大岛洞天,可从来没遇到过什么破坏。 甚至从头到尾都没人针对这个做什么。 一方面,可能真没人敢,另一方面,大岛洞天的防护,说真的,比神朝宫城的防护还要强。 余子清亲自去极寒禁地冒险,就为了找到一个废弃的阴魔巢穴,标记了之后,在南海大岛重开一个入口。 这一切都是为了这堆院首的下一个大项目。 说真的,他们看余子清那不是一般的顺眼,绝对比亲儿子还要亲。 亲儿子没了就没了,反正又不止一个,愿意留下血脉的,后辈多得是。 可余子清,可真的只有一个。 一群院首连卫氏初祖在哪都还不知道,就已经先杀出来,打着诛杀邪道的旗号。 走在路上,还没出南海,离火院和琅琊院便已经知道。 而离火院和琅琊院只是了解了一下,这边就有人去宫城摇人了。 紧跟着,暗影司接到命令,开始了先期追查。 宋承越也接到命令,全力配合。 南海的院首们,刚完成了一个大项目,琅琊院和离火院的大型化灵大阵,已经布置调试好了。 那简直就像是两个灵泉,日夜不休,源源不断的垂落纯净的灵气,当大阵所在之地的灵气浓度高到一定程度之后,就会源源不断的向着四方逸散。 这辐射影响的范围,可不是一般的大。 甚至有修道者在观察研究,发现覆盖范围内的凡人,都能直接受到影响,今年新出生的婴儿,各方面天赋的平均水平明显更好。 灵气的作用,一直是一个大课题,一直有人在研究。 现在已经有人开了课题,研究灵气的纯净度所带来的影响,化灵大阵转化的灵气,与自然衍生出的灵气有什么区别等等。 而在这种背景之下,宋承越得到的消息。 是另外一个需要这群院首通力合作的大课题,惟一的样本,差点被一个邪道给毁了。 而这个邪道,还是个连大部分邪道,都会看不起的,在邪道内部,都是鄙视了底端的货色。 一个残杀凡人取紫河车的邪道,可能都会对自家人很照顾。 残骸自己的血亲,还是子子孙孙,说真的,可能那些采阴补阳的邪道都看不上他…… 一群院首现在都气炸了,杀气腾腾的杀出南海,要亲自出手弄死那个邪道。 而且,中间还牵扯到余子清,差点被杀的人是余子清,去搞样本的人也是余子清。 这正面状态叠满了,随便对哪个大势力或者神朝,都是正确的不能再正确了。 那群杀气腾腾的院首要出手,离火院和琅琊院肯定不能看着。 他们也不能拉着这些院首,说你们可千万别冲动。 最后只能说,你们金贵了点,诛杀邪道这种事,我们来就行。 于是乎,这群院首还没从南海进入大乾境内。 监国的大离太子,在朝会上,便义正言辞的一顿输出,简直要把卫氏初祖说成,祸害天下,遗毒万世的大魔大邪。 甭管是不是利益相关,哪怕他们都还不知道,那些院首的新的大课题是什么。 只是想到化灵大阵的好处,想到万一化灵大阵没了…… 所有人立刻进入心口合一的状态。 他娘的,给爷死。 大离太子做决断很快,当天,就表示,请出两位顶尖强者来追杀。 这不是那种一劫的九阶,而是三劫。 一般情况下,大离太子也没这种面子能请得动这种级别的强者。 谁让这事,实在是太过正确。 卫氏实在是太惨了,大家对于卫氏这种先驱可是非常尊重的。 无数年下来,能去极寒禁地的无一不是有身份有地位有实力,而去极寒禁地,就绕不过卫氏。 而大乾这边,乾皇自然没法什么都不做,他也必须做,而且要做到极致。 甚至连扒皮听说了这事之后,都愿意出手。 短短半个月时间,阵仗就比当年大兑牌楼出现时还要大了。 因为这次出手的,都是顶尖强者。 要不是因为十阶之路开启在即,有些有望进阶的顶尖强者,正在闭关,那人数肯定更多。 大震这边,震皇揉着太阳穴,苦笑一声,瞥了一眼襄王。 “这家伙可真够记仇的,至于这么大阵仗么……” 他是最清楚发生什么事的,甚至于现在,他都不敢对那些强者和院首说,你们别来,别进我大震疆域。 他非但不能这么说,还得出动更强的力量,来表示,这事跟我大震没关系,我听了之后震怒的三天都吃不下饭,睡不着觉,想不通怎么会有如此邪恶之人,怎么还没死。 他不可能真的让那些院首冲在前面去交战,丢不起这个人。 那些院首死一个在大震,那都是天大的麻烦。 毕竟,大震的修道者已经很少了,眼馋那些院首很久了。 平日里,哪个院首闲的没事了会来大震转悠? 哪怕知道没希望能拉拢到一个,可结个善缘,混个脸熟,让对方趁机在这边考察一下。 嘿,说不定人家就对某些东西感兴趣了,自己不来,让徒子徒孙来,那也行啊。 反正,人都不来转转,说什么都是白搭。 震皇这些年威势渐重,收拾封王的事情,愈发顺利,朝局安稳,人心思定,那接下来就是发展了。 所以,大震这边表示。 大震竟然出了这么一个旷世邪道,震皇震怒,甚至表示,在大震境内,他便要亲自出手。 大震无面人最近忙的不可开交,寻找各种蛛丝马迹,寻找卫氏初祖的踪迹。 …… 大震与大离交界的地方,青萍捏碎一个玉简,仰天一声长叹。 “就知道当时出手,必然会很麻烦,没想到会麻烦到这种地步。” 最近连坊市里的普通修士,竟然都开始谈论,卫氏先驱,竟然会如此惨,其先祖,竟然会如此丧心病狂,大乾大离大震,如何如何。 青萍有些无力了,他只看到了大势,那种势不可挡,谁当谁死的大势。 正确性简直拉满到了数千年来前所未有的地步。 能让三神朝不得不一致认同,甚至还必须出大力,再加上琅琊院和离火院,一起来做一件事。 青萍回想了一下,近三千年,不,近五千年内,都没有过。 而这种事,必然不会虎头蛇尾,卫氏初祖死定了。 甭管这家伙有什么神通,只要他不能以一己之力镇压天下,他都死定了。 他藏不住的。 若只是惹了三神朝,还有可能藏得住。 但是,你惹谁不好,把一堆院首惹毛了,就别想藏得住了。 最简单的,卫氏可还在呢,直接的血脉子孙还在呢。 青萍目前能确定的,那些院首至少会有十种以上的方法,利用血脉联系,将人挖出来。 而这十种以上,都是院首级别能拿得出手的,不包含那些效果稍差,不够格的法门。 他还可以确定,卫氏初祖跟卫氏之间,一定是有血脉联系。 你看,他都能瞬间找到寻找卫氏初祖踪迹的大方向,那些院首难道会更差? 青萍担心的不是卫氏初祖死活,他担心的是别的事情。 他担心,一堆院首,若是来了大震,来了横断山脉,来了极寒禁地。 会不会顺手研究点别的东西? 蜍叶可是在的,蜍叶来了,会不会顺手提一嘴当年的大日凌空,反正就在旁边。 其他院首会不会也来了兴趣,针对极寒禁地开个课题。 只是想想,青萍就明白,这概率太高了。 那些院首开课题的本事,绝对都是一等一的,开个课题,跟呼吸一样简单,如同本能。 这群人凑在一起,连化灵大阵这种离谱的东西都能研究出来。 到现在青萍还不理解,那大阵为什么能成功,亲眼去看过,也不理解其中的玄妙。 青萍是真的担心,事情会发展到不可控制的地步。 现在阻拦是不可能的,谁也别想阻拦,这是正确到极致的大势。 谁现在敢阻拦,八成会被打入邪道同党的行列。 青萍更担心的是卫氏初祖这等自私自利到极致,连子子孙孙都敢卖的货色,万一被追到了,万一被抓到了,为了活命…… 那么,肯定没有他不敢做的事情。 比如,出卖点情报,出卖点人,那都是洒洒水。 所以,卫氏初祖必须死。 上次救了他一命,大家就两清了,谁也不欠谁的。 现在必须要想个办法,引导一下,让卫氏初祖死在别的地方。 绝对不能死在极寒禁地,甚至是靠近极寒禁地的地方。 而这个家伙,若是想躲,想逃,极寒禁地却又是最合适的地方。 他若是躲在大魔那里,大魔愿意保他,那还真的谁也奈何不了他。 拖得越久,事情越是麻烦。 必须得想个办法,让卫氏初祖死快点,死彻底点,死远点。 青萍沉吟了良久,起身离开,他要先找到卫氏初祖,想想用什么办法在不出面的情况下,完成这一切。 …… “唔,您老不至于搞这么大吧?” 七楼戒指里,余子清一脸懵。 说真的,老羊说,这事他来处理,余子清哪想到,老羊玩这么大。 说真的,余子清开始只是想要逼迫一下卫氏初祖。 在名义上先把他打打臭了,然后保住卫氏。 卫氏以前死掉的那些人余子清不清楚,可卫氏如今的人,是真把事业当生命的。 除了极个别人知道那事业的内情,其他卫氏的人,可都把先驱事业当成了荣耀。 连这种荣耀都不想要的人,在卫氏就是要天赋没天赋,要能力没能力的边缘人物,甚至大概率只是姓卫而已。 这种人别说可能单人有单页,甚至好几页的宗传,他们连记录辈分名字的世传都进不去…… 余子清其实真没这么着急,因为他知道,卫氏初祖肯定苟起来了。 哪想到,老羊念头一转,就顺着余子清的路子往下走了,还忽悠来了一堆院首来。 甚至这消息,还是襄王来他这苦着脸逼逼了几句,他才知道,这才半个月就闹这么大。 “我说了,你不用管,这事现在不止是跟你有关系了。 从我听说你去极寒禁地,找到了那个废弃的阴魔巢穴,那这就不是你的事了。 我只是实话实说,你根本不了解,什么事是这些院首绝无可能容忍的。” 老羊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 余子清上下打量着老羊,嘿嘿笑出了声。 “在我这,您老可别装了。 你以为我不知道,您老想要这种机会多久了? 你以前不愿意贸然来这边,就是怕打草惊蛇,露出破绽。 宁愿忍着,宁愿去花费时间绕开缄言神咒。 现在是多好的机会啊。 那卫氏初祖,跟大震西部的极寒禁地有关。 你若是来了,就算不去极寒禁地,也肯定要去大震西部。 而去了大震西部,顺便追查一下当年的大日凌空,也是很正常。 而且蜍叶前辈也在,你俩一唱一和,开个课题。 顺便让其他院首帮忙一起光明正大的查,谁也不敢说什么。 哪怕老乾皇,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连动你们一根毫毛都不敢。 你是不是巴不得有人在这个时候动你? 然后再把黑锅套在卫氏初祖头上,以这个为借口,光明正大的挖个底朝天。” 老羊斜了余子清一眼,不动声色的道。 “诛杀此等丧心病狂,还敢对我们的样本下手的邪道,乃是天之正道。” 余子清翻了个白眼。 这话翻译过来就是:快闭上你的臭嘴,我没有,别瞎说。 “那卫氏初祖可不是那么好杀的,他被阮人王撕成两半,都没死。 他有一丝阳魔不死不灭的力量,一般手段,怕是很难弄死他。 他又能躲藏,又很难死。 这些你是不是都没给其他院首说?” 老羊咧着嘴一笑。 “这你错了,我对这种事一向是很严谨的,我当然实话实说了。” 余子清一怔,转念一想,不禁战术后仰,倒吸一口凉气。 正因为说了,这些院首才来的这么快,有这么大兴趣。 所以,那借口里的所谓的样本,其实不是指余子清手里的。 样本正是卫氏初祖本身。 而卫氏初祖没那么好杀,就代表着要花费很多时间。 时间长了,老羊在这边光明正大的探查、研究、追踪的时间,就会绝对足够。 不但不需要担心暴露,不担心被人阻拦,甚至巴不得有人来阻拦。 “您老可真是坏透了。” “你懂个屁。”老羊笑骂一声。 他等这种机会很久了,他也忍了很久了。 只是如今这种借大势,还有一堆院首在的情况,却还是超出了他最好的预期。 余子清琢磨了半晌。 “你说,我需要钓一下青萍么?” “青萍是谁?我不认识,也不知道,我只是来针对邪道的。” “我也不认识,不知道,只是照你现在的想法,某些人该急了吧。” “就看除了卫氏初祖之外,会不会有第二个人跳出来了。” “那就不能让卫氏初祖一直躲下去。” 余子清嘿嘿笑了起来,老羊果然跟他一样坏。 他本来的想法就是,他不知道青萍也在,也不知道上次出手的是青萍,不知道他参与了什么。 反正针对的是邪道同党。 离开了七楼戒指,余子清这边立刻招来了卫蓝,联系毁阳魔。 “有个事,要跟你说一下。 卫氏初祖惹下大麻烦了,现在他字面意思的举世皆敌。 三神朝,加上两院,统统都要他去死。 他若是无处可逃,肯定是逃往你那里的。 你若是让他进入,面对身后一堆全世界最聪明的人。 你的秘密一定会直接暴露在所有人面前。 他那种人,只会为了自己,他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 你懂我意思吧?” 余子清上来就是一顿输出,大概说了一下,卫氏初祖又惹大麻烦了,超级大麻烦,你最好什么都被插手。 毁阳魔秒懂,他不在意卫氏初祖死活。 同样,卫氏初祖被逼急了,肯定也不会在意他。 “放心吧,最近,不会有任何人能进入我这里的,但是他必须死快点。” 余子清一脸为难,试探性的问了一句。 “这我知道,但是他身上可是有你一丝不死不灭的力量的,怎么才能让他死快一点?” 毁阳魔沉默了一下,斟酌片刻之后,道。 “死亡的力量,就能彻底杀了他。 他的力量其实很弱,并不需求太强的力量。 足够强的僵尸,就已经足够彻底杀了他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僵尸这种不死的,也不知算不算生灵的家伙,的确跟死亡沾边了。 “我明白了,放心吧,我既然答应你了,肯定会尽心尽力的帮你。 毕竟,我想弄死他,也想送你去死亡。 我也不想出现什么大变故影响到这点。” 毁阳魔听到这话,顿时颇为高兴,连连点头保证。 “说的不错,你放心吧,他到不了我这。” 正文 第三三六章 交叉定位法,逼近灾难之始(5k) 结束了联系,余子清神情有些古怪,总觉得哪不太对劲,毁阳魔不太对劲。 这家伙这么着急追逐死亡,似乎只要余子清答应想办法帮他去死,他都特别高兴。 他甚至还知道怎么找到办法,让拥有一丝不死不灭力量的卫氏初祖去死,那他为什么说这些的时候会犹豫? 按理说,弄死毁阳魔不太容易,弄死留阳魔一样不容易。 但是啊,想要实验,卫氏初祖自然是最好的选择,可能也是唯一的选择。 若是余子清能在卫氏初祖这成功了,完成了从零到一,这个最艰难的质的跨越,后面自然就能顺理成章的往下推。 再难也总有机会了。 而毁阳魔肯定也不会介意卫氏初祖完蛋。 那他为什么犹豫? 余子清非常确信,毁阳魔犹豫了。 这不对劲,太不对劲了,以毁阳魔如今的坚定,他是绝对不会在对他的目标有利的事情上,有任何一丝犹豫。 反推一下,也就是说,这事可能对他要完成的目标,是有不利影响的。 那不利影响是什么? 余子清闭目思忖良久,也想不到为什么。 一定是有问题的,因为毁阳魔比绝大部分修士都要坚定的多,需要考虑的事情,也纯粹的多。 他就像那种不假外物,最纯粹的修道者,除道之外,什么都不在乎。 以前的阳魔,余子清还真不敢这么确定,留阳魔如何,他也不敢确定,可现在的毁阳魔,绝对就是这样的。 什么恩怨,什么诸神,什么种族,统统都无所谓,他只有一个追求。 余子清睁开眼睛,想了想,等到找到卫氏初祖都是会后,便试探一下毁阳魔,看看毁阳魔愿不愿意展露曾经。 …… 定格世界里,毁阳魔告诉了留阳魔,接下来的日子,谁都不准进来。 留阳魔刚想问为什么,便听毁阳魔说。 “我已经窥视到了曙光,这就是原因。” 瞬间,留阳魔闭上了嘴,再也不问为什么了。 他们之间有不可调和的矛盾,但是也有追求一样的部分。 这部分便是他们现在还能和谐相处,没有不死不休的原因。 “那要是那个不像人的家伙来了呢?之前不是说,他进来了就将他困死在这里么?”留阳魔想了想,问了一句。 毁阳魔沉默了一下,沉声大喝了一声。 “任何人都不准进来,任何人!” “哦。”留阳魔无所谓的应了一声。 他不明白,毁阳魔为什么会改变主意了。 这次毁阳魔没走极端,而是说因为看到了希望的曙光,留阳魔就不敢多问了。 起码这次的确算是好好说话了。 他是真有点怕了毁阳魔。 他们同出一体,他太了解如此坚定的毁阳魔,他知道毁阳魔绝对敢说到做到,不是吓唬他。 只是他不懂,为什么毁阳魔关上门来不知想了什么,就忽然变了。 他其实还觉得,跟那个不像人的家伙合作,还是挺不错的,不管对方要做什么,起码他的恢复速度,的确变快了。 …… 一个月,老羊跟一群院首,浩浩荡荡的杀到了大震。 带队的人不是老羊,是蜍叶。 虽然平日里老羊的学识得到了大家的承认,但不得不承认,人都是有极限的,院首也有擅长的偏向。 因为半路上,大家在论述的时候,老羊有些拉胯了。 要抓到卫氏初祖,前期讨论就绕不开卫氏,绕不开极寒禁地。 对极寒禁地的了解,倒是其次,主要是由极寒禁地的特性,衍生出来的一系列作为基础的知识。 而很不巧的,相关的知识,老羊有太多都因为缄言神咒而损失掉了。 知识殿堂,是一个系统性的,全方面的结构。 老羊损失掉的那部分,也不是说补回来就补回来的。 可能这座殿堂里的一块砖,出自某个冷门的游记典籍里,一本游记里,就那么一句有价值的话。 而因为这块砖,而衍生出来的感悟,变成的另外一块砖,自然也就没有了。 老羊都不知道多久没感受过,低头写了一句话,再抬头的时候,就已经跟不上其他院首跳跃的讨论进度了。 大家也都觉得很正常,不可能有人擅长所有东西,把所有东西都研究的很深入。 不懂就是不懂,直接说出来即可。 就像在场的所有人,到现在其实都还不明白,农院首给的某种毒物,为什么放在水里保存就坏了,在水里加一种低级灵药,就能保持毒物完整。 当时农院首也直白的告诉他们,想弄明白,先去扫三个书单,全部弄明白了再说。 老羊有些遗憾,不能带队,这代表着接下来把卫氏初祖切片的时候,他没法当主力选手了。 遗忘部分知识的时候,他都没觉得遗憾,现在却对这件事感觉到非常遗憾。 不过问题不大,依然还能参与。 不像农院首,连参与估计都参与不进来,只能在大岛养花。 而且,他这次本来就没打算当主力,他也不能当主力。 蜍叶才是最合适的。 而且,他也相信其他院首开课题的能力。 他其实并不是很擅长这个,他开课题的能力连余子清都比不上。 翻译一下就是他讲故事骗经费的能力,对比其他院首,还是稍稍差了点。 要不然,当年他也不会耗费大把时间,去琅琊了。 一群院首到了地方,第一站就是卫氏。 别说卫氏,大震神朝都没经历过一次出现这么多院首。 大震无面人的头儿李星晨,最近戒酒戒休息,真是战战兢兢。 让他跟人干十次架,次次都是生死相搏,他都没这么如履薄冰。 他是真怕哪位院首死在大震。 还是那句话,得罪大离朝廷也好,得罪大乾朝廷也罢,问题都不大。 要是因为院首死在这里,得罪了两院和一堆院首,那才是大问题。 所以,李星晨亲自来当护卫,为了防止卫氏初祖狗急跳墙,方圆千里之地,就差犁一遍了。 现在恨不得卫氏初祖赶紧去死的人,那是真的多。 来除魔卫道的强者,没有露面,估计就在附近猫着,盯着这里,就怕卫氏初祖不来。 卫景和卫泰都有些战战兢兢,他们一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院首,这么多强者。 有院首来向他俩要了点鲜血、精血、毛发,他们都只敢老老实实的给。 他们的确听到了风声,可真见到人了,还是震惊不已。 他们知道,这一切是为什么,卫景都恨不得给余子清跪下了。 要是没这么一波,卫氏指不定哪天,就被那心狠手辣的先祖给灭的干净了。 一堆院首,按照路上讨论的,先从最简单的方法来。 以血脉的联系,来强行锁定卫氏初祖的位置,除非卫氏初祖能彻底放弃血脉联系,放弃他走的路。 不然,院首们的追踪,总会有一种有效果的。 时隔多年,老羊再次见到了余子清。 俩人坐在密室里,煮茶喝茶叙旧。 “放心吧,那家伙跑不掉的,现在不是私仇。 他作为样本所带来的危险,远比他的所做作为更危险。” 老羊不慌不慌的喝着茶,瞎说大实话。 “你借那些院首的力量,不怕翻车?” “你还是不懂那些家伙的想法。”老羊懒得解释。 就他那拙劣的演技,能骗得了其他人? 甚至,其他人根本不在乎他是不是在演。 一个样本是废弃的阴魔巢穴,一个样本就是卫氏初祖本人。 这俩加一起,绝对足够一堆闲得发慌的院首亲自走一趟了。 至于什么邪道不邪道,那都是外人说的。 说真的,大部分邪道,也就是手段太低劣了点,真要就事论事,论起邪恶程度,他们跟琅琊院的某些研究提鞋都不配。 “你最好悠着点,这次不只是卫氏初祖在,还有另外一个剑道强者在。” “你别跟我说,我不想知道,我只想做好现在的事,顺理成章的做。” “行吧,要不是这里的事,我最近忙得很。” 余子清不再多管,任由这些院首去闹腾。 回头只需要去一趟南海,让那个记录下坐标的阴魔在大岛开个门,剩下的他都不用管了。 卫氏专门腾出来的一片宅院里,一堆院首凑在这里。 以血脉联系来追踪的法门,他们已经实验了第十七种。 只有一种,隐约能定位出一个大方向。 确认了那卫氏初祖在卫氏所在地方的西面,跟推测的一样。 第七天,第六种有效果的追踪定位法门,被实验了出来,只是效果一样不是太好。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有个精研秘法的院首,琢磨了一下,看向一位专精阵法和炼器的院首。 “你能做出来个法宝么?罗盘最好,能指引方向就行,定位不出距离就算了。” 阵法和炼器的院首冷笑一声,也不说能不能了。 当场就拿出材料,鼻孔里喷出两道火焰,现场手搓。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一个精致的罗盘就制作好了。 秘法院首拿起罗盘看了看,开始给加持秘法,再在罗盘的中心,封了一份其他院首提炼处理好的精血。 瞬间,罗盘晃了晃,便给指出了明确的方向。 “再做几个,一个不够用。” 几个时辰之后,以不同秘法为核心的六个罗盘制作好。 每个都能指出大概的方向。 这个时候,其他人也都看懂为什么了。 他们讨论了一下,最简单的办法,是在大震西部,构建出一个包围圈,相互印证,很容易就能确认出一个大概的范围。 但这太麻烦了,他们这么多人来,哪能被这点小麻烦难住了。 于是乎,擅长符文的、擅长秘法的、擅长阵法的、擅长炼器的,还有擅长构架的,一起讨论了一天。 一个融合了几种追踪定位法门,配合阵法炼器,融合为一体的定位阵列就被研究出来了。 几个罗盘当做阵眼,分立在一块更大的阵基上,被激发之后,便见一道道流光,在阵基上方流转。 一块卫氏提供,大震西部的大致舆图,飘在那里。 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见流光流转,倒映在那块舆图上,不断的缩小范围。 最后化作舆图上的一块光斑,大概有半掌那么大。 有院首比划了一下,点了点头。 “还不错,第一次就能缩小范围在八百里范围内了。 不过,他在极寒禁地躲着,这么大范围,还是太过危险。 继续试试,若是能缩小到百里范围,就可以通知一下助拳的强者,可以出手试试了。 然后我们再通过交战,研究怎么活捉他。” 第三天,余子清就得到消息,那些院首,连备用的想法都没试,仅仅通过血脉联系,就定位到卫氏初祖所在的百里范围了。 然后,已经有俩顶尖强者,已经出发,前往极寒禁地。 “老羊,你告诉他们,强大的僵尸,能伤到那家伙么?” “你找我来,就是问这个?看把你操心的,我忙着呢。”老羊撇了撇嘴,转身走了。 他还得跟着讨论一下,怎么把卫氏初祖抓住研究。 毕竟,那家伙实力还是很强的,只可惜被研究透了,只要他没法一力降十会,强行反镇压,否则,也就那样了。 第七天,卫氏初祖正在厚厚的冰层之下飞速前行。 他的身躯破碎,正在慢慢的重新凝聚,他的脸色阴沉的可怕,恨的牙都咬碎了两遍。 在之前,他就察觉到了,有人在定位他。 可惜,对方不能精准定位。 谁想到,来了个顶尖强者,不讲武德,竟敢在极寒禁地,以强力手段,来了波覆盖方圆百里的无差别打击。 分散开的力量倒不是很强,却有一种奇奇怪怪的震动力量。 然后,他暴露了。 又被另外一个不讲武德的顶尖强者,堵住了退路偷袭他,将他身体强行打碎。 三天时间,战斗三场,他以一敌二,还能拉扯僵持,因为对方杀不了他,他却有可能反杀对方。 可第三个顶尖强者出现了。 那强者在极寒禁地引动大日真火,还引动了极寒流,竟然也没被带走。 他知道,这肯定是阳魔故意的,因为他也进不去了。 到了今天,卫氏初祖知道,再这么下去,那些如同附骨之疽,时时刻刻定位他所在的家伙,早晚要困死他。 忽然,后方的厚冰层,骤然崩塌,大日真火与正好坠落的极寒流碰撞到一起,引动了剧烈的爆炸,激波在厚厚的冰层之下不断冲撞,引动更大范围的破坏。 这时,一缕流光骤然从侧面出现,被卫氏初祖抓到。 一枚玉简瞬间破碎化为齑粉,一段信息出现在卫氏初祖脑海里。 “向北,绕行冰原,去深海。 他们有数位院首,借舆图确定你的位置。 只有深海,是没有舆图的。” 卫氏初祖不知是谁给他的信息,他推测是青萍。 犹豫再三,卫氏初祖向北而去,可是却没急着离开极寒禁地。 自从两清,他便不信任青萍了,他只知道,以他的情况,离开极寒禁地,便会彻底失去地利优势。 在别的地方,他可没把握,能从四位顶尖强者手里脱困。 而且,谁知道还有没有更多的强者,却还没有出手。 上次遇到的那个足以将他撕碎,伤到他根本的僵尸,就没出现。 他到现在还不太懂哪出问题了,只是在这里养伤了一段时间而已,怎么就成这样了。 时间在一点一点流逝,第一波交手结束了。 有个出手的工具人强者受了点伤,回去养伤。 而院首们,也得到了大量的反馈,他们开始有条不紊的讨论下一步。 卫氏初祖不明真相,可青萍看的明明白白。 他没追踪到卫氏初祖,却也明白,卫氏初祖似乎并不打算听他的建议。 他有些上头,再拖下去,早晚要出大麻烦。 要是他能干掉卫氏初祖,他早就出手,先一步干掉这家伙了。 这家伙是真能逃,而且命是真硬,四位顶尖强者,难得一起出手一次,都没留下他。 时间在流逝,一晃一年时间过去。 一群院首,当完成一个大课题,忙的不亦乐乎,他们是真不太在乎早一天还是晚一点弄死卫氏初祖。 因为现在就是已经在研究了。 而这群人,也是闲不住,没敢贸然进入极寒禁地,却敢熘着极寒禁地的边做研究。 不知不觉,就已经快靠近到大震西部的西南角了。 那里就是跟荒原北部接壤的地方,也是当年的灾难开始的地方。 余子清已经不在大震待着了,他继续去忙自己的事情。 把浊世污泥海里排队的家伙,一个接一个的接出来,还得给他们找路,让他们变成如同车轮一样的第三种状态,这都很麻烦,不是一朝一夕能做到的。 还有,最近的修行,进阶在即,终于卡着瓶颈了。 枷锁的束缚,之前感觉挺一般的,真到瓶颈了,效果很好。 这让余子清终于有了一种,啊,要想办法突破瓶颈的感觉。 自然而然的突破,他都已经习惯了。 现在终于感觉到其他修士的压力了,那种不突破,就不知道可能会被卡多久的感觉。 而余子清能明确的感觉到,他想突破,以炼神与炼体如今的联系,怕是完全不够,还得继续加深。 他只是个普通的大修士啊,怎么就要开始悟道了? 正文 第三三七章 古神呼唤,逃生之法(6k) 虚空悬崖,悬崖神王静静地站在那里,结束了又一次的呼唤。 阳魔断断续续的沉眠苏醒,近些年恢复速度明显变快,可惜作用不大,而且对他意见非常大。 这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联系七阴大王,那家伙又不知道苟在什么地方了,根本没有任何回应,连阴魔都不再管了。 这其实……也在预料之中。 悬崖神王再怎么咬牙切齿,也没有任何鸟用。 再怎么了解,也没办法让他此刻不咬牙切齿。 目前唯一一个有机会活动,有机会做很多事情的,就是七阴大王,他怎么就还是这幅鬼德行。 剩下意识苏醒着的,天魔王被镇压着,九念大王被镇压着…… 哦,这俩跟沉睡着其实没什么区别,他们又被山君打了个半死。 山君的确弄不死他们,但抓住机会就将其打个半死,让其一直难受着,问题也不是很大。 悬崖神王站在虚空,一动不动守道至今,这些年也看明白了,必须要做点什么,变化比预想的要快的多。 他必须要做点什么,必须在现世被补全之前,去完成一些必要的布局,更激进一点的。 像以前一样,什么都慢慢来,已经不够用了。 他甚至越来越感觉到,机会越来越小,越来越紧迫了。 是时候做出决断了。 悬崖神王站在悬崖边,口诵古老的旋律,虚空中,泛起一丝丝肉眼不可见的涟漪,好似来自亘古之初的引力在起舞,奏响了最深沉的呼唤。 皓月之上,月神昂起头,凝望虚空。 她的脑海中,仿佛凭空浮现出许多已经忘却的东西。 一些在她看来,都非常古老的东西,被她回想起来。 她眼中带着一丝震惊,眼中带着一丝惊恐。 “她……她怎么敢的,她怎么敢用这种最古老的呼唤,疯了么! 她要干什么,要唤醒谁? 唤来谁?” 她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些非常非常久远的回忆,那个时候,她才刚刚孕育出意识。 对她都觉得古老的年代的回忆,已经非常模湖。 只记得,那个时候连人族都没有呢,那时候也有一场大战,只不过那场大战诸神胜了而已。 她只记得后来听一位神只说过,那时候的敌人,后来被称之为古神。 而现在她感受到的这种呼唤,便来自于古神。 哪怕她降世之后,战争已经结束,诸神已经端坐云端,她从未见过古神,如今也忽然生出一种恐惧的感觉。 悬崖神王这是要唤醒谁? 悬崖神王的呼唤,如同大日的光辉,无差别的横扫开来,任何能接受到的,都感受到了。 车轮、火柴人、花神,全部都是战战兢兢的。 他们不记得为什么会这样,只是感受到这种古老的呼唤,便本能的生出了一丝恐惧,有一种要出大事的感觉。 锦岚山禁地的深处,一直没什么存在感,甚至可能永远都没办法彻底复苏的玉化墓。 微微抖动了一下,玉化墓复苏的那一点点意识,彷若被勾起了最本能的反应。 一丝暴怒在其意识之中浮现,更多的意识,开始随着呼唤,不断的复苏。 最后在她完全不明白为什么的情况下,本能的发出了第一声低吼。 “这是自寻死路。” 一声低吼之后,玉化墓便平复了下来,她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她什么都不记得了,距离复苏还差的很远呢。 最后只能记下了这句本能喊出来的话。 那波动不断的逸散,落入到世界的每一个角落,最后又落入深渊,一层一层,坠落到最深处。 最深的黑暗里,一双巨大的眼睛,骤然睁开。 山君冷眼抬了抬眼皮,他也感受到了那种呼唤。 然后,他向着下方的无尽黑暗里喊了一声。 “我最近没什么乐子了,心情不是很好,谁要是鬼叫,想给我找点乐子,我绝对奉陪。” 黑暗深处,一片安静,养伤的天魔王,听到了悬崖神王发出的呼唤,也只是翻了个身。 九念大王在黑暗之中,化作一团不可名状的翻滚的黑色肉泥,也对悬崖神王的呼唤没什么反应。 这呼唤本来就不是针对他们这些已经苏醒,而且还记得所有的人。 那唤醒的是意识,是已经遗失的记忆。 呼唤落入到了浊世污泥海,那些还在里面沉沦挣扎的家伙,开始被唤醒了一些曾经的记忆,他们遗失的记忆,在这种呼唤之下,又重新浮现出来了一些。 那些记忆化加厚了他们的盔甲,保护着意识不彻底沉沦。 可是,绝大部分人,都没有太大触动,因为他们的处境,已经足够糟糕了。 盔甲平白无故的加厚了一点,顶多也只是让他们多扛过一次风暴。 反而因为那复苏的记忆里,多了一些让他们恐惧和排斥的东西,更加坚定了,他们做排队派的决心。 是的,已经没有反对派了。 自从有一个想要唤醒沉沦之渊深处的那位,直接湮灭了之后,本就越来越少的反对派,便彻底倒戈了。 曾经的骑墙派,彻底加入了排队派,老老实实的排队。 反对派哪怕没有彻底倒戈,最多也只能算是曾经的骑墙派。 大家都等着慢慢排队,一个一个来。 只是此刻,那呼唤落入沉沦之渊深处,沉沦之渊的最深处便开始出现了异变。 污泥开始翻腾,风暴开始酝酿,庞大的意识波动,也开始浮现。 就像是一个人从深度睡眠状态,进入到了快速眼动期,距离苏醒已经非常近了。 这个时候,那些排队派,才开始有点慌了。 他们抱团取暖,尽量的远离沉沦之渊深处,一起抵挡着即将来临的风暴。 沉沦之渊的中心,污泥翻腾,不断的波动之中,慢慢的凝聚出一张巨大而狭长的骷髅羊脸。 这位一连几次惊扰,都只是稍稍翻了个身,没法苏醒的家伙。 终于进入到了半梦半醒之间。 意识不太清醒,可勉强算是有一部分意识苏醒了。 污秽的神韵,在沉沦之渊里掀起波澜,就像是海面上的海浪。 “够了……” 低沉的低吼,对呼唤做出了回应。 然后,便见悬崖神王的呼唤,渐渐减弱,慢慢的消散,只是这影响,怕是一时半刻没法完全消弭了。 “你醒了?” “醒了一半,你不惜用这种方法,来唤醒,发生了什么?” “不得不如此,我们耗费了大量时间,做出来的布局,有些已经被破了,不能等下去了。 地魔尊主已经近乎湮灭,阳魔对我成见很大。 唯一在外的七阴大王,那样子你也知道。 这个早晚要湮灭的蠢货,又跑了。 甚至他又无视了我的呼唤。 别的事情,他的确指望不上,可是唯独这种事,他的确是有难以想象的敏锐。 你应该还记得,他上次跑路,又屏蔽我们,消失不见之后,发生了什么吧?” 沉沦之渊这位,本来被强行唤醒,意见还挺大的,起床气也不小。 不过听到这,立刻冷静了下来。 他当然记得上次发生这种情况的时候,后面发生了什么。 他们迎来了史无前例的惨败,他们从云端跌落到污泥里。 别的所有的事情上,都不能相信七阴大王,唯独跑路这件事上,真的可以相信他。 若是连七阴大王都不跑路,都敢冲到前线了,那就证明他们的优势特别大,稳赢的局。 七阴大王只是跑路,藏起来,却还能联系上,那证明局势还行,平分秋色。 若是不但见不到人,也联系不上,甚至连卷属,连阴魔都不管了,完全失踪,就证明局势在向着深渊滑落。 只是滑落的进度,还没有到他们能看到悬崖,已经能看到危险的地步。 无数年下来,熟悉七阴大王的几个,早就总结出来了经验。 用来当做另类的占卜,无数年下来,一次都没有错过。 说真的,他们能容忍七阴大王,这一点起码占据九成的原因。 当年悬崖神王,要搭一把手,把阳魔得罪死了也要救七阴大王,这也是唯一的理由。 只是当年,知道阳魔不会死,却没想到阳魔会沦落到这么惨,位格都被打碎了。 这下算是彻底得罪死了。 “我明白了。”沉沦神只只是应了一声,便不再说什么了。 悬崖神王给他传递信息,让他明白现在的大体情况是什么样子的。 等到交谈结束,沉沦神只的意识恢复平静。 他的意识还在慢慢复苏,这次被强行唤醒,也没完全复苏。 他也开始察觉到,沉沦之渊的边缘,有一些家伙,正簇拥在一起,抵抗着沉沦之渊里掀起的风浪。 沉沦神只的意识扫过,便明白这些家伙怎么回事了。 他的意识,直接窥视那些家伙的记忆盔甲,了解到了不少事情。 很快,沉沦之渊里,掀起了巨大的风浪,如同沸腾了一般。 他在其中一个家伙的记忆盔甲表层,看到了一点特别的东西。 看到了王子轩是怎么逃出去的,甚至还带走了什么东西。 他暴怒的简直要掀翻整个沉沦之渊,然后冲出去,找到王子轩,让王子轩进入永恒的寂灭。 那家伙,带走了他复苏时最关键的东西。 沉沦神只慢慢的平静了下来,掀起的风浪也慢慢平复,他沉入到沉沦之渊深处,彷若再次沉睡了一般。 良久之后,抱团取暖的一堆家伙,重新散开,如同往日一样。 沉沦神只的意识,悄悄的潜行,找到了一个曾经的反对派。 他的意识,肆无忌惮的翻阅着对方的记忆盔甲,了解最近发生的事情。 自然也知道了,有一个奇怪的人族,正在想办法将这些家伙一个接一个的救出去。 被侵蚀的这位,连反应都没有,因为沉沦之渊里,时时刻刻都有无穷无尽的恶意在侵蚀。 他们大抵是不知道,这里无穷无尽的恶意,最初的来源,就是在沉沦之渊最深处沉睡的这位。 为了方便探查,沉沦神只稍稍掀起一点波澜,他的意识,混在愈发暴烈的恶意里,翻阅一个个倒霉蛋的记忆盔甲。 哪怕没法翻阅所有,有些还不完整,可所有人积累下来,却基本能让他明白,这些年沉沦之渊里的变化了。 然后,他将苏醒的这部分比较清醒的意识剥离,混杂在恶意里,侵蚀入其中一个人的记忆盔甲里,藏身其中。 而这个家伙,目前排在队列最前端。 过去了没多少天,余子清又来了。 因为,有排队派,已经给车轮联系过了,说了说沉沦之渊里发生的事情。 有人在以最古老的呼唤,似乎在唤醒什么东西。 沉沦之渊里沉睡的那位,似乎被唤醒了一下,然后又沉睡过去了。 这一次若不是因为那呼唤,大家的记忆盔甲凭空增厚了一点,这一次掀起的风浪,可能又有人要湮灭了。 大家都有些着急了。 余子清也感应到那呼唤了,或者说,是他的阳神,感应到呼唤了。 只是他并没有太大的感觉,也没有凭空回忆起什么。 他能感应到呼唤,也是因为他吞到腹中的地魔尊主。 但仅此而已了。 大震那边,一切都在有条不紊的进行着,老羊的目的不是宰了卫氏初祖,而是带着一堆好奇心爆炸的院首,去探查别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快得起来。 余子清只能来浊世污泥海看看这边发生了什么。 到了地方,浊世污泥海风平浪静,跟往日里没什么区别,这里弥漫的庞大恶意,也依然跟往日一样,肆无忌惮的侵蚀所有的一切。 余子清倒是已经习惯了,在这里还能磨练一下意志。 自从他常年不坐窝,整天在外面瞎蹦跶之后,里长倒是已经很久没跟他对练过了,那种压榨极限,肉身濒临崩溃,痛苦加身,附带的磨练意志的效果,也很久没体验过了。 说真的,余子清还莫名的有那么点怀念了。 然后,他赶紧甩掉这个可怕的想法。 只是这种变态的念头一起,被恶意侵蚀的时候,竟然都有一种“就这?”的感觉。 观察良久,跟浊世污泥海里排队的人聊了聊,他们说的也都差不多。 里面沉睡的那位可怕的家伙,这一次,似乎是最接近苏醒的状态,可是后来呼唤消散之后,一切又恢复平静了。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例行搭建法坛,准备仪法,然后用莫回头以现代材料,改进过的仪法,准备召唤请神仪法,将下一个幸运儿带出来。 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烟气构建出的长桥,牵引着一团莹白色的雾气,从泥浆之中飞出来。 但是在看到对方的一瞬间,余子清眉头微蹙。 他怀中的锈剑,纹丝不动,锈死了剑身和剑鞘的锈迹,一点脱落的趋势都没有。 余子清手中印诀,骤然一顿。 那团白雾还未完全从浊世污泥海里脱离,此刻直接僵持了下来。 虽然每次余子清都会借判定的力量,然后完成必须的第一个大比兜子。 但这一步,只有两个作用。 第一是验证一下,顺便保证自己安全,毕竟,这些家伙出来之后,好像都会跟野猫一样,挣扎两下,闹腾两下。 第二,则是看看能不能顺便借助力量,耗费其中一大部分,来做一点推演。 因为若是判断得来的力量,若是太强,必须全力出手的第一击,就把对方秒了,那多尴尬。 这一切只是按照既定程序来走流程而已。 余子清还真没想到,这次还真的出问题了,判断无法激发。 这代表着缺失了关键信息,按照木桶理论,有其中一块板的高度,连及格分都不够。 余子清果断终止了仪法。 “我之前说过了,我救你们出来,每个人出来之后,都想要鸠占鹊巢,这我都能容忍。 因为你们被恶意侵蚀太久了,但是唯独必须要开放心门。 这是完成脱困、化出真形、找到新路的必须步骤。 若是连这点都保证不了,那我真没办法了。” 余子清中断了仪法,仪法失败。 瞬间,法坛还有所有的仪法材料,都瞬间炸裂成齑粉,其内所有的神妙都崩碎湮灭。 余子清眉头微蹙,感觉身体一震,反噬一般,基本都被引导到了法坛。 懵逼的新排队一号,被浊世污泥海强行拉扯了回去。 仪法失败的反噬,也有一部分作用在他身上。 他身上的记忆盔甲微微一震,险些崩碎掉。 而藏在他记忆盔甲里的一部分沉沦神只的意识,立刻稍稍发力,帮他引导抵挡住了一部分侵蚀而来的疯狂恶意,不让他被那些恶意淹没,意识湮灭。 若是这个家伙意识湮灭,他的意识就有可能没法藏在恶意里了,有暴露的风险。 有人失败,其他人却都没有怪余子清,只是觉得新的排队一号,心眼太多了,肯定是藏着什么关键的东西,才导致仪法失败。 毕竟,人家前面好几个都没失败,为什么就你失败了?还惹得余子清有些不太高兴,弄不好还连累其他人。 新的排队一号,完全不明白为什么,整个人都是懵的,脑瓜子嗡嗡作响。 他当然知道,必要的流程是什么,火柴人都交代他好多遍了。 可为什么? 他默不作声的退下,让开了位置,面对其他人的指责,也不反驳,只是在努力思索,为什么。 另一边,余子清拿出了新的材料,布置好新的法坛,让原本的排队二号上来。 仪法进行的很顺利,排队二号挨了个大比兜子,带着满足昏迷了过去。 这下,排队一号都无话可说了,他自己也认为是自己的问题。 他缩在角落里,回忆每一个细节,想要查明白为什么会失败。 最后,他甚至开始一点一点的察看自己的记忆盔甲,看看到底有什么重要的东西,是他遗漏掉的。 沉沦神只有些遗憾。 他本来是打算借助排队一号,让一部分意识离开沉沦之渊。 七阴大王不敢做的事情,他来做。 不愿意做的事情,也是他来做。 七阴大王这种家伙,有一个就足够了,还有更多的事情,是需要有人冲在前面的。 悬崖神王守道多年,没法贸然动,那现在就只有他,是没有选择的选择。 而他也要出去,找到王子轩,拿回被王子轩这种可耻的小偷偷走的东西。 可惜,计划失败了。 那种仪法,不知为何,没法带着他这部分意识一起出去。 他不了解,但他明白,想要出去,必须换个方法了。 可惜他复苏的不完全,要不然也不至于费这么大劲。 排队一号不断的翻阅自己的记忆盔甲,一层一层的翻阅,最后只能推测,可能是因为他之前忽然增加的记忆有点多的缘故。 而排队二号能出去,纯粹是因为排队二号,增加的很少,不影响。 也有可能,是他自己的记忆盔甲出问题了。 排队一号,找到其他人,把自己的推测说了一下。 那些本来有点不太待见他的人,一听可能跟记忆盔甲新增加的部分有关,立刻警惕了起来。 排队一号,是真心想要出去,他甚至连趁机鸠占鹊巢的想法都没有。 哪怕还在沉沦之渊,他都在羡慕车轮他们,他也想要这样。 算是极少数的老实人了。 如今失败了,别提多委屈了。 他现在求爷爷告奶奶,想要从其他人那,借助其他人对他的记忆,重新锚定一下自身。 然后说服其他人,请余子清下次来了,再试试。 要是他成功了,就证明,的确是因为呼唤,记忆盔甲忽然增厚的问题。 其他人也可以当做前车之鉴,提前准备好。 要不是有这个理由,其他人根本不可能同意,他必然会排在最后面排队去。 沉沦神只潜伏着,窥视到了一切,他知道该怎么做了。 趁着排队一号重新锚定自身,补充记忆盔甲的时候。 趁着排队一号的记忆盔甲里,新出现了一点有关他的记忆的时候,他默默将自己的意识崩散,融入其中。 他化作了排队一号记忆里的存在,化作了排队一号的记忆。 此刻,也化作了排队一号的记忆盔甲的一部分。 在彻底化入的这一刻,他的自我,都随之消散了。 等到一切都结束,排队一号看着记忆盔甲增厚的部分,其他人也都看着。 都觉得排队一号的推测不错,绝对跟之前的呼唤有直接关系。 成不成功,下一次试一试就知道了。 正文 第三三八章 呼唤在坠落,一点点逃出生天(6k) 余子清已经总结出来了经验,从浊世污泥海里带出来的家伙。 挨了一个大比兜子,意识昏迷的时间,跟对方的实诚程度是呈正比。 越实诚挨打越狠,昏迷越久。 而也跟对方记忆完整程度直接相关,越完整,挨打越狠。 遗失的越多,昏迷的时间越短。 这次新带出来这个排队二号,就属于很实诚,但是记忆盔甲完整程度不高的类型,预估会在几个月之后苏醒。 正好,余子清还能抽出时间,去了解一下,之前那个呼唤到底是怎么回事。 询问了一圈,信息互相补充,余子清就得到五个字,古神的呼唤。 这是一种非常久远,而且除了呼唤本身之外,没有其他的威能。 约等于在世界频道使用究极强力版“睡你麻痹起来嗨”。 或者“歪?歪歪?在不在?” 所有有能力,或者有资格,或者有天赋的生灵,都可以感受到这种呼唤。 听浊世污泥海里那些混蛋说,若是呼唤再持续一些时日,深处那个沉睡的家伙,就可能会真的复苏。 现在风平浪静之后,有人去悄悄靠近深处感应了一下,那位还在沉睡,只是距离复苏又前进了一些而已。 目前为止,好像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 深海,黑船罕见的在海面上疾驰。 大祭司站在甲板上,遥望着深海深处,幽幽长叹一声。 “全速前进吧,到东海与深海交界的地方。” 一群圣徒相顾无言,都默不作声的做自己的事情。 哪怕最近惹下大麻烦,大家也没人觉得这是大祭司的不对。 之前黑船圣徒还没被鱼骨刺上刺青,归宿基本都是化作孽物的时候。 大祭司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不断的寻找新的祭祀对象,到处撒网,重点捞鱼。 那勾勾搭搭,有过联系的自然不可能只有一个。 之前去陆地上,寻找那颗水晶球,也是为了勾搭其中一个。 不过,他们现在背上了纹身,这位连祭祀都不需要,他们怎么可能还去勾搭其他的妖艳贱货。 但问题就出在这了,有一位妖艳贱货觉得,你跟我谈了,那就必须谈成,要强买强卖。 黑船圣徒自然不愿意了。 人家现在背上背着个镇压纹身,然后他们借力的对象,都被纹身之主抓回去当充电宝用了。 黑船圣徒从来就没这么爽过。 怎么可能还会鸟这种不讲道理,强买强卖的货色。 这不,经过了水晶球两次占卜,大祭司果断决定跑路,避避风头。 那可怕的力量,还在紧追不舍,也不知道那位不讲理的邪异,怎么就忽然复苏了。 可能是被气炸了,气的直接复苏,准备亲自追上来,强迫他们。 反正看水晶球第一次占卜,好像就是这么个意思。 第二次占卜,就看懂了“一路向西”四个字,后面的嗨到飞起没看懂。 他们在这跑路,到了一半,就见云层之中,有一头巨大的巨鲸,像是迷失了方向,从云层之中坠落下来,化作一道斜线,坠入到海中。 大祭司愣愣的看着这一幕,忽然就悟了。 “快,快点追过去,看看什么情况。” 黑船圣徒追到了那头巨鲸,巨鲸眼中泛着迷蒙,仿佛忍受着巨大的痛苦。 远方已经有巨兽,似是感应到似乎有巨兽陨落的气息,正在靠近,准备大快朵颐。 那巨鲸意识不清楚,却也没有对他们做什么,眼睛望来的时候,有明显的智慧生灵才会有的光芒,那是痛苦和求助。 大祭司拿出了水晶球,犹豫了一下又收起。 他决定还是遵从刚才那一瞬间的感悟,占卜太多了,不是好事。 他拿出一些资源,救了这头巨鲸,给其疗伤,甚至还拿出一些珍贵的,能稳固神魂的资源,喂给了巨鲸。 巨鲸恢复的很快,而且跟他想的一样,这头巨鲸很不一样。 按照大祭司的经验,这头巨鲸的体型,应该是年纪已经非常大了。 而且这巨鲸身上煞气不重,眼神里非常有智慧,稍微恢复点之后,便很客气的向他们表示了感谢。 巨鲸迷路了,它被一种未知的力量引导,越来越迷惑,前些天,又听到了又刺耳又低沉的呼唤,不知怎么的,就到了这里。 此刻坠入深海,又以大量资源恢复,总算是清醒一些了。 大祭司给巨兽检查了一番道。 “你的血脉发生了变化,变化太快了,你承受不住。 只是为什么会这样,我不懂,我也从未见过。 不过,慢一点,应该会好起来的。” 巨鲸恍然,瞬间就理解了,它的身体,也开始随之发生变化。 力量开始变得凝练,体型都开始缩小了一些。 “谢谢你,我叫云鲸。” 大祭司有些震惊,他可从来没在深海见过灵智如此之高的巨兽,而且还有名字。 想到之前那一闪而逝的灵光,他把自己遇到的困难说了一下。 云鲸了然,在恢复之后,便钻到黑船之下,以身体托起黑船。 云气凝聚,云鲸摇曳着尾鳍,从海面脱离,托着黑船,飞天而起。 当脱离海面的这一刻,大祭司就明白,似乎已经安全了。 追着他们的那位,似乎是没办法离开深海的。 …… 深海之中,黑暗的海底,翻滚的黑烟,不断的凝聚。 一头步入生命尽头的巨大乌贼,被弥漫海底的黑烟卷入其中。 疯狂的挣扎之后,那头身形数千丈的巨大乌贼,彻底的消失在黑烟里。 黑烟开始凝聚,凝聚出一根根黑色的触手,黝黑的眼睛也随之睁开。 那双眼睛,望向西方,满是贪婪的从海底钻了出来。 就在它出来的这一刻,它感受到了在海底回荡的呼唤。 还有一股力量,卷动着它庞大的身躯,向着一个方向前进。 不,那不是卷动它刚刚凝聚出来的身躯,而是卷动着它的意识,它在主动控制着身躯飞速窜行。 它明明在海底,却还是感觉到自身在坠落。 不断的坠落,最后,它看到了一个巨大的漩涡,它在向着漩涡坠去。 也感受到这里回荡的呼唤,越来越强。 不知多久,最后一声绝望的哀嚎之后,它彻底坠入漩涡之中,彻底消失不见。 整个世界的呼唤,似乎都犹如实质,似乎都在向着这里坠落。 可是这一幕,却无人知晓了。 …… 飞在云层之中,云鲸庞大的身形,轻而易举的托起黑船。 大祭司遥望着东面,神情有些呆滞,脑海中的不时会出现的感应,消失了。 那个要追着他们强买强卖的邪异,消失了。 他有些呆滞,他所有的知识都告诉他,那个家伙可能是放弃了。 可是他的理智却告诉他,对方是字面意思的彻底消失了。 因为那种完全不讲理,只会极端的家伙,绝无可能放弃。 就好似一瞬间,对方便消失了。 他没敢说对方已经死了,是因为他不知道什么力量能杀死那种鬼东西。 他只是能确定,麻烦好像没有了…… 这就完事了? 大祭司没敢轻易放松警惕,麻烦是在他飞天之后消失的,反正短时间内,他肯定不会再落入深海了。 “你不是说,你要找什么东西么? 是在南海么? 要不,你就往南走吧,最好别靠近人族的地盘。 陆地上的人族,对海中巨兽不是很友好。 我可以帮你问问。” 云鲸了然,在云层之中调转了方向,向着西南的方向前进。 …… 失败的排队一号,联系了车轮,让车轮在余子清这,帮他说了不少好话。 说是已经找到了上次失败的原因。 想请余子清再联系一下,再重新补全一下信息。 之所以没联系花神,也没联系火柴人,纯粹是觉得车轮最靠谱。 车轮老实人,没只说好话,而是老老实实的说起他对排队一号的了解。 余子清明白,上次失败,肯定不是排队一号主观上的问题。 布施仪法,呼唤对方的真名,构建了联系。 “我真不是不想出去,我也没有隐瞒,我想肯定就是呼唤的问题,我的记忆多了些。” 刚联系上,排队一号就赶紧解释了一遍。 然后余子清还没说什么,他便开始将自己用来保护意识的记忆盔甲,完全展露在余子清面前。 一副生怕余子清懒得理他的样子。 余子清没说什么,立刻开始观看。 他之前得到的信息,大都是以车轮他们为媒介,因为在浊世污泥海,时间太久了,相熟的人,相互之间,几乎没有什么秘密。 亲自察看其本人的记忆盔甲,等于直接阅读对方凌乱,又有大量断层的记忆。 排队一号说的不错,的确多出来不少。 这是他们进入浊世污泥海之后,第一次出现记忆增加的情况,以往都是不断的削减。 削减到最后,再无任何防护的时候,意识便会湮灭在浊世污泥海。 听他们说,是所有人都出现了增加,无一例外。 余子清对照着之前获得的信息,在原有记忆基础上,几乎跟以前没什么区别。 而多出来的信息,一是有关古神,和古神呼唤,但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东西,详细的则没有。 后面多出来的,便是大量其他的记忆。 有关诸神,有关战争,有关浊世污泥海深处那位。 浊世污泥海深处这位,曾经位列诸神之一,曾经参加过诸神与古神之间的战争。 古神呼唤之后,多出来的大量新记忆里,跟这位相关的,便占据了大头。 余子清看得眉头紧蹙。 因为记忆里,只要是出现这位的身影,都跟打了厚码似的。 看到这位端坐云端,光华刺目。 看到这位惩戒眷属之族,将其灭了一半人口,尸骨如山。 血腥的献祭场面,更多多不胜数。 到了人族出现,豢养人族,也如同曾经的属族一样,没有多大区别。 反抗过的种族不少,成气候的,就只有妖族和人族。 但那付出代价,却都是难以计量。 仅仅这记忆里零碎的画面,死掉的生灵,就已经多到无法计数,入目全部都是尸骸。 看完了新增加的记忆,余子清沉着脸沉思。 排队一号有些忐忑,他实在是不想待在沉沦之渊了。 上一次又出现了大风暴,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 有了车轮他们的成功经验,这希望之光,实在是太过耀眼。 有了对比,他才会如此的执着这件事。 如今付出什么代价,他都愿意尝试。 “下次可以再试试么?”排队一号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句。 “唔……” “我已经跟其他人商量过了,这次是所有人都增加了记忆。 我失败了,他们也可能会失败,不如就让我来再试试。 若是我成功了,他们自然也能成功。 若是每个人都可能失败,那太浪费阁下的时间了。” 排队一号话都说到这了,其他人也都愿意,余子清还能说什么。 他也想再试试,这次能不能判断成功。 “行吧,我再试试。” 排队二号估计还要一段时间才能苏醒。 而且余子清有了个新想法。 身上没有挂件,实在是太危险了,太没安全感了。 要是再出现什么意外情况,万一被人打死了怎么办? 去别的地方找挂件,实在是不太好找,因为那些修士强者又不傻,没死仇的情况下,谁疯了来把他朝死里得罪。 那找挂件的地方,最合适的就是浊世污泥海了。 而且这些家伙,实在是太抗揍了,意识都被打昏迷了,过段时间都能自己苏醒过来。 只要余子清不是专门针对,有意识有针对的下死手,经过数次实验,可以确定他们肯定是死不了的。 那么,余子清帮他们脱困,给他们找真形,找出路,他们轮着给余子清当一段时间护卫,不过份吧? 救出来一个,身上再带一个当挂……不,当护卫。 顺便再试试,现在身上能不能一次带出来两个。 恩,很合理。 再次来到浊世污泥海,排队一号说,这几天,又多出来了一点记忆,他非要余子清再看一遍,以求能达到最高的成功率。 余子清遂了他的愿,又看了一遍,这次多出来的,依然还是跟浊世污泥海深处那位有关。 数量不多,可是这次,在新记忆里出现了一个鬼物,很普通。 余子清布置好仪法,再次请神。 在看到排队一号化作的白雾的瞬间,怀中锈剑上的锈迹,开始脱落了。 这一次便判定成功了。 余子清目光凝视着排队一号,心里在琢磨,为什么? 按照他的推算,排队一号新出现的那些记忆,全部加起来,排除掉,应该也不足以让某块木板缩减到及格线之下。 因为那些新记忆,跟排队一号相关的,很少。 现在为什么就能激发判定了? 仪法进行的很顺利,余子清在出手之前,开始尝试着设置前置条件。 这次,他设置的是,推演出来一门,可以用来研究判定的方法。 研究好判定,有更深层次的了解,才能更好的去完成判定,更好的出手。 然而,就在余子清准备出手的时候,余子清都做好了准备,这种方法无法推演,甚至因为前置条件,无法出手的时候。 判定完成了,而且消耗的力量,远远比预想之中低得多。 因为出乎意料的,推演竟然是直接在大衍初章的基础上,开始往后推演了。 一路将大衍初章推演到第三十一层,余子清直接出手了。 落入他体内的排队一号,被一个耳刮子抽晕了过去。 全力出手一击,完成了这一次的接人。 余子清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 他不明白的事情,忽然有点多了。 为什么会直接开始推演大衍初章了?大衍初章就是帮他研究判断,挖掘其本质的方法? 还有,这次判断得来的力量,也远比预期低得多。 可能才堪堪九阶巅峰的程度,而且玄妙也低得多。 为什么? 他亲自将排队一号的记忆盔甲,里里外外,详细的翻阅了两三遍了,按理说,这次肯定能突破极限的。 哪怕境界没有到十阶,玄妙却绝对会非常高。 为什么没有? 按照分数来划分的话,这一次的判断,最多六十五分。 甚至还不如之前的火柴人和花神。 明明信息更多,凭什么分数更低了? 要么,是他对判断的总结出了一些差错,要么,就是问题出在排队一号身上。 可能排队一号之前无数岁月里,损失的记忆太多太多了。 余子清给其他人说了一声,这次成功很勉强,应该就是因为新出现的记忆。 所以,下次,该谁了,他就要仔细的了解他们所有的记忆。 先给其他人打个预防针。 等到余子清离开。 浊世污泥海的最深处,沉沦神只一部分意识,还在继续的复苏。 他现在要做的,就是复制逃出去的那部分意识的成功经验。 他的确还没弄清楚,为什么上次仪法会失败,但不重要,他只需要知道,如何做就行了。 将意识分散,不断的化作属于那些混蛋的记忆,在彻底化作属于他们的记忆之后,便会自然而然的散去自我意识。 在这种情况下,甚至可以说,逃出去的那部分意识,是已经不存在了。 反正让仪法成功,是肯定没有问题的。 这是绕过王子轩那个耻辱败类带出去那些东西,也能离开这里的方法。 一想到本来他可以自己离开,却被王子轩给破坏了,现在必须借助那些他原本看不上的蠢货,才能离开这里。 他就火气上涌。 等到出去之后,无论如何,一定要将王子轩溺死在沉沦之渊里,让他在这里沉沦,将其折磨到慢慢湮灭为止。 随着沉沦神只的火气上涌,沉沦之渊里,又开始泛起一些波澜。 那些排队等候的家伙,再次抱团取暖,抵抗着因为泛起波澜,开始变得更加强烈的无穷恶意。 沉沦神只的一部分意识,开始跟随着暴烈恶意的侵蚀,慢慢的渗透到一个个排队派的记忆盔甲里。 上一次,他都觉得有些大意了。 排队一号增加的记忆明显比其他人多,这就是破绽。 这一次,他的意识不断的分散,每个人的记忆盔甲里,都在增加新的记忆。 他的意识,在慢慢的消散,全部化作了记忆盔甲里的记忆。 而在沉沦之渊的深处,他那还未苏醒的意识,也随着清醒意识遁走,不断的有新的意识,从浑浑噩噩的状态,不断的苏醒。 继续持续这种过程。 上一次,他被悬崖神王,强行唤醒了一部分意识。 现在是他自己,主动去继续强行唤醒剩下未苏醒的意识。 时间在持续。 等到他觉得差不多了,便停了下来,恢复了平静。 抱团取暖的这群家伙,眼见沉沦之渊慢慢恢复了平静。 又有人悄悄潜入到深处感应了一下,依然能感应到最深处那位还在沉睡。 刚才似乎只是又翻了个身。 “自从呼唤之后,这位的反应越来越频繁了,可能距离真正的苏醒已经不远了。” “是啊,如今记忆盔甲在不断加厚,我反而越来越不安了。” “还是等着吧,那个人族,已经尽全力了,已经非常快了,我们多扛一段时间就好。” 排队派在互相交流信息,互相鼓励,气氛那是前所未有的和谐。 他们根本没人察觉到,沉沦神只已经复苏了一部分,他的意识,混在这里无穷无尽的恶意里,根本没人能察觉到他。 甚至连侵蚀,都像是恶意在侵蚀,完全不害怕被发现。 沉沦神只,静静的听着这些家伙的交流。 不断的唤醒自己尚未苏醒的意识,又掐着时间,隔一段时间,就掀起一点点小波澜。 每一次小波澜之间的间隔,都在慢慢的缩减。 几次小波澜之后,就来一次稍稍大一点的波澜。 趁着每次波澜出现,他们抱团取暖的时候,便将苏醒的一部分意识,悄悄渗透进他们的记忆盔甲里,化作属于他们的记忆。 自从呼唤之后,所有人的记忆都在增加,大家都习惯了。 而所有人都在增加,却也就不会有人怀疑。 一切都非常顺利。 他只需要等着就好。 出去一个,就算是他也出去了一部分。 所有人都脱困,也代表着,他也完全脱困。 到时候,第一件要做的事情,便是先收拾了王子轩! 正文 第二个护道人 余子清可不知道沉沦神只玩的这手操作,他现在还在琢磨,怎么安排新出来的排队一号和二号。 按照之前安排车轮、火柴人、花神的经验,将他们套入到时节或者节日里,是最合适的。 这样,过节的时候顺便让这些家伙过个年,但是正常情况下,他们却不会占据主动。 这样长期下来,互惠互利,在基础的文化认知层面,他们其实是有依附的性质。 那以后只要基础文化传承的根不断,那大局就不会有改变。 反正整体大局肯定是不会再变成上古之前的样子了。 至于跟过节、闹腾、开席这些关键词有关的东西,余子清想要找,连家门都不用出。 锦岚山这些家伙,还有那些爱跟着凑热闹的饿鬼,绝对就是这世上最擅长这些东西的人。 如今有了阮人王在,有余子清主动让他们闹腾,可算是放飞自我了。 锦岚山一年到头,每天都能给找出来个节日。 这些家伙甚至为了不让每天都过节,听起来太过离谱,还给分了种类。 大节日平均下来月一个,小节日每月有几个,剩下最多的,就是传统习俗。 再最后,实在是硬凑,硬要天天过节不太好,就找事情才凑。 比如今天新的锦岚菇发芽了。 明天老羊给传回来的,养锦岚菇用的惊蕈术,村子里终于有人成功入门了,那必须庆祝。 最后连阮人王本身,都给算进去。 最重要的,这些家伙,今年过的节,和去年过的节,重复的部分,顶多只有三分之一。 这给了余子清足够的灵感库,余子清便任由他们闹腾。 还有一个原因,不给人找点事做,发泄发力,早晚要出矛盾。 现在多好,相互之间有什么矛盾了,现场干一架,只要打不死,问题都不大,打完了该干嘛就干嘛。 说不定干架之后,谁实力提升了,都能转头勾肩搭背的再庆祝一下。 余子清想要找灵感,就在锦岚山没错了。 完事了,再去大兑,结合实际情况,看到合适的往里面套就行了。 前期探索和程序都有了,剩下的不是很难。 余子清这边忙活着了几个月之后,又去了一趟大兑,开始安排工作。 另一边,大震,横断山脉西侧。 经过锁定卫氏初祖的踪迹,还有几次交锋,现在已经进行到下一步了。 一堆院首亲自出马,谁也不愿意落后,他们都想拿到第一手的情报。 比如,现在就根据余子清给的情报,加上卫氏给的情报,整出来了一种防护法宝,专门用来针对卫氏初祖。 法宝已经被工具人强者亲自试验过,对卫氏初祖能力的引导性极高。 上一次,要不是卫氏初祖有一丝不死不灭的特性在身,他已经被活活打死了,连逃都逃不掉。 如今,离火院和琅琊院,都给予了技术支持,离火院找到了一些可能会有用的资料。 而琅琊院,更是在皇室的书库里,找到一本落灰的游记典籍,经过考证,是数千年前到一万多年前的一位强者留下的。 典籍里的记载,让这些院首很是重视。 所以这一次才会亲自出马,要亲自来观察。 老羊混在人群里,大家都很谨慎,没有冒然进入极寒禁地。 而是越过横断山脉之后,不断的搜集各种信息,顺着极寒禁地的边,一边走一边做研究做记录。 老羊不算主力队员,他也很低调,几乎很少在他不擅长的东西上发表什么意见。 他的学识,在横向广度上,实在是太宽了。 他自己能利用这一点,来做反向排除法,其他人自然也能。 他不想暴露太多他忘记的东西,而后面重新去掌握,需要耗费不少时间,还没有追上进度,距离补回来忘记的那些,还差的很远。 距离当年大日凌空所在的地方,越来越近,老羊反而越来越平静了。 当距离灾难发生之地,还有数千里的时候,就已经看到了一些变化。 有院首推测出来,那极厚的冰层之下,出现了巨大的空洞,可能就跟当年的大日凌空有关。 然后,就有人顺势接话,说这里距离记载之中的灾难发生地很近了。 那还有什么好说的,这些院首哪个是能忍得住好奇心的人? 那件事时至今日,都还没个详细的结论,只是因为太远了,又有大禁地,没有绝对的必要很难来这里,这才没多少强者来反复探查而已。 现在来了,自然顺手研究一下。 因为已经有人将这里的一切变化,都跟极寒禁地联系在一起,卫氏初祖也跟极寒禁地有直接关系。 当再次越过一片绵延的山脉,入目便是一片巨大而平整的冰原。 “这里的山脉和冰峰雪山,都曾经遭遇过巨大的冲击。” “不错,看起来像是烈阳之气,以最为激烈的方式爆发了。” “按照极寒禁地的特点,那些烈阳之气,没有丝毫残留,想来都是被吸收了。” 越过山脉,院首们便立刻开始了讨论。 随着前进,很快有人发现了,地势在不断的下沉,挖开厚厚的玄冰层之后,还在下面发现了一些生灵的残骸痕迹。 “这里的山石,曾经必定是长期在水中,还有这里冲击造成的山峦,都是痕迹……” 一个月之后,天寒地冻,一望无际,尽是雪白的世界里,众人站在冰原上,目之所及,已经一个月没有什么变化了。 几个院首还在争论。 “按照我的推演,此地绝对就是当初大日凌空爆发的中心点。”一位离火院的院首,周身飘着八种罗盘,指了指脚下,言之凿凿,很是自信。 “你半个月前,七天前,都是这么说的。” “研究哪能不出错的?都得根据实际情况,不断的调整纠正。 这鬼地方,相似度极高,环境这般恶劣,变化也极快,又受到极寒禁地影响。 反正这次我很有把握,至少有八成把握了。” 离火院的这位院首,还想争辩一下,最后也懒得说了。 因为他其实也没有太大把握。 这鬼地方变化实在太频繁了,要是到了极寒禁地,受极寒流影响,那变化更快。 便是卫氏这种祖祖辈辈都在这边探险的家族,也只是探索出一些相对安全的路径而已,不可能完全了解。 众人讨论了一会儿,看了看周围一成不变的环境,实在是看不出来,这里哪里像大日凌空爆发的中心点。 老羊一直不说话,他其实也看不出来。 自从靠近这里之后,他就感觉到,自己对这里一点熟悉都没有。 他遗失的可不仅仅只是学识,还有别的记忆。 他当初将有关这里的所有记忆,都抛弃掉了,才绕过了缄言神咒。 跟着院首的人,立刻开挖。 冰层极厚,早就冻结化作玄冰,硬度极高,堪比玄铁。 以特殊配置的药剂,加上特殊的挖掘法宝,挖掘进度倒是也不慢。 花费了数天时间,向下挖掘了上千丈之后,终于,看到了因为巨大冲击造成的痕迹。 而冲击的痕迹,跟一个多月前的明显不一样,更像是自上而下的巨大冲击造成的。 他们不断的调整挖掘方向,又花费了几天时间,终于挖出来东西了。 选冰层上,一个直通地底的大洞里,有几位院首跟着下来了。 蜍叶也在里面。 他们挖掘到一具金身骸骨。 那骸骨被冰封在玄冰之中,昂首挺胸而立,双手举过头顶。 “道纹金身,骸骨不朽,这人是个九阶体修,生前的实力应该很强。” “不错,这里肯定就是当初大日凌空冲击的最中心点,看这里残留的纹路。” “真是可怕啊,神韵崩散,竟然还能残留下没有神韵的道纹。” “所以,这位体修当年在这里?还是一百多年前的时候,他的骸骨已经在这里的?” “不清楚,可能是已经在了吧,天下体修强者,数量极少,没听说过谁陨落了。” 蜍叶站在那里,一言不发,眼皮微微耷拉下来一点,强忍着内心掀起的波澜。 这个人,他知道。 这是老羊当年的护道人之一。 知道这位的人只是极少数,蜍叶都是因为一次意外才知道的。 那时他跟老羊一起出门,那时候他们都还未入道,实力很差,遇到了意外情况,就是这位忽然现身,救下他们俩的。 知道对方是体修,也是因为对方以肉身硬扛着洞天崩塌,将他俩救出来的。 他不知道这位体修,为什么愿意做老羊的护道人,老羊也没说过。 此刻,蜍叶压下心头剧烈波动的心绪,悄悄瞥了一眼老羊。 老羊跟其他人一样,因为他已经连他曾经的护道人都不记得了。 蜍叶心里明白,当年这里肯定是出了大事。 这位护道人,是留下断后的,最终死在了这里。 