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功》
正文 第一章 下次一定
坐在小石上,看着水里小鱼在布满厚茧的脚边游过,这一幕似曾相似,这一幕依旧是让人这般羡慕。
把两只布满伤口的手,轻轻放入水中,感觉手上传来的微凉。
水衍闭上眼睛,静静的享受这一刻。
偷得半日闲,或许是这一刻,形容水衍内心最好的句子。
也就是在每一年中的这一天,会让他回想起曾经不知道什么原因,他从两千多年后,来到了这个时代。
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成为了这个时代的一个婴儿。
而这一转眼。
他已经在这个时代,过了十四年!
日复一日,连他都快要渐渐遗忘,有时候怀疑‘前生’,不过是自己的一场梦。
只有当隐约听到其他人说起当今天下发生的大事之时,他才会想起,那并不是梦。
水衍,这便是他如今的名字,而给他取名的,并非是爹娘,也不是祖父祖母。
而是他的外祖母。
村子叫水村,而衍,则来自于外祖母的偶像屈原,其中远游中的一字。
想起外祖母,水衍那清瘦的脸颊上,不由得浮现一丝笑容。
如果说。
来到这个世界,让他猝不及防。
那外祖母的出现,便是在他这个世界,为数不多的温暖。
小时候,他比起同龄人,显得格外瘦弱。
所以那些比较壮硕的小孩,格外喜欢欺负他。
而每当这个时候。
只要外祖母在,那第一个为他出头的,很可能不是父母、长兄,而是外祖母。
面对那些欺负自己外孙的小孩。
扫帚、木棍,便是年岁已高的外祖母,保护外孙最好的武器。
每当自己村里的大人,或者是在其他地方的村名,在暗地里说他的闲话。
不管在哪里,这些话若是被外祖母听到。
外祖母能从早上和那些人骂到晚上。
若是有时候对面人数众多,外祖母骂不过,也会倔强的还嘴一句。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为我外孙,封卿拜将!”
在这齐国,讲究周礼,学子无数的地方。
很多时候,外祖母显得与他人有些格格不入,
而外祖母的话,在他人眼里,无疑显得格外可笑。
就是村民闲谈之时,都会引来旁人啼笑皆非。
故而,这句话也越传越远,附近的村子,几乎都有所耳闻。不少人背地里,除了说外祖母是泼辣老妇,更多的,便是用这句话,嘲笑外祖母。
“这天下,能有那个君王,会昏庸眼拙到给水衍封卿拜将!”
这句话,是他们嘲笑外祖母,也是嘲笑水衍最多的一句话。
但也正是外祖母的保护,让水衍一直长大。
每当想起外祖母时,都格外的暖心。
那逐渐变老的身躯,倔强的拿起扫帚保护他的模样。
这辈子。
水衍都不会忘记。
嘭~
思绪间,突然传来石头入水的声响打断。
水衍还未回过神,便感觉到自己脸上被溪水溅到。
睁开眼睛,本能的看向身后,而入眼的,便是一个精致的八九岁小萝莉,气鼓鼓的瞪着他。
萝莉虽小,却已初露倾城之姿。
若是换到后世,都会引起无数惊叹,例如那句:又想骗我生女儿!
一大一小距离好几步,就这般在河边互相对视。
不过显然水衍眼神有些心虚。
“姑娘!”
对视几息后,还是略微有些不自然的水衍,率先开口。
原因便是水衍看到远处几个老妇人,正在朝着这里走来。
“我的东西呢?”
田姓小萝莉一字一句,咬牙切齿的说道,那娇小的双眼,满是威胁。
水衍清秀的面孔,露出一丝苦笑,望着小萝莉身后远处,那逐渐走近的那些下人,再看着眼前的萝莉。
“之前杂事匆忙,没来得及,下次一定!”
水衍有些无奈的讪讪一笑。
若非有把柄在这萝莉手中,水衍绝对不想和眼前这萝莉有半点交集。
在脚下这片齐国土地上,田姓,基本上都是非富即贵,而眼前这名叫田非烟的女子,水衍从她的着装与她乘坐的马车、仆人就能看得出。
她的家世。
恐怕很高,高到他难以想象。
其父亲,恐怕是齐国朝堂内,一个顶级权贵。
故而。
水衍明白自己的身份,一但稍微不留神,得罪了眼前的小萝莉,或者得罪了小萝莉身后的人。
那对于他,对于他的亲人来说。
绝对是灭顶之灾。
毕竟在这世道中,身处齐国,杀一些以下犯上的平民百姓,最正常不过了。
然而小萝莉还捏着他的把柄。
“下次?”
溪水旁,小萝莉听着眼前少年的话,那小小的拳头开始捏紧。
显然。
她不笨,自然听出了少年言外之意。
故而小萝莉双眼逐渐眯起来,无论是表情还是眼神,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两卷!”
水衍似乎也不想把小萝莉给逼急了,只能加重价码。
而他的话显然也起到了一定的效果,小萝莉的眼神微微转动,闪烁间似乎也在考虑利弊得失。
“好!”
最终,小萝莉显然心动了,但想到什么,她看向少年:“下次再敢骗我,我就把你的事情说出去!”
说完才冷哼一声,目光突然注意到少年那脏兮兮的身体。
“好臭!”
方才因为着急而没注意到,如今或许是心理作用还是什么,小萝莉顿时用小手捏着自己的鼻子,一脸疑惑的看着少年。
水衍见状,看了一眼自己的衣物,的确有些脏。
故而只能对着小萝莉歉意一笑,示意他也很无奈。
也就在这个时候,小萝莉的那些仆人也纷纷来到小萝莉的身边。
“小主,时辰不早了。”
“是啊小主,再不回去,老爷就要责罚我等了!”
几名仆人开口说道。
看得出来,尽管小萝莉身份高贵,但心性定是十分善良,不然那些仆人也不会用这种方式劝小萝莉回去。
论身份,那些仆人地位比水衍高出一等,但在那小萝莉面前,那些仆人可说不上话。
“下次记得换身干净的衣服再过来!”
小萝莉捏着鼻子,故而嗓音有些奶声奶气,但却并不妨碍那小眼神中的警告。
然而小萝莉的话,却让几个仆人纷纷露出担忧的神情,而当目光看向少年的时候,其中的厌恶更是毫不掩饰。
“嗯!”
水衍点点头。
当小萝莉满意之后,带着仆人离开,水衍方才转身继续坐回方才的石块上。
方才那几双眼神水衍已经见怪不怪。
因为在他们来的地方,距离这里五六里的地方,便是齐国国都临淄。
而他如今谋求生计的活,也着实难以讨喜。
这个时代,府衙负责检查尸体状况的,叫做令史。
一但有被凶杀的尸体,令史便会带着麾下的隶臣,检验伤口,做出结论。
而之后的事情,便是他要做的事。
清理尸体!
就如同今天,他去清理的那具尸体,因为时间过于长久,全身肿胀,都已经看不清面貌。
最终令史只能不了了之。
毕竟那具尸体的装扮,一看就知道,并非什么达官富贵。
不过水衍却知道。
那尸体生前,名叫崈,一个普通的百姓,住在齐、魏两国边境的一个小村庄。
父母尚且安在,取了一个方圆十里,都算出彩的媳妇,并且育有二子。
而死因则是因为无意回家,却碰到自家媳妇与其他男子私情,最后被偷他媳妇的男子打死,尸体丢在了大河里。
顺着河流一直飘下来,最后才被他人发现。
而这些,都是崈。
亲口告诉水衍的!
正文 第二章 长兄的嘱托
回到村子,已是傍晚。
换做以往,他很可能是不会回来这般快。
毕竟晚上,也不一定,没有活干。
只要在管道旁哪里等着,总会有那么一两次,会碰到晚上的活。
但由于今天因为与姓田的小萝莉有约,故而便回来早了些许,后面也没有再去。
“嗯?”
方才回家进屋,水衍便看到木座前,放置着晚饭。
说是晚饭。
但也只是一些野菜浆糊掺杂一些煮熟了的米粟。
水衍已经习惯。
齐国有着上等的肉类,但那些并不属于他。
从出生的时候,水衍就明白这个道理。
庆幸的是。
唯有外祖母偶尔过来的时候,心疼他这个外孙,每次都会给他偷偷带点好吃的。
“回来了?”
正在这时候,似乎方才听到声响,孇氏从房间内走出来。
孇氏方才说完话,便闻到一股恶臭的气味。
看着水衍,孇氏那年纪轻轻,却略显皱纹的脸颊上,露出一抹心疼。
毕竟是她亲生骨肉。
长子水寿虽然有些木讷憨厚,但也与常人无异,如今更是入伍,日后也有了生计。
唯有这个小儿子水衍,自小就因为瘦弱而被欺负,但从来都不哭不闹,甚至担心她伤心,很多时候在外边被欺负,回到家里都说是摔倒了。
可曾见过五六岁的小孩,摔得脸上还有脚印?
不知多少时候,知道水衍被欺负,没有哭的她,在亲眼见到水衍和她说摔倒了的那一刻。心中如同被揪住一般难受,眼泪再也控制不住。
孇氏时常感叹,这般懂事的孩儿,可有几个?
“娘!”
水衍嘴里满是晚饭,看着娘亲点点头,脸上露出笑容。
“爹呢?”
水衍问道。
一般这个时候,爹应该也在家里才是,怎么眼下只看到娘亲。
“你爹今日去临淄城,给家里添点衣物。”
孇氏裹着布衣,没有丝毫嫌弃水衍身上的臭味。
看着除了早上吃了早饭,白天干活根本没有吃过一点东西的水衍,孇氏脸上扬起一丝笑容。
“你兄长今日领了岁俸,托人带了回来,特地嘱咐说给你添置一些衣物。”
孇氏说道。看着水衍的目光中,满是笑意。
水寿虽然木讷,但对于水衍这个胞弟,可是格外的关心。
这兄弟二人的感情。
从小到大都让她十分安心,并没有如同水衍他爹与水衍的叔伯那般。
“娘,兄长还没媳妇呢!”
水衍听着娘亲的话,心暖之余,不禁说了一句。
长兄水寿比他大三岁,如今都已经十七了,若是放在权贵之家,媳妇估计都已经有了三四个。
好不容易入伍有点岁俸。
全拿来家补不算,仅剩的一些还给他买衣物。
那兄长他啥时候才能讨上一门媳妇。
在齐国,可没几个人,愿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啥都没有的男子。
“你这孩子!你兄长与你的婚事,我与你爹都给你们二人存着呢!”
孇氏那笑意的目光中,满是责怪。
似乎在说水衍瞎操心,也似乎在说水衍不懂装懂。
毕竟在孇氏眼里,水衍才十四岁。
在这还不着急担心媳妇的年纪,却开始催促兄长讨媳妇。
也不想想,当初他爹娶她的时候,都已二十五。
“娘,方圆十里有没有那家女”
水衍吃着东西,忍不住嘀咕着。
只是说还没说完,便看见娘亲那直勾勾的眼神,水衍连忙止声,装出一副讨好的笑容。
不过这个时候的水衍并不知道。
这时候的孇氏,比起他兄长,孇氏更担心的是他。
毕竟水寿已经入伍,如今有了岁俸,日后讨一门媳妇不难。
但水衍却不同,他体格在同龄人眼里,本就稍显瘦弱,入伍显然无望。
而如今这工作,又让水衍身体常年都沾着浓浓的尸臭味。
水寿穷苦,尚有将来。
但又有那个女子,愿意跟着水衍,整天闻着尸臭味!
看着眼前丝毫不担心自己的水衍,孇氏都忍不住在心中责怪自己的娘亲。
“娘啊!你当初,真不该说衍儿日后会封卿拜将。”
心中叹息一句,孇氏苦笑。
水衍的外祖母那好强的话,别说水村,就是其他地方的村民百姓,都在暗地里笑话水衍的外祖母。
但偏偏。
似乎眼前的这个傻小子,却是信了!
木屋内。
就在水衍吃完东西不久后。
衍父也风尘仆仆的回到家中,而身后的布袋,显然装着不少东西。
“爹!”
见状,与娘谈笑的水衍连忙上前帮衬。
而衍父显然也闻到了水衍身上传来很浓的尸臭味。
“今日可又是碰上腐尸?”
衍父问道。
小儿子尽管时常与尸为伍,但尸臭味并不是都如同这般熏人,只有碰上腐尸之时,才会沾上这种好几日才会消散的尸臭味。
“嗯!”
水衍点点头。
随后敏锐的水衍,还是再一次听到了父亲那不经意的叹息。
但水衍并没有说出来。
一开始他闻到腐尸的味道也会忍不住作呕,但如今,却也是习惯下来。
伴随着父子二人把东西放下,打开麻袋,除了家里需要的,一捆较为粗糙的卷布,映入眼帘。
别看布料很是粗糙,但其价格,对于普通人家来说,依旧是一个不小的负担。
毕竟出去家里开支,普通人家可不剩多少钱财能够霍霍。
“怎么那么多东西?”
孇氏接过衍父递过来的布料之后,疑惑的问道。
看着地上的东西。
显然超出了预期,其中不少都是家里不该买的。
“明日是爹大寿之日,我们一家,需去贺寿!”
衍父说道这里,看向妻子孇氏的目光有些躲闪,有些心虚。
毕竟他可是知道,妻子对于父亲和两个兄长,心中有多大的怨气。
木屋内。
伴随着衍父的话音落下,静悄悄的。
无论是水衍,还是孇氏,此刻都一言不发。
母子二人都能听得出,衍父的话语里的无奈。
水衍看向娘,目光里有些担忧。
“好!”
在水衍的注视下,孇氏淡淡的说一句,便转身走回房间。
顷刻间。
便只有衍父与水衍在屋子内互相对视一眼。
父子二人心里都明白,自从五年前,尚未分家之时,大伯趁娘亲外出,偷了外祖父给娘亲的遗物去换钱。
娘亲发现后,却没想到祖父偏袒大伯,明明闻到大伯一声酒味,却睁眼说瞎话。
反过来指着娘亲不懂事。
大伯乃是稷下学子,与学子之间的喝酒乃是名士之谈,怎可责怪大伯花天酒地。
回想那件事情。
如今的水衍都还记得,那时候祖父、祖母与大伯一家,全都指责娘亲的场景。
也就是从那时候开始,一直任劳任怨的父亲决心分家。
而娘亲。
恐怕这辈子,都不会原谅祖父那一家。
正文 第三章 亡魂恩师
夜色笼罩,明月高升。
在小小的村子中的一间竹苑内,原本熟睡的水衍悄然睁开眼睛,看着窗外的月色。
片刻后。
水衍悄然起身,穿好衣物之后,便小心翼翼的离开房间。
整个过程无论是走路,亦或者开门,根本没有发出丝毫声响。
显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半夜这般。
更说明,在村名眼里都十分瞧不起的水衍,并不是表面那般简单。
“好天气!”
离开竹苑,水衍看着天上的月色,笑着呢喃一句,随后便朝着村外走去。
“剑术大成,不错不错!”
“孺子可教也~!”
深夜中。
在一个乱密林里,一个少年手持一把剑,不断挥舞着。
伴随着剑刃破空发出的呼声,闪转子间,少年的身影在夜色下,如同一名刺客,又如同一名游侠,亦有一丝战士之风。
然而诡异的是。
少年周遭除了十几座坟土,并没有其他人影。
而方才那些话,显然不是出自少年之口。
伴随着喘气声,汗水早已布满脸颊,浸湿身上的衣物。直到最后一招剑术落下,水衍方才停下身影。
“我可算出师?”
水衍拿着剑柄,剑刃插入双脚之中的泥土中,气喘吁吁的问道。
而在他人眼中,只有十几座坟墓的地方。在水衍的目光中,却能看到七八个亡魂坐在那里,笑吟吟的看着他。
别看水衍不如他人魁梧壮硕,但或许是两世灵魂融合之后,他强大的灵魂能让他看到世人看不到的东西。
那便是亡者的亡魂。
但也不是每一具尸体都能出现亡魂,大多数都是一些身前强大,或者执念颇深的,才能有一定的几率会出现。
而眼前这些亡魂,身前皆是大佬。
这些亡魂之中,有身前是刺客,在刺杀成功后,却寡不敌众被杀死的。
也有游侠、商贾,在客死他乡后,只求入土为安,期望能告知家人一声。
也有一些因遭受他人嫉妒,故而被害,死不瞑目的士子。
但无一例外。
他们都死在了这片土地上。
而唯一能帮他们的,便只有水衍!
故而水衍与很多亡魂便达成了某种交易。
其中,一些还妄想报仇的亡魂,也想把这个希望,寄托于水衍的身上。
加上他们身前的毕生所学,也想有一个传人。
这也便是为何水衍会大半夜的,偷偷来到这里。
夜色下。
面对水衍的询问,那些亡魂纷纷点头。
“仲衍,记得日后若是有机会,仇报了,便带一壶酒来这里。”
一个年迈的亡魂,看着水衍,开口嘱咐道。
仲,乃是他们都知道,在水衍家中,他是二子,故而称为仲衍。
而这名年迈亡魂的话,也让其他亡魂纷纷点头,看向水衍。
三年苦修。
能交给水衍的,他们已经倾尽毕生所学,日后水衍若是还想更强,便只能靠磨炼或者机遇。
最好是碰到一个比他们更厉害的亡魂,水衍或许方可再上一层。
“水衍定不忘,瑾公之言!”
水衍对着年迈的亡魂,拱手行礼。
这瑾公,是最早教他识人权谋的亡魂,在三年前瑾公因被信任的人暗害,最终全家株连。
至此,瑾公别着心中的怨气,一直坚持了三年!
也一直陪伴他三年。
三年中,瑾公毫无保留的耐心教导他,就为了看他出师这一天。
如今看着亡魂逐渐黯淡的瑾公,水衍眼睛逐渐有些发红,心中的不舍或许只有他清楚。
“善!”
瑾公那黯淡的亡魂,在墓前看着少年的身影,当看到少年眼中逐渐变亮的月色,瑾公满意的笑了笑。
虽说教过喜怒不形于色,但真的看着少年那不舍的模样。
却也颇感惆怅!
若是生前识此子!
那该多好!
笑了笑,瑾公起身,先是对着其他亡魂叩首打礼。
待其他人都依次还礼之后。
瑾公随后看着水衍,目光中满是知足。
“尚无十层把握,便先容忍十层!”
这是瑾公对水衍,最后一句教导。
“水衍谨记!”
水衍拱手行礼,示意他定会谨记在心。
似乎明白接下来的事情,水衍有些难受。
但他也知道,他必须要接受。
夜色下。
瑾公看着水衍,拱手行师徒礼。
“出师!”
夜色下,在乱葬岗之中,瑾公那满意的笑声传入水衍耳中。
随之入耳的,便是接二连三满是笑意、洒脱的声音。
“出师!”
“出师!”
“出师!”
听着一个个声音,水衍不敢抬头。
每一声‘出师’背后,都是一个个曾经夜夜教导他的恩人。
或许从一开始,他们教他的时候,就等着他出师之日。
声音消失,片刻后,当水衍抬起头。
那伤感的目光看着四周。
再无亡魂身影!
有的,只有夜色下寥寥十余座墓土在这荒郊野外。
他们,真的走了!
水衍深吸一口气,叹息之余。
以前有什么事情都可以来这里说,如今他们这一走,日后很多事情,都没人给他出主意。
离开前。
水衍双腿跪地,再次对着眼前的这十余座坟墓磕头。
“水衍,谢诸位恩师!”
轻轻呢喃一句,声音只有自己听得见。
水衍清楚,若是日后他真的有一日能出人头地,离不开眼前这些亡人之恩。
起身后,水衍看了一眼这个来了三年的地方,缓缓拔起插在地上的剑,便转身走回家中。
日后若是功成之时,他自会带上美酒,回到这里。
正文 第四章 死人会爬出来抓小孩的哦!
第二日一大早,一家子便早起,把该带上的东西,全部都带上。
在这个周礼至上,动不动就能拔剑自刎的世道中。
孝礼,有时候会压得人喘不上气。
房屋中,别说孇氏,就是水衍与衍父,此刻都心情沉闷。
看着平日里省吃俭以及用水寿岁俸买回来的东西,如今一件件的准备带走。
无论是水衍,亦或者衍父,心里都不好受。
但若是不这样。
一但传出去,水衍或许已经习惯了暗地里被嘲笑,但对于水寿来说,怕是会有所影响。
就是那家姑娘原本有意嫁给水寿,但来打听一番,到时候估计也会收起心思。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这个世道格外真实。
“走吧!”
衍父装好东西之后,便看向妻子孇氏。
孇氏没说什么,只是点点头。
衍父将东西扛着肩上,水衍也帮忙分担了半数物品,跟在娘亲身后。
“衍儿,若是累了便开口!”
就在思绪间,衍父的声音传来。
“好!”
水衍笑着回道。
这些东西对于他来说,都是小意思。
别看他体格并不魁梧,但很多时候他清理尸体时,都不敢太过用力,生怕被人发现。
故而。
这也是为何他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便能出师。
水衍看着走在前面的爹娘。
自从分家之后,家里的状况不如曾经那般,但娘亲这些年明显比在祖父家里要开心。
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老爹真的很努力的在照顾他们三人。
一直感觉对于母子三人十分亏欠的老爹,事事宠着他们母子三人,能给最好的,便给最好的。
这点水衍清楚,长兄水寿也明白,娘亲更是不用多说。
在分家五年的时间里,他们从一无所有,到如今日子过得越来越好,这离不开老爹的劳累。
所以别看眼下娘虽然十分抗拒祖父一家,却能因为老爹,一句怨言都没有说。
一个时辰之后。
一家子总算是从小道,一直来到了距离家很远的祖父所在的村子。
方才进村。
就看到不少村民百姓,都看向他们。
“没想到东西挺多的!”
“可不是,说起来也怪,这一年年的,怎么看起来那一家过得越来越好了。”
“这有什么奇怪的,定是子淮、子台那二人,私下多有照顾。不然他们怎么可能过得这般好!”
“也是!”
一路上,听着村民那若隐若现的闲言碎语。
孇氏脸色十分阴沉,就连衍父都一言不发。
就连水衍,心中都不好受。
人轻而言微。
在五年前,当所有村民,都在背地里说娘亲孇氏污蔑大伯的时候,他们一家就明白。
比起身为稷下学子的伯父与叔父。
没人会相信他们。
祖父家。
当水衍跟着爹娘,来到祖父家的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欢声笑语。
而伴随着他们进入大门后,那小孩的欢声依在,但大人的笑语,却骤然消失。
“爹、娘!”
衍父面无表情,带着妻儿便来到一个白发老者与老夫面前。随后看向远处的兄长、胞弟。
“兄长、子台!”
衍父点点头,依次打招呼。
孇氏尽管不满,但依旧上前行礼。
然而面对衍父与孇氏的打礼,水衍清楚的看到祖父、祖母眼中的不喜,脸色一点笑容都没有。
“果然好臭啊!”
“臭死我了!”
“快跑啊!!!”
然而就在这时候,水衍的堂弟堂妹特地来到他身边,随后恶搞一般的逃跑,那欢笑声中清楚的看到目光中的兴奋。
显然方才的举动,似乎他们都在证明自己很有勇气。
孇氏见状,顿时红了眼眸,那眼里弥漫这泪水,满是怒意的看着院子里的几个妇人。
她哪里还看不出。
往日里显然她们是如何教导她们的儿女。
然而面对孇氏的目光,那几名妇女尽管心虚,却似乎都并未在意。
“小孩胡闹,弟妹莫要多怪!”
子台这时候上前笑吟吟的打圆场,而这般热情却瞒不住孇氏。
她甚至笃定。
日后定会有人上门问借钱财。
衍父这时候心中也是有着怒意,从小到大,这都多少年了,她们还在背后诋毁衍儿。
“你们知道吗?这些都是死人的气味!”
院子里,轻飘飘的传来一句话。
闻言。
无论是衍父、孇氏,亦或者其他叔伯、祖父等人,都看向水衍。
而这个时候的水衍,蹲在地上,笑吟吟的看向那些堂弟堂妹。
“听说,小孩闻到这些气味,半夜等小孩睡觉了,死人就会从坟土里爬出来,找到小孩!”
说话间,水衍那人畜无害的表情,嘴角微微上扬。
而那些堂弟堂妹,听着堂兄水衍的话,看着堂兄水衍那直勾勾的目光。
似乎想到那个画面。
顿时,方才胡闹的那些小孩眼中,已肉眼可见的害怕起来,瞬间弥漫着雾水。
“哇啊!!!”
“呜呜呜,娘!!”
伴随着最先开始哭的小孩,随后其他小孩也纷纷开始哭了起来。
原本欢闹的院子内。
顿时哭声一片!
“衍儿,不可胡闹!!!”
衍父这时候,开口说道。
孇氏也连忙开口,虽然话语听起来似乎是在责怪,但那微红的眼睛,笑意根本掩藏不住。
甚至对于孇氏来说,以往村里的小孩哭起来让人感觉很烦。
但不知为何。
这时候听起来,却宛如天籁之音。
“哦!”
水衍闻言,无奈的点点头,随后起身来到已经气得不能再气的祖父面前。
“祖父、祖母,伯父、叔伯!”
水衍依依拱手打礼。
不过配上满院子的哭声,不知为何,水衍那青秀的面孔看起来,格外的让几人感觉膈应。
“娘,我不要睡觉了,呜呜呜~!”
“呜呜呜,我害怕!!”
几个妇人安慰这孩子,但没想到,小孩的哭声怎么都止不住。
这时候。
几名妇人纷纷都不满的看向水衍,目光里的怒意丝毫掩饰不住。
“孺子不可教也~!”
水衍的伯父子淮见状,本就不喜衍父一家,如今更是怒气冲冲的说道。
他哪里看不出来水衍的用意。
这是故意让他们晚上都不得安生!
正文 第五章 何不让衍儿也过来看看
“孺子不可教?那大伯可曾想过要教我家衍儿?”
孇氏似笑非笑的问道。
而伴随着孇氏的这句话,却让大伯转过头,就连祖父、祖母等人,都纷纷止声。
见到这一幕。
孇氏心中冷笑连连,在她眼中,这院子里住着的,可有几人有良心。
别以为她不知道。
衍儿的祖父、祖母到底有多偏心。
大伯说要读书,衍父累死累活供着,当轮到衍父之时,拼什么读书的,确实叔台。
三子之中,比衍父大的,读了书,比衍父小的,也读了书,累的只有衍父一人。
结果读出来的,是两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在孇氏眼里。
但凡这一家人有点良心,就不会忘记衍父的恩情。
衍父年岁已高,但衍父可是有水寿、水衍二子。
他们一家人可曾想过要报答一番衍父?
教一教衍父的二子识一识字。
“好了,今日乃我寿辰。”
就在这时候,一直不说话的祖父,开口说道。
众人这才不再多言。
孇氏也只是看了一眼,闭上了嘴。
说到底,孇氏还要顾忌他男人的颜面。
而没过多久。
院子外很快再次回来了一名儒士装扮的少年,手持一卷竹简,进入院子内。
对于那名少年,水衍并不陌生。
堂兄子卢。
大伯的长子。
听说在这村子里,在同龄少年中也是一个挺出名的人物。
这个出名并不是指首年多厉害。
而是因为村子里少有士子,而祖父一家却有三名士子,故而方圆十里内的百姓,或多或少都听过这一家的名字。
对于百姓来说。
虽然明白士子并非权贵官员,也不一定真的会出人头地。
但比起他们,士子的身份毫无疑问要高上许多。
就比如普通人出去,若是运气好,能够在一个府邸内谋求生计。
而一旦士子出去被他人赏识,那便直接会成为权贵的门客,此生便衣食无忧。
“仲衍!”
伴随子卢以此打招呼之后,随后看向水衍。
这一家子中。
也唯有子卢心性比较单纯,虽然没什么主见,全听父母的安排。
但好歹心地不坏。
“堂兄!”
水衍点点头,缓缓拱手。
不过水衍也看得出来,子卢看他的目光中的害怕。
对此水衍没说什么。
齐国如今的君王乃是齐王建,对比历代齐王而言,齐王建绝对算得上是贤君。
这也是齐国人在面对其他六国之时,最引以为傲的一件事。
毕竟纵观七国之中,其他诸国战火连天,攻城之战时有发生。
唯有齐国,在齐王建继位后,百姓得以休养生息三十年,国内安定。
加上这里与临淄只有半日路途,自然而然的。
生长在这样的环境下。
面对他这样一个常年与死人接触的人,自然会让其他人心生抗拒。
甚至若是他无意间沾到的气味,一般人闻到,恐怕也会忍不住作呕。
院子内。
不过随着子卢回来的消息不知怎么,在村子里传开。
不多时。
便有不少人家带着女儿上门。
“来!快进来!”
“子卢!!”
大伯子淮的正妻莺氏那发福的脸上,满是洋溢着笑容,看着接二连三进入家门的人家,嘴都合不拢。
而这一幕也的确让其他几名妇人一脸羡慕,看着身边还在不断抽泣的孩子,纷纷小声嘱咐什么。
莺氏看到这一幕,那满是得意的目光,更是不加掩饰,随后不着痕迹的看了孇氏一眼。
似乎在说。
看看她儿子,如今其他家的女儿都赶着踏上门,估计巴不得倒贴彩礼给她。
你家的那两小子。
别说那个大的,就是筹够彩礼讨来的媳妇,可有眼前这些好看?
至于那个小的,有那家女儿能看得上?又有那家人愿意把女儿下嫁?
衍父在忙,虽然见到他人带着女儿登门的一幕,但也只是叹息一声。
但孇氏可是女人,怎么会察觉不到莺氏的那个目光。
但因为今天要顾忌到衍父,她不想在这问莺氏,当初她是不是也如同这般,厚着脸皮踏上门。
孇氏忍着温怒,而看到在院子内,在那个角落,独自劈柴的小儿子,眼眸瞬间就红了,只能转过头继续去生火,盈盈泪水在眼中。
“子卢,你可记得,这是岑晴,在村头平伯家里的女儿。”
“这是贾莲,比你小四岁,听说上次你们在村头见过!”
伴随着院子内的人越来越多,莺氏对着子卢笑着说道。
一旁的卢父子淮,也笑吟吟的看着这一幕。
而眼前这些身穿布衣的女子,此刻也俏脸嫣红的低着头,看着眼前的儒士服装的少年,芳心悄然悸动。
大人们彼此心里都明白,今日的目的是什么。
故而都彼此心照不宣的等待儒士少年。
今天主要走个过程。
若是子卢有意那个少女,自然会上去与其多有攀谈。
剩下的不必多言,大家心里都清楚。
而此刻的子卢,心中也是既紧张,又兴奋,呼吸急促至于,神情有些忐忑。
虽说在临淄城内,他见过不少身穿锦衣秀美的女子,但眼前的这些女子,也是颇有姿色。
想到他不久后就可以体会到男女之事,子卢时不时,用目光看向岑晴、贾莲二女。
二女自然也感觉到了子卢的目光,布袖内的双手都紧紧抓着衣服,脸色嫣红更甚。
祖父、祖母、莺氏等人见状,都明白了这其中的意思,纷纷笑起来。
至于其他女子因为没有被看上,眼眸里都有些发红,低着头的目光中,满是失落。
“过两日,便商量一下子卢的婚事!”
祖父率先开口说道。
这无疑相当于把事情定了下来。
祖母这时候带着笑意,来到子卢面前,小声的说着什么。
“有劳!”
岑晴、贾莲的娘亲听到子卢祖父的话,连忙笑着应允。
正在这时候,莺氏想到什么,眼睛一转,随后看向正在生火的孇氏。
“衍儿他娘,趁着良日,何不让水衍也过来看看!”
莺氏满是善意的说道。
在外人眼里,这无疑是一番美意,都觉得莺氏时时刻刻都挂记着衍父一家,有好事都会顺带。
但孇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莺氏趁机羞辱她的衍儿。
除了寓意挑剩下的。
也是想让衍儿被当众拒绝而丢脸。
一瞬间孇氏几乎要被气晕了过去。
而没有出乎祖父母以及大伯、叔父的意料,伴随着莺氏的话音落下。
那些人看了一眼水衍,纷纷连忙摆手谢绝好意。
就是那些少女,原本因为没有被选上有些失望,但眼下纷纷都忘记了失落,目光看向那个少年的时候,都满是抗拒。
说实话。
在那些少女眼中,不提那砍柴少年一身缝补的布衣,格外寒碜。
就是模样清秀,让人舒心之时,一想到那少年常年与腐尸为伍,少女便心神抗拒。
“告辞!”
“告辞!!”
那些带着女儿的人家,似乎担心莺氏再有开口,不好直言拒绝,故而纷纷起身,准备离开。
而莺氏已经达到目的,这时候自然不会多留。
看着那些人急忙离开的步伐,看着那些少女还时不时忌讳的看一眼,院子角落那劈柴的少年。
这一幕,让莺氏心里乐开了花。
正文 第六章 我给你端屎端尿
宴无好宴。
整个饭桌上,莺氏那笑起来的样子,就没有停止过。
而大伯似乎也想卖弄一番。
饭桌上,大伯有意询问子卢对当今天下的局势,有何见解。
“子卢以为,当今天下,当为楚强!”
面对一桌子难得一遇的好菜,子卢吃着吃着,便随意应付一句。
谁曾想。
大伯与叔父闻言却来了兴趣。
本以为子卢也就随意说说,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
毕竟在他们心里,对于衍父那一家来说,也没人能听得懂。
谁曾想,子卢的这番语气,让人颇感意外。
“为何不是秦强、赵强?”
大伯满是笑意的问道。
眼下。
大伯并不清楚,这时候的子卢心里早已对他多有抱怨。
子卢可是知道父亲往日里,但凡有点钱财,都与别人去酒楼喝酒吃肉。
眼下好不容易碰上这一顿难得的美肉,父亲却在这时候考他。
但若是反驳或者表达不满,子卢还没那个胆子。
“秦人善战,却与赵国死战,赵有李牧,故而两败俱伤,赵国有损,秦国亦是被名将李牧伤及根本。然南下楚国,常年无战,甲士百万余,故而日后定是楚强!”
子卢目光看着食物,缓缓开口朗读道。
也不知道是从哪里听来的这个楚强之论,眼下便默念出来。
然而水衍看着大伯和叔父二人,闭着眼睛仔细听着,最后睁开眼睛,缓缓点头。
这一幕,差点没让水衍被噎到。
“娘,吃菜!”
水衍稳住心神,好在没有出洋相。
孇氏看着碗里衍儿给她夹的饭菜,若是以往,孇氏绝对会笑吟吟的。
但眼下,孇氏哪里还有胃口。
原因便是看着莺氏那轻视的目光,孇氏哪里不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大伯那番举动,明显是轻视衍儿。
“日后子卢想去楚国?”
伯父这个时候自然也看到了水衍的模样,脸上的笑容更是,随后开口看向自己的儿子,询问道。
既然儿子有这番言论。
那日后志向,定是楚国。
“爹,我想留在齐国!”
然而子卢下一句话,就让一脸成竹在胸的大伯,顿时僵住了脸。
“也好!当今齐王,乃天下明君,我大齐亦是强国。报效母国,不负毕生所学。”
大伯愣了一下,但好歹也是读书人,点点头,赞叹了一句。
水衍听着这父子二人的对话,心中忍不住吐槽,这不是说跟没说一样。
想到这里。
水衍便起身,再次去成一碗米粟。
莺氏等人见状,纷纷偷笑起来,就是祖父、祖母见状,看着水衍的目光中,如同看一块朽木。
看看子卢,都已经专研天下局势,并且有着自己的见解。
在看水衍,除了吃就是吃。
这辈子都活该没出息。
而这时候,大伯似乎有感而发,说了一句。
“楚、齐虽好,难有伯乐啊!”
说完,大伯叹息一声,面色认真的转过头:“爹,过两日,子淮想去秦国。”
这句话一出。
整个房屋内的人都愣住了。
叔父以及叔婶,都互相对视一眼。
就是衍父与孇氏都知道接下来大伯想要干嘛。
事实也没有出乎他们的意料,随后,大伯便开口提盘缠的事情。
“此地距离秦国,相距千里,恐需万钱,子淮悾难以”
大伯面色为难的说道,剩下的话,他并没有说完。
“万钱?”
“什么??”
伴随着大伯的话音落下,祖父祖母尚未开口,叔父几人便坐不住了,纷纷惊呼。
万钱,那足够买三个奴隶有余。
他们家中,哪有那么多钱财。
大伯这是想掏空这个家吗?
此刻就是子卢都一脸错愕的看着自己的父亲,张着嘴都忘记了咀嚼,就这般呆呆的望着。
“淮儿啊!家里可拿不出这么多钱啊!”
祖母面色为难的说道。
祖父此刻也面色沉了下来,若想拿出这万钱,恐怕需要卖掉仅剩的田地才行。
然而若是卖了田地,日后一家之的人吃什么?
“若是继续留在齐国,恐余生,怀才不遇啊。恰逢秦赵两国大战,秦国兵败,故去秦国,想要投奔当今秦国廷尉李斯。”
大伯说道。
随后似乎生怕祖父不舍,大伯解释道:“早年李斯尚在稷下学宫时,子淮曾与李斯有过数次交谈,李大人对子淮,也是心生敬仰。”
饭桌上,大伯再次搬出曾经说过无数次的陈年旧事。
至于李斯是否很看好大伯,这个谁也不清楚。
但李斯与大伯有过几面之缘,那倒是真的。
就是叔父子台这时候也沉默下来,在很早之前荀子还是学宫祭酒时,他随着大哥,倒是的确与李斯擦肩而过。
每次李斯都与大哥互相敬重的行礼。
如今李斯成名于秦,兄长也常把与李斯的交情挂在嘴边,就说了无数次。
想到这里,叔父子台也有点心动。
虽然明白大哥的性子,但不管大哥是否与李斯有交情,如今秦国方才在几年前战败,的确渴望得到人才。
若大哥真能投靠到李斯门下。
那时候他自然也能去秦国投奔李斯。
看着眼前难得一次的酒肉,却比不上朝堂权贵丢弃的饭菜,叔父子台显然也有些心动。
“就是卖掉家里良田,恐也差上些许。”
说道这里,叔父子台目光,随意的望了一眼自己的二哥,衍父。
这时候。
饭桌上的众人也是都与叔父、大伯一个心思。
见状,衍父尚未开口,孇氏却不愿意了,直接冷笑一声。
“我家可拿不出钱!”
对于这一家人的秉性,孇氏心里可是清楚得很。
而孇氏毫不留情的拒绝,别说大伯与叔父,就是祖父都皱着眉头。
或许明白孇氏的心性,祖父并未把矛头对着孇氏,而是不满的看了衍父一眼。
“衍他娘,这可就是你的不是了,你怎么就见不得”
作为大伯正妻的莺氏,忍不住开口说道,然而话才说道一半就被孇氏断了。
“我怎么就见不得了,若是想要我出力可以,把所有地契都给我,我可以给你们谈个好价钱,若是没有万钱,我孇氏给你们补上。”
孇氏起身,眼睛满是嘲讽的看着众人。
需要的时候,出钱出力,享福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惦记一下衍父。
以前在这里受的委屈,她没有算。
说是分家,但分家之后,又给了什么给他们?
不是衍父累死累活养他们母子三人,母子三人早就被饿死。
如今都已经分家了,还让衍父出钱。
欺负人也不是这样欺负的!
水衍听着娘亲的话,看着所有人都心虚的不敢与娘亲直视的模样,水衍心里直呼娘亲威武。
显然这一家人心里都清楚,若是真要卖田地,瘦死的骆驼依旧是骆驼,万钱恐怕不难。
至于为何说拿不出!
还不是祖父祖母舍不得,留一个心眼,拐着弯让父亲把为数不多的积蓄拿出来。
正当水衍以为面对娘亲话,大伯一家应当哑口无言之时。
谁曾想,下一句话就让衍父抬起头。
“若是日后我得到李斯赏识,我便会接水衍带去秦国,将其带在身边。”
大伯深吸一口气,看向一边淡淡的说道。
显然这句话,毫无疑问是妥协,也是他对于衍父一家的承诺。
说完之后,感觉到正妻莺氏拉着他的衣袖,大伯没有理会,无奈的叹口气,满是厌恶的看了一眼水衍。
而大伯的一番话。
也的确起到了作用。
孇氏与衍父对视一眼,呼吸急促。
显然对于夫妇二人来说,如今长子水寿已经有了着落,唯有水衍,是他们最放不下心的人。
“真的?”
“当真?”
面对大伯的许诺,无论是孇氏还是衍父,都忍不住激动起来,甚至话音都有些颤抖。
虽说若是把所有家当全部变卖,夫妇二人都将一无所有。
但若是能让水衍日后有着落,他们夫妇二人就是饿着肚子,都心甘情愿。
在孇氏心里,虽说五年前的事情,她依旧不会原谅这一家子,但眼下事关水衍,她还是宁愿把成见放下。
毕竟在她眼中。
天大地大,不如她两个儿子大。
“哼~!”
莺氏冷哼一声,似乎因为大伯的许诺,颇为不满。
或许在她眼中,水衍根本就不配跟在他大伯身边。
正当祖父祖母、叔父叔婶等人,都心中冷笑,都知道泼辣的孇氏定会答应时。
所有人都没想到。
在孇氏和衍父说完之后,一个声音突然响起。
“真会教我?不是想让我给你端屎倒尿?”
正文 第七章 他们根本没把衍儿当人看!
“竖子!!”
落日余晖之下,在大伯那气得哆嗦的漫骂中。
水衍跟着爹娘离开了祖父家。
即使时隔老远,水衍都能听得到伸手祖父一家对他的指责声。
“死也不答应!”
这是水衍最后对大伯等人,给出的回答。
不过这后果。
即便是水衍,都很少看到孇氏动这般大的怒火,上一次孇氏这般生气,还是大伯偷了外祖父给娘亲的遗物去变卖,这才把孇氏气得差点没缓过来。
“娘!”
别看水衍两世为人,但对于娘亲,他内心之中,有着与生俱来的害怕。
方才大伯的话,让孇氏如此激动,说话都微微打颤。
从那就看得出孇氏是到底多疼爱他。
“娘!”
没有得到娘亲的回应,水衍只能跟在后面,一边走着,一边讪讪讨好的再次喊了一声。
然而此刻的孇氏,眼中的泪水早已抑制不住,不断擦拭着眼中流出来的泪水。
任凭水衍如何呼喊,她都没有回应。
村之内劳作归来的村民见状,也纷纷疑惑的望着。
但孇氏早已无心理会那些人。
就是衍父,此刻憨厚的脸庞也是一脸阴郁,显然方才水衍的举动,也让他十分不满。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
在走出村子后吗,伴随着身后再一次传来水衍的声音,听着那一声‘娘’。
孇氏再也忍不住,停下脚步,那满是泪水的脸庞,目光看着水衍。
“你知不知道你方才做了什么?”