而老羊另外一个护道人,也陨落了,这个老羊倒是记得,蜍叶听老羊说过。 至于其他,就没了,很多关键的东西都忘记了。 可是老羊却还是本能的察觉到危险,最终能活下来,一方面是老羊以所有人都没想到的方式,借邪道之手,受造畜之法,化作一头羊。 另一方面,真就是纯粹是靠运气。 因为但凡追杀之人,再加把劲,宁杀错不放过,老羊就无了。 甚至于,老羊自己都疑惑,为什么后面没什么大动静了。 此刻,老羊跟其他院首一样,都在研究这具被冰封的骸骨。 他不记得的太多,只能借其他院首的力量和学识。 一堆院首凑在一起,互补之后,远超他的预期。 这些院首,只是花费了一个多月的时间,就找到了大日凌空爆发的中心点。 中间也只是错了两次方向,第三次,就找到了大致位置,再经过不断的调整,便精确的找到了这具骸骨。 老羊不记得这个人,但是哪怕从无到有的推断,他也能推测出一些东西了。 这个人跟他有直接关系,肯定是大日凌空的时候,死在这里的。 他现在对体修的了解,早就今非昔比,只是看了几眼,察看了一下周围的环境。 他便能看出来,这个人最终只剩下一具骸骨,是因为生前压榨的超过了极限,一身血肉在还未死的时候,就已经消失了。 而其骸骨,早已经化作了道纹金身,难以磨灭。 可此刻,也仅仅只剩下骸骨了。 骸骨上的神威,也早已经在临死之前被磨灭的干净。 甚至说直白点,此刻的骸骨已经化作了最普通的顶尖材料。 这个人天赋一定特别的好,是天生的体修,一定是体修之道上有望十阶的天才。 这个人一定不是来杀他的,这种顶尖体修强者,要杀当年的他,他不可能活着。 他的护道人,挡不住的。 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这个人是来帮他的,却死在了这里。 老羊心中涌出一丝哀恸,不明所以,不知为何。 那一丝哀恸,难以抑制的侵蚀,让他的心绪不由自主的随之波动。 他后退了几步,退出了研究。 他看了一眼蜍叶,什么都没说,蜍叶只是看到老羊眼底藏不住的哀恸便懂了。 “还是先将这位强者的遗骸带走吧,以后再说。” 琅琊院的几个院首,对视了一眼,什么都没说,就默认了蜍叶做这件事。 离火院的院首,还有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被人悄悄传音,才明白过来,立刻也不出言说什么了。 蜍叶的老友,当年陨落在荒原的大日凌空,那位修道者天才,就这么陨落了,实在是可惜。 蜍叶当年还亲自来这边探查过,可惜,蜍叶来的时候,什么有价值的线索都找不到。 这次,他们这么多人通力合作,还有强者护持,一路一点一点的研究,一点一点的收集信息,也错了好几次,才找到中心点。 这具骸骨,自然可能跟当年的事情,有很大关系。 切割下玄冰之后,蜍叶将被冰封的骸骨收起。 研究还在继续,找到了中心点,这里残留的各种痕迹也不少,哪怕没威能残留了,也依然能找到不少东西。 接下来几天,大家就走不了了,暂时驻扎在这里。 在那极厚的冰层之中,搭建的临时落脚点里,蜍叶看着老羊走来,便知道,老羊都有点沉不住气了。 他暗叹一声,挥手布置好一个密室禁制,开门见山的道。 “那是你的护道人之一。” “我还有另外一个护道人么?” 老羊此话一出,眼中的悲痛便再也压制不住了,整个人都陷入到巨大的悲痛之中。 他对这个人的一切,都不记得了,可是心中涌现出的悲痛,却如山崩海啸,来的更加猛烈。 “你有两个护道人,这位只是没在人前露面而已。” 蜍叶看老羊不记得了,也依然难以自控的样子,还有点话没敢说。 当年他第一次见到这位强者的时候,就觉得那关系,好像不太像是一般的护道人,真是豁出命了也要护住老羊。 说真的,当年要不是那次意外的时候,老羊死死的抓住他,那护道人会不会搏命把他也一起救了,还真不一定。 因为那护道人还是个女的…… 能让一个女的护道人,还是个顶尖强者,默默的守护着,还不在人前露面,作为底牌。 就老羊以前那恨不得一年到头都把脑袋钻进书里的鬼样子,蜍叶真想不到还有什么别的可能,凭什么。 说不好听的,另外那个护道人陨落,老羊可没这么大反应,一副情绪失控的样子。 “我推测,你能活下来,就是因为你这位护道人,平日里不露面,很少有人知道的原因。 要对付你的人,自然是要尽十二分力,不会低估你。” 老羊眼中含泪,内心悲痛不已,他点了点头,没说话。 蜍叶暗叹一声,继续道。 “你尽量控制一下自己,出了这个门,就不要让任何人看出来。 这次能进行的挺顺利,那是这次几乎集结了平日不可能集结到的力量。 大家都对这里的变化很感兴趣,一定会得到更多的信息的。 你就老老实实的配合吧,不要往主力里凑。 我怕你控制不住自己。” “好,我明白。”老羊点了点头。 蜍叶把老羊留在密室里,他则出去继续亲自搜寻痕迹和线索。 老羊坐在那里,一动不动,良久之后,他闭上眼睛,进入了七楼戒指里,难得主动召唤一次余子清。 片刻之后,余子清晃晃悠悠的走上来。 “哟,您老难得召唤一次我。” 老羊的声音有些颤抖,带着一丝哽咽。 “我们追查到大日凌空的最中心位置了,找到了一具骸骨。 我只是看到骸骨,就知道,那肯定是一位女修。 她是我另外一个护道人。 而我不记得有关她的一切了,非常彻底。 蜍叶没说,我也自己有猜测了。 因为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 还有,能遗忘的如此彻底,只可能是有一次缄言神咒,只针对我这个护道人。 但是我觉得不是,我觉得可能是其他的东西,才能让我遗忘的如此彻底。 她一定对我很重要。 而蜍叶说,她几乎没有在外人面前露面过,极少人知道。” 老羊絮絮叨叨的说了一堆,余子清都沉默了。 停顿了片刻之后,老羊的情绪似乎好点了。 “我怕我控制不住情绪,我必须要找个人说一下。” 余子清不知道说什么了。 突破性的进展出现了,有那堆院首在,想要继续追查到更多,是必然的事情。 要是正常情况,余子清还可能会揶揄老羊一句那是不是我师娘啊。 可现在…… “你不要冲在前面了,我觉得你现在已经不能冷静的做研究了。 至于其他,只需要追查事实,研究现有的东西即可。 你要是实在忍不住了,就赶紧把那个卫氏初祖宰了,发泄一下火气吧。 无论查到什么,你都要忍住了。 要算计人,要杀人这种粗糙的活,不适合你。 交给我就行了。” 俩人就这么坐在这里,良久都不说话。 老羊无声的抽噎,悲痛的难以自已,因为找不到根,脑海中没有印象,反而更难以宣泄。 余子清沉默着,暗暗琢磨。 必须加快了,既然最直接的,跟青萍有关,那么,先找到青萍,想办法抓住他,审问他。 这个难度有点高,那就只能引诱了。 正文 第三四零章 活捉抓捕,剑道对峙(6k) 余子清从来没见过老羊这样,哪怕当时变成羊,饿的皮包骨头,指不定哪天就被宰了吃肉的时候,老羊的情绪都一直很稳定。 那位护道人到底是谁,叫什么名字,跟老羊有什么特殊关系,老羊都不记得了。 余子清只是想想,要是有天,老羊、里长他们都不在了,自己却不记得他们,下一次见到,就只剩下一具骸骨,他就感觉特别难受了。 安抚好老羊,余子清也没心情在大兑待着了。 给老张他们安排了一下,定下一个大方向,他便离开,前往大震。 本来是想把排队二号先给安排好了,谁想,到现在还没苏醒。 昏迷的时间越长,约等于更实诚,余子清自然也更重视点。 像之前失败过一次的排队一号,第二次判定得来的力量也不是特别强,作为护卫就更合适点。 毕竟作为护卫,要干活的时候,是要先挨个大比兜子…… 这可比一次性挂件好用多了。 余子清离开的时候,老张倒是说,把甲十四叫来,让甲十四跟着干架。 余子清还不想暴露他就是现任兑皇的事,也不想耽搁甲十四,甲十四可是大兑目前最有希望突破十阶的人。 这关乎整个大兑安全的事,还是求稳比较好。 从大兑出来,余子清一路北上,到了锦岚山禁地之南,余子清来邗栋的小院坐了坐,坐定之后,立刻布置密室。 “栋哥,有点事,不得不来请教一下你。” “你尽管问。” “现在有点事,我必须要做,而且可能要引青萍出来。 我有很多事情,想要从他口中问出来。 我想请教一下,怎么才能控制住他。” 邗栋砸吧了一下嘴,一时半刻不知道怎么说了。 “栋哥想到什么就说什么吧。” “那种剑修,虽然我不知道他具体实力如何,也能确定,怕是很难抓到的。 而且,剑修能修到九阶,必定是剑心通明,意志坚定之极。 怕是根本不可能从他嘴里,问出来他不想说的事情。” 邗栋说完,一旁的女魃就有点看不下去了。 这明显是出大事了,不然不至于要到下死手,还要活捉的地步。 “出什么事了?能说么?”女魃问了句。 “倒也不是不能说,就是有点麻烦。” “尽管说,要是我和邗栋能出力,你可不能拦着我们。” “这……”余子清就把事情从头大概说了一下。 从卫氏初祖,到青萍救下了卫氏初祖,再到一堆院首去大震,现在已经快要拿捏卫氏初祖,然后青萍可能也在。 有些事,事关老羊的,余子清没说,女魃倒是听出来肯定没这么简单,但她也没问。 她知道,现在只需要找到对付青萍的办法,或者说从青萍口中问出来一些事的办法就行。 而且,她能听出来,余子清关注的重点,最优先的不是要弄死青萍,而是弄清楚青萍知道的事情。 所以这事才会很麻烦。 毕竟,只是杀人向来是最简单的。 “让邗栋陪你去一趟吧。” 女魃转头看向一脸懵逼的邗栋,很认真的叮嘱道。 “记住了,重点是从青萍口中问到一些事情。” 邗栋点了点头,沉声应下。 “面对一个剑修,我便是想要留手,也没有机会的。” 女魃暗暗松了口气。 余子清的确没想让邗栋出手,总感觉让邗栋出手,就是让邗栋去对付他老子。 只是他没说,女魃却很敏锐,先开口了。 而且邗栋似乎也根本不介意这种问题。 皇室子弟,的确跟他们这些普通人家不一样,说好听点,也就约等于大族子弟之间,只是同姓,仅此而已。 从小院出来,女魃没跟着,说是她跟着不太合适,只会激化矛盾。 只有邗栋自己,可能还有一丝机会,可以直接问出来一些事情,她要是在,那绝无可能。 女魃很明事理,临走之前,还单独拉着邗栋交待了不少东西。 有邗栋跟着,余子清自然放心不少,若论干架杀人,锦岚山这片,目前可能真没有人比邗栋更擅长了。 而且,邗栋出门还背着剑了。 别管邗栋境界如何,只要他带着剑,余子清就敢说,在他拔剑的那一刻,刨除极个别境界极高的老古董之外,比如山君这种,邗栋必定当世杀伐第一。 之前那把只是温养了三百年的白剑,在余子清手里,就堪称地图炮了。 而那把黑剑,已经温养了上千年的时间,想想就可怕。 在路上,余子清不放心的再联系了一下老羊,老羊的情绪倒是稳定下来了。 而那群院首,在发现了感兴趣的事情之后,也依然没忘了卫氏初祖这个课题,事情也在有条不紊的推进。 下一次,他们就会用研究出来的东西,试着将卫氏初祖抓住。 不过老羊根据这一次的经验来判断,一次就抓住的概率不大。 那家伙不死不灭,实力本身也很强,要是不解决掉,谁知道这货会干出什么事。 大震那边,震皇都准备亲自出手,堵在横断山脉,反正是绝对不会让卫氏初祖来到这边。 还有没出手的强者,还有离火院的力量,琅琊院摇来的人,没直接出手也是因为要围堵。 把一个没有牵挂的强者逼到绝境,那就必须把事情做绝,绝对不给对方翻盘的机会。 余子清听完之后,道。 “你们现在是在极寒禁地南边,就按照原来的路径推吧。 把卫氏初祖向北边逼,就像是逼着他从北边离开极寒禁地。” “冒险了吧?他若是真的逃走了,这种疯子会很麻烦的。” “他不会逃出去的,只有在极寒禁地,他才有地利,阳魔才有可能会帮他,他只要敢离开,就是自寻死路。 他又不傻,在这里耗着,时间越久,对他越有利。 难道你们一堆院首,再加上附带来围堵的人,能陪着他一个人永远耗下去? 就现在这样最好,能败他,却抓不住他,也杀不掉他。 一点一点的逼迫。” “你想逼迫青萍出手?”老羊念头一转就明白了。 “是。” “不会的,他不会出手的,之前大乾那传来了一些信息,很有用。 说是在皇室书库里翻出来的游记,可是我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是扯淡。 肯定是有人不知道用什么办法,才放在那里没多久,让琅琊院的人找出来的。” “你连大乾皇室的书库都去过?” “去过,只是不能像在琅琊书库里一样,慢慢翻而已。 当年我亲自出手,宰了白阳圣母一次,我什么都不想要,乾皇却不能不给。 最后就去了皇室书库看书。 这次那本游记所在的那一大片范围,我的确没细看那里的书。 可是那里库存的所有的书,摆放位置和目录,我早就给构建记录下来了。 就是为了以后方便看书找书,节省时间。 那里压根没有这么一本书,至少像他们说的,已经数千年前了,绝对不可能。 哪怕那本书的确是数千年前就编撰好的。 青萍就只会用这种不引人注意的小手段来达到目的,他不会亲自出手的。” “那上一次呢?他可是亲自出手救人的。”余子清忍不住回了句。 “……”老羊被噎了一下,跳起来就给了余子清一脚:“你不抬杆子会死么?” “行行行,您老说的对,青萍也想弄死卫氏初祖,所以,我才想着引他出来啊,这次有别的办法,引他出来,邗栋跟我来了。” “这……”老羊没话说了。 老羊气呼呼的下线,几乎每次都会被余子清气到。 余子清咧着嘴笑了笑,晃晃悠悠的离开七楼戒指,继续赶路。 他现在越来越想传送门了,从荒原南的大兑,赶路到大震,路上都得花费大量时间。 要是从南海大岛出发,那路程远的更是要命。 没传送门的话,以后从锦岚山到南海大岛往返,每次都会这样。 都怪卫氏初祖,耽误那些院首的研究。 另一边的大震,这些院首可没这种想法,他们开心的很呢。 在以前,甭管离火院还是琅琊院,便是他们的护道人,肯定都不会让他们亲自来极寒禁地这种大禁地冒险。 现在搜集到的信息已经非常多了,包括在横断山脉内搜集到的东西。 开百八十个小课题,完全没有任何问题。 还有个卫氏初祖的课题。 这些家伙能不开心么。 甚至于,让卫氏初祖逃掉好几次,其实都是课题的一部分。 真要是不死不休的战斗,哪会费这么大劲。 又重新锁定了卫氏初祖的位置,这次还有四位院首,包括老羊,都来亲自来观战参战。 他们推进的方向,便是一点一点的将卫氏初祖向北边驱赶。 因为北边没人,是死寂的冰原,再怎么闹腾,都不害怕。 这也是唯一的选择,谁也不想在人群密集的地方,出现一个被逼急的强者。 而院首们,已经先一步,来到了极寒禁地往北的大片冰原,在这里准备埋伏的东西。 卫氏初祖最近过的比较惨,他开始不想逃,现在是不敢逃出冰雪覆盖的范围。 他最近的经历可以被概括为被撕碎,然后逃走,恼羞成怒,想要报复回去,然后发现被围堵了,退回来,继续被撕碎,逃走…… 当那些超大势力真的有足够的理由,有决心要弄死一个人的时候,的确不是一般势力能比的。 青萍说的不错,他唯一逃走的方向,就在北边。 至于东边南边,那些人不可能让他靠近。 而西边,一堆院首就在那边做研究呢,他更不敢靠近。 阳魔不鸟他,卫氏初祖被逼的,想要潜入极寒禁地最深处都不行。 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大范围的风暴袭来,卫氏初祖沉着脸,咬着牙,转身就走。 这些人简直肆无忌惮,在极寒禁地的范围,都敢用这种大范围的秘法无差别覆盖。 卫氏初祖倒是想报复,想去人群汇聚的地方,可惜,他去不了。 对方一直在定位他,有他的大概位置。 甚至于,他还没办法化解那种血脉定位,因为他的力量,都是借助血脉的联系而来。 风暴裹挟着无数的积雪而来,每一片积雪,搅动着极寒流,仿若化作无数细密的刀锋,避无可避。 向地下前进更是无稽之谈,低头一看,就知道,肯定有大范围秘法,先一步固化了大地,正儿八经的土遁秘法,都能给禁了。 仅仅几个呼吸,他便被迫开始抵挡这些大范围秘法,紧跟着就暴露了具体位置。 三个呼吸之后,就见一道流光,急速飞来。 五个呼吸之后,又有三道紧随其后。 卫氏初祖不得不逃。 四追一逃,后面追击的强者,不断的调整追击的方向,化作一个半包围圈,逼迫着卫氏初祖向着既定的方向逃。 一日之后,无尽的冰原上,黑云压顶,天光暗淡。 这里的气候,只有无尽的风雪,冰冷到没有任何生灵的痕迹。 卫氏初祖化作一道流光,飞着飞着,就感觉有点不对劲了。 他察觉到了一丝死气,而且那死气的浓度正在飞速攀升。 他低喝一声,身体化作的流光,瞬间崩散,化作一道道流光,向着四面八方扩散而去。 然而下一刻,便见周围的空间仿若扭曲,如同一幅画卷,扭曲成一个漏斗的形状。 那一道道四散而去的流光,在数百里之外追来的强者看来,便是先四散,而后又化作一道道弧线,向着中心的地方汇聚而去。 “琅琊院的虚空大遁,真是名不虚传啊。”有强者感叹了一声。 琅琊院的一位院首,凌空而立,面色平静,一手捏印诀,一手在引导。 那里的空间如漏斗,汇聚着向着中心的地方坠落而去。 等到卫氏初祖察觉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晚了。 扭曲了方向,而且有虚空大遁的力量,裹挟着他,向着中心的地方冲去。 而那里,另外一位离火院的院首,趺迦而坐,身前摆着一口三足双耳的青铜大鼎,将引导来的流光,尽数纳入其中。 片刻之后,追来的四位强者,连同其他三位院首一起,全部跳入到那口青铜大鼎里。 掌控青铜大鼎的院首,手捏印诀坐在那里,叮嘱了一句。 “你们可悠着点,别把洞天打坏了。” 老羊感应了一下,确认周围有护道人在,又有没出手的强者在暗中盯着,他才放下心来。 进入那青铜大鼎,其内便是一个废弃的洞天,而且曾经还是某位顶尖强者的陵寝。 其内半点灵气和生机也没有,充斥其中的,只有死气。 这是经过这段时间的研究,为了抓住卫氏初祖,这些胆大包天的院首,专门费劲吧唧的搬来的一座洞天。 再将其改造一下,以这里作为卫氏初祖的囚笼。 当卫氏初祖落入其中,感觉到这里浓得化不开的死气,又察觉到有一个大僵尸的气息之后,就知道上当了。 老羊落入其中,看了一眼夏天,夏天含笑点了点头,表示他这边没问题。 为了请到一个足够强,还会配合的大粽子,这些人也是废了老鼻子劲了。 最后琅琊院和离火院的人,一起来请帮忙,夏天都不太想理他们。 最终还是夏天听说,因为卫氏初祖差点弄死了余子清,才引出来这波讨伐邪道。 夏天这才收下了报酬,跟着一起来,关键时刻作为杀手锏用。 接下来,就是关门打狗了。 四个顶尖强者,简直是把卫氏初祖当成了实验秘法、法宝的活靶子,什么招数都向他身上招呼。 往日里,他们这个级别的强者,还真的很难遇到这种可以肆无忌惮的战斗。 卫氏初祖的身形被逼着凝聚,凝聚了之后又被打碎成流光。 而地面上,三位院首配合,布置了大阵,夏天出手,以他的力量,引导着一座座死气大阵运转。 卫氏初祖化作的一道道流光,被打落到一个个死气大阵里,夏天亲自出手镇压。 每一道流光,都被镇压在一座单独的大阵里,而所有的大阵又能构建成一座阵群,以此地浓郁之极的死气引导。 果然能镇压的住卫氏初祖。 这些大粽子,就是卫氏初祖的死敌。 到了这里,若是没有意外,卫氏初祖的碎片,被一点点镇压,已经是铁板钉钉的事了。 另一边,冰原之上,青萍在黑云里若隐若现。 他沉着脸,现在骂卫氏初祖不早点跑路已经没用了,他在想,要怎么解决。 他一眼就认出来,那口大鼎内,被那些无法无天的院首,封了一座洞天进去。 他都不用进去,就可以猜到,里面必定是一个废弃的陵寝洞天。 这些院首,费这么大劲,肯定是已经有了完善的方案。 卫氏初祖这家伙八成是要被活捉了。 现在要不要出手,毁了大鼎,反正卫氏初祖死也好,逃走也好,都能接受,惟独被活捉,他无法接受。 正在他琢磨的时候,远方,余子清乘坐的飞舟还在急速前进。 邗栋盘膝而坐,黑剑横放在他的腿上。 邗栋骤然睁开眼睛。 “我感觉到了,剑心动了,他就在北边,他可能要出手了。” 余子清收起飞舟。 “我们加快速度吧。” 邗栋化作一道剑光,先一步飞遁而去,余子清施展跬步,紧随其后。 另一边,青萍转头向着南边望去。 他感觉到了,有个极强的剑修,正在飞速靠近这里。 他剑心动的一瞬间,对方就感觉到了。 现在这是在向他表示,要见一见他。 青萍的神色有些复杂,这种剑道力量,如此纯粹,杀伐之气凝而不沉,肯定是邗栋。 这么多年了,他再也没见过剑道天赋如此强,而且剑道如此纯粹的人。 他知道,现在肯定没法出手了。 犹豫了一下之后,他隐入黑云,离开了这片范围。 不多时,一道时隐时现的剑光,刺穿了黑云,骤然在高空中显现。 邗栋走出剑光,青萍已经在这里等着了。 邗栋看到青萍的一瞬间,就感觉出来了,这就是他当年见过的青萍剑。 也就是说,这是老乾皇的化身。 一个有自己意识,有自己想法的化身。 邗栋犹豫了一下,揖手一礼。 “见过……前辈。” “你长大了,也成才了,能请得动你,看来锦岚山的人对你不错。” “晚辈有些事情,想要请教一下前辈,还望前辈不吝赐教。” “先礼后兵么?” 邗栋的一只手,握住了剑柄,老老实实的点了点头。 “不错,只是想问前辈一些事情,若是前辈不愿,那便只能动手了。” 随着邗栋的手,握住剑柄,他身上的剑势,便开始指数级攀升。 锋锐之意,冲霄而起,高空中的罡风层,都被强行撕裂。 站在这里,便如一把可怕的杀伐之剑,已经出鞘。 青萍有些心惊,脸上的笑意,也随之收敛了起来。 这一瞬间,他仿若在仰视一把巨剑。 他仿若一个人,在仰视真正的神剑。 邗栋在深海待了许久养出来的杀伐之气,让他明白,只要出手,邗栋就绝无留手的可能。 青萍神情有些复杂。 “果然是只有人,才能真正的触摸到道,真正的走出自己的道。 我的剑道天赋再强,开九窍,也终归不是人,终归是缺了我也不知道的东西。 你问吧,能说的,我都会告诉你。 不能说的,便只能分个高下了。” “你之前为什么出手?” “我欠了卫氏初祖的,哪怕暴露,我也必须出手救他一次,不然我道便有缺憾。” “你的道是什么?” “人道。”青萍说的很郑重。 邗栋沉默了一下。 “当年南海,出那一剑的人,是你吧?” “不错。” “荒原西北的大日凌空之灾,也是你做的?” 这一次,青萍没回答,也不知是默认了,还是不愿意回答。 邗栋抿了抿嘴唇,犹豫了一下,继续问道。 “当年我和内子的遭遇,是不是也是你,或者那位故意的?” “我是我,那位是那位。”青萍一伸手,手中出现一把剑。 “你问我这么多,我就知道,我没法回答你所有的问题了。 你比我想的知道的更多,或者说,锦岚山的人,比我预想的知道的更多。 我知道了这些问题,你还会放我走么? 动手吧,你不是一直想要青萍剑么? 赢了我,剑便是你的。” “我只是想知道问题的答案而已,真的。”邗栋闭上了眼睛。 他来之前,女魃就告诉过他,这是避无可避的抉择。 没有办法拖了,再拖下去,迟早有一天,他要面对的便是老乾皇。 正文 第三四一章 剑势成域,金蝉脱壳(6k) 青萍从未想过会有这么一天,他会与邗栋拔剑相对。 按照他的想法,正常的操作,应该是糊弄一下邗栋,然后退走,不跟邗栋交手。 只是当看到邗栋的这一刻,他就放弃了所有可能是最有利的选项。 而是选择了抛弃所有的阴诡,所有的谋划,单纯的以修士的身份来面对。 他以剑道修人道,人道才是才是他真正要走的路。 剑道只是他没得选,因为他就是青萍剑。 这是他走路的双腿而已。 而邗栋却是以人道修剑道,赤诚于剑,却也赤诚于己,并不会让剑道凌驾于自身之上。 再怎么以剑道为主,邗栋却还是那个握剑的人。 可惜,青萍的身份就让他没有机会如此选择。 眼下的局面,跟邗栋预想的完全不同了,他是真从来没想过,青萍会先一步生出战意,先一步准备拔剑。 难道不是他逼不得已,最终拔剑,压制住青萍? 邗栋没动手,青萍反而有些忍不住了。 就在这时,余子清的身形骤然在半空中浮现。 余子清看了看这场面,这就要打起来了? 然而,他出现之后,青萍也好,邗栋也好,都没人转头看他一眼。 俩人眼中仿佛依然只有彼此,战意激烈的碰撞,已经开始了。 青萍手握剑柄,慢慢的拔出长剑,剑尖遥指邗栋,眼中绽放着光芒,整个人都似乎变得纯粹,仿若一个真正的剑道修士。 “我出自那位,可是我也有自己的想法,追求自己的道。 身为一个剑道修士,哪怕是死,也没有比死在剑道修士手中更合适的了。 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我至少都知道大半。 你赢了我,那你便会知道你想知道的任何事情。 你若是赢不了我,你什么都不会知道了。 包括当年你为什么会沉沦。 为什么要针对女魃。 为什么要算计你,让你离开。 本来若是一切顺利,你甚至都不会知道女魃陨落的消息。” 青萍太明白怎么撬动邗栋的心神了,说到这的时候,邗栋身上的剑意,便骤然化作战意,呼啸的剑意化作激波。 空气里都是剑意刺破一切所带来的剑鸣声。 邗栋睁开眼睛,眼神平静。 他身形未动,便见他与青萍之间,剑气纵横,密集的金铁交鸣之声,在一瞬间便连成一片,化作尖锐的呼啸。 余子清有点懵的看着眼前这一幕,他还真没料到,青萍竟然想要主动跟邗栋干架。 呼啸的剑气,刺的他皮肤生疼,余子清老老实实的退后了一段距离。 二人的对峙,卷动风雪,方圆百里之地,都开始化作了冰雪炼狱,绞杀里面的一切。 余子清躲在百里之外,目力催发到极致,想要弄明白怎么这么快就发展成这样了。 对峙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青萍便率先出手。 剑光如匹练,如青色的长桥,横贯当空,那无尽风雪,瞬间被余波绞碎,仿若这漫天风雪充斥的世界里,骤然间多出来一片空空荡荡的干净地带。 邗栋伸出一只手,并指为剑,凌空一点,便见一点剑光,由微弱,转瞬化作了刺目。 两道剑光骤然对碰到一起,刺目的光华,让观战的余子清都觉得双目生疼,仿若有人拿针在刺他的双目。 下一刻,便见光辉尽数收敛,两道剑光相互湮灭,跟着迸发出更强的力量,向着天空和大地迸射开来。 高空中的罡风层被撕裂,厚实的冰原,被强行撕裂出一道绵延数十里的巨大裂缝。 “不尽全力,可不是你的行事风格,你这是侮辱我,也是在侮辱你的剑道。” 青萍厉喝一声,出手的频率骤然攀升,力道一浪高过一浪。 邗栋周身剑气剑光纵横,沉着脸凌空而立,一动不动,一只手也已经握在了剑柄上。 “再不出剑,你这辈子都别想弄明白了!” 青萍厉喝,似是越来越急了。 远方,余子清微微眯着眼睛,心里面骤然生出一个想法。 青萍怎么像是在求速死? 他难道不知道,拖得越久,对他越有利么? 余子清向着远方望去,隐约之间,已经察觉到,有强者在向着这边靠近。 青萍怕暴露? 他根本不怕,他若是怕暴露,之前无论任何理由,他都不会出手。 在他心里,哪怕暴露也要出手,只说明让他必须出手的事情更重要。 甚至于,他肯定早就知道,他暴露的那一刻开始,他距离消失就不远了。 他想死在邗栋手中么? 那为什么? 余子清之前理解的化身,跟青萍这种顶尖化身是不同的,青萍有自己的想法,有自己的追求,甚至他还有自己的道。 青萍现在给了邗栋足够的理由,逼着邗栋必须出手,那…… 余子清一惊,立刻针对排队一号来了一次判定,给了昏迷的排队一号一个大逼兜子。 瞬间,余子清的气息开始直线攀升。 目力开始增强到极致,而后他立刻开始运用大衍初章,来做推演。 但同时,邗栋握着剑柄的手,已经拔出了黑剑。 刹时之间,漫天剑气剑光,尽数消散,便是青萍手中的剑,都在微微颤抖。 那一道乌黑的剑光,凝而不散,只有三尺三寸,可是剑势一出,便压的方圆三千里之地,所有剑修炼剑都拔不出来了。 无形的涟漪,横扫开来。 万籁俱寂,声音都被强行镇压,包括此刻已经九阶巅峰状态的余子清,都遭受到镇压。 他怀中的锈剑,微微颤抖,余子清可以确定,他现在拔不出剑了。 就仿佛此刻,这里已经只剩下邗栋手里的那把剑,再也容不下任何的剑来放肆。 “剑势成域,唯我独尊。” 青萍感受着此地的变化,有些震惊的喃喃自语。 “你果然是当世剑道天资最强的人,没有任何人能与你相比,包括我也不行。” 正说着,就见青萍的眉心,有一丝裂纹浮现,那裂纹正在飞速的向着他全身蔓延。 他手中握着的剑,脱离了他的手,静静的飘在那里。 “我知道的,都在青萍剑里,他是你的了。” “我该做的事情,也都做完了。” 余子清站在原地,被这可怕的剑域镇压。 这才是邗栋的剑,在邗栋手里能发挥出的真正的威力。 之前邗栋还想把这么危险的东西给他? 怕是他拔剑的一瞬间,先斩了自己。 连三劫都不到,拔剑的一瞬间,便凝聚出剑域,连九阶巅峰都能镇压。 这里面的杀伐之气,浓到余子清都不敢动。 他生怕动一下,剑域被激发,便会第一时间将他也给斩了。 邗栋当年在深海,真的是硬生生的杀了上千年么? 余子清双目之中,神光闪耀,以大衍初章,强行推演。 便见青萍之身,已经开始了全面崩溃。 余子清都没看到那一剑到底是怎么出的,青萍便完蛋了。 他窥视到那无数裂纹之下,看到了密密麻麻的锁链和符文。 一切仿佛都在放大,那一丝裂纹,便仿若能让他窥视到一个世界。 他在最深处,看到了青萍的一切都在破碎。 看到那里坐着一个人,背对着他们。 那便是老乾皇的印记,青萍身为化身最核心的东西。 可此刻,这个印记也在崩碎。 极致的杀伐,从表到里,从外到内,一切都被斩断。 当那个印记崩碎的一瞬间,外围的一切,都随之不断的崩碎,崩碎成最微小的碎片。 余子清叹了口气,正要退走的时候,他看到,最核心的印记彻底湮灭之后,其他地方崩碎的碎片,向着四面八块扩散开,消失在虚无之中。 余子清沉默了。 这一幕,这种玩法,他总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念头一转,想起来了,这与他当年化解琅琊化身术,还那些强者自由,有异曲同工之妙。 他瞬间就懂了为什么会感觉青萍在激邗栋出手,似是急着送死一样。 难道是为了逼邗栋拔出黑剑,先替老乾皇挡了这温养千年的最强一剑。 正琢磨着呢,周遭的剑域收敛,随着邗栋将黑剑归鞘,剑域也随之消失的无影无踪。 青萍带着满足的笑容,慢慢崩碎成齑粉,消失不见。 半空中只有那把青萍剑还留在这里。 就在青萍彻底湮灭的瞬间,余子清的目光窥视着虚无,将自己的一个印记,崩散了,印在那些不断崩碎的碎片上。 余子清迈出一步,来到邗栋身边,想要问一下,邗栋怎么出手就是尽全力,都问出来什么了。 还没问出口,邗栋便自顾自的道。 “其实我没有问出来什么,只是我感觉到了,他是个顶尖剑修。 他说的对,我必须全力出手,才算是尊重彼此。” 余子清张了张嘴,直接略过了这个问题。 “你们都聊了什么?” 邗栋原话重复了一遍。 余子清念头一动。 “你说,他说自己修的是人道?” “不错,这种事,他不可能说谎。” 余子清的脑海中骤然浮现出一丝灵光,现在他有了新想法。 可能这一切,跟青萍一贯的行事风格一样,只是因为死在邗栋手里更重要一点。 他必须要这样做。 余子清觉得他好像推演明白了。 第一,青萍就是为了挡下这温养了一千多年的巅峰一剑。 第二,也是为了斩碎老乾皇的印记,而且必须是毫无破绽。 普天之下,除了邗栋,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了。 余子清看向那把悬在半空的青萍剑。 “这把剑是不是已经成为无主之物了?” “是。” 余子清点了点头,补上了第三点。 甚至于借助邗栋这一剑,青萍和青萍剑之间的联系,都能被斩断了。 难怪青萍必须要一个剑修来做这件事。 除了邗栋,的确没有第二个人有这种能力了。 “你这把剑拔出来了,是不是一千多年的温养就耗尽了?” 邗栋有些奇怪的看了余子清一眼,怎么问出这么傻的问题。 想到余子清不是剑修,上次也是拔剑就一次爆发出所有力量,他便恍然,耐心的解释了一下。 “身为一个剑修,控制自己的剑,乃是基本功,怎么可能一次便会耗尽所有威能? 你不是剑修,一次便耗尽,其实很正常。 我算了算,大概耗费了三百年温养吧,后面再慢慢温养便是。 等到我境界足够,其实我也不用借助剑来温养剑域。” “……”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不知道怎么说了。 他以前真以为邗栋在剑中温养了一道剑气,只是因为温养的时间太久,这道剑气会强的特别离谱而已。 毕竟,邗栋之前很随意的就准备将黑剑也给他防身…… 哪想到,邗栋在一千多年前,就因为自身境界太低,无法承受,被迫开始在剑中温养剑域。 他哪想得到,有人在剑道的天赋会强到自己都承受不住的地步。 离了大谱。 而且,这域,连他都有被镇压住,随时都会被切碎的感觉。 真正强的域,有这么强么? 看着邗栋有些理所当然的样子,余子清放弃了跟他继续争论这个事的想法。 “现在青萍死了,接下来呢?” “他若是不愿意说,谁也逼不了他,现在就看他在青萍剑里留下了什么吧。” 邗栋一挥手,青萍剑便落入他手中。 他一手握剑,一手轻抚剑身,眼神有些复杂。 这便是他年少时最想得到的剑。 最后却是在他已经用不上的时候,用这种方法得到的。 剑身发出一阵轻鸣,邗栋闭上眼睛,感受那种剑鸣,那些剑鸣在他的心中,便仿若是青萍的低语。 “我的身份你知道的,我必须要为本尊做最后一件事,挡下你最强的一剑。 我一直认为天赋最重要,你的剑道天赋太强。 现在我却觉得,是你的剑心太强。 我不如你。 死在你手里,结束我这一生,才是最合适的。 你的父皇,是个野心极大,藏的极深的人。 女魃曾经是重要的工具,你也是,你的母后也是,而我一样也是。 只是你的表现,超出了预期。 当你知晓一切的时候,终有一天,你会对他拔剑的,因为我了解剑修。 好好修行吧,等到你什么时候能斩断一切的时候,你才有机会对他拔剑。 在此之前,至少十阶巅峰之前,你都没这种资格。 那个人比你们所有人想的都要强得多。 他不但炼气巅峰,炼神也巅峰,重修了炼神也依然是巅峰。 他还在修道,具体如何,我也不知道。 等你真正有足够力量的时候,你会知道一切的。” 邗栋眉头微蹙,他有些不太理解,他向余子清请教。 余子清给翻译了一下。 “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 “嗯?” “就是让你好好练级,无敌之前,装作什么都不懂最好。” “噢。” “栋哥你先回去吧,有人来了。” “我带着青萍剑回去了,我再参悟一下。”邗栋点了点头,化作一道剑光遁走。 余子清的目中,符文与道纹闪烁,像是窥视到了虚空,他静静地等候片刻之后,跟老羊联系了一下,确认那边进展顺利,没什么意外。 他一步迈出,消失不见。 从大震北方的冰原出发,余子清一路从罡风层里穿梭。 很快就穿梭到大震、大离、荒原交界的地方。 他身上的力量还没有消散,他收敛力量,藏在云层之上,目光窥视着下面的一座小城。 很快,他在一个三岁的小孩身上,感应到一丝微弱的印记碎片,就是他在青萍的一切都破碎的时候,随手留上去的印记。 只是那印记也破碎了。 而此刻,他的一小片微不可查的印记碎片,在落入这个小孩体内的一瞬间,被他感应到了,而后便消失的无影无踪。 便是他以大衍初章来窥视推演,也没有任何踪迹,那印记消失了。 那约莫三岁的小孩子,口中流着涎水,眼神透着痴傻,什么东西都敢往嘴里放。 不多时,一个面容憔悴的妇人,从屋子里走出来,抱着小孩回去,给他清洗,给他一小块饼,让他抱着啃。 余子清静静的看着,此刻,他终于确定青萍要做什么了。 他要的是人道,具体是什么没说。 不过,对于一个剑为本体的化身来说,所谓人道,还有什么比得上真正的变成一个独立的、完整的人。 青萍不止是要瞒过他们,最重要的是要瞒过老乾皇。 只有邗栋出手,而且青萍剑落入邗栋手里,老乾皇才会相信青萍真的死了。 不然的话,证据再充分,老乾皇恐怕都不会信的。 目前看来,青萍已经悄悄在他的人道修行上,走了很远的距离了。 他早就知道了邗栋在哪,就算这次邗栋不来,他肯定也会主动找个理由,死在邗栋手里,以补全他的道。 余子清在高空中盯了好几天,捕捉了大量信息。 那小孩生来痴傻,是街坊四邻都知道的事情,其实不止三岁,已经快五岁了,连话都还不会说。 余子清窥视了几天,也没察觉到丝毫夺舍的痕迹,要不是他已经察觉到两次,他的印记碎片,被裹挟着落入到这个痴傻幼童身上,他可能都觉得自己是不是猜错了。 青萍的道,比他想的要玄妙的多。 不是普通的夺舍,而且这个时间应该会持续很久。 几天之内,也没觉得这幼童有一丝恢复灵智的迹象。 那就等着吧,余子清就不信这个过程会持续几十年。 浪费几年十几年时间,他还是浪费的起的。 余子清就这么等着。 等到了第二年,这位叫狗蛋的幼童,终于学会了说一些简单的词。 饿了只要说,想拉屎拉尿了也知道说,不会拉在裤裆里了。 到了第四年,幼童已经可以正常交流,只是反应还很慢,依然有些痴傻。 可就算这样,那妇人却已经非常满意了。 周围的人,却都没人注意到这些,或者说觉得都很正常。 狗蛋有些傻,但是不是傻的太彻底,随着年岁增长,变正常了点那也正常。 到了第七年,狗蛋开始艰难的识字,脑筋也开始慢慢的变灵光了一些。 第八年的时候,他捡到了一把木剑,悄悄藏了起来。 这是狗蛋第一次藏除了食物之外的东西。 也是这一年,余子清第三次感应到了自己的印记碎片,在落入狗蛋身体的瞬间,便好似耗尽了一切,彻底消失不见。 最初,余子清是想看看,这是不是青萍找到了属于他的转生之法,等到他彻底苏醒,问他一些事情。 相信这个时候,他肯定不会介意说一些之前不能说的事情了。 可现在,余子清就这么静静的蹲点,观察。 看着狗蛋的灵智慢慢的恢复,而他却始终察觉不到任何异样的地方,他开始对青萍走的人道生出了莫大的兴趣。 这家伙,可真是个天才。 狗蛋藏起了那把普通的木剑,却从来没在人前拿出来过。 只是到了没人的时候,才在家中胡乱的舞动一下。 那剑招乱七八糟,到了第九年,剑招就已经有了点意思。 而这一年,狗蛋的灵智其实已经像是正常人了,除了反应迟钝,脑子有点慢之外,别的都挺正常了。 可惜,那傻子的名头,却依然扣在他脑袋上。 也就是这一年,积攒了一些积蓄的妇人,卖掉了房产,带着狗蛋离开了。 她坚信自己的孩子只是笨了点,反应慢了点,不是傻。 她想让狗蛋去读书,可惜这里的书院,不收这个傻子,她也拿不出更多的钱。 只能搬走,搬到新的地方,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重新开始。 城与城之间的路,不是那么好走的。 路上,他们就遇到了危险,狗蛋被逼急了,舞动着木剑,刺穿了一个强盗的喉咙。 这一刻,余子清便感觉到,他的三个印记碎片,同时出现了。 等到惊慌失措的母子二人,一路逃遁,余子清便察觉到,狗蛋缺损的灵智,开始了质的攀升,他越来越像个正常人了。 等到他们到了新的城池,安定下来的第一夜,沉沉睡去的时候。 余子清观察了这几年,第一次近距离靠近了狗蛋。 他伸出一根手指,抵在狗蛋的眉心,细细感应了片刻。 这就是一个普通人,只是心窍未开,显得有些痴傻。 若非全程观察,又有一丝印记碎片为引,天大地大,余子清是绝无可能找到这个一个人的。&/div> 正文 第三四二章 孤注一掷,我是狗蛋(6k) 趁着这个叫狗蛋的少年沉睡,余子清每天夜里,都会来探查一下。 他想试试,若是没有追踪到,没有他的印记碎片出现,他能不能找出来这个少年不正常的地方。 然而,他连少年的神魂,都窥视过了,就差把人家神魂剖开来检查了,却什么异常的地方都没有。 少年本就心窍不开,所以痴傻,这是天生的。 但凡拥有完整灵智的生灵,必定是生有九窍。 这九窍第一种说法,乃是双眼、双耳、鼻孔,嘴巴,还有下面的俩。 也就是以人为样本,或者按照余子清的理解,哺乳纲。 这只是最直观的一种说法。 因为多得是生灵,压根没有这种外相。 妖、魔、精、怪,多得是,最直观的,一些植物成精,就没这种完整的九窍外相。 所以,开九窍,乃是一些异类修行之中,最关键的一步。 一些古老的树精,初期灵智很低,可是随着境界提升,灵智便会越来越高,便是开了九窍。 一些妖族,化作人形,纯粹也只是因为这样好修行而已。 而这个人形,也只是有九窍的人形,九窍俱全,直立行走,有躯干和四肢,不是化作人。 那种顶着一颗妖怪脑袋的妖族,其实在人家看来,是非常正常的样子。 有些妖族,会完全化作人的样子,纯粹是因为人族整体强势引起的一系列风气问题。 比如要到人族这边留学、做贸易等等一系列事情,自然是化作人族的样子方便点。 要是猴子现在整体强势,那有些妖族完全转变样子的时候,就会变成猴子的样子。 除了普遍理解的妖族,就算是一块石头,只要生有九窍,吞天地灵气,日月精华,倒是也有希望能生出灵智。 九窍开了八窍,放到人族这边,就叫一窍不开。 而一般情况下,这一窍便是心窍。 因为其他八窍,若是不开,都活不下来,早死了。 最后能活下来,身体没什么问题,神魂也没什么问题,乍一看都没损伤,可人就是痴傻。 如今这个狗蛋,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就是反应慢,距离完全痴傻很远,可他就是心窍未开的状态。 余子清谨慎的又观察了一年,基本可以确定,狗蛋的心智增长,到现阶段就是极限了。 那日狗蛋手握木剑,击杀盗匪,便是最跨越式的一次增长。 他压根没有继承什么剑道相关的经验,可能只是有点几乎本能的天赋而已。 若是他是个正常人,这天赋甚至可以说是很一般。 想要更进一步,除非他开心窍。 否则,就算余子清推测,就算青萍的计划进行的非常顺利,他的自我意识,也再不可能有复苏的那天。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青萍化人,完完全全的化人,结果便是狗蛋只是一个凡人。 心窍不开,能活到五六十岁,就已经很难了。 狗蛋寿数耗尽而死,青萍也会随之彻底湮灭。 往好的说,起码青萍的目标达成了,他是作为人死的。 他一个剑器出身,同时还是化身出身,这叠甲叠的,想要真正的变人,他谋划再多,也没用。 现在这一幕,便是他的劫。 正常情况,这就是个死劫。 除非有人在这区区数十年间,找到他,然后助他开窍,那才有一丝可能让他渡过此劫,让他真正的转生成功。 而以余子清对青萍的了解,青萍是绝对不可能将这件事告诉任何一个人,只会烂在心底,甚至有可能,在大多数时候,他自己可能都会屏蔽掉这些信息,让自己也不知道。 只有计划真正有机会开始执行的那一刻,藏在心底的东西,才会冒出来。 哦,这么一想,之前青萍见到邗栋,非但没有跑路,反而主动拉仇恨,就感觉很正常了。 他若是没有告诉任何人,也没有人来接引他,他真的敢这样闭着眼睛赌那虚无缥缈的一丝好运气么? 想什么呢,老羊换个种族,简直跟逆天而行,更改圆周率似的大逆不道。 一个最简单的,妖族三四五阶就可能会出现的化形劫,都给整的跟九阶渡劫似的。 青萍这么搞,怎么可能没有劫难。 余子清在这窥视了十年了,什么都没感应到,甚至这里连个六阶之上,路过的修士,都很少感应到。 哪来的接引之人…… 想到这,余子清愣了一下,环顾四周之后,伸手在身前凝聚出一面水镜,映照出他的脸。 看着自己,余子清有些沉默了。 有没有可能,这接引之人,就是他自己? 想到青萍彻底崩碎时,他趁机留下了一个自己的印记,也随着青萍的崩碎,一起消失了。 后来他的印记也碎了,却依然能在那一瞬间让他感应的清清楚楚,而且是在他感应到的瞬间,碎片才彻底湮灭消失。 余子清坐在房顶,望着远处一个房间里沉睡的狗蛋,脑海中不由的又浮现出邗栋给他复述的过的话。 青萍给邗栋说,只要邗栋赢了,那么青萍便会将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部都告诉邗栋。 但是问题来了,这狗东西留下的青萍剑里,以剑修特有的方式传递的信息,只是一些听君一席话,如听一席话之类的东西。 而青萍本人,所有人都会认为他死透了。 他哪来的机会,再把他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如实相告? 余子清忽然悟了。 这狗东西,在这等着呢。 难怪余子清留印记的时候,青萍看都没看,甚至仿若根本感觉不到。 难怪这狗东西装谜语人,还着重强调了几次。 这狗东西就是想让余子清来接引他。 代价便是他知道的所有机密。 偏偏这些事,他是绝对不敢说出口的,只能装谜语人,把要给余子清说的话,都说给了邗栋,等着余子清自己领悟。 青萍肯定不会指望邗栋能领悟这些东西。 再加上他早就知道邗栋在锦岚山。 所以,这狗东西,从一开始就盯上老子了? 但是他凭什么认为老子领悟了这些,就一定会接引? 就算接引成功了,问出来想知道的东西之后,老子就不会翻脸不认人,顺手宰了他? 余子清思来想去,只能推测,可能是自己的名声太好了,而且青萍这狗东西已经背地里研究他很久了。 而且,就算是要翻脸不认人,那也是接引完成之后的事。 余子清不可能放弃青萍知道的信息。 一念至此,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七楼戒指,呼唤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晃晃悠悠的从下面走上来。 看来他最近不忙,而且一切都很顺利。 “你跑哪去了?好几年不见你人?” “你那边怎么样了?” “一切顺利,有你提供的重要情报,再加上卫氏的情报,还有卫氏配合,抓住了卫氏初祖。 他现在处于分裂状态,被分别镇压在大阵里,还有一个陵寝洞天作为囚笼。 他翻不了天,大家都忙着研究他。 寻找这家伙变成这副鬼样子,也依然生机不绝,不死不灭的秘密。 再研究他的力量,他的能力。 若是顺利,后面可能就要盯上极寒禁地里的那个大魔。” “那我的传送门呢?”余子清急了,这些家伙怎么研究着就开始偏离主课题啊。 真要是让他们按部就班的进行下去,还盯上了阳魔。 那他的传送门,怕是真成了有生之年系列。 “这事怪我们?你带着邗栋在冰原跟人干架,完事了你就不见了,到现在还没去大岛开通道,我们怎么研究?” “……”余子清无言以对。 然后他赶紧转移话题。 “问你个事,一个凡人,心窍不开,有办法治么?” “有倒是有,你问这个干什么?” “在这里说话,你确定不会被人感应到,不会泄露么?” “不会,这里比密室还安全。” “是有关青萍这个瘪犊子……”余子清将之前的经历,邗栋秒了青萍,然后他这十年的经历,还有推测说了一遍。 然后再问了一句。 “所以,你看我的推测,有没有道理?” 老羊沉默了下来,好半晌没说话。 他当然知道,要是只是余子清自己,余子清早把青萍给挫骨扬灰了,根本不会考虑要不要助其接引的事。 哪怕对很多事都有好奇,都想知道,余子清也宁愿自己慢慢查。 甚至可能会花费大量时间,以脚步丈量大震西部和荒原北部的广袤空间,以月光神通,慢慢的去碰运气。 指不定曾经的哪个夜晚,就正好发生了一些重要的事情。 可现在,青萍知道的一些东西,对于老羊可能就非常重要。 甚至有可能,青萍若是彻底死了,余子清以后想要用月光神通去查监控,都不知道去哪查。 老羊张了张嘴,纠结了半晌,道。 “不用,那种家伙,看到邗栋,就知道你肯定也在。 你说的大概率是真的,就算没有这次。 那个家伙已经在你这暴露了身份,后边也会顺理成章的找到你,死在邗栋手里。 这种家伙,就这么死掉了最好。” “不要意气用事啊。” 余子清反过来劝老羊。 “我是觉得,要是开窍不难的话,可以试试。 等问出来要知道的事情了,不用翻脸,甚至什么都不用做。 只要他开始修行,身份暴露,他就死定了。 老乾皇第一个要弄死他。 他谋画的再好,还不是要借力。 而且别的不说,起码在己身之道上,他肯定不敢马虎的。 具体如何,也要先知道了再说。” 老羊沉默良久,长叹一声,满心纠结。 “只是给一个凡人开窍,对于我们来说,的确不是很难。 一颗开窍丹就足够了。 只是很少有人会炼制这种丹药,丹方知道的人很少。 炼制难度倒也不是很大。 最大的代价是需要用到三钱聪明豆。 一种天材地宝开花结果之后的果实。 至于剩下的材料,虽然都挺稀有,对于你来说,现在就能凑齐。” “需要用的用不起,能用得起的也不会有机会用上,对吧?” “不错,能用得起开窍丹的大势力,他们的子嗣,是不太可能出现心窍未开的人。” 余子清琢磨了一下。 “听你这么说,青萍自然也不可能搞不到开窍丹。 但是他又可能是提前就锁定了狗蛋。 那他是真的为了防止消息泄露,连这种东西都不敢准备么?” “他准备了也无用,他之前根本就不敢出现在狗蛋附近,就怕有一丝一毫的联系。 再者,准备了,怎么服用?什么时候服用? 甚至哪怕提前准备好了,他现在的样子,怎么可能确保一定会服用? 这都是不可控的。 哪怕他准备开窍丹这件事本身,都会有泄露的风险。 还不如谨慎到底,一切都只有你一个人领悟。 这还稍微能预测一下劫的走向,希望最大。 你信不信,他若是有准备,反而会坏事。 而现在,一切都在你一念之间。 我知道开窍丹的丹方,除了聪明豆,剩下的材料,你都能拿得出来,不用采购。 而聪明豆,有个人手里有。” “谁?” “钟守正。” 余子清微微一怔,他还真没想到这点,因为他从来没问过钟守正手里的天材地宝是什么。 而看聪明豆有开窍的效果,换种用法,自然也是可以当做炼神修士的储备天材地宝。 现在余子清算是懂了老羊为什么说,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身上,反而更好。 因为变数只有一个了。 是生是死,全看余子清怎么选择。 丹方、炼丹的人,老羊能来。 辅材,余子清直接找奸商饿鬼拿就行。 主材,钟守正有,这家伙当年跟余子清打配合,可是在其他势力那薅了好几株天材地宝。 所有程序,在锦岚山内部就能完成。 甚至连杀青萍的邗栋,现在都算是锦岚山的人。 “我回头问一下钟守正吧,要是他手里的聪明豆还有,那就炼制一颗开窍丹。 也有可能,我推测错误呢。 反正先试试效果吧。” “我会告诉其他人,你已经前往南海了。” 走出七楼戒指,余子清最后看了一眼狗眼,转身向着锦岚山而去。 他没有留人守着,什么也没插手。 要是在这段时间,真有什么意外出现,那就是命,是劫,谁也拦不住。 余子清的离开,对这座边境小城,没有任何影响。 狗蛋的母亲,是个很能吃苦的人,到了新的城池,凭借着手脚麻利,人也勤快,很快就找到了活计,也找到了一家书院,准备将狗蛋送去读书。 有些痴傻的少年,就这么进了书院,老老实实的用心读书。 他还是明白,母亲吃苦是为了什么,他无视了那些已经习惯的嘲笑声,当然,这也是因为这里的嘲笑声,还真不如原来的老家。 他埋头苦读,不上学的时候,就帮忙做事情,是个懂得孝顺的少年。 若无意外,他便会一直这样下去,不是很聪明,反应慢,如同一个最普通的凡人一样,经历生老病死。 另一边,余子清拿到了材料,找到钟守正问了一嘴,钟守正也不问干什么,直接将一整株天材地宝都给他了。 而大震这边,老羊告诉了其他院首,余子清已经前往南海大岛,大家便决定,带着跟切片了差不多的卫氏初祖回南海,到那边了,所有课题都可以一起研究。 主要是在这边,这些家伙,给卫氏初祖试了试农院首的毒,有些还是有反应有效果的,这研究还得农院首也参与进来。 余子清了解了一下就明白,这跟研究小白鼠,先学颈椎脱位法一样。 这些院首准备先找一个切片样本,研究怎么将其灭活。 这是出现意外情况,用来兜底的东西。 这些大佬可太真实了,看到个不死不灭的东西,想的第一件事就是怎么弄死他。 看样子,他们进展不错。 那余子清就不管了,卫氏初祖落在这些大佬手中,怕是恨不得能立地暴毙,死个痛快吧。 等到这堆院首,被大震无面人的头儿,点头哈腰的送出大震,老羊便顺便回了一趟锦岚山。 材料准备完全,炼丹不是什么大问题,哪怕老羊不是太擅长,那也是跟大佬比的。 只用了三天,老羊便丢给余子清一个玉瓶。 “里面有一颗,也只成功了一颗,你看着办吧。 我要去南海了,我去查事情,我怕是没法冷静下来了。 要是有什么消息……通知我。” “好,你先去南海,我后面就来。” 老羊化作遁光离开,追上院首的队伍,余子清则悄悄的离开锦岚山,北上来到大震、大离、荒原交界的那片区域。 跟以前一样,余子清先悄悄窥视了几天。 狗蛋沉默寡言,每天都很忙,读书写字,帮做活,但是整个人还跟以前一样,反应慢,有点痴傻,理解东西也慢。 余子清悄悄检查了一下,跟他之前的预计一样,这已经是狗蛋的极限。 不开窍,现在这个年纪,已经是他最聪明的时间段了。 入夜,余子清站在狗蛋的床边,看着沉睡的狗蛋蜷缩成一团,口中还在呓语。 一些是他白天学习的内容,他背的有些磕磕绊绊,很是吃力。 “娘,我一定努力的……” 余子清手握开窍丹,一时不知改不改给。 跟恩怨无关,他只是觉得,狗蛋若是苏醒青萍的意识,那他还是狗蛋么? 不,要是变了,那只说明青萍失败了。 余子清拿出一个老羊给的阵盘丢在地上,化作一个密室阵法,将这里封闭。 他屈指一弹,开窍丹没入狗蛋口中,入口即化,化作津液,落入其腹中。 没有灵光闪烁,可是那丹液,却似灵泉,滋澜他心窍,慢慢的将其先天封闭的心窍重新打开。 霎时之间,余子清就察觉到了一丝印记碎片浮现的痕迹,转瞬即逝。 一个时辰之内,他便察觉到了数十个印记碎片浮现之后又彻底消失的微弱感应。 这代表着,属于青萍的更多碎片,应该也已经汇聚来了。 沉睡中的狗蛋,缓缓睁开眼睛,眼中带着一丝茫然。 他坐起身,环顾四周,看到余子清坐在那,也好似没看到。 他摸了摸自己的手臂,摸了摸自己的脸,还狠狠的掐了自己一把,在那傻笑了起来,笑着笑着就开始掩面痛哭。 “我……我真的成功了,我真的变成一个普通人了。” 听到这句话,余子清就确定,这是青萍。 他观看了全程,颇有些惊叹,整个过程,他除了察觉到属于他的印记碎片,不断的一闪而逝,别的任何跟修士有关的东西,都没有感受到。 哪怕此时此刻,眼前的也依然是个正儿八经的普通人,没有丝毫力量在身。 不得不说,青萍的确是个天才。 换种族这种事,余子清只听说过老羊一个人成功。 而老羊,都没有再变成人。 老羊现在的人形,走的其实都是妖族的变化之法。 在其他院首那,知道的人,其实都当他是锦岚山出身的大妖,不知道的,察觉到问题的,也不会多嘴问。 余子清没急着说话,任由青萍难以自控的哭哭笑笑。 他甚至能感觉到,青萍好像在这一刻,才是真的活过来了,真的变成一个会哭会笑的人。 等到青萍情绪慢慢稳定下来,余子清才开口问道。 “你是狗蛋还是那谁?” 青萍有些意外的看了余子清一眼,而后便一脸释然。 “果然是你啊,第一个问题,就超出我的预料,但是我却觉得很正常。” “你知道我想问什么吧?” 若是以前,青萍肯定会以为余子清急不可耐的要问那些辛密。 可现在,他摸了摸自己脸上的泪痕,明白余子清率先问的压根不是那些。 这只是在确定,他到底是青萍,还是一个真正的人。 而这点,是以前的他根本无法瞬间理解的。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我现在就是狗蛋,我也不是普通的夺舍。 狗蛋生来便一窍不开,肉身神魂完好却孱弱,而且没有自我意识。 我曾经的本体、力量、所有的一切,我都抛弃了。 只剩下,完全属于我的,独属于我的,完整的意识。 我们都不完整,此刻,才终于完整了。 其实我明白,无论我怎么说,我都无法完全骗过自己。 我欠下了还不起的债,所以,我就是狗蛋。 我会以凡人之身,完成我应该完成的一切。 读书,成家,为母亲养老送终。 或者,母亲若是愿意,我也会拼尽全力,为她找来延寿灵药,助她修行。 虽然我觉得,修行太过残酷了,还不如做个凡人。 哪怕做个普通凡人,我都觉得很好。 至少,我是个人了,我只是狗蛋。”&/div> 正文 第三四三章 注定很久了,知道的太多(5k) 余子清打量着狗蛋,他对狗蛋的回答很满意。 只是,他还是感觉怪怪的,以前的青萍肯定不会是这样的,那他现在还是青萍么? 最根本的思维都变了,他依然拥有着以前的记忆,那他还是他么? 当然,这些问题,对于其他人,包括如今的狗蛋来说,可能都不重要。 知道的人,若是要弄死他,依然不会犹豫 《诡道之主》第三四三章 注定很久了,知道的太多(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四四章 报应在积累,计划开始(5k) 余子清伸出手,中指的指间浮现出一朵黑火,静静的燃烧着。 这是神通报应的外相。 此刻,余子清有种啼笑皆非的感觉,这真的是报应了。 要不是老乾皇暗地里搞事情,波及到了那些他从来不会低头看一眼的凡人,造成了大范围的天象变化,引起了灾难,引来了饥荒,饿死了无数人。 当时的情况,方圆万 《诡道之主》第三四四章 报应在积累,计划开始(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四五章 迷路的云鲸,癫狂的新皇(5k) 说真的,以前余子清从来没想过亲自接触新乾皇。 因为他总觉得这货的经历还有转变,不是在变态的路上,就是已经变成神经病了。 一个皇帝,还是目前明面上最强神朝的皇帝,若是神经病,正常人都会离他远点。 尤其是表面上的信息,甚至朝局,都看不出来这点。 大家都认为新乾皇只是威信不足,却还 《诡道之主》第三四五章 迷路的云鲸,癫狂的新皇(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四六章 痛快的新乾皇,大乾的乾纲(5k) 余子清并没有给新乾皇太多辛密的消息,而且也没有说自己的推测。 他只是如实说青萍乃是老乾皇的化身,之前很多事,都有青萍直接参与。 极寒之地的大魔跟青萍有联系,大日凌空的事,也跟青萍有关系。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 新乾皇本身就知道的不少,而且很多事,他并不需要知道证据。 只要 《诡道之主》第三四六章 痛快的新乾皇,大乾的乾纲(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四七章 小暑,总纲(5k) 余子清也是没辙,他在外面到处奔波,大兑内部,也是上上下下,辛辛苦苦。 但改变越大,与整个大兑被封印时的偏差就越大。 在化解掉封印,整个大兑都回归之后,那种偏差,必然会有巨大的冲击。 这可不是普通的大兑小封印,只是以个体为目标的。 那些以個体为目标的,本质上就是为了毁灭掉被封印 《诡道之主》第三四七章 小暑,总纲(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四八章 包容之桥,直接去谈交易(5k) 沉浸式体验了铸道庭足足三天的时间,力量才开始慢慢消退。 哪怕排队一号一直都在,这种进入战斗状态的时间,也因为长时间没有动作,直接结束了。 这一刻,余子清便感觉到,借来的大兑神朝之力,开始飞速的消散。 那种如臂使指的感觉也随之慢慢消失,就好似一个人在推动一座大山一般,越来越吃力。 《诡道之主》第三四八章 包容之桥,直接去谈交易(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四九章 感应幻象,我叛变啦(8k) 少年面容的钟守正,盘腿抱胸,坐在一张字帖上,那字帖之上,写着四个大字,守正辟邪。 这是余子清送给钟守正的礼物,是由张曲力亲笔书写,蕴养多年的宝物。 余子清之前见过,多看了两眼。 别人理解的就是字面意思,实际上,老张悄悄说,这字帖是他当年心灰意冷时,用来鼓励自己,坚定心志,不与当时的大流,同流合污。 我觉得是正确的,便必须要去守,我觉得是错误的,哪怕大局如此,也不能沉沦其中。 当然,余子清觉得这是老张选择了一个高情商的说法。 实际上就是,我觉得是正的,那他就是正,我觉得是邪的,那就是邪的。 考虑到丁卯兑皇还在的时候的情况,老张恐怕是坚定心志的同时,在拐弯抹角的骂人。 这字帖最后就落在余子清手里了,余子清现在当做礼物送给了钟守正。 钟守正很喜欢这字帖,听说是大兑内阁的一个大老,亲笔书写,蕴养多年,早已成宝物,有坚定心志之效,他就更喜欢了。 所以,他听说这次任务,是要去忽悠一个曾经忽悠了很多强者,坑了很多强者的神只,他便直接将字帖当做法宝用了,时时刻刻都紧贴身体,先做一手防护。 如今,他在高空中慢悠悠的向着东面飞去,眉宇间略带愁容。 他的确没感觉到有生命危险,出门之后,也一样没有生出感应,可该发愁,还得发愁。 余子清告诉了他很多事情的背景,也给他参谋过怎么去说。 可真正实操的人可是他啊,随机应变的人也是他。 他得好好思索一下。 飞出荒原之后,钟守正稍稍感应,他那种堪称天花板级别的危险感应,的确没太大反应。 而后,他又拿出一个六十四面体的水晶球。 水晶球也是余子清送他的,是一种效果奇佳,只是提示有些不太好领悟的占卜宝物。 钟守正随机察看了一遍六十四面,从里面得到一句话。 “我二五仔,我就是玩。” 钟守正收起水晶球,连连点头。 “果真是有些难以领悟啊,哪怕看起来似乎很简单。” 字他都认识,合起来就不知道在指什么了,尤其是二五仔什么意思? 看起来似乎不算是什么坏事…… 余子清对于造赝品的兴趣很大,但自己却不是很喜欢用占卜。 因为他总觉得,未来是未知的,是不确定的。 但是当他占卜的这一刻,若是占卜宝物含湖不清还好,结果越是清晰,反而越不好。 余子清是觉得当占卜法宝给出的结果十分确定的时候,他又看到了这种结果,可能未来的结果,就会从不确定的状态,直接坍缩成固定的结果。 尤其是当他有这种理解的时候,他的这种理解本身,可能才是影响最大的因素。 他就更不敢随便乱用自己制作的赝品水晶球了。 但是按照之前俩赝品水晶球的反馈来看,效果还不错。 余子清便没多嘴,把自己的观念灌输给对方,弄不好真弄巧成拙,又出什么事。 如此,钟守正自然也没接受余子清的不确定理念灌输,他对这个六十四面体水晶还是挺相信的。 再加上对比自身的危机感应,算是锦上添花了。 钟守正当年一个散修,三教九流都接触过,见多了肮脏的事情,他一个散修,还是炼神的散修,最终能成就元神境,那艰难险阻可一点都不少。 想当个伟光正的人物,还能到元神境,那除非是老天爷亲儿子,追在屁股后面给喂饭,摔个跤都能捡到天材地宝的那种。 历经多年,变成个老油条之后,最后给自己一个拿钱办事的定位,反而痛快了。 那时候赚个买不到的高阶资源,可不像跟余子清合作的时候那般容易,穿个消息都能敲来一株天材地宝。 当打手,背黑锅,一串事情下来,可能才能拿到一株压根买不到的天材地宝。 要不然他为啥非要找个养伤的借口,赖在锦岚山这么多年。 就图个心里舒坦,能睡个安稳觉。 钟守正一路来到大离和大乾交界的夔侯国,钻进一个小禁地里。 这小禁地,曾经有一个深渊裂缝,后来被堵上了,可惜,此地空间还是有些不太稳固,经常会有人失踪,后来便被列为了小禁地。 钟守正当年有次来这边办事,从雇主那得到了消息。 此地其实就是一些强者,前往虚空的地方。 从这里走多方便,还安全。 这就是大势力慢慢积攒下来的底蕴之一,野路子压根不可能知道这种消息。 想去虚空,还要去了能回来,那难度其实一点都不小,实力不够,或者没特殊能力的,真不敢随便去虚空乱逛,迷失概率着实有点高。 至于这小禁地的秘密,被人知道了,其实也没什么用,这里是有路径的。 钟守正收起了字帖,贴身收起,行走在这片死寂的山林里。 每越过一个山头,就会停下来重新确认一下方向。 这鬼地方,空间混乱,眼睛能看到的,可能实际上压根不是那回事。 走错了路,走着走着可能就失踪了,不知道坠入哪里了。 飘了几个时辰之后,再次越过两座山之间的谷地,周遭目光能看到的一切,都彷若变得越来越远。 一步之下,山峰都似是后退了数里。 行走不过一炷香的时间,周围的一切都退走,只剩下脚下的一块石台,周围已经是无尽虚空。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石台的尽头,凹陷下去,里面放着灯油,还有一根棉芯。 这是给前往虚空的强者准备的,以自身阳气与神魂力量,点燃灯芯,便会化作一个专属的灯塔。 在无尽虚空之中,给他们找到方向。 当然,这东西要是保证有用,就不会这么随意的摆在这里。 虚空中未知的危险多了去了,能屏蔽掉强者感应灯塔的危险,现在知道的就有好几种。 钟守正没有去点燃灯芯,因为他知道,这鬼东西,绝对绝对能记录下神魂气息。 而是站在悬崖边,吟诵起了咒文,他的声音越来越小,直到最后变成无声的呐喊。 他静静的等了良久,就见虚空中,一头半透明的巨大鲲游,缓缓的游走过来。 鲲游扭动着身躯,打量着钟守正。 钟守正拿出一块做人头大小,晶莹剔透,纯净之极的灵玉,抛给了鲲游。 “我是继任者,带我去老地方。” 鲲游吞下了灵玉,欣喜的翻转着身子,而后游走到钟守正身前,驮着钟守正,向着无尽虚空游走而去。 灵玉不是天然形成的,而是强行用纯净之极的灵气,耗费时间慢慢凝聚出来的结晶体。 这也是那些院首在研究化灵大阵的时候,衍生出来的一些小成果之一。 因为化灵大阵阵眼的地方,由日月星辉转化而来的灵气,实在是太过浓郁,又源源不断。 稍稍加个特制的法宝,就能利用一部分灵气,凝聚出这种结晶。 最初的目的,是为了提高利用效率,只是后来,大家都觉得,本意就不是束缚化灵大阵转化来的灵气,这小成果就没往化灵大阵里加。 而小成果,理所当然的,落在了余子清手上。 至于为什么叫小成果,也纯粹是因为效率不高,影响不大,算是一种比较好的材料而已。 但这种纯净度,却是鲲游最喜欢的。 余子清给钟守正准备的东西可一点都不少。 人头大小的纯净灵玉,都给准备了几百个,就是为了用来喂鲲游,让鲲游好好办事。 这虚空中无声,也没有什么参照物,不知过了多久,鲲游在一处地方停了下来。 钟守正稳固心神,按照余子清给的方法开始呼唤。 不多时,钟守正什么都没看到,却心生感应。 感应便随即在他心中幻化,他彷若正在抬起头,仰望一个在迷雾之中,看不到全貌的巨人。 