孇氏抽泣着,但看着水衍的眼神中,满是怒火。
方才在水衍他祖父家中,她没有爆发。
在村子里,她也在忍着。
直到离开村子之后,她才控制不住。
“若是没有你大伯,你一辈子这能翻身?难道要做殓尸一辈子?”
孇氏头一次这般看着自己的儿子。
无论是那呜咽的语气,亦或者那满是泪水的眼睛,看着水衍的目光中,第一次出现了失望。
一旁的衍父也忍不住叹息一声,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的二子水衍。
“娘,外祖母说过,孩儿日后定会封卿拜将!”
水衍看着娘亲如此伤心,讪讪的小声说道。
很多事情。
他没办法解释给娘亲听。
因为他了解娘的性格,以娘的嘴巴,指不定那一天,就显摆了出去。
祸从口出,在这个世道,比想象中的要严重得多。
“封卿拜将?”
听着水衍的话,孇氏擦拭着脸上的泪水,喘了喘气,几乎就要崩溃。
就是衍父,这个四十岁的粗糙汉子,那被岁月以及日以继日劳作的脸庞上,此刻也满是无奈。
他们夫妇二人都没有想到。
以前水衍外祖母的那些话,水衍却当了真。
小时候水衍性格内向,不喜说话,却唯独特别亲他外祖母。
那时候他们夫妇二人都很庆幸,因为水衍有一个特备疼爱他的外祖母。
但眼下。
他们夫妇二人不知该如何说出实情。
在他们心里。
封卿拜将!
这世上能有多少人能做到这一步。
没有能力,没有世家作为依靠,又有几个人能当上将军成为朝廷上卿。
‘封卿拜将’这句话,不过是大人用来哄骗小孩的而已。
“衍儿。”
最终还是孇氏,决定做了这个恶人:“你就没有想过,外祖母那些话,都是骗你的。”
若是可以,孇氏宁愿这个道理是水衍自己明白,到那时,或许水衍已经有了自己的妻儿。
这梦,自然就醒来,也明白百姓就是百姓。
永远都不可能会有那一天。
但今天的事情,让孇氏明白,就是因为这句哄骗小孩的话,却让水衍失去一次翻身的机会。
“回家吧!”
衍父这时候火气也消了不少,看向一旁。
“娘”
水衍正准备说话,却没想到爹娘已经不想再听他说什么,转身朝着家的方向走去。
见状,水衍只能小声呢喃一句。
“反正打死我,我也不跟大伯。”
担心爹娘会偷偷的瞒着他,把家里掏空还钱给大伯,水衍冒着被打的风险,再次表明他的态度。
而一边走一边擦拭泪水的孇氏,突然听到身后水衍的嘀咕声,不知为何,心中苦笑一声。
娘啊!
你误了衍儿啊!
晚上回到家中。
孇氏的气显然还没有消,进入家门后,直接回房间。
身后跟着进家门的水衍,她看都没有看一眼。
倒是衍父,叹气一声,点上烛灯后,便去到一块草席上跪坐着,看向方才关上屋门的二子水衍。
见状,水衍也知道。
父亲有些话,要和他说。
故而也来到草席的另一边,跪坐下来。
简陋的木窗外,皓月当空,繁星点点,屋内那黯淡的烛光不断摇晃。
衍父看着水衍身上那补了又补的布衣,看着自己儿子那青秀脸庞满是倔强的模样。
“衍儿,今日祖父家中,为何对大伯出言不逊?”
衍父冷静下来,决定与二子好好谈谈心。
虽说生气不假,但这一路上气消大半,冷静下来后,他忍不住疑惑。
从小就格外懂事的二子,为何今日一反常态。
“爹,大伯心性,可与祖父有二?”
水衍撇撇嘴,脸颊上写满了不屑。
大伯的品性和祖父一个模样,今日若是真答应了大伯,把家中为数不多的家当变卖。
那日后的结果,定会与昔日父亲那般。
曾经祖父坑了父亲一把。
他可不愿傻傻的再被大伯坑一把。
“你!”
衍父闻言,差点没被二子的这句话给噎住。
看着水衍,衍父无奈。
长子性格随他,这二子完全和她娘一个样。
今日若是长子,定不会这般棘手。
木屋内,逐渐安静下来,而本就不擅长言语的衍父,本想与亲儿子好好唠叨一番。
却不想反而被亲儿子旧事从提,把他说得哑口无言。
故而眼下,衍父也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开口。
“衍儿,可有想过日后啊!”
半响后,衍父最终还是只憋出了一句话,但这句话却包含生为人父的担忧。
衍父内心何尝不明白。
衍儿大伯的话,很可能是一张空口。
但他与妻子之所以答应,无非也是抓住这一丝希望,想给水衍求得一个翻身的机会。
“爹,日后衍儿无论生死,无论贫富,皆不会与大伯为伍。若是大伯尚有良心,何至今日,还想利用衍儿。”
水衍没有与衍父谈论什么大理想,大志向。
毕竟那么多年过来,他早已习惯。
还不如言明大伯的无情无义。
昏暗的烛灯下。
衍父望着水衍认真的模样,知道二子这是打定主意,不会把希望放在大伯身上。
“唉~!”
衍父叹息一声,也不再说什么。
最终还是房间内的孇氏打开房门。
别看孇氏方才气得没有理会水衍,但在房间内,她却是一直听着。
随着没听再说什么。
孇氏自然知道衍父说不过衍儿,故而她才会忍不住走出来。
“小小年纪,你倒是有志气,日后你不准再去搬死尸!”
孇氏出来,恶狠狠的盯着水衍。
开口第一句话。
就直接让水衍不准再干这些年来,一直谋生的活。
显然。
孇氏是想用这种方法,让水衍明白,这个世道若想翻身,到底有多难。
她想要打磨水衍的傲气,让水衍明白,在这世道空有傲气,到头只会一事无成。
其实今日她是气水衍的不明事理。
但在孇氏心中,更在意的还是那些妇人以及少女,她们看水衍的眼神。
那一幕直到现在回想起来,都让她感觉揪心的疼。
他们那些人,根本没有把衍儿当人看!
正文 第八章 两清之后的再次交易
接下来的几天。
因为孇氏的话,水衍虽说依旧早起,但却并没有如同往日那般,再去管道面等着。
“哟,水衍,今日又不去搬尸体了?”
“这几日倒是有些古怪。”
路过衍父一家的村民,再次见到水衍,纷纷笑着调侃道。
他们望着水衍,心中觉得很是奇怪,在以往这时候,水衍早就离开村子,去官道旁蹲着。
怎么这几日,见到水衍都在家中。
“莫不是得罪了令史?”
“不可能,若是得罪令史大人,这一家早就遭殃了。”
笑谈间,没有得到回答,几名村民也见怪不怪。
对于水衍,他们是从小看到大,都明白水衍不怎么喜好说话。
不过他们没走几步,刚好碰到几名妇人。
那几名妇人看了一眼竹苑内的水衍,小声的说道。
“你们不知道吗?听说几日前,隔壁村他堂兄子卢相亲,结果顺带水衍,结果没一家人看得上水衍的。”
“这一看就知道是人家都嫌弃水衍浑身死人味,以孇氏的性格,多半是不让水衍再去殓尸!”
“我还听说,他大伯曾经有位旧友在秦国做了大官。故而那日大伯家许诺衍父,只要衍父资助一点路上的盘缠,到时候定会接水衍!”
几名妇女对着村民叽叽喳喳的说道。
你一言我一语,但大致的内容其他几名村民都听懂了个大概。
起初他们听到水衍被嫌弃,还纷纷笑起来。
心想果然没有那家愿意把女儿嫁给水衍。
但后面的话,却让他们纷纷一脸吃惊。
“什么?那这水衍日后不是定会飞黄腾达?”
“嘶,这水衍倒是会投了一户好人家。”
“这明明是人家有个好大伯,不计前嫌,到底是大伯家啊,这读书人,品性没的说!”
几名村民望向竹苑里的少年,吃惊之余,满是羡慕。
若是他们能有这样一个大伯。
怎会还是如今这般!
然而他们的话方才说完,就见到那些妇人纷纷笑出了声,连忙摆摆手。
“人家的确遇到了一个好大伯,但奈何”
一名妇人笑着说道,指了指脑袋。
随后见到眼前这些人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情,妇人看了一眼竹苑,随后小声的在他们面前说了什么。
只见下一刻。
方才那几名村民纷纷惊呼出声。
“什么?”
“他拒绝了?这脑子”
伴随着一句句不可置信的话,村民纷纷看向竹苑里的少年,那眼神,如同看一个傻子。
竹苑内。
孇氏走出房屋,看到了那些村民,也感觉到了那些目光。
若是换做往常,她定会上前理论一番。
但这一次,她看着水衍,硬是忍了下来。
“娘,我出去一趟。”
水衍见到孇氏,小声的说了一句。
“快去快回,午时随我去一趟你外祖母家。”
孇氏面无表情的说了一句。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孇氏知道,前几日在大伯哪里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开。
想必衍儿的外祖母也定然知晓。
以前孇氏从来没对娘亲埋怨过一句,但这一次她要亲眼让娘看看,衍儿如今被她曾经的‘笑谈’,都已分不清事理。
“知道了,娘!”
水衍点点头。
随后跑回屋内,似乎带着什么就急匆匆的跑出了竹苑。
一条小河边。
等水衍气喘吁吁的跑来时,一个小萝莉早已等待多时。
“你迟到了!”
田非烟望着喘气的水衍,带着一丝奶声奶气的鼻音,眼神之中,很是不满。
“姑娘若是能坐久一些,水衍便不会迟到!”
说话间,水衍喘着气、皱着眉,指了指大老远的那地方,停着的马车。
田非烟自然也听得出水衍是什么意思,小哼一声。
没有说话,田非烟只是伸出纤一只白的小手。
见状,水衍也无可奈何,随后从怀中掏出两卷竹简交给小萝莉。
“这是最后两卷!”
水衍说完,便来到小溪边,把双脚放入河水之中。
而接过竹简的小萝莉不知道有没有听水衍的话,但脸色明显开心不少。
打开竹简看起来。
看着看着,小萝莉的嘴角,就不自觉的微微上扬。
眼尖的水衍自然也注意到了这一幕。
“问题少女!”
这是水衍心里对这个小萝莉的吐槽。
但也只是在心里吐槽,水衍可不想得罪这个小萝莉。
直到不久后。
终于等到小萝莉看完两卷竹简。
“这下我们两清了吧!”
水衍轻声说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见小萝莉那双小眼睛,满是笑意的盯着他。
这让水衍浑身不自在。
别看萝莉虽小,但却是一个问题少女。
水衍不知为何,心头有些不好的预感。
“方才在等你的时候,听到这里的人似乎都在议论你。”
田非烟轻轻说了一句,那小脸的笑容,如同一个狡猾的小狐狸。
不过谁让老天给她一个逆天的颜值,故而很难让人对她生出反感。
“你以后继续给我这个,我给你安排一个好的差事。”
田非烟拿着方才看完的竹简,笑吟吟的说道。
少年曾经说过的话。
她一句都不信。
因为,这少年周遭的所有村民、亲戚,似乎都不知道。
这少年,可是识字的!
她让人打听过,虽说少年大伯家的确有几个读书人,但似乎都没有教过少年识字。
那问题是,他怎么识字的?
想到这里,田非烟那小眼珠子转了转。
既然不知道,那她也懒得去询问。
只要给她想要的,她就可以安静的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什么差事?”
水衍想了想,没有拒绝。
此刻望着眼前的‘问题少女’,水衍也有些无奈。
虽说这年代的人,的确早熟。
但这小萝莉简直早熟得过分!!!
水衍有时候都不禁疑惑,难道大户人家的女儿,都是从小就这般?
不过眼下水衍也清楚。
在孇氏不给他去搬尸体之后,他如今也的确需要一份差事。
“你先给我看看你的竹简,我才能决定给你安排什么差事!”
显然,水衍低估了小萝莉的狡猾程度。
田非烟说完,便对着远处的一个仆人招了招手。
很快那仆人就走了过来,手中拿着一块锦布。
锦布打开,里面赫然是几串钱。
显然之前说的把柄,正是这几串钱。
看了那几串钱,田非烟抱着竹简起身,一脸嫌弃的后退几步。
“拿走拿走~!”
明明没有什么味道,小萝莉田非烟却捏着小鼻子。
那名仆人,此刻也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水衍。
在仆人心里,这显然是水衍偷偷从死人身上取走的财物。
更让仆人不理解的是,为何小姐却要帮这少年保管这些‘死人财’。
“记得帮我保密!”
水衍倒是一点都没有嫌弃,伸手拿走锦布上面的几串钱。
至于是从哪里取来的,水衍并没有说。
失而复得的‘巨款’,此刻水衍心里也是有苦不能说。
天知道这小萝莉不知怎么脑子抽筋,哪天路过时,见到他这里,待他走后就偷偷坐着马车回来。
更离谱的是,还真被她发现,他私藏财物在这里。
回想哪天小萝莉坐在河边,而他树根处怎么找也找不到埋在树根下的巨款。
等猜到是小萝莉拿走时,看着小萝莉那得意洋洋的的模样。
水衍就知道。
这身份不一般的小萝莉,很闲很闲。
闲得让人无法理解的那种。
“告辞!”
看着小萝莉说了一句,水衍便转身准备离开,这钱他肯定不会拿回去。
一个不小心,被爹娘看到,到时候他也不知道怎么解释哪里来的那么多钱。
故而只能时隔好十天半月,才能取一些回家。
理由无非是,要么告知爹娘是令史破案有功,欣喜之余的打赏。要么就是死者家属是有钱人家,给的辛苦钱。
眼下巨款失而复得,他要找一个地方,继续藏起来才行。
而就在水衍转身后,身后响起田非烟那奶里奶气的萝莉音。
“几天后,我在这里等你!”
正文 第九章 晕倒的外祖母
外祖母的家,距离水衍哪里不算太远。
若是距离再远一些,估计眼下也没有水衍、水寿兄弟二人什么事。
几十人的村落。
比起水村都要小一些,但景色却远比水村要好没上不少。
“外祖母!外祖母!!”
方才来到竹苑外面,水衍便走在前面,迫不及待的打开围栏的竹门。
方才走进去,便看到一名手持扫帚的白发妇人从房门走出。
“衍儿怎么来了?”
目光见望着少年的到来,这两鬓斑白的妇人,那满是皱纹的脸颊上露出慈爱的笑容。
“外祖母!”
水衍一脸笑意的来到外祖母身旁,嘿嘿一笑。
而水衍这副亲昵的模样,即便是跟在水衍身后的孇氏,都不由得叹口气,有些吃味。
毕竟从小到大。
唯有在她娘面前,衍儿才会有这如同小孩子的模样。
“娘!”
孇氏面无表情的来到娘亲面前,开口叫了一声。
见到孇氏的表情,显然老妇人也似乎想到这几日听闻的事情,看了一眼衍儿,随后看向孇氏。
“莫不是今日来责怪?若是便不用开口了,衍儿做得没错!”
说完,老妇人便不再理会孇氏,一脸慈爱的看着水衍。
“衍儿,走,快进屋陪外祖母坐坐,想吃什么,晚上外祖母给你做!”
老妇人说道,牵着水衍的手便往屋内走去。
而孇氏看到这一幕,怔在了原地,目光满是不解。
她今日带水衍前来,除了这怪娘亲之外,也是想让娘当面,亲口与衍儿说道一番。
毕竟娘的话,有时候比自己还管用。
但谁曾想。
这一见面,娘的一句话就直接摆明了立场。
“娘!”
孇氏满是委屈的说了一句,也就在这时候,看到长兄也从房门走了出来。
“长兄!”
孇氏故而只能把希望寄托于长兄身上。
因为孇氏从小就知道娘的脾气,明白娘一但开口,她根本说不动。
“大舅父!”
水衍这时候也看到了大舅父,连忙打招呼。
他没有想到,在临淄城内做小生意的大舅父,今日居然在家。
“衍儿!”
孇俣见到自己的外甥,也一脸笑意。
看着娘亲牵着外甥的手从身前经过,连忙让过身。
随后看到孇氏那委屈的眼神望着自己,似乎也明白孇氏的来意,孇俣摇了摇头,示意他也没办法。
昨日回来之后。
他也听闻了水衍大伯家的事情,也和娘亲说过一句。
谁曾想,他反而被娘亲骂了一顿。
娘亲还当着他的面,嘲笑那些背地里诋毁衍儿的人。
“进去吧!”
看着孇氏,孇俣安慰道。
爹去世之后,娘亲一人把他们三人抚养成人,故而别看他们三人都已成家,有了儿女。
但很多事情,他们兄妹三人都不敢忤逆娘亲的意愿。
房屋内。
外祖母一边生火,一边不断告知水衍,别把大伯哪里的事情放在心上。
日后那些人家以及他们的女儿。
定会后悔的!
“知道了,外祖母!”
水衍把碎柴递给外祖母,不过看着眼前的碎柴,有些疑惑。
因为大舅在临淄,小舅父去了楚国,多年未归。
外祖母家中的木材,全都是他隔半个月,就过来拾回家中。
算算时间。
怎么这木材还有如此多?
水衍正想询问,这时候突然听到大舅的声音。
“娘,如今您身子一天不如一天,随我去临淄吧!”
一句话。
让水衍瞬间看向外祖母,随后转头看向大舅。
“外祖母怎么了?”
曾经那些恩师离开,水衍感到伤感,但眼下,听到外祖母似乎身体不好后,水衍整个人都慌了起来。
他上次来,外祖母都还笑呵呵的给他做好吃的。
怎么突然间,大舅说外祖母的身子骨一天不如一天。
“几日前,有村民恰好去去临淄,碰到我后,与我说你外祖母几日前晕倒在家中。也幸好碰到,否则我都不知道这件事情。”
孇俣看着自己的娘亲,叹息一声,眼中多是无奈:“听村民说,你外祖母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在家中昏迷倒地!”
孇俣知道,若非碰巧他听说这件事。
娘亲定是谁也不会说。
这一次,他之所以回家,便是要接娘亲去临淄。
他都忘记是说了多少次,但这一次,无论如何他都不放心再把娘,孤零零的一个人留在这里。
刚好水衍在这里。
让水衍帮他好好劝一下。
因为在水衍来之前,他说了不知道多少次,但娘亲就是不去。
“娘?”
孇氏闻言,也红着眼,看着水衍的外祖母。
她听兄长的话,哪里不知道娘这是积劳成疾。
水衍,在听大舅说外祖母已经不是第一次晕倒在家中,眼睛瞬间就红了。
“外祖母?”
水衍望着眼前两鬓斑白的外祖母,鼻子一酸。
为何他时常过来,外祖母从来不与他说。
怪不得木柴还剩那么多。
此刻,水衍心里很难受。
从小他被欺负的时候,就是眼前的外祖母,拿着扫帚护着他,拿着石头仍那些欺负他,嘲笑他的人。
但眼下。
一直保护他的外祖母晕倒在家中,他都不知道。
看着还剩那么多木柴。
水衍一想到外祖母孤零零的倒在地上,没人管。
因为身体不适,无法生活,吃不了饭的场景。
水衍的双眼,开始溢出泪水。
这一刻水衍恨自己,为什么没有发现外祖母身体不好。
“没事,老了身体不利索,不想让外孙担心,所以才没说,过段时间自然就会好,。”
老妇人满是责怪的看着孇俣一眼,而当看到外孙水衍满是泪水的望着她。
老妇人解释道。
之所以不说,只是不想让水衍担心。
她一个老妇人,就像那落日一样,迟早都会离开。
不拖累儿女,看见外孙开开心心,她这个老妇人就心满意足了。
“不哭不哭!人老了,都这样。”
老妇人那慈祥的脸庞,满是笑意。
然而看着水衍泪水顺着脸颊滑落,老妇人终究还是心疼,再次轻声呢喃。
“不哭啊!”
叹息一声,脸上没有笑容,目光却满是慈爱的看向少年。
老妇人如同小时候哄水衍一般,伸出满是褶皱的手,轻轻擦拭着少年脸颊上的泪水。
随后老妇人看向孇俣。
“在这里有衍儿给我种地,去临淄我这老妇人能做什么,只能平白添张嘴。”
话,还是那句话。
但每一次在孇俣听到,都让孇俣难受得心里发慌。
“娘,孩儿不介意!”
孇俣无奈的再次说道。
“娘!”
孇氏也红着眼,不满的看着自己的娘亲。
只有为人母,才知娘亲当初在父亲离世后,独自抚养他们兄妹三人是多不容易。
如今他们兄妹,怎会觉得娘亲是负担。
别说大哥,就是她在衍父与大伯分家后,也时常让娘亲随她一起过去住,每一次都被娘亲拒绝。
后面一想到衍儿时常过来,她也只能作罢。
如今说什么,她都不能让娘亲再继续一个人呆在这里。
“外祖母,去临淄吧!”
水衍这个时候擦拭脸上的泪水,轻声笑道,语气满是颤抖。
“等衍儿封卿拜将,还要给外祖母一个很大的府邸、让无数仆人伺候外祖母呢!”
水衍满是泪水的脸上,扬起笑容:“眼下外祖母自然也要把身体养好!”
正文 第十章 笑吧笑吧,你们也笑不了几年了
“好!”
最终,看着水衍。
外祖母终于答应了下来。
水衍这才满意的笑了起来。
临淄有大舅在,也方便找医师,寻药铺。
这时候。
孇俣与孇氏见到娘亲终于松口,这才松口气,互相对视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的眼睛发红。
娘亲答应就好!
果然,劝娘亲还是要衍儿才行。
不过孇氏松气之余,听到‘封卿拜将’一词,眼中满是无奈。
但眼下,她也无心计较。
娘亲眼下答应去临淄,那她与长兄,自然就要想办法筹钱给娘亲看病。
只是孇氏和孇俣还不知道。
此刻是水衍,已经有足够的钱财,让外祖母去看医师。
房屋内。
老妇人依旧在给外孙做好吃的。
每一样,老妇人都做得十分娴熟,而每一道菜,都是外孙特备喜欢的美食。
孇氏与孇俣,在房子外面似乎商量这什么。
水衍则在房间内,帮外祖母收拾家里的东西。
等会吃完东西,外祖母就要动身去临淄,家中该带走的,自然要带走。
临淄城内。
在一座巨大的府邸之中。
在凉亭内。
一个娇小的萝莉坐在凉亭内,从小到大她都是这样。不过和以前不同的是,以前她都是呆呆的看着池水。
现在则是拿着十几卷看了不知道多少遍的竹简。
不过小萝莉还不知道的是,在府内的书房哪里。
一名下人匆匆来到一个房门前轻轻敲了一下,在得到房内之人应允之后,下人方才走了进去。
而在书房内。
一名年近四十的男子依偎着精致的木座,闭着眼睛享受着几名侍女轻轻给他揉肩捏背。
而另一名二十多岁的年轻男子,则在另一处坐席前,读着竹简。
“一个殓尸的小子?”
听完下人的话,中年男子睁开眼睛,看得出有些温怒。
显然,有些事情,让他很不开心。
“找到他,让他自愿离开齐国。”
但或许有所顾忌,中年男子叹息一声,淡淡的说道一句。
下人拱手,随后便转身离去。
“父亲不怕烟儿知道会记恨?”
这时候,年轻男子放下竹简,看向中年男子,目光内满是笑意。
他可是知道烟儿若是真的生气。
那就有大麻烦了!
“所以那人方才能活着。”
中年男子此刻也颇感头痛的叹口气。
若不是女儿。
一个普通百姓,根本轮不到他操心,杀一个普通百姓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句话而已。
但因为与女儿有关,他不得不考虑一番后果。
但头痛归头痛。
膝下三子,但只有一个女儿。故而每当提及女儿,中年男子那深邃的眼神,尽是温柔。
别看他在如今大齐之内,位极人臣,亦是王室宗亲。
然而在女儿面前,他的身份,可威风不起来。
他曾经亲口答应过已故亡妻,只要他活着,就不会让烟儿受一点委屈。
日后女儿嫁人之时,也会为女儿寻一良人。
“这倒也是!”
年轻男子听到父亲的话,并没有反驳。
虽说那人接触烟儿,并非受人指使。但那人殓尸的身份,烟儿也的确不该多有接触。
看着父亲那头痛的模样,年轻男子笑着摇摇头。
虽说他也宠烟儿,但比起父亲,他都要叹息一句自愧不如。
娘亲去世之后,父亲倒是也立了两个妻妾。
然而那两女子以为自己姿色卓绝,以为进了府邸就万事无忧,殊不知就因为说了烟儿一句不是,转眼便被活生生的打死,被父亲丢到了野外。
至此之后,父亲便再也没有立妻妾的念头。
想起娘亲在世之时,那倾城的样子。
若是娘在,或许也会这般。
烟儿,或许也不会从小就这般孤独。
年轻男子目光有些伤感。
“皱家那小子,都安排好了吗?”
中年男子看向自己的儿子,开口问道。
“父亲放心,都已准备妥当。”
“东西都带上了吗?”
两鬓斑白的老妇人一脸不舍的望着眼前的木屋。
如今就要离开,心里还是十分不舍。
毕竟,她大半辈子都住在这里。
“娘,放心吧,都带着呢!”
孇俣点点头,安慰自己的娘亲。
闻言。
老妇人这才放下心来。
一行人走出竹苑,孇俣与水衍挑着担子,孇氏也提着两个包裹。
小村绿树林荫下,村里不少老人都闲来无事坐在路口。
故而也见到了这一幕。
“哟,水衍,你可是接你外祖母去过好日子?”
“这是封了个什么大官啊?也说出来让我等听听不是!”
几个村里的老者见到水衍,纷纷笑道。
其实老者们心里都清楚,是水衍的外祖母,身体越来越不行了,眼下多半是去临淄寻医。
他们这般说,也只是故意打趣少年一番。
今日孇俣接他娘亲去临淄。
这日后,恐怕就少有机会,再能调侃这对外祖孙。
“笑吧笑吧!你们啊,要身子骨硬朗些!”
外祖母看着那些老人说道。
只是这一次,没有再如以往那般,去争执什么。
谁也不知道,这次老妇人这般一反常态。
只知道老妇人继续皱着,一边轻笑,一边呢喃:“我外孙儿,也不会再让你们笑个几年了!”
随着这句话。
提着布裹的孇氏,以及挑着东西的孇俣,闻言,忍不住摇摇头。
方才看着娘亲的模样。
孇氏以及孇俣本以为娘亲这次,不会再斗嘴。
谁曾想,娘亲还是如同往常一样,这般护着衍儿。
“你”
“呵呵
这老妇人,身体都不行了,嘴还那么硬!”
坐在树荫下的几名老者,听着水衍外祖母的话,愣了一下,随后对视一眼纷纷摇头笑起来。
那老妇人,果真还是那般护犊子。
说她外孙一句话都不行!
而所有人中,唯有水衍,挑着东西,转过头,怔怔的看着外祖母。
只有水衍,明显的感觉到,外祖母话里的含义。
外祖母似乎也感觉到了水衍的目光,望了水衍一眼,眼神中还是一如既往的慈爱。
“衍儿,你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你身上的变化,我比你娘,看得清。”
外祖母小声的说了一句,笑了笑,便没再继续说什么。
孇俣听着娘亲的话,十分疑惑的看了一眼水衍。
衍儿有变化?
孇氏此刻也看了水衍一眼,心中哭笑不得。
她的衍儿,哪里又有什么变化!!
正文 第十一章 威胁,日后别再回齐国
在去到临淄的路上,在路过河口时,水衍找了一个尿尿的借口。
因为外祖母身体不好,故而水衍便让娘亲他们先走。
而后,水衍便独自来到藏钱的地方,取出他藏起来的巨款。
直到这一刻。
水衍心中方才安心一些。
他知道娘亲没什么多余的积蓄。
大舅家,恐怕也不会有多少。毕竟大舅还要养活舅娘与两个子女。
大舅孝顺外祖母,这个水衍清楚。
但若是外祖母哪里花的钱太多,大舅负担不起,到时候以大舅的性格,定会变卖家中能卖之物。
而若是那样。
舅娘即使再懂事理,恐怕也会心中委屈。
外祖母之所以不愿意去大舅哪里,多半也是想到这点,方才担心。
“嘿!”
看着手中的几串钱,扔了一扔,感觉手中的分量‘沉甸甸’,水衍脸上便扬起得意的笑容。
这是他多年以来的家当。
这也是水衍心里的底气所在。
虽说这个年头,治病所需要的钱财,对于普通百姓来说,是一笔不小的负担,更别说还有药材。
基本上没有多少积蓄的百姓,一但生病,都选择硬抗过去。
但。如今,他也是一个有钱人!
似乎过足了手瘾,水衍方才把几串钱放入怀中。
挑着担子,回到了路上。
然而水衍尚未追到外祖母,便看到一辆马车,迎面走来。
本来水衍也未曾多想。
但直到马车靠近之后,水衍方才注意到,赶马的马夫旁边坐着的人有点眼熟。
似乎是一直跟在萝莉身边的几名仆人之一。
而那名仆人,显然也看到了水衍,转头对马车内之人说了一句。
很快。
马车就在水衍前方不远处,缓缓停了下来。
“嗯?”
挑着东西的水衍,本以为是田姓小萝莉无意间碰到他,故而和他打声招呼。
却不想下一刻,在仆人掀开车帘之后,一名男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更让水衍眉宇微皱的是。
男子看他一眼。
显然是冲着他来的。
“有麻烦了!”
水衍叹息一句,他可不觉得,这人与小萝莉一样,是来与他一起玩的。
男子下了马车,便在马车旁等着水衍。
水衍也很自觉的来到男子面前,放下担子。
有麻烦就要处理好,他可不想惹来更多的麻烦,毕竟小萝莉的家世,可远非寻常。
男子瞧见少年是个识趣之人,眉宇也没有方才那般紧皱。
不过眼尖的他,在打量少年时,注意到少年手上的老茧。眉宇再次皱了起来,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有一丝忌惮。
普通人自然看不出少年的古怪,但他却不一样,一眼就看出了少年手上的老茧,与耕田百姓手里的老茧不同。
那是常年练武,才会有的老茧。
这是常年练武并且手上同样有着老茧的人,才会注意到的地方。
“这少年练过武!”
心中呢喃一句。
但很快,男子想起命人查少年户籍之时,除了方才入伍的长兄之外,其外曾祖尚未去世之时,也是一名老卒。
想到这里,男子的疑惑方才少上些许。
把少年手中的老茧,归根为少年娘亲那边的长兄教的。
烈日之下。
一辆马车静静的停在官道之上,马夫与仆人站在马车旁,目光扫视四周。
男子看着水衍,没有拐弯抹角。
“我家大人,不喜你接近田氏,更不喜你靠近小主。”
男子说道。
闻言。
出乎意料,水衍很爽快的点点头。
“好,日后我不会再去见她!”
水衍说道,话语中没有丝毫犹豫。
在水衍心中,他与小萝莉之前的交易已经结束,若非小萝莉说给他一个差事,日后他不会再与小萝莉有什么关系。
眼下既然小萝莉的家长找上门来了,他自然不是那种不识趣的人。
比起小萝莉答应的差事,他更不愿意得罪小萝莉背后的人。
那样一点都划不来。
男子见到水衍如此爽快,心中也是松了一口气。
但男子还是摇了摇头。
在水衍疑惑的目光中,男子说道。
“我家大人是希望你离开齐国。”
说完,没有让男子意外,水衍瞳孔一缩,表情瞬间凝固下来。
“离开齐国?”
水衍重复道,目光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眼前男子,似乎怀疑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这可不是离家一段时间这般简单,也不是搬去附近的那个城邑。
水衍没有想到,小萝莉背后的人居然如此霸道。
一开口,便是要将他赶出齐国境内。
“若是我不离开呢?”
水衍目光望向眼前的男子,问了一句
尽管水衍无论是脸上的表情,还是语气,看起来似乎都是平平淡淡。
但却让男子瞳孔一缩,身体一瞬间传来丝丝凉意,这是人体的本能,在某一瞬间突然脑海受到刺激,身体会发生的反应。
显然水衍说这句话时,男子脑海下意识,便浮现少年手中的老茧,以及少年常年与死尸为伍。
男子知道。
千万不要怀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有没有胆子杀人。
“你会答应的!你父母住在这里,长兄已经入伍,你还有一个外祖母。”
但男子并不惊慌。
尽管他清楚眼前的少年,并非看起来这般简单。
但男子更清楚若是眼前的少年不答应,最后的下场会是如何。
别说在脚下的临淄境内,就是在其他齐国境内任何一座城邑。
就没有几个人,能拒绝大人的话。
水衍那定定的站在原地,目光望着男子。
男子话里面的意思,水衍当然听得出来。
“好!我会离开齐国。”
水衍淡淡的说道。
他明白如今他的身份,没有任何抬价还价的余地。
更被说用家人的安危去冒险,去与对方讨价还价,在这个年代。
一个底层百姓对大人物的讨价还价,无益于找死。
更何况。
离开齐国,这是他迟早要走的路。
若是曾经还有些许犹豫,要不要在留在临淄。直到舅父说外祖母生病晕倒的那一刻。
他心中便已下定决心。
他不要等那么久,他要自己去走属于自己的道路。
眼下对于他来说,只不过是被逼着提前离开,早一点离开齐国而已。
“可否容我过段时日?到时我会自己离开。”
水衍看着男子,问了一句。
他最不放心的,便是外祖母,只有见到外祖母看过医师之后,才能安心。
男子望着水衍的眼神,似乎也感觉到这似乎是少年的底线,并不想把少年逼急。
“可以。但还望你能亲口告知小主。是你,想要离开齐国去投奔远亲。”
男子说话间,从怀中掏出一快有特殊印记的通关木牌,交给水衍。
能在田氏府邸内,为大人办事。
男子自然清楚大人口中的‘自愿’,指的是给小姐清楚。
而这,也是决定眼前少年能否安然离开齐国。
“好!”
水衍同样也没有拒绝。
看着水衍接过牌子后,男子嘱咐一句。
“日后无论生死,不要再回齐国。”
说完,男子便转身离去,坐上了马车。
正文 第十二章 外祖母,你忘带钱了!
水衍追上外祖母他们的时候,已经快要来到临淄。
方才的事情,水衍并没有娘亲等人说。
而离开齐国的事情,水衍也并不打算与娘亲他们说。
他会想出一个理由。
好在见到水衍追上来。似乎娘亲与大舅,也因为拿着东西,加上一路有些劳累,看起来不怎么想说话。
来到临淄城那高耸的城门处。
在一名名齐国门卒的检查过后,水衍顺利的与外祖母一起,进入了临淄城。
作为齐国都城的临淄,毫无疑问,无论是规模还是人口,甚至是建筑,都足以让人惊叹。
因为三十余年没有战火,这也导致齐国与其他诸侯国不同。
在这里,一眼便可以看到商贸的鼎盛繁荣。
而水衍入城没走两步,便瞧见另一边的城邑下,在人少的地方。大伯与子卢、祖父三人不知道在交谈些什么!
而大伯背着一个包裹,样子似乎是想要出远门。
“哼!”
似乎大伯这时候也发现了水衍,表情顿时便冷了下来。
而祖父亦然也瞧见孇氏一行人,面色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甚至比起大伯,祖父的目光中怒意更甚。
水衍见状,估摸着以祖父的品性,定是卖地心疼之余,便把怒火全部怪罪到衍父这一家。
“真舍得!”
水衍心中呢喃一句,但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
他也有些意外,祖父这是真的宁愿砸锅卖地,无论如何也要把大伯送去秦国。
“李斯,可不是什么善人!”
感叹一句之后,水衍摇摇头。只有他自己清楚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到那日已经彻底闹僵,这时候水衍自然不愿上前打礼。
去了,也是自找无趣。
说不定祖父与大伯,误以为他后悔了,故而对他冷嘲热讽一番。
装作没看到便好。
嗯!
反正娘亲也没看见。
“竖子!”
城墙下,祖父目光满是怒意的看着,那个挑着担子行走在人群里的少年。
他这一大把年纪,真的是要被活生生的气死。
方才他明明白白的瞧见,那少年已经看了这里一眼,却马上转头装作没看见。
简直是想要气死他!
老二那不成器的东西,怎么生出这么一个竖子!
“爹,时辰不早了,孩儿要出发了。”
大伯这时候,对着祖父开口说道。
感受包裹里的几串钱,心中舒畅之余,倒是也没有把水衍那竖子放在心上。
在大伯眼里。
水衍这辈子,也就这点出息。
而他,可是即将要去远在数千里外的秦国,投奔李斯的能人才士。
待他日后功成名就之时。
到时候。
大伯脑海中,浮现水衍跪在地上央求他收留,而他一脸不屑的转过头,命人把水衍给赶出家门的场景。
想到这些,大伯嘴角缓缓上扬。
“子淮,这一路上记得要少花些钱。”
祖父闻言,忍下心中怒意,一脸关切的叮嘱大伯。
这转瞬即,如同换了一个人一般。
在祖父眼里。
如今他们这一家子,可是把所有家当,都压在了大伯身上。
“爹,一路小心。”
子卢看着自己的父亲,目光有些担忧。
他生怕父亲这还没出到齐国,便在沿途的城邑内,把钱都花去了酒楼哪里。
去秦国真的需要万钱?
这是子卢心中的疑惑,但子卢也就心里嘀咕一句,他可不敢真说出来。
“嗯!”
大伯应道,随后叮嘱自己的儿子:“子卢,记得好好用功,日后莫要再与水衍那竖子有接触。”
话里的意思便是要清楚,自己日后前途定然一片大好,远非水衍可比。
“哦!”
子卢不知道听没听的进去,反正点点头便是。
大伯见状,便转头离开。
毕竟这数千里路途对于他来说,可是没那般轻松。
临淄城内。
在车水马龙的街道上,行人来去匆匆。
而街道两旁店铺内,到处都是进出的客人。一名名小贩在店铺大门旁的小摊位上,不断对着行人吆喝着。
这场景真的是好不热闹!
水衍挑着担子,在繁华的街道上,很快便跟着大舅来到一个小巷子。
进去后拐了两个弯。
终于是来到了大舅的居所。
一个不大的房子,推开大门后。
便看到一个小院子,院子很小很小,都堆积着杂物。
一名比孇氏年纪小那些的妇人,正满头大汗的在搬动院子里的物品,见到孇俣回来,脸上明显出现喜色,而看见老妇人一同前来,表情也是松了一口气。
“良人,回来了!”
舅娘上前,看了孇俣一眼,随后看向老妇人:“娘,你终于愿意来了。”
看着娘亲与外祖母,正在与舅娘寒暄。水衍挑着担子,跟着舅父进入屋内。
屋内的空间很是拥挤,除了两个房门之外,眼前的小空地上,几乎摆满了杂七八把的东西,为数不多的能做人的地方,还放置着一个老旧得有些腐坏的木床。
水衍知道,虽说表兄很少回来。
但回来的时候,那张床便是给表兄睡觉的地方。
放好东西后。
水衍便来到院子,准备带外祖母去看病。
“衍儿,你在这里便好!莫让你舅母一个人累着!”
水衍还未开口,却看到外祖母满是笑意的看着他。
水衍自然也听出外祖母的意思。
显然是外祖母不想已经满头大汗的舅母,让舅母又要劳累一番。
若是这样,以外祖母的性格,定然会心生丝许愧疚。
“娘,不”
舅娘还想说什么,却被外祖母打断。
“都满头大汗了,还说不累!”
外祖母看着自己的儿媳,没让她继续说下去。
“你外祖母可是我与你娘的娘亲,衍儿,放心吧!”
孇俣这时候,也拍了拍水衍的肩膀。
听着舅父的话,看着外祖母的眼神,加上舅母一脸汗水的模样。
水衍即使再是不放心,也不得不留下来。
“好!衍儿知道了!”
水衍点点头。
不过正当外孇氏带着外祖母,准备去找医师之时,水衍突然开口。
“外祖母,你忘了带钱了。”
说完,水衍突然跑进屋内,再出来时,手里便已经拿着几串钱。
水衍来到外祖母身边之后,便把几串钱,全都放在外祖母的手上。
而看着那一大串一大串的钱。
别说舅父、舅娘以及孇氏,就是外祖母目光中,都满是震惊。
嘶~!
这么多钱!!!
而孇俣与孇氏对视一眼,表情尽是错愕,目光满是意外的看向娘亲。显然他们都没有想到,他们的娘亲这些年,居然存有这般多的积蓄。
但看到这些钱,孇俣与孇氏心中,无疑都舒了一口气。
不过他们二人都没有注意到,方才水衍拿钱给他们娘亲时的那一刻,他们娘亲看水衍的眼神,是多么的心疼。
“看我这记性,你这孩子不说,还真差点就忘了!”
外祖母看着眼前的水衍。
不由得心生感叹。
那个曾经瘦弱被人欺负的孩童,她的好外孙,如今真的长大了!
“娘,走吧!”
孇氏回神后,便开口说道。随后看向水衍:“衍儿,好好帮舅母干活!”
正文 第十三章 要离开的消息
“冒昧打扰,方才可是有一男一女,带着一名妇人来到这里看病?”
一间药铺内。一名少年来到柜台前,开口询问道。
少年正是水衍。
别看水衍留下来帮舅母收拾东西,但收拾好了之后,他便与舅母说一声要去找熟人,随后便离开大舅家。
水衍清楚外祖母的性格。
大病小病,到他耳中,一定都会是不痛不痒的小毛病。
故而他离开舅父家后,便逢人打听附近最近的药铺在哪里。
对于水衍来说,只有亲耳听到,他才相信。
“的确有!”
柜台前,一名头发花白的老者点点头。
“那老妇人是为何身体不适?”
水衍问道。
本想从口袋里拿点钱贿赂一番,却突然想起他已经把所有钱都给了外祖母。
“风寒,多吃点药便好。”
老者看了水衍一眼。瞧见少年那忐忑的模样,似乎知道少年心中所想,轻声说了一句之后便低下头,继续给一个等着的老者开药方。
而水衍听到老者的话,心中方才安定下来。
风寒他还是知道一些的,的确是吃点药就能好转。
“多谢!”
水衍轻声对着老者拱手道谢,转身离开药铺。
在城内闲逛,直到落日之时。
看着时间差不多,水衍方才回到舅父家。
果然一进家门。
舅母与孇氏,已经快要做好了饭菜。
而在吃晚饭的时候,水衍也趁机,告知娘亲与外祖母,过几日要离开临淄。
“什么?翼城?”
孇氏听到水衍跟一熟人去翼城之后,反应很大。
因为翼城距离这里,可是有一千五百多里。属于齐国边境,靠着赵国、魏国。
虽说齐国素来无战事,然而一但那日齐国与赵国、魏国发生战事之时,翼城定是第一个被战火波及的地方。
“衍儿,是不是有点太危险了!”
孇氏第一个开口拒绝。
然而话语方才落下,水衍便无奈的从怀中掏出一块通关的木牌。
“娘,令史大人看衍儿机灵,故而调任前带衍儿一起,若是失去了这次机会”
水衍吃着东西。
把今日男子给他的通关木牌拿了出来,不过理由确是说令史大人给的。
爹娘他们并未见过令史大人。
水衍也并不担心理由会被戳穿。
“可也太远了些!”
不得不说,当孇氏看到通关的木牌,看到上面特殊的印记,很是心动。
孇氏也明白,如今水衍得到令史大人的赏识,绝对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水衍还那么年轻,若是跟着令史大人十年八载,日后定会比他爹、他长兄更有出息。
“舅父,若是你,你会去吗?”
水衍见娘亲有些犹豫后,目光看向舅父问道。
而水衍的舅父方才听水衍说的时候,表情都是感叹,如今面对水衍的询问,他笑了笑。
尽管没有开口。
但在做的人,都明白若是换做舅父,也定然会毫不犹豫的抓住这次机会。
“你才多大?”
孇氏看着水衍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
正在这时候。
外祖母突然看着孇氏。
“怎么?小瞧我外孙?”
外祖母不满的说道,而目光看向水衍时,眼中满是疼爱。
“去吧!我这老妇人,受点气无所谓。但衍儿总不能一直被人低看一眼不是!”
其实外祖母并没有相信自己外孙的话。
但这并不代表外祖母不相信水衍。
恰恰相反。
无论如何,她永远都相信着他的外孙,一如既往,从未变过。
“衍儿,离开那日,记得来这里。外祖母给你装吃的,别把自己饿着。”
外祖母叮嘱道。
“嗯!知道了,外祖母!”
水衍听到外祖母的话,脸上的笑容格外灿烂。
相比娘亲,他更喜欢外祖母给他准备一路上需要的食物,因为外祖母给他准备的,一定都是最好的。
“唉~!”
孇氏最终叹息一声,瞥了一眼水衍那笑呵呵的模样,尽管还是有些不放心,但最终还是没有阻拦水衍。
自己娘亲都开口了,她还能说什么。
其实孇氏也清楚,能得到令史大人的赏识,对于一个普通百姓来说是多么的难得。
就是回去后,跟村里的人说一说。
估计村子里的人,都没有人再敢瞧不起衍儿。
晚饭后。
因为舅父家能睡的地方并不多,水衍与孇氏自然不可能留下来。
故而趁着天色还亮,便决定先回去。
离开前。
外祖母千叮万嘱,让水衍离开前,一定要来临淄看看她。
水衍点点头,向外祖母保证。
在回去的路上。
黄昏渐暗。
“你这孩子,记得到了翼城,切莫做出忤逆令史大人的事情。”
孇氏不断嘱咐水衍不要因为得到赏识,便忘记自己的身份。
“知道了,娘!”
水衍答应着,娘亲的絮絮叨叨,他并没有感觉烦。
儿行千里母担忧。
更何况水衍知道,这一去,怕是不知何时,才能在见到眼前的娘亲。
“寿儿长大了,衍儿你也长大。其他的话,为娘也不多说,如今得到令史大人的赏识。”
孇氏喃喃细语:“离开临淄,也好!”
望着眼前逐渐变黑的天色,孇氏余光看了水衍一眼,有些伤感。
“娘,放心,又不是不会回来了!”
水衍自然注意到了娘亲的模样,故作轻笑的打趣道。
闻言。
孇氏只是点点头,并没有多言。
田氏府邸。
田非烟整日都在府邸内,掰着小指头,算算时辰,还有几个时辰,天才会黑。
随后又掰小指头,算算又过了几日。
在田非烟的闺房内。
木架上摆放着十多卷竹简。
每一卷里面的内容,田非烟已经看过数十遍。
虽说每一次重复看着竹简,即使看过,她还是会被里面的故事吸引住。
但在田非烟的内心之中,还是更期待那个少年下次,会给她什么样的故事。
每当想起那个少年时。
田非烟的嘴角都会抑制不住的微微上扬。
父亲和长兄整天忙于政事,另两个长兄,一个在沂山大营,镇守穆陵关,一个在任命驻使在楚国。
从小到大,她总是一个人孤零零的打发时间。
直到遇到那个少年,她才第一次明白,这世间,什么是期待。
第二天一大早。
在田非烟期待之中,终于到了与少年约定好的日子。
见到父亲与长兄已经去上朝之后。
田非烟便叫上仆人,备好马车,随她出城一趟。
正文 第十四章 告知,玉佩。
“爹,娘,不用送了!”
水村村口。
水衍看着爹娘,开口说道。
此刻的孇氏红着眼,眼中含雾,满是不舍的看着水衍。
“衍儿,若是日后不想呆在翼城,便回家!”
千言万语,最终孇氏说出一句饱含心酸的话。
其意无外乎是想让水衍明白,天大地大,无论怎样,始终有爹娘在,这里始终是水衍的家。
“孩儿明白!”
水衍看着自己的娘亲,目光亦是有些不舍。
这一去。
连他都不知道,下一次回来是何年何月。
“爹,照顾好娘。”
水衍望向衍父,开口说道。
衍父不知道说些什么,只是点点头嘱咐路上小心。
在得知水衍要离开临淄之时,衍父没有阻拦。
因为衍父也年轻过。
曾想过如长子水寿那般,入伍为卒。
亦或者如二子水衍,去远地找份差事,也算磨炼。
但种种原因,最终留在了家中耕地。
而这些年少时想过的事情,随着岁月,如今衍父,早已没了念头。
眼下,看着二子水衍离家。
他作为一个过来人,又怎会阻拦。
正如同他娘说的那般,若是不顺利,平安归来就好!
家。
一直都在这里。
“衍儿,此去千里,记得去看你外祖母!”
水衍离开前,孇氏红着眼,对着水衍叮嘱一句。
“孩儿会的,爹,娘,孩儿走了!”
水衍点点头,诸多不舍,终有告别,说完便转身离开。
或许多一次回头,就会让娘亲,更是伤感一分。
原本想给爹娘磕个头再走。
但终究是怕娘起疑。
只能等下次回来之时,再给娘亲磕头,感激娘亲从小到大的养育之恩。
“小主,到了!”
“你们在这里等着!”
伴随着马车停下,田非烟下了马车之后,望着远处河水旁,那渺小的身影。
田非烟让仆人在附近等候,独自一人,迈着裙下的小腿,在绿草之上踏过。
望着远处的人影,想着等会的场景。田非烟嘴角满是笑意,似乎已经看到等会少年惊呆了的模样。
因为之前她所说的差事,便是进入田氏府邸,待在她身边!
这份差事,相信少年定不会拒绝。
这点田非烟很信心。毕竟这份美差,可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她从小就知道,许多人无时无刻不想着,能接触到父亲,还有三个兄长。
而她等会便告诉少年,跟在她身边,只要给她写故事就行,其他的都不需要理会。
岁俸翻倍!!
若是能她开心,也并不介意日后助他多多接触父亲。
田非烟越想越开心!
然而当她逐渐靠近之后,小脸的笑容,却悄然消失。
她呆呆的望着远处的人影。
河畔少年依旧是河畔少年,但如今却绑起了长发,腰间挂着一块布,更是背着一把剑在身后。
这副装扮,让田非烟想到了一个念头。
他,要出远门!!
河边旁。
水衍这时候也是看到了田非烟。
因为出远门,故而这一次一大清早,孇氏便在不舍的目光下,帮他梳理长发,并且绑了起来。
身上穿着的衣物如今也是新的的。之前长兄水寿,用为数不多的岁俸给他买的布料,娘亲也给他做了出来。
虽然打扮过后,他还远远没有达到,齐国昔日着名的美男徐公的那种,人见人夸的地步。
但比起以往,那浑身有些脏乱还带着一丝味道的样子。
这也是有很大的差别。
至少。
在离家时,那些村民见到他,都会‘侧目’不是。
“姑娘!”
待小萝莉慢慢悠悠的走到面前,水衍鞠躬打礼。
“是不是我父亲?”
田非烟那小巧的脸上,带着恍惚,询问道。
“姑娘为何有此一问?水衍要去投奔远亲!”
水衍故作疑惑。
对于眼前的小萝莉,他说不上埋怨。
毕竟就算没有小萝莉,在听到外祖母晕倒在家中之时,他也会下定决心离开齐国。
小萝莉的出现。
不过是机缘巧合,让他提前离开。
而做戏要做足,他可不想这时候,再有什么意外。
“是不是我父亲?”
田非烟再次开口询问。
其实不管问不问,不管眼前的少年说些什么,田非烟心的心中,或多或少,已经有了答案。
“怪不得今日说来见你,有一个仆人与往常相比,一句话都没有劝我。方才还有些奇怪。”
田非烟眼中尽是不满,如同被人出卖一般,喃喃道:“原来是他。”
水衍此刻哪里还不明白,小萝莉似乎已经看出来了,并且根本不相信他的话。
水衍也些犯难,看着眼前的小萝莉。
显然,无论是男子,亦或者是他,都低估了小萝莉的心智。
听起来‘投奔远亲’靠谱。
但没想到,小萝莉对身边的人,观察如此细微,下人的变化根本瞒不过她的眼睛。
故而他这一开口,根本瞒不过小萝莉。
但知道归知道。
水衍却不能让小萝莉真的对她父亲不满,这事关自己家人的安危。
“是水衍想要离开齐国!”
片刻后,水衍还是开口说道。
不过这一次。
他没有再提什么投奔远亲。
小萝莉抬头看了水衍一眼,没有说话。
没办法,水衍看着心智早熟得有点过分的小萝莉。
“姑娘可知道,水衍有一外祖母?”
水衍转过头,看向从眼前缓缓流过的河水,自顾自的呢喃道:“小时候衍体弱,总会被村里的小孩欺负,就是村里的大人,都嘲笑衍。”
“每一次,都是外祖母拿着扫帚、石块,把衍保护在身后。”
水衍徐徐诉说曾经的过往。
小萝莉没有开口打扰,也没有觉得厌烦,而是耐心的听着少年倾诉。
听着听着,小萝莉已经感觉到。
无论是少年的语气,亦或者神情,都没有丝毫作假。
想到这里,田非烟的目光有些羡慕,她能清楚的感觉到,少年的外祖母是何等的疼爱少年。
而在少年心中,外祖母又是多么的重要。
而当听到少年外祖母晕倒在家中之时,小萝莉再望向少年时。
或许这一刻。
她的确是相信了,少年是真的自愿离开齐国。
似乎这少年,真的想要向这个天下,要一个‘封卿拜将’!
“你要去那?”
小萝莉目光有些失落,却也浮现一抹释然。
她明白,她的父亲,不过是让少年提前离开齐国而已。
无论有没有她父亲。
少年终究会离开齐国。
其实在第一次读到少年竹简之时,她就好奇,为何少年明明有才,却没有丝毫名气。
而后更是听说,少年在村子一直就被嘲笑着。
那时候她很疑惑,为何少年被嘲笑没有出息之时,少年没有说他会写字。
眼下。
她看着少年背后背着的那柄剑,突然想起了父亲曾经与长兄说过的话。
这世上,不要去得罪那种沉稳、内敛,从容之人。那种人从来都不显山露水,也不会与他人争锋。
能洞悉他人的伪装,却又能做到视而不见。只有当有足够的把握之时,才会让对手警醒。
而一切,为时已晚。
故而。
田非烟很想问父亲,他口中所说之人,眼前的少年算不算一个?
“秦国!”
水衍笑着说道。
当今天下,若是还有那个地方,能给他一个机会。那毫无疑问,便是秦国。
秦国,也是他唯一的选择。
水衍心中清楚的知道,日后秦国定会并灭六国,天下一统。
他没有什么大志向,去做什么逆天改命的事。
只求当天下一统后,当他归家之时,能带着穿甲带爵,能在这世道,照顾好自己家人。
“还会回来吗?”
听到少年要去秦国,小萝莉轻声问道。
以往看起来古灵精怪的小萝莉,如今显然有些失魂落魄。
特别是瞧见那红彤彤的小眼睛,让人格外心疼。
或许若是开始,便一直孤独着,从来没有过期待,便不会这般。
而以往总是在心里吐槽小萝莉是‘问题少女’的水衍。
此刻不知为何,第一次感觉到,小萝莉是真的很在意他。
“功成名就之时!”
水衍故作轻笑的说道。
虽说是被小萝莉的父亲威胁,但水衍对于小萝莉,还真的生不起什么反感。
抛开身份的差距,不论她父亲。
扪心自问,除了家人之外,这个小萝莉应该是世上第一个没有嫌弃他的人。
虽说小萝莉每次都会一脸嫌弃他。
但那种厌恶一个人的眼神,水衍看了十年。
他不会看错。
小萝莉看自己的时候,从来没有那种眼神。
正在水衍出神之时,小萝莉看了水衍一眼,随后再转过身子,警告似的看了水衍一眼,似乎让他不准偷看。
在水衍疑惑的目光中,小萝莉再次转过头,蹲下身子捣鼓了一番。
“喏。”
当小萝莉再次起身,面向水衍时,手中已经多出一块挂着细绳的玉佩。
“能不能日后继续给我刻写竹简。”
小萝莉第一次在水衍面前,眼神有些心虚,怯生生的说道。
水衍接过玉佩,上面还有一些余温,疑惑的看着小萝莉。
他去秦国,就是有竹简,又怎么送回齐国?
“吕氏之人,多在秦齐两国有店铺,日后你拿着玉佩去告知要送田氏田非烟,他们自会送竹简来给我。”
说完,田非烟看着水衍摸着玉佩,不知为何,小脸越来越红。
“作为交换,你也可以提要求。”
正文 第十五章 剑衍儿怎么带着一把剑
来到舅父家中,水衍便看到外祖母为他准备好了两大袋东西。
“外祖母,怎么那么多?”
水衍哭笑不得的看着两个大包裹。
这背在身上,就是赶路估计都要慢上不少。
“不多不多。”
外祖母没有理会水衍的话。
而舅母在一旁,也满是同情的看着水衍,她也曾经劝过娘,毕竟衍儿没有马车,这东西太多,不宜赶路。
奈何娘根本不听她的。
“外祖母,衍儿来拿就好!”
瞧见外祖母吃力的提起包裹,水衍连忙上前接过,背在身上。
“老了老了,衍儿,外祖母送你!”
外祖母叹息一声。
水衍没有拒绝,而是乖巧的与外祖母一起走向城外。
一路上。
外祖母都如同小时候那般,不断叮嘱着水衍日后要照顾好自己。
出门在外,不同在家。
舅母跟在后面,听着娘一字一句,不胜其烦的嘱咐水衍,心中忍不住苦笑。
即使已经习惯,但她还是忍不住有些吃味,娘对于衍儿这个外孙,怕是亲孙子都要远远不及。
一行人,方才走出小巷子。
舅母与外祖母便瞧见一个年纪很小的可人儿,正在马车前看着他们。
别说那少女身上不俗的服饰,单是看着那辆精致的马车,就是外祖母,都知道对方来历当然不凡。
而住在临淄的舅母,目光突然瞧见马车上的一个角落,除了刻画有精致的图案外,还有一个‘田’字。
顷刻间,舅母的目光中,出现一抹恐惧。
田氏!
在齐国,拥有这等精致奢靡的马车,还刻有田氏。
这意味着什么,舅母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让舅母惊恐的是,水衍似乎没有看到一般,径直走向那个少女。
“衍儿?”
舅母生怕得罪少女,连忙招呼水衍一声。
舅母可是清楚,莫说是她这样的平民百姓,就是在临淄城内,也没有几个人敢得罪能坐那辆马车的人。
水衍闻声,转头疑惑的看向舅母。
外祖母似乎知道舅母心中所想,也明白,衍儿得罪不起对方。
“衍儿!”
外祖母给了水衍一个眼神。
比起舅母,她这个老妇人活了大半辈子,更清楚得罪权贵之人的下场会是什么。
故而没有直接开口,只是隐晦的给了水衍一个目光。
但让外祖母和舅母意外的是,当水衍反应过来后,突然对着她们笑了起来。
“外祖母、舅母,等一等。”
说话间,水衍快步上前,在外祖母与舅母错愕的目光中,来到田非烟面前。
“这便是我外祖母,舅母!”
水衍的一句话。
无论是舅母,还是外祖母,都傻在了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水衍,随后目光望向那个可人儿的少女。
她们此刻脑海中,只有一个疑惑。
莫非。
那少女在这里,便是等衍儿?
但衍儿,又是怎么能与那少女说话,而且看起来,关系似乎还挺好。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论身份,这两人,一个天,一个地。天壤之别。
论模样,水衍就是今日打扮过后,也只能说清秀,远不及俊美。而那少女虽小,却不难看出日后定是倾城美人。
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有交集?
“小女田非烟,见过两位长者!”
在水衍的介绍下,田非烟怯生生的对着水衍的外祖母行礼。
而此刻舅母与外祖母,早已被呆在原地,一脸不知所措,都忘了还礼。
最先还是外祖母回过神。
看了自己外孙一眼,虽然不知道为何自己这个外孙,能和这么一个身份高贵的少女说话。
但却不妨碍此刻外祖母感觉到什么,特别是看着少女无意间看向衍儿一眼的目光,与其他人都不一样。
这时候,外祖母看向少女的眼神,悄然出现改变。
“好,好,好!”
似乎想到什么之后,外祖母脸上震惊之色全无,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耐人寻味的笑容。
甚至不经意间,还打量少女一番。
“非烟,非烟。当真是好名字!”
外祖母重复说了几遍,眼中笑意更甚。
而原本听到娘开口的舅母,也恰好看到娘的目光。疑惑之时,突然想到娘那目光是什么意思。
这一刻。
舅母感觉头皮发麻,浑身鸡皮疙瘩都冒了出来。
身为一个妇人的舅母,此刻想哭的心都有了,心里无比忐忑。
娘啊!
人家可是田氏女子,而且一看就知道身份不一般,你怎可用看外孙媳的目光打量对方。
少女还小,或许不懂。但若是被少女仆人看到。
是要没命的!
真以为你外孙已经封卿拜将?
越想越心虚。
舅母看了附近一眼,当看到少女的仆人似乎都被赶到不远处的时候,方才不自然的松了一口气。
“外祖母,日后若有需要,便去田氏哪里找非烟。”
看着外祖母没有抗拒小萝莉的身份,水衍也是松口气。
比起唤作一个正常的平民百姓来说,面对一个权贵士族的子女,恐怕心生戒备,生怕得罪对方。
在临淄城外,他答应了小萝莉。
但同样的,小萝莉也答应了他,在出嫁之前,若是他外祖母需要帮助之时,她能施以援手。
在水衍看来,小萝莉并不吃亏,要知道比起他许诺一月五卷,而小萝莉甚至可能在他回来前,都不需要伸手帮忙。
巷子口。
原本在水衍说完之后,田非烟也该开口说道,证明水衍所言不假。
但此刻田非烟小脸红彤彤的,不知为何,她面对眼前老妇人的目光时,总是不自然的感觉脸颊莫名烫起来。
那种说不上来的感觉,她无法形容。
说喜欢吧,可是感觉怪怪的。说不喜欢吧,她感觉得到,老妇人似乎很喜欢她。
故而田非烟在水衍说完之后,便乖巧的点点头,示意水衍说得没错。
“好。”
外祖母见状,也开口答应。
此刻不知为何,她再看向水衍的眼光中,满是赞许、笑意,也有一丝丝安心。
而也正是这个目光,让方才一直没多想的水衍,见到外祖母的眼神,顿时明白了什么。
别看水衍年纪小,但他可是能看懂外祖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
这时候,水衍终于明白,为何舅母会是那般表情。
此刻别说是舅母,就是水衍都被外祖母的眼神,给吓得头皮麻烦。
忍不住心中苦笑一句:外祖母,她才多大啊!
“外祖母,时候不早了,衍儿要赶路了!”
水衍讪讪一笑。他知道不管自己解不解释,外祖母认定的事情都很难改。
况且他眼下也不敢开口说出来。
别看小萝莉心智早熟,但若是真知道外祖母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后,估计小萝莉日后都不敢再见外祖母。
“嗯!”
外祖母点点头。
而接下来去往城门的一路上,别说舅母,就是水衍都感觉自己老脸像是要熟了一样。
听着外祖母在田非烟面前不断说自己小时候如何如何。
这还能更明显一点吗?
水衍都忘记,自己是怎么熬到的城门。
城门外。
水衍转过头,看着外祖母。
“外祖母,要保重身体,等衍儿归来。”
或许是即将要离别,明白下一次再见外祖母,定时很久很久。故而眼下水衍看向外祖母的目光,写满了不舍。
“出息,也不怕烟儿笑话。”
然而瞧见外孙那眼中满是不舍的模样,这一次外祖母没有如往常那般劝慰,反而略带一丝责怪的意思。
正如同话里的意思。
烟儿在这里,大男子怎可有这副模样。
但就在外祖母话音落下。
水衍一句话都没说,却在城门所有行人的注视下,两腿跪地,对着外祖母,磕了一个头。
从小到大,都是外祖母一直在保护他,心疼他,每次都给他做好吃的。
想起曾经外祖母拿扫帚护在他面前的模样。
再想到几日前,外祖母生病来临淄之时,他却眼睁睁的看着外祖母挤在舅父家。
那种愧疚、自责。一直压在心中,直到这一刻,才忍不住。
“你啊!”
此刻,外祖母瞧见自己外孙跪在自己面前,想训斥,也无法开口。双眼也在这一刻,浮现泪水。
得孙如此。
她这老妇人,这辈子,值了!
“外孙走了!”
水衍跪在地上,轻生说道。
见到这一幕而感动的田非烟,看到水衍起身后望向她。
似乎明白水衍心中所想,田非烟点点头。
见状,水衍终是放心。
来到马车前,背起两个包裹之后,也把方才放在马车上的剑,横佩在腰间。看了一眼外祖母、舅母、田非烟,随后转身朝着西方走去。
望着水衍离去的背影。
田非烟、外祖母显然没有一点惊讶。唯有舅母,脸上有些错愕。
剑!
衍儿怎么带着一把剑?
从未在村子里听说过衍儿何时练过剑,就连衍儿的舅父,也未曾说过,衍儿会剑术啊!
正文 第十六章 喂喂喂,你给我站住。
“快快!!”
“驾~!”
官道之上,十几名身穿齐国甲衣的骑兵吆喝着,不断用腿提着胯下的马肚子。
沿途来往的百姓,甚至是一些马车的马夫见状,都纷纷连忙朝着官道两旁必开。
水衍赫然亦在其中。
因为第一次出远门,不识路途,故而官道便是最好的选择。
毕竟比起其他道路不同,官道不仅比普通道路,多出一辆马车以上的宽度,更重要的是,大多官道都是直接连着下个城邑,少有出现岔路。
故而在初次远门之时,走官道,也减少迷路的风险。
更重要的是。
在官道之上,一般不会出现什么劫匪之类的亡命之徒。
毕竟没有人傻到会去在官道上乱来。
抢劫百姓和折损一国威严,这性质都不一样。
前者虽说也会被通缉,但后者可是直接逼着,事发之地所属的官员,直接不死不休。
毕竟你在人家的地盘上,光明正大的打人家官员的脸,为了保住饭碗不被迁怒,不得要你人头一用?
所以官道,无疑是所有道路之中,最快最安全的道路。
故而沿途之中,水衍瞧见商贾、士族的马车,数不胜数。
“快!!”
咕噜咕噜~!
伴随着一声叫喊,密集的马蹄声响起,十几名齐国骑兵在水衍面前瞬间闪过。
而这时候。
方才躲避的马车以及赶路的百姓,纷纷再次回到官道之中,面色疑惑的望了那远去的骑兵。
看那些骑兵如此着急,似乎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但议论过后。
大家伙该赶路的继续赶路,谁都没有放在心上。
“让开让开!”
“让开!”
骑兵方才离开没多久,官道上的马车伴随着轱辘的转动,便开始吆喝起来。
百姓见状,也连忙避让。
“贱避贵,少避长,轻避重,去避来。”
这个在官道上行走的规则,在这一刻显现的淋漓尽致。
水衍早已不是什么初生牛犊,也早已习惯这个时代权贵的‘特权’,故而并没有觉得奇怪。
这一幕。
不过是这个时代的产物之一而已。
比起其他,这根本不算什么。
一个时辰之后。背着包裹,后背腰间还横佩着一把剑的水衍,正在赶着路,却突然看到远处官道之上,一些带着武器的齐国士卒,正在盘查百姓。
而就在盘查附近的一个地方,十几具尸体赫然出现在道路中间。
男女老少皆有。
而一辆溅有不少鲜血的马车,静静的停靠在一旁。
“怎么死了那么多人!”
“嘶,敢在官道上杀人,这是怕不是找死!”
水衍听着身旁赶路的百姓小声议论,目光也很是好奇。
按道路。
在官道上杀人,的确如同找死一般。
还真有人吃了熊心豹子胆,这般不要命。这得是多大的仇!
官道上。
两名齐国士卒佩着剑,不断检查着来往百姓。
“姓氏!住哪?”
每当检查之后,确认身份,两名齐国士卒方才会放人。
别小看这种查人的方式。
方才那些骑兵已经把这件事情通报给附近的城邑,想必过不了多久。
莫说官道。
就是乡间小路,都会有齐国士卒盘查。
凶手若是想要离开,可就没那么简单!
水衍排着队,等着检查自己。
而这时候他目光也看到了在那辆马车之处,一个与他一般年纪的亡魂,正呆呆的坐在那里。
显然那个少年的亡魂,已经明白他已被人杀死。
只是心中执念放不下,故而亡魂段时间还未消散。
而就在水衍望着他时,那个亡魂显然也发现了和他一样大小的水衍。
正当亡魂少年看着水衍和他一样年纪,而自己却已经死了,有些伤感之际。
却突然发现。
那个和自己一样大的少年,似乎并不是看向马车。
那眼神。
是在看他!!!
这一发现顿时让亡魂少年有些错愕,满是不可置信,看了看自己,难道自己没死?
但下一刻。
亡魂少年望向马车之时,却再次看到了自己的尸体。
顿时,原本方才激动的情绪,再次萎靡起来。
果然。
他还是死了!
不对不对,那自己死了,那名少年怎么又能看到他?
突然抓住重点的亡魂少年,抬头一脸疑惑。
“你。看得到我?”
似乎想验证一番,亡魂少年对着水衍开口说道。
带着生前贵族的语气,但配上那疑惑的表情,却显得格外可笑。
亡魂少年没有得到回答,但他却清楚的看到那名少年在听到他的话之后,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扬。
“你真的看得到我?”
水衍的表情,显然把亡魂少年给吓一大跳,伸着手,满是不可置信的指着水衍。
然而这时候水衍可没有心里理会那个亡魂少年。
“姓氏!住哪?”
齐国士卒看着水衍,开口盘问。
而其他附近的齐国士卒,这时候也纷纷望向水衍。
方才他们就已经注意到这个少年。
或者说,看到少年背后,腰间横佩着一把剑!
故而眼下盘问之时,他们纷纷打起精神。若是这名佩剑少年有丝毫古怪,他们顷刻间便会抓住少年,带回去拷问。
“水衍,家住临淄城外,水村。”
说话间,水衍从怀中,掏出男子给他的通关木牌。
看到水衍有通关木牌,别说盘问的齐国士卒,就是其他的齐国士卒,纷纷面色一松。
只要木牌不是假的。
那名少年,便没有问题。
“嘶~!”
那名盘问的齐国士卒,接过水衍手中的木牌后,当目光看到那特殊印记刻有‘田’字,下意识便细口凉气。
在齐国为卒,他怎么可能不明白,这个‘田’身后代表着什么。
故而,眼下再看向眼前佩剑的少年时。这名齐国士卒收起了因为少年衣着,眼中出现的轻视。
“什么?田氏!你是田大人的人!!!”
然而在盘问的齐国士卒身旁,亡魂少年看着木牌后,反应无比激烈。
“过去吧!”
然而负责盘问的齐国士卒可听不到,也看不到在他身旁的亡魂少年。
把通关木牌交给水衍之后,便示意水衍可以继续赶路。
“多谢!”
水衍接过木牌,放入怀中。对着齐国士卒道谢一声后便继续赶路。
而被无视的亡魂少年见状,连忙跟着水衍。
“喂喂喂,我乃皱氏之子,家父与你家田大人乃是同僚,喂喂喂,有没有听到我的话。站住,快站住!”
正文 第十七章 我死不瞑目啊!你快发誓!
“给我站住!”
“你好大的胆子,你可知道我是谁?”
“你就不怕田大人知晓,到时候”
亡魂少年不管如何阻拦,水衍根本就么有理会他一句。
甚至亡魂少年挡在他面前,水衍也直接从他身体穿过,根本丝毫不在意,就如同没有看见一般。
而亡魂少年骂着骂着,突然焉了,明显想到他自己已经是个死人。
看着那名叫水衍的少年无视他。
亡魂少年知道,他以往的身份、地位、背景,全都化为泡影。
而眼下,是他有求于那少年。
或许是想到自己的深仇大恨,亡魂少年狠下心,在水衍错愕的目光下,跑到水衍面前直接跪下。
“我知道你叫水衍,是田大人的人。还请帮帮我!我死不瞑目啊!”
这时候的亡魂少年,没有了方才的高傲,而是一脸祈求的看着水衍。
水衍止住脚步,饶有兴趣的看着他。
从刚才的对话中,他便得知眼前这和他一般年纪的少年,邹姓。并且与田氏有不少的渊源。
故而好奇。
当今在齐国,当真有人敢毫不在意田氏与齐国,敢在官道上伏杀邹氏。
方才路过身后之时,他仔细看了一眼。
凭借他多年清理尸体的经验,他敢断定,对方一定是一伙规模不小的势力,并且训练有素,绝非是一般的谋杀。
“说!”
见到少年下跪,没有了方才的傲气,水衍这才决定听一听。
方才他只是想让亡魂少年明白一个道理。
生前你是贵族不假,但死后还敢在我面前装什么装,你看我理你吗?
尽管水衍的声音很小,但亡魂少年依旧听到水衍已经愿意听他诉说,心中终于是松口气。
“伏杀我的人,定是田献、田奉二人”
伴随着亡魂少年缓缓叙说。
这还要牵扯到齐国百年前,当时齐国名相邹忌与齐国大将田忌,这二人的恩怨。
一问一答之间。
水衍很快就明白了事情大概。
“所以我邹兴敢断言。定是他们二人,担心我去秦国之后,再次振兴邹氏,故而在此伏杀与我。”
说道这里之时,身为亡魂的邹兴,目光中满是怨恨。
那种怨恨,也或许正是导致亡魂得以短暂停留在世间的原因。
“原来如此!”
水衍点点头,没想到,这一出谋杀,竟然牵扯到百年前的世家恩怨。
怪不得敢在官道上面杀人,原来是对方来头这般大。
而对于邹兴的话,他不置可否。
对于百年前,邹忌与田忌二人的事情,水衍似乎也有一点印象。
当时身为齐国相国的邹忌,因为担心田忌在军中的威望逐渐高涨,影响到他的地位,故而在齐王面前诋毁田忌。
而齐王同样也担心田忌军中威望太高,与邹忌一拍即合。
就这样,大将军田忌被迫逃亡离开齐国。
而邹忌没有想到,在田忌离开齐国之后,对于齐王最有威胁的人,便成了他。
当邹忌明白过来,已为时已晚。田忌不在,他若想活命,只能装疯苟活。
这也导致邹氏与田忌后人的田氏,结下了百年世仇。
也不怪邹兴如此确定,杀他之人,定是田忌的后人田献、田奉。
“还请劳烦将这件事情告知田大人,为邹兴做主。”
邹兴这时候,开口请求道。
然而正当邹兴以为,水衍定会答应之时。
水衍突然反问一句。
“为何第一个告知的,不是你邹氏?”
水衍笑着看向邹兴,一下子就抓住了问题的重点。
既然仇家追杀。
那按常理来说,第一个应当通知的,乃是自己族人才对。
“我邹氏”
邹兴都没想到水衍如此细心,本想解释,但看着水衍那笑意的目光,目光闪躲片刻,最终还是说了实话。
“我是邹氏一族,最后一脉。”
说道这里之时,邹兴眼中满是失落,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的怨恨。
在他之后,祖上邹忌,再无后人。
邹兴正想开口请求水衍,然而话还没有开口,就看到水衍饶有兴趣的望着他。接下来的一句话,却让他呆滞在了原地。
“既然如此,为何你会觉得,你口中的田大人,会帮你报仇?为一个没有背景的死人而大动干戈?”
水衍很是疑惑,说道这里的时候,水衍看向邹兴的目光之中,满是嘲讽。
“你口中的田大人,的确是答应帮伱除掉田献、田奉,但的前提是,你去到秦国成为对他有用的细作。如今你连这齐国都没走出去就死了。报仇?你梦游呢,少年!”
水衍吐槽道。
身为权贵子弟,居然连这点都想不通,居然还想着振兴氏族!
不过水衍似乎也能理解。
比起百姓之子,邹兴属于那种士族之子,从小衣食无忧。比起其他士族子弟,没落的邹氏却又给不了邹兴良好的教育。
一个温室成长的人,却又没有得到长辈的教导。
最终的结果,便是像邹兴这样!
看着一脸呆滞的邹兴,水衍没有再理会,从亡魂穿过,继续朝着前方赶路。
原本附近不管是赶路的行人,亦或者是那些齐国士卒,原本都一脸疑惑的看着水衍。
他们纷纷对视一眼,感觉很奇怪。
方才检查之后,他们就见到那少年站在官道上,一动不动。
如今见到一直站着不动的水衍往前走,这才少了一丝疑惑,谁曾想。
突然,他们却又见那少年停了下来。
“他怎么回事?”
“不知道啊!”
几名齐国士卒互相对视一眼,小声议论道。
或许是带着好奇,两名齐国士卒看着水衍,来到方才盘问水衍的齐国士卒面前。
“方才盘查之时,可觉得那人古怪?”
一名齐国士卒轻声询问道。
而其他的齐国士卒,也纷纷好奇的听着。
毕竟那少年的举止,着实有点奇怪了些。
被询问的齐国士卒看了一眼水衍,随后轻声把水衍手持田大人的通关木牌的事情说了出来。
而此刻。
在所有人眼中格外怪异的水衍。
正在对着一个亡魂说话。
“你觉得我能帮你?”
水衍望着邹兴,一脸古怪,似乎怀疑着家伙亡魂不全,脑子少了许多。
“我实话告诉你,我便是被你口中的‘田大人’,给赶出齐国的!”
水衍叹息,方才他只是好奇为何这里会出现命案,是谁那么大的胆子。
如今已经知晓,他也懒得继续‘骗鬼’了,开口说出他便是被邹兴口中的田大人,赶出齐国。
邹兴听着水衍的话,显然很意外。
邹兴没有想到,眼前的水衍,居然是被田大人赶出齐国。
怪不得方才说起田大人之时,水衍目光之中,没有丝毫敬畏。
但瞧见水衍似乎想要离开,邹兴连忙再次出声。
“且慢!”
虽然不明白水衍为何能看到他,但不管怎样,眼下看着自己已经暗淡不少的亡魂,邹兴明白,若想复仇,便只能将希望寄托在水衍身上。
见到水衍疑惑的目光。
“我有办法,也能给予你一个天大的好处作为酬劳。但你先要发个毒誓!”
邹兴说道。
他确信水衍能为他报仇。而他也有好处,可以给水衍。不过为了以防万一,邹兴要水衍发誓愿意帮他,他才会说。
邹兴的那信誓旦旦的眼神,让水衍有些疑惑。似乎也来了一点点兴趣。
思索一番后,水衍看着邹兴。
“好,若是你真能给我满意的好处,我便为你报仇,若我食言,我大伯不得好死!”
说话间,水衍的语气,没有丝毫作假。
那认真的模样,让邹兴一脸疑惑。
“为何要用你大伯立誓?莫非你大伯对你很重要?”
邹兴问道。
一般毒誓要么用自己,要么用血亲之人。虽说他大伯也是血亲,但比他爹娘还要重要?
“授学之恩,此生难忘。”
说话间。水衍眼中,尽是真诚,与邹兴对视的目光中,没有一丝躲闪。
事实也的确是这般,大伯用他本人的行为,让水衍明白了一个人到底能有多无耻。
况且水衍也不在乎邹兴是否怀疑。在他心底,邹兴爱说不说。他也只不过好奇,一个没落的氏族之子,如今被仇家杀死后,还能给他什么‘天大’的好处。
邹兴思索一番后,点了点头,显然是相信了水衍的话。
“好!那我告诉你!”
正文 第十八章 平阳白氏
“知道为何我邹氏,已经没落,却仍受田大人的重视?”
邹兴开口说道,轻笑一声:“甚至允喏,只要前往秦国成为细作,便为我除掉田献、田奉二人。”
或许是方才水衍的话,让邹兴警醒,看清了‘田大人’所谓的允喏。
他必须要有价值!!
而眼下他已经被伏杀,对于田大人来说,自然没有任何一丝价值,又怎会有‘承诺’一说。
水衍看着邹兴,听这么一说,他的确也很好奇。
邹氏已经没落,为何田非烟的父亲,还是如此看重眼前的邹兴,甚至不惜答应帮其除掉‘田献、田奉’。
水衍虽然不认识这二人。
但他身后官道上十几具尸体都在告诉他,田献、田奉二人,在齐国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邹兴当真这般重要?
在水衍疑惑的注视下,邹兴突然冷笑一声。
“你可知道我去秦国,可是去哪?投靠何人?”
邹兴对着水衍说道,目光之中,满是不甘。
只要离开齐国,去到秦国!!
似乎见到水衍的目光逐渐不耐,邹兴不在绕圈子。
“平阳白氏!”
邹兴说出这句话,嘴角缓缓上扬,似乎等待着水衍震惊。
然而听着他的话,水衍还是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似乎在等他继续说下去。
水衍的表情,让邹兴微微张嘴。
“你知不知道,平阳白氏?”
邹兴小声的问了一句。
因为时不时都有路过的行人,听着邹兴的话,水衍只能微微摇头,动作很小很小。
此刻。
邹兴脸上的表情彻底拉了下来,怪不得在他提及平阳白氏之时,水衍一点反应都没有。
感情眼前的水衍,并不知道平阳白氏代表着什么。
想想也是,眼前的水衍一看就不是什么士族之人,怎么可能对士族有所了解。
更别说还是秦国的氏族。
“白起你该听说过吧?”
邹兴叹息的问道,一脸无奈。
他就不相信,当今天下,还有人没听说过这个名字。三十多年前就是秦将白起这尊杀神,让六国武将不敢迎战。
水衍就是再无知,也应该知道吧!
“他不是被秦昭襄王赐死了吗?”
水衍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白起他怎么可能不知道,不是被秦昭襄王赐死了吗?
邹兴口中要去投奔的平阳白氏,与白起有关?
“白起有子嗣!其后人所居之处,便在平阳。”
看着水衍不懂的模样,邹兴忍不住有些自豪,这时候脸上的表情,一脸自傲的模样。
“这样啊!但你邹氏,怎会与白起后人有联系?”
水衍点点头,看向邹兴的目光,忍不住有了变化。不过也有些怀疑,这邹氏这个没落氏族,怎么与白氏有关系?
“这个等会我自会告知与你,眼下你还要做一件事情。”
邹兴似乎有些心虚,连忙岔开话题,随后当着水衍的面,指着马车。
“我身上有一块玉佩,你要想办法取下玉佩,那是白氏的信物。”
邹兴说道,然而话音未落,便看到水衍打住了他的话。
水衍看得出来,眼前这个邹兴,似乎还真有可能与平阳白氏有渊源。怪不得小萝莉的父亲,为何如此重视邹兴。
但同样的,水衍哪里还不知道邹兴打的是什么注意。
“你想让我冒充你?让田大人以为你还活着!”
水衍问道。
邹兴此刻也不藏着掖着,点了点头。
瞧见水衍似乎不放心。
“你大可不必担心,白氏只识玉佩,从未有人见过我。至于田大人哪里,你更是不必担心。”
邹兴说道这里的时候,目光有些伤感。
“方才我听那些士卒说过。确认身份之后,若是尸体没人认领,他们便会把我尸体,随便找个地方埋掉。”
邹兴说道这里,他相信水衍明白他的意思。
如今邹氏已经没落,只有他这最后一脉,又怎会有人前来认领。
而对于田大人来说,他只是一枚棋子。
眼下,他已死。
以田大人的地位,他的死,不过是失去一枚棋子而已,微不足道。
甚至可能在听到他被伏杀之后,对于田大人来说,也不过是叹息之余,觉得有些可惜。仅此而已。
“眼下,伱只需想办法拿到玉佩,我便告知你事情的来龙去脉!日后你在书信之中,只要告知田大人,我是提前收到消息,马车内的死尸乃是替身。”
邹兴说道,比起这个,他更有些担忧水衍,能不能从马车上取下玉佩。
“一但你能拿到玉佩,日后潜伏在秦国,起初田大人或许怀疑,但若是你能给一个有用的消息,田大人定会相信,到时候自会为我报仇。”
邹兴看着水衍。
眼下就要看水衍怎么从马车上取下玉佩。
他相信水衍不会拒绝,毕竟他看着水衍的身份就知道,这对于水衍这样的人来说。
眼下的机会,或许会有性命危险。
但却能让水衍瞬间脱离平民身份,并且日后站在他身后的氏族,更是平阳白氏。、
“齐国士卒过来了,小心。”
说话间,邹兴看到远处两名齐国士卒朝着水衍走来。
邹兴知道,定是水衍在这里呆了太久,让那些齐国士卒起疑。
水衍闻言不动声色。
直到感觉肩膀被拍了拍,转过头便看到是两名齐国士卒站在他身后。
“为何在此停留?”
齐国士卒打量水衍一眼,好奇的问道。
见状,水衍也连忙转过身,面色带些少许犹豫。
“水衍乃是田大人府中门客,今日受大人之命,前往翼城。”
水衍后退一步,对着齐国士卒拱手打礼,缓缓说道。
“那辆马车之人,觉得眼熟而已,似乎在田府之中见过。”
起身后,水衍看了远处那辆马车一眼,带着犹豫的神情向两名齐国士卒说道。
邹兴不知水衍打什么算盘,疑惑的在一旁看着,想要看看水衍用什么方法从他身上取下玉佩。
“门客?”
两名齐国士卒听到水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即使疑惑,也是心惊。
疑惑的是,眼前这人是否真的是田大人府中门客。
心惊的是,若是这少年真是田大人的门客,对于他们这些普通士卒来说,可是得罪不起。
更别说,听着少年的话,若真的是田府门客,这辆马车内死了的人,很可能与田大人有关!!