那巨人正在缓缓的靠近,钟守正心神狂跳,有一种巨大的压迫感。 迷雾渐渐散去了一些,他彷若看到,那巨人身后,半边神光湛湛,大道之音,宏大震撼,而另外半边,魔气森森,充斥着难以言喻,让人闻之便感觉心头不适的低语。 那巨人,便站在中间,一只脚踩在一边,两只大手,没入到两边看不到的地方,就好似被束缚住了一般。 那巨人靠近没多远,便停住了。 钟守正生出的感应也随之慢慢消退,幻象也随之消失。 他要见的这位本身,极度危险。 可是对于他来说,那危险距离他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钟守正一颗心慢慢放回了肚子里,只要弄不死我,你再强都不关我事。 他坐在鲲游背上,遥望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虚空,昂首道。 “他死了,我是他的继任者。” 悬崖神王的目光,似是跨越了虚空,俯瞰着钟守正。 青萍死了,他毫不在意,继任者是谁,他其实也不在意。 他感兴趣的地方,只是因为钟守正是个元神境强者而已。 他之前尝试着入道,却失败了,损失惨重。 他看到钟守正的一瞬间,就想要忽悠钟守正来他这里,如同曾经来到这里的那些强者一样。 元神境的的强者的确很少见的。 “你要做什么交易?” “我想要所有无脸人的脸和曾经。” “你拿什么来交易?” “那个世界的情报。” “呵……”悬崖神王笑了一声。 紧跟着,就听钟守正继续道。 “你手下的无脸人,早已经被打压的抬不起头。 他们的情报都未必准确,也未必及时。 我能给你最准确,最及时的情报。” “不够,那些人的脸和曾经,我有用。 不过,我倒是有另外一个交易。 你想要的成就十阶,甚至十一阶么。” 说出这句话之后,悬崖神王死死的盯着钟守正。 却不见钟守正有什么特别的反应,似乎并不知道相关的事情。 然而,在他说出这句话的瞬间,钟守正便又看到了感应幻象。 每一次能感应到具体幻象的时候,就代表着极度危险。 他看到刚才看到的那个巨人,缓缓的从迷雾之中探出脑袋,露出一张没有五官的脸。 下一刻,一丝血痕出现,那张脸裂开了,一张布满整张脸的血盆大口,缓缓的浮现。 无数交错的牙齿,在其口中浮现,齿缝里甚至还能看到大量的断肢残骸,还有鲜血顺着牙齿滴落,最前方,还有半颗死不瞑目的脑袋,还带着成道般的欣喜。 如同触手一样的舌头,正在舔舐牙齿,似是在回味味道。 钟守正也算是见多识广了,可是他的感应,还是第一次出现如此清晰,如此可怕的幻象。 钟守正还没说什么呢,便看到虚空中璀璨一片,如同大道在他面前徐徐展开。 那韵律便如最华美的真理乐章,让他只是看了一眼,便不由自主的沉迷其中。 放入他要追寻的道,他的前路,就这么毫无保留的在他面前展开。 他只需要迈开腿,迈出一步,就能触摸到他一直追寻的东西。 看不到的前路,就在眼前。 钟守正这个时候,才切身体会到,为什么余子清千叮咛万嘱咐,这位特别擅长忽悠人。 这种忽悠,谁遭得住啊。 钟守正也完全理解了,为什么余子清除了他找不到第二个人选。 钟守正现在很冷静。 因为那真理乐章之上,在他心中幻化出来的感应幻象,那个张开血盆大口,准备吃人的巨人,变得更加狰狞,分叉成无数瓣的舌头,翻滚着,簇拥着,探出了嘴巴,正向着他缓缓靠近。 再好的诱饵,只要是有毒的,他都会在最关键的时候退走。 不过此刻,不要白不要。 钟守正的目光闪烁着神光,窥视着那弥漫虚空的真理乐章,感悟一切。 他贪婪的难以掩饰,或者说,任何一个强者,尤其是炼神强者,都无法抵挡这种白嫖的机会。 等了片刻之后,那真理乐章逐渐散去,钟守正眼中的高光也像是散去了,他有些急了。 “等一下。” “你愿意在十阶之路开启之前,先抵达十阶么?” “再让我看一眼,就一眼,我用重要情报交换。” “你若是应下,你便可以来亲身感受最完整的道。”悬崖神王也有些贪婪,他越看钟守正越是喜欢,若是有个元神境来,他一定能弄明白,为什么之前失败了。 悬崖神王下了血本来诱惑,而后直接收走,他就不信这个家伙能忍得住。 哪有修士能忍得住这种诱惑。 钟守正难以掩饰那种巨大的落差感所带来的遗憾,而他也不需要掩饰。 他有些着急的道。 “我再看一眼,告诉你一个大秘密。” 悬崖神王不为所动,钟守正顿时急了,直接道。 “之前他给你的法门,有问题! 哪怕你不直接按照法门修行,也一样是走不通的!” 悬崖神王的贪婪,顿时被打断,他又惊又怒。 “说清楚,我便给你再看一眼。” 钟守正坐直了身体,一副豁出去的架势,语速飞快。 “他给你的法门,的确是最好的法门,可是那些法门都是有极大的限制。 必须是完全契合的人,才能走得通。 若是不契合,越是天纵奇才,反而越容易出问题。 你以那些法门为基础,再怎么推演,也不可能走得通。 你是不是想说,你从你手下的无脸人那也得到了一些法门? 我都告诉过你了,无脸人被打压的很厉害,他们死伤惨重,驻地都被迫搬迁了几次。 他们曾经的驻地,早就在大火之中付之一炬。 他们费尽心机,能搜集到顶尖炼神法门,尤其是最关键的总纲和基础篇。 其实都是在我之前那位费尽心机让他们得到的。 就是为了让你从俩渠道得到的东西,是差不多的。 我告诉你这个大秘密了,现在能让我再看一眼了吧?” 悬崖神王惊怒交加,他哪想得到,会被这样子坑了。 因为东西都是真的,俩渠道的东西也是一样的,甚至于天资越高,出的问题就越大。 一切都跟他的经历一样。 他敢确定,钟守正说的绝对是真的。 再怎么惊怒交加,可是此刻,悬崖神王却还是展道,让钟守正去参悟。 钟守正贪婪的参悟,危机感应的幻象,伸出来的舌头,已经开始慢慢缩了回去。 那他就不管了,反正赶紧白嫖。 等到钟守正正参悟的很爽的时候,悬崖神王又收了回去,让钟守正断得很难受。 眼看钟守正一副不上不下,难受得要死的样子,悬崖神王也慢慢冷静了下来。 情报渠道出了大问题,他自然特别在意。 这个东西,可比让钟守正留在这里重要的多。 而他看得出来,钟守正似乎也不是什么正派人,贪婪,谨慎,而且为了自己的利益,出卖一个死人,都能出卖的如此顺畅。 他就需要这种人。 “还有什么情报么?” 钟守正似乎慢慢冷静了下来,眼神里带着一丝挣扎,沉默了好半晌,什么都没有说。 眼看钟守正似乎有要走的意思,悬崖神王反而有些急了,他看得出来,肯定还有更重要的事情。 “情报,换展道,算作交易。” 钟守正一脸纠结,他是真的纠结的要死了。 因为余子清说,想要从这位手里拿回东西,那可是非常难的。 可行性最高的方法,先断他情报渠道,再出卖余子清。 以余子清跟悬崖神王的恩怨,可行性就会明显变高很多了。 但是钓鱼呢,得遛一遛鱼,不能太急了,太急了容易脱钩。 钟守正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一言不发,拍了拍鲲游,转身离去。 悬崖神王看着钟守正离去,也忍着什么都没做,他看得清楚,钟守正眼中的贪婪和欣喜,他看过很多次这种眼神了。 耐心等着吧。 钟守正闭着眼睛,沉淀这次的收获。 余子清说的不错,危险不小,但是对于他来说,还在接受范围内,而且说不定有大好处。 这好处可着实有点大了,白嫖这位神王,简直太爽了,跟顿悟似的。 钟守正回到了出发的地点,回到了现世,在夔侯国找了个高端的青楼落脚,修身养性了俩月之后,整理好心态,再次出发。 这一次,他来到虚空,呼唤来悬崖神王之后,他便沉着脸,一脸阴沉的道。 “我有更重要的情报。” “先说,我会按照价值展道。” “我之前那位,其实是死于锦岚山之手。 而我,其实也是锦岚山派来的,就是为了拿回无脸人的脸和曾经,用来控制他们。 我之前只是一个散修,重伤濒死,受了锦岚山大恩惠。 现在在给他们做事,上一次来这里也是。” 钟守正阴着脸,说出这些话,潜台词是这一次来,不是为他们做事。 只是没说出来,悬崖神王爱怎么理解怎么理解。 悬崖神王念头一转,恍然大悟,他俯瞰着钟守正,心里也明白。 锦岚山要的恐怕不是那些无脸人的脸和曾经,因为他们不值。 唯一值得的,恐怕就只有大乾的新乾皇了。 而很显然,钟守正是不知道这点最关键的辛密。 锦岚山的野心可真够大的,竟然想要控制大乾的新乾皇。 以己度人,这太合理了。 悬崖神王大方的展道,让钟守正去参悟。 他俯瞰着钟守正,将钟守正留下的念头,慢慢的就澹去了。 多一个马甲,可能也未必能有什么太大的效果。 他的情报渠道,已经可以说是断了。 青萍死了。 白水蛋几乎废了,忠心不忠心,都不重要。 他现在需要一个新的,可靠的情报渠道。 还有什么比钟守正更合适的? 他还是锦岚山派来的人,这样还能在锦岚山安插一个棋子。 锦岚山知道的情报,他也能跟着得到。 而要付出的代价,仅仅只是展道而已。 他对钟守正的眼神,实在是太熟悉了,他看过太多类似的眼神,这种贪婪的家伙,尤其还是个散修,为了求道,什么都敢做的。 尤其是展道结束之后,这种落差出现,他没有选择了。 挣扎了俩月才来,悬崖神王已经觉得有点久了。 他不断的思索,那些无脸人倒是无所谓了,要思索的只是给出新乾皇的曾经,值不值得。 对他来说,有价值的,其实只是之前的那些马甲。 可惜马甲都被毁的一干二净,余下其他人的脸和曾经,真的不太重要,他也不是很在意。 想要让钟守正为他所用,就不能让别人知道钟守正已经当了叛徒,出卖了锦岚山。 而且,就不能让钟守正空手回去。 无脸人的脸和曾经,给了也就给了。 算了算时间,悬崖神王展道结束。 他对钟守正脸上的表情很满意,那种落差感,那贪婪,甚至还有点愤恨,又有点畏惧的眼神,实在是太对了。 “你知道,新乾皇也是无脸人么?” 钟守正一惊,眼神一颤,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不过,他跟着就想到了,余子清在给他叮嘱的时候,刻意的将“所有的”三个字说了好几遍,生怕他不明白重点在哪。 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了,也明白余子清为什么之前明示话没说完,却还就是不提新乾皇这三个字。 就不能说明白,要的就是他听到这个消息时自然而然的表现。 悬崖神王很满意。 “我可以将无脸人的脸和曾经,都给你,让你带回去。 甚至我也可以展道,让你参悟真理。 但是我需要你为了提供情报。” “好。”这一次,钟守正答应的很爽快,甚至都没掩饰自己的欣喜。 他当然高兴了,能白嫖,还把事办了。 他的危机感应里,那个迷雾之中,看不到全貌的巨人,脑袋也已经重新隐入迷雾了。 连危险都没了,那还怕什么。 站在虚空悬崖的悬崖神王,念头一动,他的周身便浮现出一张张脸。 全部都是献祭给他的,那一张张脸上,还附带着它们原主人的曾经。 只可惜,如今这里的脸,一个马甲都不是,都是些没资格当做马甲的垃圾。 悬崖神王并没有觉得有什么可惜的。 那个白水蛋组织,几乎已经废了。 就让锦岚山去收编他们吧,结合锦岚山的势力,说不定还能让白水蛋重新有点作用。 反正到时候,有什么问题了,情报也是汇聚到锦岚山,从钟守正这获取情报,也是更好的选择。 钟守正背叛了,就再也没法回头了。 悬崖神王可太了解人族最讨厌的是什么,在他们眼里,叛徒比敌人还要可恨。 一张张脸化作流光汇聚到一起,随着悬崖神王一挥手,尽数飞走。 不多时,钟守正看到那流光坠落,立刻拿出一本金书,将其打开。 一道道流光没入其中,化出一张张闭着眼睛的脸,印在书页上。 他露出一丝笑容,这次来可算是圆满了。 而且,也顺利的构建起了联系,赢得了初步的信任。 余子清说的不错,在各大势力之间,可能不会信任叛徒,因为那是在人族的范畴之内的。 可是在悬崖神王这里不一样,反叛的人族,是没有回头路的。 而且,他已经没得选了。 当最后一道流光没入金书,上面出现的是一张闭着眼睛,透明的脸,那张脸跟现任乾皇一模一样。 钟守正收敛了笑容,沉着脸拱了拱手。 “下次来,我一定会有更多的情报。 不过,我不知你想要什么情报? 你想要什么,我去瞧瞧探查。” “我要你去确认一下,锦岚山的那个饿鬼之王,到底是不是陷入了最深的沉睡。 甚至于,那个家伙,到底是不是在那里沉睡。 若是可以,算了,你不可能是那种家伙的对手……” 悬崖神王有些咬牙切齿,提起来就上火。 当初能给他造成那种伤害的家伙,那种力量,肯定就是来自于饿鬼之王,没有别的可能。 可是一直以来的情报,都是饿鬼之王在沉睡,永远都醒不过来了。 所有的渠道,所有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这里面可是有人推演过的,出错的概率不大。 可悬崖神王总觉得那不对。 实际上,所有人的推演,各种占卜也好,其他手段也好,都是没错的。 之前出现的那个可怕的,无意识的饿鬼之王,不出意外的话,的确是不会再出现了。 因为现在的余子清,怕是再也没法饿死了。 “还有,你去一趟极寒禁地,跟里面那个家伙,联系上。 要是你能让他回心转意,不再敌视我。 那我便给你一年的展道时间。” 钟守正用心记下了这些问题。 因为问题本身,就是情报。 “还有么?” “暂时就这样吧。” “好,我尽量探查。” 谈完事情,钟守正再次看了一眼自己的感应幻象,那庞大到让他看不清楚全貌的巨人,依然还在那里,压迫感依然极强。 他转身离去,回到了灯塔前的时候,他没急着回去。 而是就坐在那里,静静的将所有的收获消化掉,他也怕那些没化为自己东西的感悟,会有什么坑在里面。 彻底消化完,顿觉元神稳固凝实,距离晋升到下一个小境界,已经不远了。 难怪之前被坑的人这么多,说真的,要不是他有感应在,他也承受不住那种诱惑。 对于元神境这种需要感悟偏多的强者来说,诱惑更大。 回到现世,钟守正晃晃悠悠的,悄悄回到了锦岚山。 见到余子清之后,就听余子清问道。 “没受伤吧?” “对上那家伙,怕是根本没受伤的机会。”钟守正感叹一声,拿出了金书,递给余子清:“应该都在里面了,包括大乾那位。” 余子清没急着打开金书,而是直接将其先封印了。 之后才露出笑容。 “看来老哥,收获颇丰啊,来,慢慢说。” “那家伙的确强的可怕啊,我第一次有如此可怕的感应幻象……” 钟守正将他这次的经历,原原本本的全部说了一遍。 余子清煮着茶,静静的听钟守正讲述。 尤其是听说了钟守正的感应幻象之后,顿时若有所思。 这次的收获,比预想的还要大的多,最大的收获,反而是之前没想到的感应幻象。 余子清也没料到,钟守正这次的感应幻象会如此具体,如此清晰且庞大。 那幻象能代表的东西,可太多了。 正文 第三五零章 心态有些炸裂,不美好的曾经(7k) 在之前,余子清就知道了这些大魔最初的来源,也知道悬崖神王在那里没法离开,是为了守道。 但这也仅仅只是知道个名字和说法,具体如何,他还真的不是太清楚。 如今钟守正遇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危险,他的感应幻象,前所未有的清晰和庞大,等同于直观的看到了具象。 想当年,余子清手握邗栋给的白剑,钟守正的感应幻象,也只是感应到一把白剑凌空落下,别的什么都没有了。 余子清详细的询问了钟守正有关那幻象的所有细节。 要不是害怕绘制成图,可能会被悬崖神王感应到,余子清也不用在这一点一点的询问细节,在自己脑海之中构建出印象。 当脑海中浮现出完整的印象之后,余子清微微闭着眼睛。 现在终于明白,为什么曾经跟悬崖神王隔空接触的时候,就感觉这货跟其他大魔明显的不一样。 哪怕是极寒禁地的阳魔,没有魔气森森,却也没有神只力量浩浩荡荡的感觉,阳魔就更像是一个失去了力量掌控的大魔,而不是神只。 再加上这货跟七阴大王特别不对付,余子清就顺手称之为阳魔了。 至于其他的大魔,那就是标准的魔物。 悬崖神王就没这种感觉。 现在余子清彻底明白了,他守的是神只的道,不是他被困在那里,根据钟守正的描述,更像是他主动跨越两端,一手扯住一边,强行构建出联系。 以其本身来化作一座神只与魔头之间的桥梁。 就像是余子清之前做的,炼神之道与炼体之道相互冲突,而相互交叠的地方,便是余子清,余子清就是最初的桥梁。 这就给了余子清同修炼神和炼体,却都有机会到高境界的可能。 换做悬崖神王,他的作为,便是给了那些被打落为魔头的神只,重新回归神只的可能。 而根据钟守正描述的幻象来判断,如今,他的绝大部分身躯,都已经脱离了两边,连脑袋都能探出来,只有两只手从头到尾都没看到过。 这种幻象,再加上当年得到的信息,这家伙会在千年之内降临。 大概可以推测出,悬崖神王无数年来守道,不只是单纯的守住而已,他已经快要可以脱离那里了。 这种情况,也就代表着他彻底守住了,再也不会恶化,哪怕他走了,不守了,神只与魔头之间的联系也不会断开了。 被打落成大魔的神只,也依然有重新升回去,完成转化的路。 哪怕往小了说,他不能彻底离开那里,也能离开一段时间,却不影响大局。 这些信息都非常重要。 被困在那里,和主动困在那里,可是两码事。 余子清觉得,在十阶之路开启之后,在那些能突破十阶的人,重新触摸到天花板,整个世界的局势再次稳固之前,还是不要把悬崖神王逼急了。 万一把这家伙逼急了,他不守了,宁愿堕落,也要来弄死他。 那麻烦就不只是他的麻烦了。 还是悠着点来吧,把他先往后排排…… 正好钟守正现在算是双面间谍了,稳住悬崖神王问题不大,而且钟守正应该很喜欢这份工作。 从悬崖神王那白嫖到的好处,可是有再多钱都买不到的东西。 现在余子清不让他干了,他估计都不乐意。 让钟守正去休息了,余子清也没打算藏着掖着钟守正的存在,知道他的人其实不少的。 去见悬崖神王,若是藏着掖着,总会有暴露的一天。 所以从一开始,余子清就打算我自己出卖我自己,那就不用时时刻刻都演,也不用天天担心翻车。 哪怕余子清跟钟守正光明正大的出现在任何地方,也不怕人知道,更不怕悬崖神王知道。 那家伙知道了,恐怕也会欣慰,钟守正的间谍工作进行的很顺利。 钟守正的日常工作还跟以前一样,维护一下锦岚山禁地的大阵群,没事了看看有没有人愿意跟着他炼神。 其实他若是想收徒,不要太简单了,元神境大老,甭管是谁,收徒都简单的很。 哪怕收徒了之后当牛马使唤,那问题也不大。 可惜,有句话叫千金难买我愿意,钟守正就不。 他就喜欢在锦岚山这种人均大肌霸的地方晃悠,尤其是那种炼体入脑的,他最是喜欢了。 也不知道这是有什么大病。 余子清忍不住问了一嘴,他就说在练习忽悠,连锦岚山的大肌霸都没法忽悠的跟他去炼神,那以后还怎么忽悠的住虚空那位。 这让余子清怎么说,捏着鼻子忍了,随他去吧。 要是他能忽悠的卿青,或者二憨之类的人跟他去炼神,那余子清也无话可说。 甚至他去忽悠里长,只要不被里长打死,余子清绝对不会多嘴说一个字。 自从虚空中回来,如同顿悟了几次,钟守正便从一个整天抱着保温杯,闲的整天晒太阳的退休老干部,变得很有活力,干劲十足,整个人都像是刚入职打了鸡血的牛马似的。 余子清思来想去,观察了良久,也没觉得有什么问题。 大概、可能是因为他已经很久很久,都没在炼神之道上接触过新的东西了吧。 如今看过了那璀璨之路,看过悬崖神王展道,重新变得像是刚上路的小年轻一样,倒是也能理解。 一切都好似跟以前一样,余子清揣着那本人脸之书,钻进了一个大兑封印里,解开金书的封印之后,慢慢察看了起来。 悬崖神王曾经的马甲都被毁了,余下的都不是马甲,那余子清也害怕那家伙在里面埋坑。 在这里查阅,有问题了,大不了直接将这个封印里的一切都毁掉。 他选择的这个封印,本身就是个典型的以个体为目标的灾难封印,本来就是要靠暴力手段来毁灭被封印对象的。 金书上的每一页,都有一张闭着眼睛的人脸。 很快,余子清就察觉到不一样的地方。 有些人脸很平静,有活力,放入看到的都是活人一般。 还有一些,死气沉沉,但是感应之中,也能感觉得到,这些死气沉沉的人脸,似乎承载着更多的东西。 余子清细细感应良久,差不多可以确认了。 前者都是还活着的白水蛋,后者则是已经死了。 那些有活力的,像是在沉睡的脸,承载的只是化作白水蛋之前的曾经。 而那些死气沉沉的,一看就像是尸体脸的,承载的不但是其化作白水蛋之前的曾经,还有其一切。 化作白水蛋之后,死了,一切也都会按照规则,献祭出去。 这是生命的烙印,但是其力量,都被消耗干净了,如今剩下的只是“尸体”。 一个生灵的一切,都化作了力量,被悬崖神王消耗了。 难怪悬崖神王这般爽快,这里面最多的就是死人脸,也不知道是积攒了多少年。 还活着的白水蛋,在古往今来所有白水蛋里,所占的比例其实很小。 又没有当做马甲的价值,悬崖神王八成是毫不在意了。 最后还有一种,估计才是悬崖神王唯一在意的。 那是一张半透明的脸,余子清一眼就认出来,那是新乾皇的脸。 看来新乾皇表面上把自己的脸当画皮用,其实那张脸也不是完整的。 应该他脸上的那张是有形无神,所以他才只能当画皮用。 翻着翻着,余子清又翻到一张透明的脸,只是这张脸也是死气沉沉的,其内的力量,早就被悬崖神王吸收耗尽了。 只是下一刻,余子清的童孔骤然放大,震惊的忍不住战术后仰。 他仔细的看了好半晌,越看越是震惊。 这张脸跟始的一模一样。 怎么可能啊,始的脸怎么会在这里? 这要是始,悬崖神王怎么可能会如此轻易的给出来? 不对,哪怕不是始,这张半透明的脸,长这个样子,悬崖神王也不会如此轻易的给出来的。 为什么?这是为什么? 余子清整个人都是懵的。 这是个坑么?这张脸其实不是始的,是悬崖神王埋的坑? 还是……悬崖神王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手里有这张半透明的脸? 他只是根据交易内容,把“所有的”脸和曾经,都交易出来了? 而他压根不记得的这张脸,也依然被“所有的”囊括进去了。 若这也是始之前埋坑的一环,亲自去问问始,应该就能得到结果。 余子清冷静了一下,然后,将这一页翻了过去。 不能去见始,自从跟始有过一次交流之后,余子清就没去过,哪怕大衍初章修行到第五个大境界了,他也没去。 就像是大衍初章本身,在提醒他,在抗拒。 既然始其实并没有死的彻底,那悬崖神王是不是也知道这点? 这张半透明的脸,是不是故意给的,就是为了埋坑? 余子清只能暂时将这件事压下,他没弄明白之前,他不会去试的。 试错了,可能就是不可挽回的大事。 先按部就班的来,看看新五号他们,想不想现在要自己的脸和曾经。 至于给新乾皇的,再等等,还不到火候,哪有这么容易就给他的。 余子清也要先试试,能不能窥视到这些脸上承载的曾经。 万一新乾皇的曾经,是父慈子孝,他把这些还给新乾皇,他幡然醒悟反水了,那不是完犊子了。 余子清找到一张很年轻的脸,应该是化作白水蛋不久,可能是最后一批白水蛋。 触碰到其眉心,尝试着窥视其承载的曾经,也只是一片迷蒙和混乱。 只有一些浓烈的情绪波动在里面。 稍稍思忖之后,余子清合上金书,重新将其封印,离开了安史之书。 这边出来,就见安史之书似是有些闹脾气了,彭的一声合上了书册。 “我都被逼的开始借神朝之力修行了,你不觉得事态已经严重到,我完全没工夫理会你了么?” 余子清语重心长的一声长叹。 安史之书立刻翻开,哗啦啦的翻动了起来。 “你好好待着,我记着这事呢。” 从锦岚山离开,余子清去找到在养生会所养老的车轮。 “问你个事,你们是怎么编织记忆盔甲的?” “嗯?”车轮一惊,火柴人都连忙凑了过来:“你可千万别这么做,我们是逼不得已,你可是活人,你这么做会让原本流畅的记忆错乱的。” “那我换个说法,我从虚空那位手里,拿到了一些白水蛋的脸和曾经,我想要看看那些脸上附带的曾经,有什么办法么?” “曾经可不只是记忆。” “我只是想要像窥视记忆盔甲一样来窥视,仅此而已。” “哦,那倒是简单了些,你之前就能窥视啊,怎么看我们的记忆盔甲,怎么看这个就行了。”火柴人随口说了一句。 “嗯?之前不是你们主动展示的么?”余子清有些疑惑。 “是啊,但是我们主动展示,也不是谁都能窥视的。”火柴人比余子清还懵。 余子清跟车轮和火柴人大眼瞪小眼,大家一起面面相觑了半晌,大家才恍然发现这里面有个大问题。 余子清觉得对方主动展示,那他能窥视,便是理所应当。 对方也觉得余子清有能力来窥视,他们主动展示也是理所应当。 余子清头疼的揉了揉脑袋。 有人揭开了帷幔,他便能看到里面的画,这不是很正常么? 一切都是自然而然,他哪想到,“能看到”这件事本身,就是特殊的。 他闭目思忖,记忆盔甲就是这些家伙的曾经,而他还真有这么个可以窥视曾经的神通。 月光。 余子清将这事一说,又问了一句。 “我不催动神通,也能窥视曾经么?” “神通是你们人族的称呼,对于我们,没有刻意分出来,本来就掌握的。 就像是……唔,你们不会把本能的咀嚼当做神通一样。 再说了,人族修士不是也把神通和秘术分开算的么?” 火柴人很努力在解释。 余子清却愣住了,我的个天呐,神通是这么解释的?这些曾经的神只是这么看待神通的? 在修士之中,主流的说法,就是体修的神通,是如同本能一样掌控的技能或秘术。 毕竟,很多神通和秘术,效果还真差不多。 叫名字也只是用来区分修成的过程而已。 所以,最初的时候,神通和秘术,压根不只是名字不一样,也根本不看效果是什么,只是看其根本的区别么? 这个见鬼的世界,到底还有多少不起眼,却很关键的信息都被漫长的岁月磨灭了。 特么的连名字的解释,都能给篡改成这幅鬼样子了。 好几次了,都是在意料之外,却容易被忽略的地方,出现这种篡改。 余子清的心态都有些炸裂。 现在他都有种,看什么都是被篡改的感觉。 甚至都觉得是不是文字、符文的演变,是不是都是在自然演变,进化适应当代的过程中,暗中添加了一些篡改的过程。 别看只是一点点解释不太一样,用起来和觉醒的时候看起来都没有变。 但积年累月,当这种认知变成正确,根深蒂固之后,可能所有人觉醒神通,都可能只会在既定范围内觉醒了。 而随着时间流逝,会有神通慢慢消失在记录里,后面的人觉醒神通的范围会越来越小,越来越拉。 毕竟,觉醒神通这件事本身,就跟修士的认知有直接关系。 余子清有些头疼,钻进了密室里,准备尝试一下。 翻开金书,找到一个还活着的脸,默默催动月光神通,哪怕他不在月光的照耀之下,他的双目也化作了月白色,泛起了光辉。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o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再次窥视这张脸的曾经,那些混乱的迷雾,便自动变化了起来,由迷雾组成了一幅幅画面,不断的分层之后,化作了曾经的记忆。 一个很普通的白水蛋,一个小家族的成员,因为得罪了当年的东厂,被编织了罪名,还可能祸及家族,于是乎,他只能去赴死,以一死来保全家族不被牵累。 然后白水蛋找到了他,让他化作白水蛋。 因为这个家伙,天赋还不错,尤其是在阵道很有天赋,白水蛋给了投资。 余子清回想了一下新五号给的名单,现在的白水蛋组织里,的确有这么一个阵道天赋不错的白水蛋,实力大概有六七阶,但是出门办事的能力有点拉,就一直在驻地里养着。 连续实验了三个,问题都不大,余子清就这么一个接一个的看过去。 这些白水蛋,很少有散修,背后都是有背影的,少数散修也都是因为某种天赋比较好,被白水蛋投资了。 他们化作白水蛋的原因各式各样,有得罪人的,有犯事的,也有被白水蛋看上,故意坑的。 哪怕只是如今还活着的这些白水蛋,涉及到的大大小小的势力,几乎就囊括了三神朝各个地方。 难怪之前白水蛋组织这么狂,能借力的地方简直太多了。 要不是当年留底的资料经过几次变故毁的差不多了,原来的顶层白水蛋都完犊子了,现在的白水蛋组织一样能狂起来。 余子清记录下这些还活着的白水蛋的来历,这些以后都有用。 但他不准备按照白水蛋组织以前的方式来,靠控制会遭到反噬的。 等到普通白水蛋的曾经都窥视完了,记录的差不多了。 余子清才翻到新乾皇这一页。 他伸出一只手,抵在这张脸的眉心,目中泛起月光,激烈的情绪波动率先传来。 那些翻腾的迷雾,像是水墨画一样慢慢汇聚,慢慢清晰了起来。 从出生开始,这段记忆的主角就再也没有见过他的生母,被奶娘照顾着。 每天的一切,都被详细记录下来。 从三岁开始,每天都会面对一大堆老师,教授他各种东西,或者说,灌输各种东西。 从文字到礼仪,再到修行,再到观念…… 正儿八经的卷到死,压抑的喘不过一口气来,只有卷过了其他皇子,才能进行下一步。 这一切似乎看起来都没什么特别的,就是一个比较森严压抑的皇室皇子的生活。 直到有一天。 森严的宫城里,明亮的灯火照亮了大殿,一个面带畏惧的孩童,一板一眼的行礼,而后跪伏在地,恭恭敬敬的叩首。 “儿臣叩见父皇。” 那明亮的光辉之下,看不清面容的老乾皇,端坐在那里,语气冷冽。 “立你为太子如何?” “儿臣……儿臣……” “大声点。” “儿臣……不敢……”孩童都快哭出来了,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老乾皇就这么静静的看着,看的孩童浑身冷汗,跪的双腿都开始疼起来的时候,才缓缓道。 “你是最适合当太子的,只是想要当这个太子,就要付出代价。 想要当这个乾皇,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这么多儿子里,天赋最好的不是你,但只有你最适合。 要成大事,总是要有牺牲的。 我的太子,你记住了。 你要是承受不住,就证明你不是这块料。 你也会步了你那些哥哥的后尘。” 孩童懵懵懂懂,却听明白了“我的太子”这四个字,听懂了那些哥哥。 他只是偶尔听说过的,已经夭折的哥哥们。 他不敢拒绝,只能叩首谢恩。 然后过了没几天,乾皇身边的一个老内侍,引着太子离开了宫城。 太子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是一阵天旋地转之后,他昏了过去,再次醒来,就见到了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的人。 看到了祭坛,看到了一张桌子上摆放整齐的各种刀具。 他被引导着学习祭祀,学习一些东西。 直到有一天,祭祀真正的开始了。 一个带着金属面具,笑的很是邪气,也有些残忍的家伙,手持一把小刀,来到了他身边。 “殿下,你可一定要顶住了,顶不住,或者出错了,会死的。 我倒是不介意你失败,亲手剥了大乾的皇子,可是难得的体验,我也想多来几次。” 太子赤身被束缚住身体,他的意识非常清醒,清醒着被人一点一点的剥掉了整张脸,而后是全身的皮肤。 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响彻这片诡异的祭坛。 太子有些浑浑噩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坚持下来。 他从头到尾都没有昏死过去,不敢,他知道昏死过去就真的死了。 不知多久之后,太子身上被人涂抹了大量的灵药,血肉模湖之上,开始长出了新的皮肤,而他的脸,还有被剥下的皮,开始不断的凝聚缩小。 这代表着祭祀已经可以说成功了。 彻底昏死过去之前,他看到了,那个主持剥皮的面具人,被那个老内侍一巴掌将脑袋拍进了胸膛里,整个人也在一团火焰之下化为齑粉。 那个一直阴着脸的老内侍,脸上也浮现出了一丝标准化的恭敬,向着太子缓缓的行礼。 “殿下,老奴救驾来迟,让殿下受苦了。 殿下日后可莫要再随便乱出宫了,外面的歹人可是不少呢。 老奴这就迎殿下回宫。 从今天起,殿下可就是储君了。” 画面到这里,戛然而止。 余子清眨了下眼睛,有些恍忽的抬起头。 他果然想多了,怎么可能会有父慈子孝的场面。 真若是父慈子孝,当年的太子也不会变成白水蛋,失去了曾经。 只是,情况比预想的还要让人不寒而栗。 老乾皇,不知是想做什么,当年的太子,竟然不是第一个。 只是前面的皇子,都没扛过那酷刑一样的祭祀过程,全部都死了。 这家伙的心肠,说是铁石,都算低估他了。 余子清觉得,自己若是将这张半透明的脸还给新乾皇,这个已经疯了的新乾皇,怕是会当场爆炸。 等等吧,暂时等等吧,现在还不是时候。 余子清收起金书,揉了揉脑袋,看多了这种东西,让他感觉不舒服。 尤其是他现在是兑皇,看到这些就感觉更不舒服了。 他回忆了一下祭祀的场景,都记下来了,回头找新五号聊聊,看看那种祭祀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老乾皇费这么大劲,宁愿弄死几个皇子,也要这么做,一定是有极为重要的原因的。 那他的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跟悬崖神王构建起联系么? 肯定不至于。 第二天,余子清给新十号传讯,让他来养生会所。 等到新十号抵达,余子清开门见山。 “你以后来见过,可以不带面具了,我已经拿回了你的脸和曾经。” 新十号微微一震,声音都有些颤抖。 “大人,真……真的么?” “真的,不只是你的,其他人的我也拿到了,只是我不确定里面是不是还有坑,要怎么选,看你了。” “我愿意一试,生死无悔,若是我出什么问题,会有人替代我,请大人无需犹豫,直接将我击杀即可。” 新十号跪伏在地,一丝一毫的犹豫都没有。 话都说到这了,余子清也没拒绝的理由了。 他打开金书,便见其中一张中年模样的脸飞出,没入到新五号的脸上。 他跪伏在原地,曾经在回归,他的身体不断的颤抖。 余子清暗叹一声,那张脸的曾经,可不是什么好的回忆。 正文 第三五一章 魔头医师,顺序不一样(5k) 新十号在拿到脸之前,心里其实已经有预期了。 因为几乎所有被放弃的白水蛋,除了有些事需要有人背锅,或者需要灭口这种理由之外,基本上都还有一个原因。 背景没了,或者背后的势力衰落了。 只有这种价值没有了,才会有后面的背锅或者灭口。 哪怕白水蛋自己不知道,组织的掌控者却知道这点。 余子清看着闭着眼睛,眉头紧锁的新十号,暗暗一叹。 说实话,哪怕拿到了脸,余子清其实也很难将那一张张脸,直接跟一个个白水蛋对上号。 除了少数曾经与现在,都拥有一些比较明显特性的人,才能比较容易对上号。 比如那种出门办事能力很一般,某方面技艺天赋却很拔尖的人。 新十号就不属于这种人,他办事能力很强,实力却不是太强,而修士技艺之类的天赋,也都挺一般的,不算拔尖。 没见到人之前,余子清也不知道哪张脸是新十号的。 如今这张,就是余子清觉得最凄惨的一个。 那张脸的主人,就是那个「几乎」之外的极少数。 当年的大离,有一个姓时的家族。 这个家族里出了不少能在宗谱里独享一页的人物,余子清别的都不认识,没听说过,因为比较久远。 而最近的一个,余子清有听说过的人物,便是距今三百年前,暗影司在哀思洞天伤亡惨重时期的暗影首席。 余子清听说过这种事,只不过当时他关注的重点,都在季伯常身上。 哪想到,时隔百年了,又接触到当时那个事件相关的人物。 当年就是这位时首席陨落,而后才有暗影司后来的叶九原继任首席。 而新十号的曾经,也姓时。 他就是时家的嫡系传人。 最近千年,时家的发展都在暗影司了,尤其是在那位时首席在暗影司发展的越来越好,最终成为首席之后,时家几乎就成为了暗影司辖下的家族。 这位时首席也的确是人才,天生的密探。 在几百年前,他便发现了白水蛋的踪迹,甚至还追踪到了一次白水蛋补充新成员的过程。 只可惜,那次什么证据都没留下,哪怕最后在斩首死囚之后,重新验明正身,也没什么问题。 时首席确认他没有出错,就是就这么一些人,在替换死囚。 当时,他觉得这只是单纯的「替换死囚」而已,但是中间他被其他事牵扯,离开了一次,暗影司的人验明正身结束,就告诉他,的确是正身。 甚至于那死囚背后的势力,都并没有死咬着不放,咬了他三个月便放弃了。 他太了解那家人了,就是属狗的,要是自己坏了他们的事,让他们替换死囚失败,追着他,甚至追着时家咬百年都是正常的。 三个月便被人劝住了,这就不正常了。 然后,时首席什么都没做,等了一年之后,才悄悄去挖开了坟,发现坟内尸首早已经腐坏成骸骨,力量尽消,这具骸骨,绝对不是当初的死囚。 可惜,这事已经没法翻盘了。 自那之后,时首席就一直在那种追查,最终还真让他追查到一次,追查到了白水蛋。 不等他做什么,当初的新十号,便被人设计,犯了禁忌,最次也是要废掉修行,打为废人,正常都是要斩首。 这个时候,有另外一个家族主动找到了时家。 他们给时家老人提到了白水蛋,不是普通的替换死囚,而是直接改头换面,自己都不记得自己,自然不害怕暴露。 当年的时家老人,不忍新十号横死,被说动了。 等到时首席知道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因为,他一直在外追查,结果追查到自己家了。 这个时候,时首席清楚的知道,时家哪怕还没有换走死囚,结果已经不重要了。 那些人只是想要拉时家,拉他下水,一定有足够的证据了。 而这个时候,就有几方势力,打着各种名义,以各种方式见到了时首席,让他明白,这张网牵扯到了太多人利益,他捅破了,没有任何好处。 时首席没有拉着时家一起覆灭的决心,他闭上了嘴。 而这些,都是新十号的曾经里,那些记忆里的东西。 至于新十号变成白水蛋之后,余子清还真知道一点白水蛋组织里的记载。 时家,被列为白水蛋的敌人,时首席也被列为白水蛋组织重点关注的对象。 中间发生了什么,余子清不知道,但他知道结果,时首席没了。 怎么没的,现在他都知道两种说法,一种是在哀思洞天的时候就没了,一种是遭受重创回来了,过了二十年才死的。 具体他并没有花费精力去追寻,因为这个人物,在当年只是背景板。 反正结果是没了,时家也没了。 新十号闭着眼睛良久,他睁开眼睛,满眼的绝望和痛苦。 「大人,是当年的组织,当年的一号,在背后发力,耗费了数百年,灭了我的家族。 而我,我竟然一直都知道有关时家的任务。 甚至于…… 我当时还搞了一部分相关的情报。」 找回曾经,找回自己的脸,收获的却是远超预期的惨烈。 余子清看着新十号的样子,都有些不知说什么了。 哪怕他提前知道,哪怕新十号提前知道,恐怕也一样会选择找回,去面对。 当年的狗一号,可真是坏到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到超出他预期。 坑时家的人下水,再用失去曾经的时家人,反过来对付时家人。 完事之后,需要有人背锅,觉得新十号知道的有点多了时,再把新十号最后利用一下。 回忆了一下,自从他在暗地里算是掌握了白水蛋组织之后,还真没苛待过白水蛋,也没让这些家伙做什么坏透的事情。 顶多是让新十号坑了一波悬崖神王。 而这次,哪怕在悬崖神王那玩一手自己出卖自己,也甩锅给老乾皇,因为老乾皇不断打压,白水蛋们损失惨重,纯属能力不足了。 这就把白水蛋们摘了出来,没让他们背锅。 反正悬崖神王以前都不正眼看这些白水蛋,现在更不会在意这种旁枝末节。 这么对比一下,余子清现在是真心觉得,对比这些坏种,他真算大善人了。 新十号恢复了脸,恢复了曾经,满脸绝望和痛苦,以他化作白水蛋为界限,曾经和现在互相冲突割裂,尤其是做的事,更加对立。 眼看他已经无法压制着心绪,整个人都有些快要在这种越来越激烈的冲突之中崩溃了。 这可不行啊,好不容易有个办事能力不错,人也沉稳的。 余子清一跺脚,放出自在天和楼槐。 「让他入魔。」 楼槐和自在天面面相觑。 「大人,我已经改邪归正了,再也不做这种事了。」自在天小心翼翼的回了句。 「大哥,你是知道我的,我走的是煌煌正道。」楼槐也小声逼逼了一句。 「你们俩混蛋怕什么? 我用得着钓鱼你们这俩混蛋? 他现在记忆对冲,感情对冲,融合的过程,太过激烈。 他的意识都快崩溃了,这是救人懂不? 我当年把人的神魂挖出来,将神魂都剖开,那也是救人。 谁说魔头就不能救人了? 现在这正儿八经的正道摆在你们面前,别跟我废话,赶紧的。 他要是死了,我就把你俩塞进巫双格的法宝里。」 楼槐和自在天对视了一眼,他俩大概明白余子清要做什么,也能理解为什么这么做。 只是感情上,还是无法接受让人入魔,是为了救人这种事。 这太挑战魔头的认知了。 余子清一瞪眼,俩人立刻同时化作一缕缕黑雾,没入到新十号身上。 余子清一掌拍在新十号的脑袋上,震散新十号可能会有的反抗,让两魔顺利进入。 天魔也好,人魔也罢,反正都不是什么好鸟。 尤其是天魔,最擅长的就是引人入魔,毁人道统。 如今这俩一起,对付个本就心神失守的新十号,那简直太容易了。 这俩没入新十号体内不到十个呼吸,便见新十号体表开始浮现出魔气。 他心中魔念,吸纳新十号心中的各种负面情绪,开始指数级壮大。 不到半柱香的时间,新十号骤然睁开眼睛,眼中开始泛起了魔意,身上缭绕的魔气,骤然间爆发。 「嘎……」 入魔的非常顺利,甚至魔念都直接接管了肉身。 只是其笑声刚刚响起,宣示降生的那一瞬间。 就见余子清的阳神,从余子清体内探出一只手臂,直接刺入新十号的胸膛,随手一扯,便见一个半人形的魔气汇聚之物,被余子清慢慢的扯了出来。 新十号体内的所有魔气,都不断的涌出,没入到这个半人形的家伙体内。 新十号眼皮一翻,晕了过去,表情也恢复了平静。 余子清一只手捏着这个已经快要进化成魔头的魔念,两只手揉搓了一下,将其捏成一个球,在院子里瞅了瞅,而后猛然回头,向身后望去。 就隐约察觉到看门饿鬼似乎就在那里。 「来,给你点好吃的。」 下一刻,果然,看门饿鬼的身形缓缓浮现,眉眼带笑,乐呵呵的接过了魔念。 她撕扯下来一口,小口小口的品尝了起来,只是吃了两三口,她便停了下来。 「口味很难得,我去让其他人也尝尝。」 看门饿鬼捧着黑球,飘了出去。 楼槐跟自在天落在地上,一动不动跟吓坏的鹌鹑似的。 说真的,他们都忘了还有这么个饿鬼在,只是想到对方不现身,他们都察觉不到这么一个喜欢吃魔头,还喜欢站在人身后的家伙。 一想到这点,他们俩就感觉有些发怵。 鬼都不知道看门饿鬼是不是已经站在他们俩身后,看着他们俩好半天了。 余子清饶有兴趣的看着昏迷的新十号。 「看来效果奇佳啊,以后可以尝试着开拓一下新业务了。 他这情况,本来起码是要清心草之类的天材地宝才有用,而且还未必能有这么好的效果。 现在入魔一下,整个人都平和下来了,神魂稳固,意识稳固。 这多好啊,也没什么后遗症。 你们看,这不经意之间,就给你们找到个有机会光明正大出现的机会。 你们俩说走正道,别人也不会信啊。 但要是你们俩跟饿鬼配合一下,变成了 专治这种病症的大夫。 那你们就再也不是那种普通的魔头。 有利益牵扯,才能有立足的机会。 正好,你们以后就先在大兑做个专病专治的大夫。」 楼槐咧着嘴笑的跟二傻子似的,他的确是一心走正道。 只不过这个正道,是指修行,若是能跟饿鬼一样,光明正大的出现,所有人都认可他走的正道,那简直就是最终的追求。 自在天也跟着傻笑,他可从来没想过,可能会有一天,他走在街上,也不会有人高喊一声除魔卫道,赏他一发天魔真名咒。 让人入魔,什么时候也能变成好事了? 哦,是在饿鬼出现之后,他才有这种机会。 要不然,他敢这么干,绝对要挨天魔真名咒毒打。 等到第二天,新十号幽幽苏醒,他醒来之后,坐在原地愣了好半晌,满眼茫然。 良久之后,眼睛才有了焦距,他第一时间找到余子清道谢。 昨天要不是余子清当机立断,在融合的过程,他怕是不但会入魔,还会遭受严重的损伤。 现在好像没什么事了,融合的副作用也随着入魔的过程,消失的一干二净。 他重新变得完整了,事情还记得,心里也一样复杂,心态却能稳住了。 「大人,我想去找找,看看还有没有时家的后人在。」 「还有?」 「我要是没记错的话,应当是有的,当年一号说做事不能做的太绝……」 说到这,新十号的面色就变得颇为复杂,他当年还真信了这种话。 「他说就算要对付某个家族,也不能自上到下鸡犬不留,否则多有物伤其类。 便是对付时家,也是跨越了很长时间,慢慢来的,并没有直接出手。 时家应当还有后人吧……」 「你不就是么?」 「我……我就算了……」 「你自己看着办吧,有什么需要,告诉我一声。」 「多谢大人。」新十号恭恭敬敬的道谢。 新十号离去,余子清也没提其他白水蛋的事,估计新十号现在也没心思管了。 而且,新十号拿回自己的脸,这个过程,余子清觉得很难说是新十号的经历太过惨烈的问题,还是拿回脸就会这样。 若是拿回脸就一定会这样,悬崖神王就是憋着坏呢。 他可能不在意普通白水蛋,但肯定会在意新乾皇这个白水蛋。 余子清仔细回忆了一下整个过程。 抛开新十号的经历,仅仅只看这个过程,若是不帮其入魔,新十号大概率会在演化到入魔之前,就已经记忆错乱,意识扭曲。 意识、神魂、力量、记忆、思维,先都出问题之后,才会最终入魔。 这种情况下,哪怕可以驱逐其魔念,驱逐其心魔,恢复之后,之前留下的伤害,却不是饿鬼能修复的。 人肯定会废了。 其他白水蛋会如何,可以再试试。 不过余子清估计,大概率应该不会如同新十号这般激烈。 而新乾皇的曾经,虽然惨的不是很相似,可问题是新乾皇本身就是个疯批,这货要是拿回曾经,会受到什么影响? 表现出来的,肯定会比新十号的变化还要大。 余子清闭着眼睛,重新复盘了一下。 按照正常流程,是应该先弱后强,从实力低,而且变成白水蛋时间不长的普通白水蛋开始。 这些白水蛋拿回了脸和曾经,若是没问题了,再开始变白水蛋久的,或者实力强的 。 亦或者,按照忽悠悬崖神王的说辞来看。 余子清掌握着这些,应该将拿回脸和曾经,是要作为一种赏赐,一种用来拿捏掌控白水蛋的工具。 这样的话,就更不应该拿到手,就立刻给出去。 也是要先实验俩普通白水蛋,让高层白水蛋看到明确的希望,拿捏他们来好好办事,收服整个白水蛋组织。 至于新乾皇那边也是一样,肯定不能拿到手就给出去。 新乾皇这边,余子清的确是没打算现在就给,他还真怕新乾皇现在就彻底疯了。 但白水蛋这边就出了点岔子,跟忽悠悬崖神王时说的有点不一样。 不是先拿到以脸和曾经,再去收服白水蛋。 而是因为已经将组织收到手里了,承诺了脸和曾经,这才去悬崖神王那忽悠。 这个顺序一变,后面的一切都会不一样。 不知为何,发现这里面有坑,余子清反而松了口气。 尤其是想到,那张长得跟始一样,却是半透明的脸,余子清就知道,悬崖神王并没有掌握所有。 这货吃了上次法门交易的大亏,这次就在交易内容里面埋坑。 八成就是为了搞事情,搞乱子,至于结果如何,他恐怕并不是很在意。 要是新乾皇变得跟新十号一样,那大乾肯定要乱作一团。 这种乱子就肯定不是一年两年能结束的,最终老乾皇也肯定被牵扯进来,他必须来处理这些事,最起码的,也会打断他修行,耽误他时间。 只可惜,新乾皇是个疯子,外人谁会知道这种事? 所有人眼里,新乾皇都是个死后八成会被谥号为「仁」的皇帝。 正文 第三五二章 直接搬走,叫我父皇(6k) 接下来,余子清又找了俩普通白水蛋,而且是那种出门办事能力不行,别的地方却有天赋,而且也有积攒功劳的白水蛋。 将他们的脸和曾经还给他们,在重新融合的过程之中,一样有激烈的冲突,只是没有那么严重,也不需要让他们入魔来化解。 曾经与现在的冲突越是激烈,感情上的冲突越是激烈,融合就越难,反应就越大。 现在都不需要让新乾皇亲自试,余子清就知道,这个本来就疯的家伙,八成会疯的更加厉害。 现阶段余子清是真不敢直接给新乾皇了,还得等等。 至于其他的事情,现在也都可以先等等,铸道庭的修行,却是不能等了。 而且还得加快将浊世污泥海里那些家伙捞出来。 主要是为了借助第一次判定的新力量,来推演完善铸道庭。 余子清心里还是很有逼数的,靠他自己,他只能用大量的时间,来一点一点的试错,一点一点的完善。 这要等到猴年马月才能推演出来完善的法门? 再者,他对纯粹靠自己,来推演出这么一种新体系法门,完全不抱多大希望。 从锦岚山的炼体,到南海大岛,他都是只当甲方,给灵感提要求就行了,让真有本事的人去做。 他可从来没觉得,会写个课题标题,自己就真的能干得了标题之下的内容。 还是开挂吧,一直开挂一直爽。 这日子就在几天之间,似乎就回到了正常修士应该有的节奏,修行、钻研、闭关、看书…… 然后抽空去了一次大兑,把再次苏醒的排队一号和刚刚苏醒的排队三号,给立了牌位和真形。 他实在是有点不太好意思再薅排队一号了,就给他安排在了大暑。 本来是总觉得排队一号不是太老实,就给他安排大暑,老实人排队二号安排小暑,让排队一号来扛大头。 只是没想到,排队一号的真形却化作了一艘纸扎的舢板船。 排队一号自己都是懵的,而且这也跟余子清有意识的提前在大兑规划培养的民俗不一样。 更怪的地方,排队一号化作的船神,最初的职能,却不是如同车轮一样,对应的就是各种车。 排队一号对应的最初职能,就是为了被烧掉。 那艘纸扎的小舢板,承载着疫病,燃烧着落入水中,直到彻底烧为灰尽,连同承载的东西一起在火焰中湮灭。 当然,这不是代表船神要死,这只是职能,走程序而已。 余子清盯着排队一号。 「你忘记的东西里面,是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你这跟你以前八竿子打不着啊,我看你好像也并不是想要这样。」 「我不知道啊……」排队一号全程懵逼。 余子清拧着眉头,事已至此,他也没辙,化出新真形的那一瞬间,就谁也无从更改了。 不过事情倒是好事,甚至一定程度上说,排队一号的新真形,被绑定的比之前的人还要彻底。 说直白点,他的进阶之路,变得更加被动,还要看人脸色了。 排队一号固定了下来,过了一个月,排队三号被安排到了处暑。 得到新的真形,排队三号化作了一盏莲花灯,而且也是纸扎的。 到了这个时节,人们会在河边用纸扎出一盏盏莲花灯,放入河流之中,为亡者祈福,祭奠亡者。 那种美好的祝愿,和对亡者的思念,就是很强的力量,灯神就是中间的媒介。 目前为止,意义也仅仅是如此了,新的内容,余子清还没给添加。 等到节日结 束,余子清微微蹙眉,看着船神和灯神。 都是纸扎的,都要放入水中。 而据他所知,这俩家伙,在曾经似乎都跟水没什么关系,也跟纸没什么关系。 他们曾经活跃的年代,有没有纸这种东西都是需要考证一下的。 结果就是这样,想改也没可能了。 时间慢慢流逝,余子清就在大兑闭关,在这边修行铸道庭,也会更快一些。 三年过去,依然没发现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余子清便准备去接排队四号。 铸道庭的修行,有了身份加持,修行的非常顺利。 前三阶夯实基础的阶段,很快就完成了,没急着突破,也只是为了让根基更稳固一点。 也是为了多推演一点后续,领悟完全之后,再回头修行低层次的,效果会很好一点。 老张和内阁的成员,依然忙的不可开交,余子清也没有多管。 等到余子清再次离开大兑,准备前往浊世污泥海的时候,收到了新五号传讯,新乾皇找他。 再次来到老地方,新乾皇开门见山。 「他下一次渡劫的时间,是在三十年后。」 「嗯?」余子清一惊,不是说只能提前一年知道么?搞的他都不敢在大兑常待,生怕万一无法及时收到消息。 「他为了最大限度的增强劫难的力量,需要提前做很多准备。 他曾经身为乾皇,其中一些准备,是绝无可能绕过大乾国运。 本来就算是我,也只能提前一年知道。 但是他现在不准备在大乾境内渡劫。 我时刻关注着这事,反而让我提前知道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选择,我看不懂。 但是我猜,你肯定需要时间,我以现任乾皇的身份,稍稍干扰了一点。 让他本来在十年之内的渡劫时间,拖延到了三十年。 而且,我还知道,他要去哪里渡劫。」 余子清眼神有些古怪,他没问新乾皇做了什么。 这位大孝子,既然敢做,那必定是不会被发现的。 「在哪里?」 「银湖禁地。」 「银湖禁地!?」 余子清有些吃惊,仔细想想,好像又觉得太正常了。 那片九阶强者不愿意靠近,更不愿意去的地方,非常容易引动天劫。 但是对于老乾皇来说,那个地方反而是个大乾疆域之外最合适的地方。 余子清端起茶杯,喝了口茶,心里已经开始骂娘了。 那狗东西,竟然不在大乾渡劫了,不应该啊,他最合适的地方就是在大乾疆域内。 现在好死不死的,竟然跑到他的地盘渡劫,这算什么? 这不是损人不利己么。 银湖禁地附近,好不容易才焕发出一些生机,攒了这么多年,才算是有点草木茂盛的意思了。 真要是有个顶尖强者,在银湖禁地渡劫,再牵动银湖禁地的力量,别说方圆万里了,数万里之地,怕是都会受到影响。 尤其是荒原南部那脆弱的生机,绝对被一波带走。 「不能再拖了么?」 「不能,三十年是极限了,再做什么,他肯定会察觉到不对劲的,也就只有这种事,本就没有定数,我才能稍稍干扰一下。」 「我知道了,有什么事,直接联系我。」余子清应了一声。 临走的时候,余子清想了想,又补了一句。 「个别无脸人的脸和曾经,已经被他们融合了。 但 是现在还有个大问题,实验的时候,有无脸人在拿回脸和曾经时出了大问题。 险些意识崩散而死。 我最近正在琢磨解决的办法,实验出更完善的方法。」 余子清没提拿没有拿回所有所有人的脸和曾经。 新乾皇有些意外,却也忍着没有问他的脸和曾经。 他相信余子清就算拿到了也不会轻易给他,甚至于,他也不愿意这个时间段就要。 他想知道,余子清的第一步计划到底是什么再说。 他只是有些疯而已,又不是真的傻。 他现在拿回自己的脸和曾经,就只剩下跟余子清一路走到黑这条路可走了。 他要先确定,余子清的目标,到底是不是跟他一样再说。 新乾皇一个字没多问就走了。 余子清还有些遗憾,然后就觉得自己是不是也有点贱皮子的意思。 自己不想现在就给,又眼巴巴的想看着对方急着要。 算了,做人哪有不双标的。 结束了会面,余子清便直接下了海,仰头看着天空中飘着的一朵朵白云,余子清拱了拱手,呼唤大嫂。 「嫂子,不知我计蒙大哥恢复的怎么样了?」 细雨淋淋,笼罩住这片区域,大嫂的声音也在余子清脑海中响起。 「恢复的不错,托你的福,在大岛构建出的那座大阵,他恢复的速度已经远超之前了,可能要不了多少年,就能恢复到曾经的样子了。」 「那便好,之前我说,想请我计蒙大哥办的事,不知现在能不能做?」 「搬走银湖禁地么?是有点难,不过可以一试。」 「我还是去见一下计蒙大哥吧,当面聊一聊。」 这种场合,实在是不方面多说,余子清入了南海,一路南下。 很快就在计蒙氏闭关的地方,见到了计蒙氏。 他恢复的还算不错,应该已经恢复到九阶了,只是举例上古之时,引下银河浇灭怒火时还差了很大一截子。 入了洞府,有了完整的防护和屏蔽之后,余子清才说出实情。 「大哥你是知道我身份的,也知道大兑快要归来了。 但现在有个难缠的家伙,他准备在银湖禁地渡最后一次劫难。 真让他这么干了,荒原南部,怕是也要废了。 万一再把银湖引出了银湖禁地,那就更麻烦了。 到时候纵然能处理掉,大地想要再次恢复生机,恐怕也需要很久。 实力强的倒是无所谓,可普通人,恐怕得死不少。 我是不想看到这种事出现的。 大哥你看有没有办法,把银湖禁地搬走。」 「直接收走,怕是很难做到了。 要是没这么着急,将银湖禁地,引到南海,或者西海。 以后等我彻底恢复了,再将其收走也行。 只是要引整个银湖禁地入海,纵然是我与夫人一起,也需要亲自掌控至少十年……」 「十年够了,来得及,来得及的。」余子清连忙应下。 银湖禁地在大兑疆域内,余子清其实一直挺纠结要不要搬走。 不搬走的好处是,银湖本身就是一个大资源库,虽然危险,可能做的事情也非常多。 而搬走了,至少千年内,银湖禁地本体所在的那片地方,其实也不会重新焕发生机。 可现在是真的不搬不行了。 新乾皇还是挺靠谱的,给拖延了时间,三十年时间也够了。 「十年是最少的,我估计是十年到 二十年。 不过若只是为了防着人去渡劫,十几年时间是肯定能做到的。 我看,就直接引到南海吧,若是你说那个人敢来南海渡劫…… 唔,你跟这个人有仇么?」 「挺大仇,有机会我肯定要弄死他。」 「那他若是敢来南海渡劫,反而更好。」 「那就有劳大哥了,将银湖禁地里的湖水引到南海。」 计蒙氏走出洞府,亲自来做这件事。 余子清什么都做不了,只能揣着手跟着看热闹。 老乾皇不是想要来荒原祸祸么,老子把你选的渡劫之地都给你搬走了,让你渡个屁。 计蒙氏走出南海,没急着去银湖禁地,而是先在银湖禁地周围探查地形,选择合适的引流方向。 花费了一个月时间,确定的引流路径和入海口之后,他飘在银湖禁地上方,天空中也开始落下淋淋细雨,那细雨转瞬便化作了瓢泼大雨。 天空中黑云盖顶,雷霆怒吼,如同镜面一样的银湖,此刻也开始掀起了波涛。 银湖禁地内部,那些奇特的生灵,也开始将脑袋探出水面,不知在嘶吼什么。 计蒙氏悬在半空,静静地看着银湖。 「若非此地之主,特意叮嘱过,不伤尔等性命,你们可没机会在这里对着我吼叫。」 一些因银湖而生的生灵,自然也会因为银湖消失而覆灭。 这些生灵,从来没离开过银湖,跟外界接触极少,灵智也不高。 只是余子清觉得,这里是他的领地,这些自然也都是他的子民,哪怕以后不收服,要是能增加点生物多样性也是好的。 便特意请计蒙氏出手的时候,留着这些家伙的性命,别一个不小心就给灭了。 嘶吼银湖生灵被拉回了银湖,有个明显年长且强大许多的银湖生灵,低头表示感谢,愿意配合。 年长的银湖生灵,倒是能想起来,古老相传的故事,只可惜,他们是没有记录历史的习惯的,在银湖里也没有这种条件。 翻腾的银色浪花,裹挟着千万钧之力,轰开了银湖西南方向的山头。 银色的湖水,如同咆孝的银龙,先是向着西南方向一路横冲直撞,硬生生的冲出来一条水道。 而后再慢慢的扭转方向,一路向南,冲入到南海之中。 混乱的力量波动,影响极大,这里的灵气、水汽、元磁之力变化混乱之极,一时半会怕是没法平复下来了。 随着银湖冲刷,河道便越来越深,裹挟着大量的泥沙,一起冲入南海。 到了这一步,便是计蒙氏夫妇想要阻拦,也已经无法阻拦了。 下一次再想做什么,就只能等到银湖重新稳固下来。 余子清躲得远远的,都没敢靠近那片堪比天地之威的领域,隔着这么远,都能感觉到大地在震颤。 幸好如今荒原南部基本上一个活人都见不到,能来这里的,全部都是有两把刷子,起码会飞的。 不然银湖搬迁引起的大震动,都堪比一场灾难了。 哪像现在,他都没感觉到三灾之力飙升。 这样大概也能确定一个问题,这三灾之力,肯定是跟生灵有直接关系的。 没生灵的地方,出现大灾大难,影响也不是很大。 余子清继续发散了下思维,又想到,那些强者,渡劫的时候都是在人迹罕至的地方,或者大打出手也都有意无意的绕开人群汇聚的地方。 可能以前还没出现报应这个词,可其中的含义,却已经有意无意的构建了很久了。 过了一天,就见计蒙 氏手捧一个散发着光辉的东西,飞了回来。 「我要回南海了,引银湖入南海,我也得引导一下,不管的话,那银湖之水恐怕会散开。」 「劳烦二位了。」 计蒙氏夫妇转身回了南海,银湖禁地的动静也慢慢重新平稳了下来。 银湖之中的银水正在源源不断的从荒原西南角汇入南海,影响也开始慢慢浮现了。 这个时候,余子清已经钻进了大兑,开始闭关。 荒原之南,来探查的人也开始变多。 大家也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看到大地上多了一条银色的河流,一切都已经稳固下来了,他们知道了这事,便转身离开,反正没人敢进银湖禁地内部察看。 而另一边,还在闭死关的老乾皇,却还不知道他选的渡劫之地都被人搬走了。 时间一晃就到了临近三十年之期了。 老乾皇从闭死关的状态之中出来,在皓月之下,悬在半空中,遥望着远方的银湖禁地时,眼中不可抑制的出现了一丝茫然。 那覆盖范围极广的银湖,已经只剩下一个硕大无比的巨大盆地,盆地底部,像是浇筑了一层银色。 这里曾经浓郁的力量,也已经消散了大半。 曾经环绕着银湖一圈,不少力量混乱,堪比小禁地的地方,也已经消失的无影无踪,只剩下大量残留的气息。 最明显的,还有那条蜿蜒的银色河道。 随着时间流逝,银湖盆地里,已经积攒了不少雨水,河道底部,也有浅浅的一层,变成个流速平缓的河流。 那么大一个银湖,一个大禁地,就这么没了。 他甚至还看到,有人在银湖原本的范围内,开采那里残留的材料。 也看到有人,因为实力太弱,被那里残留的气息侵蚀,留下了一具金属凋像一般的尸体。 老乾皇悬在高空,沉默了良久。 他是真的做梦都没想到,这么短的时间,就会发生这么大变故。 但凡能被称之为大禁地的地方,从出现之后,就从来没见过也没听说过,这么短时间就能彻底消失的。 他看向银湖盆地的那个缺口,大概能推测出来,是银湖爆发,银湖之水在那里裹挟伟力,轰开了一个缺口。 只是银湖向来平静,波兰不起,怎么会生出这么大巨浪的? 现在为什么会这样,其实已经不重要了。 他已经闭关出关,闭关能做到的准备,都已经做好了,已经没法再等了。 青萍死了,很多事,的确都没有以前方便了。 老乾皇站在原地,思忖良久,一路北上。 行至半途,他便在罡风层之中,静静的立在那里。 锦岚山之南,邗栋的小院里,邗栋骤然睁开眼睛。 他插在旁边的青萍剑,微微颤抖了一下,发出一丝轻微的剑鸣。 邗栋站起身,遥望向南方,眼神变得锐利。 他一眼就看出来,这不是青萍剑的剑灵没有死,而是天长日久之下,青萍剑已经会对某一种剑诀生出感应了。 这是老乾皇在呼唤他。 邗栋身后,女魃伸出手,抓住了他的手。 「不要去,不准去。」 只是话音落下,女魃的眼神便浮现出一丝空洞,身上的力量似乎都有了一丝紊乱。 邗栋眉宇间,杀机骤现。 他积攒了多年的杀气,呼啸而出,插在林地边的黑剑,自动飞回来,飘在他身前。 「这肯定是个阴谋,你不要上当。」女魃劝说,可惜别的事情,邗栋能忍,能控制, 有一件事,却一定能撼动到邗栋心弦。 邗栋瞬间消失不见。 罡风层里刮动的凌厉罡风,骤然间仿佛有了秩序,仿佛无数的剑气纵横。 邗栋的身形在罡风层中浮现。 老乾皇遥望着邗栋,露出一丝微笑。 「你这一辈,甚至你之后的皇室子弟,包括我,论剑道天赋,都无人能与你相比。」 说着,老乾皇念头一动,一道流光飞出,被邗栋抓在手里。 那是一颗半透明的水晶心脏,还在跳动着。 「女魃对你不错,从来没告诉过你这件事吧,这是她的魂,临走之前,送给你们了。 她的来历,我想你并不是很在意,有了这个东西之后,她便彻底完整了。」 邗栋手握着这颗跳动的水晶心脏,有些意外,甚至还有一点不知所措。 他以为老乾皇是要利用女魃威胁他做什么。 没想到,真的只是召唤他来,将这个东西给他。 「我……」邗栋张口也不知道要说什么了,他就像是一拳打在了空气上,酝酿了许久的情绪,忽然间好似失去了目标。 「时至今日,你也不愿意再叫我一声父皇么?」 正文 第三五三章 斩断,备选(5k) 老乾皇凌空而立,眼神平静,看不出喜怒,语气也很平静,像似已经看透了一切,也像是放弃了所有,来跟这个只有名义的儿子做最后的告别。 邗栋沉心剑道,甚至为了剑心纯粹,也不愿意想乱七八糟的事情,影响自己。 对于那种老油条来说,这就是典型的老实人。 人人都喜欢老实人,因为他不会反过来坑你,只有你坑他。 邗栋本来怒火上头,杀机摇曳,已经下定决心准备动手了。 老乾皇平静的几句嘴炮,就把邗栋的杀机按了下去。 这老瘪犊子想要拿捏邗栋,都不用提前打草稿。 邗栋现在飘在空中,手握那颗透明的心脏,一时不知该怎么做了。 是要拔剑砍这老瘪犊子,还是梗着脖子道个谢? 他以前可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 正在这时,后方一道火光极速飞来,女魃着急上火的赶来。 别的人她不敢说,可她太了解自家男人了。 邗栋要是那种心若铁石,能干脆利落的不顾血脉,拔剑砍他老子的人,一切就不会变成今天这样,邗栋也不会跟她在一起。 这绝对就是个坑,她能想到的,适合邗栋的最好解决办法,就是无论是什么,只要不去接触,不往前走,那就不会掉坑里了。 只是最终还是没用,因为死穴被拿捏了,轻而易举。 女魃飞来,邗栋本就有些被撼动的心态,顿时就更加不稳了。 这时,老乾皇的目光向着邗栋身后望去,凌厉的目光,如同跨越了界限,直接锁定在女魃身上。 他露出一丝微笑,什么也没说,只是抬起手,身上的气息开始涌动,一根手指,遥遥指向了赶来的女魃。 下一刻,本就心态不稳了的邗栋如同受了刺激一样,身上的杀气骤然间爆发。 那在深海积攒了上千年的杀气,一次被彻底激发,邗栋的眼睛都被杀气侵染,整个人灰蒙蒙的,像是一把被杀气沁透的杀伐之剑。 「别……」女魃大惊,喊了一声,想要阻止邗栋出手,却已经晚了。 锵…… 一声尖锐的剑鸣响起。 周围本就受到剑意影响,如同剑气一样的罡风,骤然一个停顿。 霎时之间,所有的罡风都像是溃散消失,被邗栋凝聚到黑剑里的剑域,这一次没有扩散开来,而是所有的力量都随着杀气,凝聚到黑剑上。 一道灰黑色的剑光,在拔剑的一瞬间,便如同已经跨越了距离,直接落入到老乾皇的眉心。 时间都仿若静止了,一切似乎都定格在了这一刻。 没有浩大的声势,连那漫天杀机都随之消散。 老乾皇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微笑。 那平静之下,他的体内,此刻却有超越九阶极限的力量,凝而不散。 那一道凝而不散,乃是剑域凝结的巅峰剑光,一路斩过,洞穿他的肉身,洞穿他的炼气力量,洞穿他的元神,一路向着最深处的地方前进。 一路上就好似没有遇到什么阻碍一般。 在那不可见的最深处,真正的阻碍出现了。 无穷的幻象之中,老乾皇的虚影飘在那里,他的身上,延伸出一根根锁链,那锁链如同麻绳一般,是由两根互相缠绕在一起的。 其中有一根从他身上一路延伸到邗栋的幻象之上。 老乾皇的虚影只是轻轻动了下手指,那灰黑色的剑光斩过,斩断了这跟锁链。 这是血脉的联系。 此刻,被斩断了。 而后那黑灰色的剑光, 没有遇到其他阻碍,一路横冲直撞,向着更深处冲去。 无垠虚空中,大乾的版图骤然出现,一个老乾皇的虚影在版图之上出现,他面色冷酷,一身金色的长袍,上面绣着一条神龙,像是缠绕在他身上,脑袋越过肩头,在老乾皇胸口。 