想到这里。
两名齐国士卒连忙收起轻视,正想说什么,却见少年再次开口。
“不知可否让衍去马车,确认一番,二位可一起陪同,若真是与田大人相识之人,衍也好将事情,告知田大人。”
水衍看着眼前的两名齐国士卒,面色凝重的说道。
“水衍,你别乱来。”
邹兴在一旁,慌乱的看向水衍。
他生怕水衍一个不好,到时候弄巧成拙。
然而此刻,水衍根本看都没有看亡魂邹兴一眼,也没有理会邹兴
正文 第十九章 表演,皱兴的目瞪口呆
“好!”
或许是想到方才水衍手中的通关木牌,或许是看着水衍背后横佩的剑。
最终两名齐国士卒答应了水衍。
在两名齐国士卒眼里,反正有他们陪同在水衍身边。
就是看一眼而已。
在两名齐国士卒的带领下,水衍等了一会。
两名士卒在与一名看似将领之人说了几句之后,那将领点点头,随后走向马车。
很快,两名齐国士卒再次来到水衍这里,带着水衍,来到了溅有鲜血的马车旁。
邹兴在一旁跟着。
“请看!”
或许是那块田氏的通关木牌,将领此刻尽管有些疑惑少年的年纪,却也不敢轻视,反而很客气的给水衍拉开车帘。
别看身为一个小将领,看起来有几分威风,但这名将领清楚的知道,在田氏面前,他不过蝼蚁。
故而对任何一个与田氏有关系之人,将领都会收起以往傲慢的态度。
毕竟看一眼而已!
“嘶,邹氏!”
然而将领方才掀开车帘,水衍看到马车内,浑身是血的尸体之后,瞳孔睁大,一脸错愕,呢喃一句。
“邹氏?”
“你认识?”
听着水衍的话,看着水衍的模样,无论是将领,还是其他齐国士卒似乎都有些意外,心里也有些忐忑不安。
莫非这马车上的人,真的与田府有关?
怀揣忐忑不安的神情,所有人都看向水衍。
“水衍,你为何要说我姓名?”
邹兴则有些不明白水衍到底想要干嘛,十分忐忑。
水衍这时候看向那名将领。
“此人我在田氏府中见过,乃是邹氏之子邹兴,因与我年纪相仿,故而有过几面攀谈之缘,我想想邹氏府邸是在?”
水衍眉头一皱,看向一边,似乎有点记不清。
至少在将领与其他齐国士卒眼中是这样。
邹兴却不然,他看着水衍皱着眉头看着他,尽管没有开口,但那微微有些动的嘴唇,明显是在问他。
想起日后能不能报仇,都要靠水衍。故而邹兴即使不明白水衍有什么打算,却也只能硬着头皮,配合水衍。
“夫于!”
邹兴说道。
“夫于,若是衍没有记错,邹氏府邸,便在夫于!并且邹氏家中,尚且只有一人。”
水衍突然想了起来,对着将领说道,随后看着马车内的尸体,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衍想想,上次邹氏是什么时候见田大人,在府邸之中”
水衍再次面露思索,努力回忆。
“是十日前,在田大人的书房,当时田大人的长子田琮大人也在,并且还谈论了秦国一些人,当是邹兴碰巧还衍同坐一座!”
水衍说着说着,面色有些伤感。
似乎有点感叹世事无常,想到这里,水衍突然眉头一皱,看向将领:“敢问大人,可有凶手的消息?”
“水衍,你这不是做实我被刺杀的消息吗?你到底在干嘛?”
一旁的邹兴此刻感觉头皮发麻,一脸惊恐的看着水衍。他不明白为何水衍要说这些,还说得如此详细。
若是这些话传到田大人耳中,这不是做实了死的人就是他!
然而邹兴无论如何询问。
水衍依旧没有理会他。
另一边。
方才一直听着的众人,这时方才回神。
“我等收到消息之时,凶手早已逃之夭夭。”
将领摇了摇头,看着水衍,没有隐瞒。
闻言。
水衍眉头更加紧锁,一脸为难的看向将领。
“大人,邹兴被刺杀,衍需要亲自向田大人禀报,然今日衍有要事在身,不能久留,可否容我上前观察伤口,日后我回田府,也好向田大人禀报。”
水衍看了马车一眼后,似乎想到什么,再次看向将领。
“另外,若是田大人派人前来询问,还请大人将衍的身份以及方才之言,只字不漏,告知于他,让其告知田大人!”
水衍说道。
此刻别说是将领,就是其他齐国士卒,都已全部相信水衍是田府的门客。
毕竟水衍先是有田氏的通关木牌,而后又认识马车上之人,最重要是方才所言,一查便知真假。
更别说最后水衍还请求他,若是田大人派人前来,一定要只字不漏的告知对方。
这怎么可能还会有假。
眼前的少年,的确是田府的门客。
故而面对水衍的请求,将领没有丝毫犹豫。
“好!有劳!”
将领点点头,在他眼中,这谋杀既然与田大人有关,那对于他来说,并非好事。
眼下由田大人的门客,亲口告知田大人,自然是最好不过。
“请!”
不知道是不是将希望水衍与田大人禀报之时,能替他多多美言几句,别因为这起命案而让他被降责。
故而眼下对水衍,将领更为客气了一些。
此刻。
站在一旁的亡魂邹兴,早已目瞪口呆。
整个过程他都是在看着水衍的表演,从起初的疑惑水衍为何要着实他被刺杀的消息,如今,在听到水衍最后嘱咐将领的时候,他终于恍然大悟。
明白水衍为何要说得如此详细!
是啊!说得越详细越好,因为这些事情都是只有他与田大人知晓。
看着水衍甚至在那名将领的注视下,放下了行礼,走上马车,靠近他的尸体。
邹兴惊呆了!
也看呆了!
他很好奇,水衍怎么能在答应他之后,在瞬间便能想到这等好主意。
此刻对于水衍,邹兴即使感叹,亦是羡慕。
他不得不承认,水衍的确比他聪明。
而想到日后若是水衍顶替他的身份,而去秦国。
邹兴敢肯定,水衍定会成为一名比他更有能力的细作。
“水衍,你要不要让他直接去一趟临淄,告知方才你说的话!到时候田大人就会知晓死去的人是你,而不是我!”
回过神的邹兴,连忙一脸笑意的上前,对着水衍开口建议道。
然而此刻的水衍没有理会邹兴。
蹲下身子,水衍伸手仔细的触碰邹兴尸体上的伤口,特别是衣物上的伤口。
随后在伤口处,用两根手指轻轻比划一番。
在脱下邹兴尸体的衣物时,水衍甚至都没有询问将领一声。
但此刻将领看着水衍那熟练的动作,早已对水衍刮目相看。
这名常年领兵驻守的将领,对水衍的手势可并不陌生。
而别说是这名将领,就连马车外,几名好奇观望的齐国士卒,看到水衍的摆弄之后,都看出一二。
“怪不得能在田府做门客,你看到他的手势没有。”
“看到了,唧唧唧,这般年轻却如此熟练!这怕是从小就接触尸体吧!”
两名士卒小声的议论道。
附近其他的齐国士卒,没有看见马车内,只能听着这两名士卒的话,脑海里浮想联翩。
一个小孩,在很小的时候,就在尸体旁摆弄。
想到这里的齐国士卒,纷纷打了一个冷颤。
心想怪不得能成为田府的门客!
邹兴似乎也听到了议论声,也十分意外的看向水衍。
正当邹兴也满是好奇的想要问水衍怎么会这个的时候,突然再次听到外面传来一个老卒的声音。
“这算啥,你们看看他的手!!全是老茧。那是常年练剑才有的老茧。”
话音落下,几息之后,全是吸口凉气的声音。
就连邹兴与那名将领,这时候也才注意到水衍的手,还真如那老卒所说,全是练剑才有的老茧!!
见状。
将领再次望向水衍之时,眼中浮现一抹心惊。
因为这少年手中的老茧,居然比他的都还要厚!!
正文 第二十章 啥还有未婚妻!那我
摸到了!
伴随着手中触碰到一块玉佩,水衍连忙故作转换位置,在挡住他人视野的一瞬间,将玉佩拿在手中。
除了邹兴,无论是齐国将领亦或者士卒,都没有发现。
随后走出马车。
“可有发现?”
将领看着水衍,忍不住问了一句。
水衍看了马车一眼,目光有些不安,没有着急开口。
而一直观望水衍的将领与其他齐国士卒见状,不由自主浮现一丝不好的预感。
“那些伤口,凶手绝非是匪徒。”
水衍说了一句。
正当眼前的齐国士卒一脸疑惑,不是匪徒?
那又是谁敢在官道上,杀了数量如此多的人。
然而当想起马车内的人,与田大人有交集之时,一个念头缓缓浮现。
这个念头让齐国士卒纷纷面色有点不安。
“今日我所言之事,尔等若是不想有杀身之祸,切莫告知他人。”
水衍看着眼前众人,嘱咐道:“田大人若是遣人到来,若是询问,就依方才之言,告知对方死者身份即可,切莫多言。过几日,衍会亲自告知田大人。”
这时候水衍也顾不得方才一番口舌。在听到这些人注意到他手中的老茧之时,他的心中就已经咯噔一下。
邹兴,手中可没有老茧。
故而眼下水衍为了避免麻烦,方才开口特地叮嘱一番。
这些人明显已经相信了他的田府的门客,只要警告一番,相信他们便不会乱说。
况且眼下杀邹兴的那些人,也的确不是眼前这些人能招惹的。
“放心,我等自会明白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将领听到水衍的话,看了尸体一眼后,点了点头,并没有怀疑水衍的话。
况且眼前名叫水衍的少年,把死者身份说得如此详细,少年身份绝不可能作假。
至于那些伤口,等会自有令史大人带人前来,到时候便知真假。
想到这里。
将领其实心中已经相信水衍的话。
或许眼前这些人,真的不是死在劫匪手下。
那这件事情便有些耐人寻味,即使水衍不说,他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情而被灭口。
水衍既然开口,他也好趁机把这个麻烦交给水衍。
反正过几日,眼前的水衍,自会将事情禀报给田大人。
“衍有要是在身,不宜久留,告辞!”
水衍再次眉头紧锁的看了附近的尸体一眼后,看向将领,拱手告辞。
将领连忙还礼。
邹兴看着整个过程,忍不住有些可惜,若是方才水衍没有暴露手中的老茧,那日后便不需什么麻烦,想必只要书信给田大人,田大人就会相信他还活着。
看了一眼马车内自己的尸体,邹兴最终叹息一声,转身跟着水衍离开。
他的亡魂已经越来越淡,剩下的事情他要自己消失之前,全部交代给水衍。
他可不想水衍去到白氏,最后被白氏识破。
水衍一死,可没人给他以及邹氏复仇。
官道上。
水衍沿着道路,一边走着,一边直视前方的道路。
“现在可以说了吧!”
水衍轻声问道。
他不惜冒险取下玉佩,为的就是邹氏口中所谓的平阳白氏。
否则,他才不会冒着危险,去拿这一块玉佩。
甚至他都不确定,方才无意间被看到的手茧,会不会将他暴露。
故而在远离那些齐国士卒之后,便迫不及待的开口询问。
“事情还要从我父亲哪里说起。”
邹兴见到水衍拿到玉佩,自然也不再有所隐瞒,将整个过程全部告知给水衍。
原来在十五年前。
白仲之子白岩,来到齐国行商。却在临淄城内,与一名士族子弟为一女子而发生争吵,甚至为了那名女子而动起了手。
虽说白岩乃乃是一名商人,可出生白氏,即使没有入伍却也有从小练武的习惯。
故而没收住力道,一不小心便把那士族子弟打得头破血流,手骨都被打断。
而临淄,不是在秦国,而是在齐国。
若是白岩在秦国动手,或许白氏还能通过人脉压下去。但在齐国,那名被打的士族子弟,怎会忍气吞声,当晚便带人将白岩送入牢房之中。
那时候邹兴的父亲尚未被陷害,在齐国朝堂中是一名官员,故而用了一点手段,救出白岩。
“这块玉佩,便是那时候白岩送给你父亲!”
听完来龙去脉之后,水衍也明白了过程。
那按照这样说,自己手中的玉佩既然是信物,那定然是白岩交予邹兴的父亲。
“没错,是白岩与那女子,亲手赠予我父亲,并且允喏,日后我父亲若是诞下男婴,而他们二人诞下一女,便与我父亲邹氏联姻。若是诞下的是男婴,便结为‘管鲍之交’!!!”
说到这里,邹兴看向水衍一眼,或许是提起父亲,目光有些伤感:“这些都是我父亲入狱前,告知于我。”
闻言。
水衍一愣,一脸错愕,停下了脚步,转头看向邹兴。
“那白岩与那女子,诞下的是?”
说不意外是假的,此刻水衍有些反应不过来,若按照这样来说,对方生下男婴还好,万一是女婴。
想到这里。
水衍不由得看向邹兴,仿佛看到邹兴头上绿油油的,也有一些尴尬。
若是白岩生出一个女儿,那自己去白氏,岂不是要冒充邹兴,娶他未婚妻?
这,怎么好意思啊!
“女婴!此次你冒充我去投奔白氏,便是要迎娶白岩之女。”
邹兴似乎表情也有些不自然,但很快便平复下来。
其实与水衍不同,在邹兴眼中,女子并不是特别重要,若想成大事,怎可拘泥于小节。
“这下你可明白我为何说,对你有好处!”
邹兴说道这里,目光忍不住打量一眼水衍,随后眼中忍不住浮现一丝轻视。一脸便宜你的表情。
显然在邹兴眼里,若不是他,以水衍的身份,恐怕这辈子都不可能娶到一名,如同白氏那般背景深厚的氏族女子。
水衍自然也瞧见了邹兴的眼神,似乎知道邹兴在想什么。
但水衍此刻或许是想到什么,一反往常。不仅没有计较邹兴看他的眼神,反而表情有些疑惑、古怪的看向邹兴。
“你邹氏已经没落,你确定白氏不会反悔食言?”
水衍问道。
此刻水衍突然感觉邹兴怎么那么不靠谱。
他还以为邹氏没有没落之前,与平阳白氏有更牢不可分的关系呢。感情就只有这一段联姻的允喏?
常言道门当户对,你邹氏都已经没落到仅剩你一个人,确定白氏还会认账?
而原本还轻视水衍的邹兴,听到水衍的话,脸上的表情,瞬间凝固。
“怎么可能!”
邹兴回过神后,连忙笑了笑。
然而看到水衍那直勾勾的目光,渐渐的,邹兴无论是眼神还是表情,不知为何也有些心虚起来。
“应当是不会。”
这一刻。
水衍差点气都没有喘上来,感情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就得到了这?
想到这里,水衍呼吸急促。
水衍保证,若是他能打鬼,眼下他定会毫不犹豫的动手,亲手送邹兴离开人世,送他最后一程。
摸着手里的玉佩,水衍突然有预感。
日后他真到秦国平阳,去到那白氏,他很可能会面临被悔婚、退婚的窘境。
“应当是不会的,水衍!”
“水衍,你发过毒誓,千万别要食言!”
“水衍,眼下我把邹氏的情况告知与你!”
官道上。
在水衍离开两个时辰之后。
十来名骑兵护送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了方才邹兴被杀的地方。
方才与水衍说话的那名将领见状,待马车停下之后,便站在马车旁等待。
片刻后,马车上下来一名官员。
“令史大人!”
将领拱手打礼。
“嗯。”
见到将领,令史点点头,正当想开口询问什么。
也就在这时候,令史麾下的一名隶臣在远处的尸体旁,检查一番之后,似乎发现什么,连忙跑到令史身边,小声的说些什么。
“什么?”
听到隶臣的话,令史脸色一变,顾不得眼前的将领,连忙去到溅有血迹的马车旁,随后伸手拉开车帘。
这一幕,别说这名将领,就是方才在这里看守的齐国士卒,纷纷意识到,似乎这期凶杀案并不简单,就是令史大人都脸色一边。
想到这里,他们脑海之中不由自主的浮现,方才那少年对他们说过的话。
“今日我所言之事,尔等若是不想有杀身之祸,切莫告知他人!!”
原本或许还有一丝丝疑虑,眼下看到令史大人的模样,他们哪里还不知道。
少年并未欺骗他们。
“可有何发现?”
马车旁,令史转头看向将领。
“大人,属下带领部下赶来之时,凶杀之人已经离开!”
或许是想到方才眼前令史大人的表情,以及那名少年口中的警告。将领鬼使神差的没有提及水衍的事情,甚至连邹氏都没有说出来。
毕竟他也已经意识到事情远非想象中的这般简单。
反正那少年是田府门客,日后会亲自告知田大人,这件事情,他还是知道得越少越好。
“嗯,既然如此,接下来的事情,你们也无需多管!”
令史点点头,在听到方才隶臣的话,他也没有期望这名将领知道些什么。
甚至毫不夸张的说,若是这名将领真知道什么。
眼下,怕也已是一具尸体。
这凶杀案显然并不简单,很可能涉及一些朝中势力。
他要带马车内的尸体回去,待核实身份之后,再往上禀报。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赶不走的老头。
“邹兴死了?”
田氏府邸,田非烟的长兄田琮听到下人的禀报,看着手中的竹简,那二十出头的脸庞,有些意外。
“回大人,一行十余人,无一活口!”
下人点点头。
此刻一身齐国官服的田琮,收起竹简后,宽大的袖口之下,一只手以悄然握拳。
邹兴乃是父亲准备安置在秦国的一枚棋子,如今邹兴被杀,毫无疑问已经打乱父亲此前的谋划。
到底是谁那么大的胆子,敢在官道上杀人。
“你先下去!”
田琮开口说道。
下人闻言,打礼之后便转身退去。
书房内,田琮面色逐渐变得阴沉,有些疑惑。
到底是谁有那么大但,敢在这个时候,出来误事。
想到父亲此前为邹兴谋划许久,万般没想到,居然在这最关键的时候,邹兴被杀。
田琮转头,看向窗外,叹息一声,随后离开书房。
片刻后。
田府的凉内处,田府的下人侍女见到田琮,连忙让路。
“大人!”
“大人!!”
下人与侍女此刻,纷纷低下了头。
田琮从下人眼前,缓缓走过。
而凉亭内,田非烟与田父,正在里面乘凉。
“父亲!”
田琮看了一眼烟儿,那阴沉的目光中,浮现一抹笑意,随后对着父亲拱手打礼。
“何事?”
田父拿着一卷朝中的竹简,望着长子,显然感觉到长子是有事找他。
田琮没有着急回答,看了一眼烟儿,犹豫片刻。
“父亲,邹兴在半路被人杀了!”
田琮开口说道,随后将手中的竹简,交给父亲。
身为兄长的他本不想让小妹听到这些,毕竟小妹年纪尚小。但想到小妹前两日还说的那一番话,最终他还是决定让小妹也尝试知道一些事情。
所以眼下,他没有隐瞒,直接将邹兴被杀的事情,说了出来。
田父听到田琮的话,也忍不住微微皱眉,接过竹简后,缓缓打开。
“父亲,要不要去孩儿命人去调查一番。”
田琮说道,他深知如今邹兴一死,昔日父亲的种种谋划,尽数作废。
他也想知道,到底是谁会在这时候动手杀邹兴。
“不必了。”
田父看着竹简,没有抬头,语气淡淡的说道。
此刻田父心中,已经大概猜到是何人动的手。若是让长子追查下去,狗急了还有可能会跳墙。
虽是可惜,但邹兴已死。没必要为一个死人大动干戈,弄得齐国朝堂人心惶惶。
更重要的是齐王一直都不是很赞同他此前的谋划,担心得罪秦国。
“将竹简送至田献府邸。”
田父将竹简交给身旁的下人,开口吩咐道。
“是!”
下人闻言,拿着竹简,转身离开凉亭。
“田献?”
田琮呢喃一句,看着父亲。
他知道,父亲这句话必定有深意,很可能父亲已经知道动手之人,便是田献。
想到这里,田琮也终于明白,为何父亲让他不再追查下去。
这件事情本就见不得光,若是真是田献,那父亲还真不能因为邹兴之死,而对田献动手。
毕竟田献身后,还有丞相后胜。
“小主!”
这时候,一名下人来到小萝莉身边。
见状,小萝莉点点头,随后起身。
“父亲,长兄,烟儿先走了!”
小萝莉对着田父和田琮说道,随后一溜烟的朝着凉亭外跑去。
望着田非烟的背影,看着这一幕,田父与田琮都忍不住笑着摇摇头。
“父亲,怎么烟儿这段时日突然想学医书,前段时间还请许多名医来到府内,要不要询问烟儿身边的下人?”
田琮笑着对田父说道。
这段时间小妹烟儿就如同着了魔一般,别说府内原有的医术,就是学宫那边藏有的医术,全被烟儿带回府中。
这着实有些古怪。
“不必了,为父可不想再让烟儿记恨!况且学医不是什么坏事,烟儿喜欢就好。”
田父没好气的看了田琮一眼。虽很好奇,但想到此前烟儿带着一名下人,到他面前质问他,为何水衍会突然离开,去投奔远亲,是不是与他有关。
那时候田父才发现,原来他一直小看了烟儿的聪明。
毕竟那下人背着烟儿,将烟儿之事告知他们,只有他与田琮知道。
显然是烟儿心细,在那人离开之后,察觉到下人的异样,故而联想到他。
眼下好不容易烟儿气消了一些,若是如今学医,他这个做父亲的还要背着偷偷去查,那烟儿怕是真的会记恨他这个父亲。
“木簪!快过来看看精致的木簪!”
“虫皮,仅有两张!上好的虫皮!!”
在一座城池内的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来往络绎不绝。伴随着街道两旁一个个小贩在卖力的吆喝,不少行人路过之时,都会止步观望一番。
而在人群之中。
一个背着包裹的少年,一脸生无可恋的模样。
而在其身后,还跟着一个满头白发的老者。
“我马上要乘船渡过浊河!别跟着了!”
说话的,便是沿途赶路,要去秦国的水衍。
看着眼前的糟老头子,水衍一脸无奈。
那日在交代完事情之后,邹兴的亡魂在第三日的时候便消散。
本以为能安心赶路,却不想没过多久,又碰到一个怪老头。
“听老夫一句劝,秦国如虎,功名利禄,不过云烟,秦国绝非安生之所,不去也罢!”
老头一袭破旧布衣,跟在水衍身后,不断劝说。
老头的话,让街道上听到的行人,忍不住望了过来。
感觉到四周那疑惑的目光望向这边,老头一脸无所谓,然而水衍此刻却已经有些崩溃,看着满头白发,看起来年纪都超过六十岁的老头。
“你走吧!求求你了!”
水衍看着老头。
这已经是第五天了,整整五天,这老头就一直跟着他,在他身旁絮絮叨叨让他别去秦国。
他很好奇,这到底是那家出来的老头,有没有人领走!
“我错了,当初不该给你捡酒壶。放过我吧!”
水衍哭丧着脸,看起来有些生无可恋。
此刻水衍看着如同狗皮膏药,赶都赶不走的老头,心中无比后悔。
那日在赶路之时,见老头在路边,而老头的酒壶落入水中。水衍见老头年事已高,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出于好心,便帮老头下水去捡。
不曾想,却捡来一个麻烦!
这老头如今跟着他,赶都赶不走,还神神叨叨说要收他作为弟子,还说毕生所学都藏于曲阳,希望能随他去曲阳。
讲真。
若非如今是战国时期。
水衍很怀疑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过六十的老头,是一个人贩。
“赋敛重数,刑罚无极,民相残贼;是谓亡国。当真莫要去秦啊!”
老头依旧神神叨叨的对着水衍说道。
还别说。
老头的一番话,的确颇有道理。
甚至让生无可恋的水衍,也忍不住看了老头一眼,显然没想到老头居然能说出这样几句,颇有‘高人的风范’的话。
然而,再有天大的道理,再高的高人,在水衍心里,也大不过他要去秦国。
看着老头似乎没有丝毫回去的意思,水衍无奈,转身便朝着浊河方向走去。
老头看着水衍,那满是皱纹的脸色,也是摇摇头,悄然跟上。
片刻后。
水衍来到浊河之时,询问船夫何时渡河,知道还需要一个时辰之后,便转身找了一个地方取下包裹。
“尚无车马,何苦来哉!”
老头看着水衍取下包裹,拿出食物,再次开口问道。
他就弄不明白,这么好的一个少年,怎么非要去秦国!
秦、赵两国,常有战事,这兵荒马乱的,老老实实给他做弟子不好吗?
况且水衍没有马车,单凭一双脚。不走上三五个月,根本到达不了秦国,何苦受这罪!
水衍还是不想理会老头,一句话都不说。把包裹内,外祖母给他准备赶路的食物,掰下一点泡入碗水之中,待其变软一些后,再取下包裹里裹着的布卷,用剑割下一小块放入碗中。
做好这一切之后,水衍最终还是叹息一声,最终还是拿着泡好的食物,拿给老头。
“吃完别再跟着我!”
水衍没好气的看了老头一眼。
虽说很烦很烦眼前这老头。但看着老头那有些凌乱的白发,还是做不到他一边在吃东西,一边看着老头在挨饿。
“好好吃,别跟我说话!我耳聋,我不听!”
看着老头接过之后,似乎又想唠叨起来,水衍连忙抢先说道。
将老头老实下来后,这才转过头,给自己也准备一份吃的。
老头看着手中的食物,再看着弄着包裹的少年,嘴角上扬,轻轻笑了笑。
“食之五日,仍不觉乏味,若是老夫没有猜错,碗中之物,泡制过程,定是极其繁琐。”
老头喝了一口之后,赞叹一句,随后摇了摇手中的简陋食物,再次大口吃起来。
而很烦老头的水衍,这一次破天荒的没有给老头白眼,脸上有一抹得意。
这是他外祖母做的。
当然好吃!
“你这小子,在写什么,可否让老夫瞧瞧!”
吃完东西之后,老头看到水衍又在拿着刻刀,在竹简上刻字,忍不住有些好奇。
然而水衍看到老头靠近,没有说话,而是抬起手,在老头面前亮了亮手中的刻刀,眼神直勾勾的看着他。
见状。
老头无奈,只能后退。
但看着少年手中的竹简,老头心中真是痒痒,很想瞧一瞧,他相中的少年,天天在刻写什么。
天下局势?还是兵书感悟?亦或者去到秦国后的谏言策?
老头是越想心越痒,但这五日无论如何靠近,少年就是不给他看竹简之中的内容。
就是半夜,少年也是用包裹垫着头,都不给他偷的机会。
不管他如何询问,少年一句话都不与他说。
“冒昧打扰,请问此城可有吕氏商铺?”
正当老头一脸不甘之时,水衍突然看到一名商贩偶然路过,便起身询问一番。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圯上老人
“小子,你与吕氏有何关系?”
吕氏商铺之内,老头吸了一口凉气,疑惑的看向水衍。
看着水衍脸上的衣物都是粗布,身上两个包裹一把剑,怎么都不像是一个贵族子弟,更像一个平民之子。
但那块玉佩又是从哪里得来,又不像是偷,况且若是偷来的,又怎敢来吕氏商铺当面拿出来。
看不懂,看不懂!
此刻老头看着眼前的少年,越看越好奇。
“你问这个干嘛?”
水衍一脸警惕的看着老头,似乎在说‘你别打玉佩的主意’。
老头虽然不知道水衍心里在想什么,但看着水衍那一脸警惕的模样,顿时哭笑不得。
“你这小子!唉~”
老头憋出这一句话,便懒得再理会水衍。
而这个时候,商铺的掌柜急匆匆的来到了柜台这里。
“敢问此物是何人所持?”
掌柜目光看着眼前这一老一少,拿着玉佩询问道。
“他!”
老头这时候,冷哼一声。
显然他倒是要看看,水衍突然拿出一块精美的玉佩找吕氏商铺,到底为何。
“所谓何事?”
掌柜的把玉佩还给水衍,毕恭毕敬的问道,没有因为眼前少年寒碜的模样,而有一丝轻视。
掌柜的表情,显然也把老头给看得一愣一愣的,方才还很生气的模样,此刻满是好奇的看向水衍。
“劳烦掌柜,将此物交给田非烟!”
水衍说道,随后从自己的包裹内,取出十来卷竹简。
这些都是他利用晚上闲暇之余,在火推旁篆刻出来的。
如今刚好找到吕氏商铺,便按照小萝莉的吩咐,让他们帮忙转交给小萝莉。
其一是履行自己的诺言,其二也是想告知小萝莉,他已经到了浊河。
“好!”
掌柜的看着眼前十来卷竹简,没有询问其他,点头后便小心翼翼的拿起竹简。
也就在这时候,一旁似乎在思索什么的老头,呢喃一句。
“田鼎之女,田非烟!”
老头咂咂嘴,脸色与往常相比,显得有些严肃。
而收好玉佩之后,准备离开的水衍听到老头的话,也是一脸疑惑的看向老头。
这老头认识小萝莉?
似乎感觉道水衍的目光,老头白了水衍一眼,转头看向掌柜。
“掌柜,这小子要去秦国,可否给他一匹马。”
老头一脸淡然的询问道。
此话一出,水衍有些目瞪口呆。
正当他一脸尴尬,准备和掌柜的说老头脑子有问题之时。
“我这便命人去准备,还请稍等!”
掌柜看了水衍一眼后,点头说道。说完后便离开去命下人找一匹上等的好马。
见到这一幕,水衍一脸错愕。
当他看到老头之时,目光已经截然不同,即使再愚钝,他也知道眼前这老头显然不一般。
“若是老夫没有记错的话,田鼎正妻,可是一位绝色佳人,当年田鼎为那女子可是杀了诸多权贵子弟。”
老头抚着长须,目光一脸得意。
“虽说后面老夫没有再去田府,但算算时间。若是老夫预料没错,田鼎之女也不比你小多少!而且田鼎与那绝色佳人所生之女,日后定然也不比其生母差。”
说到这里之时,老头嘴角缓缓上扬,余光看向水衍。
“你小子要不要再考虑一番,留下来做老夫的弟子!”
说话间,老头的语气十分自得:“日后说不定,还有机会成为田府的女婿。”
虽然不清楚水衍是如何得到那块玉佩,但老头笃定,水衍定是已经见过田鼎之女。
故而眼下他才开口,让水衍好好考虑一下,只要成为他的弟子,去什么秦国,等水衍学成之后,说不定还能成为田氏田鼎的女婿。
正当老头一脸得意洋洋之时,正当老头眼中满是笃定之时。
“不了。”
水衍毫不犹豫的开口拒绝。他已经看得出来,眼前这老头子或许还真不是一般人。
水衍的回答,也彻底把老头给弄得满脸懵。
“你这小子这般辛苦,不惜一直走路也要走去秦国,不是为了功名利禄?你可知道田鼎是何人?若是成为他的女婿!”
老头一脸疑惑的询问道,剩下的话老头没说,他希望水衍自己想象一下那幅画面。
眼前少年看似身份低微,然而几日观察下来。少年此去秦国,也是为了闯荡一番。
既是闯荡,为的无非是功、名、利。
自古天下有才德之人,毕生无非都是奔着这三个字而去。
眼下他都保证少年只要跟着他,不出十年,自得‘名’字。而若是想有‘功、利’,有了名,大可放手取功、利。
为何少年还是要去秦国?
做他徒弟不好吗?田鼎之女不美吗?田氏女婿的身份不高吗?
怎么那么执着赴秦?秦国有什么好的?
然而正当老头以为少年露出思索之时,却突然看到少年笑了笑。
“小子不仅知道田大人,也是被田大人下令,赶出齐国!”
水衍一脸无奈的对老头说道。
还田大人女婿呢,他就是被田大人给赶出齐国!
水衍的话音落下,老头早已瞪大眼睛,一脸不可思议的看向水衍。
这时候老头才明白,怪不得眼前这个面冷心热,品行绝佳的少年,在谈及去留之时,没有一丝余地。
老头正想继续说些什么,掌柜却已经走过来。
“马儿已经备好,请!”
掌柜说道,示意水衍跟他前去。
“多谢!”
水衍满是感激的对掌柜拱手打礼,心中清楚,他无意间欠了小萝莉一个人情。
浊河旁。
水衍牵着自己的马儿,看向老头。
老头这时候也心知留不住水衍,也没再开口挽留。
只是可惜之余,他更多的还是好奇。
“既然你不愿意提及昔日往事,老夫也不再多言,但你小子可否告知老夫,为何不辞辛劳而入秦,也不愿随老夫蒙学。天下之大,并非齐、秦。”
老头沉思片刻,开口询问道。
这也是他最后一个问题。也是他在少年身旁五日,一直存在的疑惑。
方才因为掌柜在,故而没有继续询问,眼下就要离别,老头很想少年能亲口告知,为何如此执着入秦。
虽然不明白田鼎为何将眼前的少年赶出齐国。
但少年大可随他蒙学,日后自可在魏、韩、赵、燕、楚。甚至想回齐国,也未尝不可。
水衍看了老头一眼。
或许是想到老头不会再跟着他,日后他们也不会再相见。又或者是想到自己日后命运不定,死活不知。
念在方才老头帮他开口,他才得到一匹马。
“功名利禄,我入秦,求个‘功’!”
水衍说道。
他不求名利,只求一个‘功’字。
而天下七国,六国之‘功’,无非世袭罔替,权贵之物。
“非秦功不能?”
老头听完,抚摸长须,点了点头,却又像是有些不甘心。
水衍对着老头摇了摇头。
随后水衍目光看向眼前这条浊河,曾经在他记忆中也叫黄河的河流。
“在衍心中,当今天下,唯有秦功!”
水衍说到这里,转头看向老头,笑着说道:“我赌秦,胜六国!”
“原来如此!入秦求功。”
老头点点头,呢喃一句,眼中浮现一抹释然。
若是谈起名利,他或许还能开口劝解少年,但少年此去秦国,求个‘功’字。却让他有些无奈。
老头明白,少年口中的功,是六国皆不能给!
更何况,少年都直言秦国胜于六国!他说再多,也是白费口舌。
这时候,船也就要启程,水衍见状,牵着马就要走。不过突然想到,他告知老头他去秦国的理由。但老头却还没有告诉他,老头叫什么。
“如今你是不是也应该告知我,你叫什么?”
水衍皱着眉头,目光有些好奇的问道。
此前老头一直神秘兮兮,非要成为弟子之后,老头才会告诉他叫什么。
本以为是个忽悠人的坏老头,但如今显然老头身份不一般。故而也有些好奇起来。
老头听着水衍那如同交易的语气,哭笑不得。
“伱已决心入秦,知道我的姓氏对你而言,很可能是祸事!不过他人都称我圯上老人!”
老头笑道。
水衍嘴里呢喃‘圯上老人’这个名字,总觉得有点耳熟,似乎听过,却又像没有听过。
“告辞,后会无期!”
想不通的水衍,也决意不再多想,对着老头说了一句之后,潇洒的转身。
老头听着‘后会无期’,苍老的脸颊上,再次无奈的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点点头。
不过老头看着水衍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笑意。
他有预感,或许日后,他还会与这少年相见。
半个时辰后。
望着少年上船之后,伴随着船的滑动,逐渐消失在视野之中。
老头惆怅的叹息一声,想起这几日与少年的交谈,想起那年纪轻轻的外表下,成熟内敛的性格。还有那个手中的老茧。
老头轻声呢喃道。
“田鼎啊田鼎,你毕生为齐国呕心沥血,视秦如虎。却为何要将这少年赶出齐国!”
正文 第二十三章 白氏!!!
在告别怪老头之后,水衍都没有再碰到什么奇奇怪怪的人。
对于那被称为‘圯上老人’的怪老头,水衍也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只是碰巧路过,他与老头不过仅仅只有一面之缘。
抛开那老头非要收他为弟子,他们二人之间,并没有其他什么关系。
而在渡过浊河之后。
水衍骑着马离开齐国后,并未选择去赵国,而是由魏入韩,再从韩国进入秦国。
秦、赵之间,时有摩擦。从魏、韩赴秦,无疑更加安全一些。这也是眼下秦、齐两国之间的商贾,都会选择的一条路线。
不过缺点也很明显,那便是耗时更久。
即便水衍有一匹马,都花费了将近两个多月的时间,才进入秦国边境。
等水衍到达平阳之时,整个人都变了一副模样!头发有些凌乱不说,衣物尽是尘土,还破了好几个洞。
离开齐国时的两个包裹,如今早已只剩一个,而且几乎没什么重量。
水衍看着眼前的平阳城。
若非有一匹马,他都不知道何年何月,才能走到这里。
怪不得古人都不喜出行。
这哪里是出行,这分明是要人命!
虽说在齐、魏、韩三地,有称为遽、置的驿站,而在秦国,也有称为‘邮’‘驿’的驿站。
但前者要钱财。后者根本不给进。
没有钱财的他,一路上都只能睡在路边,下雨之时,便蹭蹭别人家的屋檐将就一晚。
“希望别白跑一趟!”
呢喃一句后,水衍便跨步走向平阳城门。
平阳城。隶属秦国腹地的一个小城,在雍城与咸阳之间。
咸阳是秦国都城,也是秦国最繁华的地方,富甲、权贵、氏族数不胜数。
而雍城,乃是秦国王氏宗庙所在,扶持秦庄襄王继位的华阳太后,便是住在雍城蕲年宫。
故而在这两者之间的平阳城,则显得格外的不起眼,甚至少有士族权贵。
平阳之所以出名,无非是因为平阳城内,有一个白氏。
水衍牵着一路上跟着他吃苦的马儿,走在平阳城内的街道。
好在平阳城并不算大,打听一番,很快便来到白氏府邸的大门前。
望着眼前的府邸,想到邹氏已经没落,外加上自己一身寒碜的模样。
苦笑之余,水衍也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他不会被赶出来吧!
但既然都来到平阳白氏这里,自然不可能在这个时候再返回。
“站住!”
看到水衍上前,一直看守在府邸门口的两名下人上前,眼神不断打量着水衍。
若非看见少年虽然模样寒酸,却牵着一匹马。
这两名看门的下人,估计问都懒得开口询问,直接将水衍赶走。
也正是那匹马,让他们方才疑惑的上前阻拦,并不敢直接赶人离开。
而就在两名下人的注视下,水衍从怀中掏出邹兴的那枚玉佩。
片刻后。
白氏府邸。
“什么?这!”
一个略微有些发福的中年男子,此刻看着手中的玉佩,瞪大了眼睛。随后仔细的打量玉佩。
但在上下打量一番过后,中年男子已经确定,这块玉佩的确是他的。
中年男子便是白岩。
此刻看着玉佩,别说是白岩,就是一旁身材婀娜的妇人,都十分意外。
“这可如何是好?父亲怕是又要训斥一番!”
白岩捂着额头,一脸头大。
十五年前,被齐国邹大人从牢房中救出来。劫后余生,外加上美人在怀,故而一时兴起便提出联姻。
之后也没有将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毕竟不过联姻而已。
而且邹氏对他有救命之恩。
然而眼下事情却与他想象中的,略微有些偏差。
父亲白仲,早已打算让白氏与蒙氏、陇西李氏联姻。
这下弄得他要么失信于人,要么被父亲大骂一番。
这可如何是好!
“事到如今,先将人请入府中,你即刻讲此事告知父亲,我去通知君竹、映雪。先见一面,再做决定。”
妇人看着自己的男人,轻声说道。
“昔日是你我二人欠下的人情,如今若是连面都不见,怕是传出去,你我二人或许不惧,但白氏的名声,恐会毁于一旦。”
妇人说完,便吩咐下人,好生把人请到府内。
“只能如此。”
白岩叹息一声。
片刻后。
没有让白岩意外,年过半百,面色苍老的白仲,听到白岩的话,气得差点说不出话。
“你,你,你!!!”
白仲眼下是气得话都说不完整。
别看白岩已是中年,富甲一方,但在父亲白仲面前,他还是低头不敢吭声。送着脸任凭责骂。
而另一边白府的庭院中,两名少女同样也一脸诧异的看着娘亲。
“什么,父亲曾为长姐,定过婚事?如今那人就在府外?”
年纪稍小一点的少女,美眸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娘亲,小嘴尽是错愕。
随后少女转头看向自己的长姐,目光满是担忧。
少女可是,不提长姐不仅模样动人,就是其才学方面,比起雍城、咸阳那些士族女子,都高出一筹。
追求长姐的士族男子数不胜数。
就连祖父都曾经隐晦的提过,想让长姐许配给蒙氏、李氏。
怎么如今突然冒出一个从齐国来的‘未婚夫’。
“这件事情日后再说。君竹,你先随娘去见那人再说,毕竟事关你父亲,更会影响白氏的名望。”
妇人没有理会小女儿,而是看向虽然眼中也很不安,俏脸却没有表露出来的长女。
“嗯。”
年纪稍大的少女,听着娘亲的话,呼吸尽管看得出有些急促,却也轻轻点了点头。
在水衍跟随下人进入府邸之时。
整个府邸内的白氏之人,都听到了消息,去到了大堂。
而当水衍走过几个长廊、庭院,最终来到大堂时。
白氏大堂内,在平阳城内的白氏族人,早已聚集在了一起。
为首跪坐着的,乃是白仲与一名两名年过半百的老妇人。
依次下来便是白岩以及两名中年男子。
其余白氏年少的八九名后辈,男男女女,全部都跟着自己的娘亲,在两旁站着。
等水衍进入大堂之时。
“嘶~!”
“这!!”
此刻那些与水衍差不多大小的白氏后辈,见到水衍的一眼,眼睛都看直了,一脸疑惑的看着跪坐着的叔伯白岩。
似乎疑惑。
白君竹的未婚夫,就是这人?
不是娘亲他们都说,祖父是打算将君竹许配给蒙氏、或者陇西李氏吗?
若是嫁给这人,岂不是
此刻不怪这些白氏后辈有些嘈杂之声,就是白仲,以及白岩等人,望着走入大堂的少年,都傻眼在原地。
看着少年身穿破烂的布衣,头发不整。若非是那块玉佩,他们打死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居然是邹氏后人。
白岩身为白君竹的父亲,此刻看着少年,想到若是真的把女儿许配给这少年,也差点一口气没缓上。
其实就算没有看到妻子那担忧的目光,白岩就已经在心中打定主意。
不行!
打死也不能将女儿许配给这少年。
必须要想办法,相出一个堵住少年口舌,又不让白氏名望受损的办法。
“长姐!”
白映雪此刻看着那个少年,随后美眸红彤彤的看着自己的长姐,满是担忧。
“父亲在,别急。”
白君竹轻声对着小妹说道,但那微微紧锁的俏眉,以及满是担忧的美眸,已经将她不安的内心,暴露了出来。
正文 第二十四章 他问要笔墨
白氏大堂内。
“你叫衍?”
白岩看向水衍,面带疑惑。
“邹姓,名兴,如今改为衍!”
水衍回答道。
随后将自己在半路上被仇家追杀的事情,缓缓说了出来。而为了能活到秦国,眼下他已经改名为衍。
大堂内。
白氏族人听着水衍的话,这才明白过来,怪不得这人,如此落魄。
接下来便是询问。
白岩按照记忆之中,询问邹氏的事情,以及十五年前的一些事。
整个过程水衍只有偶尔出露思索之色,其他的都对答如流,甚至白岩故意说了一些没有的事情,都被水衍识破。
见此。
白岩看向白仲,示意水衍的身份,没有问题。
在白岩旁边,同样跪坐着的两名中年男子,此刻也对视一眼,眉宇微皱。
显然少年的身份得到确定,对于他们来说,这并不是什么好事。
大堂之上。
白仲看到白岩的目光,也是没有什么好脸色。
毕竟这件事情,白岩居然一直都没有告诉他。
但此时白仲也明白,眼前并不是计较那些的时候。
“邹大人如今?”
望着少年,白仲想了想,开口询问道。
尽管他十分不满这桩婚事,毕竟他早已决定将孙女白君竹许配给秦国名门望族。
但不满归不满,该有的礼仪,身为长者的他,自然还是有的。
“被仇家诬陷入狱,已故!”
水衍看着老头开口询问,回答道。
其实在进入大堂之时,别说他不是邹兴,就怕邹兴本人在这里,也能一眼就看出,眼前这些白氏之人,并不是很欢迎他的到来。
不过想想也是。
虽然他不知道白岩之女是谁,但方才无意间望了一眼,发现白氏女子,多是出落得楚楚动人,其中两名少女,更是绝色。怕是放在齐国临淄,都是少有。
加上白氏的身份。
想必一般的士族,都根本入不了白氏的眼,更被说邹氏在邹忌之后,已没落百年,在齐国都不算什么名门。
余光看向那些女子。
这是水衍再一次体会到,什么叫士族。
因为身份高贵,男子便可娶美人入怀,最不齐也可立妾。故而其子嗣多是男俊女美。
另外士族之人,本身权贵,不需要风吹雨晒,故而士族的女子比百姓家,都要白上许多。这是天生的优势,普通百姓家的女子,少有能比的。
怪不得天下男子,都想娶一名士族女子为妻。
但他这一次。
他可不是来娶妻的,他不管白氏女子到底多美,都与他无关。
“如此说来,邹氏不是已经没落?”
“显然不止,既是被追杀,显然齐国邹氏,怕是已经”
伴随着水衍的话音落下,那些看热闹的白氏族人,纷纷喧嚷起来。丝毫没有顾及大堂内的水衍。
就是方才询问的白仲,此刻听到水衍的话,也是一脸诧异。
另一边,白岩身旁的两名男子,此刻看向水衍,也是一脸不满。
按照这么说。
你邹氏就只剩你一个人了?
就这样要身份没身份,要背景没有背景,你还想娶我白氏女子?
“倒是老夫多嘴!”
白仲摇了摇头,叹息一句。
然而白仲发现,少年并没有露出一副可怜模样,依旧是不卑不亢。
这让白仲很是好奇,若是换做其他人,估计这时候已经开始卖惨痛哭才是。
这少年倒是让他有点意外。
“这一路走车劳顿,不如且先下去休息?府上已经为你备好房间。”
白仲想了想,对着水衍说道。
伴随白仲的话。
不说白仲身旁的两名老妇人,就是白岩兄弟三人,都屏住呼吸,有些不安的看向水衍。
因为他们生怕下一刻,那少年开口便提及婚约之事。
“多谢!”
水衍拱手说道。
直到这一刻,方才担心的那些白氏之人,都在心中松口气。
毕竟少年出现太突然,他们都没时间想好应对之策。
大堂内。
看着少年随下人离开。
一直在堂兄妹之间的白君竹,此刻美眸望向父亲、娘亲。
白岩与妇人瞧见这一幕,眼中有些愧疚。却又示意让其安心。
白岩尚未说话。
大堂内便响起他人的声音。
“父亲,此子配不上我白氏,也配不上君竹!”
“父亲,我白氏或可,以千金相送,让其离开秦国!”
说话的,正是此前跪坐在白岩身旁的两名男子,白伯、白季。
他们二人都是白岩同父异母的胞兄弟。
此刻听着大哥、四弟的话,白岩后悔之余,也看向父亲白仲。
“父亲,眼下如何是好?”
白岩开口询问道,也做好被训斥的准备。在他心里,宁愿被父亲训斥一番,也不愿真的让长女君竹,嫁给方才的少年。
然而预料之中的暴怒、训斥却并没有到来。白岩看着父亲一脸疑惑之色,似乎在想什么。
白君竹与妹妹白映雪,不知何时已经来到娘亲薛氏身旁,也看向祖父白仲。
“你们就没看出来,那少年此行,怕并非是为了婚事而来!”
白仲尚未开口,白仲身旁的老妇人,就对着白岩等人开口说道。
白仲听到妻子的话,也忍不住转过头。
白仲这时候才发现,不仅是他察觉到了,就是他的两个妻子,都已经察觉到少年来到白氏的目的,恐怕并不是为了婚事。
若是真的为了婚事而来,方才怕是早已动怒,或者开口提出婚事。
“那他是为何而来?”
“不是婚约之事?”
白氏那些后辈纷纷窃窃私语道。
就连白岩夫妇、白君竹、白映雪都有些疑惑的看向祖母。
“白氏太久没有来客,我去看看下人,收拾房间如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老妇人并未开口解释什么,而是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在起身之时,老妇人却看向白岩、以及白岩的妻子薛氏,还有白君竹、白映雪。
“你们也随我一同前去!”
客房内。
下人已经准备好水桶。
水衍也没有客气,洗了一个澡,换上白氏给他准备好的衣物。
随后把换下来的衣服随意洗干净,晾晒在房间内。
虽然衣服很破,但却是远在齐国的兄长,用岁俸给他买的。
如今在秦国,不知下次再见兄长之时是何年何月,故而衣物再破再旧,水衍也不想这般丢弃。
晾好衣物之后。
水衍问下人要了一块布料以及笔墨。
以前在小时候,水衍一直以为笔墨是后代的产物。
长大之后才发现,这个时代的工艺、锻造,文化,远超他的想象。
就如毛笔,其实春秋时期便已经存在。起初称为‘繁多’,后来传入燕国叫‘弗’,传入楚国叫‘幸’。
而在秦国,则叫‘笔’。
“他问要笔墨?”
长廊内,说话的的人正是白岩。
听到下人的话,别说白岩,就是薛氏与白君竹都一脸疑惑。
那少年洗了一个澡之后,便开口询问要笔墨?
白竹君身旁的老妇人,此刻也是微微皱眉。
“先去看看再说。”
虽然也不明白,但老妇人也没有过多询问,继续向客房走去。
白岩三人见状,也连忙跟在身后。
正文 第二十五章 你要白姓
水衍正在客房休息,突然见有人前来,连忙起身。
看着方才在大堂见过的老夫人。
“她便是你白伯父的长女,君竹!”
客房内,伴随着老夫人亲口一一介绍。
水衍很快便知道了眼前几人的身份。
老夫人是白仲的正妻,纪氏。
白岩便是她的儿子,而另外一名妇人,便是老夫人的儿媳薛氏。
那模样绝色的少女,便是白岩与薛氏的长女,白君竹。
换个说法,那个绝色的少女,便是此前白岩许诺要嫁给邹兴的女子。
也就是邹兴原来的未婚妻。
可惜邹兴死的早,不然见到自己的未婚妻如此动人,不知还舍不舍得,让人冒充他。
而另一个看起来有点小的少女,便是白岩的次女,白映雪。
水衍依次给眼前之人,缓缓行礼。
“这般年纪,生来却如此坎坷。来秦国的路上,想必定是吃了不少苦。”
看着水衍依次打礼完后,老妇人示意水衍坐下,随后拉着水衍的手,缓缓说道。
“多谢关心,一切安好!”
水衍点点头,话语之中,依旧是不卑不亢。
“哎,想当年”
白岩这时候也面露感慨之色,缓缓开口给水衍说起,当初他与邹大人在齐国临淄的事情。
整个过程水衍一直听着,并没有说一句话。
白岩或许是真的在回忆,至少那略微发福的脸颊上,那真情流露的表情,以及感激的眼神,看起来的确并非作假。
水衍一直看着白岩,不知在想什么。
精致的客房内。
只有老妇人与白岩、水衍三人跪坐在茶桌前。
薛氏以及白君竹、白映雪则站在老妇人身后,静静的听着。
不过与娘亲薛氏以及长姐白君竹不同,白映雪美眸里的目光,从未离开过水衍的脸颊。
或许是觉得少年配不上她长姐,故而那美眸之中,能看出丝许不喜。
白岩回忆过后,目光便满是亲近的看向水衍。
“衍贤侄今后有何打算?”
原本白岩还想称其为邹兴,但考虑许久,想到如今邹大人的儿子躲避仇人追杀,已经改名为衍。那他自然也遵从其意愿。
毕竟隐姓埋名,也是一件好事!
“想入伍!”
水衍面对白岩的询问,没有隐瞒。
其实因为从小到大的环境,都与常人不同,故而水衍很明白什么是‘人心’,什么是‘人性’。
就如同那些村民一样,因为他年少体弱,故而明面暗地,总是嘲讽。但见到身份比他们高的人时,他们连抬头观望的勇气都没有。
人性多是如此。
方才在老夫人与白岩一行人来到这里,水衍就已经明白了对方的目的。
无非是想在私下打探清楚他来秦国所谓何事。
是投靠!还是为了婚约之事!
只有知道他打算,白氏才好想出一个应对之策。
“入伍?”
白岩那发福的脸上,眼神满是诧异的看向水衍。
显然白岩也没有想到,少年居然打算入伍!
白岩猜测,是眼前的少年,定时无时无刻都在想着报仇。
正当白岩想说什么的时候。
水衍从怀中掏出一块布,交给白岩。
白岩疑惑之余,伸手接过布,当看向里面的内容,面色一变。
别说是白岩,就是老夫人在一旁看过之后,都满是不可置信的抬起头,看着水衍。
而瞧见白岩与老妇人的反应之后,薛氏以及白君竹、白映雪都忍不住在老妇人身后侧头偷看。
紧接着。无论是薛氏,还是白映雪,都愣住了,似乎怀疑自己的眼睛。
“贤侄,你这是?”
白岩看着手中的布,随后看向少年询问道。
此刻他都觉得有些恍惚。
因为他手中拿着的布,里面的内容乃是解除邹氏与他此前的约定。
也就是说,少年要解除与他长女的在十五年前,定下的婚事!
想起方才还为这件事而头痛,不知如何是好。然而当转眼间,解除约定的字证便在自己的手中。
这巨大的反转,让常年经商的白岩,都不敢相信,故而有些恍惚。
昔日的约定,就这般解除了?如此简单?
但那少年,为何愿意解除婚约?白岩很疑惑。
按道理,换做正常人。家世没落,被仇人追杀,尚未成年就独自千里赴秦,好不容易来到白氏……
正当白岩疑惑之际。
“不强人所难!”
水衍脸上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说了一句。
而也就是这一句话,让客房内所有人脸色大变。
水衍却并不在意。
在水衍眼里,这桩婚事本来就不是他的。
他也承认,白君竹是很美,有着绝色之姿,气质更是上佳。
用脚指头也能想到,追求白君竹的男子,定是数不胜数,其中不乏豪门世族,俊杰才子。
而日后追求白君竹的人,也只会越来越多。
但那又怎样,白君竹再美,再动人,也都与他无关。
他不是一个用下半身思考的人。
方才白氏族人的眼神,他已经亲眼见过。
白仲,以及白岩等人的模样,让他已心里清楚。
而眼前这些人来这里的目的,以及方才白岩问他的有什么打算,他又怎么可能不会明白。
不管他解不解除。
白氏一定会想尽办法让他愿意解除。
既然如此,反正不管如何最终都要解除婚约。那何不让爽快点。
昔日在齐国,他为不给家人添麻烦,他选择隐忍。
如今千里迢迢来到秦国。想日后回去之时,能给外祖母出口气。
可不是来到这里,继续受气!
这句不强人所难,便是他送给白岩的,他想让眼前这些人,以及其他白氏的人知道。
白氏希望看到什么,他心知肚明。
“希望伯父能看在昔日情分,让衍在秦国入伍!”
水衍拱手说道,话很直白。
在齐国之时,知道邹氏家族没落之后,水衍便清楚,所谓的‘订婚’根本就不靠谱。
所以对于邹兴口中的婚事,他根本就没有抱有希望。
而他之所以来白氏,最主要的原因,是他想通过白氏入伍。
毕竟白氏的关系,他便没有爵位的局限。
否则直接入伍的话,就是立功。若碰不到他人提携,很难破‘不更’的局限。
昔日在临淄时,他的恩师之一就曾经告诉过他。
秦律之中,杀敌一人便能升爵。
虽然这‘一人’,指的是敌军一名小将领。但对于武艺高强之人,并非很难。
但‘不更’之上,再想往上升爵,就很难。
无论你有多么高强的武艺,但很可能你不仅没有功,可能还有过。
秦律看似公平,但实际还是需要人脉关系,虽说人脉关系不能让你直接升爵,却能让你拥有超过你爵位的话语权。
这也是为何普通人,破‘不更’难如登天,而士族出来的人,却是不然。
眼下。白氏想要他放弃曾经白岩夫妇答应过邹氏的婚事。
可以!
但作为交换的条件,白氏的名头,也要借给他用一用。
客房内。
此刻白岩即使从商多年,脸皮再厚,眼下也是青一片白一片。
他虽然心中的确不愿将长女嫁给衍,却也万般没想到少年如此直白。
从少年进入白氏府邸,再到写下解除婚约的布书。
半个时辰都不到。
白岩清楚,这若是传出去,别说外面的人,就是族内的仆人婢女,都会知道,是他白氏容不下少年。
而那句不强人所难,让白岩感觉一巴掌打在他脸上。
是说他忘恩负义,还是说长女君竹,亦或者暗指整个白氏。
白岩想到方才他还在少年面前,谈及昔日在齐国临淄之时若非邹父救他,别说与薛氏在一起,就是他都性命难保,更别说还育有白君竹、白映雪二女。
眼下少年一句话,便直接让他下不来台。
其实不仅仅是白岩,就是老夫人以及薛氏等人,都被少年话语之中的直接,给弄得不知道说些什么。
毕竟说到底,他们心中都清楚,理亏的是白氏。
白氏的确不愿意把白君竹嫁给眼前的少年。
客房内。
十分安静,直到片刻之后,才再次被打破。
“你要用白姓?”
白岩面色铁青的看着水衍。
“是!”
水衍对着白岩的眼神,没有一丝胆怯。
眼下白氏希望他早日离开,他也想尽快离开白氏。他何必遮遮掩掩。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夜色之下,白氏府邸内。
水衍坐在客房内的窗子旁,目光怔怔的看向漫天繁星,听着耳边的虫鸣之声,两月有余的赶路,只有这一刻,他才能静静的坐下来,休息一会。
“爹,娘,你们可曾吃了晚膳?”
“外祖母,你的风寒可曾好了一些?衍儿安好!”
感受着夜风从窗前吹来,拂过脸庞。水衍想起他在从小到大住着的家。想起小时候,爹娘劳作耕农,兄长在帮忙,而他总是帮不上什么。
如今自己不在,爹娘应当是准备给长兄攒一些钱财,准备介绍一门婚事。
那未来的长嫂!可是那户人家?
外祖母的风寒可是好了一些,不在老家,可曾住得习惯。
等‘封卿拜将’。回去之时,定要给外祖母在村子里威风威风。让那些笑外祖母的老头,都笑不出来。
山川异域,风月同天。
衍儿如今在秦国这里看到的月色,你们在齐国临淄,定然也能看得到!
“过段时日,衍儿便要去战场夺功名!”
水衍望着满天繁星,对着月色轻轻呢喃。
在这陌生的地方,水衍只能用这种方法,告知在遥远家乡哪里的爹娘,外祖母。一切安好!
他不会呆在白氏多久。
眼下只等白氏哪里安排好,他便可以在秦国入伍。
入伍行兵家之道固然危险。
但却是最适合他的一条路。
他与生俱来的灵魂,让他能看到亡魂,故而没有比战场更合适他发挥的地方。
况且眼下早已不同往昔,未来秦国与六国的攻伐杀戮,是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也是他最好的机会!
他要在秦国攻灭六国的过程中,用自己的手,封卿拜将!
他不会再让外祖母的话,成为他人的笑谈!
白氏府邸的书房内。
在十余盏烛灯之下,莹莹灯火照亮整个书房。
原本白仲只是叫白岩等人议事,但奈何族内的后辈,似乎都睡不着。
白仲见状。
便懒得驱赶,毕竟日后这些白氏子孙,终有一天,也会长大。
白氏也会交到他们手中。
“什么,他居然主动取消婚约?”
“他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不要婚约,要我白氏之姓。莫非他想成为我们白氏族人?”
“你脑子才有问题。若他想成为我们白氏之人,何必取消婚约!”
书房内。白氏的少年少女,纷纷议论起来。
在他们眼里,那叫做衍的少年,怕不是一个糊涂蛋。
虽说他们白氏的确不愿意将君竹嫁给少年,但若是少年执意婚事,他们白氏眼下根本无可奈何。
谁曾想,他们白氏还没开口,那少年居然自己主动取消婚约。
而为的不是千金万两,不是要求白氏给他功名利禄。
只要白氏给他一个白姓,安排他入伍。
这是为何?
白姓有那么重要吗?怎么他们感觉不出来。
而在白氏后辈之中,白映雪也满是疑惑,看着长姐一言不发,美眸怔怔出神的样子,她也不知道如何形容。
怪!
很怪!!
这是白映雪的第一感觉。
她不愿意看到长姐嫁给那人,但总觉得哪里怪怪的。甚至有一瞬间闪过一丝疑问。
那人没有丝毫犹豫便放弃与长姐的婚约,甚至都没有像其他士族子弟那般,看着长姐都出了神。
莫非
长姐入不了他的眼?
这个念头浮现的瞬间,便被白映雪给否决掉。这绝不可能,她长姐可是楚楚动人的绝色美人,就那人的模样与地位,一百个一千个都配不上自己的长姐。
“父亲,此子倒是与他人不同!”
白伯看向父亲白仲,此刻他也不知道说些什么。
他是真的头一次见到世间还有这种‘明白’人。太过直接了些。
虽然他们白氏也很乐于见得少年这般爽快,但听起来也的确过于让人不适。
“嗯!”
白仲应了一句,随后淡淡的看向白岩一眼。
此刻白岩跪坐在茶桌前,一言不发,脸色尽是铁青。
显然少年那句不强人所难,让白岩直至眼下都无法释怀。
“仲岩,你对他有何看法?”
白仲看向白岩,开口询问道。
在四个儿子之中,官职最高的是老三,如今在军中任职。
但四个儿子中,论心智,行商的老二白岩,乃四子之首。
因为多年行商,见过的人数不胜数,经历的事情也是最多,故而在思考事情之时,胜与其他三子。
还是。这件事情本就因白岩而起。
眼下。
他想问问白岩对那少年,有什么看法。
“自视清高,自以为是,哼。”
白岩带着怨气,低估一句,声音只有自己才能听得到。
显然此刻白岩心中,还是难以平静。
这种被恩人的子嗣,当面说不强人所难。着实让人不好受。
看着父亲的目光,白岩叹了一口气,这才回答。
“此人心智的确超乎同龄人,心性内敛。方才我也瞧见他的双手,尽是老茧,想必曾经苦修过武艺。还有他识秦字!”
白岩脑海里浮现在客房内的场景,不断叙说着。
说着说着,白岩的眉头悄然紧锁,显然他知道那少年并非普通的士族子弟。
至少本事和努力方面,远远超乎意料。
书房内。
听着白岩的话。
白伯、白季二人,也忍不住皱眉。这一件件事情看似不起眼,不足为怪。但若是全加起来,放在一个都未满十五岁的少年身上。
白伯、白季二人心中都清楚,这代表着什么。
“这”
“什么?”
书房内,那些与水衍差不多大小的白氏小辈,此刻都互相对视一眼,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眼中皆是错愕。
若是换做其他人这般说,他们还会怀疑。但若是仲父亲口所说,他们都清楚,这定然不会有假。
此刻他们也没想到,那个穿得破破烂烂的没落氏族少年,居然会那么多。
他们之中,有从小就比较聪明的,有练武的,也有研学他国才学的(白君竹)。但唯独没有一个人,是全都会的。
白映雪此刻瞪大美眸看向父亲。而在一旁白君竹也是十分意外。
白君竹想起在客房内,那少年毫不犹豫退婚的模样,不知为何,总是让她心中有些‘不舒服’。
长大之后,追求她的人越来越多,无数士族上门提亲。
方才那少年,是第一个毫不在意她的人。
也是第一个,在他人都想得娶她之时,毫不犹豫与她退婚之人。
她不想嫁给那少年,但她同样也没想到,那少年如此果断的与她解除婚约。
“父亲,这婚约我白氏定是要退,少年想要以我白氏之名入伍,我白氏便给他。对于君竹来说,蒙氏、李氏才是良配。”
白季这个时候,开口说道。
白季的话,让书房内再次安静下来。
所有人都清楚,蒙氏的蒙恬、蒙毅,以及陇西李氏的李信,对于君竹来说,的确是良配。
或者说对白氏而言,蒙氏、李氏才是白氏的上上之选。
片刻后。
“父亲,如子季所言,如今是他自己提出来,非我白氏逼迫。我白氏予以弥补便是。”
白伯也对着父亲白仲,开口说道。
不管那少年如何。
于公于私,白君竹成年之后,许配给蒙氏或者是李氏,才是最好的选择。
至于这少年。
弥补一番便是!
白仲听着长子、四子的话,思索片刻,点了点头。
“嗯!明日老夫亲自见他。”
正文 第二十七章 世人,不及她
夜色下。
白映雪轻轻打开房门,随后伸着小脑袋往门内看了看。
当看到长姐君竹坐在茶桌前,看着古简之时,白映雪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长姐,你还在看古籍?”
白映雪轻声说道,随后便走进长姐的闺房。
“嗯。”
白君竹看了小妹一眼,纤手轻轻掀动侧颜的长发,她不知道小妹这时候怎么会来找她。
不过白君竹也不着急开口,她了解小妹的性子。
若是真的有事。
即便她不问,小妹也自然会说出来。
“长姐!”
白映雪来到茶桌前,在白君竹对面跪坐,用小手撑着精致的下颚,俏脸笑吟吟的看着长姐君竹。
烛灯下。
两姐妹就这般谁也没有说话。
白君竹认真的看着竹简,而白映雪则安静的在茶桌对面看着她。
许久之后。
没有出乎白君竹的预料,白映雪还是耐不住性子。
“长姐,如今和那人退婚,长姐定然也很开心吧!”
白映雪俏脸满是微笑,轻声说道。
在她眼里,那人根本配不上长姐。一开始听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还担心半天,特别是在知道邹氏只剩那人之后,她就在心里决定。
说什么也不能让长姐真的嫁给那人!
在白映雪眼里,不提长姐是白氏的女子,就是长姐模样,也是美得不像话,更精通七国文字,连各国历代律例都所涉及。
那人,根本配不上。
还好最后那人识趣,不然她说什么也要将其赶出白氏。
“怎么又提起这事!”
看着竹简的白君竹,听着小妹的话,俏脸微微抬起,美眸看向白映雪。
此刻白君竹心里也很无奈。她之所以这时候看竹简,就是想静一静。
结果小妹倒好!又来到眼前提起被退婚的事情。
这下又不能安静了!
“长姐,在映雪心中,长姐只有蒙氏、李氏的男子,才能配得上长姐。”
白映雪一脸笑意的说道,并没有意识到因为她,白君竹的心又开始烦躁起来。
“长姐,你之前听说了吗?蒙氏之子蒙恬,也准备入伍。方才想起那人,就忍不住想笑。那人还需借我白氏之名,而蒙氏之子蒙恬尚未入伍,便已爵至公乘。”
白映雪看向白君竹。
虽说这里是平阳,比不得雍城、咸阳。
但对于蒙氏两兄弟,别说平阳这里,就是整个秦国乃至他国,都有所耳闻。
昔日秦国上将军蒙骜虽然已故,但蒙骜效力过秦国四代君王,就是当今的王上在尚未执政之时,蒙骜便坚定不移的为王上效力。
故而蒙骜去世之后,其子蒙武深受王上信任。甚至听说王上都时常询问过蒙恬、蒙毅兄弟二人。
这毫无疑问。
王上日后定会重用蒙氏兄弟二人。
“那人当真以为练过一些武艺,就能上战场!他才多大,李氏的李信将军,都没有在这般年纪入伍。说不定日后就会哭着要回来。长姐你说是不是?”
闺房内。
在谈及水衍时,白映雪多是看不起。而提及蒙氏两兄弟、李氏李信之时,白映雪的美眸中则异彩连连。
因为在白映雪心中,他们三人皆是年纪轻轻便深受王上宠信。而李信更是位列朝臣,乃是秦国少壮派的有名人物。
白映雪想起父亲、祖父他们曾说过的,蒙氏兄弟、李氏李信这三人,日后不可估量。
眼下,白映雪看着长姐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她知道长姐不喜背后说他人闲话。
故而白映雪连忙说其他的。
“长姐,蒙恬兄弟与李信大人,这三人中,你可有中意之人?”
白映雪看向长姐,美眸既是好奇,也有一丝憧憬。
她日后也要嫁也要嫁给像蒙恬、蒙毅、李信那般的男子。
只有那样的男子,才配得上她们姐妹二人。
“你也不知羞!”
白君竹听着小妹的话,叹息一声,轻声训斥道。
这已经不是小妹第一次提及蒙氏兄弟、以及李氏李信。换作以往,她或许会再次告诫小妹,有些话不能乱说,一但传出去,平白遭到其他士族女子的议论。
但眼下,不知为何,白君竹在小妹提及三人时,脑海里总会浮现客房之中那个少年的身影。
虽说不管是她,还是白氏,都不愿意真的履行父亲的诺言,而那少年也愿意与她取消婚约。
但无论如何,一想到那少年曾与她有过婚约,也差点成了她要嫁的男子。
哪怕取消婚约,她也很难无动于衷。
“长姐,我不是好奇嘛~!如果你日后嫁给蒙恬,那我”
白映雪撒娇道,而说到后面之时,俏脸尽是嫣红。就是再大大咧咧,后面的话,她都不好意思说出来。
白映雪知道长姐定能听出她的意思。
“你是越来越不知羞了!快回你房间睡觉!”
白君竹俏脸故作板脸,清冷的语气中,似乎带着一丝温怒。
白映雪瞧见这一幕,撇了撇嘴,知道长姐真的生气了,故而一脸委屈巴巴的起身,两步一回头的离开房间。
“又不说!”
在关门前,白映雪看着房间内,那个模样清冷,却又长得人间绝色的长姐,撇了撇嘴。
此刻白映雪心中满是委屈,她不过是想,嫁人之后也不许与长姐分开。
闺房内。
白君竹看着小妹关门离开之后,俏脸方才不复方才那般生气模样。
只是被白映雪这么一闹,白君竹再也静不下心去看手中的竹简。
蒙恬、蒙毅、李信!
想起这三个人,白君竹也知晓,这三人对于女子来说,到底有多大的吸引。
哪个女子不思春!即便是她,也不例外。
更何况比起其他士族的女子,她的身份是白氏。她自然也想日后嫁给的男子,不仅有身份,更有能力,拥有远超常人的名望。
所以以往小妹提及蒙氏兄弟,亦或者李信时,她也曾考虑过。
但眼下不知为何。
方才小妹提及这三人之时,她脑海里第一反应并不是这三人,而是那叫做‘衍’的少年。
“不强人所难!”
闺房内,白君竹想起那少年面色平淡,说出这句话时的模样。
白君竹闭上双眸,让自己平静下来。
“眼下婚约已经取消。他,不过是个过路之人,日后她出嫁,自然不会相见。即使碰见,他与自己,也再无一丝关系。”
白君竹自言自语道。
她不想再为过去的事情而分心。
天亮之时。
水衍躺在床上睁开眼睛,当看到窗外已经天亮,连忙起身。
“怎么突然睡得那么死!”
水衍叹口气。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是这两个多月的风餐露宿、千里奔波,还是床实在太舒服。以往天未亮,他就会醒来,而眼下,天都亮了,他才睁眼。
告诫自己日后可不能再睡那么死。
下床后,水衍来到桌子旁,将桌上的竹简收好。
在昨日白岩等人离开后,他除了偶尔休息吃东西,其他时间基本都用来撰写竹简。
因为过几日就要离开白氏,而在离开白氏之前,他想要尽可能的多写一些竹简去交给吕氏商铺。不然日后入伍,他也不知道短时间内,还能不能有时间撰写竹简。
“一二三十七。十七卷!”
水衍数着包裹内的竹简,随后才满意的笑了笑。
别看来秦国的路上,身上穿得破破烂烂,甚至外祖母给的食物吃完之后,他都没再吃过一顿好的。但对于买竹简这件事情,水衍可从来没有抠门过。
他答应过小萝莉,就一定会全力去做。更何况外祖母她们,还需要家世显贵的小萝莉多多照顾。
这些竹简,可是水衍唯一能贿赂给小萝莉的‘好处’费。自然要上心一些。
想起小萝莉,水衍的眼中浮现丝许笑意。
在临淄时。
小萝莉尽管调皮,有时候还让人无奈,活脱脱的一个问题少女。但水衍知道,小萝莉心底,比所有人都善良。
那时候满身臭味的他,就是附近几个村的村民,都是一脸嫌弃。
而小萝莉,却从来没有过村民的那种眼神。
这也是为何小萝莉的父亲将他赶出齐国,但他,却从来没有怪过小萝莉。
想起在临淄与小萝莉从相遇之后,小萝莉总是在和他‘交易’完了之后,才记得捏鼻子。水衍嘴角微微上扬,目光之中带着一丝怀念。
如今来到秦国之后,见到白氏的族人。他才明白,小萝莉到底有多好。
要知道,同是士族,小萝莉的父亲,如今在齐国位极权臣。而白氏在白起之后,早已不复昔日兴旺。他又是用着邹兴的身份。
但就是那样,那些人的眼神,都尽是抗拒、不满。
水衍不敢想象,若是没有邹兴的身份,而是他用自己的身份,出现在白氏族人眼中。
他在白氏族人的眼中,会不会连一条狗都不如。
“下次若有机会再见,若你未嫁,若你还喜欢这些故事,我便亲口给你说!”
水衍轻声说道。
但不知为何,在提及小萝莉日后长大嫁人之时,水衍的目光却出现一丝伤感。
与白君竹取消婚约,他可以毫无波澜。
但他却有些羡慕,日后能娶到小萝莉的男子。
因为接触的人越多,见过更多的权贵时,他才真的能体会到。
小萝莉,到底有多好!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行窃少女
吃过东西,正准备出去一趟的水衍,突然看到下人来到他面前,说是白仲要见他。
水衍没有拒绝。虽说他已经向白氏摊牌,但在获得他想要的之前,白氏老爷子开口,他还是要给白氏颜面。
毕竟不管怎么说,日后还要用白姓。
“祖父这是要见他?”
“也不知祖父会与他说写什么!”
“日后他离开白府,便于我们没有丝毫关系,管那么多干嘛!”
庭院之内,三名年轻的白氏族人准备出去玩,却无意见到水衍跟着下人,去往凉亭那边的方向,纷纷窃窃私语起来。
昨日他们已经知晓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也听到邹父已死。
故而话语中,对水衍那不屑的语气,根本不需要掩饰。
在他们眼里,那少年如今与平民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也不怕少年听见,毕竟不是昔日邹父有恩于白氏,那少年连白氏的府门,都不配跨一步。
眼下之所以祖父会见他,也多是看在往日的份上。那少年就是听到他们的话,又能如何。
凉亭内。
水衍跟着下人,很快便见到白仲。
不过让水衍没想到的是,白岩居然也在。
下人对着白仲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开,留下水衍与白仲、白岩在凉亭之内。
“衍,见过白老,见过伯父!”
水衍对着白仲、白岩二人,拱手行礼。
见状。
白仲拱手还礼,而面色依旧不好的白岩,也抬起宽大的袖口,两手给水衍还礼。
虽然周氏之后,礼崩乐坏,但那只是指战场上不再讲礼仪。
而在交际之中,礼仪依旧十分重要。
失礼之事,越是有身份的人,越不会去做。毕竟有身份的人,都讲究一个名声。
这便是为何白岩即使对水衍有成见,却也依旧还礼的原因。
“不知白老找衍,所谓何事?”
水衍看着白仲,轻声问道。
话已经说清楚,昨天已经说得够直接。眼下白仲找他,不知道又是什么事。
“可否亲口告知老夫,为何年不过十五,却非要入伍?”
凉亭内,白仲没有绕弯,直接问道。
“若是想获得功名利禄,老夫保证,你在白氏蒙学,待成年之后,老夫便帮你在秦国入仕。”
白仲说完,看着水衍,他希望水衍能够考虑一番。
毕竟入伍的话,水衍的年纪,实在是太小。
“多谢白老好意。衍入伍之心已定,不会再改。”
水衍对着白仲拱手说道。
一旁的白岩看着眼前的水衍,听着水衍的话。那发福的脸上,满是不耐。
他就知道。
父亲是不过白费口舌,这小子已经铁了心要入伍。
轻轻冷哼一声,白岩便再次看向凉亭外其他地方,懒得再看这小子。
在白岩心里,不是他不愿看在邹父的恩情上,弥补这小子。
但奈何这小子一心入伍。
所以日后这小子,真死在战场。
那也怪不得他。
凉亭内。
传来一声叹息。
“你邹氏之祖邹忌,百年前是何等风光,为何你不愿走你祖上邹忌的路,辅佐明君,名扬天下?”
白仲轻声劝道。
百年前,当时齐国之所以雄踞函谷关外,诸国皆不敢惹。离不开邹忌的功劳。
若非之后排挤田忌。恐怕如今邹忌之名,不下历代名相能臣。
眼前少年若是真想光大门楣,复兴邹氏。
入仕,方才是上上之选!
“先祖是先祖,先祖走过的路,若是百年后衍再走一遍,那多无趣。”
水衍微笑着回答白仲。
水衍看着白仲,心里清楚,若是邹兴在这里,怕是巴不得答应下来。
但他可不愿以入仕。
入仕对于他来说,除了他的能力大打折扣,无法发挥之外。最重要的便是入仕的升迁路,很难很难,都是用数年,数十年一直熬着。
别看此前甘罗十二岁便在秦国封卿拜相。
但想想抛开能力之外,他背后的氏族以及祖父是何人。
况且,那时候秦国朝堂内部,风起云涌。强大的楚系,吕不韦,赵姬嫪毐,这三股势力都在暗地交锋,更别说还有秦王嬴政。
甘罗最先是在吕不韦麾下,最后又死在嬴政手中。
其死因,最为流传的便是甘罗有一次面见秦王嬴政之时,却捏王妃的脚,王妃怪罪,嬴政惜才不想杀,但甘罗直言就是故意为之。
最终嬴政方才下令杀了甘罗!
这个是世人口中,甘罗的死因。
但水衍一直觉得,事情绝对没有这般简单。
甘罗之所以能封为上卿,还能拜相。无非是为秦国去赵国讨要五座城池,说服赵王给秦国献五城。最终赵王被甘罗说服。
秦国不费一兵一卒,便得到赵国五城!
看起来这没有问题,却也是最大的问题。
因为,这与甘罗的死因有冲突。
一个智谋远超常人,对于人心了如指掌的甘罗,为何在赵王面前,能轻松的分析利弊,更有口舌之才。
这样的人,怎么会当着嬴政的面,捏王妃的脚?
要知道,周礼之下,很多小孩懂事起,长辈都会告知,女子的脚可看不可摸,更别说捏。
这是娘亲从小就告诫他的事情。
他这个平民之子都知道。甘罗乃是名相之后,名门望族,怎么可能不知道这点。
更让人不解的是,在嬴政开口之后,甘罗还直接承认是故意为之。这心智,根本与传言靠不上边。
水衍曾经听恩师提及过这件事,那时候水衍便猜测,甘罗不过是一枚棋子,被包装好的棋子。而包装甘罗之人,很可能是吕不韦。
水衍可是知道,这个时期的人,若想有名,便会包装自己的名声,甚至还会包装他人的名声。
其中,吕不韦是佼佼者。
虽说甘罗说服赵王献上五城,这件事情定然不会有假。但谁能保证,甘罗的‘谋略’不是出自吕不韦?
其原因,很可能是与秦国草堂内的楚系、嫪毐、秦王嬴政这三个势力有关。
吕不韦心里清楚,这三个势力,都想至他于死地。而他已经位极人臣,权利地位已经升无可升。
面对三个方面势力,他能自保的方法,除了不犯错之外,还要提防任何一方变得强大。
比如说秦国丞相的位置!
这也恰恰触动了嬴政的逆鳞,加冠亲政在即,嬴政不可能让吕不韦得逞。毕竟嬴政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着亲政后,最有能力帮助他的丞相之位,是一个十二岁的少年,是一枚架空丞相之位的棋子。
这也能解释得通,为何甘罗立功之后很快便拜为上卿。因为吕不韦!
而在拜相没多久,却被杀死。因为嬴政无法容忍!
这是水衍个人的猜测,可能是他多虑,但不管对错与否,水衍都不会去走入仕的道路。
因为哪怕没有甘罗,水衍也看清了这个时代。
一个普通人,没有士族背景、与名门联姻,想要入仕掌权,很难很难。当今秦国太尉蔚缭(尉缭)身份虽然不高,但这是熬到多少岁才得以出头。
白仲尽管已经开口,但水衍却清楚,白起之后,白氏早已走向没落。
只有昔日的名头,在军中或许尚可一用。但在秦国朝堂那种权利机构面前,已经没落的白氏,根本不值一提。
否则昨日他来到白府之时,为何白氏之人的反应会那么大,甚至都说得上‘焦急’。
无非是担心他的出现,会阻拦白氏与其他氏族联姻。
凉亭内的水衍并不知道。
在他离开之后,他住着的房间外,一个少女鬼鬼祟祟的打开他的房门,看了四周一眼,随后走了进去。
少女正是白映雪。
之所以去水衍的房间,无非是担忧水衍后悔,故而偷走玉佩。
在白映雪的想法之中,为了以防万一,她还是把玉佩偷走才好。若是水衍真的哪天突然后悔,那找不到玉佩,也是他弄丢的,怪不得白氏。
至少白映雪是这么想的。
房间内。
白映雪迈着轻轻的脚步,来到水衍的包裹前,打开包裹,当看到里面还放着的破旧布衣,俏眉一皱,美眸之中尽是嫌弃。
都这么破烂的衣物,居然还不舍得丢。
就这样的人,一万个都配不上我长姐!
白映雪一脸嫌弃,用纤手细指,捏着衣物的一角轻轻掀开。
“嗯?怎么那么多竹简?”
白映雪突然看到包裹里一堆竹简,有些意外,好奇之余拿起一卷竹简看了一眼,发现全都是她不认识的字。
“长姐在就好了!长姐一定知道这写的是什么。”
白映雪呢喃一句,面带可惜之色,这里面写的她根本看不懂。
而这一次白映雪的目的是拿走玉佩,竹简既然看不懂,她也就没有放在心上,便继续在包裹内寻找玉佩。
正文 第二十九章 长姐,帮帮我
“无趣?”
白岩听着水衍的话,故作嘲讽的问道:“入伍可与在家不同,那可是要上战场的。想要升爵,只有立功!”
显然这个发福的中年男子,哪怕知道水衍学过武,但依旧不看好水衍。
毕竟和在家中舞剑不同,战场可是要杀人的!
杀的,也不是一个两个。
“伯父且宽心,衍自然知晓。”
水衍听着白岩的话,不卑不亢的说道。
凉亭内。
白仲与白岩看着眼前的少年,该劝的都已经劝了,少年既然还要决意入伍,他们也不再说些什么。
“要我白姓之外,可还有何需求,老夫定会做到。”
白仲问道。
在白仲心里,白氏尽管不比往日,但无论钱财还是在军中的人脉,都还足矣满足少年。父亲白起虽然已故,但昔日父亲的部下,都会给他白氏一份薄面。更何况三子白叔,也在军中。
白氏虽然不想将君竹许配给少年,但同样的,白氏也不想日后落人口舌。
该弥补的,自会弥补。
“若是可以,给我两副甲衣便好。”
水衍没有客气,也没有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只要求要两个秦甲。
毕竟若是没有秦甲,他入伍之后,一但进入沙场,很可能会只有一身布衣去面对敌人的剑、戟。
“这个自然。可还有其他要求?”
白仲显然没想到少年的要求这般简单,有些意外,面色带着一点笑意。
“没有,若是白老没什么事情,衍便告退。”
水衍摇头说道。
白仲听着少年的话,心中叹息,显然看出少年并不是很乐意与他接触交谈。
“白老、伯父。衍,先行告退!”
水衍看到白仲摇头之后,便拱手告辞。
水衍已经看出来,白仲之所以叫他过来,无非只是想弥补他一番。
然而水衍方才转身离开,还未走两步,便听到白岩的声音。
“小子,若是他日不愿去赵国交战,可托书信告知白氏,白氏自会安排。”
一句话,让水衍转过头,目光望着白岩。
水衍清楚白岩是告诉他,最好不要随军去赵国,而白氏,有能力让他不用去赵国。
显然白岩这一番话的确是为他好,去赵国就代表秦国与赵国交战,而对手,就会是赵国李牧。
那个六年前杀了秦大将桓齮,并且让秦国大军伤亡二十余万的人。
“多谢伯父!衍会的。”
水衍对着白岩拱手感谢,看了白岩一眼之后,便转身离开凉亭。
凉亭内。
白仲望着少年离去的背影。
“你方才不该说那些话!我已备好书信给白裕,裕儿自会安排。”
白仲轻声说道。话语里,是在这怪白岩方才不该那般冲动。要知道那些话一但传出去,对白氏而言,可就是埋下祸根。
“父亲且宽心,那小子心智成熟,不会说出去的。”
白岩并没有如同白仲那般担心。
六年前秦大将桓齮,死在李牧手中之后,家族子弟入伍不入赵,已经成为所有士族暗地中默认的话。
虽说在秦大将桓齮之后,秦国朝堂少壮派最具名望的李氏李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确敢请兵伐赵。但结果,没有丝毫意外。
最后若不是李牧手下留情,李信都回不来秦国。
那件事情之后,入赵交战,便成入伍士族子弟的禁忌。只要知道去赵国,便会通过家族的人脉,得到其他命令。
“那小子没来过秦国,并不知晓内幕,别等一会其他士族子弟都有命令离开大军,那小子却稀里糊涂的跑去赵国,丢了性命。”
白岩望着远处水衍的背影,发福的脸颊上,隐约有丝许愧疚。
虽然他与妻子都不想君竹日后受苦,故而对少年不满意。更别说连同父亲、母亲在内的整个白氏,都不会答应这件婚事。
但婚约归婚约,邹父救过他一命亦是事实。没有邹父,十五年前,他便已是凶多吉少。
出于补偿也好,出于报恩也罢。少年既然已经取消婚事,一心入伍,那他自会竭尽所能,让少年活着。
这也算给救过他一命的邹父,还了恩情。
一命换一命。邹父救他,他也会救那少年一命。
白君竹的闺房内,白君竹看着手中的玉佩,美眸满是震惊的看着小妹。
她没想到小妹居然这般大胆,私自去将少年的玉佩给偷出来。
“小妹你也太过放肆了些!”