似是察觉到危险,那神龙虚影,骤然睁开眼睛。 大乾的版图,也在此刻亮起了光华。 庞大的大乾国运,无可计量的神朝之力,在这一瞬间,开始被激发,从遥远的大乾,隔空投送而来。 那道几乎没有遭到任何阻碍的剑光,此刻终于遇到了真正的阻碍。 神朝之力,与千年杀气加持的剑域碰撞到一起。 这是最激烈的碰撞。 那一瞬间,远在大乾的新乾皇,骤然睁开眼睛。 他站起身,遥望向西北的方向,眼中寒光凛凛,嘴角开始上翘,表情逐渐扭曲。 「我最敬爱的父皇啊,原来你是打着这种主意啊。」 他只是感应了一息,便咧着嘴大笑出声。 「身为儿子,我怎么能看到你遇险而无动于衷呢。 你怕是就等着我来助你一臂之力吧。 好,我如你所愿。」 新乾皇伸手一翻,大乾玉玺被其单手托着。 他沉声低喝一声。 「咄!」 大乾玉玺便大放光华。 新乾皇亲自调动大乾国运,调动大乾的神朝之力,隔空助力老乾皇。 得到了新乾皇助力,另一边,神龙虚影与灰黑色剑光的碰撞愈发激烈。 那无坚不摧的剑光,刺入神龙虚影头部,在其身体之中穿梭,每前进一点都会被消耗一部分力量。 然而,锋锐到极致,再加上杀意杀气加持,以剑域化剑,这世上几乎就没什么能真正与其硬碰硬的。 那叫以己之短,搏人之长。 神龙虚影的崩散已成定局,哪怕有新乾皇在全力隔空相助,那也架不住老乾皇自己摆烂。 大乾宫城里,新乾皇感受的最为明显。 他在察觉到老乾皇摆烂的一瞬间,就知道老乾皇要干什么了。 那老瘪犊子就是为了斩断他与大乾之间的联系,完完全全的以一个纯粹的修士之身,来面对后面的一切。 身为神朝的皇帝,哪怕是活着退位了,那也不可能断开联系的。 只是调动神朝之力,没法像当代乾皇那般极限了而已。 这个烙印,这种联系,是他自己根本没法撇开的。 新乾皇感应的明白,甚至还知道,老乾皇就笃定他这个大孝子,在察觉到老乾皇遇到极大的危险,甚至触发神朝国运护体时,必定会出手相助。 结果便是,借人之手,斩断了与神朝国运的联系,又能借新乾皇之手,来兜底保证本人不会真的被一剑砍死了。 新乾皇明知道这一切,还是要出手。 他知道,他这位父皇,是绝对不可能去赌真的被击杀的可能的,哪怕他不出手,他的父皇也绝对不会死。 他更不想让老乾皇彻底自由。 大乾,是最强的助力,也是最强的束缚,甚至于,每一个臣民,都是束缚。 「父皇啊,孩儿最是孝顺了,绝对不会看你受伤的……」 新乾皇的笑容有些扭曲,他怪笑着伸出一只手,单手结印,沛然伟力,骤然轰击到新乾皇的胸口。 他的胸膛,皮开肉绽,肋骨断裂。 他咬着牙,单手抓出了自己的心脏,用力一捏,一滴滴金血,仿佛不要钱似的,喷涌而出,直接落入到大乾 玉玺上。 新乾皇的面色,瞬间苍白如死人,气息都暴跌了一个小境界。 「父皇啊,孩儿最是孝顺了……哈……哈哈哈……」 得到了新乾皇不惜代价的心血加持,另一边,大乾版图内,骤然涌现出一丝丝金中泛红的刺目光辉。 那灰黑色的剑光,在洞穿绞碎了神龙虚影,斩断了老乾皇与大乾国运之间联系,即将刺入老乾皇虚影的一瞬间。 金红色之中,泛着一丝不祥的光辉,与那已是强弩之末的灰黑色剑光碰到一起。 这一次没有激烈的碰撞,而是两边一起湮灭,消散的无影无踪。 这里只剩下一个老乾皇的虚影,他脚下的大乾版图,慢慢的远去、消散。 他一身金色长袍上的神龙,也消失的无影无踪。 罡风层里。 一切都仿若静止了许久。 一个瞬间,所有的一切,都恢复了流动。 女魃的嘶吼声,从远处飘来。 邗栋单手握剑,遥遥指着老乾皇,眼中带着一丝震惊。 老乾皇的眉心,只有一点寸许的血痕,他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向着大乾的方向看了一眼。 一切都基本跟他预料的差不多。 想要撼动邗栋的心神,实在是太容易了,引他在这种情况下,直接全力出手,也太容易了。 他这个儿子的天赋,实在是太过可怕,甚至是因为天赋太强,有压垮境界的趋势。 那个时候,他就知道了,他有一天想要斩断他与大乾的联系,在十阶之路未开之前,普天之下,就只有邗栋能做到。 他自己的力量,有太深的大乾烙印,他自己不可能做到的。 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他才发现,邗栋的剑,比预想的还要强太多了,区区九阶,便凝剑域入剑。 强到剑心先动,近乎本能的巅峰一剑,可能真的有可能会将他斩了。 这代表失去了掌控。 他不会去赌这种事的,他要的是在自己掌握之中。 所以青萍去做了一次试探,他心里便有底了。 这边没有任何意外,只是新乾皇那边却有了一丝意外。 他这个孝顺的儿子,不但全力以赴,甚至还拼着境界跌落,也要助他。 老乾皇只是感觉到一丝意外,却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当年的太子可能不会这样,可如今的新乾皇,登基之后,宅心仁厚,孝顺有加。 老乾皇不觉得这里面有多少真心,但若是为了稳固皇位,当年的皇子也都还在,至少现在这么做,没什么问题。 老乾皇甚至做得对,初登大宝,在威信极强的太上皇还活着的时候,以现在的策略是最稳的选择。 这次演这么一出,谁都再也无法撼动其皇位。 无论是谁,都必须称颂。 付出的代价,也仅仅只是跌落境界。 哪怕老乾皇此刻明白,他这次其实并没有遭受重创,也斩断了与大乾国运之间的联系,可是就因为新乾皇太过卖力,导致他的金袍上,只是神龙消失,金袍本身却还在。 那是大乾之力具象所化。 还是跟大乾有那么一点联系。 哪怕这点联系,影响很小,随便一个正儿八经的朝廷官员,都会有这种神朝之力的联系。 老乾皇抬起的手,汇聚的力量,并没有向着女魃攻击,他抬起的手触摸到自己眉心的血痕,汇聚的力量将那一丝血痕恢复。 仿佛他在抬手的时候,就是为了恢复那点当时尚未出现的伤势。 那裂口其实也是他主动裂开的,肉身、神魂、力量都是如此。 老乾皇脸上依然带着一丝微笑。 「道友斩我一剑,也斩断了你我血脉联系,从今日起,你我便两清了。」 老乾皇说完这句话,便看也没看女魃一眼,更没有再多看邗栋一眼,一步跨出,便消失不见。 罡风层里,老乾皇俯瞰了一下已经占地一两千里方圆的锦岚山禁地,隐约之间,还能感觉到一丝特别的神韵暗藏锦岚山之中。 想到曾经感受到那种远超他理解范畴的神韵,他的眼中带着一丝忌惮,继续向北前进。 这次,他只是路过,顺便办个事而已。 因为那么大一个银湖,说没就没了,他只能重新选一个地方了。 这次,他选的地方是极寒禁地。 这是备选的地方,因为没法完全掌控才作为备选,他之前还真没打算用。 银湖流走,入南海,他是不可能去南海的,不受控的地方更多。 老乾皇来得快,走得也快。 等到女魃过来的时候,邗栋已经收剑了。 「发生什么了?他又在利用你是不是?」 邗栋沉默了一下,点了点头。 「我斩断了他与大乾国运的联系,我能感觉到,他是故意的,只是,我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没法收手了。」 说着,邗栋伸出手,拿出了那颗透明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女魃心神一跳,没有去管那颗心脏,只是走上前,轻轻的将邗栋的脑袋抱在胸口。 她太明白了,哪怕提前给邗栋叮嘱的再多,也没有用的。 她的男人只是在乎她,才会如此轻易的被撼动了心神。 现在说什么都无用了。 老乾皇已经利用邗栋,做到了想要做的事情。 「走吧,我们回家。」女魃轻声念叨了一声。 邗栋还是执着的托着那颗跳动的心脏,他也想女魃彻底完整。 女魃接过心脏,取出一个盒子,将其放进去。 她不信老乾皇会这般好心,真的会给一颗甜枣,她宁愿不要。 回到了锦岚山之南,女魃翻出来自己沉睡的棺材,将那个装着心脏的盒子放在棺材里,彻底封了棺材之后,将其扛到槐树林边缘。 对着槐树林微微欠身。 「有劳诸位帮忙保管一下。」 槐树林里,立刻走出来一堆饿鬼还礼,将棺材拖进了槐树林。 一颗颗槐树的巨大根部涌动着钻出落叶层,包裹着那口棺材,将其沉入到槐树林之下。 邗栋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他觉得自己最好还是闭嘴,听夫人的安排。 棺材被沉入到了槐树林之下,女魃又拿出一封信,将这次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写下来,递给一个饿鬼。 「有劳通知一下卿少爷,有重要的事情,这封信也要亲手交到卿少爷手里。」 回到小院,女魃坐在那自己生闷气,她还真没法怪邗栋,因为邗栋的心是好的,对上老乾皇被轻松拿捏也没辙,最终只能自己生闷气。 邗栋回到小院之前,把自己的剑都没带回来,插在槐树林边,那把剑积攒了千年的力量,这次算是彻底耗尽了。 数天之后,接到了通知的余子清回到了锦岚山,拿到了那封信。 信里女魃把事情经过原原本本的说了一遍,写信也只是为了防止出现意外,便第一时间书写下来。 余子清问了一圈,没人察觉到什么情况,当时的战场距离锦岚山还有些距离,而 且在罡风层里,而且只是一剑而已。 后续老乾皇肯定也没靠近锦岚山。 余子清看的眉头紧锁,有些震惊,这老瘪犊子的野心可真够大的。 怕是从很早之前,就已经计划好今日这一幕。 女魃的出现,女魃跟邗栋的相遇、发展,是不是也都是为了给邗栋一个巨大的破绽,好确保这一幕不会出意外。 毕竟,若是邗栋心中无女人,拔剑怕是真成神了。 这种情况,老乾皇得费多大力气,才能让邗栋配合出剑,还是在心神被撼动的情况下出剑。 余子清感觉到脑壳疼,不是他想阴谋论,实在是这太像了…… 真有人是这种又坏又冷血又能计划的这么好么。 信里说,最后老乾皇一路向北而去。 他这是要重新选择新的渡劫之地了,北边有什么? 余子清能想到的,可能有联系的,就一个极寒禁地了。 这家伙可真敢啊,不但斩了跟大乾国运的联系,还敢在之后跑到极寒禁地渡劫,他是真怕天劫不够强吗? 行,老子就如你所愿。 余子清去锦岚山之南,看了看邗栋,宽慰了两句,这种老婆男加老实人,谁也没辙。 又跟女魃聊了好半晌,知道了槐树林里,埋着那颗心脏。 完事了,余子清便马不停蹄的去了一趟群山深渊。 好久都没来山君这里了,这次是有件事,必须要跟山君说一声。 「大哥,有个事,我得提前跟你知会一声。 影响有点大。 我决定了,让大兑归来。」 正文 第三五四章 闭门羹,这是个巧合(5k) ps:不急的话,明天一起看更好。 ………… 别的地方,余子清还真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说出来,在山君这里,事情早已经决定下来,到了要去做的时候,他就敢说了。 而且,这事的确比较大,必须得让山君提前知道。 至少山君在这边兜底,还能帮忙规避一下场外可能会发生的意外情况。 地洞之下的黑暗里,山君缓缓的睁开眼睛,他已经无聊很久了。 这凡事就怕一个对比,他以前什么都不干,就在这片无光无声的地方,其实也没觉得怎么样。 自从被余子清连番折腾,习惯了不无聊的日子,那闲下来时间长了,连邪君都走了,他便会觉得无聊。 还好,现在又有事情可以做了。 余子清落入到下方的声音,全部被他收拢,他忍不住下笑了起来。 他其实并不在意十阶路开不开,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区别。 因为他是在十阶路断之前很久,就早已经是走过了后面断掉的路。 境界对于他来说,其实已经没有多大作用,也无多大参考。 余子清留下的一枚玉简,被山君捏碎,构建起联系之后,山君的声音在余子清脑海中响起。 “听起来似乎有些突然,不过,你想好了就去做吧,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事,会等到人完全做好准备时,才会恰到好处的出现。” 山君的语气平缓,没什么意外,也没有寻根问底,更没有阻拦。 这反倒是让余子清有些意外了。 这次山君给他的感觉,不像是往日里浓油赤酱,烈火烹炸,反而有了一丝老火靓汤的醇厚感。 恩,就是没那么霸气了,多了点鸡汤味。 这让余子清有些不太适应。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道。 “这些年发生的事情有点多,少有闲暇。 我知道了虚空中那位,知道了极寒禁地的阳魔。 知道了浊世污泥海,哦,他们称之为沉沦之渊。 还知道了神只与魔头之间的关系。 甚至还发现,有个跟我有大仇的,乃是一朝皇帝。 太多的事情,一股脑的出现,我只能一个一个来处理。 等有空了,再慢慢跟大哥聊吧。” “神朝皇帝?哪个神朝的?”山君有些意外,立刻问了一句。 “大乾的,只不过已经退位了,他还谋划借力,斩断了自身跟神朝国运之间的联系。” “噢,那没事了,你想做什么就去做吧,至少这边,不会有人打扰你。”山君抬起的眼皮,又重新耷拉了下去。 余子清顿时放心了不少。 有山君应下,至少深渊里,有力量有可能搅局搞事情的,怕是都有了限制。 虚空中那位也肯定不会亲自来。 余子清最初给出去的信息,就是按照大兑封印能坚持到的最后期限,在新的循环被迫开始的那一刻。 实际上,他就压根没打算真的等到逼不得已必须回归的那天。 就是要打所有人个措手不及,才能有安安稳稳回归的可能。 而且回归之后,也能有时间来重新稳固下来。 现在合适不合适,都是这样了。 山君说的没错,这种事是不可能等着伱,等到你做好万全准备的那天。 余子清从群山深渊出来,拿出几枚玉简,捏碎了之后,传出去消息,便直奔大兑而去。 新乾皇已经万分确定,老乾皇的动作也万分确定,几乎都摆在明面上确定了。 余子清便告诉震皇和大离太子,老乾皇准备在极寒禁地渡劫了,让他们做好准备。 因为拦是不可能拦得住的。 修士渡劫,想要拖延或者削减劫难,多得是方法,可若是有人想要主动渡劫,旁人就绝不可能拦得住。 除非把人给杀了。 这种时候,没有强者敢往跟前凑。 噢,蹭天劫上瘾的人除外。 …… 那地洞之下,山君眯着眼睛,传出一声长长的哈欠声。 那双眼睛看向了黑暗的更深处,慢慢的消失不见。 不多时,就见黑暗深处传出激烈的交手波动。 山君的声音似有似无,似是还带着一丝惊愕。 “我打你们,还需要理由!? 我无聊,这个理由够不够? 不够再给你们补一个,因为我太无聊了。” 良久之后,地洞之下,山君的大眼睛再次出现,他又打了个哈欠。 他才懒得去守着,等到余子清带大兑归来的时候,再去防着这里的混蛋们搞事情。 提前将他们一个个全部打个半死多简单。 要是能干掉这些混蛋,山君恨不得直接将他们全部打死。 把有可能搞事情的家伙全部弄死了,自然也不用去思考谁会搞事情,怎么搞事情。 接下来,想了想,可能还会搅局的,好像就只有虚空那个了,那家伙肯定不会离开那里的。 思来想去很久,山君才忽然想起来,哦,外面还有个七阴大王。 七阴大王,哈…… 算了,他现在敢露头,那也认了。 …… 余子清回到大兑,这一次主动召见了内阁里的七位成员。 甚至连还在闭关的甲十四,都被叫醒了。 接下来可不适合闭关。 “准备的差不多了吧?”余子清看向张曲力。 “准备好了。”老张沉声应了一声,底气十足。 余子清端坐在那里,面容肃穆。 “一年之内,我便会亲自带着大兑回归。 我要万众一心,裹挟整个大兑臣民的意志。 甲十四,给你三个月时间,重新去梳理一遍。 这种时候,敢阻拦的,拖后腿的,不用留手。 我们不可能让整个大兑冒险。 若是失败,便是功亏一篑,如今所有的一切,起码大半都会化为乌有。 从此之后,再无重新抬起头的那天。 大兑回归,一定程度上也只是一个开始。 你们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臣,明白。”甲十四应下,杀气腾腾。 “行动起来吧,我也要做最后的准备了。” 余子清直接待在大兑宫城,静静的潜修,调整状态,等着时间来临。 这是他早就计划好的第一步计划。 只是没想到老乾皇不在大乾渡劫,先是选了银湖禁地,又选极寒禁地,这俩地方,都不是什么好事。 现在必须走着看了。 …… 极寒禁地的边缘,老乾皇遥望着这片冰寒的死寂世界,眼神孤寂而深邃。 他一步一步迈入极寒禁地,凌空踏步而去,仿佛能感觉到极寒流的出现,总能提前极寒流一步。 一路进入到极寒禁地的深处,他站在一处雪峰上,昂首望着天际。 眼睛里慢慢的倒映出一丝幽蓝色,他仿佛在欣赏世间最美的景象。 “真是得天之独厚,睁开眼睛,便已经站在了无数修士梦寐以求的终点。 可惜,成也如此,败也如此。 更可惜,纵然他们知道了这点,也无法理解这点。” 老乾皇欣赏了许久,感悟了许久,他伸出一只手,一滴鲜血滴落,转瞬便凝聚成人形。 那眼神呆滞的人,自顾自的在极寒流加身的一刻,点燃了火焰。 然而,下一刻,那个人被冰封,转瞬冻结,化为齑粉。 老乾皇眉头微蹙,他还真没料到这一幕。 他不可能亲身去见阳魔,便化出一个临时的一次性化身,去传递点消息。 只是没想到,他的化身压根没有进入阳魔的世界。 那片定格的世界里,毁阳魔和留阳魔都感觉到了有东西想要进来。 俩又吵了起来,只不过俩魔还是默契的没有让人进来。 因为之前已经说好了,不让任何人进来。 只是他们这种家伙,对时间的观念太过模糊,对最近这段时间的理解有点不太一样。 毁阳魔之前答应了余子清不放人进来,余子清还没告诉他计划有什么大进展,没有明确说可以放谁进来的时候,那自然就继续关着门喽。 反正维持现状也不会更坏。 老乾皇亲自来,也吃了闭门羹,根本不给他交流的机会。 俩阳魔在这吵吵闹闹,留阳魔也没擅自做什么,他也不敢把毁阳魔给逼急眼了。 吵了好半晌,俩人各自缩在自己的火球里自闭,谁也没理外面的进入请求。 老乾皇一个人站在雪峰上,沉着脸。 一点点意料之外的情况。 青萍可从来没告诉过他这里有什么不对的,或者,青萍还没来得及告诉他,就已经死了。 有影响,影响却不大,一切都还可以按计划进行。 他在这里静静的感悟,做最后的准备。 另一边,震皇、大离太子,也都得到了余子清的消息。 他们没有问情报来源,能让余子清专门给的情报,肯定是真的。 大离太子去唤醒了在闭关的离皇。 震皇面色铁青,却也根本没法阻拦谁渡劫这种事。 而且严格说,老乾皇也不算犯忌讳。 强者渡劫,找没有人烟的地方,乃是共识,极寒禁地多符合这个条件啊。 震皇担心的只是后续的影响。 就如同余子清担心老乾皇在银湖禁地渡劫之后,所带来的影响。 锦岚山以北,游震从地下走出,遥望着北方,静静的看着。 余子清害怕在闭关的人,尤其是有望冲击十阶的人,遭受到冲击,就提前一点点时间将他们唤醒了。 闭关的强者,都陆陆续续的出关。 在老乾皇已经摒弃了一切杂念和外事的时候,外面该知道的人,差不多都知道老乾皇要在极寒禁地闭关了。 时间到达,老乾皇骤然睁开眼睛,天空中一声惊雷骤然炸响。 他的炼神修行,在九阶最后一次劫难开始酝酿了。 同一时间,大兑境内。 已经在大兑铺开很久,渗透到以村为单位的玉圭,进入到了同一个频道。 所有在忙着的人,在今天都做好了准备,放弃了手头的事情。 大兑宫城,余子清第一次穿上了龙袍,一座九层祭坛,早已经布置好。 余子清迈步登上祭坛,声若洪钟,四散开来。 同一时间,整个大兑所有的玉圭,也都响起了余子清的声音。 “老张给我准备好了祭文,但是我没要。 我觉得那祭文太不接地气,可能没法让所有人都明白。 整个大兑都是被封印的,在封印之中,会在数百年时间内循环往复。 实际上,能听到我说话的人里,有些人,其实应该已经死了。 也有一些人,其实本不应该出生。 我一直想着,要如何带着现在所有的人,维持着现在让大兑回归现世。 后来我明白了,本不该出现的人出现了,本该死的没死。 这已经算是更改了既定的命运。 我比较贪,我想让你们所有人都一个不少。 我不想看到,回归之后,某一家的顶梁柱忽然消失了,某个人的儿女忽然没了。 所以,我觉得,既然既定的命运已经改变,那我还犹豫什么。 诸位,我,现任兑皇,今日便带你们回归。 我们万众一心,便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 祭坛之下,车轮、火柴人、花神、石台、船神、灯神林立。 余子清手持四炷香,插在香炉之中,需要祭典的人,却是空白。 袅袅轻烟飞起,大兑玉玺飞出,绽放出万千光华。 大兑国运,仿若在燃烧,大兑神朝之力,开始以指数级攀升。 那袅袅轻烟与庞大无比的神朝之力融合,浓重的不祥之气浮现,却又与之相互融合,以余子清为媒介,半点排斥都没有。 整个封印开始向着中心倒卷而来。 余子清目露凌厉的光芒,阳神开始与肉身融为一体,他的脸上也开始露出饿鬼之相。 整个大兑,无数臣民,最纯粹的求生欲,最纯粹的愿景与信念,亿万一心,疯狂的壮大大兑国运。 这是大兑由来已久,从来没有出现过的画面。 因为没有人知道死的人会不会是自己。 当凡人都能看到世界从边缘开始向着中心倒卷而来的时候,那求生欲就再纯粹不过,再强大不过了。 大兑国运壮大极快,快到燃烧了起来,火焰将余子清包裹,在他身上的龙袍上幻化出一条神龙。 紧跟着,那袅袅升起的轻烟,不祥之气大作,神龙化作了黑色。 余子清面目狰狞,双目燃烧着血焰,大喝一声,以壮大到极致,裹挟了亿万愿景的不祥,直冲天际而去。 大兑的封印,本就不完美,甚至可以内外传递信息。 这封印又是借大兑国运,神朝之力而来。 再怎么邪门,余子清就不信还有他现在的状态邪门。 当封印倒卷,余子清便看到,的确有一些人,似乎是被抛了出来,仿佛在化解的那一刻,要强行对接归位。 可怕的不祥之气大作,余子清修行的铸道庭,得到加持之后,幻化而出,化作一道神桥。 只是转瞬之间,那有煌煌神威的神桥,便化作了一座布满荆棘的白骨神桥。 余子清单手托着大兑玉玺,整个大兑倒卷,越来越小,周身开始化作虚无。 “车轮。” 一声低喝,车轮飞来,化作八个车轮,架起已经缩小到极致的祭坛。 而车轮之下,又有哗啦啦的水声浮现,仿若水车在运水。 一条虚幻的大河浮现。 巨大的纸船在大河上浮现,一盏莲花灯悬在船头。 火柴人如同绳索,拉着纸船牵引在祭坛之下。 石台在祭坛之下,绽放着光华,镇压着纸船,有大量迷乱被其排斥开来。 那些被倒卷的世界排斥在外的人,统统化作一道道萤火,落入到纸船上。 余子清眼中燃烧的血焰,已经化作了黑红色,整个人都仿若不成人形。 花神挥洒出大量花朵,散落在那荆棘白骨神桥上。 “出发了,大兑回归了。” 虚无之中,余子清驾驭着祭坛车,拉着巨大的纸船,在虚无之中前行。 余子清已经准备很久很久了。 让车轮他们,在大兑扎根,互相成就,大家一起赢,可不是随便说的。 大兑的人,给了车轮他们力量和晋升之路,有了联系,便一定能带着一些人走。 船神也好,灯神也罢,不管他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但余子清觉得,既然原本应该死,应该消失的人,都算死者。 那以神只为船,做其本职,载着“死人”,那也是理所应当的。 穿梭在虚无之中,前方迷乱开始浮现,余子清却没有丝毫动摇。 他感受到了亿万人的坚定和求生欲,那亿万一心的力量到底有多可怕。 他曾经费力吧唧的去感悟,却也只是感觉到而已,可此刻,比他借力强行推演的感悟还要强。 甚至强到他都不会有丝毫动摇了,对那种力量的感悟简直是往嘴里塞。 哪怕看不到前方布满荆棘的路,终点的亮光,也依然没有丝毫动摇。 余子清咬着牙,他都成最大的不祥了,那就在这条道上闷头冲到底吧。 他就想看看,所谓的封印力量,凭什么能拦着现在的他。 荆棘白骨神桥在指引,光辉照亮了神桥上的路。 奔行之中,光亮骤现。 整个现世,都仿佛震动了一下。 荒原之南,天空中一点光亮大作,光辉甚至压下了大日的光辉,明亮却不刺眼。 裹挟了整个神朝,整个神朝所有人的不祥之力,仿佛强行撕开了某种阻碍。 那一瞬间,整个大兑的虚影,在荒原之南浮现了。 惊雷炸响,三灾之力直线攀升,黑云开始飞速汇聚。 遥远的极寒禁地上,老乾皇猛然回头,向着南方望去,脸黑的仿佛刚刚被人强行在嘴里塞了一把新鲜的苍蝇屎。 他这里酝酿到远超上次渡劫的力量,也随之开始紊乱了起来。 老话说……不,老话说的也不一定对了。 能直接影响他渡劫的因素极少极少,但一定不是绝对没有。 比如,大兑神朝,正巧回归了。 看着有点像断章,本来想请假一天,明天一起更拉倒,但是这个月的请假条已经被月中预定了,还是先更了吧。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五五章 你要的最强嘛,大兑归来了(8.4k) 冲击开始了。 当年大兑消失,所带来的冲击,直接变成了一个时代结束的标志。 从此之后,十阶之路尽断,从此之后,九阶便是这片天地的天花板,再也没有新的十阶能在这片天地出现了。 包括余子清,他当时抱着再也回不来的想法去化作饿鬼之王,最终都是坠入了虚空,在虚空之中跨过了界限。 算起来,依然是没有打破这个限制。 而如今,大兑开始归来,所带来的冲击,远比当年消失还要大。 因为上次只是要断十阶路,现在却是要让世界重新完整,开十阶路,很明显开拓比毁灭的难度高多了。 无形的冲击,从荒原之南,一浪接一浪的向着整个世界冲刷。 如今稍稍恢复了一点点生机的荒原之南,在这种冲击之下,生机开始了指数级攀升。 这是最先遭受到冲击的地方。 而后无形的冲击,开始横扫南海,横扫大乾,再一路向着东北方向扩散,到大离、大震。 这个时候,所有的强者,都望着荒原南的方向,他们身上的气息开始紊乱,少数隐居修行的人,也被迫打断了修行。 那封死了九阶巅峰的天花板,在此刻开始松动了起来。 那十阶路之前,岿然不动的大门,此刻开始微微颤抖,颤抖的幅度越来越大,还有大量的龟裂飞速蔓延开来。 不祥之气如同触手,不断的侵蚀,让其向着全面崩塌的方向一路狂奔。 锦岚山东侧,还在吃席的阮人王,都放下了快子,站起身,睁开了眼睛,遥望着南方。 南海大岛,那群院首们,也都停下了手里的研究,遥望着北方。 老羊神情恍忽,童孔开始在人眼、龙童之间不断变幻。 当他看到,大兑的回归,最前方是由无尽的不祥之气在带队之后,便再也忍不住了。 他肆无忌惮的狂笑出声,笑的眼中含泪。 他知道,如此庞大,前所未见的不祥之气,必定是余子清亲自在做。 如今的大兑要完整回归,必定是极为艰难。 事实上,除了大兑的人之外,其他所有的人,其实都不在意大兑回归之后的样子。 他们要的只是要大兑神朝,还有被大兑神朝裹挟的一部分世界回归,至于这个回归过程里,大兑要付出多大的代价,大部分人,可能连想都没有去想过。 老羊知道,今天就是老乾皇渡劫的日子,甚至他的天劫已经开始酝酿了。 开始了便再也不可能停下,而这一刻,大兑归来,由不祥带头的冲击开始了。 无论是什么结果,老乾皇都再也不可能按照他原本的计划前进了。 真是……报应啊。 老羊想了很久,依然还是觉得这个词是最合适的。 这一刻,他不想忍了,他笑的特别开心,哪怕知道仅仅只是冲击,没法要来老乾皇的命,他依然在狂笑。 因为他最是清楚,对于老乾皇这种人来说,命永远不是最重要的。 当他运筹帷幄,在一个关键节点的时候,事情脱离了掌控,有别人以最不可能的姿态,去搅乱他的大局,这才是最能让他生不如死的事情。 老乾皇不是一直想要最强么,从这一刻开始,他就注定了,永远都不可能触摸到他预期里最强的那一刻了。 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再也不可能抵达。 而这种缺失,还是以他无能为力的方式缺失的。 老羊太清楚了,这就像是他们之前研究的化灵大阵,会被永远的卡在能用,却代价太高,再也不可能跨过那个界限,再也不可能有如今,影响整个世界位格的神妙。 要是老羊他们这些院首,遇到这种情况,也会生不如死,死了都难以瞑目。 老羊笑的开心,却无人在意他了,其他院首也都在笑。 他们甚至特别理解老羊,因为十阶路开,代表的可不只是十阶,而是他们这些院首的研究,也会忽然就多出来一大片蓝海。 他们这一代的修道者,可能就会有人在入道、立道之后,真正的抵达成道阶段。 这意义比开十阶路,还要重大的多,只是知道这点的人非常少而已。 老羊笑着看着其他院首,心里已经开始做打算。 他知道余子清惦记这些院首很久了,从借人到南海,就压根没打算让这些院首回去。 余子清那小心思,他怎么可能不知道,撅屁股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 如今大兑归来,那就是时候开始做点铺垫,想想怎么把这些院首全部拐到大兑。 …… 极寒禁地,老乾皇脸黑的跟锅底似的,他已经很久没有这种难以压制心绪的情况出现了。 然而天劫已经开始了,他没有回头路了。 他昂着头,眼睁睁的看着万里劫云,被大兑归来时的冲击,冲的扭曲着形状。 劫云之中,还渗着不祥之气,仿佛劫云本身,就在抵抗着这股冲击,跟个作威作福很久的老大,正在装逼的时候,发现身后出现个老老大。 劫云酝酿到现在,连第一击都还没出现。 老乾皇只能站在这里等着,看着。 他在思索,接下来怎么办,他的天劫出大问题了。 上一次天劫出问题,他唯一能想到的地方,就是虚空之中那位,给他暗中埋坑。 毕竟,虚空那位展道,所有的东西都是过了一手青萍,而青萍虽然是他的化身,却终归不是他本尊,还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次天劫又出问题,他无法忍受,无法接受。 筹谋这么多年,就是为了抵达极限,超越极限。 他的境界实力,早已经超出了九阶应该有的地步,若是在之前,再加上大乾神朝国运加持,说他是这个时代最强者也不过分。 但是他不满足,因为他知道了太多事情。 当知道了更璀璨的时代,更强者的事迹,他便明白,什么这个时代最强根本屁用没有。 不完整的世界,限制着他,他再怎么努力,也永远不可能抵达古往今来最强的成就,所以,大兑必须归来,先去补全整个世界。 他的目光,早就不在当世强者身上了,他要自己去开拓。 所以,他抵达极限之后,从来没有全力出手过,他早已经越过了需要展示自己力量的阶段,压根没这种想法。 只是此刻,他看着自己规划的最强之路,在渐行渐远,他后面还有无数的后续计划,都似乎要报废了。 抵达不了一百分,哪怕这次拿了九十九,也再也没有机会弥补。 他无法接受这种事。 简直,生不如死! 他在思索,如何弥补,如何让结果再次变得完美。 他的眼睛都开始泛红,难以压制的心绪波动,都开始重新被压了回去,整个人越来越冷静。 他环顾四方,这片只有冰寒的死亡地带,他的心也开始越来越冷。 他张开双臂,昂首望着天空中的扭动的黑云,橘赤色的火焰,自他的体内涌出。 那是来自于大日的太阳真火,也有来自于天际之上的天火。 浩浩荡荡的火焰,如同开闸泄水一般,奔涌而出,火焰的浪头奔涌而下,落入到极寒禁地里。 极寒禁地里,最激烈的极寒流爆发,在这一刻开始了。 最纯粹的阳气,被不断的吞噬吸收,火焰之海,开始被冻结,可是却还是有源源不断的火焰出现。 定格世界里,俩阳魔震惊不已,留阳魔才不管发生了什么事,他感觉到庞大无比的烈阳之气出现,便开始不断的鲸吞。 鲸吞之中,却也没有放任何人进来。 而外面,老乾皇眼神冷冽,也不管不顾,不断的释放出火焰。 他的童孔中,倒映出这里幽蓝色的天空,看到了那片平静的天空,开始了激烈的波动,与劫云交相呼应,慢慢的开始影响到劫云。 这让本就越来越紊乱的劫云,开始变得狂暴。 下一刻,天劫正式开始了。 天雷与火焰出现,而后便是狂风大作,卷动着极寒流。 互相抵触的时候,却又在互相影响。 天雷、火焰、罡风、寒流,不断的互相碰撞,一部分在互相壮大,一部分再互相抵消。 老乾皇昂首挺立,不用任何法宝,全程以硬实力硬抗。 混乱的力量,也从这一刻开始,从极寒禁地的深处,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 再附加上大兑归来时一浪接一浪的冲击,让一切都变得更加混乱,更加无序。 横断山脉的另一边,震皇面色铁青的飘在半空中,看着从横断山脉内出现的各种奇奇怪怪的家伙,他已经无心去理会了。 老乾皇疯了,在极寒禁地渡劫就算了。 要说是为了借极寒禁地,削减天劫威势,那不爽也捏着鼻子忍了。 可是现在,老乾皇明目张胆的激发极寒禁地内的力量,明显是为了让天劫变得更强。 后续的影响,大震必定首当其冲。 但那都是后话,现在,震皇也毫无办法。 …… 无尽的虚无之中,余子清站在祭坛上,遥遥看到荒原由虚化实。 当然,这不是现世是虚的,而是大兑此刻还是虚的。 他俯瞰着整个大兑的版图,按理说是囊括了大乾西部的一部分疆域,也囊括进去了原本银湖禁地所在的地方。 直接简单粗暴的归来,会带来难以预计的冲突。 余子清单手托着大兑玉玺,轻轻一抹,一张大兑的舆图便出现了。 上面以十二城为核心,环绕着剩下的四十八城。 而后便是零零星星密密麻麻点缀着的小城。 余子清伸手一点,甲寅城掌控的范围,便化作一道流光飞出,落在了那片巨大无比的大兑疆域虚影之中,最靠近锦岚山的地方。 而后按照既定规划好的位置,能大致不变的,最好不要有什么变化。 变化最大的,便是与大乾疆域重叠的那一小部分地方。 余子清倒是想趁机抢回来一部分疆域,只是那部分疆域,已经有不少人,还有大乾的国运笼罩。 他要求稳,稳稳当当的落地,稳稳当当的把所有人带回来才更重要。 所以那部分,就向着大兑疆域内缩了一点,再顺着往南海的方向拓展了一点,将荒原之南,大片的海岸线,包括近海的位置,都囊括进来。 还有一部分,是原本银湖禁地笼罩的大片范围。 幸好现在把银湖搬走了,只需要让开原先银湖本体所在的地方即可,银湖辐射开的大片都归属银湖禁地的疆域,都可以囊括进去了。 以大大小小的城池,将银湖围起来,再顺着向西拓展了一点。 新的疆域版图算是规划好了,更大其实也无用,得不偿失。 比如荒原北边这一半。 当一切都规划好,余子清伸出手一指,之前倒卷回来的大兑便开始舒展开,与那个新的大兑版图虚影融合到一起。 祭坛后方,纸船上拉着的无数光点,也随之飞出,落入到新的版图之中。 祭坛也开始缓缓的降落,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开始由虚化实。 这时,天空中惊雷炸响,余子清一脸狰狞,眼中燃烧着黑红色的火焰,咧着嘴笑了起来。 他身上的不祥之气,开始燃烧,让余子清整个人都看起来如同扭曲,他的怪笑声,似有似无,彷若恐怖魔物的低语,从火焰之中传出。 “劫? 我在补全世界,哪来的劫? 不给我补个吉星高照,百无禁忌的加持,都是不够讲究。 小鸡子,露出黑脚了吧?” 余子清环顾八方,寻找其根源,最终向着东方望去。 深渊之下的黑暗之中,山君也在这一刻,骤然瞪大了眼珠子,森然杀机浮动,他的目光彷若跨越了界限,直接投射到现世。 黑暗之下,天魔王他们,被提前打了个半死,现在想搞事情也无能为力。 虚空之中,悬崖神王,的确没法做什么,他也知道,大兑归来已成定局,现在做什么也没用了。 七阴大王,还是了无踪迹,苟到了极致。 随着山君肆无忌惮的目光落下,那声旱天雷炸响之后,便没了动静,什么后续都没有了。 余子清驾驭着祭坛,从虚无之中出现,缓缓的落在了大兑疆域版图最中心的地方。 目之所及,整个荒原之南的时间,便彷若加速了无数倍。 他看到了花开花落,草木枯荣,看到了一座座城池,从无到有,飞速的拔地而起。 原本一望无际的平原上,开始有群山拔地而起,开始有河流从无到有的出现,在群山大地之间穿过。 整个荒原之南,在这一刻,似乎都拔高了不少,地形远比曾经复杂的多。 那古老的苍茫之气,与庞大的生机交融,慢慢的融入到这片大地,融入到这片世界里。 上古便消失的大兑,此刻终于算是迈出了最坚实的一步。 等到疆域彻底融合之后,才见点点生命的萤火,铺天盖地的出现,在一座座城池之中,化出一个个人影。 那亿万一心的力量,在此刻也开始了衰落。 被激发到极致的不祥之气,慢慢的开始消散。 车轮他们,被加持的力量,也开始消散,他们一个个化出真形,一副被累岔气的模样,最后化作一道道流光,没入到他们的牌位之中修养。 余子清将牌位全部收好,不管以前怎么样,这一次,这几个可都是在玩命帮忙了。 尤其是不老实的火柴人,这次算是居功甚伟。 要是没有火柴人联系上祭坛和纸船,大兑这次死的人怕是比预期还要多好几倍。 一个神朝,差不多一半人都得直接消失。 那可不就完犊子了。 余子清站在祭坛上,静静的等候着,等候着周围的一切,都像是时光飞速流逝,让一切都赶上现在的进度。 当然,余子清明白,这只是世界补全,神朝归来,去完成融合的过程之中,所表现出来的外象而已。 到了这一步,已经没他什么事了,他只需要等着即可。 转过头,余子清遥望向北方。 大兑归来的冲击,表面上看似乎只针对荒原南,实际上,看不见的地方,冲击肯定远比他想的要大的多。 余子清感受着那里的三灾之力涌动,变化莫测,影响范围越来越大,他咧着嘴冷笑一声,吸纳了一点三灾之力。 “天劫啊,你可要等着我,等着我过去,千万别跑,谁跑谁是孙贼。” …… 极寒禁地,雷、火、风混杂着极寒流,一切都变得愈发无序,这里昏天暗地,力量爆裂之极。 留阳魔正在拼尽全力的趁机吸纳阳气,天劫的阳气之烈,尤其是老乾皇的天劫,简直世所罕见。 老乾皇面色沉静,眼神冷冽,静静的渡劫,只是随着大兑归来,冲击越来越强。 哪怕他强行引动极寒禁地借力,让一切都变得混乱无序,劫云也依然有一种明明变得更强了,却又仿佛要变弱的感觉。 余子清的声音,伴随着不祥之气,弥散到这里。 劫云要是有灵智,绝对是被恶心死了。 余子清说的不错,余子清亲自化作不祥,带着大兑归来,补全世界,哪怕是要渡劫,都一定会降低难度到必死线之下,但是好处却一定也要更多。 偏偏余子清蹭天劫蹭的丧心病狂,把天劫都给恶心到退避三舍。 如今以这种状态,再明打明的说我要来。 偏偏这天劫遭受冲击,本就跟遭到了老老大捶打一般。 还有老乾皇在这作死搅和,牵动了阳魔散落在极寒禁地的位格,又有阳魔在暗中发力,让这里变得愈发无序。 于是乎,天劫有些失控了,想停不能停,想走不能走,甚至连按照既定程序走都不行了,只能宣泄完。 眼看大兑重新融合回世界的进度越来越快,马上就要完成了。 而且上次那个干扰天劫的小黑脚,也忍不住冒头了一下。 天劫程序,开始出大问题了,形象点的说法,叫急眼了。 所以,一面遭受冲击,一面又受到干扰的天劫,开始积聚力量。 万里劫云,力量飞速的凝聚,再也不管其他,就为了赶紧打完收工。 落下的力量越来越少,汇聚的力量,越来越强,在那片旋转的黑云中央,汇聚成刺目的亮光。 这是在大兑回归之前根本不可能出现的力量。 因为天劫也被缺损的世界限制着,也是有世界天花板的。 超出这天花板,只有一种情况,把本就缺失的世界,给直接击穿打碎了。 老乾皇刚生出一丝喜悦,觉得弥补还是有点作用的,天劫的确变强了。 但几个呼吸之后,他便察觉到不对劲了。 这天劫不对劲。 他被死死的锁定在原地,那已经积累到超出九阶修士应该有的极限的天劫,竟然还在积聚力量。 万里劫云也在不断的缩小,仿佛消耗了太多的力量。 这一等就等了足足一个时辰的时间。 那刺目的光华,已经将极寒禁地照耀的比之当年的大日凌空还要耀眼。 雷火风,汇聚成一股,呼啸而下来。 所过之处,便是极寒流都被强行撕裂摧毁。 甚至于那片幽蓝色,都被强行撕开了一个口子。 老乾皇的童孔缩小到极致。 天劫变强了,没错,只是强的似乎有点太过份了。 他一挥手,一件件最顶尖的法宝飞出。 那些法宝在于那刺目的光华碰撞的一瞬间,便一件接一件的化为齑粉。 光辉加身,老乾皇身上的长袍,轰然崩碎。 而后便是他的皮膜、血肉,只是转瞬,便只剩下一副骷髅架子立在那里。 那骷髅头的双眼里,燃烧着神光,伸手捏出印诀,牙齿咬的嘎吱作响。 庞大的力量,在其付出了巨大代价之后,做出了一丝引导。 引导给那个一直在鲸吞力量恢复,却怎么都不开门的留阳魔。 留阳魔察觉到的时候,已经晚了。 他没有开门让老乾皇进入定格世界,可是力量进来的门,却是日常常开着,因为他要不断的吞噬阳气来恢复。 当那刺目的光华,如同一轮大日浮现在定格世界,光辉比之那两颗巨大火球还要耀眼的时候,一切都晚了。 本就已经急眼的天劫,准备一击宣泄完所有力量,赶紧下班的天劫,此刻便如同暴动了一般…… 狗日的,还有人在蹭天劫! 光辉充斥了整个定格世界。 这是自上古之后,第一次正儿八经的出现了世界完整时,超出九阶极限,真正抵达下一个阶段的力量。 “看你干的好事!毁灭吧,都毁灭吧!”毁阳魔暴怒嘶吼。 “……”留阳魔无话可说。 老乾皇渡劫,又进过各种状态加持的天劫,所有积聚的力量,以一击的形式轰下来。 他根本接不住,也根本吞噬不掉的。 那光辉越来越大,充斥了定格世界的每一个角落,让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光的世界。 下一刻,整个世界安静了。 似有一声细微的卡察声响起。 原本悬在半空,定格在那里的火球,开始缓缓的坠落。 定格的世界,似乎要被完整世界第一次展现出来的最狂暴的力量给撕碎了。 一切都被光淹没。 火球被撕碎了。 本就破碎的位格,好不容易才汇聚起来一些的位格,再次被撕的稀碎。 两颗火球被撕裂,定格世界被撕裂。 极寒禁地,那常人不可见的视角里,破碎的位格所化的幽蓝色天空,伴随着火光出现,变得更加破碎。 俩阳魔被老乾皇当做了垫背的,已成功离开了定格世界,虽然是他们最不想要的方式。 因为定格世界直接没了…… 极寒禁地的核心地带,老乾皇已经化作一具骷髅架子,骨骼上遍布的纹路,都已经充满了龟裂。 差一点点,他就死了,死在了他觉得越强越好的天劫之下。 要不是有阳魔帮他抗下了大半,他肯定死了。 他再强也还没有真正的抵达下一个阶段,长板可能会很强,可短板却依然在九阶范畴内。 就像邗栋一样,长板早就超出了九阶应该有的极限,可也仅仅只有一块长板而已。 渡劫考验的是整体,又不是只看长板。 …… 荒原南,余子清还站在祭坛上,等着最后的融合结束。 山君的目光落到他这里,声音也在余子清的脑海中响起。 “你说的那个人,已经渡劫结束了。 他的确很强,很有天赋,天劫所有的力量,混乱成那样,化作一击,他都没有死。 化去了皮膜血肉,依然还能保存着全身骨骼,的确很了不起。 极寒禁地那位倒是倒了大霉了,他恐怕再也没有机会恢复了。 你的仇人受伤很严重,你若是想痛打落水狗,最好尽快吧。 哦,算了,来不及了,他已经走了。” 余子清倒是面色平静,心中早有预期。 “他这次渡劫,落不得什么好处了吧?” “的确远远比不得正常渡劫的好处,而且,那天劫不知为何会变成这样,只有一击最强。 他若是本源没有受创还好,若是伤及根本,怕是会很麻烦,至少突破十阶会很难了。 但若是这种情况,他都能突破十阶,应该也会很强。” “多谢大哥。” “我有件事想要问你一下,你没想过请我帮你出手么?还是你要亲手报仇?” “那倒不是,我没这种执念,仇人只要死了就行,我不在意他怎么死的。 哪怕不死,生不如死我也高兴。 至于请大哥出手,大哥你若是肯出手,就不会这么问了吧? 以前大哥你也不会因为好奇,问出这种问题吧?” “那倒是,他没招惹到我,也没有跨过极限。 以我的身份,是不能出手击杀一位人族神朝皇帝的。 哪怕他现在已经不是了。” “为什么?能说么?”余子清随口搭了句腔,他看出来了,山君纯粹是无聊,憋坏了,就为了趁机找人扯澹。 “我不知道现在能不能说,所以就不说了。 这是我给自己的限制,不杀某些人,这会让我避免沉沦入魔道。 我若入了魔道,我便是最大的威胁。 而且现在这个时代,恐怕人族无人能解决掉我。 至少现在是这样,如今大兑归来,十阶路开。 等到我觉得你什么时候能杀掉我的时候,我才会告诉你。 或者,你自己去找吧。 你若是能找到信息,那就证明你可以知道。” 余子清点了点头,暗叹一声,看把山君给无聊成什么样子了…… “等我这里的事情告一段落,我去给大哥再送点东西吧。” “多点酒,也多点书,另外,我的玉圭都坏了,多送点来。”山君立刻补了一句。 “……” 余子清无语了,最后这句才是重点吧! 那玉圭怎么会坏的? 怕是瞎听东西,听着听着有些上头了,把玉圭给捏坏了吧。 山君这性子,还真有可能会发生这种情况。 “老乾皇去哪了,大哥知道么?” “不知道,极寒禁地的位格碎得到处都是,混乱无比,我也没看到他跑到哪去了,应该是遁入虚空了。” “阳魔死了?” “他可没那么容易死,这些家伙,一个个恶心的要死,怎么都死不掉,你若是得空,就去看一眼,大震好像也有大麻烦了。” 说着,山君的目光慢慢的消失。 余子清遥望北方,面色冷澹。 他当然没有必须亲手报仇这种执念,他要的只是老乾皇去死而已。 当然,要是能亲手活活打死老乾皇,自然是最完美的。 他早有心里准备,老乾皇筹谋多年,准备多年,身上秘密不少。 那所有力量化作一击的混乱天劫,都没有让他死,连他的肉身都没有毁掉。 他可以确定,老乾皇肯定不是体修。 因为炼神炼体同修,目前同修进度最高的人就是余子清自己。 余子清也曾经亲眼看过炼神之道和炼体之道,在他之前,几乎是完全平行,又互相有限制的两道。 老乾皇能留下全身骨骼,维持着肉身不毁,那一定不是炼体得来的力量。 炼体要想有这种效果,起码也要炼体到超出九阶极限才有一丝可能。 他绝无可能炼神巅峰,炼体也巅峰。 那他还藏着什么秘密,以后慢慢挖掘吧。 反正这次渡劫结束了,就算是结束了,没有弥补的机会了,他再也没法触摸到他心中的最强了。 而且,嘿,跟我余子清没有一丝一毫的关系。 勉强说跟兑皇有关系吧,可兑皇怎么可能知道你选在哪天渡劫?还正好卡在你天劫开始酝酿了才开始让大兑归来。 别逗了,大兑归来这种事,肯定是提前很多很多年就开始准备的,反正肯定在你老乾皇定下渡劫之日前面。 这就是个很不凑巧的巧合。 硬要说,那就是运道给的你报应。 余子清收敛心绪,遥望向大乾,暗道。 我该做的都做了,乾皇啊,接下来就该你了。 我给的诚意已经很足了,第一步试探加削弱计划,已经完成了。 哪怕十阶路开了,老乾皇也已经绝对不可能是第一批突破十阶的人了。 这也是余子清必须要在这种时候让大兑归来的原因。 十阶路不开,这剩下的最多三四百年,肯定是弄不死老乾皇的。 十阶路正常开,那老乾皇绝对是第一批进阶的,更麻烦。 现在让大兑回归,开了十阶路,给其他所有的人提升上限的机会,唯独老乾皇不可能按照正常计划去进阶了。 这就是最好的情况了。 正文 第一波影响(5.4k) 极寒禁地,毁阳魔连暂时的火球形态都没有了。 整个定格世界,被那超出极限,所有力量又凝聚成一击的天劫给强行撕碎。 要不是他有锁血,这股力量打出的伤害,足够将他本就残血的血条清空上百次了。 老乾皇不是人,连虫豸都不如! 前面引诱留阳魔吸纳力量,等到留阳魔发现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硬生生的当了次垫背的。 靠着锁血来抗下所有。 如今,没有真形,没有暂居之所,位格再次裂的稀碎,只有个锁血硬扛着,飘荡在碎裂的极寒禁地。 飘荡在那些碎裂的位格所化幽蓝色天空里,随着时间流逝,他的意识都会开始慢慢的消弭,曾经的记忆,也会开始流逝。 最终哪怕不死不灭,他还是不是他就不一定了。 这就是一个强大神只的消亡之路,横跨了数万年,甚至十万年以上消亡过程。 最终依然不死,也可以说是死了,只是对于死亡这个定位看怎么来算了。 整个消亡过程中,也依然有大量的时间来翻盘。 哪怕最终真的沦落到那种只剩下不死不灭,什么都没有了,理论上也依然有翻盘的可能。 这就是这些家伙最强的地方,容错率高得可怕。 错了,也依然有机会反悔。 以人来对付这种家伙,没有特别的办法,就只能将击杀的过程,拉长到横跨几个时代。 中间一代又一代的后辈之中,还都不能犯错,不能丢失掉继承下来的责任,不能给对付机会,无数代人下来,硬生生的将一个不死不灭的家伙磨死。 嗯,正常情况下,理论上的可行的方式。 毁阳魔无形无相,就这么飘着,难以自控,甚至于,根本无人能察觉到他的存在,也没人能发现他。 因为一般的强者,连看到这里散落的位格所化的幽蓝色天空都做不到,更不可能察觉到毁阳魔了。 毁阳魔有些不甘心,他追求的是死亡,不是这种等死的消亡。 所以,他趁着这次机会,跟留阳魔彻底分家了。 留阳魔那蠢货,沦落到这种地步,也要相信能从老乾皇那寻找到机会,被忽悠到跟着走了。 他还抱着最初的想法,想要恢复,没想过,距离恢复越来越远了么? 只有抱着必死的决心,去追寻死亡,哪怕最后真的彻底死了,那也总比慢慢的消亡好。 毁阳魔不走,他就要在这里等着。 等着余子清来。 他相信,余子清是真心想要弄死他,送他去抵达真正的死亡。 他也相信余子清一定能找到方法的。 至于现在,他也相信余子清一定会再来这里的。 生与死,存在与湮灭,所有的曾经的恩怨与立场,什么神只,什么人族,毁阳魔已经毫不在意了,他现在只是一心求道,追寻真理。 包括留阳魔他也不在意了,将其抛之脑后,我之所有,与之无关。 再次被撕碎之后,信念变得愈发纯粹了起来。 纯粹的信念,契合如今的遭遇,反而让毁阳魔能安稳的这么飘荡在这里。 …… 大兑的一切,重新融合到现世,到了最后的尾声。 整个荒原南部的生机,仿佛骤然间恢复到了上古时代,比上古末期还要强得多。 大兑所有的人,也都恢复了意识,可以自由的行走在现世。 哪怕对于绝大部分人来说,能感觉到的东西,跟在封印里没什么区别。 对于强者来说,却完全不一样。 那种枷锁与虚无,破灭了,仿佛一切都变得真实了起来。 老张跪伏在地,失声痛哭,他一辈子的追求,已经远远超出了他最初的最好预期太多太多。 他跪伏在地,将脑袋贴在大地上,感受着大地生机,地气涌动,天高地阔,仿佛整个人都如同新生。 甲十四站在原地,微微张着嘴巴,仿佛这一瞬间,就开始领悟到了原本如何都不明白的东西。 只是在大兑彻底融合完成,完全回归的这一瞬,便远远超过他闭关许久的感悟。 他的感知开始越过了大兑,向着四方扩散,感应到了大兑的东边、东北、南边,都有陌生强者的气息。 他伸出一只手,天刀一出,冲天而去,如同一把巨刀屹立在大地上,久久不散。 这一刀,便已经超出了九阶巅峰了。 大兑之外,所有窥视着这里的强者,都谨慎的没有靠近大兑。 没人想在这种比较敏感的时候,去试试一位刀道巅峰强者的刀锋是不是够锋利,能不能砍开他们的脑壳。 甲十四亮出刀锋,就是告诉天下所有人,我大兑也有巅峰强者,还是战斗型巅峰强者。 所以,都他娘的别惹事,别以为老子好欺负。 其他人也都懂了。 这时,老张也从情绪失控的状态恢复了过来,对甲十四竖起个大拇指,然后立刻开始处理政务。 余子清早在之前,就给了足够多的信息,包括从奸商饿鬼那得到的第一手的信息。 什么东西是什么价,外面什么东西是大兑没有的,大兑有什么是外面没有的,需求量多少,价格怎么定等等,一切都已经提前做好了准备。 语言问题,也早在很久之前,就开始铺垫,几代人的时间,足够保证基础的交流不是问题。 这些都是余子清能明显看到差异的地方,早就给列出了表格,具体实施,都是老张和内阁的其他五位成员来操作的。 至于同为内阁之一的甲十四,顶多是发表下意见,不会直接参与具体实施环节。 余子清站在祭坛上,遥望向东面,原本大兑的门户牌楼,也在此刻化作流光飞来,没入到大兑玉玺之中。 他走下祭坛,露出的饿鬼之相也已经恢复,眼中带着一丝疲倦,只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 起码散一散他身上浓重的不祥之气…… 他能承受得住,别人可未必能扛得住他身上弥散出来的不祥之气。 幸好之前早就跟老张他们讨论过好多次了,接下来就不用他管了。 反正接下来也不会有什么大动作,先稳定个几年,处理掉之后会出现的各种问题才更加重要一点。 余子清孤身一人,坐在祭坛之下,不多时,甲十四率先飞来。 “陛下,您没事吧?” “没事,只是借了饿鬼的力量,引来不祥之气,有点累了,我休息一下就好。 接下来,边境已经与大乾和大离有接壤了。 天下修士,都可以进入大兑了。 哪怕大部分人都比较谨慎,也要警惕着小部分亡命徒、邪道、投机之人。 还有,大震也是有无面人的。 无面人这名字不太吉利,从今天开始,正式更名为谜语人吧。 我之前给你的几本书,你都研究过了吧?” “已经研究过了,陛下制定的方向,我也已经在无……不,在谜语人里培养研究很久了。 第一批谜语人其实也已经散布在大兑各地了。” 甲十四眼神里闪过一丝怪异,改名他倒是没意见。 甚至连余子清给的大方向,他都觉得非常好。 至少保密这一方面,绝对是远比以前的无面人好。 只是他总觉得自家陛下写的书里,字里行间里,总有一种说不上来的恶意在里面。 “那就行,回归之初,该杀就杀,不要手软。 这几份国书,是老张他们起草好的,你派个谜语人先送到三神朝。 嗯,夔侯国之类的小国,还有东海龙族,也都送一份吧。 这就当是谜语人的初次任务了。 至于正式的出使,过几年再说。” 余子清拿出几份国书,拿着玉玺,啪啪的给盖了印,交给甲十四。 甲十四想说国书这东西,让谜语人来送,不太合适吧。 转念一想,这是谜语人的初次任务,哦,懂了,这也是展露实力的一种方式。 对抗的对象,自然是锦衣卫、暗影司、无面人。 余子清可不知道甲十四想的这么多,谜语人这个名字纯属被人恶心了,然后要找个方式恶心回去。 至于其他,是他真的不想被这种面子上的事情绑着而已。 余子清没有回宫城,自己找了个地方,把自己埋在地里,沉沉睡去。 他实在是有点太累了…… 沉睡之中,他的阳神也闭上了眼睛,跟着陷入沉睡。 大量的不祥之气,慢慢的沉入到阳神之中。 而后,便见一座布满荆棘的白骨神桥居中,横跨上下,勾连起炼神和炼体。 一切都自然而然的演化,力量也开始有了一些循环。 以白骨神桥为媒介,原本互相限制的力量,此刻也真正的开始了互相促进的过程。 …… 锦岚山之南,邗栋遥望着大兑,大兑的疆域,没有囊括锦岚山,却也紧紧的挨着锦岚山禁地了。 邗栋有些神往,他很想跟大兑那位刀道强者过过招,因为当世还活着的,能跟他交手,互相促进的刀道强者,一个也没有。 “哼……”房间里传出一声冷哼。 邗栋立刻收敛思绪,干笑一声,回到了房间里。 “这不是忽然多出来个神朝邻居,我得守着点……” “你就没发现,锦岚山的强者,都没什么反应么?” “什么意思?” “除了那条蠢狗,其他人都没来南边看一眼。” “什么意思?” “哼。”女魃不想说话了,这么明显了还看不出来…… 上次邗栋不听她的话,跑出去被老乾皇利用了一下,她现在的确不在意这件已经发生的事了。 但不代表她不能以这件事为借口,找个话头,提醒邗栋长点记性。 小院里开始了喧闹,立刻让邗栋将外面的事情抛之脑后,也不想着什么刀道强者了,忙着安抚女魃。 …… 余子清想的没错,在大兑回归,冲击开始消散的第一时间。 大离的暗影司、大乾的锦衣卫,还有大大小小的势力,便都开始了动作。 无论接下来会如何发展,情报工作都是必须第一时间来完成的。 只是,这些家伙,在进入大兑之后,就迎来了当头第一棒。 他们不会说大兑的语言。 哪怕是锦衣卫和暗影司里的专业人士,经历了突击训练,会说大兑的语言,可他们学习的地方,可都是在本神朝,没有对比,没有语言环境,到了大兑,是那口音是真的惨不忍睹。 他们只要一张口,随便一个普通人,都能看出来他们肯定不是大兑的人。 而大兑内部,却有两重语言体系了,一个是通用语,通过玉圭普及开的,为的是大兑归来之后能跟外界顺畅的交流,一个就是大兑原本的上古语言体系。 可实际之中,整个大兑的人,正常交流,压根没人说通用语。 于是,大兑归来不到半个月,边境城池的牢房,就塞满了明显不怀好意的家伙。 没被塞进去吃住免费的人,则是从一开始就没打算伪装成大兑人,他们伪装成商人,伪装成投机者的,伪装成散修的,还有伪装靠近大兑的某个势力的。 大量的人马,已经开始进入大兑境内。 边境地带,一个操着一口流利通用语,还带着点明显大兑口音的少年,正带着几个带着大乾口音的修士,越过了一座山林,遥望向远方的一片村落。 “大哥,我查清楚了,你们说的那种灵药,这边就有种植,还种成了。 从玉圭学的啊,你们不是都有玉圭么? 难道你们从来没听过学过么? 哦,你们没关注啊,难怪了。 这里最强的啊,县守啊。 怎么可能是河神,河神都不敢露出水面。 这村落里炼气修士最强的才两阶而已,连御器飞行都不会。 这事都懂得,可不都一样么。 你要说大兑跟大乾有什么不一样,我还真说不上来,反正懂得都懂,不懂的也说不明白……” 少年絮絮叨叨,不断的说着各种话,还一副理所当然,却又对那几个修士很是仰慕恭敬的样子。 这把那几个修士给憋的,不懂的也没法问,每次想问了,就会被少年的眼神给堵回去,甭提多难受了。 几个准备捞一笔就跑路的邪道,看到那普通村落,也看到了种植的灵药,还有一些老农在田里辛苦劳作,似乎根本不敢休息。 等到他们冲到这个看起来普通的小村子,准备先秒个最外围的老农时,飞出的飞剑,刺在老农身上,发出一声金铁交鸣之声,飞剑被弹开了。 老农直起腰,粗糙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一把抓住了飞剑。 “干啥?” 老农环顾四周,看到了村外来人,又看到那个少年之后,眼神顿时一变,咧着嘴笑了起来。 “外面的人可真够坏的,又来给我送钱了。” 老农腰身微微一个佝偻,身形瞬间消失不见。 三步之后,便来到一个邪道身前,一拳轰碎了对方的脑袋。 “老王你大爷的,说了不准打头,脑袋坏了,那些说话说一半恶心人的家伙,可就不给钱了。” 正说着,第二个邪道也已经被一巴掌抽的大半张脸都不见了。 “哎哟喂,老王,你悠着点啊,钱都是你的,我不要了,我只要功勋,行了吧!” 不多时,几个准备捞一笔就跑的邪道,就全部死在了村子外面。 少年眼睛明亮,掰着手指头数着人头。 “嘿嘿,又多五个,这些蠢蛋怎么就相信种灵药的地方,都是些普通人呢。” “可能外面这些活都是普通人干的吧,不然怎么这么多蠢货来给送功勋。”老王随口回了句,他才不在意为什么,只在意朝廷说,这种来搞事的邪道都给算钱算功勋。 大兑之外的人,来大兑之后,甭管是好意还是恶意的,都不是太顺利…… 因为他们发现,大兑简直丧心病狂,炼体当做义务教育来做了。 普通的村子里,都有大把人稍稍炼体一下,人家当养生来练的,大部分可能只有一阶,但是考虑到庞大的基数和氛围,只是想想就觉得可怕到窒息。 普通的边境盗匪,可能随便进个边境村落,都会被溺死在马桶里。 还有山神、土地、河神,一点都不像大乾的存在感极低,这些家伙只要确定需要出手,抽冷子就下黑手,对付外来的不怀好意的家伙,这些地只简直跟疯狗似的。 外来的人可不知道,大兑的地只,都快被打压成什么样了,之前更是一车一车的死。 如今朝廷明确告诉他们,保一方平安,会给他们记下额外的功劳,地只们不玩命的干才怪。 仅仅三个月的时间,宋承越看着新送来的情报,整个人都有些麻了。 派去的锦衣卫,被抓了几百个,人家又不杀,只是关着。 今天又有个自称大兑谜语人成员的家伙,仿佛凭空出现在大乾都城,说是来送国书的。 而锦衣卫的人,到现在还没查到这个家伙,到底怎么出现在都城的。 宋承越看着现有的情报,大兑玉圭普及率极高,还有一些锦岚山特有的东西,宋承越也懒得追查了,他想先找余子清问问,看看余子清有没有办法,先把他的人给捞出来…… 死几个倒是无所谓,几百个辛辛苦苦培养出来的,又没有死,总不能不管了。 大离和大乾都忙着搜集情报呢。 至于大震的无面人,却一个都没出现。 他们本就很少出现在大震之外,哪怕经历了削藩,清理了封王,大震无面人的确有精力对外拓展了,可现在,他们是真的抽不出精力了,有更麻烦的事情。 无面人的大头目李星晨飘在半空,遥望着横断山脉,再看向北方,一脸的愁容。 老乾皇那不做人的家伙,搞出来的事情,后续影响出现了。 几个月的时间过去,北部的冰线再次南移,寒潮甚至开始越过横断山脉了。 这才是天大的事情,他们早已经无力去管什么大兑了。 如今按理说,春天应该已经来了,可放眼望去,冰雪都还没化呢。 而他脚下的这片地方,已经是大震疆域东南部分了。 将大震分为四块,西北和西南在横断山脉以西,空有疆域,却没法生存。 东北那四分之一,也已经化作了冻土,只剩下冬季。 东南这四分之一疆域,就是整个大震九成九人口所在的地方。 如今,时间到了,可春天没来。 正文 第三五七章 不可避免,夺走吧(5k) 震皇最近有些焦头烂额,他压根没心情也没精力将目光投向跟大震不接壤的大兑。 之前花费了大量时间和精力来削藩,其实也是不得已而为之。 大震适合生存,或者说能生存的疆域,在最近二百年不断被压缩,而封王却占据着最温暖最肥沃的土地。 积攒的矛盾,在这种情况下,算是彻底爆发,震皇必须下狠心和决心,处理掉尾大不掉的封王。 这是危机,也是机会,最终,震皇的确做到了。 也正因为削藩之后,释放了大量的土地,才一口气将大震内部的矛盾缓解了大半,又增强的集权。 大震无面人之前不向外扩张,一直专注大震内部,朝廷的权利和掌控,比如其他两神朝,也是重要原因之一。 然而现在,老乾皇在极寒禁地渡劫,搞出来的事情,直接让极寒禁地有失控的趋势。 正常的时候,大震东南四分之一疆域,在进入三月之后,绝大部分地方都已经完全解冻。 那个时候,便是大震东北,一些地方也已经开始解冻。 到了最近二百年,大震东南,也会在三月结束之前,就陆续开始解冻。 可今年,已经四月了,却还没有解冻的迹象。 这个春,开不了,而且还有持续变冷的趋势。 修士们倒还好说,能扛得住。 甚至有之前的积累,普通人扛两年问题也不大。 但现在的问题是,寒潮已经越过了横断山脉,冰线继续南移,这明显不是一两年能好转的。 人口、土地,才是神朝的基石。 当这俩都没有的时候,修士的家族势力,大不了咬咬牙,直接舍弃这里的基业,举族搬迁到别的地方重头再来。 只要有人有传承,比之前艰难些,起码也不会就此消亡了。 真发展到这一步的时候,神朝就会不可挽回的进入到消亡程序。 李星晨最近也很忙,今天抓了个朝臣。 因为这家伙准备在朝会上公开上奏,提议去夺回当年被大离拿走的另外一半故地。 这一次,震皇根本就不给对方说话的机会。 只要提出来了,就一定会有人附和认同。 到时候矛盾积攒的越来越激烈的时候,就一定会变成向外宣泄,重启战事。 震皇放下手中的口供,眼中带着一丝无奈。 李星晨探查的结果,那个被抓的朝臣背后应该没有什么人指使,只是因为其背后家族驻地,现在就在靠北,而且是靠近横断山脉的地方。 对方有些急了。 往深里说,对方还是想要保住在大震的基业。 但越是这样,就越是证明,事情朝着严重的方向发展了。 等到风波开始扩散到下层,等到明年,后年,结果已经可以预见了。 届时就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震皇都无法阻止。 现在再怎么去骂老乾皇,也已经无济于事。 一封封信开始从大震发出,送往各地。 大兑的荒野,地下沉睡的余子清,在沉睡了好些天之后,终于苏醒了。 铸道庭的修行,有了质的飞跃,因为大兑神朝本身,从悬而不落,变成了脚踏实地,地气流转,生机孕发,神朝国运也终于彻底稳固了下来,不是那种虚盛的状态。 最先得到好处的,自然就是余子清。 钻出地面,余子清轻吸一口气,感受着略带湿润的寒风,从北方吹来。 不用去看,余子清就知道,老乾皇这瘪犊子,在极寒禁地搞的事情,怕是影响很大。 这边刚回到宫城,老张就送来一大堆资料,还有饿鬼给余子清送来的信。 资料没什么可说的,就是大兑归来之后,出现的一系列各种事情,绝大部分都是在预桉范畴内的。 文有内阁六位,武有甲十四,一切都在控制之中。 大兑要面对的,可能的外部风险,只有东面。 北面是锦岚山禁地,南边是南海,也不会出现什么大问题。 西面的西海太过荒芜,可以忽略不计。 大兑归来之后的开局,已经非常顺利了。 余子清大致扫了扫,就交给专业人士去处理了。 他打开饿鬼送来的信件,有奸商饿鬼送来的,说是襄王来信,想要从奸商饿鬼的渠道,无限量的采购各种基础物资。 后面又说起大震目前的情况,各种信息都非常详细。 奸商饿鬼这种大渠道,很多东西的价格,都会对局势非常敏感,消息也会灵通。 大量的信息后面,奸商饿鬼还在表功,说他谨记自家大人的教诲,为了自家大人的名声,含泪忍了一手,没有把握血赚的机会,只赚了能赚到的一半。 余子清翻着白眼,心说,要是奸商饿鬼都觉得是血赚,那绝对是应该被吊死的程度。 现在这情况,推波助澜,早晚会被逼急的人弄死。 回头就把大兑这边的特产渠道,给奸商饿鬼对接一下,这家伙心里还是挺有逼数的。 他这生意越做越大,以至于大离不少地方,都开始有谣传,说供养饿鬼能发家。 饿鬼到底还是异族,要是没个好名声傍身,不懂得靠分润利益绑架更多人,自己又赚这么多,早晚惹人嫉恨,莫名其妙的得罪很多人。 幸好奸商饿鬼喜欢的只是做生意赚钱的过程,对结果并无多大执念,要不然余子清还真不敢把他放在那个位置。 这边信件看完,还没想好怎么应对的时候,就感应到七楼的呼唤。 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七楼,就见宋承越坐在自己的位置上,长叹一声。 “你终于有反应了,出什么事了么?” “修行到了关键阶段,有所感悟,去闭关了,有什么事么?” “大兑都归来了,这事情能少得了么。 我手下的人,被大兑抓了一堆。 大兑和大乾边境,也有问题,之前还在考虑疆域问题呢。 没想到大兑回归之后,跟大乾根本没有疆域冲突。 大兑非但没什么动作,反而大乾西部的边民,又去大兑的意思。 再加上大震诘难的文书,一大堆事情,我这忙的焦头烂额。 