白君竹美眸盯着白映雪,本就白皙清冷的俏脸上,此刻似乎更白了一分,不过这一分,却是惨白。
“长姐~!我就是怕,那人反悔,所以,才去拿的~!”
白映雪哄着美眸,一脸委屈,泪水也顺着脸颊滑落。她从小到大,还是第一次见到长姐如此动怒,而且还是对她发怒。
白映雪低头抽泣着,心中满是委屈。
她只是希望长姐好!
闺房内。
看着白映雪低着头,尽管没有出声,但那颤抖抽泣的模样,也让白君竹心软下来。
“若是那人真的后悔,当初便不会说出那句话。你可知道你这样做的后果,一但传了出去,不管我们白氏说什么,在天下人的嘴里,白氏都不会再有什么好名声!”
白君竹最终还是柔声说道,没有再训斥小妹。而是告诉小妹后果真的很严重。
“长姐~,那怎么办?”
白映雪抬起满是泪痕的俏脸,美眸看着白君竹。
此刻,白映雪显然也明白过来,因为她擅自去偷玉佩,一但真的如长姐说的那样传了出去,那后果定然不可估量。
若真让白氏的名誉受损,祖父和父亲定会被气死。
“眼下只能趁他还未回去,将玉佩物归原位。”
白君竹说道,她也没有其他更好的办法。
白映雪闻言,抽泣着点点头。
“别哭了,胆子大的时候怎么没见你哭!”
白君竹没好气的轻声说道,随后带着白映雪离开房间。
只是她们姐妹二人想法是好。
但真的等白君竹带着白映雪准备去还回玉佩之时,却发现远处那少年已经回到客房门前。
见到这一幕,别说白君竹慌了,就是白映雪,俏脸也是瞬间一白。
“长姐,怎么办?”
偷到的时候有多开心,此刻就有多害怕,这句话说的就是白映雪此刻的模样。
“玉佩所放之处,是否显眼?”
白君竹也很慌乱,眼下只能寄托那少年等会没有发现。
“是在他包裹内的竹简下找到的!”
白映雪说完,似乎想到什么:“长姐,我去叫他出来,你帮我放回去!”
尽管是在包裹内,但白映雪还是担心这件事情,被那少年发现。
同样她也清楚,长姐从未做过这种事情,但眼下她已经没有其他办法,只有长姐才能帮她。
“我?”
白君竹失神的看着小妹,帮忙观望已经让她于心不安,十分忐忑。
怎么眼下小妹又让她亲自偷偷潜入那少年的房间?
“长姐~!帮帮我!”
白映雪纤手拉着长姐的衣袖,美眸有些愧疚,但更多的还是祈求。
正文 第三十章 他好像一直在留手
咚咚咚~
水衍方才回到房间,准备继续撰写竹简,谁曾想屁股还没坐热,就听到房门有人敲了敲,显然是有人找他。
但方才从白仲哪里回来,眼下找他的人,又会是谁?
带着疑惑,水衍起身走去房门。而打开房门之后,映入眼帘之人,让他感到十分意外。
白映雪?
她为何来到这里?
“有事?”
水衍带着疑惑的目光看着白映雪,开口询问道。
白映雪此刻俏脸一片通红,或许是心虚,并不敢直视少年。
白映雪点点头。
或许是白映雪也感觉自己的模样十分不妥,害怕少年看出,白映雪故作理直气壮一般,轻灵的声音大了一分。
“母亲担心你武艺不精,特地让我过来与你比试一番。”
白映雪望了少年一眼,随后看向别处。
此刻白映雪觉得自己实在是太聪明了,居然能想出这般完美的借口。
然而白映雪不知道的是,在她说出这番话这是,少年就已经知道,她在说谎。
“多谢好意,衍便不劳烦姑娘!”
水衍说道。
说完,水衍正准备关门。然而白映雪扑了上来,不顾摔倒,纤手拦住房门,俏脸微微有丝丝煞白,美眸瞪着他。
“你必须去!”
白映雪呼吸急促,或许是害怕少年不跟着她离开,以至于因为着急,而没有注意到这样说,意图更加明显。
房门处,看着方面被白映雪抵着。
水衍微微低头看了一眼白映雪,发现他与白映雪的姿势过于暧昧。随后,水衍往后退了两步。
然而就是这个举动,别看动作很小,步数很少,但伤害却是很大!
白映雪美眸尽是错愕,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少年,心中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
他这是何意?他在嫌弃我??
伴随这个念头浮现在心中,白映雪再也无法淡定。
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只有她嫌弃别人的份。
眼下,这人,居然敢嫌弃她!!!
“好,映雪姑娘,走吧!”
水衍看着白映雪。,目光闪过一丝无奈,随后便从白映雪身旁走过,离开房间。
虽然不知道这少女到底有什么目的,但水衍清楚,若是他不去,少女定是不会罢休。而如今的他,终究还是寄人篱下。
白映雪怔怔的站在原地,如同失神一般瞪大眼睛。那急促的鼻息和纤手握拳的动作,无疑暴露她的内心。
远处一直观望的白君竹。
等了许久,终于见到少年与小妹一同离开客房。
看着手中的玉佩,白君竹那绝世动人的俏脸上,尽是惶恐不安。
白君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她不敢想象若是被人发现,日后她还有何颜面见人。
然而一想到若是不能物归原位的后果。
最终白君竹还是忍着心中的慌乱,朝着客房走去。
来到房门前,白君竹满心忐忑的看了一眼四周,确定没有人看见,方才进入客房。
房间内。
白君竹走进去后,关上房门,很快便在木架上发现包裹。她记得小妹说过,是在竹简下面找到的。
白君竹怯生生的来到包裹旁,打开包裹。
下一刻,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大堆竹简。其数量让白君竹都为之一愣。
小妹映雪说过玉佩是在包裹下找到的,她自然知晓包裹内会有竹简。但她从来没想到会有如此多的竹简。
美眸看着竹简,白君竹很疑惑。
他不是被仇人追杀,历经磨难才来到秦国的吗?怎么会带有如此多的竹简?
“莫非是邹氏传下来的兵书?”
“不对,娘亲说过邹氏,从未说过邹氏出过名将!”
白君竹看着包裹里的那件衣物,都有好几个破洞,轻声呢喃道。
这些竹简定然是很重要,否则那少年怎会一直带在身边,甚至都舍得用竹简去换一些其他的。
从小都喜阅读古籍的白君竹,看着眼前数量如此多的竹简,说不好奇是假。但最终白君竹还是忍住心中的好奇,轻轻掀开衣物,将玉佩再次放入竹简下面。
不过正当白君竹松口气,准备离开之时,美眸无意间看到桌子上放置着竹简与刻刀。
庭院内。
“我要杀了你!”
用最轻灵的声音,说着最狠的话,打着最没有胜算的架。
或许是方才白映雪心灵收到前所未有的伤害,此刻纤手拿着木剑,不断对着水衍劈、刺。仿佛要将心中的怒气全部发泄出来。
然而无论白映雪怎么努力,把‘毕生’所学,全部拿出来。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伤到水衍丝毫。
许久后。
咄~!
水衍手持木剑,格挡白映雪的挥刺之后,木剑一挑,一个快步迎身上前。
下一刻,水衍手中的木剑,便再次架在了白映雪那白嫩的脖颈处。
水衍叹口气,收回木剑。
方才一来到这里,白映雪就如同发了疯一样,拿着木剑朝他劈刺。虽然白映雪练过武,但显然教白映雪的人,真不怎么样。
水衍都不记得是第几次,还是十来次,将木剑架在白映雪的脖子上。
从刚开始带着一分认真,到后面不如说他是在陪练。
水衍清楚,他与白映雪之间,在取消婚约后,就没有什么仇怨。白映雪找他比试,多是有别有目的。
但光脚不怕穿鞋的,眼下他的身份都是假的,他可不怕白映雪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
“你~你!”
白映雪两只纤手撑着木剑,气喘吁吁的说道,美眸看着水衍,目光中带着一丝震惊。
从一开始的不服,直到如今,白映雪哪里还不清楚,她一直都低估了眼前的少年。
少年的武艺,远远超出她的想象。
白映雪感觉,教她剑术的恩师,在面对她时,都没有少年这般从容。
“再来!”
尽管白映雪知道自己打不过眼前的少年,但在长姐叫她之前,她说什么都不能让少年离开。
白映雪咬着薄唇,拿起木剑就在此刺向水衍。
哒~!
水衍眼中有些无奈,不得不拿起剑档开少女的进攻。
他还是第一次感觉舞剑是这般无趣。
昔日在齐国之时,因为恩师都是亡魂,水衍从未担心剑会伤及恩师,故能全力发挥。眼下虽然是木剑,但这里是白氏,所以在挥剑之时,时刻都要收回力道。
哒~哒~哒
庭院内,尽是木剑与木剑的撞击声。
而没过多久,听到声音的仆人,也相继出现在院子中,看起了热闹。
恰巧这时候,两名白氏少女,也刚好路过。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对视一眼。
“没想到他居然如此轻松的与堂姐交手。”
“你看,他好像一直都在留手!”
两名白氏少女望着院子内用木剑交手的两人,轻声说道。
在她们两人眼里,堂姐映雪的剑术,可是很厉害。
没想到那少年与堂姐映雪交手之时,居然如此从容,甚至处处留手。
而之后,看着看着,她们怎么感觉,那少年比族内的堂兄,都要厉害得多。
“不打了!”
看着一直防守的少年,白映雪喘着气,俏脸满是不满,美眸尽是委屈。
本想报仇泄愤,不曾想别说报仇,就是比试之时少年都在让着她。
越想越越委屈。看着附近的人逐渐多起来,两个堂妹也在看着,白映雪可不想在堂妹哪里,继续丢人下去。
“长姐应该回去了吧!”
白映雪满是汗水的俏脸上,因为汗水,不少长发都贴在那动人的小脸上。美眸瞥了一眼四周,发现还是没有看到长姐的踪影,忍不住在心中嘀咕。
算算时间过了那么久,长姐应该早已把玉佩放好。
可能是有什么事情,所以没有来通知她。
想到这里,白映雪美眸瞥了少年一眼,随后一句话没说,便转身离开。
水衍见状,虽然有些疑惑,但还是转身朝着客房的方向,走回去。
而白映雪做梦的不会想到,她在水衍房间内,看过的那些竹简。她虽然看不懂,但她长姐,可是认识齐国文字。
正文 第三十一章 长姐她不是在母亲那里吗
水衍回到客房之后,关上房门,便再次来到桌子旁。
正当准备坐下来,继续撰写竹简之时,突然发现桌子上的竹简,和方才他离开时,位置不一样。
“有人来过!”
水衍眉头一皱。这时候他突然明白,为何白映雪会找他。
原来是想让他离开房间。
“但目的是什么?”
水衍还是有些疑惑。若是白氏的主意,那大可在他去见白仲之时,便命人进入房间。
况且眼前的竹简一看就知道位置不对,如果是白仲想要查他东西,绝对不会让这种‘毫无经验’的人前来。
来房间的人,很可能白仲并不知道!
水衍起身来到包裹初,果然看到衣物和竹简都被动过。检查了一番,发现什么都没有丢失。就连那块他不想带着的玉佩,都在里面。
“按照白氏的能力,明天便能把身份弄好!明天,便离开白氏。”
水衍心中说道。
眼下只等身份弄好之后,他便立刻离开白氏。这种寄人篱下的感觉,有时候真的很不好受。
他不管做什么,都要顾及白氏,但白氏之人,却肆无忌惮。
看着什么东西都没有丢失。
水衍回到桌子旁,跪坐下来,拿起竹简和刻刀,再次刻写。
等明日身份弄好,他就会离开白氏,故而眼下必须要抓紧时间,把这一卷写出来。到时连同其他竹简,一同让吕氏商铺的人,带去齐国。
水衍心中也有一丝庆幸。
还好因为他没有什么能拖小萝莉帮他转交给外祖母,故而也没有写什么家书之类的。否则方才很可能就被进屋之人发现。
客房内。
水衍跪坐在桌前,拿着刻刀,静静的撰写着故事。
而在一个角落,在一块有着精致图案的布帘后面,白君竹此刻一脸煞白,美眸之中尽是惶恐不安,甚至喘气都害怕被发现。
方才她放好玉佩之后,便准备离开。
却无意间看到桌子上的竹简,心中不禁疑惑,邹氏只有少年一支血脉,如今邹父已故,少年有初来秦国平阳,怎么突然撰写竹简。
带着疑惑,她便上前观看一眼。
而也就是这一眼,便让她沉迷其中。
寥寥几十个字,虽然不多,但却让她明白。少年似乎在写一个‘故事’,一个让人忍不住想看完的故事。
她从小熟读古籍,对于流传千古的名士,她都有看过。但少年在竹简内撰写的故事,似乎她从未见过,也从未听过。
她疑惑少年到底在撰写那个名士,当她看向包裹,她有预感,答案很可能在包裹内的那些竹简里面。
想到还有少年不会回来那么快,最终她还是忍不住心中的好奇,想弄清楚少年到底在撰写那个名士,为何她从未知晓。
之后的事情也没有出乎她的预料。那些竹简里面的内容,不是她以往看过的兵书,古典。全都是记载着一个故事。
虽然找不到前部分,但就是后面的内容,都让她看着看着,一时无法自拔。
从小到大,她还是第一次见到,世间还有这般故事,虽然没有丝毫授人之道,甚至没办半分深奥,识字既懂。
但就是这样朴实无华,却让她本意就看一眼,结果看着看着,便入了迷。
当听到外面的脚步声时,她回过神之后,才蓦然惊醒,她忘了她还在少年房间之中。
想走,却发现为时已晚!!
客房内,随着房间内一直很安静,一直紧绷的白君竹,才悄然松口气。那少年似乎并没有想到有人还在屋内。
布帘后。
白君竹抬起头,此刻美眸之中,尽是绝望。
在白氏之中,从小到大不管是在长辈眼里,亦或者在堂兄堂妹眼里,她都是知书达理,才貌双全,不仅美名在外,学识更是被赞许有佳。
想要娶她为妻的士族之人,数不胜数。
眼下。
她不敢想象,若是被少年发现,那她该如何解释她为何在这里!
若是被长辈知道,她又如何与长辈解释?
哪怕她是帮小妹物归原主,但这个方式,也与小妹‘行窃’无异。这件事情若是传出去,她这辈子都没脸见人。
布帘后。
又不知道过去多久!白君竹感觉小脚都有些麻。
听着外面一直都没有动静,最终白君竹还是抬起纤手,小心翼翼的把布帘掀开一个小小缝隙,那清冷绝色的俏脸上,美眸偷偷望向外面一眼。
看着安静空旷的屋内,透过木架,白君竹很快便看到木架后的少年,正背对着她,跪坐在桌子哪里,专心刻写竹简。
随后白君竹又偷偷看向另一边,当看到房门紧闭之时,清冷的美眸中,再次浮现一抹绝望。
白氏府邸内。
“长姐长姐!”
白映雪一路小跑,来到长姐的闺房,进去之后,却发现并没有长姐的踪影。
看着长姐的房间内,并没有人,白映雪俏眉微皱,似乎疑惑长姐到底去了哪里。方才她带着少年离开那么久,长姐早就放好玉佩才是。
甚至按照预期之中,可能她都还没与那人比试,长姐就已经离开客房。
“莫非是母亲有事找长姐?”
白映雪轻声呢喃一句,方才长姐并没有去通知她,如今又不在房间。那么最大的可能。便是父亲母亲,或者祖父有事叫长姐离开。
想想也是,昨日长姐与那人取消婚约,很可能经过这件事情。祖父和父亲母亲不想再耽搁,也和她一样怕那人后悔。故而叫长姐过去,问问长姐在蒙家、李家之间。长姐更中意那一家。
早日与让长姐与蒙家、李家订婚,省得夜长梦多。
“应是这样!”
白映雪点点头,觉得长姐应该在祖父哪里。故而便没有多想,关上房门,转身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
在白映雪的闺房之中。
伴随着几名侍女将水倒入宽大的木盘内,在帘子外,白映雪也悄然退去身上的衣物。
伴随衣物掉落在地上,一双纤长白皙的双腿,一步步在地面上的木板走着。
微微一阵水声。
很快,白映雪躺在木盆内,那动人的俏脸上,尽是一脸安逸。
白映雪想到方才的比试,从水中伸出细手,看着手掌中红彤彤的,顿时俏脸就有些委屈。
她怎么都想不明白。父亲花了那么多金子,给她请来的剑师,怎么她在那少年面前,她居然如此不堪。
还有
“敢嫌弃我!”
白映雪脑海里,想起在客房时,因为她着急,故而差点贴在那人腹部。她还没有开口,那人居然后退了两步,与她拉开距离。
那模样,似乎生怕与她靠得太近!
脑海里一想到那少年的模样,白映雪忍不住怀疑,他是不是真如像外人说的那般动人,与长姐一样是那般美。
看着水中许久,白映雪确认自己没有变化之后。
“哼,我倒要看看,日后你能娶到什么样女子。”
带着一丝怨气,白映雪呢喃道,似乎只有这样想着,才能心里好受一些。
正当白映雪洗浴之时,突然一直守在外面的侍女,小步走了进来。
“薛夫人让奴婢前来询问,白君竹去了哪里?”
侍女来到木盘旁的帘子外,轻声对着白映雪说道。
“长姐?长姐不是在母亲哪里吗?”
白映雪闻言,眨了眨眼,美眸满是疑惑。
正文 第三十二章 今日之事,当作不知
“坏了坏了!”
正在洗浴的白映雪,匆匆穿好衣物便离开房门。
长姐不在房间,又不在母亲哪里,那么只有一个可能,长姐还在那人房间!
一想到这里,白映雪内心就无比焦急。
“小主!”
“小主!!”
路过庭院,长廊,一名名下人见到白映雪,纷纷一脸疑惑,看着白映雪从身边急匆匆的跑过,那心急火燎的模样让她们很是不解。
小姐这是有什么急事?
客房处。
水衍正在撰写竹简,突然耳边听到外面似乎有急匆匆的脚步,还未等他抬头,就看到房门瞬间便被推开。
而推门之人,居然是方才找他比试的白映雪。
“你~,随我~出来一下。”
白映雪气喘吁吁的看着房间内,在桌前撰写竹简的少年,内心着急之余,余光不着痕迹的扫视房间一眼。
此刻她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
长姐不会真的还在这房间内吧!
但除了眼前的房间,白映雪实在想不出,长姐还会在哪里。
水衍看着白映雪,因为曾经的在村子里的人,都在背地里嘲笑他,所以一直以来,他对人的眼神很敏感。
白映雪尽管隐藏得很好,但却瞒不过他。
当看到白映雪的目光不经意的扫视房间,那着急的模样。水衍已经确定。
这房间里,除了他。
还有人!
想到这里,水衍目光望着白映雪,有些犹豫,要不要在这里直接将那人抓出来。
安静的房间内。
伴随着少年的沉默,白映雪呼吸急促,瞧见少年看着她一言不语的模样,白映雪不由得心里发虚。
而在另一边。
躲在布帘后面白君竹,紧张得屏住气息。
“好!”
伴随着房间内,响起少年的声音,白君竹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
听着少年离开的脚步。
正当白君竹松口气之时,突然再次传来一句话。
“带着你的人离开,今日之事,衍,当做不知!”
听到这句话,此刻白君竹瞳孔一缩,脑海一片空白。
因为这句话就代表着,少年已经知道屋内有人!
房门处。
白映雪也是震惊的抬起头,看着少年的美眸中,满是不安。
“你,在说什么?”
白映雪想要冷静,但眼中尽是慌乱,那闪躲的美眸根本不敢直视少年。
白映雪此刻真的慌了,她不敢想象,长姐万一真在房间内,若是少年真的去抓出长姐。到时候长姐的声誉怕是要毁于一旦。
好在水衍看着白映雪,没有再说什么,从白映雪身边走过,独自走出客房。
虽然不想再有麻烦,但同样的,水衍也想提醒白映雪。这次他装作不知道,别希望别再有下一次。
眼神骗不了人。起初水衍知道有人之时,也有些疑惑。之前他被白映雪带出去许久,那躲藏在房间内的人有足够的时间离开。为何直到他回来的时候,那人都还在房间内。
随后很快水衍便想到那些被动过的竹简。
水衍猜测,那躲在房间内的人,很可能看得懂齐国文字!
而由于来白府只有一日,水衍并不清楚白氏府邸,有几人能看得懂齐国文字。
但不管是谁,水衍都没有想追究下去。
反正竹简之内,全是他编写给小萝莉的故事,就算看得懂,也不会对他有什么不利。
相反,倘若眼下他真的抓住那人,别看他抓到人,看似有理。
这可是在白氏府邸!!
一但真的闹大,白氏担心名誉,定会让他息事宁人,当做没发生。若是他不答应,很可能他还会被反咬一口,到时候他很可能还会背负一个‘诬陷’之名。
恩师瑾公,就曾说过一个名士被诬蔑窃玉的典故。
名士未曾窃玉,遭受诬陷,等家主寻得美玉之时,窃玉之人仍是名士。
为何?
那时候瑾公就告诉过他,在涉及到士族声誉、名望之时。公道就如同一个笑话,根本不值一提!
这便是为何明知道房内有人,但水衍还是给白氏留有颜面,没有当面抓人出来,而是让白映雪带人离开。
在凉亭时。
水衍已经看出来,白岩虽然不愿意将女儿许配给他,但对他并无恶意。甚至愿意告知他一些不为人知、也不能传出去的士族内幕。
所以在知道白岩是真的想保他性命之后,水衍就不担心白映雪,会对他做出什么不利的事情。
如今还有一日,就能离开白氏府邸。
水衍不想因为白映雪,再与白岩再发生矛盾。
房门处。
白映雪看着远处,背对着她的少年。这时候白映雪再傻,也已经明白少年已经发现,她若是再不识趣,那难堪的就会是她。
事关长姐的名誉,白映雪当然不敢再任性。
而在客房中,听着少年离开之后,布帘后的白君竹,也敢走了出来。
白映雪看到长姐真的在房间里面时,顿时美眸满是错愕、惊慌。
不过当来到白君竹面前时,看到白君竹的目光,白映雪如同一个犯错的孩子。
“长姐,你怎么那么久都没出来?我以为你早已回去。”
白映雪说话的声音,很小很小,而说道后面,一脸委屈,似乎担心被责骂。
其实白映雪也很疑惑,为什么她带水衍离开那么久,长姐却还在客房内。
闻言。
原本有些温怒的白君竹,顿时俏脸微红,那清冷的美眸中,有些不自然,目光有些闪躲。
她总不可能告诉小妹,是因为她后面去偷看竹简。
白映雪见长姐没有说话,还以为长姐还在生气,便怂着脸。
白君竹方才听着小妹说话的声音,几乎微不可闻,故而美眸疑惑。
“他在外面?”
白君竹也轻声问道。
白映雪点点头,指了指门外。
当白君竹来到门外时,果然看到不远处,少年正背对着她们。
白映雪指着远处,示意长姐跟她走。
白君竹点点头,不过离开前,她看了一眼少年的背影,美眸之中,目光已经有了一丝改变。
方才他都已经知道房间内有人,却没有发难,反而十分大度,没有让小妹难堪,让她的颜面得以保存。
不知为何,白君竹想起父亲曾经说过,他心性内敛,心智远超常人。
水衍听着身后那轻微的脚步声,等到声音消失片刻之后,水衍方才回头。见到白映雪已经离开。便再次回到客房内,继续写竹简。
之后的时间内,水衍便没有离开过房间。
傍晚。
两名白府的下人,带着两套秦甲、一份竹简,以及一块打磨过的木牌,来到客房。
当水衍看到桌上的东西时,目光忍不住有些惊讶。
显然之前,他低估了白氏的办事速度。本以为明日才能弄好,没想到今日白氏就已经把东西给他。
“明日,便可以离开白氏。”
看着两套秦甲,水衍伸手拿起他日后在秦国的‘身份’。
用手指,轻轻抚摸手中这块被工匠打磨好的木牌,看着上面盖有平阳城令的印章。
木牌上,那个看不出像他的雕刻画像旁,刻有十来个秦字,其中两个大字最为醒目。
“白衍!”
水衍目光满是复杂,这便是他日后的名字。
他清楚。有了这块小东西,日后在秦国内,他便可以入住小舍。而无论去哪里,他也有了一个秦人的身份。
他终于可以入伍。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离开
第二日,一大清早。
“他走了?”
伴随着下人前来禀报,白仲愣在原地。
“怕是我们白氏,终究失了礼。”
白仲的正妻纪氏,也忍不住摇摇头。
白仲想到这两日之事,没说什么,只是让下人把那少年留下来的玉佩,拿给白岩。
一间宽敞的房间内。
“什么?”
“他天未亮,就离开了?”
听到这个消息。白岩与薛氏互相对视一眼。
下人将一块玉佩放在桌子上,随后便告退。
“走了也好,毕竟取消婚约之后,他与我们白氏,便再无瓜葛。”
薛氏说道。
在薛氏眼里,那少年之所以来这里,起因便是十五年前的往事,如今已经处理妥当,白氏也已经弥补少年。那日后,少年便与白氏没什么关。
如今那少年一走,她也刚好想想,君竹的婚事。
还有一年,君竹便到了可以出嫁的年纪,提前考虑清楚,还是好的。
是与蒙氏联姻,还是与李氏联姻。
“那小子,倒是硬气!”
白岩点点头,没说什么,不过看着玉佩的时候,眼中还是闪过一抹复杂。
常年行商的白岩,怎么可能不清楚少年留下玉佩的用意。
白君竹的闺房内。
白映雪急急忙忙的来到房间,看到白君竹之后,俏脸满是喜色。
“长姐!”
白映雪看着长姐又在窗旁看古简,忍不住上前,一脸笑嘻嘻的坐在长姐对面。
白君竹看了白映雪一眼,便不再理会。
“长姐,他走了!”
然而小妹白映雪的一句话,却让看着竹简的白君竹,美眸一动,随后恢复如初。
“听说天还未亮,他一声招呼都不打,便不辞而别。还把玉佩给丢在房内的桌上,没有带走。”
白映雪开口说道。
她也没想到,昨日那个背对着她们少年,今日一早,天还未亮,便不辞而别。
见到长姐还是不像理她,显然气还未消,白映雪说了一会,便只能委屈巴巴的离开长姐的闺房,不打扰长姐看竹简。
不过白映雪不知道的是。
在她离开之后。
白君竹放下了手中的竹简,看向窗外。
与往日不一样,或许白天的经历太过惊险,或许是听到少年的离开。
此刻白君竹的脑海里,不断浮今日在客房时的画面,有些无法静心。
每当想起那少年,跪坐在桌子前,撰写竹简的画面。
想起那个让她沉迷的故事。
想起昨日他明明知道有人常在房间,却没有让小妹难堪。
想到少年明明比她大不了多少,却心有这般心智,不仅练过武,还识得秦字。
白君竹清淡的美眸,满是疑惑。
若是练武、苦学,她还可以理解是为了夺得功名利禄,振兴邹氏。
但昨日。她又亲眼见到,那少年用刻刀在竹简内,撰写着一个故事。
他都已决心入伍,为何要费时费力,将故事刻写在竹简内?
况且,为何故事只有一部分,前半部分的竹简,又在哪里?
不知为何,白君竹第一次,对一个人产生好奇。
官道之上。一个少年牵着马,带着一把剑,走在官道之中。
正在这时候,十余名秦国骑兵,刚好路过,见到少年,连忙勒住战马。
“你是何人?”
为首的秦国将领拦住了少年去路,开口询问道,随后目光满是疑惑的看着少年身上的‘秦甲’。
说是秦甲。但这名秦国将领发誓,他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甲胄。虽然依旧能看得出是秦甲,但很多地方明显都经过再次串联。原本手臂和小腿没有的地方,如今都绑有甲片。
少年似乎见到这一幕,已经见怪不怪,从怀中掏出验证身份的木牌,交给眼前的秦国将领。
“他这一身,怕是超过两千钱了吧!”
“差不多!”
“估计是那个士族子弟,或者是商贾之子。”
十几名骑兵骑着马,打量这少年,纷纷互相开口议论道。
眼前少年的‘秦甲’实在太怪异了些。
这个怪异指的不是丑,恰恰相反,少年的‘秦甲’格外好看,比正常的秦甲好看许多。更重要的是,防护一看就知道远超普通的秦甲。
就是他们也忍不住有些眼红。
不过他们心中也清楚,单看着上面多出诸多的甲片,没有千钱左右,根本弄不了。考虑到自己的岁俸。
还是算了!
“平阳城!白姓,名衍”
秦国将领骑着马,一手握着马绳,一手接过木牌,看了看上面的画像,随后又看了看少年。
“平阳白氏?”
秦国将领开口问道。随后把木牌还给少年,
少年点点头。
曾经他是水衍,但如今,他已经是白衍。
其实这个名字,一开始他也有点不怎么习惯。
好在不断在心中默念白衍、白衍、白衍
叫着叫着,也就慢慢习惯。
对于眼前的秦军将领知道他叫白衍后,便说‘平阳白氏’,他并没有什么反感。甚至可以说,若是不是为这个,那当初他就不会去与平阳,借白氏之姓。
“你去何处?”
按道理,证实白衍的身份后,秦国将领便不会再询问什么。
但将领却很好奇,眼前平阳白氏的子弟穿着一身,准备要去哪里。
“回大人,白衍此番,便是要入伍!”
白衍听着将领的询问,笑着说道。
然而他不说还好,这话一出,别说将领,就是其余十几名骑兵士卒,也纷纷为之一愣。
“他要入伍?”
“白氏又有人要入伍?”
在知道那少年是白氏之人后,那十几名骑兵士卒本就十分意外。毕竟只要是秦人,都曾经知道平阳白氏,祖上可是何人。
如今听到这白氏之人,居然要入伍。他们如何能不惊讶。
“入伍?”
将领一脸诧异,目光再次打量了一番,眼前这名叫白衍的少年。
他也没有想到,平阳白氏,居然又有人入伍!
白氏这三十年中,少有人入伍,在似乎听说只有白仲三子白裕一人。
如今。白氏又有一人,要去入伍。
“将军可是去蓝田?可否顺带一程。”
白衍想到好不容易碰到一个将领,便从怀中取出一份竹简,递给将领。
这份竹简也是白仲命人给他的,用于入伍。
将领接过竹简,看完之后点点头,并没有拒绝白衍随他一路同行去蓝田,把竹简还给白衍。
“随我走吧!”
正文 第三十四章 都是精锐!!男人之间的‘浪漫\’
“白衍,你既是白氏之人,又无爵位,为何要入伍啊?”
“对啊,白衍,白氏不是都多是行商吗?如今你没有爵位继承,去蓝田可是要做无爵之士。一但去了战场,随时都会丢了性命!”
溪水河边,或许是一路上见到白衍丝毫没有士族架子,骑兵士卒故而也与白衍熟络起来,趁着给马休息的空档,与白衍闲聊。
方才他们都已经知晓,白衍入伍可是没有父辈的爵位继承。也就意味着,去到蓝田,白衍只能做一名普通的士卒。
骑兵士卒全都想不通,身为堂堂白氏子弟,为何白衍还要入伍。而且还是没有爵位。
要知道,这可是危险的很,很容易丢了性命。
为何不在白氏之中,好好享受荣华富贵。
“想入伍。虽没有爵位,去立功就是。若是因为爵位而入伍,却无立功之心,岂不是误人误国。”
白衍一边牵着马,给马儿喝水,轻声笑道。
“白衍,你这话听得舒服!”
一名骑兵士卒听着白衍的话,笑了起来。
其他骑兵士卒纷纷听着白衍的话,也忍不住在心中赞许,这话说到他们心坎里。
他们平常与他国交战之时,最害怕的往往不是敌军。而是遇上那些胆小,但爵位又比他们高的士族子弟。
那些士族子弟因为父辈的关系,入伍便比他们的爵位要高很多,若是他们运气不好,跟着那些士族子弟去到战场上,他们很可能轻则丢爵,重则丢命。
“你们可曾获得爵位?”
白衍好奇的看向这些骑兵士卒。熟络之后,明白眼前这些人皆是豪爽之人,故而他才会开口询问。
毕竟实在很好奇,在秦国能成骑兵,一般是训练过的士卒,还是立过功的人。
“我的爵位是上造!”
一名骑兵士卒对着白衍开口说道,眼中露出一丝自豪。
白衍眼中略微有些惊讶,没想到,眼前这名骑兵士卒居然是上造。
毕竟公士,就意味着,曾经杀过敌军的一名小将领。更别说上造!
白衍看向其他人。
“我也是上造!”
另一名骑兵士卒看到白衍望过来的目光,开口笑道。
或许是都很喜欢白衍没有架子,或者是方才白衍的那句话,深得他们的赞同,故而见到白衍的目光,都没有隐瞒。
每当白衍的视线看向一名骑兵士卒,就会听到,一名骑兵士卒那含着笑意的回答。
“嘿嘿,我也是上造!”
“上造!!”
而随着一声声回答,白衍的从最初的吃惊,直到后面,已经微微张着嘴,神情都有点麻木,一脸错愕。
怎么眼前这些人全是上造?
他知道骑兵难得,一匹战马无比宝贵。
但成为一名铁骑,爵位要是上造?
这绝不可能!!
若是这样,按照秦国铁骑的数量,每一个铁骑士卒是都上造的话,那秦国早就灭了赵国。
白衍知道眼前这些人,之所以都是上造,便只有一个解释。
这些人。
全都是铁骑中的精锐!!
想到这里,白衍眨了眨眼,苦笑不得之余,没想到自己想顺个路,想跟着识路的骑兵,早一点去到蓝田。
谁曾想,他跟的居然都是铁骑精锐!
十几名骑兵士卒看到白衍的表情,显然似乎已经猜到什么,顿时笑起来,表情满是调侃。
似乎在说,小子,怎么样,意不意外!
白衍一脸苦笑,没有在意士卒们的笑声,他是真的没有想到。
这时候,白衍不由得把目光看向远处,之前那名询问他的将领。
“将军是?”
白衍询问道,既然眼前这些人都是上造,那将领的爵位?
“费将军,之前爵位不更,如今是簪袅。”
一名骑兵士卒说道。不过说起这里的时候,原本脸上的笑意逐渐消失。
“这是为何?”
白衍想了想,询问一句。
看着白衍目光满是疑惑,想到白衍是白氏之人。这名骑兵士卒想了想,便给白衍解释原因。
“两年前,王上下令兵分两路伐赵。一路由李信将军率领从太原东进,攻番吾后,由北向邯郸进迫。另一路则由辛胜将军邺地北上,渡漳水向邯郸进迫。”
说起这件事情时,骑兵士卒的脸色并不是很好,其他的骑兵士卒脸上也没了笑容,面色有些难堪。
显然哪怕时过两年,那件事情对于他们来说,依旧难以忘怀。
白衍点点头,他也听过那一战。李牧在那一战,同时击溃秦国大军的两路包夹,再次名扬天下。
不过白衍没想到的是,眼前这些人,居然都参与过两年前的那一战。
“我等随辛胜将军,从邺地渡过漳水。原本正在‘赵长城’与赵将司马尚率领的赵军鏖战。却不想李牧突然率军杀来,导致全军溃败。”
骑兵士卒说道,回忆起那时候,入眼之处,满地皆是死尸,身后赵国大军犹如洪水一般用来的画面。
时至今日。这名骑兵士卒都还记得,那时候,若是再有三五日,他们定能拿下‘赵长城’。
“费将军那一战虽然杀了不少敌军士卒,但我等死伤无数,根本无法弥补。”
骑兵士卒一脸无奈,虽然他们侥幸从那一战活了下来。但费将军,却被贬爵。
其原因便是杀敌人数,抵消不了他们这些铁骑的伤亡人数。
若非他们都是辛胜将军的亲信,保护辛胜将军有功,战死几百人,足以让费将军掉到公士,甚至可能无爵。
“原来是这样!”
白衍点点头,目光望向远处的费将军。
白衍清楚,换作任何一个人,面对那个情况也很无奈。
与其他爵位不同,不更的升爵,已经从个人的‘勇猛’,变成‘责任’。
想要升爵,不仅仅考验一个人的领兵能力,更重要的是,还需要大军主帅没有判断错误。
像费将军的那种情况,基本就是很难有解。
辛胜将军并没有什么犯错的地方,但奈何李信被李牧率军击溃。
本就在与赵将司马尚鏖战的秦军,突然见到李牧率领赵国大军增援,士气已经溃败,不可能再给费将军时间去杀敌。
远处。
似乎也感觉到白衍的目光,费将军看着战马已经喝足了水,便骑上战马,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看着白衍,费将军倒是很有好感,因为这是他少有见到,想白衍这般一点架子都没有的士族子弟。
“还有一个时辰就到蓝田,白衍,你这马未曾受过训练。你等会路过蓝田城可以变卖,也可以交给我,我也会补偿与你。”
费将军对白衍有好感,故而提醒道,也给出建议。
马儿宝贵,却有赛马之风。故而也有一些买卖交易。
看着白衍身旁的马。在平常,普通子弟入伍之时,根本不会有马。而士族子弟入伍之时,个别之人倒也会自带着战马入伍。不过那些子弟也都是有爵位在身。
眼下好巧不巧,白衍就在两者之间,既有马儿,又无爵位。
偏偏马还是未受过训练,并非战马。
费将军一想到白衍若是真的牵马进入蓝田,定会引起骚乱。毕竟白衍并没有爵位,也不是骑兵。
“有劳费将军!”
白衍听到费将军的话后,伸手抚摸身前的马,选择等会把马交给费将军。
虽说他也不知道,日后能不能再见到这匹马。
但他眼下若是不交给费将军,等他独自去蓝田城,一但蓝田城没有吕氏商铺,到时候就会很麻烦。
不过想到费将军口中的补偿,白衍摇摇头。
“白衍不需钱财,日后若是白衍立功,会去寻将军要回的!”
白衍看向费将军,轻声说道。看着这匹马,跟着他从齐国一路来到秦国。
“哈哈哈!好,我等着!”
费将军大笑起来,点头答应。眼前这白氏少年,着实让他有些喜欢。
就冲方才那句话。
他等着!!
若是日后少年能从战场上活下来,还立了功。马儿他会亲自还给少年。
小河旁。
骑着战马的十几名骑兵士卒,也纷纷看向那个少年,脸上满是笑意。
白衍!
他们记住了这个名字。
正文 第三十五章 报到
“可有姓氏?”
蓝田大营。在一个营帐之内,一名身穿皮甲,三十岁左右的秦国士卒,询问少年。
“白姓,名衍。”
白衍开口说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自己的身份木牌,交给眼前负责登记的秦国士卒。
方才来到蓝田大营后,他便与费将军等人分别,独自一人来到蓝田大营正门,跟着一名站岗的士卒,来到这里登记报到。
“白姓?平阳?”
听到眼前少年的话,这名三十岁左右的秦国士卒,脸上的表情,显然十分意外。
他可是知道,秦国除了平阳有一个白姓之外,便再无其他白姓士族。
想到这里,这名士卒两手接过木牌,当看到上面盖着的印章是‘平阳城令’后,又仔细的看了里面的内容。
果然是平阳白氏!
确认无误之后,负责等级的士卒男子,便拿起刻刀,在竹简内进行名字登记。
“除了甲胄,可还有其他贵重之物?”
士卒男子看了一眼少年身上穿着的甲胄,随后看向白衍问道。
“有一块玉佩!”
白衍点点头,从怀中掏出小萝莉的玉佩。
之前担心麻烦,白衍便听从费将军的劝告,将剑藏起来,反正入伍之后,会分发秦剑给他。
故而眼下白衍只带着小萝莉的玉佩。
士卒男子看了一眼玉佩,没说什么,把‘玉佩’二字登记在竹简里面。
写完这些之后,登记的士卒男子又从一旁的桌子上放着的小木桶里,抽出一块木牌。看了一眼后,将那块木牌上的文字,登记在竹简内白衍名字的下方。
等一切弄好,登记的士卒便将木牌与白衍的木牌,一起交给白衍。
“你带着木牌前去此处即可。”
士卒男子说道。
“多谢!”
白衍道谢一声,看了木牌一眼,随后转身离开营帐。
因为登记的营帐是在一个角落,眼下走出营帐的白衍,不得不再次朝着大营正门走去。
看着眼前一根根高耸巨木拼接在一起的营栏。一路上,白衍也注意到,时不时有一些身穿秦国皮甲的士卒,在他身边经过,都好奇的看了他一眼。
白衍自然知道为何。
但知道归知道,白衍可不会丢掉自己这一身甲胄,这是保命的东西,丢不得。
等去到自己的营帐后,放在营帐内即刻。
“让开!!让开!!”
蓝田大营内,白衍从大营正门往里面走去,看着不断来回奔波的传令兵。
伴随着继续朝着蓝田大营内部走去,便看到一个个营帐后,一个个身穿甲胄的秦国将领,正在领着麾下的秦国士卒练兵。
“杀!”
“杀!”
看着望不到头的营帐,听着来往的马蹄声、脚步声,以及士卒练兵发出的喊杀声。白衍第一次感受到,蓝田军营规模是真的大。
许久后。
白衍来到木牌上所标记的营帐。
朝着营帐刚刚走了几步,白衍便看见营帐后面的一小块空地上,一名五十多岁,有着不少白发的老卒,正在操练士卒。
空地上,是五六十名模样大概比他要大上一些的少年。
正在练兵的老卒,以及那些少年,也都看到了白衍。
看着少年身上的甲胄,那五十多岁的老卒有些疑惑,但当看到少年手中拿着‘熟悉’的木牌时,老卒方才知晓,少年原来是新入伍的士卒!
老卒停下了练兵,缓缓走向少年。
“入伍新卒?”
老卒来到少年跟前,说话之间,眼睛不断打量面前的少年。
“回将军,新卒白衍。”
白衍点点头,随后把自己的身份木牌,连同那等级之人给他的木牌,交给眼前这名五十多岁的老卒。
老卒正准备伸手接过木牌,突然听到少年的名字,眼中闪过一抹意外,而当注意到少年手中的老茧时,不动声色的看了少年一遇。
“你看他那一身,没入伍就准备甲胄,这是要多怕死啊!”
“看到了!”
“我听别人说,一套甲胄一千三百多钱,他那一身,一看就不是家中穷苦之人。”
原本正在练兵的五六十名少年,此刻拿着长戈站在原地,看着那穿着甲胄的少年,纷纷议论起来。
方才在知道那名少年也是新卒之时,这些少年眼中满是轻视。
在他们眼里,若不是怕死,那少年怎会尚未入伍,便穿好甲胄,甚至还在原有的甲胄上,再次添加甲片。
“白氏?”
老卒看着木牌上的名字,又看了看眼前的白衍,轻声问道。
白衍再次点头。
老卒将手中的木牌还给白衍,没说什么。
但那的眼神,却在不断的打量白衍,似乎看到什么‘稀奇’的宝物一样。
白衍看着眼前的老卒,感受到老卒的目光,有些不知所措。
这与白衍想象中的完全不一样。
在白衍的预想之中,他进入蓝田,应该会在一名杀敌有功,爵位已经升到不更的将军麾下。
在白衍想象中,那将军模样,应该是魁梧有力,年纪不大。还因为屡立战功,气势特别强。
但如今。
看着眼前这名,日后自己要跟着的‘将军’,白衍敢保证,这将军的年纪,绝对超过五十。从那灰白发丝,以及脸上还有着不少皱纹就能看出来。
而且在知道他是白姓之后,更是目光满是‘稀奇’的打量自己。
他不会认识白起吧!!
伴随着这个念头浮现,下一刻就被白衍否决。
若是眼前的‘老将军’真的认识白氏白起,眼下就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更不会出现在这里。
就在白衍疑惑之时,老卒终于收起了好奇的眼神。
“小子,老夫余姓,爵位不更。”
余老卒笑了笑,对着白衍说道,算是告诉了白衍如何称呼他。
“珪(gui)小子,你带这小子去营帐。”
余老卒让远处的一个少年,招了招手。随后看向白衍。
“马上就快申时,今日便不操练,明日记得午时到这里操练。”
余老卒嘱咐道。
“白衍知晓。”
白衍点点头,看着老卒转身离去,这才松口气。
这时候一名少年也来到白衍身旁,轻轻的拍了拍白衍的肩膀。
“随我走!”
少年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便跟着少年离开。
“我们只知道他姓余,其他的我们也不知道。不过其他将军都叫他余不更。”
营帐内,少年对着白衍说道。
少年名叫珪,比白衍大一些,并没有什么姓氏,老家在雍城附近的一个山村里。也是今年方才入伍,不过比白衍早来两个月。
“你这甲胄真美!”
珪走到白衍脱下的甲胄旁,看着眼前这套甲胄,眼神之中满是羡慕。
白衍听到珪的话,并没有觉得奇怪,在世人眼中,只要好看,就是男人,都可以称为‘美’。
他做的甲胄,的确很‘美’!
“那余将军,为何午时才操练?”
白衍好奇的问道。
要知道,午时操练,申时结束,整个操练过程都只有两个时辰。这般松散,那余将军不怕日后若是真的去了战场。一个不好,死伤无数。
到时候余将军恐怕也不会好受。
“我也不知道。反正比起他人,跟着余将军,一点都不累。”
珪摇摇头,他也不清楚。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没人相信梁朗
入夜。
伴随着夜幕降临,整个蓝田大营都被笼罩在黑暗之中,只有在大营内的主道与大营正门处,才能看到一些火光。
一个营帐内。
白衍躺在自己睡的位置,在思索着以后要如何撰写竹简。
眼下,在蓝田大营内,若是撰写齐国文字被他人发现,这无疑是在给自己找麻烦。
但他可是答应过小萝莉。
“喂,白衍,你在想什么?”
珪和白衍在一个帐篷,就睡在白衍旁边。
“没什么!”
白衍说道,他自然不会告诉珪。
“白衍,你觉得是专诸厉害,还是聂政更厉害一点?”
珪小声的问道。
方才他听着帐篷内其他人谈及专诸与聂政时,他感觉热血沸腾。
特别是听到专诸的故事中,吴王僚虽答应公子姬光,但恐姬光有阴谋,故赴宴时戒备森严,从王室到姬光家厅堂内外布满甲士,操长戟,带利刀。吴王僚更是身穿三重盔甲,亲信更是不离左右。
听到这里的时候,珪都替专诸担忧。
而听到专诸刺杀成功之后,珪更是由心叹服。一把匕首刺穿三重盔甲,这是人能做到的吗?
后面听到聂政的故事,他更是忍不住激动起来。一想到聂政一人一剑,杀入仇人府邸,杀死数十人。他恨不得自己就是聂政。
但珪兴奋过后,却发现白衍似乎无动于衷。难道白衍对那些游侠义士,一点都不感兴趣?
“我不知道!”
白衍笑道,专诸和聂政那个厉害,他又没见过本人习武,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回答。
正在这时候。
营帐内。方才提及专诸与聂政的魁梧的少年,便再次开口。
“你们只知道专诸力大、聂政勇猛,却不知道其实我秦国,在数年前也曾有过一名侠客。曾经一人一剑,杀过数十甲士,最后还全身而退。”
魁梧少年语气看似十分随意的说道。
而他的话,顿时也迎来其他少年的好奇。
“嘶~!我秦国也有这般厉害人物?”
“这岂不是比聂政还要厉害?你莫不是在骗人?”
营帐内一名名少年,在黑暗中,纷纷开口说道。
就是白衍身旁的珪,都瞪大了眼睛。方才以为聂政已经十分厉害,没想到梁朗却说,秦国也有人比聂政更厉害。
一剑斩杀数十甲,除了聂政,居然还有人也能这般!
珪忍不住吸口凉气。
“骗你们做甚,我父亲那年跟着一个大人,便是差点死在那人剑下。即使已经过了数年,父亲每次私下与他人提及之时,脸色都是一脸苍白,豪无血色。”
魁梧少年冷哼一声,似乎听到有人质疑他,很是不满。
昔日当他听到父亲说出那人的事迹之后,那人便是他最崇拜之人。
如今听到自己崇拜之人被质疑,魁梧少年感觉十分不舒服,甚至如同他被羞辱一般。
“那人叫什么名字?”
一名少年忍不住,开口询问道。
然而魁梧少年却并不着急说,反而安静了下来。
“梁朗!你快说呀!”
“就是,你快将那侠客的名字告知我等。”
在一声声不满与着急声中,魁梧少年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
最后在其他少年的央求之下,魁梧少年终于说出了,一直以来,他最崇拜之人的名字。
“殷碑!”
再次念出这个名字时,魁梧少年在黑暗中,眼睛满是灼热。
“殷碑?”
“没听说过!”
营帐内,一个个少年纷纷窃窃私语起来,但毫无疑问,他们从来没有听说过这个名字。
珪也忍不住,在黑暗的营帐中,不断呢喃着这个陌生的名字。
“你们又怎会知晓!你们只需明白,若是你们碰见他,就是你们穿戴再多再厚的甲胄~!也会被殷碑一剑斩杀。”
魁梧少年笑了笑,满是嘲讽的说道,嘴角扬起一抹冷笑。
话虽嘲讽。
但其他少年听到后,却并不生气,因为他们心里都清楚,那魁梧少年这句话,是借机嘲讽谁。
黑暗中,珪一脸担忧,他也听出来梁朗话里到底针对谁。
珪生怕白衍被激怒。毕竟他可是知道,那梁朗不仅魁梧有力,更是从小练武。白衍若是真的与梁朗打起来,白衍多半要被揍。
况且秦律有言,互殴者,先动手之人,重罪!
此刻珪也在心中,对白衍有一丝愧疚,方才若不是他,白衍便不会得罪梁朗。
另一边。
魁梧少年见今日才来的那名少年,连一句话都不敢说,嘴角满是冷笑。
不过魁梧少年也不想再嘲讽那少年,毕竟在他眼里,那少年不过一个贪生怕死之辈。尚未入伍,便将身上要害处,裹得严严实实。
这种人,何必在意!
营帐内,
安静一会后,一名少年最终忍不住好奇。
“那他现在人在哪?”
这也是其他少年最想问出的问题,方才不过碍于气氛,不好开口。
眼下有人开口之后,他们纷纷屏住呼吸,凝神听着。
“听说三年前去了齐国临淄,随后便没了消息。有传言说他已经隐姓埋名,也有传言说他在临淄呆了不到一年,便被信任的人出卖,最后被杀。”
魁梧少年叹口气,他也不知道,令他父亲闻之色变的殷碑,如今是死是活。
“什么?”
“没了消息?”
听着魁梧少年的话,营帐内,一名名少年忍不住发出疑惑的声音。
就连原本还在愧疚的珪,听到魁梧少年的话,也愣住了。
去了齐国临淄,如今没了消息?
“梁朗,你怕不是在骗人!”
“就是啊!我怎么也有些不信!!”
几名少年突然开口说道,他们怎么有点不相信呢,若是真有那般厉害的人物,为何他们从未听过,如今又说没了消息。
“都说是真的,伱们怎滴不信?”
若是一个人不相信自己,魁梧少年或许会生气。
但所有人似乎都不相信他。
魁梧少年见状,便着急起来!
第二日。
一大早,天方才亮的时候,白衍便起身,穿好衣物之后,离开营帐。
看着附近来来往往的秦国士卒,白衍也跟着那些士卒身后,一边走,一边好好的观察一下蓝田大营。
白衍没走多远,刚好碰到余老卒。
“余将军!”
白衍对着余老卒拱手打礼。
在这里碰见余将军,白衍并没有意外,他昨天就听到珪说过,因为负责操练他们,余将军的营帐,就在他们营帐不远的地方。
“你小子能受得了营帐的味道?”
余老卒看到白衍,其实也有一些意外。当看到白衍脸上没有丝毫疲惫之色,唧唧称奇。
余老卒入伍大半辈子,十分清楚方才入伍的新卒,在几日内,都会一脸疲惫,其大部分原因,便是突然离家后,还无法适应营帐的味道。
更别说,眼前的白衍,可是白氏之人。士族子弟。
“回余将军,还好!”
白衍不卑不亢的对着余老卒说道。
“有意思!”
余老卒看着白衍,笑了笑。
此时的余老卒并不知道,对于眼前的少年来说,比起营帐,更恶心百倍不止的腐尸味,少年都能忍受。
“杀!”
“杀!!”
突然听到操练的吼叫声,白衍与余老卒本能的往声音方向看去,随后便看到密集的营帐后,已经有将领开始带着士卒操练。
余老卒率先回过神,瞧见白衍还在观望,似乎很好奇。
“别看了,你小子可不需要操练。”
余老卒没好气的说道。
昨日他可是看到少年手中的老茧,一看就知道是常年练剑之人,外加上少年是白氏之人。
午时操练?
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
“你小子若是太闲,便随老夫出去一趟。”
说完,余老卒便朝着蓝田外走去。
白衍回过神,一脸疑惑的看着余将军。即是好奇又是哭笑不得。
什么叫做他不需要操练?
白衍突然感觉自己的运气是不是太差了些,居然碰到一个年纪又大,又不靠谱的将领。
说是将领,但白衍感觉,余将军更像一个普通的老头那般。
正文 第三十七章 识破
蓝田城。
白衍进入城内,看着眼前的街道上,行人络绎不绝的场景,有些意外。
秦国一直重农抑商,白衍虽然知道抑商是指普通百姓。秦国行商者无数。
但之前白衍一直以为,富商多在蜀地与咸阳。
没想到在蓝田,居然也能看到一片繁华闹市之景。
白衍一边走,一边看着前面的余老卒。
因为因为街道上的人太多,还时不时路过一辆马车,一路上,白衍也走得很慢。
白衍走着走着,在观察是否有吕氏商铺之时,他发现蓝田城内的酒楼,十分的多。甚至让他感觉有点像是在齐国临淄。
要知道,齐国临淄乃是齐国都城。商业极度繁荣,在君王后辅佐齐王建的时期里,民间以斗鸡为乐,士族权贵更是沉迷赛马、酒楼女色。
从君王后执政的时期,一直到如今。不止临淄,整个齐国境内所有城邑,上千座酒楼都掌控在齐国王室手中。
但与临淄不同,这蓝田城,不过是一个在大营附近的城邑。
论地位,在秦国,别说咸阳、雍城,就是泾阳、栎阳、蜀地等等大城,都碾压蓝田。
但蓝田这里却有如此多的酒楼。
“你小子在外边等着!”
余老卒来到一个商铺前,对着白衍说道,随后就转身走近商铺。
白衍抬起头,目瞪口呆的看着商铺上面的两个很大的秦字:酒铺。
“余不更又来买酒了!”
“他的年俸,怕是全给了这酒铺。”
“不给喝酒又能如何,这余不更也是一个可怜人。”
两名男子路过时,见到这一幕,小声的议论道。
白衍转过头,目光看向那两名男子,显然那两名男子都认识余将军,而且也不是第一次,见余将军来到这里买酒。
想到这里,白衍既忍不住好奇。恩师曾经告诉过他,秦国因为邦交伐战,很看重粮食。秦律更是规定,普通百姓的粮食,不能用于酿酒。
这酒铺,显然背景不一般!
听方才那两名男子曾经说过,余将军是个可怜人?
为何他们会这般说?
“走吧!小子。”
等白衍回过神,余老卒已经从酒铺走了出来,腰间吊着一个鼓鼓的东西。
白衍知道,里面应该是酒壶。
“嗯!”
白衍没说什么,看着余将军走在前面,十分疑惑。
这光天化日之下,余将军就敢来这里酒铺买酒,似乎还准备带回蓝田大营。
余将军不怕被责罚?
在回去的路上。
余老卒看了一眼那些酒楼。
“你小子若是不缺钱财,便可在申时操练之后,带其他人去酒楼消遣,不必担心处罚。”
余老卒一边走,一边说道。
闻言。
走在后面的白衍,确实有些弄不明白,为何余老卒要说这个。
甚至让他主动在落日后,带着其他人来蓝田城,去这些酒楼饮酒,别担心处罚。
不知道余将军是什么意思,白衍便没有开口,而是继续跟在后面,一边走,一边听着。
白衍正在疑惑之时,突然又听到走在前面的余将军,开口说道。
“那梁朗虽然性子急,却是一个没有心机之人。你日后若是要做先登,他必是你一大助力。”
一句话,让白衍愣在原地,看着余将军的背影。
余老卒看着从身旁走过的行人,从自己肩膀错过自己身后,有点疑惑。
余老卒转过身,随后便看到那白衍傻傻的看着他。
见状。
余老卒那略微苍老的脸上,忍不住得意的笑了笑。
“小子,快走。”
说完,余老卒便转过身,继续朝着城门方向走去。
余老卒走着走着,不一会,便听到身后少年的声音。
“将军是如何知晓?”
听着身后少年的询问,余老卒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他大半辈子都在大营里渡过,带过的新卒数不胜数。
起初在见到少年穿着甲胄,少年还是白姓。或有疑惑,若是贪生,为何明知无爵,却要入伍。
但随后少年给他木牌时,他看到少年手里的老茧,他便立刻知晓少年为何穿上甲胄。
他断定,与其他士卒之人不一样,这白姓小子是来玩命的!
不然单凭那一手老茧,少年根本无需甲胄。
一般对于习武之人,武艺越好,越不喜欢被束缚。
这白姓小子,不仅穿着甲胄,甚至还在手脚处也添加防护,别人或许看不出来,但他可不一样,他知道这般准备,定是图谋什么。
交战?
非也,两国交战,乃有千军万马,得势则胜,若是失势,那甲胄越厚,便越容易成为累赘。
那剩下的无非攻城。
而能值得少年花如此功夫,做万足准备的,便只有攻城首功,先登。
白衍一直在等着余老卒的回答,不曾想,走到城门都没见余老卒出声,故而忍不住撇撇嘴。
余老卒也没有再搭理白衍,自顾自的走着。
片刻后,城门外。
一老一少,朝着蓝田大营走去。
蓝田大营内。
“白衍,你去哪了?”
珪看着白衍,一脸疑惑,怎么从早上开始,就没有看见白衍。
“随余将军去了一趟蓝田城。”
白衍笑着说道。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珪瞪大眼睛。
“余将军让你随他去蓝田城?”
珪满是好奇,他还是第一次听说,将军外出时,居然会带着人。
白衍摇摇头,他也不懂。
不过白衍猜测,可能是余将军看出他的目的,故而好心提醒他。
是不是因为白氏而提醒,白衍也不清楚。
珪看着白衍也不懂,也没再多问。
“白衍,这是你剑,以及皮甲。”
珪跟着白衍来到营帐后,指着叠放好的皮甲,以及放在皮甲上的秦剑,对白衍说道。
方才送来剑、甲。白衍不在,他便提白衍放在营帐内。
“多谢!”
白眼满是感激的对着珪说道,珪是这里,少有没有用‘眼光’看着他的人。
“你的运气不差,是双手剑。”
珪对着白衍说道,虽说大部分人也都是双手剑。
但听说有一些人,还是拿到单手剑,只能一只手握住剑柄。
锵~!
白衍拿起秦剑,随后一拔,伴随着剑刃出鞘的声音。
白衍仔仔细细的打量手中秦剑的剑刃平整光亮,看着上面还刻有打造这把秦剑的铸造者的名字。
“好剑!”
白衍呢喃一句。
此前他在齐国,便一直听说秦剑与‘六齐’相似,却又不同‘六齐’。
秦剑的锻造技术,在当今天下,远超他国,锻造的材料比重,都有不为人知的讲究。
秦剑上面的名字,便秦律中的“物勒人名,以考其诚”!
珪感觉白衍拿着剑时,看着剑的眼神,好像与平常有点不一样。
或许是错觉,珪并没有多想。
白衍收起秦剑,随后没有穿上皮甲,而是穿上甲胄。
“你怎么不穿皮甲,传甲胄操练可是会累上不少!”
珪一脸诧异的看着白衍,不明白放着好好的皮甲不穿,白衍怎么穿上了更重一些的甲胄。
正文 第三十八章 两年了!
“攻防转换,背及背,剑至前,不可环视四周而分心。”
操练场上,伴随着余老卒的声音,一名名少年连忙转换,三五人互相贴背,目光直视前方。
白衍认真做着动作,他看出余将军是在磨炼他们的配合。
在蓝田城,听到余将军知道他想要夺‘先登’之后。白衍便清楚,余将军绝对不简单,远没有之前想象中的那般普通。
操练半个时辰的配合、半个时辰的秦剑挥砍、半个时辰的长戈。
最后就到了弓弩。
听起来弓弩最不费劲,不需操练配合时要不断走动,不需要用力拿着秦剑、长戈挥舞。但事实是,弓弩是最吃力,也是最累人的活。
弓与弩有着本质的相同,却又有很大的不同。张弓搭箭,射得多远需要看手臂持续爆发的力量,而弩则简单得多,只需要瞬间发力能够把弓弦拉到弩机(牙)上即可。
但白衍真的用力搬动弓弦的时候,才知道为何世人皆说,秦弩与韩弓射程最远。
“好重啊!”
“嘶!”
操练场上,一名名少年吃力的拉动弓弦。
虽说用脚轻轻踩在弓弩上,已经简单许多。但想拉动弓弦到弩机处,还是让他们颇为吃力。
更别说眼下不是战场,而是在操练场,故而少年可不敢损坏手中这宝贵的弓弩。
白衍也费了很大的力气,方才将弓弦搭在弩机上。随后抬起弓弩,用上面的‘望山’,瞄准远处。
若是之前把箭矢放在弓弩之上,眼下白衍便可轻轻扣动手中的‘匣’,箭矢便会飞射出去。
虽然没有箭矢,但白衍却知道,秦国箭矢不管大小还是倒刺,都一般大小,偏差肉眼根本看不到。这也是为何他国之人提及秦弩,皆是谈之色变。
“可还记得我交予尔等的话,百五十步!”
余老卒看着所有人都抬起了弓弩,开口说道。
白衍看向手中的弓弩,上面的‘望山’果然有一道道小小的划痕。
白衍转头看去,发现其他少年似乎都把手中的弓弩抬到一定的距离,余将军一边走,一边看着一名名少年拿着弓弩的手臂,若是抬低,便会让其抬高一点。
“原来是这样!”
白衍终于明白,新入伍的士卒是怎么训练弓弩的,有如何在日后战场上,熟练的运用弓弩,并且都不会出错。
原来都是需要看领将的经验。
这种方法的确有用。一名方才入伍的士卒,只要跟着一个有经验的将领,就像如此这般训练士卒使用弓弩,半年之后,定会远超他国的新卒。
看着手中的弓弩。
白衍感觉有些可惜的是,不能给他十几根箭矢射个十天半个月,或许他有更好的办法,稍微改进一下弓弩。
不过就算真的可行,白衍也不敢轻易说出来。
若是被他人知道一个新卒有这般本事,白衍想想就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他可不想被抓去做一名监工,拿着少许年俸,一做就是一辈子。
“抬高一点!”
余老卒来到白衍面前。
闻言,白衍的手臂再次稍稍抬高一分,余老卒点点头。
“记住,这便是一百五十步!”
余老卒对着白衍说道,让白衍记住现在的姿势,以及抬起弓弩的高度。
至于会不会偏,余老卒并不担心,他相信这白姓小子没有眼瞎到看不见‘望山’。
白衍点点头,他知道这是余老卒的经验之谈。
接下来,便是扣动悬刀。让白衍没想到的是,扣动匣需要的力气,比想象中的还要大很多很多,甚至当扣动匣之后,弓弩早已摇晃了几下。
这种情况不止是白衍,其他少年也是这般,有些更是不堪。
“再来!”
余老卒看到这一幕,面无表情的继续说道。
整整半个时辰。
一直都是在拉弓扣匣之中度过。
等操练结束,一个个少年都揉了揉自己的手指。
但好在虽然弓弩很累,却是对于少年来说,却是他们最喜欢的武器。
一想到日后若是在战场上,能拿着一把弓弩在百步外放箭,射杀敌军。
一名名少年想想便忍不住激动起来,两眼放光的看着手中的弓弩。
但再喜欢,也有归还之时。
“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去射几箭!”
“可不是!好像去试试。”
操练场上,看着又把弓弩还回去,一名名少年眼中满是不舍,又要等十天之后,才有机会摸弓弩。
“衍,你是不是也喜欢弓弩!”
珪把弓弩放回木拖车上,恋恋不舍的三步一回头,最后才来到白衍旁边。
“挺喜欢的!”
白衍笑着说道。
几乎大部分男子都无法拒绝弓或者弓弩,他自然也不例外。
正在这时候,突然传出争论声,珪闻声望过去,看到远处梁朗又在与其他人争论。
“衍,你说梁朗说的话,是真的吗?世上真有殷碑?那个与聂政一样强的剑客。”
珪看向白衍,小声的问道。
昨晚珪就很怀疑,世上是不是真的有那么强的剑客。
但眼下看着梁朗一有空闲,就不知疲倦与他人争论,说昨晚没有半句假话的模样。珪又有一点点怀疑是不是真的。
“殷碑?”
方才脱下甲胄的白衍闻言,也看了过去。
随后便看见远处那叫梁朗的魁梧少年,正在红着脸喘着粗气与他人争论,似乎别人不相信他,他就誓不罢休。
见到这一幕,白衍脸上的表情,有些古怪,转瞬即逝。
“我也不知道。”
白衍对珪说道:“先回去再说!”
白衍拿起地上自己的秦剑,准备回自己的营帐。
“哦,好!”
珪点点头。
正在这时候。
突然远处传来轰鸣不绝的铁蹄声。
轰轰轰~!!!
白衍与珪听着那漫天的铁蹄声,犹如千军万马一般,纷纷闻声望去。
“我父亲曾”
还在与其他人争论的梁朗,话还没说完,突然听到铁骑大军的声音。
这一刻,梁朗与其他少年都停下了交谈,站在原地,望向大营正门的方向。
此刻他们他们所有人的脑海里,都浮现了一个念头。
这是。
铁骑大军!!
营帐内,余老卒方才拿出美酒,还没来得及品尝,突然听到熟悉的轰鸣声。
余老卒惆怅的叹息一声,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脸色复杂。
“两年了!”
正文 第三十九章 夜色下的两人
“铁骑,走走走,快去看看!!”
“走走走!!”
一名名方才入伍的新卒,还是第一次听到这般动静,第一次听到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的铁蹄声,故而心中十分激动。
毕竟入伍的新卒,大多都是平民子弟,平常就是去县城,也只能看到一些秦吏骑着马来回奔波。
这铁骑大军,他们可从未见过。
“衍,我们也去看看!”
“走走走!”
“反正我等无事,闲着也是闲着,不如一起去看一眼。”
几名少年看向白衍,纷纷开口说道。
他们都知道白衍性格,似乎有些孤僻,
之前他们都不怎么喜欢白衍,因为他们感觉白衍是个胆小之辈,但今日操练之时,他们看到白衍穿着一身甲胄操练,那满头大汗的模样。
不管白衍是不是真的怕死,但今日白衍硬着穿着一套加重的甲胄跟他们操练,此举确让他们另眼相看。
“走!”
珪也拖着白衍,一起跟着那些少年,朝着大营正门走去。
白衍苦笑之余,便也没在说些什么,威名天下的秦国铁骑,他倒是见过,而且还是精锐。但铁骑大军,他也没有见过。
不过一路上,与珪还有其他几个少年兴奋激动不同,白衍发现,蓝田大营内的其他年长士卒,脸色都隐约有些担忧。
见到这一幕,白衍皱了皱眉。
这里可是蓝田大营!他们那般表情。定是知道铁骑大军赶来,就代表着什么。
“莫非就要发生战事?”
白衍疑惑。
就算是真的有战事,秦人喜功,秦人好战,怎会
是赵国!!
不,应当说,是在害怕赵国李牧。
白衍想到数年前,秦国数次皆败于赵国,就连两年前,连同费将军等人,也是在那一战被赵国击败。
尽管那时候那些铁骑精锐并没有告知那一战死伤多少,但却不难想象,能让那些铁骑精锐的脸色如此难堪,就是费将军麾下的精锐,恐怕也是死伤大半。
白衍知道,或许这便是那些士卒担忧的原因。
赵国李牧。
一个让秦人谈之色变、思则生恐的名字。
“快看,看啊!”
“你们看,全是铁骑!”
蓝田正门外,一名名新卒看着大营外的铁骑大军,纷纷露出一脸震撼的神情。
从小到大,这是他们第一次亲眼见到铁骑大军。
望着成千上万的战马,一名名少年眼神燥热,面露向往。
“好像成为他们中的一人。”
一名少年不由自主的说道。
而这句话,也说道出所有新卒的心声。
若是他们也能成为铁骑,那该多好。虽然危险,但回去之时,那定然威风无比,估计十里八村的女子,都会高看一眼。
夜幕落下。
白衍躺在营帐内,自己睡觉的地方,不过与以往不同,今晚的营帐固然热闹,但有一人却很安静。
这是白衍第一次见到,一向比较活泼、开朗的珪,从申时到现在,一句话都不说。
白衍也不清楚,为何珪自从瞧见铁骑大军之后,便一直沉默到现在。
营帐内,其他少年都在谈论今日见的铁骑大军,话语内尽是兴奋。
“怎么了?”
白衍推了推旁边的珪,小声的问道。
这是除了长兄氺寿之外,白衍第一次主动关心别人,毕竟从小在村子里,白衍并没有什么好友。
来到蓝田军营,珪是第一个,愿意和他说话。他不在营帐时,珪也是帮他领剑、甲的人。
眼下发现珪的异常,白衍便问了一句。
“随我出去!”
黑暗中,传来珪很小很小的声音,随后白衍便见到一个黑影起身。
白衍见状,也跟着起身。
营帐内的其他人,见到有人走出营帐也并没有在意,以为白衍与珪只是去解急。
夜色笼罩整个蓝田大营。
白衍跟着珪,两人来到操练的空地上,随便找个地方坐下来。
四周很安静。
珪抬头仰望天上的繁星。
“我想做铁骑!”
珪轻声说道,月色之下,脸上满是向往。
白衍笑了笑。他还以为珪怎么了,感情归是和其他人一样,也想做铁骑士卒。
白衍对于珪的想法,并没有觉得奇怪。毕竟今日营帐内其他人看到铁骑之后,不一不是心生向往。
珪也想做铁骑将士,这并不让人意外。
“衍,你为何要入伍?”
珪问道,白衍明明是一个世家子弟,为何还要入伍。
“我?我想带着功名回去。”
白衍看了一眼珪,随后看向天上漫天的繁星。
“我有一个亲人,在等我。”
白衍嘴角微微上扬,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珪听到白衍的话,转头看向白衍,看着白衍提及那个亲人时,眼中满是温柔。
珪知道,白衍方才说的‘亲人’,一定是在白衍心中,最重要的人。
“真好!”
珪有些羡慕,随后抬头看着繁星皓月。
“我父母就我一子,所以想我在蓝田做操练一年,再服一年戍卒之后,便回家做耕种。”
珪喃喃说道,似乎回忆起,数月前他爹娘在他离开村之前,对他嘱咐的话。
白衍听着珪的话,点点头。
白衍知道珪的父母是希望‘珪’卒役两年后,便去做一名更卒。往后每一年,只需去某个城邑兵役一月即可,其他时间都可在家耕种,只有秦国需要大量征兵之时,更卒才会被征召。
秦国服役要到五十六岁,无爵者更是六十,但商鞅在制定秦律之时,便将耕种放在第一位。
毕竟两国伐战,大军所需要的粮草,也是天价之数。
这些都是恩师曾经提过的,时间太久,白衍也不知道有没有记错,毕竟他以前在齐国临淄,齐国可不兴说这些。
“你该听你父母的。”
白衍说道。
若是一开始,白衍还想着,人生在世,总要拼搏一番,立个功还是很好的。
但如今知道珪的家境后,白衍才清楚,方才珪说想做骑兵,意味着什么。
珪听到白衍的话后,看向白衍。
“我父母给我说了一门亲事。”
珪说道,眼神有些躲闪,有些害羞。
“那个村的?多大?人美否?”
白衍也笑起来,忍不住调侃起来,谁能想到,在营帐内所有人都还闲聊见过的女子时,珪已经有了一个未婚妻。
这怕不是让梁朗等人知道,定会大吃一惊。
毕竟营帐内的人都知道,珪的家境,不是特别好,故而根本没想到珪的父母,居然给珪忽悠到了一门亲事。
“嘿嘿~!我也没见过。”
珪咧着嘴笑起来。
“衍,我不想日后去娶那女子之时,让那女子受委屈。”
珪深吸一口气,看了白衍一眼。把为何想做铁骑的原因说了出来。
今天看到那些铁骑,珪便想着,日后若是能成为铁骑,回家娶那女子,那该多好。
白衍闻言,看向珪,或许这一刻,白衍能理解,为何珪那么想做一名铁骑将士。
珪看着夜色上的繁星,轻声说道。
“衍,你说待我回家时,是一名铁骑将士,那该有多威风。”
正文 第四十章 白裕
第二日。
在余老卒手下操练的白衍等人,是真的很清闲,蓝田大营内其他士卒都已经开始操练,唯独余老卒不慌不忙,不到午时根本不操练。
白衍一直很疑惑,为何爵位更高的将领,时常会在营帐内监练,唯独看到余老卒这里时,却一言不发,显然是习以为常。
“你们说,那铁骑大军的主帅,到底是谁?”
“谁知道啊!反正我现在都忘不掉那场景,昨晚做梦都是成千上万的铁骑将士。”
午时。
白衍带着秦剑,方才与珪等人来到操练场,便听着其他人的谈论。
“你们昨日都去瞧了?”
与白衍一起的尤庄、俞睢等人,见到其他人也议论昨天的事情,顿时来了兴趣。
白衍并没有过去参与,虽然白衍也很好奇那些铁骑大军为何而来,不过白衍却清楚,身为一名士卒,根本不可能知道什么。
“余将军!”
白衍拿着秦剑,看到余老卒过来后,连忙拱手。
这时候还在讨论的尤庄、俞睢等人,见到余将军也连忙止住讨论之身。
余老卒点点头,领着一个二十多岁的将领来到白衍面前。
“这小子便是白衍!”
余老卒指着白衍,对着将领说道。
“小子,跟他走吧!”
余老卒对着白衍吩咐道。
珪与梁朗,以及操练场上的其他少年,见到这一幕,纷纷疑惑的对视一眼。
余将军怎么带着一个将领找白衍,还让白衍跟着那名将领离开,莫不是白衍犯了什么事?
白衍此刻也很好奇,他似乎不认识眼前这名年纪将领。
“白衍?”
将领看着白衍,瞧见白衍身上的甲胄,开口问道。
白衍点点头。
“随我走!”
将领没有多说什么,只是让白衍跟着他走。
白衍尽管疑惑,却也没有说什么,余将军与这名不认识的将领,身份都高出他不知多少,他一个小卒怎么可能有资格拒绝。
“白衍莫不是犯了什么事?”
“不清楚,按道理不可能啊,若是犯事,也不可能只有将领一人前来。”
操练场上,一名名少年看着将领带着白衍离开,忍不住小声议论到。
珪也目光担忧的看着白衍离开的背影。
倒是余老卒似乎根本不担心,开口说让少年们操练。
蓝田大营内。
一路上白衍看着身前的年轻将领,不明白对方要带他去哪里。
但随着走着走着,来到蓝田大营更里面的地方。
白衍感觉到,沿路的秦国士卒,似乎都在好奇的打量他。
“看他的年纪,应当是新卒吧!”
“多半是将军要找他,我之前听说蓝田这里,有一个将军的族人,莫非便是他。”
一名名秦国士卒见到白衍远去之后,方才小声的议论起来。
白衍并没有听到这些。
走了许久。
白衍终于跟着将领,来到一个宽大的营帐,营帐规模比白衍在蓝田见过的所有营帐都要大。
进去后。
白衍便看到三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中年男子,正在营帐内看着地图。
不过与平常将领不同的是,这些将领都带着鶡冠,一看就是身份地位都不同寻常,很可能是将。
“将军,人带来了!”
听到亲信将领的声音后,其中一名中年男子率先转过头,看向亲信身旁站着的少年。
在中年男子的示意下,带白衍来的将领便拱手告退。
其他两名中年男子,此刻也对视一眼,满是好奇的看向少年。
“白衍,拜见诸位将军!”
白衍看着营帐内铺满木板,还有桌子、布图,随后对着眼前这些将军拱手打礼。
不过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在他话音说完之后,其中一名中年男子在听到他的话后,嘴角上扬,一脸笑意的看着他。
见到这一幕。
白衍很是不解,他似乎并不认识眼前这名将军。
“白裕将军,这白衍,是你的族人?”
一名中年将军满是笑意的看着白衍,目光打量白衍身上的甲胄,随后笑着看向白裕。
顷刻间。
听到这句话的白衍本能的抬起头,看向方才满是笑意的望着的中年男子,心中满是震惊。
他叫白裕!
听着那名将军的话,白衍哪里还不知道眼前这中年男子,居然是白氏之人。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有些无奈,他之前在白氏没,也只是路过,并没停留多少时日,所以并不知晓,白氏还有族人在军中。
眼下,他与白氏已经没有关系,这名叫白裕的将军,为何要找他?
“是我族人!”
白裕笑着看向白衍,似乎看出少年眼中的不安。没有想要揭穿白衍的意思,反而给白衍介绍身旁的两位将军。
“白衍,这两位是司马兴将军,胡进将军。”
白裕开口说道,
白衍余光看向白裕一眼,见到白裕对他没什么恶意。
“白衍,见过司马兴将军,见过胡进将军。”
白衍对着另外两名将军拱手打礼道。
“来蓝田时,为何不来找我,我司马家与你白氏,乃是世交,何需客气!”
司马兴来到白衍旁边,拍了拍白衍身上的甲胄,笑道:“你伯父司马昌如今在咸阳,乃是主铁官,有机会去拜访一番。”
“这小子过于纨绔,父亲担心白衍胡闹,故而没有告知这小子,让他历练历练。”
白裕解释道,说话间,眼中再次闪过一丝笑意。
“纨绔?”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白裕说少年生性纨绔,满是意外的看着白衍。
特别是司马兴,这时候恍然大悟,怪不得这少年来到蓝田,居然没有找他。
“白衍,别辜负你的姓氏,以及你祖上的名声。”
司马兴开口说道,随后想了想。似乎不放心。
白衍闻言,无奈的点点头。
“你如今是在何人麾下操练?”
司马兴问道,似乎准备安排一个勇猛的将领给白衍,好好磨炼白衍一番。
白裕与胡进也明白司马兴的用意,并未开口。
“是余将军!”
白衍拱手说道。
然而白衍说完之后,便看见无论是司马兴还是白裕,就连胡进将军,都忍不住点点头。
似乎他们都认识余将军。
“日后好好跟着余将军操练,余将军喜酒,你日后便多跑一些蓝田城,若是缺钱便来找我。”
司马兴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看着司马兴将军,目光十分诧异。
白衍之前一直以为余老卒是偷偷饮酒,但眼下司马兴将军的话,以及白裕与胡进将军的表情,显然他们都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白衍忍不住好奇,为余将军明明只是‘不更’,但眼前三人却都认识,更是直言让他去给余将军买酒,好好跟着余将军。
“可否告知白衍,余将军是何人?为何”
白衍没有忍住出声问道。
司马兴看着白衍疑惑的模样,便知道白衍并不知晓余将军的事情。
“你可知晓,余将军昔日,乃是左庶长!”
司马尚说道。
一句话,让白衍面露错愕,余将军以前是左庶长?
正文 第四十一章 酒
“用我白氏之姓,可还习惯?”
白裕一边走,一边笑着问道。
闻言。
白衍并没有说什么。他没想到,居然在这里见到白君竹的叔父,白裕。
两人走到大河旁。
白裕牵着马,看着这条在蓝田大营附近的大河。
“你虽与君竹退婚。但既要我白氏之姓,日后莫要辱我白氏的名声。”
白裕看着白衍。
白姓曾经跟着秦国最强盛的时期,一同强盛。如今白氏已经没落。但白氏的名声,绝不能有损,更不能在战场上被辱。
少年既然已经白姓,那日后在世人眼里,少年便是白氏之人。
“白裕将军且宽心。”
白衍开口说道。
想了想,白衍看着白裕。
“将军为何帮我?”
白衍最终还是开口问道。
方才的事情,白衍明白,眼前这白裕,是在帮他。
“你父亲救我长兄一命,如今你与君竹退婚,我白氏自然要补偿与你。”
白裕看着眼前的少年,特别是看着少年身上的甲胄,他知道若非白氏有负,按道理,少年应当是白氏女婿。
这少年,何需去战场,以命搏功名。
终究是白氏有负于这少年。
他白裕,不想亏欠他人。
即便如今白氏已经有负,但他白裕,也会尽力弥补。
“白氏不欠我什么,无需弥补。”
白衍看着白裕,开口说道。
在白衍心里,白氏还真的不欠他什么,要欠也是欠邹兴。
之前他之所以去白氏,只不过是拿回属于他的报酬。
“眼下称我将军。日后在他人眼前,记得要叫我一声‘叔父’。”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看了白衍一眼。
一口一个将军。
白裕觉得,少年定是因为白氏不想将君竹许配给他,故而对白氏不满。
想起君竹那丫头。
白裕也清楚,只怪君竹那丫头太过优秀,无论是模样还是才德,都不是眼前这小子能配得上的。
这门亲事,不管是两个长兄,还是父亲,都不会同意。
河畔旁。
白裕牵着马,看着默不作声的少年,没有意外。
毕竟白裕也不指望这少年,真的会在私下叫他叔父。
“日后若有需要,去找司马兴将军即刻,若有大事,司马兴会告知于我。司马兴将军的祖父司马斩,乃是祖父副将,无需担心。”
白裕将司马兴将军与白氏的关系,告知给白衍。
昔日祖父白起被赐死之时,司马斩将军不久后,也被赐死。
司马家与白氏,一直都是世交。
“替我给余将军买几壶酒。”
白裕从怀中,掏出一块金饼,拿给白衍。
虽与眼前的少年,相处时间不久。
白裕却看得出,少年心性,远比他人固执。
从取消婚约,以一身甲胄而入伍这件事,就能看得出。手中金饼说是赠与,少年怕定是不拿。
况且,他也想给余将军,买几壶酒。
此刻,白裕看向一旁,眼中有丝许无奈、伤感。
白衍看着金饼,看向白裕。
“好。”
犹豫片刻,白衍还是接过金饼。
白衍已经知道白裕为何这般,而自己也想给余将军买几壶酒,加上身上已经没什么钱财。
白裕瞧见少年没有拒绝,眼中的目光很是满意。
但下一刻,少年的话,却让白裕愣在原地。
“可否告知白衍,为何领兵南下?是不是准备要灭韩?”
白衍将金饼放入怀中之后,看向白裕,眼中满是好奇。
他想借机问一下白裕,距离发兵伐韩还有多久。
“你怎么知道?”
白裕转头看向白衍,眉头紧皱,面色尽是严肃,与方才的模样,判若两人。
白裕清楚,这件事情,知道的人,并不多。
“你突然领兵南下,还有方才在营帐内的布图,猜的。”
白衍看着白裕。
之前他便猜测可能要有战事,但无法确定。
方才白裕亲口说此前一直领兵在上郡,如今突然率领如此数量的铁骑大军南下,定是受了王命。
而司马兴与胡进两位将军,又与白裕的关系非同寻常,故而营帐里面的地图,便是他们之前的谈话内容。
白衍笃定,若是记忆之中他没有记错的话,秦国第一个灭的,就是韩!
这一切,加在一起。
白衍便敢断定,秦国已经准备开书灭韩。
不过眼下应该还在准备攻城器械。
河畔旁,白裕眉宇舒展开来,不过再看向少年的目光,有些古怪。
身为士卒的少年,第一次见到他,第一次去帅帐,居然还能如此心细。
这可不像一个普通少年。
“两月!”
白裕说道。
“你想去?”
白裕看着少年点头的模样,显然已经感觉到少年心中所想。
白裕方才没有隐瞒白衍,白衍自然也没有隐瞒白裕,听着白裕的询问,白衍点点头。
白裕没有说话,看着眼前的少年。
蓝田大营。
等白衍回到蓝田时,天色已经渐黑。
白衍并没有着急回自己的营帐,而是拿着一个黑色的小布袋,来到余将军的营帐。
“余将军,白衍求见。”
白衍站在营帐外,开口说道。
片刻之后。
营帐内传出余将军的声音。
“进来!”