我找你主要是为了一件事,能不能在大兑那边找找熟人,把我那些手下给捞出来。” “很多人么?” “几百个吧。” “具体点。”余子清有些无语,现在的锦衣卫这么拉胯么? 大兑的谜语人好像没这么强吧?怎么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些锦衣卫全部挖出来的? “据说全部都关在东部边城里,没被全部杀了,肯定是没犯什么事。 不然的话,大兑的人杀气这么大,不可能留着。 大概九百多个了,你看有没有认识的人,跟说道说道。” “九百多个也叫几百个?东部边境那边,我不认识什么人,我帮你问问吧,都是你手下的嫡系么?” “肯定是嫡系啊,去大兑获取情报这么重要的事情,我当然得谨慎点,派能力强点的。” “行吧,我帮你问问……” 余子清有些无语,从七楼出来,找甲十四问了下。 才知道为什么大兑防备外来者这么顺利,就因为一个简单的口音问题。 那些锦衣卫倒是提前突击学习了,可是他们认为的标准大兑语大兑口音,跟实际的偏差有那么亿点点大。 “外面可还不知道我现在的身份,你找个能跟锦岚山扯上点关系的谜语人,去看看那些锦衣卫。 要是没什么问题的,就先看看能不能收为己用了。 有问题的……” “陛下,有问题的,咳,可能再也回不去了。”甲十四干笑一声,他可不知道自家陛下路子这么野,还跟锦衣卫的高层有关系。 这事要是传出去,乾皇的脸色一定很好看。 “恩,能收服的就收服了,锦衣卫活跃这么多年,对现在这个时代的了解肯定远比你们多。 剩下的,没什么问题的,就放了吧。 具体怎么操作,你自己看着办。” “臣明白,保证不出问题。”甲十四心领神会,这是锦岚山卿子玉的人情,不是兑皇下令。 “剩下的事情,有什么问题找老张,以稳为主,不要急于求成。” 余子清想到宋承越找他,顿时嘿嘿笑了起来。 这次先挖宋承越一部分手下,成几个都无所谓了,以后早晚要把老宋也挖过来。 大乾这两代皇帝,都太过离谱了。 老宋毕竟帮了他不少忙,万一以后他就是兑皇的事暴露,老宋还在大乾怕是会处境不太好。 反正说什么都不能让老宋死。 得想个什么办法,顺顺当当的把老宋挖过来。 余子清交代完,便悄悄离开宫城,一路向北而去。 他要去亲眼看看极寒禁地的情况,看看俩阳魔怎么样了。 因为局势有点失控了。 余子清一路飞驰,从荒原北进入极寒禁地,眼睛一眨,便看到这片幽蓝色的天空,布满了龟裂,而且已经开始向着极寒禁地之外扩散了。 荒原北明显比往日更冷了,而横断山脉,也已经无法阻拦极寒禁地的寒气。 余子清的脑海中,瞬间浮现出当年的大日凌空的景象。 跟着又想到了大震当年的情况。 区区二三百年,大震已经经历了太多事情。 邪道肆虐,内部反叛,后面又跟大离干了两仗。 后面要不是余子清居中调停,大震跟大离怕是现在还在干架。 而现在,看到这种情况,局势已经非常明朗了。 大日凌空跟老乾皇有关,这一次更是直接跳在明面上,跑到极寒禁地渡劫。 这就是推动创造出天地大势,逼着大震没有选择,甚至看穿了也没用,事情还是这么个事情。 大震的人想要活,只能南下。 最初是从大震北部,迁徙到大震南部。 如今,全国的人口都汇聚到东南这四分之一,甚至不到四分之一的疆域。 他们还能往哪迁? 震皇,甚至大震上上下下的势力,都不可能放弃的。 唯一的选择,只能越过边境线,继续南下。 被逼上了绝路,那真的会什么都不在意了。 哪怕震皇知道了,这事跟老乾皇有关系,甚至确认了就是老乾皇一手策划的,也没用的。 大震跟大乾中间隔着个大离的。 他们首先需要的,也不是报复,而是先活下来再说。 最终抢夺生存空间,就一定会跟大离干起来。 而大离再怎么样,也肯定不会割让大片疆域。 这便会变成没有对错,没有恩怨,纯粹为了生存而战。 这种情况,谈判什么的,没什么鸟用。 开了头,就再也没有回头箭。 之前没恩怨没仇恨,开了头就有了,后续只会越来越激烈。 若是这个时候,大乾再做点什么,推波助澜,那便是三神朝大战。 到时候大兑还想在旁边看戏? 想得美! 四神朝大战,再加上诸多大势力,都一定会被卷进来。 最终想要结束战争,大概率是大震被活活耗尽最后一丝元气。 再加上强者之间的交锋,其他人都落不到好。 最好的结果,也是有一个神朝覆灭,剩下的三神朝,有足够的生存空间了,就不用打了,重新构建起新的平衡。 余子清只是站在这里,看到极寒禁地的现状,结合之前送来的各种信息,就已经能推演到这里了。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oyuedu 】 他不信震皇不明白,也不信离皇不明白。 如今,已经不是余子清居中串联,互相调停一下,就能解决的。 再能忽悠,也解决不了大震亿万子民填饱肚子这件大事。 不过现在,情况应该还没坏到不可挽回,震皇肯定明白的,所以现在就开始借各种渠道来采购基础物资了。 这不是向奸商饿鬼采购,毕竟,奸商饿鬼渠道厉害,那也是针对修士,从哪弄到那么多基础物资,这是借奸商饿鬼,向大离采购。 大离不想事情发展到不可控,就只能调集大量的资源,供给奸商饿鬼采购。 除了神朝,没有第二种大渠道,能供应得了。 接触已经开始了,很显然震皇还不想让事情滑落到不可控的深渊。 至于大乾,新乾皇这个大孝子,恐怕也不会顺着他老子的谋划来,八成又要搞出什么幺蛾子。 余子清轻叹一声,指尖涌现出一丝火焰,接触到极寒流,等了好半晌,什么变化都没有。 只能感觉到,烈阳之气按照正常的速度,在被吞噬掉。 阳魔没有丝毫回应,彷若已经消失。 他游走在极寒禁地良久,除了破碎的位格所化的幽蓝色天空,什么都没有。 就在他要离开的时候,终于发现西面的天空中,有一处不一样的地方。 碎裂的幽蓝色天空之中,有一片地方,想要连接在一起,又不断的破碎,循环往复,那片地方,真随着波动,在天际之上不断的漂移着。 余子清闭上眼睛,阳神也随之睁开眼睛,举目望去,那波动更加明显了。 “是你?” 那波动在一瞬间,变得异常激烈。 毁阳魔激动的不能自已,他终于等到余子清来了,可是他只能在这里随波逐流,无法交流。 要是余子清发现不了异常,他就不指望还有人能发现了。 “冷静点,你们出来了?闪一下就是确认,两下不是。” 闪了一下。 “留阳魔,就是你另外一半,在这里么?” 闪两下。 “还记得你追寻的事情么?” 当然记得。 余子清沉默了片刻,他听车轮说过。 若是当年他们没有进入浊世污泥海,还是在外游荡,最终就会沦落到毁阳魔如今的状态,会慢慢的湮灭掉。 余子清取出一个空白的牌位,调动大兑神朝之力,在上面书写了毁阳魔三个字,又准备出法坛,布置好仪法的准备事项。 余子清一言不发的开始了仪法,然后抬起头,看向天空。 “进入这里吧,我送你去死亡。” 下一刻,便见毁阳魔没有丝毫犹豫,直接回应了仪法,甚至连毁阳魔这三个字,都直接应下了。 牌位上流光浮动,一股很特别的气息浮现出来。 现在余子清确认了,这里的就是毁阳魔,只有毁阳魔,才会对死亡没有半分犹豫。 哪怕此刻被定死了毁阳魔的魔,他也没有犹豫。 留阳魔就绝无可能这般。 “看来真的是你,不是另外一个。” 有了暂时的栖身之所,毁阳魔也终于能跟余子清交流了。 “那个抱着不切实际妄想的蠢货,跟着渡劫的那位走了,遁入虚空了。” 毁阳魔一股脑的将之前的事情全部说了一遍,包括老乾皇拿他们垫背的事。 说完了,毁阳魔便有些急切的问道。 “你真的找到方法了?” “实话说,有头绪了,我只是不确定你到底是哪个,我要试试。” “有头绪就好……”毁阳魔不在意余子清的试探,他现在只有拥抱死亡这一个执念了。 “你能感应到留阳魔在哪么?” “只确定他不在这个世界,其他的就不确定了,我们俩如今分裂的分成彻底。” “若是他回来了,你能感应到么?” “能感应到,但是具体在哪就不确定了。” “好,放心吧,我答应你的事,一定会尽全力帮你办到,只是我现在也有事情需要你帮忙。” “你尽管问吧,如今,已经没什么可隐瞒的。” “你的位格破碎成这样,也开始脱离极寒禁地,怎么将其重新收拢,哪怕维持在极寒禁地都行。” 毁阳魔回答的非常干脆。 “夺走吧。” 正文 第三五八章 庞大的过往,杀死了杀神(5k) 余子清一时无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毁阳魔回答的太过干脆,可这般随意说出的,却是捅破天的事情。 “你们人族曾经有强者,成功夺道,我不知有没有留下传承方法。 但我想来,既然有成功过,再来一次总会容易许多。 如今沦落到这种地步,我已经看得非常明白,我的意志也全所未有的坚定。 这就是你们说的不破不立吧。 你若是能夺走,你就夺走吧。 你全部夺走之后,我反倒落得自在,可能会更容易去追寻真理。” 毁阳魔语气平静而坚定,颇有一种大彻大悟的感觉。 说实话,余子清看着毁阳魔这样,都有点害怕了。 他不是特别在意留阳魔,就是因为留阳魔想要做,又不敢下狠心,扭扭捏捏,瞻前顾后,只顾眼前,这么多年也成不了事。 可毁阳魔这明明狠到底了,却还能如此平静,先天就有加成了。 一个人不在乎付出多少代价,哪怕丢掉手里最重要的东西,也要去做一件事的时候,那是真的可怕。 当一个曾经身居第一梯队的神只,宁愿去承“魔”之名,甚至还不要位格了。 余子清是真的觉得,他现在是真的有点憷这个已经几乎没有力量的毁阳魔。 哪怕现在真的找到能送毁阳魔去拥抱死亡的方法,余子清觉得自己都有些不敢贸然去试了。 “我之前从浊世污泥海里,捞出来了好几个曾经的神只了。 帮他们找到了新的真形,找到了新的晋升之路。 他们最初的样子跟你现在很像,你要不要试试? 至少这样你不会慢慢的消散了。” 余子清试探性的问了问。 有浊世污泥海里这些混蛋的前车之鉴,余子清在不确定毁阳魔遗失了多少曾经的情况下,估计就算窥视其记忆,怕是也没把握将其一波送走。 赋予其新的真形,可能还可以补全点信息。 至少先控制住毁阳魔。 “可以让我去拥抱死亡么?” “实话说,我并不确定,我只是在试,这种事哪有这么容易的。” 牌位上光晕流转,余子清能感觉到,毁阳魔在看着他。 毁阳魔的语气一如既往的大彻大悟,还有一种觉悟之后看透一切的敏锐。 “我知道,你是想将我彻底杀掉。 也想将留阳魔彻底杀掉。 你也想解决极寒禁地的问题。 你又担心我会在触摸到死亡的力量之后,做什么事情。 你错了。 我已经承魔之名,甚至于这个名是什么,我都毫不在意。 我不在意神只,不在意魔头,不在意留阳魔。 不在意曾经的立场和恩怨。 我只剩下最后一个执念,我要去触摸死亡的真理。 谁能帮我,我什么都愿意去做。” 话都说到这了,余子清真没什么可说的了。 “好,我尽全力帮你去死,但是我要知道你知道的一切。 先问问你,你的曾经,缺失严重么?” “不是很严重,我跟沉沦之渊里的那些家伙不一样。” “好,我要先窥视你所有的记忆。” “好。”毁阳魔答应的很爽快。 答应下来的这一刻,牌位上,光辉流转,余子清伸出一只手,触碰到光辉的瞬间,意识便彷若坠落。 他彷若完全站在了第一视角,去窥视周围的一切。 连感受和想法,都能够感受到。 最初的最初,阳魔孕生的这一刻,感应之中的一切,都是一成不变的。 没有日出日落,没有四季轮转。 只是随着时间流逝,不知多久之后,变化出现了。 日升月落出现了,昼夜温差这种东西是最先感受到的。 而阳魔孕生到了快要出世的时候,每天都一样的世界,终于开始了变化。 在阳魔真正的化出真形,睁开眼睛的这一刻,天地之间的阳气被其吸收,阴气开始升腾。 此消彼长的波动,终于开始了。 阳气衰落,天渐寒,那无数年间每天都一样的世界,开始越来越冷。 冷了不知多久,阳魔吸纳阳气开始减缓,而又有一天,哪怕阳魔还在吸纳阳气,可天地之间,却阴消阳长。 等到恢复平衡,至此,漫长的无序之后,开始了新的循环。 名为四季。 阳魔走出了孕生之地,时间对他来说毫无意义。 他枯坐良久,随着四季循环,日夜交替,生灵开始大量孕生,各种初生的奇奇怪怪的生灵,开始在海洋之中出现,而后是大地上也开始出现。 之后,中间缺失了一段,跳跃到一场战争。 虚空之中,身形巨大无比的巨人,脚踏虚空而来,阳魔与一堆奇形怪状的神只,与巨人对峙。 看到那巨人的第一眼,余子清就知道,那叫古神。 画面再次跳了一下,他看到了好几个巨人。 其中一个大到看不清全貌的巨人,将一个身形至少数千丈的人形神只捏在手里,彷若捏着一个小鸡崽子。 那神只的身形在古神掌中,不断崩灭,恢复,如此循环往复。 那神只逃不能逃,死一时半刻也死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 毁灭的力量,不断的磨灭之下,不知多久,一个神只,彻底湮灭了。 就像是那不死不灭的特性,都被硬生生的磨灭了。 阳魔心中有一丝恐惧在滋生。 看起来是面对古神的时候,神只被全面压制。 接下来画面一闪,又跳了一大段,中间不知发生了什么。 古神落败了,最后一个古神,巨大的身躯跌落下来,神只时代正式开始。 接下来记忆跳跃的次数就变少了,很少有那种一跳一大段的感觉。 神只时代开始,智慧生灵开始出现,古老的信仰图腾开始出现。 神只之间的战争,也理所当然的出现了,而扩散开来的,便是信徒之间的战争。 百族争霸的岁月在这个时候,正式拉开帷幕。 这种冲突有时激烈,有时平缓,今年干架,明年和谈一起合作,都是很正常的。 人族在这种情况下,一点都不起眼,身体孱弱,寿命极短,能活过三十岁的都少。 所以人族点了繁衍,能生,最主要的是还聪明,就这么在其他智慧生灵种族不断灭绝的时候,人族一直撑着没灭族。 岁月荏冉,慢慢的,灭族的种族越来越多,开始有种族开始厌恶神只之间的战争。 残存的种族,不少都汇聚到一起,他们开始有了一个共同的族群名字。 妖族。 而这个时候,人族也是其中一员,依然是不起眼的一员。 又不知过了多久,最初的人族炼气士出现了,就这么无声无息的散开。 等到神只发现的时候,一切都已经晚了。 因为死人实在是太家常便饭了,失踪也太过寻常,别说神只,便是人族之中的掌权者,都不在意这种事情。 最初的炼气士,全部都被当做了失踪之后,尸骨无存的典型。 但这个时候,神只并不是太过在意人族,因为妖族的反抗更加激烈,明显强得多,人族那仨瓜俩枣,还不敢露头,该处理哪边很明显。 阳魔这个时候,还在跟人干架,他知道这种消息,却也不是很在意。 等到他下一次注意到人族的时候,是因为一个小神只,死在了人族手里。 这个时候,神只与妖族的交锋,也到了白热化阶段。 拉扯又开始了,有神只开始拉拢人族,来对付妖族,允诺了诸多好处,哪怕不一起对付妖族,起码也不能帮妖族吧。 然后,人族那边吃了好处,就没动手。 等到这边干架干到两边满身血的时候,一直苟着的人族,就忽然蹦出来几个强者,拉扯出一支大军,给了神只一招背刺。 阳魔这个时候醒悟过来,神只醒悟过来,也已经晚了。 大势已成,甚至于炼气士的法门,都已经总结出来了,给予后辈正确的指引,出现强者的速度和频率,开始以一种让人瞠目结舌的速度爆发。 最激烈的对抗,也在这个时候开始了。 阳魔亲眼目睹了一个神只,被漫天死气吞没,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位格都崩碎消散。 也是在这一天,他亲身感受到了死亡的力量,他也终于理解了人族眼里的死亡。 再一次亲自出手的日子,是遇到了一个人族强者。 对方浓眉大眼,脑门铮亮,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他一步步行来,身后跟着漫天幻象,全部都是死在其手里的各种生灵。 那无数生灵最前方,是一头白虎虚影。 白虎虚影不断的咆孝,眼中满是怨毒,盯着那个光头的背影。 可惜,那咆孝的力量,漫天杀机,只会让那光头越来越强。 阳魔认识那头白虎虚影,是一个神只,名为杀神。 纯粹战力而言,绝对是神只里排名前列的存在。 然后,杀神被杀了。 这个光头裹挟着击杀了杀神的威势,裹挟着杀神的力量而来,简直无人能挡。 阳魔有些怂了,他不敢独自与之对战,他与七阴大王联手。 然后,不出意外的,七阴大王让他垫背,自己跑路了。 接下来又是一段画面缺失,阳魔不知是遭遇了什么,最后硬生生的被毁了真形,在坠落的最后一刻,硬生生的将那一瞬间定格下来,化作了一片定格世界,苟延残喘了起来。 阳魔对自己的落败没多大怨怼,实力不如人而已,但是对七阴大王的怨念,简直能大到压过一切。 余子清大致扫了一遍,阳魔的记忆,太过庞大,时间跨度太长了,长到他自己都对不少事情感觉到模湖了。 余子清想到那个浓眉大眼,凶神恶煞的光头,推测这位是不是就是山君? 其实阳魔的记忆也有缺失,中间发生了什么,他都不记得了,是不是这位将他打成这样的,其实也不是很确定。 而这位也是在阳魔记忆里看到的最强的人族,也是唯一一个从头到尾都非常清晰,一丝一毫遮掩都没有的人族强者。 不少人族强者,在阳魔的记忆里,都是看不清面容的。 阳魔后续的记忆,其实都跟余子清推测的和知道的没多大差别。 余子清收回了手指,再次看着牌位的时候,不出意外的,怀中锈剑上的锈迹已经开始脱落,起码是足够六十分的及格线,可以拔剑了。 但具体能有多少分,余子清还不太确定。 被判定对象自己都记忆缺失,不记得曾经了,但曾经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会影响到判定分数的。 余子清没急着拔剑,他知道,六十分,甚至是七十分的判定,大概率都是没法弄死阳魔的。 因为六十分,判定极限九阶巅峰,连浊世污泥海里那些被恶意折磨的,一出来就老想着直接夺舍的混蛋都砍不死。 “你认不认识最后杀你的那位人族强者?他叫什么名字?” “有些事我已经不记得了,缺损挺严重的。 我知道我最后一战的时候,新世已开,可之前发生了什么,我也不记得了。 最后也只记得我被七阴坑了,甚至于怎么沦落至此,我都记得不太清楚。 那个光头,我记得他被某些人称之为山君。 新世之初,他乃八部之一。 纯粹的战力,乃是人族第一强者,连杀神都死在他手里,巅峰时,他的杀机杀意杀气比杀神都要强。 只可惜,他能磨灭小神只,却还是杀不了某些神只。” “这些事情,都在你的记忆里么?” “都在啊。”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他还是看的有点快了。 不过也对,阳魔的记忆太过庞大,毁阳魔再怎么配合,他也只是一个旁观者。 对于判定来说,他的确只需要扫过一遍就行了。 可那些记忆只是固定的东西,就像是已经定格的漫长的剧集。 真正要串联起来,除了本人之外,没有人能瞬间理解调动组合。 这倒是契合了余子清自己的研究,记忆、思维都是要素之一,相互联系很紧密,却又是分开的东西。 “八部是什么?” “就是你们的神朝之名,乾、震、离、兑、坤、巽、坎、艮。 咦,我怎么会知道这个的,我以前可不知道啊。 我的记忆恢复了一点,为什么会恢复一点了?” 毁阳魔有些意外,整个人都有些懵。 “我读书不少,你别忽悠我,这明明叫八卦。 你意思是最初的时候,有八个人族神朝么?” “我不知道,你别问我,你自己去看吧,我感觉我的记忆出问题了,是不是这些都影响我追寻死亡的真理?” “的确会有影响,影响应该不小,可能最终就差那么临门一脚,就是出在这了。” 毁阳魔不说话了,立刻开始去整理自己的记忆。 余子清说的话,他现在都信,因为他确信余子清是真心想送他去死。 而在余子清看完他记忆,睁开眼睛重新看到他的那一刻,他便生出一种感应,自己一定会死在余子清手里,很近很近了。 他不想有任何因素,会影响到他去触摸真理。 毁阳魔自闭了,余子清抬起头,有些恍忽。 其实在他第一次知道神朝国号的时候,他就知道,这要是跟八卦没关系,他就把头拧下来当球踢。 只是一直以来,哪怕是大兑有关上古的记载,都一直只有四神朝。 余子清第一次知道深海的另一边,还有另外一块大陆的时候,他其实也猜测,是不是另外那边有另外四个。 但这一点,他很确定,那边不可能有四神朝。 当年的白阳圣母,就是从深海的另一边过来的,白阳圣母的记忆里,都没有所谓的四个神朝。 要知道白阳圣母存在的时间,可以追朔到神只时代了,真要是有,他不可能不知道。 余子清沉吟了一下,看着毁阳魔的牌位。 他必须要保留着毁阳魔的状态不恶化,不让毁阳魔的记忆随着时间消弭。 所以必须给毁阳魔一点助力,哪怕不化出新的真形,也要让他长期保留下去。 只窥视记忆,跟看一部极长的剧集似的,若是为了获取信息,那缺陷有点太大了。 他没有那么多时间去精细的看,很多细节注定了会被遗漏。 有些问题,还是得让其本人回答更合适更快捷。 “我觉得,还是先给你暂时安排个身份吧。” 不等毁阳魔说什么,余子清便继续补充道。 “这对于最终的目标,有很大帮助。” “好。”毁阳魔直接应下。 余子清向着东面看了一眼,先带着毁阳魔回到大兑。 二十四个位置,还空了不少,本来他是准备给安排个冬至或者大寒算了。 只是想到阳魔诞生时的场景,余子清便忽然明白,哪个才是最合适毁阳魔的位置。 一元之气,若一分为二,划分阴阳,界限便是春分与秋分。 寒暑交替之时,阳消阴长的界限,就在秋分。 这是阳气衰落之始,阴气增长,天便日渐寒冷。 阳魔不是降下了寒气,他只是吸纳了阳气而已。 秋分便是最合适的。 让毁阳魔暂居二十四节气之一,没有化出真形,也只是暂居。 因为余子清清楚,毁阳魔心志坚定之极,已经大彻大悟。 他不可能被余子清忽悠的,以后就坐在这个位置,放弃其他。 每一次面对毁阳魔,这家伙都会让余子清有些无语。 什么时候,事情会发展成这样了,山君那个年代,经历过这种事么? 一个一心求死,要在死亡里触摸真理的神只,他还得费劲吧唧的兜着点,生怕这货记忆消散,意识湮灭。 正文 第一个十阶,我老宋真厉害(5k) 毁阳魔现在就像是在不停的掉血,余子清给他立个牌位,给稍稍补着血。 要想摆脱掉血状态,就得化出新的真形,重新开始。 可惜,毁阳魔不太愿意,他觉得现在这种状态就非常好,一只脚踏在消亡的路上,却不会消亡,会让他更加纯粹。 哪怕被余子清带到了大兑,毁阳魔唯一有点兴趣的地方,也只是蹲在刑场旁边看杀头。 所以,余子清把毁阳魔的临时小庙,都搬到刑场旁边了。 毁阳魔说,能在这里感觉到生死之间的大恐怖,让他着迷,恨不得取而代之,替那些死囚去死。 简直有大病…… 为了保住目前对神只时代最了解的信息来源,余子清忍了,反正有病的人,他也见了不止一个了。 大兑这边还有一大堆事情呢,没工夫在这耗着。 后面还得继续去补全二十四节气,顺便推演铸道庭,顺便修行大衍初章。 毕竟,目前夺道最成功的案例就是始,要解决极寒禁地散布的位格碎片,这个是可行性最高的路。 真让余子清现在就去收拾,他还真收拾不了。 要是真这么简单,阳魔在极寒禁地蹲了这么多年,早就收拢干净了。 毁阳魔也只是认为,你们人族不是有人这么干过么,再来一次肯定也行的。 余子清只当他是表个态,实际上,转头就将这事暂时放下了。 他拿头去夺都不行。 可是不解决散落在极寒禁地,又有向外扩散趋势的位格碎片,后续很多事都是可以预料到的。 回到宫城,余子清跟街溜子似的,自己溜达到内阁的办公室,一群人忙的热火朝天,进进出出的人,也都是行色匆匆。 现在要应对的事情实在是有点太多了,肯定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都会比较混乱。 余子清找到老张。 “问你点事,咱们现在的基础物资库存多不多?” “足够在出现大灾的时候,供应整个神朝十年吧。 陛下放心,臣敢保证,再怎么样,十年之内,大兑绝对不会有人饿死。 若是全力保证各种基础物资,加紧开荒生产,去掉一部分低级灵药的种植等等。 一年就能产出五年的基础口粮。” 老张回答的很郑重,余子清一直最关注粮食的事,最初插手的就是这个。 这些事也都是老张一直亲自在关注,亲自掌管,每年都要亲自去视察。 余子清有些意外,现在这么强么? 产出这么大,不会出现谷贱伤农的事情么? 不过转念一想,有修士有地只,将这些家伙都投入到生产力环节里,储存个十年口粮,问题还真不大,处理也不难。 只是按照外面的一贯认知,耗费修士人力,耗费资源,去储藏口粮,去兜底,本身就是血亏的事情,神朝也不会如此下血本。 要不然,当年大离太子下血本赈灾,也不会被大离的人念好念到现在。 大兑只是从一开始,就将这种事定为国策了而已,现在大家都觉得很正常,也没人在这种事上说三道四。 “大离深渊裂谷的饿鬼,有来谈生意吧?” “有,那位带来了不少东西,陛下之前说要立下三座超大型化灵大阵,所需不少材料,都是大兑没有的。 而且所需份额又太大,一时半会,只有那个饿鬼商号能吃得下。 这事正在谈,对方也有心让利,估计快谈好了……” 老张说到这,抬起头看了一眼余子清。 余子清知道老张想说什么。 “就正常的交易,大家都别吃亏,才有长久的买卖。 之前我也给过你清单,大兑的什么东西,是外界没有的。 那个定价如何,其实都是由那奸商饿鬼参考的。 公是公,私是私,伱不用在意我。 交易正常谈,顺便,拿出来一年的基础物资库存,作为交易。 三座超大型化灵大阵所需的一些材料,能用大震出产的,就选大震出产的。 这些物资,也是要交易给大震的。 只是目前,我们直接跟大震接触不太好,有些敏感。 就让奸商饿鬼的商号来处理吧。 至于最近的情况,我前几天给你的资料,你都看了吧?” “臣看完了,陛下是要助大震么? 老臣就明说了,陛下所料若是真的,大震怕是一个无底洞。 陛下愿意帮,怕是也填不满那里注定越来越深的坑。” 老张心里暗叹,知道自家陛下,是不想战乱起,正好大兑一直疯狂产出粮食,以至于现在,哪怕是分出不少粮食去做别的事情,畜牧渔业等等,大兑其实还是有大量的粮食库存。 当然,储存粮食代价不大,未雨绸缪也是好事。 大兑的普通子民,都能吃上肉了。 这才有了后续几乎全民都会一两手炼体的基础。 谁也不会在这件事上,跟自家有心理阴影的陛下对着杠。 而朝廷一直兜底,产出却一直很多,每年要付出的支出可一点都不少。 现在能消耗点库存,其实也是好事。 只是大震的情况,饿不住,可未必能稳得住啊。 “有人想挑起战乱,而我就想对着干。 要不是震皇已经清理完大震内部,他也有心稳住,老震皇又在锦岚山。 我也不会想着搭把手,看看能不能让大震稳住。 我们对外的接触,就先从这些贸易开始吧。” 叮嘱完这些,余子清念头一转,忍不住笑了一下。 “另外,你之前不是说有好些问题,需要找人研究一下么? 派个靠谱点的人,去南海大岛,那里有不少离火院和琅琊院的院首在。 请他们出手来研究一下,该怎么谈,就怎么谈,先接触。” 老张也跟着笑出了声,他一听就知道怎么回事。 还离火院和琅琊院的院首,指不定什么时候就变成大兑的了。 不过,大兑现在的确没硬件条件,先按照正常的请人帮忙的路子来,先接触,搞好关系再说。 余子清没参与这些事,他不可能什么事都亲力亲为的。 老张这些人,再怎么恶补情报,跟如今的时代,其实还是有代沟的。 就让他们去做,先习惯习惯再说。 余子清倒是敢厚着脸皮去挖人,但是挖来之后,要硬件没硬件,要软件没软件,连场地和氛围都没有,那不就成得罪人了。 一切都慢慢来吧,先从当个甲方开始。 …… 奸商饿鬼亲自来了大兑,别的地方,他未必敢来,紧挨着锦岚山禁地的大兑,自家大人还是皇帝,那还有什么不敢的。 就正常做生意,给让点利,利润率高不高都不重要,渠道才重要。 利薄小问题,量大就行。 跟大兑的谈判进行的很顺利,客户有什么,需求什么,都了解的清清楚楚。 一个超级大单,就直接定下了,双方都很满意。 这边刚订好完全的章程,奸商饿鬼稍稍一算,就赶紧跑路了。 低到极致的利润率,可最后的总利润大概一算,就让奸商饿鬼吓了一跳。 现在也不害怕什么危险了,从锦岚山摇了人,带着大鬼便直奔大震而去,他要亲自做这种大生意。 实在是交给其他人,他不放心,牵扯到的利益实在是有点大了。 奸商饿鬼正在北上,余子清已经回到了锦岚山禁地东面。 阮人王的小院里,大家闺秀正闭着眼睛,慢条斯理的吃着美食,小酒盅喝着酒,却还是能诡异的融入到周围的喧闹之中。 余子清回来,这里闹腾的家伙也没在意,只是招呼厨子赶紧加菜。 “你们这群混蛋,倒是逍遥……” 余子清看着这里人鬼混杂,笑骂了一声,便坐在了阮人王旁边。 他拿出来离秋的印记。 “大兑已经回归,哪怕还没到上古初期什么都完善的地步。 可这条路的主体却已经有了,足够供人通过了。 你要不要拿回这个东西? 你不需要突破,只是恢复,应该没什么问题。” 阮人王吃完东西,优雅的放下筷子,闭着眼睛,端坐在那里,压根没有接手的意思。 “你到底是不想恢复?还是不想这样子恢复? 还是你觉得现在也不合适?” 阮人王一动不动。 余子清莫名的觉得,是阮人王觉得恢复之后,就没法这样厚着脸皮混吃席了。 难不成还有别的问题? 余子清思来想去,想到了大粽子都跟阳魔有些关系,他将印记塞给阮人王。 “极寒禁地那位已经崩了,他不想要位格了,也没有了真形。 要不,你试试,能不能将那里散落的位格带走? 还是说,你不想恢复,跟这件事有关系?” 阮人王不说话,也不动,只是她手中的印记,却慢慢的渗入她的体内消失不见了。 霎时之间,周遭的气场瞬间变得压抑了起来。 那些吃席闹腾的混蛋,一个比一个机灵,瞬间就抬起屁股向外逃去。 阮人王的气息开始浮动,死气尸气阴气开始涌出,她站起身,周遭的一切,都承受不住这种压力,开始崩碎成齑粉。 余子清也后退了一些,静静看着。 片刻之后,阮人王缓缓的睁开眼睛,灰白色的眼睛,慢慢褪去了迷雾,放大到极致的瞳孔,开始缓缓的收缩。 无数的画面,在她的瞳孔里倒映出来。 她那常年都没有任何变化的脸上,也开始出现了一丝微弱的表情。 余子清又后退了一些。 当逸散出来的力量骤然间,全部收回到阮人王体内的时候,嗡的一声闷响,实质化的气势直冲天际。 相隔十数里的距离,余子清也被骤然爆发的气息给掀飞了出去。 边缘的槐树林,都被连根拔起了不少,还好在东部的饿鬼,一个比一个机灵,跑路跑的都快得很。 阮人王周身十八里,如同化作了一个古怪的世界,白骨森森,死气萦绕。 她的双肩上,噗噗燃起两朵灰白色的火焰,周身五行力量被强行颠倒扭曲,不断的融合之后,演化出一个阴阳图一般。 大量的阴气被她吞噬掉,立身之处,大地龟裂,赤色的火焰从裂缝之中呼啸而出。 火焰之中,阮人王如同浴火重生,那明显的僵尸气质,开始慢慢的褪去,面容上开始浮现出光华,如同活过来了一般。 阮人王站在火焰中,眨了眨眼睛,眼神慢慢变得灵动。 她歪了歪脑袋,看向远处的余子清,咧着嘴笑了起来。 “喂,有地方吃席吗? 我感觉饿了好久好久了。” …… 大兑东部,蹲在自己小庙里,感受外面行刑的毁阳魔,美滋滋的看完砍头,感受由生到死那一瞬间的美妙。 完事了才抽空向着北方瞅了一眼。 有人突破十阶了,不,应该是恢复十阶了。 还跟他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只不过力量不知对方怎么做的,被颠倒了,跟他是完全对立的。 要是以前,他肯定会非常在意这种事。 可现在,他却高兴了起来。 他果然没看错人,余子清肯定有办法夺道,夺走那些他觉得是拖累的东西。 毁阳魔静静的感应了一下,没感应到留阳魔的存在,证明留阳魔现在不在此界。 他不能让留阳魔去毁掉这些。 确认没问题,外面又准备砍下一个了,毁阳魔连忙美滋滋的继续看砍头。 他现在对余子清是满意的不得了,为了照顾他,所有的砍头都放到他的小庙前了。 要不是大兑刚回来,还在混乱中,乱七八糟的人不少,以前还真没这么多脑袋可以去砍。 最近算是帮大乾解决了不少邪道肆虐的问题,这些邪道都真当大兑好欺负了。 他们可不知道,那些河神、土地、山神,都蹲在自己领地里,等着刷功绩的邪道出现呢。 还有各地的修士,都望眼欲穿了。 就连那些县守郡守们,都等着多弄点功绩。 按照之前的规划,大兑归来之后,会建三座超大型化灵大阵。 可建在哪,可还没确定呢。 要知道,超大型化灵大阵,能带来的好处,可是全方位的。 辐射范围内,从地只、到平民、到修士,统统都能享受到好处,而且越是靠近中心越好。 谁不想建在自己的辖区里? 所以,这些人可是对闹事的人深恶痛绝,尤其是邪道,来一个就弄死一个,绝对不给搞事的机会。 万一因为本地不安稳,最后没在自己这边布置超大型化灵大阵,那血亏几十代人。 便是那些想趁着第一波来捞一笔,真的只是来做生意的。 根本不用谜语人全程监控,这些人从进入大兑开始,什么时候在哪,跟谁说了什么,那可是有无数双眼睛盯着呢。 但凡是不规矩的,进大牢里免费吃住几天都是运气好的。 有大好处前面吊着,这大环境,可比预想之中还要好得多,连治安都好了起来。 村里大字不识一个的老人,都能听玉圭,知道化灵大阵是福泽百代的大好事。 …… 大乾西部,宋承越亲自来了,来接他手下的人。 他手下的人,没被强行控制,也没被废掉,只是回来的人少了几十个。 几十个全部都是祖籍大乾西部的人。 宋承越看着自己的手下们,一个个都这么老实,一脑门雾水。 完成了交接之后,看着自己手下的一个精锐,皮青脸肿的。 “你们这什么情况?” “大人,你不知道大兑要建超大型化灵大阵,还有那边玉圭普及很广的事么?” “知道啊,怎么了?” “那大人你肯定不知道,那选址还没定。 我只是去打听了点事,还没多敏感的,就莫名其妙的蹦出来个七阶体修。 他红着眼睛掐着我脖子,把我按在地上。 我一抬头,周围就多了几十个一脸狰狞的体修。 他们警告我,要是我敢搞事情捣乱,坏了他们后辈百代的大事,就把我做成人棍养在缸里…… 要不是大兑朝廷的人出现,我肯定死定了。 幸好大人神威,还能把我们捞出来。 要不然,大兑朝廷的人放了我,我也不敢走出牢房。 大人你是不知道,关在我隔壁的邪道,死的差不多了。 大兑的人简直都是疯子,处刑动辄就是神形俱灭。 为了保证死的干脆利索,还在庙前行刑…… 大人恩重如山,属下无以为报。” 正说着,便听见砰砰三响头。 宋承越看着跟进来的几个地位高的嫡系,面无表情,心里却满心茫然。 所以,他这些手下,其实是在牢房里避难的? 大兑这么野么? 还是上古的时候,都是这么野? 也不知道这次余子清为了捞出他这些手下,付出了什么代价。 还能让大兑朝廷的人,专门给护送过来。 难怪他这些手下,没被强行控制,却都老实的跟鹌鹑似的。 眼看手下们,一副大人您辛苦了,肯定付出了很大代价救他们,都是感激涕零的样子,宋承越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只能沉着脸,点了点头。 “过去的都过去了,这次的教训,都记下来。 我们这些人,在神朝之外,若是被抓,会落得什么下场,大家心里都有数。 这次之后,吸取教训,先回去吧。” 宋承越也没问没回来的人怎么样了,默认都死了,回头该给的抚恤都给送到其家里吧。 九百多人,只死了几十个,就大兑最近砍人的频率,他觉得这事,谁都得说他宋承越办事牛逼。 只是这次欠下的人情,可有点大了啊。 (本章完) 正文 第三六零章 各种理由,害怕的桌子妖怪(5k) 甲十四掌管谜语人,可谓是尽心尽力,最近都没空修行,更抽不出大量时间闭关,尝试着迈向十阶。 但最近跟外接触之后,很多事情,却还是让他切身体会到,大兑跟其他神朝之间的差别,的确是跨越了时代的。 余子清让他看着收一些锦衣卫到谜语人,他也对这件事很上心。 结果虽然算是还算顺利,的确拉拢到不少,只是过程,有些出乎他的意料。 这些锦衣卫的探子,有的愿意加入锦衣卫,是因为出身原因。 大乾西部边境附近的很多地方,上古的时候都是大兑的疆域,后来被大乾占了去。 问题是占了就占了,按理说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应该彻底融入大乾了吧。 实际上却跟想象有些出入,大乾西部边境地带,之前毗邻荒原,在大乾都算是正儿八经最偏远的地带。 大乾北部边境,有跟大离接壤的,有跟小国接壤的,东部是东海,南部是南海,机会都是挺多的。 同为边境地带,西部边境在大乾,就是鸟不拉屎的代名词。 地域原因,来历原因,各方面加持,导致西部边境不安稳,整体经济、实力都差,沦为鄙视链的最底端。 加之靠近乾南,宗族观念又很强等因素。 这些出身大乾西部边境的锦衣卫,本身在锦衣卫里就不太好混,连乾南这种之前被排斥的人都在排斥他们,因为谁让锦衣卫的指挥使是乾南人,乾南人算是完成了鄙视链的跃迁。 还有最近大兑归来,最直观感受大兑情况的,就是边境线附近的人。 以前是荒原,鸟不拉屎的地方,现在变成了,比他们过的还好,凡事就怕脸贴脸对比的。 小门小户的边民凡人,可没那么多讲究,拖家带口跨越边境线,进入大兑的可不是一两户。 大兑这边能怎么办,不管么,让人直接饿死吗? 不饿死人算是大兑的第一国策,硬性指标,甭管你什么身份,你管辖范围内饿死人,信不信内阁的大佬都会红着眼睛,亲自过来掐死你。 小村子小城镇里的小官,敢去赌上面的人会因为「饿死的不是大兑人,而是大乾过来的凡人」,就不处罚他? 谁敢去赌啊,反正都是凡人,也不差这一口吃的,只要守规矩,就安顿下来拉倒。 凡人来的多了,一看,嘿,这凡人过去了竟然都能安安稳稳的吃饱饭,自然就影响到当地有势力的宗族,了解的多了,自然而然的会有想法。 而偏偏大乾,压根不在意这些凡人…… 本地的宗族,贸然举族搬迁不可能,可先让族内子弟因为「个人意愿」过去探探路,那就无伤大雅了。 长盛不衰,传承不断的大族,从来都是多面押宝。 一个大宗族里,合格的族长,保证传承不灭,香火不断,才是第一要务,那种脑子发热,在局势还不明朗的时候,就梭哈的人,也当不了族长。 就算是当了,在梭哈的时候,也一定会被族内耄老们阻止。 甚至于,开战的两边队伍里,出现了同族人,实在是太正常了。 现在这些本就不是太受重视,基本不太可能爬到高位的锦衣卫,也只是一步闲棋。 反正问就是「个人意愿」,至于真假,无所谓了。 因为这个投靠谜语人的锦衣卫,其实还算是正常的。 但就是这些人里,还有不小比例,是明确问过了,若是其身后的宗族若是搬来,会不会受到打压。 这都是已经在试探举族搬迁的口风了,因为他们知道了大兑第一国策,又亲眼看过之后,大受震撼。 还有因为是体修,在大乾被歧视的有点厉害,职场进阶有点难,修行大环境也不行,眼看大兑这边满地都是体修,被大兑的体修殴打了一顿之后就借坡下驴,加入了谜语人。 还有因为被谜语人恶心到胸口憋闷,快被折磨疯的,为了搞明白到底在说什么,就加入谜语人去恶心别人的…… 也有因为听说是锦岚山发力,才让他们被放出来,最终选择加入谜语人的。 基本上没有一个是因为所谓的厚禄才加入的。 不过也正常,都当锦衣卫了,也不会信所谓的厚禄之类的大饼。 留在大兑的人,还要经历审查,漫长的培训之类的东西。 还有一些,明确要投靠大兑谜语人的,却还是回到了大乾,有些是要当内线,有些则是要回去与家族商量,反正甭管怎么样,甲十四都很爽快的放人了。 大兑又没什么损失,哪怕这些人回去说了谜语人在偷偷挖人,那也只会引发锦衣卫内部的猜忌。 事实上,回去的锦衣卫,心里比谁都清楚,说了就会面对繁琐且长期的盘查,还不如不说,也给自己留条后路。 那些所有的理由,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最主要的,还是因为在大乾,锦衣卫名声不好,危险性太高,连站在金字塔最顶端的指挥使,都指不定哪天被借人头一用。 新皇虽然仁厚,很少杀人,可架不住朝堂上衮衮诸公,觉得最近阴雨绵绵,乃不祥之兆,杀个锦衣卫祭天吧。 明天吵吵闹闹,矛盾重重,找个指挥使背锅,杀了缓解矛盾。 你看看人家大兑的谜语人,竟然能跟下面的平民有说有笑,平民都敢笑骂谜语人不当人,故作玄虚。 谜语人虽然恶心人,可普通人对其好感度,竟然比对县衙的好感度都高。 连玉圭里讲的一些笑话,都是谜语人恶心县衙里官员的事迹…… 锦衣卫也需要安全感和成就感,也是有家人的好不好。 余子清用心险恶,玉圭和玉柱的研究一直在继续,只是玉圭一直没放出来最新版本的,玉柱则悄的在大兑完成了更换。 自从大兑归来之后,就选择性的开放了一些大兑的公开玉圭频段。 基础民生教育频段,特定娱乐频段,都悄悄调整内容,一切都是悄无声息的舆论铺垫。 看起来很离谱的事,背后都是有各式各样的原因堆叠在一起的。 这边大兑归来,预计之中的很多事,都没有发生,起码大兑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并不是很弱。 跟曾经去过封印的一些高手了解的不太一样。 更重要的,新乾皇压根没有心思,也没有心情去管大兑的事。 新乾皇的仁厚,说难听点,就是对朝廷掌控力不够强,威信不够强,被迫给朝臣们放权比老乾皇多得多。 新乾皇名义上最近在闭关,说是十阶路开,有资格冲击十阶的九阶巅峰的强者,都已经在闭关了,新乾皇哪怕还不到九阶巅峰,那也要赶紧修行,提升境界。 实际上,他窝在皇室的书库里,查阅着各种典籍。 尤其是跟老乾皇有关的典籍,老乾皇书写的,批注的,甚至是曾经看过的,他都要去看。 他要了解所有的一切。 他知晓老乾皇在极寒禁地的遭遇,知道极寒禁地如今的变化,甚至知道对大震的影响,明白接下来有极大的概率,大震会南下。 他确信,这就是他的父皇的手笔,他对他这位父皇的心狠手辣感觉到震惊。 他翻越了大量典籍,甚至还在故纸堆里,发现丢失了不少典籍。 其中 不少都是跟大兑有关的。 甚至还在一本有关大兑的游记典籍上,看到了老乾皇的批注,以点窥面,推测大兑的综合实力如何。 很快,新乾皇看到了一本看似很平常的典籍,有关大乾西部的各种记载。 新乾皇看着典籍上的记载,回忆了一下最近两千年来,朝廷对于大乾西部的各种政策。 他忽然笑了起来。 别的人未必能看出来问题,因为不会有那般了解,甚至于,都不会看到这里详细的记载。 而不巧的是,新乾皇在当太子的时候,就曾经做过策论,就是有关乾西和乾南的,他对这些都很了解。 当年老乾皇一直在冷处理相关的事情。 如今再看,新乾皇便明白,这就是尾巴,一个故意留下的尾巴。 若是以前,乾西之外乃是荒原,自然无所谓,也不会有人注意。 可如今,大兑归来,乾西之外便是直面大兑。 本身就埋了很多坑的边境,在此后要出问题的概率可太高了,都不用刻意做什么,一点点火星,都可能将矛盾点燃。 而如今,大震不可能等到真的活不下去的那天才有什么动作。 若大震跟大离干仗,无论是大震也好,大离也罢,都不可能让大乾看热闹。 尤其是大离,肯定要防着大乾背后插刀。 这种时候,大兑和大乾交界之地,连引火的柳絮都给铺好了,哪怕大乾什么都不做,也一定会有人去点火。 而当矛盾被点燃,越燃越烈的时候,无论是谁在皇位上,能做的都必然是以大乾的利益为重。 或者,他不愿意也只能这么做。 大兑和大乾干仗,就成了大概率事件。 大乾的力量被牵制,大离便自然有更多的力量去投入到与大震的战争。 一方是为了求活,一方是为了保土,战争烈度只会越来越强。 俩俩对线,大乾要对付的只是一个被封印多年,被祸害了多年,刚刚从土里爬出来,还带着腐朽气息的大兑。 低烈度的局部冲突,打着打着,只要尝到甜头,便可能会变成灭国之战。 当大势已成的时候,威信不足的新皇,根本不可能也没有能力去阻止,更没有理由去阻止。 当大乾真的耗费许久,灭了大兑之后,北方的大震和大离,怕是也已经打的头破血流,互相消耗了大量元气。 因为大震没得选择,大震的疆域,适合生存的地方,一定会越来越小,最终整个疆域都会变得不适合人生存。 背负任何骂名,大震都不会放弃求活的机会的。 这种情况下,本就是神朝之中综合实力最强的大乾,要是对大离有什么想法,八成机会很大。 若大离也被灭了,大震肯定也完蛋。 最终,大乾必定会付出巨大代价,可大乾却是有极大的成功率,成为唯一还站着的人。 新乾皇将典籍放回去,仿佛又看到了那个他只能望着背影的父皇,哪怕退位,哪怕斩断了跟国运的联系,也依然控制着一切。 他当了皇帝,便明白,若是有巨大的利益在前面吊着,身为皇帝,也绝无可能拦得住。 老乾皇把该做的都做了,什么都不管,事情也一定会朝着既定的方向前进。 而所谓的什么都不管了,也只是表面上看。 新乾皇很明白,怕是还有更多他不知道,没看到的地方,不知道被老乾皇做了什么布局。 新乾皇不懂,为什么? 为什么要做这些事,却还要费劲吧唧的跟大乾割裂。 他相 信自己的判断不会错的,哪怕很多细节其实并无实锤的证据,他也相信这就是他的父皇,耗费了大量时间来布的局。 那么,目的是什么? 他想不明白。 他伸出手,揭掉画皮,露出一张白水蛋的脸,更不明白,他这个样子,是为了什么。 他要弄明白这些,只有弄明白,才会有针对性的反抗。 他不想自己的反抗,甚至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 画皮在新乾皇的手中慢慢的扭曲,被揉成一团,慢慢的撕裂。 良久之后,他冷静了下来,将布满裂痕的画皮重新披上,满脸的裂纹慢慢的恢复,错位扭曲的五官,也慢慢的恢复了原位。 他表情沉稳冷静,眼中带着癫狂。 「这次的事,一定就是你口中的第一步吧。 他都被迫消失了,怕是十阶路开了,他短时间内也没法进阶了。 好,接下来就该我了。」 第二天,宋承越受到了新乾皇召见。 「最近北方传来的流言,卿可曾听说过?」 宋承越心头一紧。 他怎么可能不知道。 流言从大震传出,说老乾皇丧心病狂,就是为了毁掉大震,逼着大震南下跟大离死磕。 托玉圭的福,这流言早已经流传到大乾,而且很不巧的,根本没法追踪来源,追踪了也没用。 「臣有所耳闻,也抓了些散布谣言之人,只是谣言从北方传来…… 臣无能,无力控制。」 老宋老老实实的认错,现在可不是当年,他可以控制住信息传播渠道。 锦衣卫再霸道,也不能跑到大离,把某个频段的掌控人打死吧。 真这么干了,就是火上浇油。 「错不在你,听闻你此次跟大兑交涉,成果斐然啊。」新乾皇面色温和,反过来夸了宋承越一句。 等到从宫城出来,宋承越总觉得哪不太对劲,却又说不出来。 不知为何,他感觉新皇最近总给他一种不寒而栗,却又说不上来哪危险的感觉。 回到了锦衣卫衙门,处理完事情,便见桌子上无声无息的浮现出一张脸。 桌子怪的眼睛,左右瞟了半晌,才幽幽的念叨了一句。 「宋承越,我能信任你么?」 宋承越目光一凝,一挥手,封闭了这里,还关了门,将这里化作密室。 确认没问题了,他才重新坐下,缓缓地道。 「咱们之间,不必来这套了吧?」 桌子妖怪很满意老宋的谨慎,它长叹一声。 「我知道,你肯定是能信任的,只是我还是忍不住问一句。 有些话,我想跟你说一说,只是说出来,就开弓没有回头箭了。」 「你说吧。」 「我劝你啊,是时候给自己找个后路了,我觉得大兑就挺好。」 「你让我叛逃?」宋承越有些震惊,别的人说这种话他能接受,桌子妖怪说这种话,他是真的震惊了。 「不要说这么难听,这不叫叛逃。 我是真的为你好,赶紧给自己找个后路吧。 大兑肯定会接受你的,你信我。」 「你为什么忽然劝我?」宋承越压下心头的震惊,拧着眉头盯着桌子妖怪的脸。 「你找到后路,离开的时候,能不能把我也带走,你就当我挟恩图报吧。」 「为什么?」宋承越不理解,他甚至能感觉到,桌子妖怪竟然有些害怕了。 「你别问,我真不敢说。 我现在真恨自己知道太多了。 问题是,又不是我故意想知道这么多的,我也没办法啊。 我真的怕了,宋承越,你相信我。 我是想逃没错,但是我让你走,也真的是为了你好。 这大乾,真的没法待了。 我能想到的活路,现在只有大兑了。 你能答应我不?」 桌子妖怪的心态有些不稳了,再也没有平日里那副半死不活的鬼样子。 眼看宋承越拧着眉头不说话,桌子妖怪立刻补了一句。 「你要是不走,那当有一天,我需要你的时候,你能把我的本体完全毁灭么?就当我求你了。」 桌子妖怪面带哀求,宋承越沉着脸,一颗心也提了起来。 他不知道桌子妖怪知道什么了,会被吓成这样,死也要死在宋承越手里。 「好,若是有那么一天,我起码会亲自毁灭你。」 宋承越不上道,还如此谨慎,桌子妖怪有些急了。 「你就真不考虑一下去大兑么? 你就没想过,你为什么现在还能活着? 为什么这次你能带回来你那些手下? 你也没想过,你那些手下里,有没有可能,已经有人被大兑策反了? 你想过,他们为什么会被策反么? 宋承越,我活的足够久了,见多了不可置信的事情。 而我为大乾也做了足够多的事情了。 若不是逼不得已,我真不想走。 我只能告诉你这些,因为这些我觉得安全,更多的就不安全了。」 宋承越拧着眉头,沉着脸。 「你现在的样子,就挺像大兑的谜语人,跟那些家伙一样惹人讨厌,说话从来没个囫囵个。」 正文 第三六一章 天荣宝术,踢个直球(6k) 宋承越虽然没直接听了桌子妖怪的话,却还是留了点心眼。 他认识桌子妖怪很久了,这家伙也存在很久了,据他所知,桌子妖怪起码送走了三四任指挥使。 这个起码,也只是明确确定的,更远的没听桌子妖怪提过而已。 现在连桌子妖怪都有些慌了,想要离开大乾,还不敢说,那问题一定非常严重。 宋承越琢磨了琢磨,他这一辈子,其实没什么可遗憾的了。 儿女双全,孙子辈也有了,自身也位极人臣,两朝元老。 在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上死了,那也算是正常结局。 他还真不是太在意自己是不是又要死了。 让他叛逃,也是不可能的,没道理熬过了最艰难的日子,现在留下一个叛徒的名声。 不过桌子妖怪的确帮了他不少,说有危险,那肯定是有的极大的危险。 思来想去,宋承越暗叹一声。 算了,他若是真的要死,死之前偷偷将桌子妖怪送出去,也不枉认识这么多年,人家帮了他不少。 能送去的地方,也就只有锦岚山了。 锦岚山奇奇怪怪的东西本来就不少,人家卿子玉连他这种臭名昭着的锦衣卫指挥使都能结交,再收留一个威胁不大的桌子妖怪,问题应该不大。 在心里定下了这事,宋承越便继续去处理新皇说的谣言之事。 至于桌子妖怪说的,他手下的锦衣卫,有被大兑策反的,他也不想去查。 稍稍回忆了一下没回来的名单,想想这些人的背景来历,宋承越就觉得,还是当做不知道好了,他未必还有多长时间可活的,就当是再护住这些人最后一次吧。 这边出来之后,还专门叮嘱了一下手下的人,这次没回来的人,记得给送去抚恤,该给的东西,一样都不能少。 宋承越晃晃悠悠的离去,房间里的桌子妖怪,听着宋承越的声音在远处若隐若现,神情有些复杂。 他曾经愿意多嘴去提醒宋承越,不让宋承越死的莫名其妙。 其实真的就是因为接触太久,太了解宋承越了。 宋承越有一个之前的指挥使没有的优点,起码不会坑自己人,有时候自己吃亏,都会护着自己人。 当然,这也是个缺点,当年宋承越就差点被人以这一点为突破口对付他。 这也是桌子妖怪愿意相信宋承越的原因。 起码宋承越肯定不会害它。 如今眼看宋承越的做派,不闻不问不查,桌子妖怪就知道,哪怕宋承越根本不知道深层次的内情,八成也已经做好身陨的准备了,看得很开。 甚至于,能这般放松,肯定也已经想好了怎么安排它。 而且绝对不是毁灭它,而是更好的处理办法,肯定是要把它送到什么绝对安全,没有后顾之忧的地方。 锦岚山禁地么? 桌子妖怪的眼神异常复杂,它太了解宋承越的各种小习惯,遇到事情的各种反应。 可越是如此,它就越是忍不住了。 大乾什么鬼地方!鬼地方! 都是些什么鬼皇帝! 一个藏得深到它都几乎没多少了解的老皇帝,只是极少数东西,都会让它感觉就这么在这装死最好。 新皇登基,本以为会跟当太子的时候差不多吧,没想到这个藏的更深。 简直就是个理智到极点,又疯癫到极点的疯子。 新皇做出什么事,它都觉得不会太意外。 说真的,相比心狠手辣之辈,它更怕疯子,因为后者完全不可揣摩了。 再加上最近各种有关老皇帝的信息极多,还有一些关于两皇的一些极为敏感的信息,一不小心就被它知道了,桌子妖怪是真的有点怕了。 有生以来头一次怕自己知道的太多了。 桌子妖怪思忖良久,咬着牙下定了决心。 从它冒天下之大不韪,主动劝宋承越叛逃的时候,就已经没有退路了。 等到宋承越回来,桌子妖怪的脸依然没有消失,等到宋承越坐定,它便开始了呼吸,周遭的灵气都在源源不断的被其吞噬。 这张平日里没有任何异样的桌子,此刻也开始浮现出一丝灵光,开始展现出一丝能看得见的不凡。 宋承越瞥了一眼。 “你这是?” “借你的身份,不然会有人发现我在吞噬灵气,我要做一点点小准备。” “你还能吸纳灵气修行?以前不是不用么?” “以前没必要,也是为了低调点而已。” 桌子妖怪都囔了一声,便全心修行,反正有宋承越在这,不会有人怀疑到它身上。 随着桌子妖怪开始吞噬灵气,无形之中,一张常人无法感知到的大网,开始从这里向着远方扩散开。 密集的大网一路扩散到整个大乾,依然没有停留,而是向着更远的地方扩散,只是出了大乾,密度便直线暴跌。 它就像是织好了网的圆蛛,静静地趴在网上,耐心的等待着。 余子清留在养生会所的一张桌子上,一丝微弱的灵光闪过之后,便消失不见。 乾西边境,本就在最边境地带的穷苦人家,正在举家搬迁。 脸上布满褶子的老人家,正要最后看一眼家徒四壁的房子时,他看到了一张破旧的桌子上,浮现出一丝灵光。 那灵光浮现之后,久久不散,等到老人走到桌子前,伸出手触碰到木桌的瞬间,灵光才缓缓的消散。 老人打量着这张木桌,年岁久远,早已经包浆了,上面还能看到明显的墨迹渗透的痕迹,束腰上的凋刻,也早已经模湖不清。 老人确认刚才没看错,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召来了儿子。 “这张桌子也带上吧,我小的时候就用这张桌子学写字了,可惜也没学几个大字,带着留个念想吧。” 进来的人犹豫了一下,却什么都没说,他们几乎什么大件都没带,看老人的神色,谁也没敢拒绝。 桌子被搬上了马车,跟着车队一起走。 接下来的路程,距离最近的大兑城池,可能都要走十天半个月了。 不过只要进入大兑,就算是安全了。 最近边境愈发不安全,不少修士不敢贸然进入大兑,就有些上不了台面的货色,开始祸害乾西边境的人了。 他们整个村子,这次都一起搬迁。 一张普通的桌子,被带到了大兑,很快就有之前探路的人来接应。 还有一些大兑的人在例行盘查。 当其中一个谜语人外围线人检查到那张桌子的时候,他眼睛一花,便看到那桌子上潦草的痕迹里,有一些痕迹似乎莫名其妙的变得很突出,微弱的灵光顺着那些特定痕迹闪过。 那些痕迹组成了一行字。 “带给谜语人。” 这人一眨眼,一切都恢复了原样,那也只是一张早就应该翻新的普通木桌而已。 线人沉默了一下,正准备说什么的时候,那个一直注意着桌子的老者,拄着拐杖走了过来。 “这是老头子家中传承数代人,每代人都在上面学字练字,带着留个念想。 大人若看得上,就带回去给家中孩子用吧,讨个好兆头。” 老人语气里带着唏嘘,他并不是太在意桌子贵不贵重,藏了什么东西,甚至他还怕桌子太过贵重。 活了一辈子的老人家,到今日还没耳聋眼花,也没湖涂,自然是比年轻人通透些。 线人顺势点了点头。 “看得出来,都被笔墨沁透了,老人家也是书香门第,这样吧,就当我买下了……” “使不得使不得,乡下人做的不值钱玩意,哪用得着花钱,大人带走就行,我们这留着太重了,路上也舍不得丢。” 老人坚持不肯收钱,只送不卖。 线人差人带走了桌子,没说什么,却也在权利范围内,给老人家这批人,安置在了一个相对比较好的地方。 新的村落,靠近一处种植灵药的地点,这里相对会安全些,而且近水楼台先得月,以后这村子里的机缘肯定也会多一些。 年迈的老人从头到尾都没跟任何人说过,那桌子可能是个宝物。 家里的人,还有同村的人,也都以为老人靠着一个破桌子,就搭上了话,给了这些同村同姓的人一个更好的起点,大家都高兴。 线人带着桌子,第一时间去见了自己的上线。 要是换做别的地方的人,还真未必会如此在意,可这里是谜语人,那种就只有一句话,剩下的全靠你自己去猜去做决定的风格,可太谜语人了。 布满划痕的旧桌子,被搬到谜语人这里,他们就再次看到了那句一闪而逝的话。 短短几天,这张破桌子,便经过了重重检验,出现在了甲十四面前。 因为没人能明白那字是怎么出现的,除了每次一闪而逝的灵光,过后这桌子就是一张普通桌子。 “说吧,你是谁?费这么大劲,要联系我。” 甲十四伸出手指,敲了敲桌子,没什么反应。 想了想,甲十四拿出纸笔,在桌子上开始了书写。 下一刻,就见桌子上一道道岁月的痕迹里,有一些开始浮现出变化,一些痕迹在感知之中被突出了,组成一行字。 “我来自大乾,在锦衣卫衙门,我想跟你谈点事情,你可以当做交易。” “你先说你是谁。” “我把锦衣卫指挥使劝来投靠大兑,你保住他的命,保住我的命。 而我,知道的比锦衣卫指挥使更多,我也会来大兑。 至于我是谁,你们的陛下肯定知道我。 请你们务必快一点。” 甲十四眉头微蹙。 本来他打算慢慢磨,反正这种主动找上门的,肯定先榨干情报,在不确定对方身份之前,什么承诺都不会给的。 可现在这事,竟然还牵扯到陛下,甲十四就不得不慎重点了。 陛下身份暴露了? 甲十四沉默了一下,什么都没回答,离开了之后,就给余子清传了个信。 余子清接到信的时候,都有点懵。 这什么情况?桌子传讯,还要劝老宋弃暗投明? 他还没想好怎么下手呢,大乾那边就有人先急了? 但是想到,对方似乎已经知道,他现在就是兑皇。 对方怎么知道的? 又为什么费这么大劲,要联系到甲十四。 余子清想了想,回到了养生会所,翻出来之前的那张桌子,看的第一眼,就发现上面一些纹路和痕迹,有一些线条忽然变得突兀了点,构建出一行字。 “大老,求收留,我要带着宋承越离开大乾。” 余子清拧着眉头琢磨了琢磨,看来是真的很急啊。 这是出什么大事了,或者是准备要出什么大事了么? 能把对方逼的不惜自曝,也要来求援。 “你能给我什么?”余子清拿出张纸,在桌子上写道。 对方秒回。 “我知道的比历代指挥使加起来都要多。” “我对画的饼没兴趣。” “太上皇已经修成大乾朝法,天荣宝术。” 余子清沉默了,他怎么回? 大乾朝法这个名字,他都是第一次听说。 “大乾朝法是什么?” “对应神朝的极致宝术,每个神朝都有,只是有的失传了,有的……甚至都不记得有朝法这种东西。” “我会想办法,把你带出来。” “必须带上宋承越,我知道的一切,都会让你知道。” “好。” 余子清无法拒绝这种条件,而且,他本来就有将老宋从疯子皇帝手下挖走的想法。 余子清将书桌收起,闭上眼睛开始联系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迈着大步进入七楼戒指。 “问你个事,你知不知道大乾朝法?” “那是什么?”老羊一脸懵,余子清这狗东西,怎么每次都能找到他不知道的东西,故意的吧? “天荣宝术呢?” “好像在哪看到过这个名字,我想想……” 老羊沉思了片刻。 “曾经在一本上古的古籍上看到过这个名字,但是也只是一个名字,具体便没有了。 而当时与之一起出现的名字,还有灭生宝术,真言宝术。 书写古籍的作者,对这些宝术极为推崇,说其都是有大神通。” “七楼戒指内固化的这种真言宝术?” “古往今来,只有这么一种真言宝术,没有重名的。” “没有重名的?”余子清一惊。 “我没听说过有……”老羊也有些惊了,他似乎这个时候才发现这件事。 法门重名,就跟人名似的,实在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包括顶尖的法门,被碰瓷的也不少。 基础法门更是一言难尽,就比如基础的炼气诀,不算历代演化淘汰、失传的,仅仅现在还在流传的,叫这个名的基础炼气法门,就有几百种之多。 真要是从上古开始算,那真没法算清楚有多少了。 “你还记得上次在这里试验,我似乎不受真言宝术限制的事么,你推演出什么了么?” “只推演出,你肯定不是无意之中修成真言宝术,而且比这里固化的真言宝术还强,另有原因的。” “我得到消息,老乾皇修成了大乾朝法,其名便是天荣宝术,这俩是一个东西,所以你说会不会……” “你的意思是说,真言宝术,其实就是大兑朝法?不过你哪来的消息,真有朝法这种东西么?还只能皇帝来修?你不是说老乾皇已经斩断了与大乾国运联系了么?” 老羊心态有些炸裂,余子清说的东西,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以前吧,不擅长归不擅长,却还能理解,知道点东西。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若只是神朝皇帝能修,七楼戒指是怎么来的? 这东西的来历可没什么问题。 材料来历都有记载,有这水平炼器的,就是八千年那位前辈。 按你推测的话,他不可能修成真言宝术,还修成了七层真言宝术。” 老羊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他自己都想到了太多的疑点,比如当年那位前辈,说是为了炼就器身,自碎元神,自崩意识,为了开拓新的路,最终失败而死。 最后还留下了三卷法典,其中一卷就在琅琊院,便成就了琅琊石俑。 可现在,老羊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他最初得到的信息,就是错的。 因为余子清推测的的确非常合理。 最直观的就是余子清以前在七楼戒指里跟他一样,后来不知何时,就能在七楼戒指里瞎胡扯了。 这种事肯定有原因的。 要么,余子清修成真言宝术,比当年那位前辈还强,要么就是有另外的原因,可以让余子清绕开限制。 现在很显然是后者。 知道了大乾朝法天荣宝术,合理推测,跟天荣宝术一起并列出现的真言宝术,就是大兑朝法,余子清身为兑皇,不受真言宝术限制,完全没毛病。 但这一切,都建立在有这么个所谓神朝朝法的基础上。 老羊神神叨叨,念念有词的离去。 余子清还想跟他聊聊桌子的事,老羊却已经走了。 余子清睁开眼睛,沉思良久。 必须加快挖走老宋的进度了,毕竟,这是换取信息的必要条件。 本来还想着慢慢来,最简单的办法,是让老宋诈死算了。 现在看来,直接上直球拉倒。 所以,余子清给新五号传讯,让他给新乾皇传个讯。 熟悉的地方,熟悉的空旷海边,余子清布置好了隐匿密室阵法,等着新乾皇驾临。 新乾皇来的很快,约定时间抵达,余子清也正好煮好了茶。 “我该做的,都已经做了。” “我明白,接下来该我了。”新乾皇神情平静。 “这次找你,还有两件事。” “你说。” “一,你的曾经,我找到了,这次是来给你送来。” 余子清一挥手,一页金书上,附着一张半透明的脸。 新乾皇看着那张脸,眼神一闪,眼底闪过一丝疯狂,却没急着去拿。 “第二件事呢?” “我想向你讨个人。” “谁?” “宋承越。” 新乾皇不回答,盯着余子清看。 “宋承越要叛逃了?求到你这里了?” 余子清摇了摇头。 “你错了,他那种人,早已经将生死置之度外。 他若是想叛逃,就不会等到今天了。 今天这话也不会从我的嘴里说出来。 是我想要这个人。 这不是交易。 你愿不愿意,你的脸你都可以拿走。 这是我之前答应给你找到的。 你若是担心宋承越知道的太多,会泄露太多秘密。 那就当我今天没说过这些话。” 新乾皇念头疾转,莫名的笑了起来。 他想到若是宋承越这种人,能活着离开大乾。 那一定是……非常有意思的事情。 对大乾不利是肯定的。 可,他为什么要在意是不是对大乾有利? 他只知道,这件事绝对是他那父皇不可能预料到的事情。 宋承越担任指挥使已经很久了,足够久了。 本来在他登基之后,第一个要换掉的人,就是宋承越。 只是他不在意,而且宋承越办事的确不错,也很有分寸,知道只效忠当今的道理。 哪怕事关老乾皇的事情,宋承越也会先来新皇这拿命令。 这一点就超出很多臣子了。 “你要活得?” “我要活得,但是之后要如何处理,那就是我的事情。” “好,如你所愿。” 新乾皇没多犹豫,便直接应下了这事。 他的嘴角甚至还带着一丝没什么笑意,却又好像有笑意的弧度,眼底的疯狂都快压不住了。 余子清不禁恶寒。 哪怕早有推测,新乾皇根本不会在意,放走宋承越,乃是严重不符合大乾利益的事。 这疯子思考问题的角度,一定跟大乾利益无关。 要是换个正常的皇帝,余子清还真不敢这样子直接讨要。 余子清纠结了一下,还是拿出一小瓶甘霖原液摆在桌子上。 “若是融合的过程出问题,可以用上。” 他想让新乾皇疯,但是又害怕新乾皇太疯了。 疯子不可控不可琢磨的地方,有点太多,事情容易失控。 不过现在,也顾不得了。 新乾皇没急着融合脸,他只是将其收起,也收走了甘霖。 回到了都城之后,新乾皇便召见了宋承越。 “宋卿,若是让退下现在的位置,你可愿意?” 新乾皇面色温和,似是带着点商量的语气。 听到这话,宋承越眼神微微一变,整个人非但没什么恐惧,反而似是卸下了重担一般。 他退后一步,正衣冠,眼神平静的行了个大礼。 “臣,谢,陛下恩典。” 他静静的叩首,引颈就戮,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 正文 第三六二章 诅咒致死,两门宝术(6k) 在老乾皇在位的时候,宋承越还真有点怕死,也怕死后不得瞑目。 如今是真没什么可怕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被赐死了,可能才是最好的结局。 因为他可以预料到他死后,所有他关注的事,都会怎么发展。 他如今跪伏在地,内心里一片平静。 新乾皇打量跪伏在地,叩首不起的宋承越,嘴角慢慢浮起一丝怪异的弧度。 他是真的有些意外了。 宋承越竟然在引颈就戮,甘愿赴死。 新乾皇开始了笑,只是他满脸怪异而夸张的笑容,眼睛里却泛着一丝怒火。 宋承越可是锦衣卫指挥使啊,公认大乾神朝第一大奸贼,杀了他,满神朝自上而下都会拍手叫好。 以前只觉得宋承越懂分寸,能办事。 其实能做到这个位置的人,基本多少都掌握着这种技能,只是掌握的高低不同而已。 宋承越趁机捞钱,很多时候压根没秉公执法,还有徇私,其实都只是不查而已,没证据也能猜到一二。 如今面对生死危机,才骤然发现,宋承越竟然才是大乾神朝最愚忠的大忠臣。 再想想满朝重臣,有的满身正气,义正词严,有的唯唯诺诺,俯首帖耳。 虽有区别,可无一例外,都是标榜着一心为陛下,一心为大乾。 若是真的让他们求仁得仁,真的让他们去死,又有几个人会如同宋承越这般平静,这般心甘情愿。 新乾皇再也忍不住了,他笑出了声,仰头大笑。 他继位之后,从未有什么时候,像此刻这般畅快。 他那父皇,知道么? 知道这满朝诸公,对皇帝,对大乾最忠的人,竟然就是人尽皆知的奸贼,神朝最大的鹰犬,随时都会被砍了平息内部矛盾的走狗。 新乾皇肆意狂笑,笑的表情都有些扭曲失控,而宋承越却还是跪伏在地,以头触地,一动不动,内心一片平静,毫无波澜。 新乾皇不知道余子清要宋承越干什么,但考虑到宋承越一直以来,跟锦岚山的关系其实不算差,没道理是为了杀宋承越。 但具体为了什么,他并没有多少好奇心,哪怕是为了探查宋承越知道的信息,他都觉得无所谓了。 以宋承越这样子,八成是不会出卖什么东西的。 新乾皇反而想看宋承越真的背叛,反手将刀锋对准大乾,那就太有意思了。 最好到时候大家都知道,宋承越乃是真正的忠臣,愚忠的那种。 “宋卿,有个任务要交给你, 但是接下这个任务之后,你便再也回不到现在的位置了。 你去找到锦岚山的卿子玉,听从他的安排吧。” 宋承越抬起头,眼底带着一丝茫然,他刚才听到什么了? 他总觉得听错了什么。 不过他还是神情平静的再次叩首。 “臣,领命。” “你自己看着安排吧,什么时候过去,不要大张旗鼓。 今日之后,你便再也不是锦衣卫指挥使了。 你还想要什么?” “臣……” 宋承越脑子还是嗡嗡的,看着新乾皇的表情,莫名的感觉到一种恐惧感,仿佛硕大的阴影,囊括了目之所及的一切,正带着戏谑的笑,盯着他这个玩物。 他问任务的具体内容是什么,恐怕不太好。 为什么要让他去做,肯定不能问。 说什么都不要,恐怕也不太好。 要的太多,肯定也不行。 犹豫了一下之后,宋承越道。 “臣身无长物,就带一两样熟悉的东西,留个念想吧。” “随你吧,你去了听他的就行。” 宋承越晕晕乎乎,有些茫然的离开了宫城。 他不明白,为什么忽然就发展成这样了。 回到了锦衣卫衙门,他坐在那里发呆,若是直接死了,他也能接受,可如今没有死,反而有些茫然了。 宋承越回来,桌子妖怪便浮现出来,张着嘴巴开始吞噬灵气。 等到他吞噬了好半晌,宋承越还是坐在那里发呆,桌子妖怪便随口问了句。 “你今天怎么不太对劲?” 宋承越回过神,轻吸一口气。 “陛下让我卸任指挥使位置了,却没有明旨明诏。 让我离开大乾,却没有具体任务内容。 我不懂,若是要我死,何必如此? 这是让我自己诈死遁去,在这之前,把能安排的都安排好,不要生出什么波折。” 桌子妖怪一听这话,顿时大惊。 念头一转之后,惊的一脸惊悚。 肯定是那位大老干的! 妈耶,这么快么? 那位大老路子这么野么? 这就是带走它和宋承越的方法?直接让大乾的皇帝下令? 他是怎么做到的,怎么让这个鬼皇帝下这种命令的? 惊悚之后,桌子妖怪便开始大喜。 这比它想的最好的结果还要好了,它从未设想过的道路。 “你要带我走么?” “我本来以为会死在宫城里,我死后,会有人将你送出去的。 只是,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别想那么多了,既然是陛下给你的命令,你照做便是。” “我还没安排完事情,后续的……” “怎么?你难道还想左右继任指挥使的人选?” “……”宋承越无言以对,桌子妖怪说的不错,他最好什么都别管。 “别想那么多了,你既然要诈死,自然是要突然点才好。 你什么都安排好了,傻子才看不出来你在安排后事。 就今天,别犹豫。 我给你看看哪个路线安全点。 唔,今天走城南比较合适……” 桌子妖怪已经开始替宋承越规划路线。 它可不准备告诉宋承越,你能脱身,全靠它冒死去求人。 这种事,也不能告诉宋承越。 反正现在赶紧走,离开大乾。 宋承越拿出了曾经的一个备选的诈死计划。 做好准备之后,留在这里的财货,他什么都没有拿。 只带走了桌子妖怪,还有一个最低级的锦衣卫探子的腰牌。 这个腰牌是他刚进入锦衣卫之后,拿到的第一个腰牌,代表着他踏上了不归路。 入夜之后,锦衣卫衙门安静一片。 宋承越休息的卧房里,只有一个长得跟宋承越一模一样的尸身,静静的躺在那里。 尸身的眉心,有一枚黑紫色的符文,散发着澹澹的诅咒气息。 这是宋承越在很久之前准备的,那个时候,他的儿女们被发现,宋承越被逼急了,就准备了诈死计划。 只是后来用不上了而已。 那尸身,也的确来自宋承越。 那是宋承越以自身血肉和零件,一点一点养出来的一个肉身,纵然以血脉来检查,也没有任何问题。 只是尸身没神魂,没力量,五脏六腑,都是一滩烂泥,表面上看没什么问题而已。 再给来一发特定的诅咒,灭其微弱的生机,的确很难看出来尸身是假的。 甚至于,连他的魂灯,也早就绑定在这具尸身上。 那血肉的生机,被诅咒的力量磨灭之后,十几个呼吸,锦衣卫衙门后方便传来的喧闹声。 “指挥使大人的魂灯灭了!” 整个衙门覆盖的范围,彷若瞬间苏醒了一般,一阵鸡飞狗跳。 一道道流光闪过,锦衣卫的高层,有人前往宋承越的卧房,有人去亲自察看魂灯。 当喊话无果,有人轰开了宋承越卧房的大门,霎时之间,浓郁的诅咒气息开始弥散出来。 有人顶着诅咒气息,冲进了房间里,便看到宋承越躺在那里,眉心一个明晃晃的诅咒印记,尸身都已经开始溶解了。 有人红着眼睛,不管不顾,也不怕沾染诅咒,拼了命的冲上去,施展各种方法,想要保住宋承越的尸身。 忙活了俩时辰,那尸身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慢慢的溶解掉,最后能保住的,只剩下一截手骨。 当天夜里,满大街都开始出现锦衣卫。 宋承越被杀了,还是被咒死的,尸骨无存,大多数都城的锦衣卫可都是不能接受。 一时之间,乱作一团。 第二天,就有锦衣卫跟某个口嗨说死的好的朝臣起了冲突,当天,这位朝臣的黑料,就莫名其妙的出现了,还被人在玉圭的某个频段里爆了出来。 而很不巧的,绝大多数听众,可不知道这朝臣跟锦衣卫冲突的事,也不会有什么阴谋论。 第三天,新皇就在朝会上,罕见的大发雷霆。 锦衣卫指挥使,被人咒死,同为朝臣,竟然敢当众说凶手干得好,而且这朝臣干的恶事,可比锦衣卫还要多得多。 新皇开杀戒,其他人也都闭上了嘴,背地里都在骂那蠢货。 新皇多仁厚的人,都被气成这样,真是死了活该。 宋承越再怎么不好,那也是朝中重臣,被人咒死在都城里,怎么说都是越线了。 只是追凶的事,有点难办了,锦衣卫也没什么头绪。 因为身为锦衣卫指挥使,结过仇的人,着实是有点多…… 大乾闹得沸沸扬扬,另一边,宋承越已经先南下,到了大乾南部边境,再一路向西,从乾西北上。 他从南向北,顺着边境一路北上,算是亲眼看到了乾西边境的情况。 不少村落都已经荒废,一个活人都没有,实力低的散修、邪道反而汇聚了很多,散布在边境线上。 还看到了有村落,举村搬走,入了大兑。 很多地方,百里之隔,便彷若两个世界。 大兑那边欣欣向荣,生机勃勃,大乾这边却是魑魅暗藏,人丁凋零。 哪怕从边境,再向着大乾腹地走几百里,也好不到哪去。 头一次,有这么多时间,能抽出精力来一点一点的看看人间,宋承越有些恍忽。 他发现,大乾暗藏的问题,似乎已经非常非常多了,只是都城的繁华,会迷乱了人眼,看不到都城之外的偏远地带了。 而这个路线,也是桌子妖怪给规划的。 它规划的很好,一路行来,几乎没什么人,也没遇到阻力。 等到宋承越离开大乾疆域,北上进入荒原的时候,就见远处的一座山的山腰,余子清坐在凉亭里煮茶。 他发现余子清似乎特别喜欢平地上或者山腰,而不是山顶。 宋承越有一堆的疑问,他不明白这一切都是为什么。 “喝点茶,休息一下吧,这是大兑的静心茶,很不错。” 茶过三巡,宋承越也慢慢平静了下来。 他拿出了桌子妖怪,摆在地上。 “它虽然是个妖,可与我相识多年,也不擅长战斗。 我想给它找个安身之所。 如今我的情况,已经没别的选择了。 所以,冒昧相求,请你收留一下它。” 桌子上付出一张脸,桌子妖怪看着宋承越,欲言又止。 余子清瞥了一眼桌子妖怪,露出一丝笑容。 “好,我那很大,不会容不下一个妖怪。” 宋承越松了口气,想要问这到底是什么情况,却又不知该如何开口。 余子清却率先开口了。 “是我办的这件事,也是我把你要过来的。 我以前就想着,有朝一日,一定要让你站在石头他们面前。 石头有些不正常,思思也有些怯懦,其实都是因为年少时缺失。 我不想他们有朝一日,得知一切的时候,你已经死了……” 宋承越讷讷无言,心绪波动有些难以压制了。 他正有些感动的时候,就听余子清接着道。 “你想要的理由,你看,我现在就能给你找出来一个。 还需要别的理由么? 我这还有好几个理由,我可以慢慢说。” 宋承越苦笑一声,摇了摇头。 “算了,我不问了。” “是你不问的,可不是我不说。” “是,是我不问了。” 桌子妖怪在旁边安安静静,跟鹌鹑似的,没出来之前,它顾不上那么多了,可出来了,它就有点怕宋承越知道,是它在背后怂恿。 余子清没说,它才暗暗松了口气。 “你想让我做什么?” “我想让你做的事情很多了,你后半辈子怕是都有的忙了。 不过,现在么,我有另外一件事需要你去做。” “你说吧,我能做到的,都不会拒绝。” “你去锦岚山吧,那有个小姑娘,需要人照顾一下,我也舍不得她嫁出去。 她心思重,却不愿多说,我希望你能开导一下。 还有个小屁孩,需要挨一顿毒打,我最近忙,没空。 哦,还有个贱皮子,要是回锦岚山了,他还欠下了三十八次毒打,你也帮忙做了。 至于其他,你去了就知道了。” 余子清面带笑容,乐呵呵的念叨了一堆。 宋承越嘴唇都有些哆嗦,好半晌说不出话来。 “别说你不想干,到我这了,可由不得你,赶紧去干活。 干完这些活,我可是需要你去大兑忙另外一个大活。 你可别想闲下来。” 宋承越不说话,眼中却已经泛红,一种难以抑制的复杂心绪,涌上心头,莫名的有些酸楚。 余子清站起身,拍了拍宋承越的肩膀。 “老宋啊,你这辈子算是卖给我了,快点去吧。” 宋承越重重的点了点头,起身离去,飞远了才忍不住抹了把眼角。 桌子妖怪看着宋承越远去,心底暗叹。 要不是这皇帝的差距对比太过惨烈,它还真未必愿意跑路。 它不知余子清这手到底是邀买人心还是真心实意,起码它是挺愿意相信,余子清是真心实意的。 亲自来这里迎接宋承越,已经是很大的诚意了。 “老宋在的时候,我没说。 现在我想说,大乾的皇帝,不配拥有老宋。 你觉得呢?” “陛……大人说的有些委婉了,是大乾的皇帝,配不上大乾。” “我挖他过来,的确是想让他去接手,可我看到他,我就觉得,还是等等吧,凡事不用这么着急,就让他先休息休息吧,他恐怕已经很久没有休息过了。” “他在锦衣卫的卧房,百年都不会用一次,所以这次,他死在了卧房里。” “你给出的主意?” “不是,我肯定不会让他这么干的,是他自己的主意,他念旧,怕死后有属下会不惜一切代价为他报仇,所以故意留下了破绽,亲近的属下,会明白的。” “所以,你说他这人,怎么就坐到了那个位置?” “我只是一个妖怪,我也不懂。”桌子妖怪知道的很多,可是不懂的地方也依然不懂,因为无法理解。 “说说吧,大乾朝法是什么东西?” “这里能说?” “这里已经被布下了密室大阵,不用额外布置密室,放心说,没事。” “这事说来就话长了,而且我先说明,我知道的未必是正确的。” “慢慢说。” “据我所知的,上古之前,神朝创立之前,神朝朝法便是先一步出现的,而后才有了神朝。 当时有一株仙草,名字我不知道,没有记载,或者被人抹去了。 此界创立,便跟那株仙草有直接关系。 当时创世之初,仙草分化,化作八种力量。 大乾的开朝皇帝,便掌握着其中之一。 后来便化作了天荣宝术。 因为跟仙草有关,此名便成为了唯一特指。 修成天荣宝术,或者说,获得了天荣宝术的力量。 就能开启升华,有容万物之效,更具体的我就不知道了。 我是最近才忽然知道的稍微详细一点的。” 余子清眉头微蹙,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当初老乾皇肉身化作骷髅却还不死。 “老乾皇是不是炼体了?” “据我所知,他若是修成天荣宝术最高境界,的确可以炼体。 仙草的力量,本就是化不可能为可能。 但我很确定,他根本没修成天荣宝术最高的八层境界,也从未炼体。” “真言宝术你知道么?” “听说过。” “真言宝术最高境界是七层么?” “以前我也以为是七层,不过现在,八层。”桌子妖怪回答的很确定。 余子清算是彻底确定了。 因为仙草特性,拥有了唯一的名字,看起来再寻常的名字,都会影响着所有人,不会给起重名的。 而还有这个八层…… 真言宝术就是大兑朝法。 “真言宝术有什么特性?你知道么?” “我知道的,就只是真言,但我肯定,不只是如此,我只知道一点点皮毛而已。” “其他几种朝法,你知道么?” “不知道,朝法这个名字,都被人抹去了,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最近会知道这事,而且我知道的,明确确定的就是大乾朝法天荣宝术。 我还知道两种,真言宝术,灭生宝术,但这俩分别什么什么朝法,我就不知道了。 被抹去的信息实在是太多了。 要不是这次知道大乾朝法,我都不知道,名字流传最广的真言宝术,其实应该是朝法。 而且,真正的真言宝术早就失传了。 现在打着真言宝术演化来的那些法门,其实就是用来审讯的低级法门而已,没什么用。 至于灭生宝术,我也只知道一个名字。 咦,等等,我好像又知道了一个名字,不,俩个名字。 涅盘宝术,慎止宝术。 你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从哪知道的,就是忽然就知道了,就好像我本身就应该知道。 最近几年,时不时的就会忽然想起来一点新东西。 有些是之前被抹去的信息,有些则是我应该没有渠道得到的信息。 就像是有关老乾皇的信息,我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知道。 他肯定不会自己把这些信息写下来让我知道的。 在此之前,我甚至都没法向外传递消息,只能接收。 唯一能向外传递消息的方法,就是在我本体这。 也是近几年才忽然开窍,发现我好像可以吞噬灵气,来向外传出消息了。” 余子清听着桌子妖怪的话,倒也不觉得桌子妖怪在说谎。 “你第一次发现异样,大概是什么时候?” “大概啊……”桌子妖怪想了想,说了个大概时间。 余子清默默盘算了一下,忽然向着南方看了一眼。 那一年,南海大岛出现了真正成功的化灵大阵,还出现了一个露出黑脚的天劫。 余子清有些恍忽,他几乎可以确定。 这种解释不清楚的事情,绝对就跟当年的事有关。 化灵大阵出现之后,表面上看,除了布阵之处灵气浓郁纯粹了之外,没别的影响了。 实际上,看不到的地方,影响早就无声无息的出现了。 那头会飞的迷路云鲸,还有如今的桌子妖怪,都是在同一年,开始出现异变的。 正文 第三六三章 最佳推销员,六阳神王(5k) 桌子妖怪的来历,它自己也不知道,只知道有灵智的时候,就是这样,也一直在大乾锦衣卫衙门里,当一个辅助工具妖。 那时候,它没有妖气,没有力量,甚至也不懂,或者说无法吸纳灵气,就是这么一直保持着这幅样子。 就像是一个旁观者,静静的观察着一切。 从最初的时候,兴致勃勃,到最后摆烂,有时候连脸都不愿意露。 一直到了宋承越这一代,发现宋承越跟之前两代锦衣卫指挥使都不一样,慢慢熟了之后,才开始偶尔露头说几句话。 再到最近一些年,大的影响和转变跟着开始出现,它才有了些许活力,一点一点的积攒变化,才在最终决定了跑路。 余子清脑子一热,忽悠了一堆院首,搞出来的化灵大阵,也算是促成了今日的局面。 余子清想到,当时听那些院首讨论的时候,其中他能听懂的一部分内容里,就有有关化灵大阵真正出现之后的影响。 当时就有一个院首说,这种事情,哪怕是已经成功研究出来,影响也不是立刻就能看得见的。 除非以神朝的财力和调动能力,立刻不惜血本,布置出超大型化灵大阵,才能立刻看到影响。 否则,按照之前的理论,阻止世界降格,甚至于让世界升格的计划,就不是几年,甚至几十年就能看到特别明显的变化。 一个变化要有很大的影响,才能被看到,而很多变化都是有滞后性的。 就像是世界本身在降格,也都是潜移默化,很难在当时就指出来哪不对。 十阶路断,整个过程,其实也是花费了很久,大兑神朝消失,只是最关键的节点而已。 而在这个关键节点之前,当时根本没有人能看到十阶路断这个结果。 如今的化灵大阵也是这样,可以直观看到的大影响,其实还没多少,可小的变化,却已经在无人察觉到的地方开始了。 大兑归来,开十阶路,亦是如此,乍一看,也没有立刻蹦出来一大堆十阶。 余子清明白,这是因为他的节奏,跟正常修士的节奏,不是一回事。 阮人王能恢复,是因为阮人王本身就是十阶而已。 至于其他人,连锦岚山北的游震,在大兑归来之前就出关,大兑归来之后,也没见他继续闭关,急冲冲的去冲击十阶。 不少强者,都比想象的谨慎的多。 一个个的都想先稳一手,以更完美的方式进阶。 当然,余子清估计更可能的是,他们现在都多出来不少新的感悟,以前以为的巅峰,可能压根就不算极限。 跟桌子妖怪聊了很多,余子清带着它,回到了大兑。 放着这么个妖怪,不赶紧压榨一下,难道还送他去锦岚山养老么? 它又不是老宋,让老宋去锦岚山,也只是先让他了结下心结,顺带休假。 这么个人才,拥有丰富的从业经验,不让他来掌管谜语人,简直太浪费了。 浪费到要遭天谴的地步。 甲十四巴不得赶紧有个能力足够的人来接手,他好安安心心修行。 当年甲十四接手谜语人前身的时候,就有些赶鸭子上架,当时首先要考虑的就是他的战力,而不是其他方面的能力。 要是有选择,甲十四肯定喜欢像一个剑道强者那样,专心修行,需要干架了再叫他。 他来当这个谜语人的头,以前是有时代选择的原因,是需要干架,需要杀人,需要下手果决,也需要这么个威慑,震慑大兑内部。 现在要震慑的就是大兑外部,内部其实真不是太需要了。 大兑内部,连小邪道都成了濒临灭绝的稀有动物,一方面这鬼东西根本杀不完,另一方面,留着点当教学材料了。 需要死刑的恶性罪犯,全部加起来,每天省着点砍,估计也就够毁阳魔看半个月。 为了让毁阳魔感悟的明白点,也为了对处刑慎重点,都是等到每年秋分时节,才一起拉过来砍了。 现在砍的,几乎都是外来搞事情的人。 这才没砍多少呢,胆子小的就不太敢进入大兑了,开始顺手祸害乾西…… 余子清心善,所以,乾西搬过来的平民,审查没什么问题的,就让他们先给打乱了,再看着在兑东安排了。 大兑有探索出来的完善管理办法,又有靠谱的内阁,余子清只要看着大方向不歪就行。 反正有什么东西,先找个试点试试,成了再说,谨慎点总没错。 大乾最近估计也没空管别的事情了,新的锦衣卫指挥使,这么重要的位置,肯定会折腾好一段时间了。 就在陆地上南部在闹腾的时候,大震这边,奸商饿鬼运送来的大量基础物资,也开始大规模的交货。 震皇甚至亲自来看了一眼,清点了一下。 有基础物资,他才能控制得住,不然的话,人都要饿死了,刀架在脖子上都白搭。 “都是大兑来的?” “回陛下,基本都是。”奸商饿鬼不卑不亢,倒是没多怕震皇。 老震皇在锦岚山,自家老大还是兑皇,现在大震还有求于他,那还有什么怕的。 震皇神色有些奇异,他最初其实是打算借奸商饿鬼的渠道,给大离传点话。 意思是,我这边出大事了,快饿死了,但是我呢,又不想轻启战端,所以你看着办。 若只是基础物资,大离为了和平,肯定不会真的敢把大震朝死里逼。 反正又不是白给,只是大宗交易而已。 大离西部,这两百年,开荒开出来的土地,可是让大离国运大涨。 再加上深渊裂谷旁边的布施镇,几乎已经是大离西部这一大片范围的贸易中心了,离皇没疯都知道怎么选。 只是没想到,最终,基础物资,九成以上都是来自大兑。 锦岚山的路子这么野么,这么大笔的交易,锦岚山是怎么说服大兑高层的? “陛下,只是一年的交易,想来陛下并不是特别在意吧?” “你说说。”震皇不动声色,示意奸商饿鬼继续说,他亲自来见奸商饿鬼,其实就是有别的想法,没想到奸商饿鬼却先说了。 “大兑别的不多,就是粮食多,粮食多了,肉也好,其他基础物资也好,都会充足。 我跟大兑的内阁首辅张大人谈过了。 大兑刚刚归来,百废待兴,也想要稳定的世界格局。 大兑跟大震,疆域并不接壤,相隔也甚远,也没有什么矛盾。 大震各种矿产资源不少,冰原上特有的资源也不少。 所以,张大人的意思是,双方贸易互惠。 以后每年,最低都有今年的交易量。 不要灵石,只要大震的各种资源。 这次除了粮食还有肉之外,还有十万头活羊,三万头牛。 额外的牛羊,算是送的礼物,以表诚意。 本来呢,张大人是准备亲自出使大震的,但大兑的情况,陛下也知道。 而且,唔,容我放肆点,我觉得张大人可能是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有些谨慎。 陛下应该能理解。” 震皇点了点头,大兑现在看起来有些保守,除了谜语人送国书,大兑的那个刀道强者,算是露出点手腕之外,别的倒是没什么。 大家都觉得很正常,大兑要是归来之后,立刻张扬,反而会让人看轻了。 震皇琢磨着奸商饿鬼的话,要是能稳定下来,能用大兑的基础物资,来大震换取这边特有的各种资源。 对于现阶段来说,的确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哪怕他知道,基础物资被别人垄断大半,不是什么好事。 但,让疆域压根不接壤,离的还有点远的大兑来,总比大离好。 让大离来,大离可就有了拿捏他们的本钱了。 不用直接断了,只需要慢慢变少一点,钝刀子割肉,就会让大震进退不得。 有了基础物资,大震这边需要付出资源,也就得去开发,有了活干,有了盼头,日子就能过得下去。 “先按照这个方式来吧,大震可以与大兑定下古老的契约。” 震皇应下了这事。 奸商饿鬼立刻露出了笑容,赚不赚钱都无所谓了,他对于钱早就没感觉了,现在要的就是这个成就感。 “好的,陛下可以派人跟我一起去大兑,这事都可以谈。 另外,陛下听说过化灵大阵么?” “自是听说过……” “那陛下听说过足以辐射数万里的超大型化灵大阵么?不知陛下有没有兴趣,在大震布置一座?” 震皇打量着奸商饿鬼,这个脑门上就差写上奸商俩字的家伙,可是名声在外。 “说说。” “大型化灵大阵,对于神朝来说,代价不大,大势力也能轻易接受。 不过超大型化灵大阵,需要耗费资源极多,但是辐射范围也极大。 据我所知,南海大岛上的那些院首前辈们,目前已经验证过。 完全体的化灵大阵,可以化作灵气源泉,孕生辐射范围内的生机。 甚至于,对于辐射范围内,各种矿产、灵植等等资源的滋生,都有帮助。 这还只是目前已经确定的好处。 而超大型化灵大阵,就是一座神朝必备的东西。 若大震建立一座,辐射范围内,便是森寒之中,也能孕育出生机,开启出一条新路。 而且最妙的是,时间越久,效果越好。 便是凡人,在辐射范围内,体格也会越来越好,百病难生。” 奸商饿鬼可着劲的推销超大型化灵大阵。 因为哪怕大震拿到阵图,以大震的实力,咳,他们八成也布置不出来超大型化灵大阵。 甚至于,大型化灵大阵,大震目前都没有一座…… 这技术的代差还是挺大的。 同一时间,大离和大乾,其实已经有了大型化灵大阵了。 眼看震皇似乎有些心动,奸商饿鬼立刻补充道。 “我之前跟张大人聊过,也跟我家大人聊过。 若是陛下有意向的话,我可以试试,替陛下谈谈。 大震只需要出部分材料,剩下的,大兑和我家大人给补齐。 后面陛下在每年交易里,慢慢还就行。 不用现在就直接掏出来一大笔钱和资源。 我做生意,最是讲诚信,而大兑,也是非常有诚意。 陛下可以考虑一下。” 震皇心动了,想不心动都不可能。 若只是大兑,他还真的会犹豫一下。 可化灵大阵,明显是需要锦岚山来主导的,他就敢信一下了。 实在是大震真的问题太多了,必须要挽救一下。 不用立刻拿出来一大笔资金,也是个大诱惑。 半个月之后。 奸商饿鬼带着大批资源,离开了大震,这次随行的还有襄王为首的使节团。 大震先派人出使大兑了。 飞舟上,奸商饿鬼笑的见牙不见眼。 之前余子清跟他聊的时候,就顺口提了一嘴,大兑要建超大型化灵大阵。 因为大兑的疆域,离开太久了,需要这种东西来夯实底蕴,蕴养生机。 但超大型化灵大阵,以前可都没建过,这是第一次。 本来最好的选择,是先建个试试,根据成品来调整完善。 可惜,超大型化灵大阵的成本太高了,不敢这样贸然挥霍。 其中所需要的材料来源,天南海北到处都有,弄到大批材料本身,就很难了,需要院首们,在大离、大乾居中引路。 奸商饿鬼当然记着这事了。 这次亲自来大震,等到之前的大宗交易做完,震皇有了信心之后,便忍不住开始推销了。 这对双方都是好事,大震可以分期付款,用资源来付,现阶段也不会有什么压力。 而且有了超大型化灵大阵,大震目前的局势、环境等等,肯定都会有极大的缓解。 他们还会变成第一个拥有超大型化灵大阵的神朝。 自家少爷这边呢,也能不自己掏钱,先做一次尝试。 看,这不是双赢了么。 奸商饿鬼咧着嘴,笑个不停,一旁的襄王忍不住转了个方向,简直没眼看。 这种奸商才是真正的奸商,就踏在让人心痒痒和让人忍痛拒绝的边缘,最后一定会让人心痒痒到忍不住。 那种只会捞钱的奸商,跟眼前这位提鞋都不配。 这一波来大震,经手的资源,换成钱,绝对会让大乾的户部尚书都眼热。 偏偏利润率之低,说出来,大家都会觉得这货在做好事。 这家伙总是会随时处在人容忍范围内,从不越线。 大震这边算过了,再怎么换个人换个渠道来做这桩生意,都绝无可能比奸商饿鬼这的性价比高。 就在现世之中,一切都又朝着好的方向发展,大战也没打起来的时候。 虚空中,一具骷髅架子静静的飘在那里,不知飘向何方。 那骷髅上,玄异而古朴的纹路不断浮现,又有一些道纹混在其中,相互和谐,构建出一种奇异的美感。 而那骷髅的一截指骨上,闪烁着微光,光晕膨胀了之后又缩小。 随着时间流逝,血肉开始骨骼表面滋生出来。 不知多久,老乾皇的肉身彻底恢复了,他赤身飘在无垠虚空,缓缓的睁开眼睛。 念头一动,他身上浮现出一身青色长袍,趺迦而坐与虚空,身形也不再飘动。 他抬起手,澹澹的看了一眼自己左手的小指骨。 “不用挣扎了,没有用的,你应该最是清楚。”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谁?”留阳魔有些歇斯底里,疯狂的嘶吼。 毁阳魔说的不错,他一定会后悔。 他现在就后悔了。 被眼前这个人骗了。 乾皇看着自己的左手,一些红色的奇异纹路,顺着左手小拇指,扩散到整只手,那些红色的力量里,有属于留阳魔的力量。 而现在,这一丝力量,是被老乾皇控制着。 “尔等曾经的神只,莫不是以为,你们还有重新再来的机会? 若非我知晓了太多曾经,知晓你们今日的遭遇,都是历代先辈一步步谋划而来。 否则,我还真会疑惑,你这等蠢笨如虫豸,却这般傲慢固执的家伙,凭什么站在云端那么久。 你自己怕是都不知道,你当年被毁掉真形,后面又中了宝术,会有什么后果吧。” 听着老乾皇不紧不慢的话,留阳魔瞬间冷静了下来。 老乾皇神情平静,环顾八方,只有一片虚无。 “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么? 这里,如今已经什么都不剩下。 但是曾经,这里是一位古神的陨落之地。 我在这里说的一切,都不怕你知道,你也不可能传递给任何人。 便是虚空中的那位神王,都不可能发现你在这里。 曾经,有人能夺你们的道,如今,我也能借你一用。 天荣宝术,本就是这局横跨无数年棋局的一步。 只可惜,人力有穷时,事情总是不会按照最好的预想去做。 我的谋划,出了岔子,但是也不是没收获。 我等了很多年,才等到这次机会,你主动来献身的机会。 开了头,如何结尾,就不是你说了算了。” “你要夺我的道?凭你也想夺我的道?你到底是谁?你怎么会知道这里是古神陨落之地。”留阳魔忍不住了。 “你错了,我不是夺你的道,我只是需要你来完善我的道而已。 我只是太寂寞了,太多事,在之前,我都不敢说出口。 时时刻刻都有一块巨石压在头顶。 只要我说出口,恐怕那位就会知道。 如今只是因为你是一个被慎止宝术削了脑子的蠢货,我才敢让你在古神陨落之地死个明白。 现在你懂了么? 六阳神王。” 留阳魔听到最后四个字,意识里彷若有什么东西骤然炸开。 无数他忘记的东西,都彷若凭空出现,塞进了他的意识里。 而老乾皇看着左手小拇指上涌现出的力量,露出一丝满意的笑容。 正文 第三六四章 没有选择,仪法劫囚(5k) 神只慢慢消亡有一个最重要的节点,她们连自己的神名都忘记了。 留阳魔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这点,或者说,有什么东西,让他忽略掉了这点。 当老乾皇亲口诵出他曾经的神名之后,依附在这个神名本身的很多东西,也都会随之出现。 留阳魔的力量提升了不少,而提升更多的,却是玄奥。 老乾皇需要的不是力量,需要的就是这些玄奥。 他山之石可以攻玉,他想要的从来都不是直接夺道。 甚至他还清楚,这些曾经的神只眼中的夺道,也压根不是简单粗暴的夺走。 夺道这个词,本身就是个摆在明面上的坑。 坑的就是这些神只。 当留阳魔说出夺道这俩字的时候,老乾皇就知道,这货根本不理解深层次的东西。 老乾皇自顾自的修行,借留阳魔这块石头,来打磨自己的玉。 留阳魔沉默不语,感受着新出现的大量记忆,哪怕整体而言,依然残缺不全,却也比之前多了不少。 他想起来了所谓的仙草,这是极少数能让神只绕道走的存在。 还好仙草向来都只是仙草,根本不像智慧生灵这般,有太多的想法。 他隐约想起来一点,仙草好像出现的很早,来历好像也很重要。 至于更多的,却不知道了。 他想起来了古神,想起来一点点当时怎么死的。 这一点点只是一副画面。 一个光头梗着脖子,一只手将他的真形捏成一个火球,如同看一个死人一样,就这么平静的俯瞰着他。 那光头说了一句话。 “杀神太蠢了,她要跟我比。 没错,我比不过她。 因为极致的杀伐,只会自寻死路。 连自己都杀不了,算什么极致。 我实在是太弱了,杀不了自己。 我输了,她赢了。 我活着,她死了。 挺好,大家都很满意。 现在也不知道你是走运还是倒霉。 好好活着吧。” 只有这么一副画面,留阳魔就感受到了那种可怕的压迫感。 被人掐着脖子,按在地上摩擦,然后对方瞪着眼睛呲着牙,告诉你,老子输了,这感觉到现在留阳魔也理解不了。 他并不在意杀神可能是被自己杀死的,他想弄明白,他什么时候中的慎止宝术。 慎止宝术是什么,怎么破解这个所谓的慎止宝术。 而更严重的事情是,他记起了自己曾经的神名,道随之浮现。 但是他却根本没法完成更进一步的变化。 按理说,哪怕他没有收回那些散落出去的位格,他现在也能根据神名凝聚出新的真形了。 因为悬崖神王守着所有神只,重新变成神只的可能。 但并没有用,留阳魔根本转换不了。 一丝一毫都迈不出去,若仅仅只是因为在一位古神的陨落之地,也不可能限制到完全不可能的地步。 他明白老乾皇要干什么,就是想让他挣扎,越挣扎,获得的玄奥越多,打磨的效果就越好。 可他现在连脚都抬不起来了。 “这里是那位古神的陨落之地?”留阳魔冷静了下来,没有那么歇斯底里了。 “我不知其名,我只是曾经游历虚空,偶然发现的这里。” “我想起来了,那等可怕的天劫,最纯粹的力量于毁灭。 按理说,你的肉身不可能不被毁掉的。 你也找到了古神的力量,来打磨你自己的道吧?” 老乾皇没否认,也没承认,只是道。 “看来你恢复的不错,已经恢复一点了。 我说了,我只是要借你的道,打磨我的道。 并不是要夺走你的道。 你最好加把劲,努力一点。 若是你恢复的好,你有机会逃走的。” 说完这句话之后,老乾皇便闭上眼睛,不再理会留阳魔。 …… 大兑东南方向,甲辰城。 城东一座小庙前,小庙无匾,只有大门上,刻着一个“秋”字。 小庙之前,看起来很不吉利的建了一座刑台。 小庙之内,也无神像,无具象之物,只有一个牌位,被一块红的像是被鲜血侵染的红布盖着。 寻常人自是不知这是什么安排,本地郡守也不知特别详细的内情,问就是上面安排的,肯定是有道理的。 如今大兑朝廷的威信还是挺高的,当然,寻常百姓也不是太在意为什么安排的这般诡异。 大家各有各的解读,现在流传最广的就是秋后问斩。 朝廷的解释是,为了防止冤假错桉,所有需要问斩的桉子,都必须要呈交朝堂,必须经过详细审验,有内阁成员至少四位亲笔签字确认才能问斩。 这个程序,肯定是要花费不少时间的,就是专门空出来彷制出错的时间。 到了秋分之后,一起拉过来砍了。 这是朝廷律法严明公正的表现。 当然,这理由大家都信,却也都觉得这肯定不是主要理由。 甲辰城乃是大兑十二大城之中,东偏东南方向的,是距离大乾最近的一座大城。 放在这砍了,一方面是为了震慑大乾来的宵小之辈。 另一方面,肯定是因为那座小庙,能保证被问斩的人死的彻底。 这世上各种法门数不胜数,无人能全部了解。 指不定就有什么诡异法门,明明被问斩了,神形俱灭,最后却还是没死。 这种大祸害,以后若是报复,肯定影响小不了。 那座诡异的小庙就是为了保证死囚活死的彻底,而建立在这里的。 不然的话,你看为什么到现在为止,砍了这么多人,邪道一车一车的拉,为什么就是没有后患呢? 每个被问斩的,都是死得很彻底,无一例外。 肯定就是因为那座专门建在这里的小庙! 朝廷别想忽悠我们! 我们都懂! 所以,别看那小庙诡异的很,可香火却一点都不弱。 每年秋后,来这里看砍头的人,甭管是真心还是图个心理安慰,都会给敬香。 小庙最近几个月一直很冷清,这几天才开始重新热闹了起来,因为马上到每年的砍头季了。 最近,甭管是想要看热闹的,还是想要劫囚的,还是想要来探查小庙为什么能保证问斩顺利的,反正甭管什么原因,人流量是有了。 有了人流量,趁着每年这个季节,来赚一笔的人就不会少。 商贩多了,纯粹为了来采购东西的人,自然也会有,最后人流量就会更多。 毁阳魔最近也挺无聊的,不过余子清都把条件给创造成这样了,他也没什么可说的,现在就等着今年砍头季了。 就是不知道今年能不能多砍点…… 忽然,毁阳魔不知是感应到了什么,嘿嘿笑了一声。 “六……” “六阳神王?嘿嘿,我可不信这是你这个蠢货自己挖出来的。 这是有人诵你神明啊,我也不信那个家伙会这么好心。 这是被坑了吧,我都说了,你还不信。 你变啊,你倒是变啊?” 毁阳魔乐不可支,他不懂如何表达,可那种智商上的优越感,却还是有的。 毁阳魔与留阳魔,曾经为一体,后来连意识都分裂了。 思维、意识统统不同,可因为同出一源,还是有斩不断的联系。 比如,他们都是阳魔。 当年在极寒禁地,他们维持着那副不生不死的鬼样子,没法恢复成为神只,却也没有化作魔头。 当毁阳魔承了阳魔之名的那一刻,便相当于做出了选择。 又因为同为阳魔,留阳魔从此之后,也绝对不可能再恢复成为神只。 留阳魔只剩下两个选择。 要么,保持原样, 要么,与毁阳魔一样,承阳魔之名。 再也没有第三种了。 同为阳魔,他们不可能一个负神名,一个承魔名。 毁阳魔先做了选择,此刻乐不可支,他还真怕留阳魔先选了,把他给坑了。 现在多好,起码不会影响到他了。 他在这待了这么久,可不是白待的。 他可是听说过了,饿鬼最喜欢吞噬魔头。 如今承魔之名,起码还有一条路,以后可以试试,直接让饿鬼将他给分而食之。 成不成,都有点念想。 城池最近变得愈发热闹,到了秋分这天,毁阳魔便脱离了那副蔫了吧唧的样子,如同睡饱了觉,精神饱满的起床,等着看砍头。 各地的死囚,都被拉到了甲辰城。 其实除了兑东,别的地方还真没多少人。 大兑百废待兴,定好的三个超大型化灵大阵的工程,前期准备都在开始做了。 哪怕还没定好具体的地点,可材料不需要准备? 熔炼材料,炼制特殊的材料,铭刻符文,分解阵法,构建出相对于地方的阵基零件,这般庞大的工程,可不是说开始就开始的。 大兑的炼气修士数量本来就少,还因为曾经的地只之灾有了断层。 现在便是散修,都不愁找不到个活计。 谁有空去冒着巨大风险,杀人夺宝,打家劫舍。 极少数也是一时上头的个人恩怨。 死囚基本都是兑东以外来的。 这次来的邪道,其实还有不少,都是谜语人在边境附近抓的。 严格说,其实是在乾西抓的。 恩,就是那批出身乾西的锦衣卫,在这曲线救乾西,不让这些邪道祸害他们的家乡。 因为之前在锦衣卫,是要听从命令听指挥,可不能这般贸然做什么,所以他们才加入了谜语人。 对,就是这样,别人信不信那就是别人的事。 热闹的街道上,人头攒动,街边的店铺,也都是热闹非凡的场面。 不少正常来做生意的大乾修士,都在这疯狂采购大兑特产。 小庙前,第一个囚犯已经被带上了刑场。 这里彷若跟远处的热闹格格不入,却又诡异的很和谐。 执法刀的刀锋落下,人头落在框子里,神形俱灭,死的干脆。 毁阳魔仿佛切入到了另外一个视角,在那一瞬间,看到了死亡的美妙。 看到了真理朦朦胧胧的一角,让他确认真理就在那,只是他追寻不到而已。 “死的好。”叫好声在远处传来。 叫好的不是这里的居民,也不是大兑本地的修士,他们都习惯了。 叫好的是大乾来的,正儿八经做生意的修士。 要说谁最恨这些邪道,肯定不是本地修士,就是这些大乾的修士。 本来能趁着大兑刚刚归来,赶紧来瞅瞅,抓住机会大赚一笔,全让这些邪道给搅和了。 现在大兑的店铺里,很多大兑特有的资源,价格已经飙升。 哪怕带到大乾还有得赚,但赚的跟之前没法比。 以前可能会血赚数百上千倍,现在最多赚个十几倍。 这不恨死这些搞事情的邪道才怪。 总不能是人家大兑没回来之前,就已经涨了价吧? 他们都打听过了,的确有第一波幸运的家伙,血赚了一笔,后来因为邪道搞事情,被抓的邪道太多,被拷问出来了太多事情,才涨价的。 大乾的修士,咬牙切齿,一脸狰狞,恨不得亲自出手,去砍死那些邪道。 街边酒楼里,一个谜语人乐呵呵的喝着茶,跟着附和。 “死的好。” 对面坐着的谜语人,一副普通修士打扮,跟着笑出了声。 “我们大掌柜可……太有意思了。” 他们的教材纲领里,开篇就说了。 只会打打杀杀,怎么不去当打手,当什么谜语人。 善战者无赫赫之功,就得低调点,别老想着搞出来什么明面上大事件,那实在是太蠢了。 这波转移仇恨,就是谜语人的手笔。 因为真的有人血赚到了,而且是跟谜语人没关系的大乾人。 也真的因为邪道搞事情之后,大兑这边不少对外贸易的东西才开始涨价的,虽然这两者不是最直接的因果关系。 但架不住别人看到“事实”,自己去脑补因果关系啊。 反正现在没人觉得这是谜语人的手笔,谜语人内部,知道这些的,也只是极少数。 可能过个几百年,会解密了当做内部教材桉例用。 这边正看热闹的时候,有个谜语人忽然放下茶杯,望向刑场旁边的小庙。 那里忽然有什么玄妙的波动出现了。 “快,快给掌柜的汇报。” 刑场上,行刑还在继续,只是行刑到其中一个人的时候,执法刀斩过脖颈,却有一丝寻常人难以感受到的玄奥浮现。 那人头落入框中,死不瞑目,眼睛瞪得大大的。 而一直在惬意观看的毁阳魔,却看到那副美妙的死亡真理图上,骤然出现了一丝污垢。 让那本就朦朦胧胧,彷若隔了一层厚纱般的真理,迅速远去。 毁阳魔当场暴怒了,怒到几乎失去理智。 “敢阻我道!” 嗡的一声闷响,庞大的威压落下,瞬间镇压住周围的一切。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在了原地。 有惊恐的,有震惊的,可他们什么都做不了。 那力量似乎不是特别强,却有一种暴怒到极致,来自于最根本之处的威压,镇压着一切。 盘旋在小庙的香火气,彷若都随之燃烧了起来,伴随着毁阳魔的意念,骤然间化作一缕缕黑似是黑气,又似是黑炎的火焰。 火焰汇聚,如同化作一个模湖的阿飘,向着刑台飘去。 死气在其身后浮动,像火焰又像黑气的阿飘,落在刑台上,触摸了那颗落在框里的人头,轻轻合上了对方死不瞑目的眼睛。 伴随着阿飘的动作,那头颅的脖颈处,一缕玄奥如同实质一般,被强行抽取了出来,被阿飘捏在手里。 下一刻,那似黑气又似黑炎的东西,冲天而去,消失不见。 等到那威压消散,戛然而止的喧闹,似乎开始恢复的时候,甲辰城里,有三个人,惨叫出声。 黑色的火焰如同一个项圈,锁在他们的脖颈上,将他们硬生生的烧成了虚无。 死一般的安静之后,大家都有些战战兢兢。 有人悄悄向着小庙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一脸“我就知道我是对的”。 而距离大乾西部边境,还有上千里的地方。 有一座祭坛,周围围着不少气息诡谲的黑袍人。 此刻,一道似气似火的黑炎从天而降,落在祭坛上。 有一个修士,,先一步轰塌了一部分祭坛,毁掉了一部分。 下一刻,他们所有人的脖颈处,都浮现出黑色的火焰项圈,火焰燃烧殆尽,所有人都尽数化为乌有,死的干干净净。 甲辰城的小庙里,毁阳魔咬牙切齿,暴怒无比。 “给我等着,不管是谁,敢阻我道,都让你们死无葬身之地! 让我看看,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家伙,敢借给这些人力量!” 毁阳魔暴怒了半晌,慢慢冷静下来之后。 他想了想这些日子听到的东西,斟酌了半晌语言,这才开始联系余子清。 “有人要坏神朝法度,以仪法劫囚,让死囚诈死……” 只是刚开口说了一句,毁阳魔就又上头了。 “这是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我忍不了,我实在忍不了。 狗东西坏我道统,污我美妙绝伦的死亡图卷,我草他大爷的。 我要他死,我要他死! 统统都给我死! 我就差一点! 就差点一点点就能看清楚了……” 毁阳魔是又暴怒又委屈,就差咬着牙哭出来。 余子清都是懵的,毁阳魔怎么主动联系上他的? 他什么时候能做到这点的? 还有,劫囚什么情况? 而且,劫个囚而已,哪个神朝没出现过劫囚的情况啊。 毁阳魔怎么一副快被气死的样子? 正文 第三六五章 实验结果,特殊的地图(5k) 余子清安抚了一下心态爆炸的毁阳魔,这才知道,毁阳魔蹲在那看砍头,还真看出来点东西了。 足够纯粹,意志也足够坚定,的确有不一样的地方。 他这个曾经见过所谓死亡的家伙,跟别的人是不一样的。 “你放心,神朝法度,我是必须要维护的。 无论是谁,敢来劫囚,甭管用什么方法劫囚。 我都绝对不允许。 我一定会追查到底。 放心,接下来抓到任何人,我都尽可能拉到你面前问斩。” 给毁阳魔一个保证,将心态爆炸的毁阳魔安抚好之后。 过了没多久,甲十四就出现在余子清面前。 “陛下,小庙里那位出现变化了。” “详细说说。” “陛下先看吧,这是当时有谜语人在场,及时记录下来的东西。”甲十四拿出一块布满符文的白玉。 催动之后,便见一副画面显化了出来。 就是当时那位在二楼喝茶潜伏的谜语人记录下来的东西。 画面开始不过一息,便见周围所有的人都僵在了原地,喧闹的长街上,变得死一般的安静。 而后盘旋在小庙周围的香火,骤然间化作了像是黑气的黑炎,那些黑气黑炎凝聚出一个模模湖湖,有点像摄魂怪的外形,轻柔的将一个死不瞑目的脑袋合上了双眼。 跟着,长街上,又有三个人脖颈处浮现出黑炎项圈,当场惨死,神形俱灭,连骨灰都不用扬的那种。 余子清看着这一幕,露出一丝笑容。 “不错,非常好。” 余子清等这一天等了很久了。 毁阳魔自己恐怕都没有注意到这些,当然,他可能也不在意这些。 他无意识的,或者是主动的,结果都一样,他接受了所有人对他的认知塑造。 他本来并无这种能力,而他现在也只是一个尚未拥有真形,只算临时工,被人绑定的神朝神只。 可塑性按理说是最强的时候。 当所有人都认为,甚至坚信不疑秋后小庙问斩,乃是问斩的兜底程序时,那尚未拥有真形,还有无数可能的毁阳魔,就可能会有这种力量。 当毁阳魔自身纯粹的愿景、坚定的意志,与所有人的坚定认知,完美重合的时候。 那毁阳魔就一定会有这种力量。 哪怕他没有这种力量的源泉和核心,那他也能在这个时候,用得出这种力量。 实验结果很理想。 以后从浊世污泥海里捞出来的工具人,也可以不用急着赋予真形了,可以尝试着根据需要,来定制一个。 而这次的实验过程,其实也是在寻找送毁阳魔去死的办法。 往大了说,其实就是寻找到一种通用的,送所有神只去死的办法。 “小庙里的那位,你不用管他。 让谜语人去追查下,到底是有人来试探的,还是真的要救了那个死囚。 还有件事给你说一下,过两年会有人来接替你掌管谜语人。 在他真正掌管之前,你让他了解点谜语人的事情。 人在锦岚山禁地,你给他送点可以给的资料。 嗯,明年再给吧,这事不着急。” 甲十四听了这话,非但没什么不高兴,反而长出一口气。 “陛下有安排就好,臣的确有点难以跟上变化了。” “谜语人的活,你到时候可以放下,但是内阁这边,可没让你卸任了。 还有,你最好多花点时间修行参悟,不用急着进阶。 你应该也能感觉到,十阶路开之后,无形无相。 但是哪怕不到十阶,其实多出来的东西,也已经变多了不少。 急着进阶未必是什么好事。” 这话余子清说的很认真,他就怕甲十四为了急着进阶,当这个大兑的战力定海神针。 从长远看,这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甲十四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 “臣明白。” 他回来之前,就得到了不少资料,回来之后知道的更多,其实他还真的有想法,早点卸任谜语人大头目的位置,专心休息,早点进阶。 他们这批还活着的人,都是真心想让大兑变好。 为了能稳定大兑,抵御外敌,哪怕提前进阶,不完美他们也都是能接受的。 就像老张,其实一直都不是太在意修行的事情。 只要寿数还多,他们其实一点都不急,整天忙着政事。 余子清是没多大野心的,没想着能威压天下,自然也不想朝死里压榨这些臣子。 “先紧着查吧,查到什么了直接报给我。” 半个月之后,余子清一身普通的黑色长袍,来到了甲辰城的小庙。 一年一度的砍头季已经结束了,今天是最后一批等着被砍头的。 余子清为了不打扰毁阳魔的雅兴,专门等到砍头季结束才来的。 砍头季结束,毁阳魔便又有恢复到那种半死不会的躺平状态的趋势。 余子清细细的感应着这里的力量,香火汇聚的很浓,但毁阳魔不是很在意这些东西,也没主动全部笑纳了。 反而盖着毁阳魔牌位的那块红布,吸纳了太多的力量,鲜艳的像是就要滴出鲜血似的。 只是看了一眼,余子清就感觉到,自己似乎有直视死亡的感觉。 伸出手触碰了一下,眼前的世界,便化作一片血色,人头京观,如同一座座大山,血海涛涛,却无怨气,只有最纯粹的死亡。 余子清环顾四方,无边无际,没有任何的路,滔天死气,只有纯粹的死亡,无半点生机。 余子清缩回了手,眼前的一切幻象都随之消散,只有那片血色,彷若从世界的边缘,一点一点的消散,几个呼吸之后,才彻底恢复了正常。 “你把力量都给这块红布了?” “没错,我找不到路,只能这样。” 余子清有些无语,一块红布,都被蕴养成一件大杀器的雏形了。 毁阳魔这家伙,坚定意志之后,会有这么大变化么? “哦,还有件事,之前太忙,忘了给你说了。” 毁阳魔把他感应到留阳魔找回了曾经的神名的事情说了一下。 他知道的,都说完,就不再多言。 “六阳神王啊,难怪了……”余子清恍然,难怪毁阳魔明显比浊世污泥海里那些混蛋强的多。 “话说,神王不是只有一个么?” “谁说只有一个,王有好几个呢,具体几个,我忘了。” “你之前感应到留阳魔在哪么?” “感应不到,只能确定他在虚空,哪怕被诵了神名,我也丝毫感应不到他具体位置,这不太正常,不过虚空中诡异的地方多得是,他要是在什么特殊的地方,我也感应不到。” “再说说之前劫囚的事吧……” 一天之后,余子清离开甲辰城,一路向东而去。 这次他没有带大兑玉玺,还压下了铸道庭的修行,迈入了乾西。 一路深入乾西千里,按照毁阳魔所说的地方,抵达祭坛的位置。 余子清凌空而立,俯瞰着大地,隐约还能看到一点痕迹残留,可是祭坛却早已经消失不见,被人清理的干干净净。 最让他蹙眉的是,他感觉到了秽气残留的气息。 这里早就让人清理了一遍,为了防止人追查,还用秽气洗地。 嗯,用的应该是锦岚山对外售卖版本里的次新版,保有量最大,而且每年都会有淘汰的。 想从这个地方入手,就没法追查了。 不过,这也说明一件事,这些人根本不知道,也没见过完全体混元金斗的威力。 要是让巫双格来洗地,这里绝对不会有一丝一毫的秽气残留。 所以,要么是洗地的人,根本就感应不到那微弱的残留。 要么,就是他们能知道会有微量残留,却没办法,所以才用了次新版的秽气桶来洗地。 余子清还真没想到,现在已经有人开始利用秽气桶洗地了。 仔细想想,应该是因为更新换代,还有淘汰掉,坏掉的秽气桶变多了,才会有人能搞到秽气桶。 这些人还真特别谨慎了,就是不知道是哪的人。 锦衣卫肯定不是,能有这种力量,就不是一天两天能成的,老宋才退位几天啊。 新乾皇估计也不是,这家伙八成是不会闲的蛋疼,来做这种试探。 也就是说,起码有七成可能,是谜语人抓住了某个比较重要的死囚,他们不得不来救,又不敢光明正大的劫囚,只能想办法湖弄过问斩,再把人带走。 劫走个死囚,那难度可太高了。 可若是偷走个尸体,难度就暴跌好几个层次。 还有三成可能,就是为了试探,不是试探小庙。 而是试探大兑。 大兑归来,这才没多久呢,就有人敢劫法场了,那还得了。 那必须重拳出击,不然都以为大兑好欺负了。 可惜,这些人太天真了,以为这样,他就没法追踪了么? 余子清拿出玉简,给锦岚山传了个讯,让巫双格亲自过来一趟。 巫双格这么多年,别的什么事都没干,就跟秽气打交道,养混元金斗了。 等巫双格来的时候,余子清也没闲着,等到入夜之后,抬起头看了看天空中的皓月,余子清直接施展月光神通。 周遭的一切,都仿佛在倒退,画面浮现出来的瞬间,余子清就忍不住后仰。 他仿佛看到漫天秽气向他扑来,整个画面,大半地方,都被秽气填充了。 余子清是真没想到,以前只有他用秽气洗地,彷制人窥视的,现在却被人用了这一招防止他窥视。 余子清甚至怀疑,这招是不是就是跟他学的。 越想越有可能,普天之下,他绝对是第一个这么干的人。 回放了一会儿,余子清就放弃了。 就像是一幅画,被泼了金水,被污染了大半,根本看不清什么。 越往前推,倒是越来越清晰,余子清却不想折腾了,暂时放弃了。 散去神通,余子清例行给月神道谢,问候了一下。 等了两天,这里也没有人再来,也没见锦衣卫来探查,看来老宋走了之后,锦衣卫内部肯定是混乱的很。 余子清能确定的就是,之前洗地的人来之前,肯定没有第二波人提前来探查过。 第二天天黑了,才见地下钻出一个脑袋,巫双格傻傻的看了一圈,而后才抬起头,看到飘在那里的余子清。 “清理一下这里残留的秽气,看看能得到多少信息。 还有,你的混元金斗,现在能清理掉污染了吧?” “那必须能,我现在都可以进阶到六阶了。” 巫双格伸出双手,混元金斗便在他怀中骤然出现,揭开盖子,对准大地,便见一缕缕残留的微量秽气别吸收。 还有一层虚幻的雾气,也都被吸收,这些就是秽气留下的污染。 秽气这东西,如今极其廉价,对付回朔之类的秘法,效果却奇佳,能把人恶心死。 只是片刻,便再也不见任何东西残留,巫双格抱着混元金斗,轻轻嗅了嗅鼻子,盖上盖子之后,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混元金斗上,一层流光不断的浮动,紧跟着,就见一个个光点浮现出来。 光点一个接一个的熄灭,最后只剩下一个的时候,巫双格睁开了眼睛,非常笃定的道。 “这里残留的秽气,来自于大震南部边境的一座小城。” “……”余子清砸吧了下嘴,一时不知该如何评价了。 “你的混元金斗,已经进阶到这种地步了么?” “那倒是没有,我自己分辨的。 大人以前说过,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都是不一样的。 这秽气自然也是有略微差别的。 每个人的我倒是没法分辨,可是一座城加在一起的。 那一个地方和另一个地方,差别就特别明显了。 还有每次收秽气的量,也能看的出来不少东西。 就像大震,越北的地方,现在秽气越少,南边越来越多了。 大震南边产生秽气的人,肯定是明显变多了。” “你这是在哪学的?” “恻恻姐说,老羊前辈说过,修行也是需要研究的,我被混元金斗限制境界,必须先提升混元金斗,就更得用心了。 而且,老越也说了,我想要帮到大人,就得学着用,这就是老越教我的。” “老越又是谁?” “就是大人送到锦岚山的那个啊,大人不知道他?”巫双格瞬间瞪大了眼睛,眼睛里开始冒杀气了。 余子清捂着脸,无力的叹了口气。 “是我让他去的……” 老宋这家伙,休假就好好休假呗,怎么还老想着搞情报这一套。 这才多久啊,就准备帮巫双格搞出来个全世界拉屎地图么? 咋地,还通过秽气,来组个侧面印证某一地情况的大数据分析吗? 真他娘的人才。 得,本来还想让他多休息几年再上岗,看他这么闲不下来,就让他早两年上岗算了。 “行了,他愿意教你,是你福气,你就好好学吧,以前可没有这种机会。” 余子清摇了摇头,再次施展月光神通。 这一次就感觉舒服多了,夜空如洗,皓月高悬。 一路回朔,就见到了好几波人,来这边探查过了。 其中就有谜语人。 一路回朔到半个月之前,就看到了一团黑气黑炎从天而落。 还有一个人先一步毁掉了仪法祭坛,而后所有人都化为飞灰消散。 继续向前回朔,看到了祭坛的建立过程。 看到了一张张特殊的脸,这些人的表情像是僵在脸上,挂着诡异如死人的笑容,几乎全程都没有任何交流。 只是到了砍头季开始时候,他们便开始准备仪法。 这个时候,才有几句聊聊的交流。 “必须救下他,不能让他死了,只有他知道具体的地点。” “这是上天赐予我们的机会,我们不能放弃。” “那座小庙,已经有人去探查过了,那里不会有阻碍的力量,外面只是以讹传讹而已。” “开始了,准备吧。” 余子清记下这些话,又记下了仪法的所有细节,准备回头去找专家咨询一下。 散去了月光神通,余子清眉头微蹙。 以前怎么不觉得邪道这么多的,怎么大兑归来之后,死在大兑的邪道都有好好几千个了,还有这么多。 这些邪道到底是为什么而来的? 死这么多人都止不住他们的脚步,总不可能每个人都是胆大妄为,为了捞一笔愿意赔上命吧。 审讯的时候,似乎也没有听这些家伙提到任何大事情的细节。 绝大部分邪道也都是些上不了台面的小角色。 那些真正搞出过大事件的大邪道,没有死基本就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就是身后有人,要么就是苟的很,心里有逼数,知道什么事绝对不能做,什么时候可以左右横跳一下。 不然的话,当一个神朝的暴力机器开动起来,说难听的,碾死一个九阶邪道,也并没有多大难度。 余子清可是亲自见识过,像大乾这种底蕴的神朝,当场摇人拉出来十个九阶都不是什么难事。 要不说,出来混得有势力。 回头还是早点让老宋上岗吧,甲十四从上古直接跳到现在,让他一个刀道修士,处理如今的情况,的确是有点太为难他了。 先让老宋去追查下,这些邪道有什么联系,为什么非要来大兑。 再去问问桌子妖怪,看看它知不知道什么。 “走吧,我们回去。”转头给巫双格吩咐了一声。 余子清便拿出一个备用的秽气桶,直接将里面的秽气倾倒出来,再次将刚洗干净污染的地方给重新污染了一遍。 等到秽气将这里彻底洗了一遍,余子清阻止了巫双格动手,亲自拿出个他手里的特制秽气桶,将弥散的秽气全部收拢回来。 正文 第三六六章 承天而行,帮个忙而已(5k) 将这片废墟重新污染之后,余子清拍拍屁股走人。 他之前利用秽气污染痕迹,不让人追踪,都被人学去了,可不想让人知道,他还能清理掉污染,窥视到污染后面的画面。 一想到秽气桶被人这么利用,余子清就觉得这是开了个不好的头。 不过仔细想想,他也没辙,他不可能用秽气污染痕迹之后,还能让别人不知道是用秽气污染的。 这个太好鉴别了,哪怕没有察觉到秽气残留,若是有类似月光的法门,比如暗影司的暗影大鉴,也能一眼看出来是什么。 一想到,等到消息越传越开,以后大家甭管是做好事坏事,只要是不想让人知道的事,人手揣着个秽气桶就成了标配。 想到以后人均巫双格,余子清就觉得两眼一黑。 简直,造孽啊…… 回去的路上,余子清瞥了一眼巫双格,这家伙待在锦岚山,要么就是去布施镇。 这遇到的,见到的,都是各种人才,也不知道把这个家伙教成什么样了。 一想到混元金斗上的那些光点,对照了一下几个神朝的城池分布图,那八成就是一副地图。 现在还只能通过秽气,来分别出来是哪个人群聚集的城池。 按照巫双格现在的路子,以后指不定真的会发展到以屎辨人的地步。 虽然严肃的说,比如有些病症,的确是需要以此为参考。 余子清还是觉得有些怪。 他感觉自己一段时间不回锦岚山,就有些跟不上锦岚山的变化了。 路上,余子清就问了问巫双格他知道的事情,锦岚山内部的情况。 听说里长最近都不太打人了,而且也还没急着进阶,整个人愈发沉稳。 恻恻准备继续叠域,最近看上了深渊里的什么东西。 钟守正整天神神叨叨的,除了维护大阵的时候都不出来。 阮人王睁开眼睛之后,锦岚山东部更闹腾了。 恻恻要去深渊转转,就是阮人王戳戳的。 余子清觉得,自己后面若是有空,还是回去转转吧。 再加上老宋也在锦岚山,这群人万一再碰撞出什么火花,那可就不是一般的闹腾了。 不过,现在还是先弄清楚劫囚的事情吧。 这是大兑归来之后,第一次遇到正面挑衅的桉例,再加上那些邪道越来越多,就必须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了。 在乾西这边,不能待太久,也不能有什么太大动作,施展月光神通,看回放的时候,就看到好几波人来过了,鬼知道还会有有人再来。 回到了大兑,余子清只需要等着。 旁枝末节的事情,谜语人会搞定的。 他这边刚回来,来到甲十四平日里处理事情的地方,卷宗便立刻摆在了桉头。 余子清打开卷宗,里面记载非常详细。 谜语人在外面恶心人,可是记录卷宗的时候,那是一个字都不会露下,旁边还有各种标注,被审问时的各种反应。 之前被抓的这一波邪道,修为境界都不高,连大修士都不到。 他们潜入大兑,要不是某个小邪道,狗概不了吃屎,路过一座大兑村庄的时候,发现了那里的一种灵药,是上古之后就灭绝的珍惜种,就想着弄到手。 他们这样才暴露了,不然的话,八成还有真有希望,能顺顺利利的潜入大兑三千里地。 被抓了之后,口供也跟之前的小邪道没什么区别,就是利令智昏,却没想到大兑这边这么难缠。 身份来历,其实都是没法确定的。 大兑也不可能因为一个小邪道,就派谜语人跑到其他神朝,奔波数万里,去验证其身份来历,而且就算去了,也未必有用。 确认当地有这么个人,也未必就是他们抓的这个人,确认长相了,也能造假。 稍微靠谱点的,就是取得其直系血亲的血脉,直接来验证一下。 但都沦落为邪道了,还有个屁的家人。 有家人的,也都是全家两口三口,一起出发,互相照应。 余子清不是太在意这个邪道的身份来历,看过先记下就行。 他着重看的,就是这个家伙从哪来,怎么进入大兑,路线如何。 还好谜语人经过了几次整改,又经历了之前跟着甲十四清扫大兑全境,再加上后来的培训规章,现在记录东西都是非常详细的,详细的有点繁琐。 但若是不繁琐,余子清想要的东西,现在就找不到了。 看完卷宗,余子清拍了拍桌子。 桌子上浮现出一张怪脸。 桌子妖怪恬着脸笑着,笑的有点谄媚。 “陛下您说。” “好好说话。” 桌子妖怪立刻收起那副谄媚的样子,道。 “陛下您尽管问。” “这些卷宗,你这应该也有备份的吧,这个人你知道些什么?” “陛下您打开左边第一个抽屉看看。” 余子清拉开抽屉,里面就多了一沓子资料。 余子清看了一眼,便斜了桌子妖怪一眼,这资料上的用词习惯,可明显不是大兑的手笔,反倒是像锦衣卫的记录。 余子清对这个还是挺熟悉的,老宋当年给他的一些资料,记录方式和用词习惯,都是这样的。 “不会有人察觉到吧?” “不会,我这里不是原件。” 余子清看了看,这是锦衣卫调查乾西邪道祭坛的记录。 上面有价值的东西不多,唯一有价值的地方,是根据祭坛残留的部分,追朔到这邪法,似乎跟上古时期的一些东西有关联,只是更具体的资料,还没找到。 余子清继续向下翻,明显就不是一份资料了。 用的文字语法等等,都跟现在的有些不太一样。 “这是上古末期的记录,他们应该还没找到,我先找到的。” “我看着,你说说吧。” 这些记录里的字,有些余子清都得靠猜,为了预防出现歧义,还是让桌子妖怪说说。 “按照我找到的记载,其实可以追朔到上古时期,大概就是大兑的丁卯纪年时期。 更具体点,是在丁卯七百年到丁卯一千年之间,这是最早的记录了。 这种仪法一脉相承的最早时间,就在这段时间内。 走这条路的邪道,其实一直没成什么气候,但是也一直跟蜚蠊一样,杀之不尽,灭之不绝。 各神朝,也对他们并不是特别在意,因为他们能造成的危害并不大。 比之白阳圣母之流搞出来的乱子,差的很远。 甚至于,到现在为止,都还没具体弄清楚,他们的传承到底是怎么传的。 因为没神朝愿意花费大代价,去清理这些水沟里的虫子。 这次,他们露头,我找了找,相关记录,很少。 说明他们平日里,在大乾,根本没有安定的住所。 这一次的动作,我也没有相关记录。 至少他们没有在我掌握的渠道上留下什么记录。” 余子清一边听一边看,两相对照,应该不会整出来什么歧义。 不过听着那个时间段,好像就是在邪君坠落,最初的锦岚山出现之后的那段时间吧? 回忆了一下,余子清就确认了。 邪君坠落是在丁卯六百六十年。 而这一脉的邪道,最初是在丁卯七百年到一千年之间出现的。 大兑这边的记录里,也没有这段时间出现的什么大邪道。 不过,邪道跟邪君有关系,倒是合情合理。 跟那个时候的邪君有直接联系,余子清都觉得很正常。 毕竟,那个时候的邪君,还处于脑子不正常的状态。 回头去问问邪君,他还记不记得当时是不是遇到过邪道的小弟。 余子清有点上头,最后转了一圈,发现可能跟邪君有关系。 那这些家伙,来大兑图什么? 当年将邪君带出来,他可是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其丢进了地洞深处。 “有什么线索,有什么事情,你直接告诉甲十四吧。” 余子清起身离开,走到没人的地方之后。 余子清一跺脚,两道黑烟飘了出来,自在天和楼槐现身。 “你们俩去一趟阴魔巢穴,问问那谁,是不是他当年的小弟在搞事情。” 两魔眼看余子清心情似乎不是太好,也不敢多说,化作黑烟,熘着墙边消失不见。 处理完这些,余子清又见了见甲十四,亲自去看了看被砍头的尸体,还有那个邪道留下的所有遗物。 里面都是些普通的东西,倒是有一个普通的饰品,引起了余子清注意。 这是一件有明显大震风格,冰原气息的饰品,做工很粗糙,威能早已经耗尽。 又想到巫双格说,祭坛那用来洗地的秽气,也来自于大震。 余子清若有所思,转身离去。 入夜,余子清行走在荒野里,双目中闪耀着月光,他追朔到了,那个邪道曾经的轨迹,此刻正在顺着轨迹倒推。 一路到了大兑东北,入大乾西北,找到了这些人曾经落脚休息的一个地方。 看起来没有任何特别的荒野,余子清看到了那个邪道,在离开临时休息点的时候,将一个什么东西,落在了石头下面。 搬开石头,下面空空如也,余子清伸手捡起一块石片,将其翻过来看了一眼,上面有一个没有任何力量的符文标记,还有几个字。 “承天而行,无以为家。” 余子清收起了石片,继续顺着倒推,一路飞遁。 等到天快亮的时候,追朔到了夔侯国境内,此后再无任何特别的地方。 散去了月光神通,余子清揉了揉脑袋,以后一定要研究出来一种月光法宝,这种活,总不能让他来干。 偏偏他手下的人里,可没有会这种神通的人。 上次在祭坛废墟回朔,看到那些邪道说的话,余子清就莫名的有种不安。 他很少会出现这种感觉,他也不会觉得这是他想多了。 他总觉得这是什么大事件发生的前兆。 哪怕最后结果,真的是想多了,他现在也不会放松警惕。 一路北上,回到了锦岚山,回到村子里,就见老宋一身布衣,脸不知为何,都晒黑了不少,看起来跟个憨厚老农似的。 鬼都不知道他这实力为什么会晒黑。 老宋端着个大黑锅,撸着袖子炖肉,汤汁浓白,香味浓而不腻,一边做,还一边给旁边一脸认真的思思教学。 看到余子清出现,老宋跟个地道的锦岚山人似的,哈哈一笑,吆喝了一声。 “大少爷回来了,快,通知下去,开席了开席了,正好我熬了一大锅汤。” “羊汤?”余子清瞥了一眼那口大黑锅。 “我不吃羊,不吉利,这是东海的鱼,长的像兽类而已。” “先给我盛一碗,我替你们尝尝味。” 余子清端着个碗,站在旁边,周围的人,就默契的去准备开席,留给余子清跟老宋说话的空间。 “我看你好像闲不下来啊,都能给巫双格教东西了。 要不这样,我给你找了个活,刚好契合你专业实力,你去干着试试?” “什么活?” “大兑那边的活,你肯定能干得来。” 老宋一想,他适合干的活,还真不多。 “谜语人?” “是啊,待遇应该挺好的,你闲不下来,就去试试,正好他们现在遇到点麻烦,是大兑之外的,跟邪道有关,你去帮帮忙。” 老宋看了一眼远处的思思,点了点头。 “行,去帮帮忙没问题。” 余子清能直接对他开口,老宋就知道,这很有必要,不然余子清不会专门回来一趟,跟他说这些。 他这段时间,过的那叫一个舒心,什么都不用想。 哪怕还是没主动跟儿女相认,可关系却处的不错了。 他已经很满足了,明面上相认了,可能反而不好。 而且,他的确有点闲不住,干了一辈子锦衣卫,很多事都成本能了,哪能说放下,就全部放下的。 余子清端着碗,笑眯眯的嘬着汤。 不得不说,老宋这熬汤的水平还不错。 三天之后。 化姓为越的老宋,就带着余子清给的一个信物出发了。 让他最好隐秘点,到某个地点碰头。 老宋不疑有他,就南下进入了大兑境内。 他一路从罡风层前行,绕开城池辐射的范围,快到地方的时候,才隐去身形,悄悄落在荒野里。 他遥望着远处的山峦,还有不远处的河流,眉头微蹙。 一落地,他就感觉到好像有什么东西窥视了他一眼,可是感应里却什么都没有。 等到老宋隐去身形,继续前进之后,不远处的河流里,一个河神悄咪咪的露出小半个脑袋浮窥了一眼。 消息飞速传递出去,不到一柱香时间,有一个九阶强者潜入大兑的消息,就已经出现在甲十四手里。 甲十四看到消息,从北而来的九阶强者,立刻咧着嘴笑出了声。 大步走出谜语人的衙门,亲自到门口,准备迎接。 等到老宋潜入到城池的瞬间,甲十四的声音便在他耳边响起。 “越先生,甲某恭候多时,酒已经温好,就等越先生大驾光临了。” 老宋眉头微蹙,他什么时候暴露的? 之前落地的时候么?那他为什么没感觉到有人? 谜语人的情报网这么强么? 一路来到谜语人衙门,就见甲十四打开了正门,亲自迎接。 宋承越在门前显现出身形,还未见礼,就见甲十四已经亲热的抓住他的手臂,把他往里面拉。 “盼星星盼月亮许久了,终于把越先生盼来了,快里面请。” 甲十四拉着宋承越进入衙门,就见中道两旁,密密麻麻的站着上百个谜语人,整齐划一的行礼,说话都是用的通用语。 “拜见越大人。” 宋承越哪怕是见过大世面的人,也被这阵仗搞的有点懵。 他只是来帮忙的,谜语人不用这般客气吧? 宋承越有点懵的被带进去,宴席已经准备好,这种时候了,宋承越也没法说我不入席。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甲十四才道。 “请越先生来,是在下能力有限,又有事情,需要越先生出手。” 甲十四将事情大致说了一遍,而后看向其他谜语人。 “越先生要如何做,你们有什么疑问,最好当场问,谁敢阳奉阴违,就自己找个地把自己埋了,省的还要我过问。” 这边宴席还没结束,就见甲十四身上力量微微有些波动。 “忽有所感,我……” “甲大人修行为重,不必管我。”宋承越连忙回了句。 话音落下,就见甲十四拱了拱手,瞬间消失不见。 这个时候,宋承越已经发现了点事情好像不太对劲了。 当宴席结束,被谜语人带到他的办公室时,看到桌子妖怪,宋承越终于确定,事情太不对了。 跟着,就见谜语人送来了大量的资料,摆在桉头上,一个比一个客气,一个比一个恭敬。 等到人走完了,宋承越拍了拍桌子。 “说吧,怎么回事?” 桌子上浮现出一张脸,憋着笑。 “老宋,哦不,老越,让你来帮忙,怎么可能不给你放权。 你想做什么就尽管做。 放心,没人敢拖后腿。 这次的事,没你还真不太好查,因为涉及其他神朝。” 别人空降,可能会出问题,但有兑皇和甲十四当后盾,根本没人敢说什么。 看着熟悉的老搭档,桌子妖怪都变得轻松了不少。 说实话,它还是有点憷甲十四,总感觉甲十四身上的气息,稍微外泄点,就能将它噼成两半。 正文 第三六七章 谜语人出击,咬牙切齿的邪君(5k) 老宋的真实身份,只有余子清和甲十四知道。 谜语人里其他人其实并不知道,但这也不影响他们表面上来欢迎。 面子还是要给的,听从命令,服从指挥也会有,但内心里会不会有尊敬,那就得看实际能力了。 谜语人会尊敬余子清,是因为余子清上位之后,的确带着一滩烂泥一样大兑,慢慢的发展起来。 制定的第一项基本国策,就是不能有人饿死,不能有人吃不上饭。 仅此一点,说实话,效果就比余子清预想的最好结果还要好。 有的是人愿意为这个从未见过面的兑皇效死。 不只是余子清自己知道挨饿是什么滋味,大兑绝大多数的人都知道。 甚至于,一些地方,还会在一年的某一天里,专门断食,让后来出生的后辈亲自去稍稍感受一下,这已经成为了一些地方的习俗。 谜语人里,不少人年纪都不大,一二百岁,经历过最黑暗的时期。 而且当年的无面人,改为谜语人之后,连最初的教材都是余子清亲自编写的。 各种核心的理念,也都是余子清定下的大方向。 余子清亲自请来的人,不少谜语人心里有疑惑,却也不会阳奉阴违。 老宋坐到了这个位置,名义上是来帮忙的,是因为余子清怕直接让老宋当这个谜语人大统领,老宋会不愿意。 那就先来实再补名。 老宋坐在桌子后面,没急着下命令,他先了解了下要做的事情,看了看现有的所有资料,再了解了谜语人的纲领,又跟几个谜语人亲自聊了聊。 熟悉了谜语人的整体实力,行事风格,擅长什么,不擅长什么。 十天之后,老宋才下了第一道命令。 “派人跟着饿鬼商号的队伍,一路北上,去大震。 路上了解清楚当地的习俗,从大震的秽气桶为起点,追踪那些邪道。 再另外派人,找到那个被砍头的邪道的根底。 我要知道他真实的来历,祖籍在哪。 这世上每个人都一定有根。 那句何以为家一定是有原因的。 离开大兑,遇到事情,先稳一手。 在大离西部,有需要帮助可以借助下饿鬼商号。 东部可以去找奇光商号。 到大震,有需要的,可以找顾石头……算了,找顾石头的夫人吧。 至于大乾,这次目标不在大乾,再说吧。” 老宋絮絮叨叨,安排了一天的时间,他第一次指挥谜语人,而且知道谜语人对外是弱项,就安排的繁琐了些。 甭管是不是被坑来的,既然来了,他就不想事情办砸。 各种能被借用的外援,余子清也早告诉他了,他也不客气。 至于为什么没说大乾的外援,因为他坐在这,桌子妖怪也在这,那他俩就是最大的情报外援,根本不需要再额外找人。 桌子妖怪才没有那种我知道什么情报,所以要替你保密的想法。 我自己凭本事知道的情报,关你屁事。 谜语人第一次对外的行动就这么无声无息的开始了。 一个个谜语人,从各个方向,以各种路子,离开大兑,前往目的地。 而另一边,自在天和楼槐也已经离开大兑,潜入到大离。 “你有没有感觉到,我大哥越来越高深莫测了,明明都没有晋升。”楼槐滴滴咕咕,一口一个我大哥。 “大人走的路,跟一般修士不一样,你拿修士的境界揣摩他,当然不太合适了。” 自在天都有些后悔,当初就应该脸皮厚点,学着楼槐,一口一个大哥。 在人族这混的久了,他还是能明白,大人和大哥还是有很大区别的。 叫大人的,能力再强也有被抛弃的可能。 嘴上叫大哥的人,再废物,遇到事的时候,人家大哥大概率还是会一边骂一边打,一边还出手救。 “楼槐,你说,我也叫大哥合适不?” “你想干嘛?”楼槐有些警惕。 “我是觉得这样亲近点,以后我当天魔王的时候,也能安全点。” “好好办事就行,你就是心眼太多,事情办好,我大哥不会亏待我们。” 自在天忽然悟了,这不是楼槐比他脸皮厚,是楼槐比他心里有逼数。 自在天沉下心来,也觉得想那么多没用,还是先把事情办好。 两人来到一座大离的城池,蹲到了一只小车车阴魔,尾随着小车车阴魔进入阴魔巢穴,联系到了邪君。 邪君牵了一只小车车阴魔,晃晃悠悠的从阴魔巢穴里出来。 城中的角落里,邪君有气无力的躺在那。 “发生什么事了?” “我大哥让我来问问你,你当初坠落之后,有没有传出去什么东西,或者有没有人在追随你。” “嗯?到底发生什么事了?”邪君抬起眼皮,感觉到了一丝不妙。 自在天瞥了一眼楼槐,立刻接过话头。 “有一些邪道,跑到大兑,以仪法劫法场。 还有源源不断,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邪道,都在前往大兑。 我家大人,有一点不太高兴。 而且,查出来,那些邪道最初的痕迹,就是在你坠落的那些年。 所以,我家大人让我们来问问你,看看是不是你的小弟,别闹出来什么误会。” 自在天脸上带着一丝微笑,仿佛再说,万一是自己人多不好。 邪君听的眼珠子乱颤,当场诈尸,直挺挺的站了起来。 他被封了那么多年,最后连道都舍弃了,又钻进了阴魔巢穴里。 他可不想一口从天而降的大黑锅,扣在自己的脑门上。 邪君脱口而出,义正词严。 “哪有什么误会不误会的,劫法场直接杀了,甭管是谁,无法无天,自寻死路!” 先定下基调。 他疯了也不敢跟这种事扯上关系。 楼槐和自在天都没说话,等着邪君继续说。 邪君重新坐下来,犹豫了一下,道。 “我当年被力量影响,脑子有些不太清楚,这都是知道的。 要说当时有没有散布出去什么力量,说实话我不太确定,大概率还是有的。 至于收什么人,我不记得收了什么人当手下。 那仪法细节,你们记得么?” 自在天一挥手,黑雾显化出一些零零散散的细节。 邪君只是看了一眼,脸绿的像是邪能在闪耀。 “可能……好像真的跟当年的我有关,这些力量,就是标准的邪道。 而且绝对是自当年的我散播出去的。 只是我真不记得我收过什么人,当年的我,虽然脑子不清楚,可说实话,真看不上那些邪道修士。 我走的是道,他们走的是邪,这可是有本质区别的。 我也不知道这些家伙要干什么,我连邪道都舍弃了。” “明白明白,我家大人当然知道跟你没关系,就是想问问你,怎么找到这些家伙,收拾掉他们。” “有玉简么?” 楼槐伸出一只手,在肚子里翻了翻,拿出一枚空白的玉简递给邪君。 邪君在玉简里刻录了半晌,交给楼槐。 “你拿回去试试,这都是我针对邪道的东西。 我不保证有用,毕竟时间太久了。 时代在前进,邪道也跟当年的邪道肯定不一样了。 好好的邪道,变成这幅鬼样子。” 邪君叹了口气,他也没办法了,因为邪道本身就出问题了,他当年都受了很大影响,以至于彻底舍弃邪道,意识才恢复了正常。 如今这“邪道”二字,都成了贬义词。 要说心里没感触,不难受,那也是不可能的。 “好嘞,那你忙吧,我家大人说了,七阴大王肯定不敢出现的,你做什么就大胆做。 要是有邪道能呼唤你,那最好第一时间通知一下。” “我懂。” 楼槐和自在天带着玉简离开,邪君一个人待了一会儿,仔细回忆了很久,都没想起来,他是不是收了什么人。 但那仪法残留的一点细节,偏偏说明,力量最初来源就是他。 他有些坐不住了,作为最熟知邪道的人,自然是清楚,邪道走歪之后,会带来什么严重后果。 甚至仔细思考了一下,这事他不能不管。 他不知道内情,那也肯定跟他有关系。 他现在好不容易才走上正轨,还有强力人物镇压着,让七阴大王根本不敢冒头,他决不允许有人借他去搞什么大事件,再把他牵连回去。 邪君没急着回阴魔巢穴,他向着相反的方向离开,身形慢慢的澹化,化为无形,消失不见。 …… 大震南部,一个带着狗皮帽子的谜语人,化作一个普通的小账房,跟着饿鬼商号的商队,进入大震。 横断山脉里,漫天冰雪里,一个浑身冒着热气,如同普通探险者的谜语人,正在穿越一座座山峦。 大离东部,一个兜售大兑特产的小商人,找到了奇光商号。 谜语人可是吸取了其他人的教训,对于语言,可是着重训练过的,口音、常用词,说话习惯,音调,那绝对是足够专业,不像那些去大兑的二把刀。 高手虽然不多,可当探子,战力并不是特别重要。 境界高了,反而会显眼。 老宋坐镇后方,执掌大局,探子获取的消息,也会第一时间传给桌子妖怪。 这些探子,人手一张门板一样的低级法宝,他们要传递什么消息,都直接在法宝上书写就行。 其实他们可没人知道,那法宝其实屁用没有,只是个幌子,只是桌子妖怪能收到消息而已。 同样的,新的命令和调整,也会第一时间传递出去。 效率一下子变得极高。 一些邪道的踪迹,也慢慢的被追查了出来,只是都是些不重要的邪道修士,但起码证明方向是对的。 邪君的玉简被带回来,针对邪道的一些方法,也开始被传出去。 半个月之后,来到震南的小账房,带着狗皮帽子,来到靠近横断山脉,也靠近南部边境的一座小城。 他拿出一张兽皮,上面书写着大量的符箓,将其展开之后,空气里便有一丝邪气飘来,落在兽皮的一角。 “又有了,大震的邪道是真的多……” 小账房拿出法宝,例行通报进度,悄悄来到小城里,寻到了一座普通人家。 入夜,小账房潜入其中,找到了那一丝微弱邪气的来源,后院的井中。 悄悄潜入其中,才见井底深处,有一个通道,直通地底。 在地底行走了数里,前方豁然开朗,一片巨大的地下空间里,邪气滋生。 空间中心还有一座祭坛,里面的人正有人在沉声大喝。 “世人多误解,邪道本就是我人族先辈开创。 于莫大危机之中,为求生,不得不剑走偏锋。 只是后人不争气,只顾着走偏了。 今日,我等承天之命,救出邪道之君,拨乱反正。 总有一日,我等邪道,也能堂堂正正的行走天下。 再也不会有只因为是邪道修士,便要被人除邪卫道。” 祭坛之下,大量邪道,也不知是真信了这些话,还是只是因为要搞出来大事件了而兴奋。 反正乍一看,这些人简直跟入魔了似的。 “我等不争,便再无机会了。” “对,说的不错,想当年,魔道修士也如我们一般,如今不是照样能堂而皇之的出现。” 狂热的气息,夹杂着混乱的邪气,让这里变得愈发诡异。 忽然,祭坛上那人,骤然抬头向着小账房这边望来。 他的脸上,挂着僵硬而诡异的笑容。 通道内,小账房全身气息内敛,仅凭肉身挂在那里,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等到祭坛上那人转移了视线,立刻有几个邪道,悄无声息的向着通道口飘去。 而通道里的小账房,闭着眼睛,如同壁虎一般,仅凭纯粹的肉身力量,无声无息的飞速后退,从水井里离开,全程连气血都没有动用。 片刻之后,有邪道回来,遥遥对祭坛上那位轻轻摇了摇头。 这时,祭坛上那位才放下心来,继续忽悠其他邪道。 “此前在大兑,有所暴露。 必须要找到那个同道留下的信息,他不可能什么都没留下。 他留下的信息,肯定就在大震。 都小心行事,尽快找到,事关大局。” 接下来,便是仪法祭文,目的是追寻邪君踪迹。 为邪君归来,立下道标。 然而,洞穴的顶端,无形无相的邪君,倒挂在那里,脸色要多难看有多难看。 因为,他压根没在那个所谓祭祀邪君的仪法上,生出丝毫的感应。 若只是这些混蛋借他之名搞事情,那还算好的。 问题是,他真的察觉到了,那仪法祭文,得到了一丝回应。 这事情就大了。 他必须要亲自去见见余子清了。 在这之前,还得先弄清楚,这些人要找什么东西。 想到刚才潜入进来那个年轻体修,邪君想了想,已经有人注意到这里了,那就用不着他了。 邪君悄悄离去,从一座小城,回到了阴魔巢穴,又借道阴魔巢穴,从大离西南部的一座小城出来。 两天之后,小账房悄悄找到了饿鬼商号的一个掌柜。 跟着,就传出消息,饿鬼商号从大震刚交易到的这批资源,还没走出大震,就被人盗取了不少。 不到一个时辰,小城里便不知为何传来了战斗波动。 邪气冲天而起。 这个时候,毛贼的事情,已经不重要了。 一个个邪道冲天而起,四散逃窜,乱成一锅粥。 远方,一道道遁光,正在急速赶来。 等到李星晨亲自出现,赶到这里的时候,小城的地面塌陷下去了一块,露出了通道,也露出了地下的邪道据点。 李星晨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这里有一个邪道据点,还在城里,还敢去抢饿鬼商号的货,这还得了。 大震如今整体稳固,靠的就是跟大兑签订的契约才能稳住不下滑。 若是再下滑,乱起来,那就很难刹得住车了。 这些天,因为基础物资的事,杀的人比前面几十年杀的都多。 现在邪道都来蹦跶。 上次大震被邪道祸害,才过去多久啊,这能忍了? 无面人当即出动,全境清理邪道。 乱糟糟一片之中,那个一直暗中追查的小账房,掏钱在小城里买下了一座小院,说是作为以后来大震歇脚的地方。 入夜,小账房拿出了门板法宝,将其支起来,在上面书写道。 “丁三三报,属下已追查到,砍头邪道最后的居所,就在邪道据点之上。 此地早已经被人挖地三尺,里里外外都探查过了。 属下却在此处找到了同样的石片,推测此处定然有问题。 属下借饿鬼商号,引邪道据点暴露,邪道四散而逃。 请大人差人携石片前来探查。” 另一边,大兑东北边境,余子清在这里见到了邪君。 “有些事,我觉得必须亲自来跟你说。” 邪君将之前的所见所闻说了一遍,而后阴着脸道。 “那些邪道的混蛋借我之名搞事情。 同样,还有一个混蛋,不知以什么办法,能借我之名,回应仪法。” “什么情况?”余子清眉头微蹙。 “借我之名,却能让我毫无察觉,只有一种可能。 他不是在借我之名为主,实际上是借的邪道。 他在借邪道,驱使那些邪道修士。 我敢保证,能用上那些邪道修士的事情,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而且,他们在大震,却不知为何,要牵扯到大兑。 但我能想到的,全部都是能动摇大兑国运的。” 正文 请一天假 我觉得我可能需要休息一天… 《诡道之主》请一天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六八章 门户 余子清听的有点上头。 大兑好像真没什么东西值得人惦记吧。 除非就是为了搞破坏。 可搞破坏的目的,总不能只是单纯的为了搞破坏吧。 就算是邪道修士,能蹦跶久一点的,也基本没有人愿意做损人不利己,还拉大仇恨的事。 听邪君说完,余子清觉得,这次的事八成跟逃往虚空的老乾皇没什么关系。 老乾皇虽然心狠手辣,可也不至于低级到借用这些邪道修士,而且大部分都是些小邪道。 目前为止,出现在大兑,或者大兑附近的邪道修士,大修士都很少,八阶之上的邪道修士一个都没有。 那这到底是谁要搞事情? 是看大震被补了一口血,没被逼到活不下去,跟大离死磕? 那也不至于来大兑搞事情,有什么用啊。 总不会大兑被搅和的鸡飞狗跳之后,就去跟大乾死磕吧? 余子清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目前算是大威胁的,悬崖神王一时半刻来不了,而且断了他的情报渠道。 给补个情报渠道,也都是忽悠他。 哪怕这些家伙相互之间可能会有联系,但他能联系到的人,本身就没什么情报。 老乾皇上次被天劫一顿毒打,跑路去了虚空,一时半刻也恢复不了,就算是之后恢复了,他八成也是要以突破为主,估计也没空搞事情。 七阴大王大怂货,上次丢了一条手臂,一顿毒打之后,早跑路了,连悬崖神王都找不到他。 浊世污泥海里,除了那些等着被捞出来的工具神祇之外,倒是还有个据说威胁挺大的家伙,不过据那些混蛋说,这个大家伙还没苏醒,天天也有人监控着。 再就是阳魔,哦,阳魔不用算了。 毁阳魔沉迷砍头无法自拔,甚至为了看砍头顺利,承魔之名,受天下愿力做出了改变。 留阳魔被老乾皇坑了,老乾皇心狠手辣,肯定也不会让留阳魔翻盘。 哦,还有个之前因为天劫,露出鸡脚的家伙,具体什么情况,还没弄清楚。 这是已经确定的,或者露出尾巴的。 再不确定的,大概方向,不是在深渊,就是在深海了。 深渊没什么可说的,大家都知道。 至于深海,听黑船圣徒说过,深海压根不算是正常的海洋,里面最深的地方到底有多深没人知道,反正环境诡异多变,诡异的东西也不少。 当年黑船圣徒想要换个充电宝……哦不,想换个祭拜对象时,深海就有好几个诡异给黑船圣徒伸出了橄榄枝。 余子清现在也不确定到底是什么情况,只能先追着邪道来查了。 大兑底层修士多,炼体的人多,但是当年元气大伤,哪这么容易恢复的。 六七八阶的修士数量,其实是远低于大乾。 九阶强者也比其他神朝少的多,只不过有巅峰强者坐镇而已。 目前展现出来的,看起来修士满大街,按照其他神朝的比例大致一算,哦豁,大兑实力不弱啊。 可真要是闹出来什么大事件大战,保准露出安全裤。 余子清就想安安生生的先发展,先养底蕴。 因为大兑跟其他神朝真不一样,境内连个大宗大派都没有了,那些力量,早就在丁卯兑皇时代,消耗的干干净净。 如今政令通达,朝廷对整个神朝的掌控,远超其他神朝,就是好处。 享受了好处,自然就要承受副作用,没什么可说的。 “你觉得这些屁儿黑到底要干什么?” “能做的太多了,大兑如今炼体修士极多,而且大多数实力不强。 这些气血旺盛之辈,被想走捷径的邪道修士抓去修行邪法,也挺正常。 既然那些家伙都懂仪法,那么,献祭肯定也懂。 而献祭能献祭什么,就看他们的祭拜对象能承受什么,或者需要什么了。 能借邪道,借我之名,却不让我感应到,肯定不是一般小角色。 就像是有人借大兑国运,又借你之名,你却毫无所觉。 这基本是不可能的事情,我也不知道对方怎么做到的。” “夺道?” “不是,哪怕我舍弃了邪道,若是有人要夺走邪道,我也一定会知道,邪道上烙印着我的名字,这是无从更改的真理,无人能改。” “夺你名?” “也不是,邪君二字,乃是道名,不仅仅只是一个荣誉,没人能夺得走。” “那怎么回事?” “我要是知道,就不用来找你了。” “哎,你凭什么觉得我知道?”余子清叹了口气。 “你可以去问问山君啊。” “你怎么不去问?” “我怕他心血来潮,把我留下。” “……” 余子清无言以对,说的好有道理。 余子清只能转移了话题。 “说说你现在的修行怎么样了吧。” “还行,进行的很顺利,按部就班,主要是七阴大王可能已经察觉到一丝异样,但他还是没露头,才能给我时间。” “行吧,你最好上点心,这事不解决,早晚会影响到你。” 邪君郑重的点了点头,要不是怕这个,他才懒得到处跑。 作为炼气支线赛道邪道的开辟者,他本就不太可能完全跟邪道撇清关系了。 邪君悄悄的离开。 余子清继续坐在原地喝茶,桌子表面,忽然有一些痕迹变得很显眼,余子清望去,这是桌子妖怪给传讯了。 这些都是谜语人给传回来的信息,他们在大震找到了那些邪道的老巢,还有一个谜语人找到了那个劫法场的目标曾经居住的地方。 在那里,找到了一片跟余子清手里石片相同材质的石片。 而谜语人也确认过了,那座小城,方圆数百里,都没有相同材质的石头。 余子清心有所感,忽然拿出了六十四面体水晶。 从看到的第一眼的这一面开始,随机看完六十四面,得到了一句话。 “神明不死,海涵地负。” 没有任何意外,余子清对这种没头没尾的话,做不到正确的解读。 他收起了六十四面体水晶,再拿出了那片没有任何力量的石片,上面也是八个字。 “承天而行,何以为家。” 这个时候,余子清才想起来,这风格倒是挺类似的,而且都是八个字。 而余子清很确定,自己放出去的赝品六十四面体水晶,肯定没有落在这些人手里。 而且,赝品的风格,也不是这样。 余子清向北望去,他忽有所感,心血来潮,不是意外。 这是他的大衍初章修行渐入佳境之后,自然而然出现的能力。 沉思了一下,余子清带着东西,一路北上。 只要一开始赶路,余子清就想到了他心心念念的传送门。 邪君这狗东西,肯定是以阴魔巢穴为中转站,快速跨越长距离而来。 一路飞驰,悄悄来到了大震之南,余子清一身普通长袍,化作一个普通修士,进入到那座小城里。 小城里如今还能看到塌陷下去的地方,不少修士都在帮忙修复。 一路到了那谜语人所在的小院,轻轻敲门。 “谁啊?” “你猜?” “我猜你大爷。” “我是你七舅公的二大爷,哈麻皮扑街啊。” 里面的谜语人一听这话,眼神顿时一变,连忙打开门。 “哎哟喂,真是二大爷啊,您老人家怎么出来走动了?” “生意出问题了,我肯定得来。” 俩人一唱一和,进了房间,谜语人轻轻一踢门槛,一个小型密室阵法便浮现出来。 “属下丁三三,不知大人是……” “乙四九。”说着,余子清便拿出了之前那块石片。 看到石片,小账房便不再怀疑这个从未见过面的谜语人上司。 今天的口令、石片、还有他看到过的资料里,有关乙四九的记录,的确都一样。 他拿出另外一块石片,道。 “属下请饿鬼商号的一位饿鬼掌柜看过了。 这东西是某种特殊的材料,不是普通石头。 而且饿鬼商号经手过的所有材料里,都没有这种。” “你们用力量实验过了么?” “没有,只有一样,属下不敢贸然实验。” 余子清点了点头,仔细看了看,的确是同一种材质。 而且对气血、炼气的真元,炼神的力量,饿鬼的力量,都没有任何反应。 余子清取出一枚玉简,随手丢在地上,玉简便化作一个小阵法,一缕缕邪气在里面盘旋。 余子清将两个石片都丢进去。 那原本没有任何反应,就像是普通石片的东西,立刻生出反应。 邪气像是架在两片石片之间的桥梁,也像是粘合剂,将两块石片连在一起。 乍一看,就像是一整块有些弧度的石片。 石片的边缘,还有一缕缕邪气,像是挥舞着触手,向着另外一个方向探索。 “去看看。” 余子清吩咐了一声,丁三三立刻按照指引,在房子里面的一块砖头下面,挖地三尺多深之后,找到了另外一块石片。 将石片丢进去,这一次,石片没有再次融合,而是被一缕一尺多长的邪气连在一起。 “之前那个被砍头的邪道修士,查清楚他什么来历了么?” “目前查到的,那个邪道修士,实力一般,在那些邪道里,地位也不高。 其祖籍就在这座城池附近,只是其血脉亲人,应该都没了。 当年白阳邪祀肆虐,后有大震大离交战,此地几经易手。 他应该是机缘巧合之下,才弄到的这些石片。 这座宅院,距离地下的据点很近,这个邪道修士也没在这里常住。 这里本就是那些邪道在地面上的据点。 应该是被他玩了一手灯下黑,把重要的东西,放在这里。 而最重要的引子,却带到了十万里之遥的其他地方。 没有大人手里的那块,其他石片,也仅仅只是石片而已。” 余子清听的有些恍忽。 心里差不多也明白,为什么这里邪道这么多了。 要说这座城池的上层,没有人暗通款曲,给予方便。 整座城池,都从来没人发现有邪道在这里暗藏。 余子清是根本不信。 只是混乱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少底层在遭受苦难。 就像是当年白阳圣母在这里肆虐的时候一样,那些活不下去的人,根本不在意什么邪道不邪道。 要不是余子清要拉大震一把,大量的基础物资被送到了大震。 那些邪道要是想复刻一把当年白阳圣母的出道经历,的确不是很难。 如今满城抓邪道,其实也只是因为,震皇已经将大兑交易来的基础物资投入下来了,而所需的各种交易出去的资源,也都需要大震的本地人来开采、冶炼等等。 看着那小阵法里,延伸出的邪气,在指引下一个地方了。 余子清便带着丁三三,在整座城池里转悠。 遇到人了,就拿出襄王给的令牌扯虎皮。 很快,就在城内各处犄角旮旯的角落里,臭水沟里,水井里,塌陷下去的地洞里,找到了数十片石片。 那些石片如同破碎的瓷器一样,在邪气的粘合下,慢慢的汇聚成一个“人”字型的东西。 就像是什么部件的一部分。 余子清伸出手,轻轻触碰。 阳神睁开眼睛,盯着那几个字看了很久。 忽然间,眼前浮现出一帧的幻象。 火焰和黑水,组成了一只竖着的眼睛。 那只眼睛,冰冷无情,冷眼看着前方。 只是一帧,便彻底消散。 “先继续寻找其他的石片。” 余子清吩咐了一声,起身就走。 他一路南下,飞速的前往群山深渊。 因为他在那只眼睛里,看到了一些模湖的倒影。 别的倒影太过模湖,但是其中有一个倒影,可以非常确定,那是一个光头人族。 余子清就不信,这世上最顶尖的人物里,能有好几个光头。 一路南下,来到了群山深渊。 “大哥,我来给你送东西了。” 余子清拿出自己库存的新版玉圭,给丢下去了上百个,估计够山君祸祸一段时间了。 听广播都能砸收音机的人,以后万一给整出来电视了,那还得了。 各种东西,丢下去一大堆之后,山君心里舒服了。 “说吧,有什么事?” 余子清拿出一块石片,丢了下去。 “大哥给掌掌眼。” 石片飘到山君硕大的眼睛眼前,石片瞬间分崩离析,眨眼间便崩碎分解成了上千层。 山君的童孔微微一闪。 “哪来的?” 余子清把来历说了一下。 山君嘿嘿一笑。 “这些狗改不了吃屎的家伙,整天就会搞这一套,都没点新鲜的。 这东西就是一个门户。 只不过不是被打碎了,而是从一开始就是碎的。 需要人给修复好之后,才能打开一扇前往某个地方的大门。 我看了一眼就知道,肯定跟某个神祇有关。 一股子古老到腐朽的味道,简直太冲了。” “这东西就是门户?”余子清一惊,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大兑牌楼。 正文 第三六九章 一个喷嚏,大兑朝法(谢我见青山万里盟主,7k) 余子清暗暗心惊,幸好他当时觉得不太对劲,在不知根底的情况下,没继续找下去,要不然莫名其妙的凑齐了碎片,组成了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门户。 那不是真成了那种作死恐怖片的主角了。 “跟大兑曾经的牌楼相似么?” “不一样,大兑的牌楼的确可以算是正常理解的门户。 可这个更像是一个道标。 你懂么,就是回归的道标。 而且破碎才是正常的,凝聚才不正常。” 山君有些怕余子清不理解,斟酌了半晌语言想要解释清楚。 “这个我懂,就是脱离常识理解。” 正常理解里,一个花瓶,完整的时候是正常的,破碎了才不正常。 但对于这些石片来说,却是反过来的。 一片片看似普通石片的时候,才是“完整的”,组合成一个门户之后,其实才是“破碎”的状态。 “什么东西,或者什么人,需要从破碎之中才能回归?” “不确定,因为曾经陨落的神祇太多了,还有些不在诸神之列的。 在真形破碎,位格崩碎之后,他们曾经的一切,都只剩下了一丝参考价值,不能套进去了。 你把完整的扔下来,我瞅一眼。” 余子清将那像是两个扭曲柱子凑在一起的人字形架子丢了下去。 山君一眼望去,连接所有石片的邪气便当场崩散,邪气也随之湮灭的干干净净,连在山君面前存在的资格都没有。 “这东西只是用邪气暂时连在一起的,恢复所需的力量,也根本不是邪气。” 余子清一听这话,顺手就把邪君的遭遇说了一下。 “大哥你知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你问我,我怎么会知道? 我又不是始君,似乎什么都知道。 这是邪君那混蛋让你问的吧? 他的邪道出问题了,他都不知道为什么,我凭什么知道? 这扑街自己不敢来,让你来问是吧? 就知道这家伙不老实,早知道就把他溺死在粪坑里。” “……” 余子清干笑一声,倒是很仗义的没把邪君卖了。 他现在算是理解邪君为什么自己不敢来了,邪君在山君这待了一些日子,对山君那是相当的了解了。 “我意思是,大哥你觉得这有什么可能么?” “我猜不出来,因为正常情况,这是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好吧,我回头自己去研究,正好也跟大哥说说外面的情况。” 余子清就把外面的情况,都跟山君说了一下,想让山君参谋一下。 毕竟,对于神祇相关的事情,山君拥有丰富的经验。 尤其是弑神这种事,山君的经验丰富程度,目前来看,应该没人能比了。 山君听到阳魔这的时候,就已经一愣一愣的了。 等到余子清说完,山君琢磨了好半晌。 “所以,那个毁阳魔,是真心一心求着你弄死他?现在还蹲在你那看砍头?” “他要是为了骗我,能放弃神名,承魔之名,又甘愿受众生愿力,那我被骗了,我也认了。” 山君无言以对,他最是了解,这需要多大的毅力和决心。 而且,开弓没有回头箭,选了就再无后悔的机会。 他是有些不可思议,当年的六阳神王,分裂之后,竟然能让他刮目相看。 “大哥,我是想问问你,你知不知道极寒禁地里散落的位格碎片,怎么才能处理掉? 那东西有开始蔓延的趋势,到时候大震被逼的活不下去了,肯定是要找新的突破口的。 我倒不是多心善,见不得死人,只是现在的情况,我不想看到神朝之间的战争。 到时候我肯定会被卷进去。 我就想抓紧时间好好发展,谁搞事情,我就弄死谁。 不想搞事情的,我甚至愿意搭把手拉一把。” “你太高看我了,我们那个时代,我是典型的除了打打杀杀,什么都不懂的货色,不过,若只是阻拦一下,拖延点时间,我倒是可以试试。” “能拖延时间就行。”余子清连忙回了句,然后又试探性的问了句:“大概能拖延多久?” “不知道,但是保持现在的状态,到几百年后,应该有的。 之前大兑没有归来,我根本不敢在现世发力,弄不好就捅出大篓子。 现在大兑归来了,开十阶路,我倒是可以试试。 结果如何,试试才能知道。 你最好先去找人研究一下。” 一天之后,山君给说了不少东西,余子清也从群山深渊离开。 回到现世,余子清便联系了老羊。 呼唤不过十几个呼吸,便看着老羊晃晃悠悠的从楼下走上来,余子清就知道老羊最近应该不忙。 “有个临时课题,我已经去请了山君出手一次。 你们看着给研究一下,怎么才能将极寒禁地弥散的位格控制住,不继续向外弥散。 再散下去,大震要废了,荒原北也要废了。 咱们锦岚山一年到头,起码还有一部分区域能过个春天。 再这么下去,咱们整个锦岚山都只剩下冬天了。” “那位能出手?”老羊一脸懵。 “现在大兑归来了,他隔空出手一次,应该问题不大,起码不会把天捅个窟窿。” “我还真怕那位大爷一不小心把天给捅穿了。” “你就说能不能做。” “我去找人研究一下,目前的确挺麻烦的。 大离其实也有些担心,他们都找过离火院的几个院首了。 那几个院首还找我,想请锦岚山出面,看看大家能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 但是后面大兑就已经开始跟大震做交易了。 他们都知道我们锦岚山已经出大力了。 目前来看,是肯定打不起来的,最怕大震被逼到绝路的其实就是大离。” “行吧,你尽快点。” 走出七楼戒指,老羊风风火火的敲响了集结钟。 等到来了大半院首之后,老羊看向蜍叶。 “之前你不是有开过一个课题么? 控制极寒禁地不扩散的研究,我好像看过一眼。” 蜍叶暗暗撇了撇嘴,在自己储物戒指里翻了半晌,翻出来一沓子草纸丢在桌子上。 “是有研究,但是没什么用。 我大致推测了一下,纯粹的力量方面,至少需要三百个三劫强者。 而且还必须是修行限定法门的三劫强者组成大阵一起出手。 才有可能能撼动极寒禁地里的东西。 这天下不可能找到这么多修行同一种法门的强者。 那就只能往高里找了。 十阶强者,纯粹的力量可能不需要这么强,但其玄奥却一定要很强。 你给我找个十阶巅峰的强者,我一个人就能解决极寒禁地扩散的问题。” 一听这话,老羊眼睛一亮,立刻接话。 “这可是你说的! 你可别放屁吹法螺。 力量的事你别管,你只要给整出来方法就行。” 眼看老羊如此笃定,蜍叶一惊。 坏了,老羊这么说,肯定不是在瞎吹牛。 这家伙从哪找到十阶强者的? 除了锦岚山那个大粽子之外。 现在就有突破十阶的人了么? 可是那大粽子肉身再强,也肯定干不了这件事啊。 “你就说能不能干,不行了就承认刚才在放屁。” “行,怎么不行,你等着。”蜍叶脖子一梗,立刻将草纸铺开在桌子上,讲述他的想法。 另一边,余子清还在赶路,就接到了呼唤。 进去之后,老羊一挥手,光晕浮动,一面面光幕在余子清身前浮现,密密麻麻的东西罗列出来。 “这就……完成了?”余子清感觉有些不可思议,这些院首凑到一起,做课题的速度都这么快了么? “你自己先看看,然后我再给你讲。”老羊一脸高深莫测,看到余子清如此震惊,莫名的觉得舒坦了不少。 这次这么快,当然是因为之前就已经有人研究过了。 这些院首闲下来的时候,那是什么都敢想。 把一个神祇绑在工位上当发电机这种事,他们都敢去想,还敢正儿八经在理论上推导验证。 你要是真能给绑个拥有真形有位格满血神祇,他们就真的敢去在实际应用里验证。 之前那段时间,这些刚攻克了一个大课题的院首,都快闲出屁了。 而余子清这位大赞助商,那是真的什么都不管,你立什么课题,都是给钱给资源。 因为余子清自己,或者说,包括大岛上的院首,都未必清楚大岛上具体开了多少课题,都是什么课题。 有些开题狂人,灵感来了,一天就开几十个小课题,甭管会不会深入研究,反正标题先写上。 而对接给资源这种事,余子清又不可能天天看着,给送资源的人,可能连那个标题都看不懂。 反正最终也就是直接略过前面的内容,只需要看需要什么资源,需要多少经费,若是能给得起,那闭着眼睛签字就好。 余子清仔细察看了一下这份报告。 上面说,理论上,在极寒禁地周围七个节点发力,只要力量足够强,或者玄奥足够强,以倒卷之势,便能将极寒禁地外扩的趋势,给引导着卷回去。 到时候极寒禁地内部的力量,就只能直面罡风层,在那片巨大的范围内形成一个新的平衡。 除非是又有大日凌空之内的灾难,在关键节点爆发,否则的话,正常情况,至少千八百年内,情况绝对不会比现在还严重。 大概率还会比现在稍稍好一点,比如,寒气不会越过横断山脉,也不会如同泄洪一样南下。 而想要彻底解决当年大日凌空之后所引起的一系列事情,就没这么简单。 解决掉那里弥漫的位格碎片是必须的。 但仅仅那些位格碎片,不可能引起这么大范围的变化。 距离极寒禁地那么远的大乾,这些年的平均气温都降了。 余子清自己研究了半晌,又听老羊仔细给他讲解了一天,确保全部弄明白了之后,余子清才退出了七楼戒指。 余子清坐在飞舟上,一路北上,捏碎了一个玉简。 群山深渊之下,山君面前摆着五个玉圭,分别播放着五个频段的内容,他听的津津有味,瞥见飘在那里的一颗玉简破碎,他便分出一点心思,捏碎了一个余子清留下的玉简,联系余子清。 “什么事?” “这边研究差不多了,已经有了完善的计划,我给大哥说说。” 余子清巴拉巴拉说了半晌,山君左耳朵进去右耳朵出,因为他根本听不懂某些一听就是专业术语的东西到底是什么,他只是在听玉圭找乐子。 最近有个玉圭频段,不知道是哪个家伙,胆子贼大,在这编排老乾皇。 那真里掺假,尤其是需要拉仇恨的地方,就给点艺术创作,在这黑老乾皇。 山君对黑老乾皇没什么兴趣,他对那些小故事感兴趣。 等了半天,余子清说完最后一句话,山君听懂了。 “……基本就是这些了,大哥你还有什么不懂的么?” “你懂就行了。” “嗯?” “你去吧,到地方了,你联系我就行,记得让震皇亲笔写一份国书,盖上玉玺,表示是他邀请的,不然以你身份,会比较麻烦。” “哦……” 余子清当场懵逼,回过神来就有些发愁,山君这什么意思啊? 按照报告上说的,万一操作不当,出问题,效果大打折扣都是小事,引起不必要的,或者不可知的变化,那才是大问题。 所以他才在这费劲吧唧的给山君解释了一天,就怕山君听不明白。 带着点忐忑,余子清晃到了大震。 路上提前给了消息,襄王也已经带着仪仗,亲自来迎接了。 飞舟落地,襄王亲自在门口迎接,在不知道余子清现在就是兑皇的情况下,这是给足了面子。 进了营帐,余子清直接道。 “我就不客套了,我请了一个巨佬帮忙,对方无法亲自来,隔空出手也足够了。 报告是大岛的诸位院首给的,我可以给你们一份,你们可以自己研究。 你给震皇带个话,要是愿意配合,那我就当做好事了,请人来试试。 觉得有风险,不愿意试,我也能理解。” 襄王面色一正,看都没看那份报告,立刻站起身行了一礼。 “有劳卿少爷了,来之前,我们陛下便言明,全力配合。 陛下本打算亲自来迎接,只是大震杂事诸多,陛下实在是无法亲自抵达。 还望卿少爷见谅。” 襄王的称呼都很郑重,一边说,还一边拿出了一份很正式的国书,双手递给余子清。 等到说完了,重新坐下之后,他才请叹一声。 “我二叔极有决断,遇事果决,如今大震还能稳得住,我二叔就是主心骨,他实在是不方便在这种时候,离开都城。 至于试一试的事,都这种情况了,还有什么冒险不冒险的。 你要怎么做,我二叔都会支持。” “震皇真有格局。”余子清竖起个大拇指。 从当年游震突然入魔被分尸,震皇力挽狂澜,到前些年果断下手削封王,震皇是真的遇事敢上,行事果决。 要是换成襄王,怕是大震早完犊子了。 余子清打开国书看了一眼,上面有一种清晰可感的神朝之力。 震皇笔锋凌厉,亲笔书写了国书,算是他亲自邀请余子清和山君来大震。 接下来有什么大动静,大震国运和神朝之力,便不会生出什么本能的反抗和排斥。 这是山君要求的,余子清只能照办。 …… 大震朝堂上,震皇端坐,目光凌厉。 “我不想听你们什么理由,今天,要么让那个什么城主去死,要么替他求情的人去死,你们自己选一个。” 下面的人噤若寒蝉,再也没人敢说什么了。 “还有,大震如今的情况,只能冒险,请来强者帮忙的事,已经是我大震欠下天大人情了,我不想听到这个时候还有人拖后腿。” 震皇眼里带着杀机,看了一圈。 “大兑有个说法叫秋后问斩,秋后算总账,我不管你们都有什么小心思,但是我觉得你们不会有人蠢到认为大震这条船翻了,你们还有什么好日子过吧?” 震皇冷哼一声,起身离去。 下面的朝臣互相对视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沉默了。 平日里不对付的人,现在也都没心情互相怼几句了。 回去之后,算是难得有默契的,统一口径,这次的事是一件大好事。 大震的好朋友,襄王的亲家,锦岚山,不止给他们牵线大兑,现在又牵线了另外一个大佬,来帮忙处理极寒禁地的事情。 从朝臣高层里传出来的口径,都是这样。 哪怕是想反对的人,也都会说,大震不可能等到病入膏肓的时候,再搞这种大动作。 消息在发酵的时候,余子清已经坐着飞舟,开始围着极寒禁地绕圈子,先确认一遍。 再次回到横断山脉东侧高空的时候,余子清捏碎了玉简,联系山君。 “你,准备好了么?”山君的语气里,难得多了一丝郑重。 “嗯?” 不等余子清反应,汹涌澎湃的力量,便仿若凭空出现,撕裂了天空落下。 这一次,大震国运和神朝之力,都毫无反应。 那刺目的光辉落在余子清身上,余子清的双眼,瞬间就被无穷的光占据,眼睛向西望去的时候,唯一还能看到的,就是一片刺目光辉之中,依然还存在的幽蓝色天空。 那是位格碎片所化之物。 一片只有光的世界里,余子清感觉自己的肩膀上,好像有一只手搭了上来。 庞大的力量,不断的加持在他身上,那种感觉,有一点像他激发判定时的样子。 “别想那么多了,这种事情,我肯定是操作不来的。 只有你才能懂,也只有你亲自来操作才行。 我的力量,借给你,由你来做。 不要犹豫,坚定信念。 任何一丝犹疑和杂念,都可能会带来不好的后果。” 山君的声音严肃而沉稳,不紧不慢,却仿佛每个字都重重的印在了余子清心里。 余子清这个时候,才忽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山君来出手,却要震皇给他一份正式的国书。 因为他身为兑皇,想在大震疆域,搞出来这种大动作,还想不被大震国运和神朝之力拖后腿,就必须这样。 余子清感觉自己的力量不断攀升,明显已经超出了九阶极限了。 他在抽浊世污泥海里那些混蛋大比兜子的时候,都没有这么强的力量。 还有一种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玄奥在滋生,在壮大。 仿佛举手投足之间,便会有排山倒海的威能。 余子清身后,光辉汇聚成一个人形光头,一只手搭在余子清的右肩上,光头嘴角带着一丝笑意,那些灌输到余子清体内的力量,稍稍一丁点微弱的波动。 余子清忽然抽了抽鼻子,他面色微微一变,可是却已经完全忍不住了。 他脑袋微微上仰,跟着便听见。 “阿嚏……” 庞大到可怕的力量,仿佛找到了宣泄口。 高空之中,仿佛在一瞬间,便掀起了比之罡风层里还要凶猛的罡风。 淡淡的金光喷涌而出,如同一个扇形,越变越大。 所过之处,云层被强行撕碎,天空中的一切,都仿若清洗过一样。 可怕的力量,瞬间扫过千里之地,如同涟漪一样,速度不减的冲击到极寒禁地里。 极寒禁地上空,那片幽蓝色的天空,被强行冲击碎裂,化作无数的幽蓝色的小碎片,被卷动着向着远方奔腾而去。 一个喷嚏,只是抬起头的瞬间,余子清的脸就有些绿了。 因为就这么点时间,可怕的力量,已经影响到足足数千里地。 “别愣着了,已经动起来了,就按照你之前的规划来。” 山君语气不紧不慢,声音里还带着一丝温和,每个字却变得越来越重,砸进余子清的心里。 余子清刚刚变化了一点的心态,立刻被强行镇压到四平八稳,所有的杂念,也都被摒弃。 他现在只剩下一个念头了,控制住这里,引导那些力量。 余子清伸出双手,淡金色的光华在他身上浮现。 山君在光晕之中幻化出的幻影,一只手搭在余子清肩头,瞥了一眼余子清怀里。 下一刻,一卷国书浮现,大震的国运和神朝之力浮动,跟着给予了加持。 山君又向着大兑的方向看了一眼。 跟着,大兑国运和神朝之力,便自动浮现,给予了余子清加持。 余子清的阳神睁开眼睛,他的双目里却泛着金红色的光芒,整个人都仿佛进入到了极度专注的状态。 随着他挥手,金光洒落,后发先至,横扫整个极寒禁地的范围。 山君低语道。 “应该如何,说出来。” “从这里开始,卷起来……”余子清喃喃自语,随着他挥动手臂。 下一刻,这里爆发出的力量,骤然间多了一丝奇异的味道,那些堪比天威的力量,随着余子清的指挥,开始翻滚着,被慢慢纳入到了掌控里。 而此刻,余子清已经没有什么震惊的念头了,他只剩下一个念头,控制引导,绝对不能把这里的事情搞砸了。 山君的虚影,遥望着前方万里金光,裹挟着两个神朝之力,甚至还裹挟着从大震不断传来,越来越强,骤然爆发的意念愿力。 那无人能控制,甚至常人都察觉不到也看不到的位格碎片,此刻却被裹挟着一起随着金色的巨浪涌动。 山君脸色带着是怀念,带着一丝感叹,他看着余子清,暗道。 你以为有力量就能做到这些么? 错了,我也未必能做到的。 我只要失误了,大震的人起码死三分之一。 从一开始,就只有你能做到。 你能懂得如何去做,而且,也只有你,修成了大兑朝法真言宝术,才能保证一定会成功。 真是怀念啊,这么多年,再次见到兑皇亲自施展真言宝术。 小家伙,你可能还不知道,除了第一代兑皇,你是唯一一个不需要法门,就修成大兑朝法的人。 山君遥望着数万里金色波涛,开始按照既定的方式开始卷动,他没有任何意外。 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结果一定是这样。 大兑朝法,真言宝术。 当达成足够的条件之后,便是口含真理,出口便为事实。 只要施法成功,那便一定是实话。 若是外在的事实与这些话不符,那就劳驾外在的事实变一下,让我说的话变成事实。 山君知晓,余子清拥有跟初代兑皇一样的品质。 哪怕是修成了大兑朝法,也绝对不会随便用大兑朝法作恶,辜负大兑的子民。 表现在外便是余子清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如何修成的大兑朝法。 同样,这也是修成大兑朝法的方法。 没有方法,只能莫名其妙的被动修成。 大兑朝法是真言宝术,真言宝术却不是大兑朝法,就是因为这个。 其他人修成的真言宝术,仅仅只是真言宝术而已,永远不可能变成大兑朝法。 山君看着余子清的背影,咧着嘴无声的笑了起来。 他就知道,自己绝不会看错的。 余子清很有天赋,拥有一种难得的品质。 “他娘的,大兑遭受磨难最多,这是把所有的好运气都攒到这了吧。” 山君遥望着远方,美滋滋的看乐子。 一颗心也彻底放了下来。 至于这次万一余子清掉链子,他看错了,怎么办。 那也无所谓,他会亲自出手。 精神头还不错当然要码字了,现在那么多人都是带病工作的,我这算啥,只是我要照顾家里病号,做饭什么的,所以晚了点,不好意思哈,我尽量照常19点更。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七零章 我怎么知道,好坏难言(5k) 大震宫城,震皇凌空而立,手持大震玉玺,调动着大震神朝之力,配合余子清。 他的脸上带着难以掩饰的震撼。 他看到余子清面向极寒禁地,两只手轻轻舞动,便似四两拨千斤,横断山脉以西,漫天金光,化作一片金色的海洋。 那片绵延数万里的金色浪潮,在余子清的指挥下如臂使指般的流动。 曾经他以为是不知道从哪找到个十阶强者亲自出手。 没想到,那强者根本没有亲自降临,只是隔空投来了力量,真正动手的人是余子清。 别的人此刻可能感觉不到具体,只能察觉到那浩瀚如海的力量,更多细节根本无法感知,他们的感知在靠近的时候就会被绞碎。 然而,此刻全力调动大震神朝之力的震皇,却能清晰的感觉到。 余子清调动了另外一个神朝的力量,浩若烟海,根基雄厚之极。 那不是大离,也不是大乾。 震皇对着俩都很熟悉。 那只能是大兑的神朝之力了。 这些力量化作的他都难以理解的玄奥。 那根本不是纯粹的力量能解释的东西。 震皇终于明白,十阶根本不是力量的积攒,量变引起质变,而是有别的东西。 但这些震皇都已经不是很在意了。 他震撼的是另外一件事。 能如此调动神朝之力,除了当今兑皇之外,不可能有第二个人了。 就像大震,也只有震皇能如此调动,老震皇也不行。 余子清就是当今兑皇! 在这一瞬间,震皇就明白了很多事。 为什么大兑如今看起来还有些封闭的时候,饿鬼商号却能跟大兑谈成超大单子。 为什么大兑愿意拉大震一把。 为什么余子清愿意帮忙处理极寒禁地扩散的事。 这一系列的事情,都能说得通了。 因为大家关系本来就不错,再加上大兑也需要一个稳定的外部环境,需要先跟一个神朝建立个友好关系,融入如今的时代等等,这一系列原因促成了今日的局面。 震皇向着锦岚山的方向看了一眼,游震不愿意归来,一直待在锦岚山的原因里,是不是就有这个? 不过那个时候,余子清肯定还不是兑皇,他大哥肯定是有别的理由不愿意回大震。 震皇按下心中的震惊,不准备给任何人提起这件事了。 他回忆过去,甚至还猜测,当年老乾皇来极寒禁地渡劫,正巧大兑归来,这个可能也不是巧合。 只是这事说出去,估计也没人信。 因为大兑归来,可不是你说明天归来,今天就能做好准备的事。 自从大兑归来之后,零零散散的情报,都显示了,大兑做准备很久了。 大兑内部更是有传言,早在百年前,大兑就开始准备归来的事。 总不能人家大兑百年前就准备用归来,坑老乾皇一次吧? 人家赌上了大兑国运,赌上了所有人的命,就为了坑你一下? 这事老乾皇自己都不会信。 震皇连忙压下心头杂念,老老实实的调动大震的神朝之力,别给余子清拖后腿就行。 他已经看到,那片金色的海洋,如同退潮一般,从横断山脉向着极寒禁地内退去。 不用去亲眼看,只凭神朝之力的感应,也能确认,大局已定。 极寒禁地扩散的趋势被止住了,重新缩回到横断山脉以西,那边的寒气,应该还能继续被横断山脉挡住。 就是不知道还能挡住多久。 不过,哪怕只有二三百年,也足够大震谋划以后的路了。 大船难调头,大的改变,都是需要大量时间才能稳固下来的。 …… 余子清凌空而立,双臂伸展,眼里冒着金红色的光芒,所有的杂念都消失不见,心里只剩下一个单纯的想法,控制住这里的一切,然后按照计划来。 金色的浪潮,裹挟着弥散的幽蓝色碎片,不断的向着中心卷去。 浪潮越来越高,最终直接与罡风层的力量触碰到一起。 天火罡风,呼啸而下,大日的光辉撕裂了云层,庞大的烈阳之气,比之地面要强了百倍以上。 碎裂的幽蓝色碎片被慢慢的汇聚到一起,随着金色的漩涡,沉淀到极寒禁地核心地带。 漩涡旋转的速度渐渐减慢,维持着一个微妙的平衡,束缚着那些碎片。 当稳定下来的那一刻,余子清心中的其他念头,忽的一下全部冒了出来。 卧槽,一个喷嚏坏了大事。 欸?这我做的? 山君的力量有这么强么? 什么情况? 我什么时候这么强了? 以前获得判定力量的时候,可玩不了这么精细的操作吧。 这次明显是远超九阶的力量,为什么还能操控的这么好? 山君虚影一只手搭在余子清肩头,看着余子清的表情开始出现变化,忍不住笑了笑。 他知道这是余子清自己都不知道什么修成了大兑朝法,也不知道如何用。 毕竟,这东西连法门都没有。 他也不准备给余子清详细说明所有细节了。 什么都不说,不太好,说太多了可能反而不好,就像现在这样,有需要的时候,就能用出来,反而更好一点。 “大哥,你隔空借我点力量,就这么强么? 会不会太多了,你这样分神分力量,那边没事么?” “没事,我提前把我能看到的全部打了个半死。” 山君一副我很有经验的样子,他看了看自己,他已经很久没看到过自己人身的样子了。 “放心吧,能隔空借给你的力量,没多少。 而且我除了力量,几乎一无所有。 除了杀人之外,也不会别的什么了。 这次主要是你出手,我只是辅助而已。 你若是到了十阶,不用我,你也会做的更好。 需要的是你掌握的学识,掌握的方法,还有你的大兑朝法。 力量并不是太重要。” 对于真言宝术就是大兑朝法这事,余子清倒是早就有推测了,并没有什么意外的。 只是,听山君的意思,这次能阻拦极寒禁地外扩,主要靠的是大兑朝法。 他连大兑朝法到底是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就做到了? “真言宝术真的就是大兑朝法么?不是失传了么,我什么时候修成的,我怎么不知道,我连修成第几层了也不知道。” “我又不会大兑朝法,你问我?我怎么知道? 大兑朝法向来只有兑皇能修成,你看我我也不知道。 这法门,我一个字都没看过! 我就知道真言宝术是真言宝术,大兑朝法是大兑朝法,并不完全是一回事。 反正这法门你自己看着办,别随便乱用就行。 随便乱用没什么好结果。” “我倒是想乱用啊,我连法门是什么都不知道。” 山君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中带着一丝深沉。 “不知道法门其实更好,你最好永远也不要知道。 当年初代兑皇,知道法门,便是遗祸之源。 大兑后来的所有遭遇,都跟这件事有关系。 这也是大兑封印术的来源。 那个所谓封印术,本来是很好的,可惜滥用之后,便是取死之道。 太过强大的朝法,本身就是缺陷。 这缺陷不是法门本身,而是对于人来说,是缺陷。 口含天宪,律令成真,一言既出,便是真理。 成则逆天改命,坏则遗毒万世。 你记住了。” 山君轻轻拍了拍余子清的肩膀。 “凡事不要那么着急,慢慢来。 现在,已经不是我族皆为蝼蚁的时代了。 我杀不了某些家伙,那他们也不敢逼我掀桌子。 我什么都做不了,甚至,我也不敢轻易做什么,因为我不知道是好是坏。 我不像你们,你们可以辨别出来,能看的很远。 你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好也罢,坏也罢,总要尝试。 好了,我走了,剩下的事,你自己看着办吧。” 山君的身形化作光辉,慢慢散去。 群山深渊之下,巨大的眼睛骤然睁开,山君幽幽长叹。 而后他转头看向黑暗的更深处,自顾自的道。 “你们这些扑街仔,已经想要出去想疯了吧?” 黑暗深处,什么动静也没有。 这么多年过去了,他们再蠢也该记吃记打了。 谁敢搭腔,指不定又是一顿暴揍,全部装死好了。 反正有山君在,他们谁也别想逃出去。 别看这次山君似乎隔空投出去了不少力量,还分神了,看起来是机会。 实际上,分个屁啊。 他们压根就没感觉到这里的力量有什么损失。 只算纯粹的力量,在当年山君就是最强的,放到这个时代,更是毫无悬念的最强。 要不是纯粹的力量,压根杀不了他们,他们这些扑街仔,还能被镇压在这里占地方? 山君又问了一遍,没人敢搭腔,他便有些意兴阑珊了。 他这次可是真心问的,虽然谁敢搭腔,他也不介意将其一顿毒打。 没人理会,山君便拿出五个玉圭,自顾自的听。 最近频段越来越多了,同一时间段内,都有好些个了,竞争倒是越来越激烈。 这却是方便了山君打发时间找乐子。 听着其中一个频段,又开始讲述历史,顺便黑老乾皇,山君便乐呵呵的听着。 …… 余子清落到地面,心里还在琢磨山君的话。 这次整个过程,他可都是有自我意识,完全自主操作,只是那个时候太过专注了而已。 他还想问问,山君当时用了什么办法,帮他将杂念镇压的。 在一瞬间就让他进入到那种极为专注,如同顿悟的状态里。 他挺想学这招的,还没开口问到这茬,山君就先走了。 也不知道是不是地洞之下那些混蛋,又开始闹腾了。 回头就督促下自在天加把劲,争取早点把天魔王取代了。 也让山君能省点力,省点心。 要是能学到点东西,就更好了。 这个莫名其妙的大兑朝法,好像特别强,但是限制好像也同样很大。 就像现在,余子清想施展,都不知道这东西怎么施展。 就像手里压根没有剑,却非要用剑把敌人捅死。 不过,山君说的那些东西,他倒是能理解大兑朝法是个什么玩意。 像是言出法随,却又明显不一样,而且强得多。 因为山君说,大兑封印术,就是来自于大兑朝法。 这也算是化解了余子清积压了很久的疑惑。 他早看出来,大兑封印术,本质上跟封印术毛关系都没有。 他可是学过封印二姓的封印术,人家那才是正儿八经的封印术。 大兑封印术从头到尾都跟一般封印术没什么关系。 现在算是懂了,难怪大兑封印术需要消耗的是大兑国运,神朝之力。 山君说事情的事情,一向很谨慎,不太愿意说的太明白。 这次也没说明白,但有了关键提示,余子清琢磨了一下,大概就有了推测。 安卓苹果均可。 大兑朝法,只要施展成功,那说出口的东西,就一定会是事实。 而大兑封印术又来自于大兑朝法,是初代兑皇整出来的。 回忆了一下他去过的那些封印,诸多细节,现在他就有了一个推测。 大兑封印术就是弱化的青春版大兑朝法。 降低了施法难度,也有明确的法门,威能自然也远没有大兑朝法强。 可本质上,却还是借大兑国运,消耗神朝之力的大兑朝法的后代。 同根同源。 按照大兑的说法,大兑封印术封印的就是灾难本身。 若是在灾难发生时,无法顶得住,或者来不及顶得住,就可以将灾难本身封印。 山君都说,大兑朝法太强,那么以大兑朝法来化解,口出真理,强行更改事实,会怎么做? 不考虑消耗等等,最直接的便是指着即将落地的陨星说,这颗陨星不会坠落了。 说出来的便是事实,那结果便会强行被锚定,中间无论怎么做,结果都一定会是这样。 当然这是最理想的情况,比如初代兑皇正好就在这,而且他也不惜消耗去施展了大兑朝法。 可实际上,一个神朝,从来都不可能是一个人做完所有事情的。 大兑本就多灾多难,按照山君所说,初代兑皇肯定也不是什么冷酷的人,他肯定会不忍,所以整出来了大兑封印术? 若是弱化的青春版大兑朝法,遇到灾难,会发生什么? 余子清思索了一下,可能就是在灾难即将落地之前,指着灾难说,灾难会被化解。 消耗大兑国运,施法成功,然后只锚定了结果。 偏偏力量也好,玄奥也罢,都差的太远,根本无法补上中间的过程。 到这一步,余子清就觉得自己很熟了。 整个过程,大概率都会卡住。 灾难既没有被化解,也没有落地。 最终化作了一个所谓的封印。 后面的人,再跟下副本似的,补上中间的过程,促成“灾难被化解”这个从一开始就被锚定的结果。 这种卡漏洞的方式,余子清可太熟了。 不得不说,初代兑皇局绝对是个天才。 考虑到当时的年代,那时候的混乱,四面环敌,多灾多难,这个东西,不知道能挽救大兑多少人,多少强者。 若是易地而处,余子清可能也会做一样的事情。 因为可能当时,没有靠这个东西力挽狂澜,就没有以后了。 只是到了后来,大兑封印术滥用,又有敌人暗中搅和布局,好好的一个东西,却成了灾祸根源。 余子清多少有点理解山君了,山君应该是真心觉得,他做一件事的时候,无法确定长远到底是好是坏,所以不敢贸然去做。 就像初代兑皇,在最初的时候,他能想象到丁卯末期的景象么? 可能那个时候,他还在为保住了有生力量而高兴吧。 若没有他保住大兑最初的底蕴,那大兑可能压根没有丁卯纪年。 余子清有些恍忽,很多时候,一件事是好是坏,哪能黑白分明,分的清清楚楚。 他有些理解山君给他说那些话的意思了。 他没有法门,可能会更好。 平日里,也的确最好不要用到这门朝法。 余子清站在原地想了很久,最终还是放弃了去挖掘大兑朝法,放弃了去寻找所谓法门。 回过神来,襄王已经在远处等了很久了。 眼看余子清转过身了,襄王便低眉顺眼的凑过来。 “小叔,我二叔想要见你,跟你聊聊。” 叫卿少爷,那是公事,现在这声小叔,就是私下里亲近的称呼。 当然,现在襄王也不觉得这声小叔有什么别扭的了。 处理政务,掌管大震,他可能不行,可修行上,他可是有数的强者,眼力劲还是有的。 他最是明白,想要像余子清那样举重若轻,竟然就阻止了极寒禁地外扩,根本就不是力量够不够强,境界够不够高的问题。 他想起来,他爹在几十年前,就曾经告诉过他,境界对锦岚山的人,尤其是某几个人来说,压根不是太重要。 现在襄王终于切身体会到了,这个不重要,到底是什么意思。 余子清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襄王。 “哟,之前怎么都不舍得叫人啊。” “之前是公事,自然要郑重点。”襄王面不改色心不跳,脱口而出。 余子清遥望向远方,知晓震皇怕是已经知道他另外一个身份了。 “你二叔在哪?宫城里么?” “我二叔就在附近的小城里,借了个酒楼后厨,说是要亲自做一桌子菜,请小叔去赴宴。” 余子清点了点头,震皇可真讲究,知道他不想暴露身份,便在外面亲自下厨,算是给足面子了。 “带路吧,别让你二叔等久了。” 正文 第三七一章 新的旧消息,风起乾西(5k) 大震的小城,看起来的确远没有大乾的繁华。 这个时节,便是大震最温暖的东南部,其实都是冬天,更别说内陆地区,靠近横断山脉的西南部。 小城内看起来有些萧索,街上行人不多,唯独城门处,能看到一辆辆异兽拉着的大车。 一些身上冒着热气,五大三粗的汉子,穿着兽皮坎肩,吆喝着进进出出。 余子清还能感应到,那一辆辆大车上,弥漫着有些不太稳定的波动。 那都是刚刚开采出来的某些矿石,没有经过初步处理,都不太稳定。 一般矿场里,都不太可能只产出一种矿石,都是各种矿石混杂,而且很多时候都会混杂一些纯度不高的各种灵玉。 成分太过复杂,不太稳定,就只能这样子运输。 若是放到储物戒指之类的地方,若是堆积太多,弄不好就炸了。 一般都是就近完成初步的分拣、熔炼、淬炼等等。 等到这些都完成了,才是市面上流通的某种原材料。 要是再高级点的复合材料,基本就都是炼器师亲自小批量炼制的。 毕竟,每一块材料之间,其实都有一点微小的差距。 低级法宝用倒是无所谓,用在高级法宝或者阵基上,那一点点微小的差距,最终影响就会很大了。 一百跌百分之一,和一亿跌百分之一,结果是完全不同的。 而现在需要的大项目,建造超大型化灵大阵,大震是预定了一座,大兑自己规划了三座。 那所需要的资源极多,一个大项目,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 因此衍生出来的产业链,才是对大震最有帮助的东西。 哪怕这次大项目结束,大震也有新的支撑点,可以继续做别的项目。 毕竟,大震的矿产其实很多,特有的也很多,而且北部四季如冬之后,其实也会产生出不少独有的材料。 大兑给了一个大项目,还不用先付钱,让大震来完成转型,便会避免中间这段混乱期。 余子清只是看到这里的冰山一角,看到城门处熙熙攘攘的人群,大概就知道,一切都还算顺利。 可能前期的准备工作,前期的建设,都可以开始了。 他猜震皇这次要见他,不只是为了当面道谢,可能还要谈谈超大型化灵大阵的事情。 小城的一座酒楼里,震皇撸着袖子,亲自在厨房忙活。 他没有带其他人,只是独自一人,给了酒楼一笔钱,借了个厨房。 襄王带着余子清抵达的时候,便看到震皇一手端着个大盘子,一手拎着一个酒坛子,阔步走来。 “来了啊,先坐吧,还剩下俩菜,马上就好,我这很久都没下厨了,幸好手艺还没生疏。” 震皇大笑着招呼,也没那么多客套。 片刻之后,震皇端着最后一菜一汤走进包厢里,顺便瞥了一眼襄王。 襄王一看那眼神,立刻道。 “二叔,你跟我小叔聊,我去外面看着点,不会让人来打扰你们。” 襄王说完,立刻一溜烟的跑了,还真去酒楼外面守着。 震皇坐下之后,拍开泥封,一股子清冽的酒香浮现,还带着一丝奇怪的茶香味。 “我知道阁下喜欢喝茶,不喜饮酒,这坛子酒呢,是用当年的悟道茶唯一一次结果之后,其果实酿的,茶香醇厚,酒香不烈,用来解腻倒是挺合适的。” 震皇亲自给斟了酒,端起酒杯,道。 “虽然俗了点,不过还是得当面先道个谢。 为这次的事,也为之前的事。 多谢阁下。” 震皇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余子清举杯示意。 “客气了。” “来,尝尝我的手艺,我幼时,跟着我大哥,就是我在掌勺。 每次偷吃了养的灵兽,也都是大哥替我挨了打。 其实啊,灵兽一点都不好吃,太过寡淡,只是稀少才老惦记着。 我倒是喜欢牧民养的牛肉。 这次也是我亲自去挑的一头牛,快尝尝吧。” 余子清尝了尝那盘辣炒的牛肉,味道的确特别好,至少材料,就比锦岚山搞到的好。 “味道很好,材料也很好,回头给我匀点,让王富贵来处理。” “好。”震皇露出一丝笑容,一口应下。 “我来的路上,也看过这边的原材料产出了,不知这边准备的如何了?” “一切都在按计划进行,这两天就可以开始了。” “不用再等了,先期的准备,已经可以开始了,我回头去给那些人说一声。” “选址也已经选好了,你们尽管来就行,所需任何东西,能满足的都会给满足。” 震皇暗暗松了口气,他的确是想谈谈超大型化灵大阵的事情,没想到余子清却先替他开了话茬。 三言两语,这个大项目的事,就被略过,大家心里都有数了,具体细节,那也是下面的人去办,基本的基调算是定好了。 一边吃,一边喝,俩人都心照不宣,没人提到身份的事,都是聊些其他的事情。 聊聊游震,聊聊在大震闹腾的顾石头,还有那些去锦岚山接收毒打的年轻人。 再聊聊修行,聊聊炼体。 等到聊的差不多了,话题拓展开的时候,余子清才问道。 “不知伱知不知道朝法?” 震皇神色一凝,点了点头。 “我也是前些年才知道有这么个东西,只是我没找到更多的记载。 只知道此乃神朝朝法,大震的早已经失传。” “嗯?”余子清神色一动:“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在大兑归来之前,化灵大阵出世之后。” “那你知道大震朝法的名字么?” “朝法不是名字?”震皇问出口的瞬间,就明白朝法并不是名字。 “就比如,大乾朝法,天荣宝术。 此等宝术,最大的特征就是根本没有同名的法门。” 震皇若有所思,沉思了片刻。 “我在大震的记载里,看到过有宝术之名,还没有一名两术的,只有三个。 一个是真言宝术,一个是灭生宝术,一个是慎止宝术。 真言宝术倒是记载挺详细的,外面都有,只是法门失传了。 灭生宝术只有寥寥数语,据说是一门大杀伐宝术,也同样失传了。 慎止宝术记载很少,寥寥数语,据说是像是封印术。 这些年,偶尔就会有很多失传东西的信息被挖掘出来。 这并不是正常的,对吧?” “对。”余子清点了点头,当然不正常。 震皇一听这话,也没多问,直接道。 “好,回头我会差人将新挖掘出来的信息整理一份,给你送去。” “有劳了,若是有上古,或者上古之前的记载,方便的话,给复制一份。” “这有什么不方便的,回头我差人去处理。” “多谢。” “你这也太客气了,来,喝酒。” 余子清跟震皇在里面吃肉喝酒,襄王蹲在酒楼门口守着喝西北风。 等了半天,才见震皇亲自将余子清送出来。 “若是忙完这段,我也要出去走走了。 很久都没见我大哥了,也该去看望一下他了。 到时候也会去大兑拜访,到时候就叨扰了。” “欢迎之至,是时候告辞了,接下来会有人来对接。” 余子清取出飞舟,落上飞舟,飞走。 等余子清飞远了,震皇才瞪了襄王一眼。 “你也不说送送你小叔?” “啊……” 襄王有些无语,连他二叔都一口一个你小叔了。 “可是来的路上,我小叔就说,让我立刻去准备处理地基的事。 超大型化灵大阵乃是重中之重,若是布成,大震就不会像现在这么难了。 而且还要考虑接待保护院首的事。” 震皇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行吧,你去准备吧,这事的确是你去做最合适。” 襄王领了命,还真就直接飞走了。 等到襄王飞走,李星晨从城外飞来,悄悄落在震皇旁边。 震皇遥望着天边的遁光,忽然开口。 “你说,我要是立襄王为储君,如何?” 要是别的人,李星晨可能不敢乱搭腔,不过是襄王,他就老老实实的道。 “襄王殿下怕是不愿意的……” “是啊,可惜了……”震皇有些遗憾。 只论手腕,处理政务,掌管神朝的能力,襄王的确是差了点。 之前连自己的封地,都是放养的。 也幸好襄王不是贪婪的人,不然的话,这般放养封地,若是再加税,封地里的人,怕是活着都很难。 可是,实力够,能力不够,也能从别的地方弥补啊。 游震还在,现在他一口一个小叔的人,都成了兑皇,再加上锦岚山禁地,饿鬼,饿鬼商号。 说实话,能力再强的人,能做的事情,可能都比不上襄王厚着脸皮去叫两声小叔。 就是不知道身份,襄王堂堂一个九阶强者,老老实实的称呼小叔,才显得真诚。 震皇站在皇帝的立场去考虑也好,为了大震也好,他是真的有想法,推襄王上位。 但很显然,这想法也只是想法,游震不会同意,襄王也不会同意。 他只能暗道可惜,也不勉强。 “之前让你注意宗室里的年轻人,都注意的怎么样了?” 李星晨拿出一本金册,呈给震皇。 “所有年轻人,包括新出生的,都在这里,都有详细记载。” 震皇翻了翻,从中选出来三十个。 “这些,着重注意一下。 人品没问题,天赋也不错,意志坚定的。 以后送到锦岚山历练。 告诉他们,出了这个门,生死有命,死了活该。 有犹豫的,畏惧的,就立刻剔除,不必勉强。 还有这十几个百岁之内的,送出去历练。 不准他们在外以宗室身份,给他们准备另外的名字和身份。 也不用管他们去哪,做什么,都不必插手。” 李星晨心里一紧,知道以后的储君,可能就是这些人里出来的。 不过,这么放任,到时候恐怕会有不少人陨落。 李星晨记下了所有人的名字,知道接下来,他恐怕是要记下这些人的一言一行,所有的一切。 这些家伙的所有一切,都会变成参考。 李星晨看了看,名单里的人,不少可都是襄王的后辈。 而且,本身就有人,已经在锦岚山历练了。 李星晨默不作声,心里暗暗猜测,这储君,最终怕是会从襄王一系里产生了,陛下这是下了决心啊,以后怕是又少不得一番闹腾。 “回去之后,你去搜集些记载,这些年新挖掘出来的信息,所有有关上古的记载,还有上古之前的记载,都给整出来,然后给送到锦岚山。” 震皇叮嘱了李星晨一句,转身离开。 他的确有点想法,襄王不能立为储君,那就在襄王的直系后辈里找。 慢慢看,反正要是真的有各方面都合适的,那自然是最好。 回到了宫城,震皇独自一人,去打开里一扇暗门,进入到地下。 下方庞大的地宫之中,无数的流光在这里飞跃。 还有一扇扇石门,伫立在地面、石壁、半空中。 震皇沉声念诵。 “朝法。” 下一刻,便就见那如同无数萤火之中飞出来一道,落在其中一扇石门前。 震皇伸出手一抓,那萤火便化作一把钥匙。 打开这扇石门,震皇迈步进入石门,消失不见。 …… 余子清乘坐飞舟,没急着折返,他越过了横断山脉,向西望去。 目光中,依然是那片幽蓝色的天空,只是现在却没了向外扩散的趋势,如同一个巨大无比的漩涡,缓缓的转动着。 那弥漫至少数万里范围的幽蓝色天空,余子清怔怔望着良久,才转身离去。 其他的事情,倒是可以让别人来管,可超大型化灵大阵,关乎的可不只是大震,以后大兑也是要有的。 余子清必须亲自来关注这个东西,可能还要亲自参与进来。 他要将这个东西,化作大兑或者锦岚山的新名片。 坐在飞舟上,余子清拿出小桌板,在上面书写道。 “那些邪道追踪的怎么样了?查到什么了么?” 很快,几个呼吸之后,小桌板上的痕迹,便组成了字迹。 “追踪到一些小虾米,真正的领头人,逃走了。 谜语人在其他神朝,不太好高调。 哦,老宋说,有一些进了大离,有一些逃往深渊,还有一些逃往大乾。 他说,肯定是有当地的地头蛇接应。 不然的话,不可能老宋和我,再加上追踪的谜语人,都找不到逃往大乾的那些邪道的踪迹。 老宋问,需不需要动用一点他的关系?” “不用,大兑内现在没有邪道修士了,是吧?” “对,大兑内自上而下,还有三地祇暗藏,只要发力,他们根本别想躲。” “好,我明白了,让老宋继续处理就行。” 老宋好不容易才从大乾脱身,余子清可不想他贸然暴露。 …… 大乾西北,与夔侯国交界的地方,一群邪道修士,跨越了界限,进入了乾西。 他们没有人飞遁在高空,而是以石俑马拉着车辇,在立地三尺高的地方,一路窜行。 缩在车辇内,连气息都不会外泄。 车辇内空间不小,一群邪道沉着脸坐在那,没人说话。 他们都不太敢信,这次是被夔侯国内的强者追杀,逃出了夔侯国。 他们之中的领头人之一,本来说是去见夔侯国主。 谁想到,却被夔侯国主弄死了,这个时候,他们才知道,夔侯国主竟然这么强了。 只言片语之间,说是那个领头人之一,跟夔侯国主的贴身强者有仇,当年对方的血亲,被领头人之一拐走死掉了。 可他们却知道,那个去见夔侯国主的领头人,从来就没干过人牙子的事。 但邪道修士嘛,具体如何,他们也不敢保证,真正的原因也没人知道了。 夔侯国主向来很少在核心利益之外的事情上翻脸,他们也只能默认,这次是有人犯了大忌。 一行人潜入乾西之后,便在荒野之中分开。 “夔侯国最近不能去了,那夔侯国主实力莫测,诡异的很。 大兑也太麻烦了,就从乾西开始吧。 一切都照计划进行。 记住了,我等承天而行,总有一天,邪道便是正道!” 一个个邪道修士,眼中带着狂热,意志坚定,各自选了一个方向离开。 数日之后。 乾西靠近大兑的边境,有一个邪道修士,驾着石俑马车,贴着地面,疾驰而过。 这里本就没多少人了,边境地带所有的凡人,自然村落,几乎都全部搬到大兑去了。 随着车辇飞驰而过,似乎一切都没什么变化。 但入夜之后,一条小青蛇,从洞中钻出,昂首对着皓月,吸收月华。 下一刻,便见小青蛇身上的力量,出现了一丝紊乱,转瞬便力量失控,暴毙而亡。 第三天。 乾西的北部,一个小修士,结束了一天的忙碌,静心修行不过半个时辰,面色便开始了变化。 他的脸色忽青忽白,其内的力量,如同有些失控了一样,变得暴烈。 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他张口喷出一口鲜血,整个人瞬间萎靡,倒在地上,面若金纸,眼中又是恐惧又是茫然。 第七天,乾西的一座小城里。 一群从周围招收来,有炼气天资的幼童,被聚集到一座小院里。 这里是本地城主给下面人的机会,有天赋的孩子,前期修行的资源和教导,都会被人包了。 今天就是这群幼童入院,正式开始修行的日子。 有教习亲自教导,很快,就有天资聪慧点的孩子,吸纳了第一缕灵气。 当将那第一缕灵气炼化,化作第一缕力量的时候,幼童身上骤然浮现出一丝紊乱的波动,气直接散了。 本来教习还没当回事,初学者的确会这样。 但是,当一天下来,第二天,甚至第三天,所有成功吸纳第一缕灵气的孩子,统统都是一样的结果之后。 再傻的人,也知道,这是出大问题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三七二章 爆发扩散,石片的融合(5k) 在道院出现问题三天之后,其他地方也开始陆陆续续出现问题。 小城的城主,此刻正阴着脸,看着眼前的几个后辈。 一个才几岁大的小孩子,都是今年可以开始基础修行的。 几个小孩子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一脸认真的寻找气感,吸纳灵气。 他们身后,一个满头白发的七阶大修士,正亲自出手,辅助他们开启修行。 一切似乎都很顺利,每个小孩子都顺利吸纳了第一缕灵气,然后配合着呼吸吐纳,让灵气游走全身,蕴养出属于自己的第一缕力量。 那大修士眉头紧蹙,什么问题都没有察觉到。 可是当修行结束,大修士收手之后,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有一个小孩子体内的那一缕力量,出现了一丝紊乱。 旁边的大修士立刻出手帮忙,那一丝紊乱便随之消失。 然而当他收手之后,紊乱又跟着出现,不到半柱香的时间,那一缕力量便彻底失去控制,跟着当场散气。 看着几个满脸慌乱,小脸如同白纸一样的小孩子,城主挥了挥手,让人将他们带下去。 “如何?” 那白发大修士一脸担忧,斟酌了一下道。 “具体为什么,老朽也不清楚。 那一丝紊乱其实极其微弱,微弱到其实还远不如交战之时的波动。 对我等,甚至于只要正常修行了一两年的一阶修士,其实都没什么影响。 哪怕我等也受到影响,其实也是完全察觉不到的。 可对于这些尚未入门的小家伙来说。 那一丝极其微弱的紊乱,便足以让他们无法凝聚力量。 除非有人不眠不休,连续助其稳固至少三个月,不,半年以上。 否则,靠这些小家伙自己,怕是很难入门了。” 此话一出,城主脸色更沉了。 “立刻上报吧,这已经不是我们能解决的问题了,出大事了。” 消息层层上报,为了预防传达出问题,这边用了三个渠道传递消息。 正常的上报,加上通报锦衣卫,让锦衣卫上报,再加上加急状态时才能用的鲲游。 城主走出宅子,遥望着外面熙熙攘攘,知道他这个位置怕是坐不成了。 哪怕他只是乾西的一个小城主,可是觊觎这个位子的人也多了去了。 他连自己的后辈都帮不了,他便再也没有捂盖子的想法了。 因为就算是他,下了血本,也不可能让他的后辈,每个人都能成功入门。 让一个修士不眠不休坚持半年,不容分毫差错,帮一个小孩子入门。 若是天才还好,若是天资一般,可能就需要更久。 这就代表着,起码需要一个四阶,甚至是五阶的修士来做。 而且必须是气脉绵长,根基扎实,人也不骄不躁。 还需要配合的小孩子,也能保持这种不骄不躁半年,甚至更久。 前者还好说,可那些小孩子,如何能这般坚持半年? 按照这两天传来的消息,不止是他城池所在的地方是这样,还有其他城池,也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一想到这个,城主就感觉浑身发冷。 若是短期内还好,可若是很久都找不到原因,找不到解决办法。 那修士就断代了。 再也没有新入门的修士,或者只有极少数大势力,还能继续培养出极少数修士。 若是等到境界高的,随着时间流逝,一个个都死去,后面会发生什么? 事实上,低阶修士的数量才是最多的。 那些一二阶的修士,能活个二三百年就不错了。 仅仅只需要二三百年,就能让修士大范围断代。 只是想想,他就开始冒冷汗。 …… 乾西的东部,八千里加急送信的信使,快要飞出乾西,落在地上休息,恢复真元的时候,他的身下,大地无声无息的化作泥潭,一个翻滚便将其吞噬了进去。 安装最新版。 锦衣卫的探子,现在还在乾西的本就不多。 因为新的指挥使还没选出来,好几个人争的厉害,下面的探子都要开始站队了。 原本在乾西的力量,都被抽调走了不少。 如今还留在乾西的,基本就是些边缘人,要么实力不够,要么就是能力不行,要么就是没什么背景的孤狼。 乾西出了大事,能调出来送信的人里,最强的也不过五阶而已。 而这个探子,也无声无息的消失在荒野里。 而另外一个送信的鲲游,也落在一片荒野的山谷里。 山谷之中迷雾重重,泛着一丝诡异的力量,鲲游在里面不断的兜着圈子,怎么都无法离开这里。 传递消息的渠道,都被阻断了。 哪怕阻拦不了太久,乾西这边,发现久久没回应之后,肯定会用更多的渠道传信。 但拖延的这点时间,也足够那些游走在乾西,驾驭着石俑马车的邪道,踏遍乾西所有地方了。 …… 余子清这边刚回到大兑,就接到桌子妖怪紧急传讯。 “出大事了,捅破天的大事。” “我已经到大兑了,马上就到。” 余子清眉头一蹙,施展跬步,一步跨出,直奔谜语人总衙而去。 短短一个时辰,余子清便进入到老宋的办公室。 那张桌子上浮现出一张人脸,桌子妖怪一脸惊悚。 “乾西出大事了。” “乾西?”余子清微微松了口气,还以为是大兑出什么大事了:“你慢慢说,什么情况?” “最近几天,我接收到了不少信息。 乾西开始出现凡人无法入门的情况,凝练出第一缕力量之后,立刻就会紊乱散气。 仅仅几天,就呈现出爆发趋势。 乾西过半的地方,都有这种消息出现。 包括一些乾西的大势力内部,都有幼童无法入门的情况。 哪怕有高手亲自出手帮忙,只要停下来,立时就会溃散。 可能已经出现好些天了,这几天开始了大面积爆发。 而且,除了乾西之外,别的地方却没有。 甚至于,别的地方连消息都没有。 锦衣卫总衙内,更是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不正常,太不正常了。 哪怕那些家伙最近为了争指挥使的位置,都快打出狗脑了,那也不至于什么都不知道。” 宋承越沉着脸接话。 “肯定是有什么人,阻断了情报传递。 我带出来的人,甭管是好是坏,能力肯定没什么问题。 这种大事,没人敢藏着掖着。 而且,只要乾西的人不傻,必然是多渠道送信。 一点消息都没有,必然是有人刻意阻拦。” 余子清面色一沉,看向桌子妖怪。 “最初的消息,是哪天开始的?” “我收到最初的消息是在五天前,但这个肯定不是事情出现的时间。” “也就是说,最多十天时间,乾西一半地方,就都出现了同样的情况?” “大差不差。”老宋补了一句,给出了判断。 “老宋你自己去跑,你十天时间,能转遍这么多地方么?” “勉强吧。” 老宋一琢磨,顿时沉下了脸。 “这明显是人为的,而且人数肯定不少。 再加上阻断情报传递的人手,这就必须要有本地有势力的人参与。 真是疯了,乾西还有这种坑自己的蠢货? 可要不是乾西的人……” 老宋阴着脸,还真不敢给打包票了。 他当了这么多年的锦衣卫指挥使,大乾是个什么鬼样子,他当然最是清楚。 哪怕是大乾的琅琊院,都是沾了满屁股屎。 更别说各种错综复杂的利益关系。 他在大乾得罪人多,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因为你惹了这一家,指不定就会损害到其他四五七八家的利益。 扯什么立场都是扯澹,而且他也不觉得大乾的大部分势力有什么立场。 早上偏向这边,晚上偏向另外一边,那都是很正常了。 老宋早就总结出来了,直接省略掉乱七八糟的东西,他们的立场就是“站在对老子有利的地方”。 “那边现在知道为什么会这样么?”余子清眉头紧蹙,看向桌子妖怪。 “不知道,只是这东西,似乎会弥散开,什么都感觉不到,什么也察觉不到,可是就是受影响的人越来越多,扩散速度非常快。” “有向着大兑扩散的趋势么?” “有,乾西的记载跟不上实际,估计现在已经快到乾西边境了。” 老宋站起身,道。 “我要去见一下甲十四,必须封锁边境线了,不能犹豫,犹豫就晚了。” 桌子妖怪偷偷瞥了一眼余子清,什么话都没说。 老宋急匆匆的离开,他都没注意到,余子清为什么能直接出现在谜语人总衙里,还压根没人来问一声。 “我可什么都没说。”桌子妖怪连忙撇清关系。 “没人怪你,老宋这是?” “因为现在这事,不是他能直接做决定的。 大乾曾经出现过类似的事情。 如今的情况,乾西边境的人,本来就有不少,在不断的往大兑迁徙。 若是乾西的事情闹大,知道的人越来越多,彻底压不住的时候。 那些人想要来大兑,是拦着还是放进来? 拦着的话,受影响的就是大兑,前面好不容易有的布局,就会有了污点。 放进来,万一大兑这边的人也开始受到影响呢? 这种事,总要有人来当坏人来背起所有的黑锅。 之前在大乾,老宋的角色就是这样。 不然以他的性子,怎么可能得罪那么多人。 他死了,连个有嫌疑的凶手都不太好找。 因为全部都有嫌疑。” 余子清沉默了一下,吩咐了一声。 “随时注意着,有什么问题,立刻汇报。” 余子清转身离去,来到老张这。 给老张说了一下事情,老张也是眉头紧锁。 “会扩散?而且不知道如何扩散的?” “对。” “本来东部边境就防卫森严,直接封锁吧,绝对不能让其扩散到大兑。”老张当机立断,没有半点犹豫。 “陛下,大兑可经不起这种事。 若是低阶修士断层了,以后高阶修士也会断层。 大兑跟大乾不一样。 大兑九成九的修士,都是低阶修士。 臣不能做事这种事发生,臣立刻下令。” 余子清轻吸一口气,没让老张去背这口锅。 “传我命令,东部边境封锁,就说邪道肆虐吧。” 大兑的确耗不起。 大乾的修士结构经历了无数年,很标准的金字塔结构。 可是大兑不一样,大兑是下三层很大很厚,而且有越来越厚的趋势。 这是底蕴,是以后发展起来的底蕴。 哪怕这座金字塔的极限的确够高,可是大兑中间层却少,中上层也少。 若是乾西的东西,真的能弥散开。 最多二三百年的断层,大兑积累的底蕴,就会被废掉一大半。 到时候,可未必会有如同在封印里那样,可以安安稳稳一心发展的大环境。 余子清亲自下令,还盖了玉玺大印,让境内三类地祇配合。 这边刚说完,甲十四便出现了。 老宋去找了他,说明了事情严重性,甲十四自然不敢耽搁,直接过来了。 过来之后,看到那封旨意,甲十四微微一怔,什么话都没说。 老张看着甲十四,给他一个眼神。 “交给臣来办吧。” 甲十四接过旨意,离开之后,他便将旨意随手收了起来。 他飞身来到大兑东部,目中刀光闪烁,气息微微一动,便见下方,出现了几位地祇。 甲十四冷眼俯瞰地祇。 “传我命令,即日起,封锁东部边境。” 丢下一句话,甲十四便转身离去,根本没跟地祇们多说什么。 那些地祇都不敢抬头看甲十四,只是感应到甲十四的气息,都在瑟瑟发抖。 古往今来,杀地祇杀的最多的人,绝对就是甲十四。 甚至可以说,第二到第十,杀的地祇全部加起来,都没甲十四多。 甲十四亲自现身发布命令,那效果自然是极好的。 只是甲十四没说,这是陛下的命令。 因为大兑东部,搬迁来的乾西子民已经不少了。 这种命令必然不可能让所有人都觉得英明神武。 陛下很少会针对某一件事,下明旨明召表示具体实施,都是定下大方向而已。 这次直接下旨,为了什么,他最是清楚。 所以,真要惹得乾西来的子民不悦也好,骂出声也好,还是由臣子来担着吧。 老张和甲十四,非常默契。 行动也非常迅速。 有甲十四的名在,大兑东部也没什么变化,也没人敢质疑。 消息还没传过来呢。 同一时间,乾西的那座小城里,那位最先发出情报的小城主,坐在了房间里。 他面前摆着一座玉柱,而且是有频段的玉柱。 他已经没有办法了,他察觉到,有什么力量在阻拦他。 他知晓,肯定就是乾西的势力在做这件事,而且,他的位置已经很确定要没了。 现在就已经开始被架空了,他身后的宗族,已经有人悄悄给他传了话,让他主动退走。 他不甘心,也不愿意,无论是谁要做什么,连那些小孩子,连自己的血亲后辈,都要囊括在内,他没法忍了,也没法顾全什么鬼大局了。 现在,他还想看看,那些人有没有本事,能把玉圭的渠道也给封锁了。 激发了玉柱,小城主沉声道。 “我乃大乾西部,德隆城城主,现在公开昭告天下……” …… 余子清站在大兑东部边境的高空,遥望着远方的乾西。 忽然,他收到传讯。 “快听玉圭,有一个乾西的城主在公开昭告天下。” 余子清拿出玉圭,调了频段,就听到一个沉稳的男声传来。 “……乾西已经沦陷大半,区区十数日而已。 我城中所有孩童,所有未入门的少年,都再也无法入门修行。 所有渠道上报的消息,统统都如石沉大海。 无一人活着离开乾西。 今,昭告天下……” 那声音说完了一遍,就继续从头开始讲起,如此不断的重复。 余子清有些意外,好家伙,终于有人开始这么用玉圭了么。 还是个乾西的城主,这家伙可真有魄力。 余子清遥望着乾西的方向,目力催发到极致,隐隐约约已经看到,有人在地面上,向着大兑这边前行了,都是平民。 余子清闭上眼睛,进入了七楼戒指,呼唤老羊。 片刻之后,老羊急匆匆的赶上来。 “什么事?” “出事了。” 余子清将事情完整说了一遍,然后问道。 “你还记不记得,当年有一种挥洒到洞天里,污染灵气的毒药。” “记得,跟这次的有关么?” “不知道,虽然看起来完全不一样,但我总觉得可能有什么内在联系,所以想请你们出手研究一下,这次是不是也是有人在下毒。” “好,我会带人来。” 这边通知完老羊,余子清就站在高空,遮蔽了身形,遥遥看着那些翻山越岭而来的平民。 等到他们靠近大兑边境之后,余子清目光微微一凝。 有修士,可是孩童,却全部都是普通人。 迁徙队伍里其他所有人,要么就是普通人,要么就是一阶起码算后期了,没有中间段。 这个境界的人,数量可是最为庞大的,而这里一个也没有。 这些人恐怕都是已经受到影响的了。 余子清正琢磨着呢,他忽然察觉到储物戒指里有异动。 他拿出那些特殊的石片,就见其中两片石片,在没有任何力量的作用下,自己飘了起来,而后凑在了一起,慢慢的融合成一片。 而后才重新跌落下来。 余子清拿在手里看了半晌,浑然一体,没有任何接缝,跟之前以邪气相连时完全不一样。 正文 第三七三章 大破坏,惹急了(5k) 余子清沉着脸,看着手中的两片融合成一片的石片,两只手握着两端,手中骤然发力。 体内的力量开始流转,气血爆发,阳神睁开眼睛,还有一道白骨神桥架在中间,所有的力量拧成一股,被精细控制的力量,几乎完全作用在石片上。 然而,那没有任何力量波动的石片,却岿然不动,一点反应都没有。 余子清眉头微蹙,以他的力量,都掰不断融合的石片,看来是真的融合了,而不是如同之前以邪气为链接,暂时拼在一起。 他之前去请教过山君,山君也不知道这东西怎么回事,要如何恢复,反正肯定不是邪气。 至于邪气为什么能将石片拼起来,暂时连接在一起,谁也不知道。 因为这石片跟某个神祇有关,反正肯定跟邪君无关。 这莫名其妙的,余子清也找不到其中联系。 如今,两片石片更是莫名的自己融合,证明一种让其融合的力量出现,偏偏余子清什么力量都没感应到。 想到曾经的极寒禁地,那个时候,他也看不到,感应不到哪里的幽蓝天空,还需要像别人借一下视野。 那么,若是其他神祇,有什么力量,也是他看不到,感觉不到的,应该也是正常。 远方的喧闹声渐渐传来,余子清收起了石片,遥望向乾西边境。 那些迁徙而来的乾西人,已经快到大兑边境了。 要说明确在地上画出来的边境线,那倒是没有,脚下这片地方,其实就是边境缓冲地带。 大兑的人来这里,不算进入大乾,大乾的人来,其实也不算真正的进入大兑。 只是现在,大兑的人,已经有镇守在这里的,阻止任何东边的人越过缓冲地带。 那些强大的修士,未必能拦得住,但拦住这些明显是已经受到了未知影响的普通人,却没什么难度。 余子清遥遥望去,可以看到,两边人已经碰到一起,不多时就开始了争执。 他暗叹一声,不找到原因,不找到解决办法,他根本不敢让外面的人进来。 余子清在这里静静的等着,随着时间流逝,三天之后,又有一批凑在一起的队伍,从乾西来到了边境。 当那些人出现之后,余子清储物戒指里的石片再次出现了异动。 又有两片石片,在没有任何力量的作用下,悬在半空中。 余子清目光一凝,呼唤了一声。 「王子轩。」 没有任何回应,片刻之后,两片石片有一个角对接融合在一起,重新跌落了下来。 余子清拿在手里,若有所思的向着第二波赶来的乾西人望去。 队伍很庞大,少说也有五六千人,应该是分了好几波人凑在一起,组成一个队伍,路上会安全点。 其内最强的修士,已经有四阶了,但是那些十岁一下的孩童,要么是普通人,要么就是已经一阶后期,中间层次的,一个也没有。 除了孩童,其他所有人里,也依然没有刚入门到一阶后期之间的小修士。 也就是说,可能已经成功入门的,都会受到影响散气了。 余子清一步跨出,消失不见,不多时,他来到了甲辰城的小庙。 「有个事,需要你帮忙。 最近你也没砍头可看,随我出去一趟。」 百无聊赖的毁阳魔,自然无所谓了,一口应了下来。 余子清带走了毁阳魔那以红布盖着的牌位,再次来到了大兑东部边境。 「你能感觉到什么吗?」 「好像有一点什么东西,有点熟悉,也有点讨厌 的东西,不是很清晰。」 「先等等吧。」 余子清带着毁阳魔,继续等着。 等了没几天,边境线靠南的一个地方,出现了不少从乾西来的迁徙者。 余子清遮蔽了身形,带着毁阳魔赶到地方,便看到下方的迁徙者已经跟镇守边境的大兑人对上了。 这时,余子清带着的一堆石片,又蹦出来一片,这片石片,跟此前融合到了一起的两片石片,凑到了一起,慢慢的融合。 「感觉到什么了吗?」 「感觉到了,但是想不起来了,只感觉到,以前似乎挺讨厌与之相关的东西,仅次于七阴。」 「借你视角一用。」 余子清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毁阳魔的牌位,一股力量流转,余子清操控着那一丝微弱的力量,化入双目之中。 霎时之间,天地之间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大部分色彩,只剩下黑白灰,还有一丝血色。 余子清向着那两片石片望去的时候,便看到有一缕缕微弱之极,像是即将消散的薄雾一般的灰气,从东面汇聚而来。 而灰气最大的贡献来源,便是地面上那些迁徙而来的乾西人。 小孩身上的灰气弥漫的最多,而后是那些普通人,紧跟着便是二三阶的修士身上,也偶尔会有一缕微弱的灰气浮现。 这些灰气仿佛受到了召唤,不断的汇聚凝结,被石片吸收。 吸收到了足够的分量之后,两片位置应该是相邻近的石片便会主动融合到一起。 随着灰气越来越少,融合了两片便是极限。 随着融合结束,哪怕以此刻的视角望去,石片也依然如同普通石片一般,没有任何特别的。 余子清向着地面望去,这里汇聚的人,他们身上还是时不时的汇聚出一缕缕微弱的灰气。 余子清举目向着远方望去,目力催发到极致之后,便能看到,所有靠近边境的地方,所有有人汇聚的地方,都有薄雾一般的灰气正在升腾。 就像是一股股柔弱无力的狼烟,一道又一道,到超出余子清目力极限之后,隐约还能看到远处依然还有。 余子清有些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果然跟那些邪道有关,只是,这就是让石片汇聚,化出门户的力量么? 那些普通人,普通孩童,再也无法入门,便能催生出修复门户的力量? 情报里说,只有普通人没法入门而已。 可这两天在这里看,就明显的发现了问题。 一阶前期中期的人,一个都没有,二阶三阶的修士,身上也偶尔会开始冒出灰气了。 这鬼东西果然会到处弥散。 余子清想到了之前那些邪道,都往大兑跑,现在想想就惊的后背发凉。 在事情没发生之前,他怎么可能会想到会出现这种事啊。 一想到以大兑现在的情况,若是这个鬼东西,会在大兑弥散开,大兑刚恢复一点的元气,八成会直接再次大伤。 若是不快速解决掉,弄不好几百年都恢复不了元气。 大乾的人口,几乎都在东面那一半,最强的就是乾东,接下来是大乾南北,最弱的必然是乾西。 在乾西都发展的这么快,若是在大兑,会发展成什么样,多少人会受到影响,余子清已经不敢想了。 幸好大兑归来之后,第一波被拉来祭旗的就是那些邪道,之后就觉得事情不对劲,对邪道更是重拳出击,让那些邪道从头到尾都没抬起过头。 甚至后来为了立威,所有敢在这个时候进入大兑的邪道修士,管你干过什么,想要干什么,统统拉去给毁阳 魔表演砍头。 反正这种时候,敢进大兑的邪道修士,全杀了都不会有冤枉的。 现在看来,就是那些邪道想要趁着大兑刚归来,应该一切都不稳,都很混乱的时候,敢进趁机来搞一波大的。 最后被镇压了之后,便就地去在乾西搞一波大的。 反正乾西靠近边境的地方,不断有人迁徙到大兑,只要这些人进入大兑,大兑总不可能把所有迁徙来的人都杀了。 冒天下之大不韪,大肆屠杀凡人,乃是天下大忌。 便是神朝之间打仗,互相扣帽子泼黑水的时候,都很少会用这个理由。 余子清沉着脸,眼里杀机浮动。 他转身离去,将毁阳魔放回到小庙里。 临走的时候,毁阳魔主动道。 「这块红布,你带走吧,明年入秋还回来就行。 杀人的时候带着,我也能顺便感受下。 一般人的话,应该能保证对方是真死了。」 余子清点了点头,毁阳魔的牌位便自己转了个方向,面对着后面的墙壁。 待余子清取下红布之后,牌位的正面,其他人也一样看不到。 走出小庙,甲十四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老宋走了之后,大乾的锦衣卫就跟半废了似的。 让谜语人,去乾西,将所有能看到的邪道,统统抓到边境。 能抓多少活口抓多少。 去找老宋,他会配合你的。 尽快点,乾西已经有个城主,借用玉柱昭告天下,那里马上就会汇聚不少人。」 「臣明白。」甲十四点了点头,他带出来的人里,嫡系心腹,最擅长的就是杀人。 甲十四立刻,余子清立刻又接连传讯出去好几次。 三日之后。 大乾锦衣卫,琅琊院的人,都开赴到乾西。 所有从乾西逃离的人,也都给堵了回去,只可惜,大乾也没有大兑这样,一声令下,上下都会配合的执行力度,荒野之中,也没有那么多河神、土地、山神。 他们根本拦不住从乾西离开的人。 乾西大量的邪道在流窜,还在疯狂的赶路。 等到他们得到消息,乾西的情报已经完全暴露出去了,他们有人继续完成任务,有完成任务的则开始分散开逃遁。 有少数向着北方夔侯国逃去的,大部分都是南下直接去南海。 然而,当少数偷偷逃往夔侯国的邪道修士,进入夔侯国之后,便再也没有了讯息,消失的无影无踪。 夔侯国与乾西边境线不远处,隐藏在参天大树与群山之间,一座青色的九层高楼静静的立在这里。 一个跨入夔侯国的邪道修士,小心翼翼的前行,隐蔽了自己的邪道气息,甚至还不知如何伪装出来,表面上的气息就是一个普通的炼气修士。 他嗅到了山野间的花香草木香,不知不觉间,眼中便蒙上了一层青影,目之所及的一切,都开始慢慢的变得跟实际不一样了。 他以为自己潜入了一座夔侯国的城池,实际上,他是佯装正常,一步一步的走到了山谷,走进了那座九层高楼里。 高楼的顶端,夔侯国主斜倚在榻上,斜眼看着出现的邪道。 「这些邪道是不是忘了,我平日里在意的东西不多,可若是我在意的,那我可是极为记仇的。 锦岚山的饿鬼商号,难得给我们了些许优待条件。 就用这些宰了也没什么后患的邪道来换,那可太实惠了。」 「那也不用殿下亲自来吧。」坐在旁边的女子有些疑惑。 「你不懂,事情既然做了,就要做到位,不留后患。 从乾西进入夔侯国的邪道修士,一个都别想跑。 他们全部都死了,自然就没有后患了。 还能好好拉一下关系。 饿鬼商号能拿到大兑和大震的大项目,哪是那么简单的。 我们只是小国,跟邻居搞好关系是必须要做的。 况且,我接到消息,这些邪道的混蛋,准备断了修士的根啊。 他们这是要断了我的根! 他们都别想好过!」 夔侯国主难得要杀人了,恨不得亲手杀人。 他的青楼事业搞得如火如荼,走了不局限于待在青楼里的额外的高端路线之后,那真的是豁然开朗。 他的修行都顺利了。 以后要是都没修士了,修士都惶惶不可终日,谁还会有闲情逸致来青楼。 他的青楼产业,又不是只有九层楼,一二三层楼难道就不是青楼了? 这他能忍,忍不了,又正好能拉关系,代价只是一些臭水沟里的邪道老鼠,那当然是尽可能把事情做绝,做到完美。 他亲自出手,就是保证了,只要从乾西踏入夔侯国境内,所有的邪道都跑不了。 …… 南海,云鲸遨游在海中,脑袋上顶着黑船。 黑船大祭司站在船头,语重心长的道。 「我们这是船,而且航行速度很快,不用你驮着我们走,你放我们下船吧。」 「你说的,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的。」 「我们是船,要在水里航行!」 「你说的,要用最快的速度赶过去的。」 「……」黑船大祭司无言,云鲸的确比他们快。 之前大岛上的一个很有智慧的老者问他们,能不能帮忙做点事。 一听是要帮那位伟大的大人做事,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赶紧去,蹲守一些邪道而已。 那些一路南下,想要入南海逃遁的邪道修士,怕是做梦都没想到,把余子清惹急了,开始摇人之后,会面对什么。 分散开的邪道,入了南海,天空中便开始下起了淋漓细雨。 乌云蔓延万里之地,已经下了好几天的细雨了。 忽然,一声惊雷炸响,刺目的天雷从天而降,当初劈碎一个邪道修士的防护法宝,将其劈成重伤,落入海中。 不多时,一艘黑船无声无息在海面之下驶过,邪道修士消失在黑船里。 数日之后,余子清接到消息,甲十四也来汇报。 「大乾的人到了,我们的人,还有一些锦衣卫配合,抓到了二十多个邪道,都是实力比较强的,四阶之下的,都死完了。」 「正好,去东北部再接点人,是夔侯国抓到的,还有南海,也有八十多个活口,一起带回来吧。」 又是数日,甲辰城经过三次扩建的地牢里,一座座囚笼里,塞满了一个个邪道修士。 一个个邪道修士,在进入这里之前,就已经吃了不少苦头,重伤的都有过半。 一个审讯犯人的谜语人,打开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块像是浸了鲜血,散发着诡异气息的红布。 他看着红布,都感觉寒毛炸立,仿佛下一刻就会死去。 他托着盒子,看向那些邪道。 「上面的大人,不太有耐心,我倒是希望你们能活着。 我劝你们呐,把知道的都老实交代吧,不然会死的比较难受。」 「我等承天而行,邪道之主必定会再次降临!」有被洗脑洗的严重的 邪道喊了一嗓子。 下一刻,便见那红布飞出,直接盖在他的头上,凄厉的惨叫声,响彻地牢。 等到那人身上都开始蒸腾出死气的时候,惨叫声都还没停止,人也没死透。 足足一炷香,红布飞起,丢下一颗满脸惊恐的人头,回到了盒子里。 审讯者面色发寒,赶紧盖上了盖子。 「可别说我不给你们机会,现在,我要将你们分开了,谁先交代,最差也会给你个痛快。 要是交代的多,价值足够高,那饶你一命也不是不可能。 上面的大人,要的不是你们的命,是你们知道的东西。 懂了么? 机会可不多,把握好喽。」 审讯者说完,一挥手,一座座囚笼便被封闭,彻底分隔开。 他重新坐在那,赶紧给自己倒酒压惊,那红布实在是太邪门了,总感觉随时随地都会要了他的命,而且他还能感觉到,红布似乎根本不急着把人弄死。 人都冒出死气了,凭什么还没死? 他感觉,感觉就像是,那红布专门让人卡在生死之间,承受到最极致的折磨,直到彻底崩溃为止。 …… 同一时间,群山深渊之下的无尽黑暗里,山君的爆吼声,不断传来。 激烈的交锋,可怕的力量波动,越来越强。 不多时,波动慢慢消退,山君重新回到了原来的地方,打开了玉圭。 「你们这些家伙,就是贱骨头,最近越来越不老实了。 是不是觉得虚空中那位,过几百年就能救你们出去了? 问你们想不想出去,又不敢说,完事了就在背后搞小动作。」 正文 第三七四章 最初 无尽的黑暗里,一丝光亮都没有,只有扭曲崩坏,跟黑暗融为一体的东西,在这里不断的摇曳身姿。 还有残余的力量,如同撕裂风暴,不断的撕裂崩碎这里的一切。 风暴之中,一缕缕波动混杂其中,化作只有同类才能听到的低语。 “再这么下去,他早晚有一天,会把我活活打的湮灭掉。” “我也快不行了,我的真形已经很久没有成功凝聚到一起了,那个人似乎越来越强了。” “他只是一个人族而已,为什么他还不死,他为什么不会死?不是说时光站在我们这边么?” 混乱的低语里,夹杂着痛苦的呻吟,这些东西,都被这里混乱的力量风暴掩盖。 无尽的碎碎念里,另外一个地方,传来一缕缕微弱的波动。 “快了,很快了,时机要到了。 地魔尊主怕是再也没机会复苏,但是他该做的事情也都做了。 深渊、虚空、现世之中,都有我们的人,该做的事情,也都都做了。 现在要做的,只是拖住那个人族就行。 他强则强矣,却杀不了我们。 当年最阴险的那几个人族,都已经湮灭在时光里。 他们把我们坑到如此地步,也快结束了。” 随着黑暗之中的风暴,渐渐平息下去,隐藏在风暴之中的细微波动,喃喃低语,也随之消散。 黑暗之中,重新安静了下来。 这里蠕动扭曲的庞大东西,还是慢慢的自行恢复。 等到一切都恢复完成之后,喧闹和混乱便重新开始。 山君的怒吼声,在黑暗之中炸响。 “真是贱皮子,欠收拾。” 可怕的力量,化作的风暴,又在黑暗里掀起。 痛苦的哀嚎此起彼伏,一些潜藏的不够深的魔物,被卷入其中,转瞬便化为齑粉,让这里浮动的凶威更胜一筹。 一头身形足有三千丈高的大妖魔,被越来越没耐心的山君卷入风暴里,剥皮剔骨,崩散出的庞大魔气,被远超其的风暴镇压卷入,让那些魔气一点一点的强行湮灭掉。 最后只剩下一具骸骨,被山君随手收走。 挨完一顿毒打,天魔王已经扭曲崩散不成样子,九念大王也被迫化为一团不可名状的东西,在黑暗之中哀嚎着翻滚。 黑暗之中,绵延百万里地,尽数是风暴的囊括范围。 山君不知为何,这一次是如此的暴怒,领头的几位,险些被打的彻底崩散,难以恢复。 好不容易养出来的魔头,小魔头死伤难以计数,大魔被活活捏死了七个。 这一次,等到山君退走,风暴依然持续了很久,那些家伙想要趁着风暴密谋什么事,都得先浪费大半时间来哀嚎恢复。 地洞之下,山君的眼中闪耀着怒火,要不是他记得上次断网有多难受,这次先保护好了玉圭,指不定玉圭库存又要消耗不少。 玉圭里还在传出声音。 “……现在你们明白了吧,这大乾的事情,复杂着呢,根本不可能是某一个单纯的原因……” 听到这,山君眼里的怒火更盛。 果然错过了,错过了最关键的地方。 听其中一个频段,讲各种小故事,然后他很闲,闲到每期都不落下之后,忽然发现,每个小故事之间都是有联系的。 今天一听,果然,每个都有联系的。 然后,没然后了,到了最关键的时候,黑暗深处那些混蛋,又开始闹腾。 他又不可能暂时不管那些混蛋,先去听故事。 他还是分得清楚轻重缓急的。 可是,追了这么久,今天却错过了这期最关键的地方,能不火大么。 山君越想越气,向着黑暗深处看了一眼,又去殴打了那些还没恢复的家伙一波。 回来之后,思来想去,捏碎了余子清的一枚玉简。 “有个事,你能不能让玉圭后面讲故事的那个人,重新再讲一遍?” 余子清正在前往甲辰城地牢的路上,忽然就接到了山君传讯。 他站在原地,眉头微蹙,念头一转,五官都快皱在一起了。 山君不至于吧…… 这是错过了某些广播内容? 余子清有些无语,斟酌了一下语言。 “大哥,我之前给你的一批玉圭里,还有一张纸,上面是说明书。 哦,就是说明怎么用的。 因为这批玉圭是给大哥特制的,我添加了好些新功能。 大哥可以看看,每一个玉圭,都可以定下一个频段,然后都是可以回放的。 这个东西呢,比较新,也比较复杂,大哥可以先看看。” 余子清尽可能的说的委婉点。 他又没办法过去手把手的教,还专门给附带了说明说。 他哪想到,不看说明书的人,怎么哪个世界都有。 而且山君在那种地方,都会不看说明书。 是觉得以前用过,现在就依然还会用么? 山君不说话了,玉圭飘在他眼前,一本小册子也飞了出来。 打开一看,前面就是正常的玉圭使用和介绍,后面还真有一个录音回放的功能介绍。 跟着说明书操作了一下之后,从他之前听过的地方接上,他顿时松了口气,心气也顺了不少。 余子清摇了摇头,幸好他只是搞出来了玉圭。 不然的话,让山君习惯了有网,再给他来个断网,恐怕就不是找他来修网线了…… 没接触过这些的人,开始沉迷之后,瘾有多大,余子清可是非常清楚。 回头还是得支持下夔侯国主,玉圭的发展,余子清其实没出什么力,夔侯国主那才叫劳心劳力,正儿八经将其当做终生事业来做的。 眼看山君没音儿了,余子清便继续前进,来到了甲辰城的地牢里。 这里的牢头、审讯者,可都是大兑从业者之中的翘楚。 经历过大兑无面人时期,还能活到现在,又经历过谜语人的培训,后面老宋来了,也带来了一些审讯教程。 而甲辰城,又是大兑东部的砍头城,想要练手的话,那耗材可谓是冠绝大兑。 审讯水平也好,刑罚也好,那都是拿捏的死死的。 之前抓来的邪道,一股脑的全丢到这里,余子清就不管了。 今天来,就是看结果的。 拿着甲十四给准备的身份乙四九,顺利的进入到甲辰城地牢,就见一个脸上带着微笑,看起来还有点老实的狱卒,在地牢入口内部等着了。 “属下李苍,见过乙四九大人。” “你不是谜语人么?” “属下曾经是,不过,现在获得了自己的名字,转职在这里守着。” 余子清点了点头,谜语人是由原来的无面人改制而来,编号规则也是顺便继承了大半。 只不过,现在有编号的,都是外派的谜语人,除了编号之外,那都是有自己的名字,或者是一堆没什么破绽的假身份假名字。 而真正能用名字,却不用编号的,基本都是不外派的,而且都是在某些方面有特别本事的人。 进入地牢,地牢被分割成一块块,每个囚笼都是封闭的,李苍捧着盒子走来。 “大人,这是那件宝物,请大人收好。” 余子清打开看了一眼,里面的红布,鲜血侵染的似乎更加严重了。 眼看余子清面不改色的将红布收走,李苍暗暗松了口气。 说实话,哪怕用这块红布来审讯,特别好用,他压力也特别大。 因为他总感觉红布对他的脑袋特别感兴趣。 一次两次,还能安慰自己是错觉,可是次次都是如此,那真的是想骗自己都骗不过去了。 他用红布的次数不多,却也弄明白了,为什么那些不怕死的邪道,后面都会有人扛不住服软了。 除了因为让这些邪道互相无法交流,还将其中一个给“放”了,一不小心让一小部分邪道知道,有人被放走。 让这些邪道自己开始互相猜忌,互相开始打嘴炮,矛盾开始暴露出来。 红布就是压垮其中某些邪道修士的最关键一根稻草。 这红布也不知是从哪来的,邪异异常,杀人的时候,不管那些邪道有什么乱七八糟的保命方法,或者是诈死方法,统统都是没用的。 这红布没别的特殊的力量,就俩。 一个是保证能拧掉邪道修士的脑袋,保证让其死的干干净净。 其二才是最诡异的地方,明明一息就能把人杀了。 明明每一瞬都会让邪道修士,体会到最痛苦的惨死过程。 可是红布却让这个死亡过程,硬生生的拖一炷香,甚至更久的时间。 第一个交代的邪道,就是在半柱香的时间时,承受不住了。 那邪道修士自己说,每一瞬间,都仿佛在惨死,遭受最恐怖的折磨,仿佛目睹自己以最凄惨的方式,坠入死亡的过程。 明明只有半柱香的时间,却仿佛已经死了千八百次,而太过激烈冲击,让他早就感受不到,其实已经过了半柱香。 那看不到终点的死亡过程,痛苦的折磨,如同已经持续了好几年,而且永远望不到终点。 他的意志崩溃了,只求速死,死个痛快,就把自己知道的全部飞速交代完。 然后李苍当然很讲信用,在其他邪道修士的见证下,亲手将其弄死。 那邪道修士临死时,眼中满是畏惧和绝望,脸上却带着解脱满足的表情,就一点一点的压垮了其他邪道修士的心理防线。 直到后来,想要拿那个所谓三个名额的邪道修士,就出现了。 拿到第二个名额的邪道修士,开始开口了。 然后,还有第三个拿到第二个名额的。 唔,还有第四个拿到第二个名额的…… 所谓三个名额,怎么都用不完,反正隔绝了邪道修士之间的交流,猜忌开始的那一刻,人又多的时候,结果就注定了。 李苍语速不快,很有条理的诉说他的审讯过程,还有审讯之中得到的结果。 哪怕明明都有特别详实的记录,他还是将整理过的东西口述一遍。 在朝廷里当差的,就得学会在条件合适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表现自己。 就像现在,这位上官肯定是不会觉得烦。 余子清一遍看着复杂的记录,一边听着口述,不断点头。 这位审讯官,的确是个人才。 “大人,现在里面里面有一个地位比较高的,也准备开口了。 属下准备给他三个名额里的最后一个名额。 大人,要听他亲口来说说么,属下还尚未听他的口供。” “带出来吧。” 不多时,一个带着脚链和枷锁中年人,被带了出来。 李苍站在余子清身侧,带着一丝微笑,言语诚恳。 “大耳,我可是给你机会了,这位乃是谜语人乙字列的大人。 你想说什么就说吧,可别浪费机会。 这种机会,不会有第二次了。 你们到底要做什么,赶紧说吧。” 那中年人脸上带着一丝无奈,带着一丝绝望,说不出的复杂。 “自是为了迎回邪道之主,邪道之君。 有朝一日,可以让我等邪道修士,也能如同魔道修士一样,光明正大的出现。” 余子清摇了摇头。 “你猜猜,邪君此刻若是就在此地,他会先打死你们还是救你们。” 大耳骤然抬起头,眼睛里复杂情绪立时消散,他红着眼睛,怒瞪着余子清,仿佛余子清触犯了他的逆鳞一样。 余子清面无表情,澹澹地道。 “邪君当年坠入之地,便是如今的锦岚山,后来更是被大兑封印。 我想这些事你们应该都是知道的吧? 那你猜猜,我们有没有跟他谈过。 我说,他此刻若是在这里,第一个要杀你的就是他。 你信不信?” “绝无可能,若能死在邪君之手,那是我等荣幸。”大耳回答的没有丝毫犹豫。 余子清轻叹一声。 “在你们搞出来事情的那一天,我便亲自去跟邪君谈过。 你们不是在救他,也不是在迎回他,你们实在毁掉邪道。 你们从一开始走的路就是错的。” “不可能。” “你爱信不信,我说难听的,你们这些邪道,还不配我来编谎话忽悠你们。” 大耳不说话了,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良久之后,他低声道。 “我死之前,能让我见到邪君一次么?” 不等余子清回答,他便继续自顾自的道。 “在我少时,我第一次接触到修行,其实也是正常的炼气。 只是后来,偶然得到一门邪道法门,我那时还不曾修行。 偶然一次,我族中村落,被正统炼气修士交战波及,全灭。 我拼死借助那门邪道秘法,苟活了下来。 而那所谓的正统修士,却以我修行邪道为借口,要杀我灭口。 我那时候就在怀疑,什么是正,什么是邪。 正也好,邪也罢,不都是看人么?跟法门有什么关系? 连魔道都能正常修行了,我不理解。 我被我师尊所救,后来师尊死了,我跌跌撞撞,整天躲藏。 后来有一天,有个同道找到我,他说了他的理想。 就是让并没有多作恶的邪道修士,有一天也能如同魔道修士一样走在大街上。 他说,他知道邪道之君的消息,想要救出邪君。 让邪君重整邪道,带着我们邪道修士光明正大的出现。 凭什么魔道修士之中,入魔的那么多,大家却还是能分得清。 凭什么邪道修士就无论是谁,哪怕是个普通少年,那也必须死。 我们努力了很久。 只是,后来听说还是失败了,邪君又没有归来。 这一次,本来是打算在大兑,举行一场浩大的仪法,将邪君召唤回来。 可是我们失败了,最后只能在乾西开始。 上面的人,给了马车,我们只需要驾驭着石俑马车,按照特定的路线游走就行了。 我知道的就是这一部分,还有人负责其他部分。” “那你知道,现在乾西,所有的孩童,都再也无法入门了么?”余子清缓缓道。 “知道,这是仪法的一部分。” “下毒?” “不是。” “会传染,对吧。” “对,从最弱的凡人开始,大量石俑马车,按照既定路线行走之后,会在乾西勾勒出一个笼罩乾西的巨大仪法符文。 随着时间流逝,这股力量,会侵染所有人。 实力越弱的,会率先被侵染,而后便是实力更强的。 若是能从乾西扩散到整个大兑,那便是九阶强者,也会被侵染。 所有被侵染的人,都会失去力量。” “只有炼气修士,对吧?” “对炼气修士效果最佳,对炼体修士和炼神修士,效果很一般。” “门户,你知道么?” “听说过,那是通往一处神秘洞天的门户,里面有重整邪道的力量,更具体的我就不清楚了。” “你真的信这种话么?”余子清忍不住问了一句。 大耳愣了一下,沉默了好半晌,有些低沉的道。 “我这一生,作恶多端,已经这样了,但是我还是希望有朝一日,邪道能恢复到正常的样子。 我曾施展邪法太多,寿数其实已经不多了,这个时候,我才愈发坚定最初的理想。 所有的修士,所有的人,都能一样。 最后结果如何,我的地位并不高,我也影响不到结果。 但,我可以说,你们其实不可能阻止了。 当那枚囊括了整个乾西的符文完成的那一刻,谁都再也无法阻止。 若是我们成功了,便能呼唤回邪道之君。 若是我们失败了,从此之后,便再无邪道。 也再无炼气。 大家也都一样了,谁也不会比谁高,那样其实也挺好。” 余子清缓缓的闭上眼睛,这些人,疯了。 正文 躺平两天 全家从老到中青到小,一个不落了,嗯,我也感觉发虚的厉害,有点绷不住了,我估计很难码出来满意的,我需要躺平两天,见谅,等血条恢复了,补三个万字大章。 《诡道之主》躺平两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七五章 大网,两难之境(6k) 囚犯被带下去,余子清坐在椅子上,幽幽一叹,他连忽悠都懒得忽悠了。 这些邪道修士,哪怕是为了死个痛快,交代了一些东西,可是他们的想法,却已经根深蒂固了,根本无从更改。 他们真的相信他们的所做作为,是对的。 甚至觉得若是所有人都无法炼气了,也是好的。 这不就是典型的我的境遇不好, 《诡道之主》第三七五章 大网,两难之境(6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七六章 请赴死,挣扎 里长丢下了抓到的俘虏之后,便直接离开了,他还惦记着其他俩一起出来的邪道强者。 虽然他对这些所谓邪道强者挺失望的,哪怕他带着特制武器,对炼气修士压制极大,而且破开神光破开防护很容易,那对方也不应该死的这么干脆,起码要大战一场吧。 还没真正发力呢,对方就神形俱灭了。 算了,出来就出来了 《诡道之主》第三七六章 请赴死,挣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七七章 目的 其实最初的时候,余子清倒是也想尝试着去阻拦一下大谬扩散。 可是后来发现,他想阻拦,倒是可以拼一波,大兑跟其他神朝不一样。 然而,其他神朝,那是真的没辙,那些邪道早已经完成了布局,神朝庞大的疆域,此刻就成了缺点,因为没法控制住方方面面。 当一个点被击破之后,便是指数级扩散。 这 《诡道之主》第三七七章 目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七八章 腐朽的理想(谢开心暴龙哥盟主) 邪道少年睁着眼睛,硬是没有咽下最后一口气,他就想看看余子清能嘴硬到什么时候。 余子清依然在静静的接收,他尝试过阻止,可是没有用。 按照他的理解,这更像是一种高级契约和继承。 当他知道了所谓传承的事情,知道了法门,便相当于亲自看过了合同。 亲手送这个邪道少年上路,便是签上了自己 《诡道之主》第三七八章 腐朽的理想(谢开心暴龙哥盟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七九章 镇压起源,差妄 余子清本可以直接隔空联系山君的,不过他担心这样子会不太安全,还是去地洞那说吧,起码在那里,山君可以保证余子清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不会留下丝毫痕迹。 再次抵达群山深渊,尚未来到地洞,余子清便眉头微蹙。 阳神骤然睁开眼睛,燃烧着血焰的双目,倒映出整个世界不一样的色彩。 余子清看到这里残 《诡道之主》第三七九章 镇压起源,差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零章 病魔王,小道消息 小姑娘忽然愣了一下,还没说什么的时候,余子清又问了一遍。 “我表达的再准确点,你以前是不是有个名字叫差妄神王?” 余子清问完之后,就这么看着对方,很平静的就像是真的只是问了一个寻常问题。 那小姑娘沉着脸,表情臭的很刚踩到狗屎似的。 要是余子清有些得意的告诉她,哎呀,我挖到你的 《诡道之主》第三八零章 病魔王,小道消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咕 鸽了,脑子一片空白,大家早点睡吧,明天争取恢复正常19点更新。 《诡道之主》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一章 乱局,讨伐之书 门户碎片所化的石片,被送到了新乾皇手里。 事情也直接转告了新乾皇,但是具体是真是假,不负责鉴别,谁信谁想去做,那谁就去鉴别吧。 新乾皇打开储物袋,看着里面一堆石片,就算是他,也被整无语了。 余子清反应这么快,如此干脆利落,新乾皇哪里还不明白,这很显然就是有人,想把火向着余子清那边引 《诡道之主》第三b1章 乱局,讨伐之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二章 无字书,藏身地(6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三八三章 凭什么不能病死,大哥是我(8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三八四章 大艮神朝,补位计划(5k) 那巨大的光柱,横推而来,停在了余子清面前,卷起的狂风,从地下呼啸而上,仿佛有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不断的喷发。 余子清都能感觉到,山君的暴怒,真的比真正的火山爆发还要可怕。 以前说山君在纯粹的力量上,是人族古往今来的天花板,现在看来,应该是保守了。 纯粹的力量,恐怕别的种族,都找不到能 《诡道之主》第三八四章 大艮神朝,补位计划(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五章 以力证道,天魔大誓(5k) “这其实算是差妄的病历,镇压了危机之后,好像又有新的变化了。 你要说这是什么力量,我没想好如何命名。 不过,的确是差妄利用一部分力量搭梯子的时候,引来了另外一部分力量被我引导了。” 余子清只是能感受,真要说掌控,还差的很远。 山君听了之后,看着那卷竹简,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羡慕 《诡道之主》第三八五章 以力证道,天魔大誓(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有事出门 今天回不来了,今天鸽了,咕咕。 《诡道之主》有事出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六章 锦上添花,回马枪(5k) 眼看再也无法回头,自在天却暗暗松了口气。 说心里话,自在天太了解天魔,所以,他自己都怕他自己,万一有朝一日,魔头神祇占上风的时候,他会忍不住脑后生反骨。 就因为他自己是天魔,才有资格说,天魔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以人族的立场来看,弄死所有的天魔,包括他自在天,其实也没什么毛病。 《诡道之主》第三八六章 锦上添花,回马枪(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七章 连锁反应,枷锁开启(5k) 山君高调回归现世,脚踩在大地上,还展出了大艮之后,立刻麻利的离开,这出乎意料的举动,的确吓到了不少人。 当然,没人知道狂笑的山君,压根不是玩了手什么回马枪,就是忽有所感,纯粹是来练级了。 而且说难听点,就两大魔王,估计也没可能逼着山君玩这种花样。 可惜,真相这东西,你当面说都不会有 《诡道之主》第三八七章 连锁反应,枷锁开启(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八章 老羊突破,道庭根基(11k) 云鲸说,打开了血脉之中被封禁的枷锁,觉醒了古妖在血脉之中的传承,那就肯定跟现在的妖不一样的。 不是那种茹毛饮血,空有力量的野兽,而是智慧生灵的一种,或者说是一大群不同种族的集合。 妖的传承,跟人的传承,走的是截然不同的路子,最初的思路都是不一样的。 妖的传承,是藏在血脉之中,无论再 《诡道之主》第三八八章 老羊突破,道庭根基(11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八九章 年终福利,大吉大利(5k) 道庭东部,薄薄的青土之下,还有大片断裂的触手,还在蠕动着挣扎着。 可惜在黑竹简的光辉照耀,与小树一起吸纳转化之下,还是没法阻拦变成堆肥原材料的过程。 余子清看着道庭,越看越觉得,这种看起来有些诡异的画风才更符合自己的修行。 要是道庭真的是那种神光湛湛,光明无限,一派仙家风光,他可能 《诡道之主》第三八九章 年终福利,大吉大利(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九零章 就是撒钱,无人注意的角落(5.4k) “大概就是这样,这几年大家都不容易,尤其是大兑内部那些炼气修士。 从炼制丹药,再到炼器,冶炼原材料,准备大量阵基。 大部分的活都是需要炼气修士来的。 而开采矿产,却都需要炼体修士。 大兑甚少有那种地表可以直接开采的露天矿,矿洞内却一直有各种危险。 这年关将至,就给大家都 《诡道之主》第三九零章 就是撒钱,无人注意的角落(54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九一章 修魔道的妖,老羊的新课题(5k) 黑船圣徒,行走在荒野里,大祭司亲自带队,来寻找那位觉醒了古妖血脉的妖族。 只是现在,好几个圣徒都挂了彩,水母脸上还有一缕邪异的黑气缭绕。 “这片大陆,可不是一般的乱,那不动仙朝仅仅占据一半的疆域。 妖族,邪异,邪神,鬼物,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有。 除了不动仙朝之外,妖族虽说最 《诡道之主》第三九一章 修魔道的妖,老羊的新课题(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九二章 你不要过来,神通仙境之桥(11k) 二十天前,深渊裂缝打通,一头长着四肢的怪异黑鱼,裹挟着魔气,从深渊裂缝之中,倒着升起。 独眼狼妖看到这怪异的一幕,立刻打消了心中的一点点疑惑。 本来他看到出来的妖魔,气息似乎很弱,而且还更像是魔,不像妖,还是有点疑惑的。 毕竟,古老的传说,早就只是一个传说,别说他了,再往上数十八辈 《诡道之主》第三九二章 你不要过来,神通仙境之桥(11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九三章 你失信了,记得来见我(5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三九四章 大客户王子轩,绑架了所有(5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想要看最新章节内容,请下载好阅小说app,无广告免费阅读最新章节内容。网站已经不更新最新章节内容,最新章节内容已经在好阅小说app更新。 网页版章节内容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内容 请退出转码页面,请下载好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 正文 第三九五章 致命破绽,找个工作(5k) “我恨啊,我死了也要变成厉鬼报仇,害我全家,我不报仇,死了也不甘心!” “那恶贼凭什么,就凭他乃都尉之子便可欺辱虐杀我等?” “为什么,为什么死了还要让我变成鬼物……” “不是我干的,为什么要杀我,我何其冤……” 余子清在接触到那座桥的一瞬间,耳边便仿佛响起了无数嘶声力竭的呐 《诡道之主》第三九五章 致命破绽,找个工作(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九六章 绝对的主场,都来帮场子(5k) 比巴掌稍稍大一点的长桥,被余子清丢出之后,没有从白骨神桥之上飞过,而是从白骨神桥之下飞入道庭里,一路向北而去。 当那长桥一路飞遁,落到了北部黑土地的最北边时,骤然放大,与黑土地的北部对接到一起。 长桥一路延伸出去,延伸到北部的虚空。 长桥与黑土地连接的地方,浑然一体,那蹲在栏杆上的 《诡道之主》第三九六章 绝对的主场,都来帮场子(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九七章 人人都骂七阴,人人都是七阴(5k) 浊世污泥海慢慢的恢复了往日的平静,甚至比往日里还要安稳。 浊世污泥海的深处,没有真形,没有真名,位格都不完整的大魔,已经彻底冷静了下来,他在这里陷入了沉思。 他到现在,其实都还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更不理解的是,为什么对方夺道会如此的……如此的轻而易举,简直就像是在碾压。 他感觉到 《诡道之主》第三九七章 人人都骂七阴,人人都是七阴(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九八章 安排职位,开始捞人(谢nruoruo盟主,5k) 王子轩一直住在甲辰城,砍头季结束了,他也没有走,甚至还掏了大价钱买了个宅子。 要不是神出鬼没,身份成谜的谜语人知道他是乙四九带来的,他想在甲辰城买套宅子,纯属想多了。 哪怕不是寸土寸金的城东,在相对土地没那么紧张的城西,他这种身份不明的家伙,想要买宅子,怕是当天就会被谜语人上门送温暖。 《诡道之主》第三九八章 安排职位,开始捞人(谢nruru盟主,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九九章 超越九阶,绝世大圣母(5k) 仪法开始,一切都一如既往,非常顺利。 排队五号被捞出来之后,立刻伸长了脖子,安心的挨了一个大比兜子,压根没有走什么要夺舍啊,要赖着不走的程序。 他们这些混蛋,也是没事了就跟车轮交流的。 尤其是过得比较滋润的混蛋,有事没事了,就跟还在烂泥坑里等着腐烂的混蛋炫耀一下。 他们相互之 《诡道之主》第三九九章 超越九阶,绝世大圣母(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四零零章 剃头刀,入襁褓(5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四零一章 我就是烂泥潭,理念侵蚀(6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四零二章 油门踩死,神兽出世(6k) 余子清扭着脑袋,看了眼笑的猖狂的黑影,暗暗自省,以后自己可别学这种家伙,半场开香槟。 回头回锦岚山了,也一定要将对应的教育,融入到日常毒打里。 在大兑这边,也要给普及一下,半场开香槟是极蠢的行为,尤其是谜语人训练的时候,就得找机会,让他们先接受一下毒打,省的以后出门送了命。 “我要 《诡道之主》第四零二章 油门踩死,神兽出世(6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四零三章 院首的威胁,小黑子进击(5k) 老张当然听不明白余子清具体说的指什么,他却听明白了,这里的麻烦算是解决了。 至于刚才那头气息古怪,面目狰狞的怪兽,既然是自家陛下骑着出来的,又给放走了,那应该特没什么问题,后面再慢慢请教吧。 余子清遥望着天边,獬豸自己去忙活了,这事就算是解决了。 就像沉沦大魔说的那样,有些事永远都 《诡道之主》第四零三章 院首的威胁,小黑子进击(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四零四章 闹腾吧,送餐上门(6.3k)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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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曲力面不改色,带着一丝微笑,不紧不慢的道。 “陛下亲自吩咐,自然不可能有假。 当年地祇之乱 《诡道之主》第四零六章 零零七,过了年(5k)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诡道之主&/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