白衍这才走进营帐。
余将军的营帐与白衍住着的营帐一样大,唯一的区别,便是余将军是一个人住在营帐内,
一进去,白衍便看到余将军坐在一个小桌前,桌子上放置着一壶美酒。
“你小子怎么想到给我买酒?”
余老卒此刻脸色有些发红,那浑浊的目光看到白衍手中的黑色小布袋,哪里认不出,那是他常去的酒铺,才会有的布袋。
“白裕将军让我给将军买的!”
白衍对着余老卒说道,随后把酒从小布袋里面取出,放在余将军的小桌上。
在司马兴将军哪里,白衍已经得知。
余将军膝下曾有四子一孙。
十一年前,五国伐秦,余将军的长子、次子、三子,皆战死函谷关。
四年前,秦大将桓齮领兵攻赵,仅剩的儿子与孙子,皆战死于肥下。
也就是说,除了五十多的余老将军,余老将军膝下儿郎,全部战死。
“白裕?原来是他。”
余老卒有些微醉,想了许久,方才笑了笑,想起是何人。
“你小子既然知道了,便陪老夫坐坐!”
余老卒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没有拒绝。
对于这个四年前,拿剑跪在王家门口的老人,心中满是敬佩。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余老卒的告诫
营帐内。
余老卒拿着一个看起来做工不怎么样的小木杯,在白衍的倒酒下,喝了一杯又一杯。
白衍跪坐在余老卒面前,感觉下次应该给余将军带点吃的,毕竟就这么光喝酒,也不是一个事。
白衍也不知道,为何在听到余将军的事情后,想对余将军好一些。
或许是想到余将军膝下子嗣,皆是忠烈。
或许是想到余将军一大把年纪,五十多岁还拿着剑跪在王家门前,单纯觉得可怜。
想到自己的外祖母也是一大把年纪,在临淄城内与舅父挤在一个不大的屋子,而自己,已经身在秦国。
时隔数千里,自己很想念外祖母。
余将军,却是与家人天人永隔。
余老将军该多想啊!
白衍清楚,这世上或许已经没有人,再会给余将军倒酒。
跪坐在小木桌旁,看着余将军喝完酒,白衍再一次,给空了的小木杯,倒上美酒。
余将军手中的小木杯,白衍大致猜测得出,应该是余老卒那唯一的孙子,在小时候做给他的,余将军常年都带在身边。
“小子,日后别去赵国。”
余老卒突然开口说道,打破了营帐内的安静。
白衍没想到余将军会突然说出这句话,抬起头看向余将军,有些意外。
白衍听得出余将军是在担心他去赵国,会遇到赵国李牧。
李牧在秦人心中,代表着什么,白衍已经见过。
“余将军,日后秦国定会灭了六国。”
白衍说道,他知晓日后,秦国定会一统,故而想让余将军宽心。
营帐内。
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余老卒突然笑了起来,摇了摇头。
此刻在余老卒眼中,白衍方才的话,不过是在安慰他而已。
“你小子既是白氏,老夫问你,当今秦国所有将军之中,有何人能比得上王翦将军?”
余老卒眼中尽是醉意,望着眼前的少年。
余老将军的目光,即便是白衍,都能看到一丝不甘,但更多的还是无奈、绝望。
听着余将军的话,白衍没有做声,摇摇头。
白衍也清楚,日后灭掉六国之人,正是秦国大将王翦,也是被后世称为战国四大将之一。
当今秦国朝堂之中,的确无人能及。
对于白衍的摇头,余老卒并没有意外。
“你可知晓,那日我跪在王家门口,王翦将军不曾让我入府。”
余老卒一脸醉意,看着白衍问道:“为何~?”
“你可知晓,为何王贲将军,劝我离开?”
余老卒说道这里,那醉意的老眼逐渐泛红,最后已经能看到隐隐闪烁。
余老卒笑了一声,虽是笑,却不难让人看出其绝望。
没再看向白衍,余老卒如同醉翁一般,摇了摇头,拿起酒桌上的木杯,喝完杯中之酒,便看着木杯怔怔出神。
直到一声酒嗝,方才放下。
“连王翦将军,都没把握与李牧一战。”
余老卒呢喃道:“如今这世上,怕是已经没人能胜李牧!”
余老卒一想到王翦将军不让他入府,他哪里不知道,王翦将军,显然已经告知了他。
王翦将军,没有把握胜李牧!
白衍一直听着,没说什么。毕竟总不能说,过不了两三年,王翦便会灭掉赵国。
“可惜啊~可惜。”
余老卒突然看向白衍,笑了笑。
“若是你白家祖上白起,依旧在世,秦国或可不惧李牧。”
余老卒望着眼前的白姓少年,心生感慨,若是白起依旧在世,他何愁赵国不灭,李牧不死。
但白起自刎都已经过去二十七年,在白起之后,白氏之人便少有入伍。
他见过的人中,除了白裕,便只有眼前这名小子。
白裕。他也曾寄予厚望,但后面才明白,世上只有一个白起。而眼前这白姓小子,居然都身穿甲胄去做先登。
他不难想象,白氏已经没落到何等地步。
“余将军见过?”
白衍有些好奇,随后给余将军倒上酒。
“三十年前,有幸在长平,远远见过武安君一眼。”
余老卒笑道,面露回忆之色。
“一转眼,就过了三十年!”
余老卒用微不可闻的声音呢喃一句。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余老卒不由得回忆起,在他比白衍稍大一点的时候,也是这般进入蓝田,成为了一名新卒。
那时候。六国无一不惧白起。
不过那时他终究是个新卒,可没机会见到武安君。
之后有幸,在长平之战时,远远的看着那个人影。
尽管隔着老远,甚至有些朦胧不清,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那无数铁骑之中,为首那名骑着马,身穿黑甲的人,正是武安君白起!
但时至今日,他还是清楚的记得那一幕。
如今转眼便过了三十年。
“将军可否与衍,说说长平一战。”
白衍问道,对于长平那一战,他也十分好奇。
余老卒听着白衍的话,没有拒绝,而是面露回忆,给白衍说出了长平之战时,他的经历。
“三十年前,老夫奉命领麾下士卒,随军从蓝田赶去上党,那时候的大将是王乾将军。老夫未曾想到,所有人也未曾想到,那一战。会持续三年!”
“三年的时间内,老夫亲眼看着麾下一同前去长平的士卒,一个个战死,死了之后又会来新卒,再战死!”
余老卒喝了一口酒。
“那时候军中,所有人,就是老夫,都感觉无法无法胜赵,就是胜,恐怕也没有几人,能活着回秦国。”
“直到有一天。”
营帐内。
白衍静静听着,脑海里却能想象到那一幕,也能感觉到那一战到底有多惨烈。
余将军的话,能听得出是最先抵达长平的士卒,死伤大半,后面的新卒补上,再死。
白衍看着余将军,听着余将军后面徐徐道来长平之事。
慢慢的,听到后面,白衍也体会到,白起到底多厉害,有多恐怖。
从秦、赵两军相互交战,秦军伤亡甚至一度超过赵国士卒的死伤人数。白起的出现,却让两者的天平一边倒。
赵军主帅赵括,是不是真的后世那般所言,只是‘纸上谈兵’,没有丝毫领兵经验,白衍不知道。
但白衍却能清楚的感觉到,白起在那时候,统兵到底有多恐怖。
“若是你祖上白起还在,何惧赵国!”
余老卒说完后,满是醉意、惋惜的看向白衍。
白衍听着余将军的话,也不知道是否真是如此。
白起一生生大小70余战,打过魏武卒,虽然魏武卒已经没落,但其他五国精锐也没少打,白起一生没有一场败绩。
但赵国李牧。亦是四大名将之一。
让匈奴十年不敢南下,让秦国死伤无数。
两人若是交战,谁也不好说。白起善于统兵伐战,但赵国,亦是李牧的地盘。
“你小子,记住今日老夫的话,千万不要去赵国!别以为你小子练过武,就成了祖上白起!”
余老卒看着白衍。
话虽有伤人,但他还是希望眼前这小子好好活着,别去赵国丢了性命。
只要勇武,先登或许还可活。
但去赵国,余老卒心知,怕只有死路一条。
他在蓝田大半辈子,见过太多士族子弟,怎么可能不清楚士族那些门门道道。
他知道眼前这白姓小子是来玩命的。所以比起其他士族子弟,他更希望这小子活着。更何况,一想起这小子想做先登,他就不由自主的想起三子与儿孙,那时候他们也是跟这小子一样,一心想着去做先登。
余老卒看着眼前少年,惆怅的叹息一声,面色确实很严肃。
因为他清楚,只要这小子这不一根筋,白氏再怎么没落,也足够保住这小子的性命,调任这小子离开。
“白衍谨记!”
白衍点点头。
这些话,白衍听过,因为白岩也曾这般叮嘱他。
但,对于白衍来说,李牧并非无敌。
若是真有一天,他能领兵,还在赵国遇上李牧。一但打不过的话,他还可以找一个人。
正文 第四十三章 带上我/我也去!
操练之后,白衍与珪等人,来到河边冲洗。因为不仅身体一身汗水,就是甲胄,都满是臭汗味。
“白衍!”
白衍正在洗漱时,听到有人叫他。
白衍转过头,居然看到一个让他十分意外的人。
“梁朗!”
珪、尤庄、俞睢几人看到来者之后,互相对视一眼,眼中皆是意外。
他们可清楚,梁朗一直瞧不起白衍。虽然同在一个营帐,但梁朗与白衍,基本都从未说过一句话。
直到在知晓白衍乃是平阳白氏之后,梁朗方才对白衍的感官稍微好一点。
但不管是碍于面子还是什么,也依旧与白衍没有往来。
眼下梁朗怎么会突然来找白衍?
“有事?”
白衍也好奇的看向梁朗,不明白梁朗为何突然来找他。
河岸上。
梁朗眼光有些躲闪,望向水中的白衍,似乎在犹豫。
“明日带上我!”
梁朗最终还是下定决心,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明日?
听到这句话,让尤庄、俞睢等人,皆是摸不着头脑。
但很快,看着梁朗,看着白衍。几人脑海里突然浮现一个念头。
白衍,要去南郡!
一个半月前,起初还不知道铁骑大军为何而来,但就在前些时日,咸阳传来王命,令蓝田左庶长司马兴将军,发兵前往南郡。方才他们听余将军说提过,大军便是明日动身。
眼下梁朗的话。
显然就是在说,白衍明日要随军去南郡。
白衍站在水中,拿着尚未洗好的甲胄,看着梁朗。自从那日余将军故意在操练时,透露出他是平阳白氏的族人。
从那之后,白衍就感觉到,其他人看向他的目光已经有了变化。
珪也不例外!
曾经珪与他基本都是无话不谈,如今虽然也是无话不谈,但他却还是能清楚的感觉到,珪与其他人一样,在与他说话间,仿佛地位低了一等。让他很不习惯。
有时候在夜里之时,他都忍不住心想,这不是正是他去白氏之前,一直想要的吗?
为何,如今却不习惯。
“不后悔?”
白衍看着梁朗,开口问道。
让梁朗随同一起前去南郡,其实不并不难,甚至梁朗其实都不需要找他,与余将军说即可。毕竟士卒主动要求上战场,天底下没有那个将军会拒绝。
梁朗之所以会出现在这里找他,白衍清楚,明显是余将军在有意帮他。
那日余将军就曾经在蓝田城与他说过。
他日若是真要做先登攻城,梁朗定是一大助力。
“既是我开口,定然不会。”
梁朗说道。
白衍闻言,点点头,算是答应下来。梁朗既然不怕,那他又说什么。
“衍,你真要去南郡?”
“怎么都从未听你提及?”
几名少年见状,忍不住好奇的看着白衍。而尤庄、俞睢两人突然发现,珪方才有点安静,不对劲,突然想到什么。
“珪,你莫不是也去?”
尤庄、俞睢二人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珪。
其他几名少年这时候也纷纷看了过来,这时候才发现方才珪的确不对劲。
珪瞧见尤庄几人的模样,咧个嘴,笑起来。
“嘿嘿,我随衍一同前去,立个功,立个功就回来!”
珪说道,面部的表情有些洋洋得意。
“什么?”
“珪也去?”
听着珪的话,几个少年都一脸震惊。
他们可是在很早之前就知道,珪的父母是希望珪服完‘戎卒’之后,便回家。
怎么眼下珪突然说到也要去南郡。
珪就不怕出事?他杀过好像都没杀过人!
“我想立功,做铁骑,回家之时,父母见我定会合不拢嘴。”
珪似乎也感觉有些尴尬,毕竟他以前还说等服完‘戎卒’就会回去。
“你不怕?”
俞睢开口问道。
“怕啥,衍是白氏,你们又不是不知道,我想立功,不跟着衍,还跟着谁?我与衍关系好,日后衍也不会亏待我!你们看过兵书吗?衍就看过,兵书知不知道。李牧便是看着兵书”
白衍在洗刷着甲胄,明日就要出发,等会
听到耳边传来的声音,白衍抬起头,一脸错愕的看着珪在哪里吹嘘他。
“珪,别胡言。”
白衍不得不打断珪的话,珪突然说这些话,让他猝不及防。
怎么听着,像是要给他拉人一样。
白衍看着尤庄、俞睢几人,此刻也一言不发,那眼神明显都心动起来。此刻白衍感觉眼皮有些跳。
有些不好的预感。
白衍知道俞睢几人在想什么。
但白衍亲眼见过白裕提及余将军时,那一脸愧疚的模样,甚至白裕都不见余将军。
战场无情人有情!
珪想做铁骑,很想很想,白衍清楚。
故而才答应珪,毕竟珪若想立功,当今天下,唯有韩弱,也是立功最为稳妥之举。
但若是尤庄几人都一同前去,谁都不敢保证,会不会真的有人出事。
白衍心中清楚人多固然是好,但不想如同白裕那般。一直愧疚不安。
“我没看过兵书!”
白衍对着尤庄几人解释道。让几人别听珪胡扯。
但此刻。
尤庄、俞睢几人听着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的眼神,似乎根本就不相信。
毕竟在尤庄、俞睢几人眼里。白衍是平阳白氏,昔日秦国武安君白起的后人。
没看过兵书?
傻子才信!
“嘿嘿!”
珪看着白衍那没好气的眼神,笑了笑。随后给了尤庄等人一个眼神,示意‘考虑一下’。
白衍看着尤庄几人的目光,没好气的蹲下身子,在水中拾起一块石头。
珪瞧见这一幕,连忙朝着岸上跑去。虽然知道白衍不会砸他,但珪还是有点慌。
尤庄几人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多月的相处,他们早已明白白衍的性格。比起士族子弟不同,白衍是真的把他们当同伴,从未看不起他们是百姓之子。
梁朗站在岸边,眼神满是复杂的看着这一幕。
“等会请你喝酒!”
白衍看着梁朗准备离开,想了想,开口挽留到。既然决定要一起去,那今晚就一起喝个酒。
梁朗一脸意外的转过头,看着白衍。显然也没想到白衍会请他喝酒。
“好!”
梁朗点点头,并没有拒绝。
河水中。
尤庄几人都在思索,想要不要随白衍去南郡。
说不害怕是假,但说不心动,更假。
少年血性依在,那个少年不想持剑骑马,立个功名,带着爵位回家。
况且白衍,是昔日他们秦国,白起的氏族!
“衍,我也想去!”
尤庄是第一个率先开口。
说话间,尤庄的呼吸急促,甚至感觉口干舌燥,耳边嗡嗡响。但眼中却没有丝毫胆怯。
尤庄也想立功!
尤庄深知,若是这次不去,怕是这辈子,都碰不到第二个武安君的后人。
更别说会像白衍这般,不在意他身份的人。
他没读过兵书,不动什么谋略。
珪说得没错,比起日后再去战场,不如眼下跟着白衍。
“衍,我也想跟你一起去!”
俞睢也看向白衍。
“那我也去!反正听其他士卒说,日后‘戎卒’也要上战场。”
“我也去!”
几名少年中,只有两人没有做声,剩余之人全都看向白衍。
正文 第四十四章 立,不世之功!
“你小子,快滚!”
一个营帐外,余老卒没好气的看着白衍。
“余将军,那我们就先走了!”
白衍回头,笑呵呵对余老卒说道。随后转过头,便跟珪等人,一起朝着蓝田大营正门方向走去。
一个人的心性如何,与身边的环境与他人有关。
这句话说得一点都不假。
在蓝田大营一个多月的生活,让白衍开朗了不少。毕竟白衍跟着一群少年,日日夜夜在一起,潜移默化间,自然也受到丝许影响。
虽然依旧内敛,但也愿意亲近人。
“小子!”
余老卒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他看到白衍身上终于有一丝少年心性的模样。为白衍感到开心之时,但也有一丝担忧。
毕竟日后,他们要去的地方,可是战场!
终归会死人!
“这一次,老夫便不拦着了~!”
余老卒看着落日余晖下,那几个少年的背影,想起曾经他的儿子、孙子,带着一些皱纹的脸上,满是惆怅、伤感,眼中更有一丝后悔。
或许曾经,他也应该这般,不阻拦。
蓝田城。
伴随着夜幕逐渐落下。
少年们一脸激动,神情兴奋的走在街道上,看着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商铺。
城邑他们都去过,但这蓝田城,可是第一次来。
白衍没有理会身旁的七人,毕竟他来过蓝田城几十次。
白衍看向一家家酒楼,想要找出余将军介绍的那一家。
方才他便是去找余将军,询问那家酒楼人酒好!
毕竟蓝田城那么多酒楼,他们可从未去过,没有熟人介绍,花同样的钱,没有品尝道最好的酒,那不是可惜。
“这就是将军府?”
“嘶!这就是屠睢将军的府邸?”
“这住在里面,该多惬意啊!”
路过一个府邸之时,珪、尤庄几人,看着眼前的府邸,一脸震撼。
好大!
还有下人在门口。
这就是屠睢将军的府邸吗?听说屠睢将军一个人住在里面,还有下人侍女伺候着。
一旁的梁朗,此刻看着眼前的府邸,眼中都怔怔出神。
“别说那么大声。”
白衍看着俞睢等人,听着他们的感叹,提醒一句,随后走近一条小巷子。
珪与俞睢几人跟在白衍身旁,互相都能看到彼此脸色满是感叹。
他们之前知道大将军屠睢不住在蓝田大营,而是在蓝田城。
但他们从未想过,大将军的府邸,这般大。
“找到了!”
走出巷子,白衍看到对面的一个酒楼,终于松口气,若非余将军介绍,他们根本找不到这里。
白衍正准备过去,然而方才走了没几步,突然周围没动静。
转过头,白衍便看到那七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推搡之余,都不好意思先走。
这一幕看得白衍有些疑惑。
为何不走?
这时候白衍转头看向酒楼哪里,有两名姿色上佳的女子。
这时候白衍才明白,他们为何那般。毕竟一般见到的女子,都身穿衣着,脖子都不曾漏多一点。
眼下那些女子,不仅比寻常女子更漂亮,就连肩膀都露出来。珪等人当然不好意思。
“梁朗,你不是说你什么都不怕。你先去!”
“我可未曾说过酒楼!!”
片刻后。
推搡许久,一行少年,方才有些拘谨的走进酒楼。
少年看着酒楼内,与想象中的酒楼不一样。随后便被一名女子,带到第二层的一个房间‘雅间’
雅间内。
珪、尤庄等人,就是梁朗都跪坐在一个小桌前,显然很是不适应,脸色竟是拘谨、不安。
看着白衍娴熟的询问价格,掏钱。
珪等人看向白衍的眼神,透露出一种古怪。
莫非在白氏的时候,白衍就经常去酒楼?
不怪他们这般想,毕竟在他们眼里,白衍性子内敛,眼下这般娴熟,显然不是第一次。
白衍此刻还并不知道珪、梁朗等人心中所想。若是知道,定会哭笑不得。
伴随着女子下去之后,不一会,便看到八名女子端着酒进来。
这八名女子有大有小,但无一例外,要么都是被牵连,有么就是此前敌国将领府内的丫鬟、侍女。
毕竟一般有身份的女子,都已经被赐给有功的将军。
雅间内。
起初,珪等人还不是很适应,但随着两杯酒下肚,也逐渐放松下来,甚至都能做到直起腰背。
“衍,我等都知道你心中顾虑,生死有天,我秦家儿郎,不怕死。”
俞睢与他人一样,第一次喝酒,没喝多少就感觉头有点不适,但这种感觉却很舒服,让人放松。
怪不得提起酒时,其他人都那么喜欢。
日后有机会。
攒够一些钱,也请衍他们再来喝一顿。
“不跟着你一起。我等日后也会上战场。”
尤庄脸色发红,看向白衍。
落日前,在河畔时,白衍一直没有回答他们。
眼下,尤庄不希望喝完这酒,明日就眼睁睁的看着白衍、珪、梁朗三人离开。
“衍,我秦家儿郎的先祖,历经国难,誓要东出。如今我看我秦国疆域,可知老秦人何时畏死?祖上以秦剑,以血拼来秦人之名。我等亦是想如祖上那般,当为秦国开疆拓土,为夺一个功名!”
尤庄酒量最差,不是酒很厉害,而是第一次喝酒,喝不了多少就感觉心中豪迈起来。
白衍看着尤庄那红着脸的模样,感觉此刻给尤庄一把剑,尤庄敢独自一人,杀去赵国。
“衍,我等随无梁朗那般本领,却也有一身力气,不会拖累与你。”
其他几个少年,也纷纷开口。
珪都去了,他们为何不去!都是少年,莫非他们不如珪?
伴随着一言一句。
酒桌上。
白衍看着眼前这一个多月以来,一起同吃同睡,一起操练的人。
扪心自问,怪不怪‘珪’。定是会怪!
若是珪不说,便没有这回事,明日离开即可。
但眼下。
话已说满,若是他拒绝,便是真的会让伤及他们颜面,误以为他看不起。
都是少年,都有血性,白衍怎么能不懂。
白衍拿起倒满的瓷碗,虽然没有‘爵’(战国时期的酒杯)。
“明日一同前去南郡,赴战场,生死与共!”
白衍微微举起手中瓷碗,看向眼前的这些少年,轻声道:“我等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一个多月的时刻陪伴,白衍也有些迷茫,想眼前这些少年,去拿功名,却又不想让他们去以性命冒险。
眼下,既然已经没有拒绝的余地。
那便不再拒绝。
既然日后秦国兵伐六国,他们迟早也会上战场,那不如随他,去争一个功名利禄。
酒桌上。
看着白衍举起的酒杯,听着白衍口中的话,一名名少年眼色为之一亮,眼中尽是异彩,就是梁朗都为之一震。
“珪,愿,生死与共!”
“尤庄,愿,生死与共!”
“喜,愿,生死与共!”
“俞睢,愿,生死与共!”
“庄景,愿,生死与共!”
“贡泽,愿,生死与共!”
一个个少年,拿起手中盛满美酒的瓷碗,举在一起。
当梁朗看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他,这一刻梁朗张嘴,瞬间眼睛有些泛红,心中的情绪,难以言喻。
“梁朗~,愿,生死与共!”
梁朗虽是红着眼,但脸色竟是笑意。或许这也是他第一次这般。
伴随着梁朗举起手中盛着美酒的瓷碗,与其他少年触碰在一起。
这一刻。
伴随着一个个瓷碗的触碰。
所有少年脸上都扬起这喜色,心中都有着一股情绪弥漫在内心。
白衍也忍不住笑了笑,他第一次在这世道之中,体会到除了长兄氺寿之外。另一种感情。
酒,不知道喝了多少壶。
少年豪迈的声音,在雅间内响起,谈笑之余,有人高歌,有人醉酒,有人喃喃细语那句‘立,不世之功’!
雅间内。
一名名女子拿着酒壶,给桌子上的瓷碗倒酒,美眸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这八名笑意少年。
她们即便是女子,都能感觉道,这些少年与蓝田其他士卒不一样。
听方才这些少年说,他们明日就要离开蓝田!
正文 第四十五章 出发!
伴随着一抹光亮划过天际,照亮清晨那浓浓的白雾。
蓝田大营。
“起来,等会就要出发去南郡!”
不知道是谁先睡醒,伴随着声音,营帐内的一个个少年,纷纷从睡梦中醒来。
一个个少年,都开始收拾东西。
说是收拾,不过是简单的两件粗布衣。
或许是因为想到,等会离开蓝田去南郡,日后要面对的,可不是操练,而是真正的战场。一个他们全都没有经历过的陌生环境。
营帐内很安静。
白衍拿着自己的甲胄,穿在身上,并且把手臂和大腿,全部都覆盖住。
想到就要去战场,白衍心中也有些紧张。虽然没有经历过,但不难想象在战场上,那充满杀戮与血腥的场面。
从小到大经历的嘲讽,外祖母拿着扫帚护在他身前的身影。白衍从未后悔过自己的选择。
锵~!
白衍听到拔剑声,转头看去,看着梁朗穿好皮甲,拔出少许秦剑,看着剑刃,随后用力把秦剑再次全部插回剑鞘。
白衍看得出,梁朗也很紧张。
“喜,你日后跟着我,我保护你!”
珪看着喜,上去拍了拍喜身上的披甲,笑着说道。
其他人也都纷纷笑起来。在他们之中,喜,最为老实。
昨日他们也十分意外,没想原本打算日后归乡的喜,居然要跟着一起去。
“行。”
喜点点头,没有拒绝珪的好意,毕竟营帐内,就他与白衍最弱。
伴随着一个个少年,全部都穿戴衣甲,拿着秦剑。
营帐内,另外两名少年躺在床上,眼神怔怔的看着这一幕,表情复杂,一句话都没有说。
看着往日都在一起的珪、梁朗、庄景等人。或许这两名少年,也曾想过,要一起去南郡。但最终因为种种原因,让这两名少年,都选择留下来。
白衍弯腰拿起秦剑,看着所有人都在等着他。
“走!”
白衍轻声道,从睡觉的地方,提起两个小布袋。
珪、贡泽、梁朗等人都点点头。
不过众人离开营帐之后,并未着急去集结,而是来到余将军的营帐。
白衍将手里的两个小布袋,交给余将军。
“余将军,日后等我们回来,再给你带酒!”
白衍手持秦剑,对着余将军拱手打礼,轻声道。
这酒,是昨夜他们给余将军带回来的。
在白衍身后,梁朗、珪、俞睢等人,也纷纷对着余老卒,拱手打礼。在他们心中,十分感激余将军对他们这数月的操练。
余老卒看着眼前的白衍,看着白衍身后的七个少年,千言万语,最终说出的,只有两个字。
“去吧!”
余老卒老脸上露出一丝笑意,眼中有少许惆怅。
少年终要成长。
日后的战场,才是眼前这些少年,扬名的地方。
白衍等人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余老卒站在营帐前,看着少年们离去的背影,直至消失。
片刻后。
余老卒抬起头,看向东边天际,日出的方向。
“秦国儿郎,今日东出!”
余老卒呢喃道。
或许此刻,只有老秦人才懂余老卒这句话的意思。
蓝田大营。
这一日格外热闹,无数新卒纷纷跑到蓝田大营外,看着巨大狂阔的平野,此刻站着一眼无际的人影,数不清的士卒拿着秦剑、长戈。
“你们看,那些新卒好像也跟着去南郡!”
大营高大的围栏旁,数不尽的新卒看到白衍等人,朝着大军哪里走去,忍不住议论起来。
白衍带着俞睢等人,在数不尽的新卒注视下,来到大军之中。
按照余将军的交代,白衍很快便找到了随行的将领。
“岑舟将军!”
白衍来到将领面前,拱手打礼。
岑舟正在集结士卒,听到白衍的声音,转过头看着眼前的八名少年,目光看向白衍等人,岑舟点点头。
对于眼前这些敢在操练之际,便提前去战场的少年,岑舟自然喜欢。
他们无疑都是好儿郎。
岑舟目光看着白衍,注意到白衍身上的加工过的甲胄。
“你是白衍?”
岑舟开口问道。
他记得余将军曾经提过,有一个来自平阳白氏,名叫白衍的少年,要做先登之卒。
而看着眼前少年一身甲胄,他若是没有猜错,这少年便是白衍。
“是!”
白衍点点头。
“好!”
岑舟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欣赏。
士族子弟,敢做先登者,寥寥无几。白衍是他见过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不愧是昔日武安君白起的族人。
“带他们去!”
岑舟转头对着身旁的士卒说道。
“多谢将军!”
白衍对着岑舟拱手,随后与珪等人,跟着那名士卒,一起朝着大军行列之内走去。
白衍拿着秦剑,跟随士卒走在前面。周围数不尽的士卒,年纪都比他大一些。那些士卒全部都穿着秦甲,有些带着秦剑,有些带着长戈。
珪、梁朗等人也跟在白衍身后在大军中穿行,望着周围数不尽的‘秦’字黑旗,看着密密麻麻的长戈竖立在大军之中,他们握着秦剑,心里有些紧张。
好在不需要多久,白衍便跟着那名士卒,来到属于他们的行列。
“等会你们便随着大军出发!”
领路的士卒,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他方才听到岑舟将军称呼这少年为白衍,虽然不知道这白衍是平阳白氏,还是那个白氏。但他却清楚,岑舟将军很少用那般语气说话。
“有劳!”
白衍感激一声,随后便与尤庄、喜等人,站在其他将士身旁。
“衍,你看!”
白衍突然听到珪的话,顺着珪指着的目光看过去。
随后便瞧见,在他所站的方阵外边,另一个方阵,全是一个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手中拿着一把弓弩的士卒。
“什么时候我们也有一把!”
“可不是。”
珪与俞睢等人,忍不住感叹一句。
就是看起来很老实的喜,在看向那些士卒手中的弓弩,都两眼放光。
不多时。
伴随着红日初升之际,一望无边的秦国大军,便全部准备好。
司马兴站在木架上,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蓝田士卒,不过当看到很远的地方,其中一片区域的士卒时,司马兴有些疑惑。
方才相隔甚远,他总感觉有一个人影,有些熟悉。
似乎是白衍!
莫非白衍也随军去南阳?
司马兴摇摇头,心想可能是错觉,若是白衍要去南郡,怎么会不与他说一声,毕竟他可是这次领兵的主将。
听到屠睢将军已经说完话,司马兴连忙回神,眼下并非分心之时。
“出发!”
司马兴上前,对着木架下的传令兵,大声的说道。
片刻后。
伴随着一名名传令兵,在一个个方阵之间,一边骑马,一边手持令旗不断喊道:“出发!”
蓝田大营正门处,在无数新卒的注视下,旷野上远处那一望无际的大军,化作一条长长的队卒,开始朝着东方走去。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白衍未曾见他寻我。
几日后。
从蓝田出发,途径灞水、举山。沿着熊耳山旁的丹水,一直到达商於之地。路过武关之后,最后方才来到南郡。
但意外的是,大军并未在南郡停留,而是直接开拔至南阳。
当进入南阳。
白衍等人便看到早已有数万人马的秦国大军,搭建起了营帐。
见到这一幕,梁朗等人不由得疑惑。
不是说在南郡吗?为何眼下看向那些大军,仿佛已经在南阳安营许久。
带着疑惑。
梁朗等人随着大军进入营地。
“你们看,好多轒辒(fen en)!”
方才进入营地,庄景便指着远处营帐后面说道。
白衍此刻也都看到了那数百辆的巨大的机械伴。不过他并不意外,在一个月之前见到白裕时,他就明白秦国大军在准备攻城所需的轒辒、云梯。
孙武在兵书上提过,修橹轒辒,具器械,三月而后成。
这些都是恩师瑾公亲口告诉他。
瑾公之所以说这些,无非是因为他没去过战场,之前一直以为,攻城就是拿梯子往上爬,那时候瑾公哭笑不得的骂他,那般攻城,不管那个君王都要砍他的头。
随后进攻告诉他。
修橹轒辒,具器械,指的是那些木制的攻城器械。
轒辒有点类似于小木房的推车,有四个轱辘,攻城时用于撞击城门。上面的盖子便是防止箭矢之类的伤及轒辒内的士卒。
除了轒辒,云梯也是攻城时,最常使用的攻城工具。
那一根根木头,眼下虽然不能攻城,但搬运道战场上之后,便可快速组成攻城所需的云梯。
对于云梯,白衍也听到过一些,有传言说云梯出自于墨家。
白衍也不知道这是否是真的,但听瑾公跟他说过,墨翟去世后,当今墨家已经分为三派:秦墨,齐墨,楚墨。
秦墨善于木器械的专研,齐墨在齐国游说讲学,楚墨多是游侠义士。
“怎么数量如此之多!”
“的确!”
俞睢、尤庄、珪等人,突然听到附近的老卒,看到那些轒辒之后很是疑惑。
日后攻城,不是越多越好吗?
但因为不熟悉,他们也不敢过去询问。
伴随着黄昏来临,岑舟将军带着白衍等人,来到一处早已经准备好的营帐。
“你们今日便在这里安顿。”
岑舟将军对着珪等人说道。
闻言。
梁朗、俞睢等人连忙点点头。
岑舟将军看向白衍。
“衍,你等会来找我!”
岑舟将军对着白衍说道,明日就要进入韩国疆域,随时可能会攻城。白衍要做先登,今晚就要去登记。
“好!”
白衍点点头,随后看着岑舟将军离开,他自然知道岑舟将军为何会叫他过去。
而珪、梁朗、贡泽等人见到这一幕,并没有多想。
毕竟在他们眼里,可能岑舟将军只是有事情交代白衍。
营帐内。
因为一个营帐睡十名士卒,很快又有两名士卒被安排到了白衍等人的营帐。
“我告诉你,不归楼的女子,那才叫绝,那穿着,唧唧唧。”
“真的假的,你当真去过酒楼?”
“那还有假?不信你问问他们,我是不是去过。”
俞睢与一名年长的秦国士卒聊得十分起劲。
一旁的梁朗等人见到这一幕,都忍不住笑起来。谁能想到,俞睢居然碰到来自隔壁村子的人。
不过尤庄看着俞睢谈及酒楼女子,那一脸激动的模样,他也忍不住想起酒楼之时,喝过的酒,见过的女子。
也不知道下一次,什么时候才能再去。
“你们方才有没有听到那些老卒的话,老卒都说那些轒辒数量,比以往多很多。”
庄景卸下秦甲,对着梁朗等人说道。
听着庄景的话,与俞睢交谈的那名‘老乡’点点头。
“他们说的没错,这次数量的确很多,一般攻城,轒辒不过十,云梯不过三十。”
那名‘老乡’知道眼前这些少年不了解攻城的事情,故而解释道。
梁朗、珪等人听到俞睢‘老乡’的话,面露沉思。
按照这般说,那方才见到的轒辒与云梯,的确是多了些。
“至于为何这次数量那般多,我也不知!”
那名‘老乡’说完,也很疑惑。
“衍?”
珪看着白衍卸下甲胄之后,开口问道。
梁朗等人,也纷纷看向白衍。
在他们眼里,白衍来自白氏,熟读过兵书,指不定会在兵书里见过这类情形,能猜到一些。
白衍感觉道珪等人那疑惑的目光。
“应当是要灭韩!”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给珪等人解释原因,
一般轒辒,云梯,都是在围城之时,才开始动手制作,但在南阳这里,一次弄了那么多轒辒、云梯。如此耗时费力之举,绝不是只为几座城邑。他猜测应该是担心韩国去他国求援,徒生变故。
这也是为何一开始说是去南郡,结果来到的地方,却是靠近韩国的边境,南阳。
庄景、梁朗等人,听着白衍的分析,起初有些震惊,但突然感觉白衍说得很有道理,莫非此次
真要灭韩?
想到这里,一名名少年互相对视一眼。
而方才与俞睢交谈的那名士卒,此刻都忍不住转头,表情诧异的看向白衍。
他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个身穿甲胄的少年,本以为这少年是那户富贵之子。
但眼下听到这些话,他却隐约有些感觉,这少年来头定然不一般。
毕竟单是看着那些方才轒辒,能联想到灭韩,还能道出其中的缘由,这可不像一般的人能说出来的。
“我先去找岑舟将军。”
白衍放好甲胄,便对着珪、贡泽等人开口说道。
看着珪等人点点头,白衍随后便拿起秦剑,离开营帐。
“俞睢,方才那人是谁啊?”
俞睢的‘老乡’见白衍离开,便来到俞睢旁边故作收拾东西,用很小的声音询问道。
方才听着那少年的一番言论,着实让他有些好奇,那人是那家的子弟。
“白衍!”
俞睢听着‘老乡’的话,一脸得意的笑了笑。看着‘老乡’那疑惑的表情。俞睢提醒道:“平阳白氏!”
“什么?他是平阳白氏子弟?”
伴随着俞睢的话音落下,这名‘老乡’瞪大眼睛,眼中满是错愕。
怪不得。原来方才那少年,是平阳白氏子弟!
这名‘老乡’想起之前不管是在民间,还是在蓝田大营,一直都有传言,说白起之后,平阳白氏便再无族人入伍。
没想到,眼下他居然在这里,亲眼见到白氏之人。
而想到白氏白起。
“若是白起在世,那该多好。”
俞睢的‘老乡’叹息一句,脸色满是惋惜。
听着这句话。
梁朗等人不是第一天入伍,自然明白这话的意思。
的确。
若是白衍的曾祖父白起在世,他们秦国,何惧李牧。他国之人又怎会说‘李牧在,秦国败’。
在白衍前去找岑舟将军的时候。
在营地内的帅帐外,司马兴也刚好碰上一同前来的白裕。
两人相识多年,没有过多的客套。
白裕看着司马兴身旁居然没有白衍,还是忍不住疑惑。
“那小子没有一同前来?”
白裕问道。
白裕记得,在他离开蓝田之时,白衍那小子曾经亲口说道会随军前来。
“白衍?未曾见他寻我!”
司马兴摇摇头,不过想到之前在蓝田时,似乎有一道人影很像,但也不确定,可能是眼花。
“也罢,先不理会那小子,战事要紧。”
白裕说道,虽然与白衍相处时间不长,但他却能感觉到白衍的性子。
在白裕眼里,要么是白衍那小子突然决定不随军而来,要么就是来了却有意不告知司马兴将军。
白裕心中更倾向后者。
毕竟他一看就知道,白衍那小子,对于白氏不将君竹许配给他,一直耿耿于怀。
想到如今是兵伐韩国,以如今的兵力,只要那小子不乱来,大概率不会有性命之忧,白裕叹口气。
也罢。
趁着这个机会,让那小子独自见见世面也好!让那小子好好体会一番,在战场上立功到底有多难。
那小子只要不傻,若是有危险自会想办法保命。
更何况,那小子还有可能,根本就没来。
正文 第四十七章 将领对白裕的崇敬
白衍拿着秦剑,来到岑舟将军的营帐,一进去就看到营帐内,除了岑舟将军,还有四名魁梧的士卒。
“将军!”
白衍拱手打礼。
那四名魁梧的士卒纷纷看向白衍。
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并不魁梧的模样,四名士卒都十分意外。
但他们四人也并未开口说什么,既然能来这里,这份胆气,就能让他们无话可说。
岑舟看到白衍,点点头。
片刻后,陆陆续续又来两人。岑舟便带着七人,离开营帐。
白衍跟着岑舟,在大军营地内走许久,才来到一个站着千余人的空地上。
白衍知道,这千余人都是与他一样,都想攻城时,得到‘先登’首功之人。
这些人多是没有什么顾虑,有一身力气,又一心想着立功。
比起在战场上杀敌立功,这些人更愿意冒险攻打城楼。
毕竟战场上杀一名敌军将领,抛开两军的胜负不说,还需要一些运气。在战场上敌军若是败退,数不尽的秦军将士就会如同饿狼一般,不要命的往前扑,到时候不一定能抢夺到,
而他们,也不可能因为抢功劳,而杀死身边的秦国士卒。
故而这些人,不怕死,又想立功,最好的选择便是先登。虽说更为危险,但无需顾忌太多,争取第一个上去,要么杀到城破,要么战死。
若是一但能杀到破城,得到的赏赐可远比杀敌军将领高得多。
这时候。
伴随着所有人都已经来到,远处几名正在交谈的将领见状,便朝着这里走来。
其中一名将领,打开竹简。
“奉王命。”
将领拿着竹简,朗读里面的内容,最后,对着千名士卒开口说道:“先登者,赏爵位簪袅,赐十金。先登之人,赐一爵”
伴随着将领的话音落下,场地上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白衍也很意外,虽说韩非子就曾有过一言:有能先登者,仕之国大夫,赐之上田宅。
但那是韩国,韩国攻伐他国,对先登的赏赐自然是重中之重,但眼下秦国居然也给那么高的赏赐。
簪袅,田三顷、三宅,而金饼。
昔日白裕给他的一块金饼,直至如今,都还没有用到半数。
金饼在这世道有多贵重,从商鞅、张仪都曾有过七百金贿赂赵国大将,五千金策反大国之相就看得出。
白衍此前的预期,‘先登’的赏赐是上造。
没想到,居然是簪袅!
还有十金。
看来这次,秦王嬴政是真的准备一举杀到新郑,灭了韩国。
“登记!”
伴随着远处传来将领的声音。
白衍回过神,与其他士卒,一起排队登记。
好在登记的将领很多,白衍等了不到半个时辰,便轮到了他。
“白衍。”
白衍拿着秦剑,来到负责登基的将领面前,开口说道。
闻言。
负责登记的将领抬头看了白衍一眼,其他几名负责登记的将领,也十分疑惑的看向这边。
因为他们跟随的是胡进将军,故而自然知晓白裕将军。
眼前这少年居然也姓白。
之前听胡进将军曾经说过,秦国只有一个白氏。
“是白裕将军让我攻城。曾言道,白氏,亦是秦人!”
白衍似乎知道为何这些将领会如此表情,故而开口解释道。
几名将领听到这句话之后,方才点点头,互相对视一眼,皆是心中感叹,不愧是白氏,白裕将军当真是大公无私。
“白衍,平阳,白府。”
将领给白衍登记在竹简之内。
既然白裕将军亲自开口,那他们自然也不可能会说什么。
“已登记好了,那百钱日后会有人送至平阳白府。”
登记好白衍的姓名之后,将领抬头对着白衍说道。
竹简内登记之卒,都是自愿攻城之人,。与那些受命攻城的士卒相比,这些士卒更不畏死。
故而将军下令,都要登记,予以犒劳,让其没有后顾之忧,安心攻城。
“好!”
白衍点点头。
如今他的身份是白氏族人,没有其他地方。
故而白衍此刻也很无奈,只能祈求白府的人别多想,他知道白府很有钱。故而这百钱,并没有别的意思,并不是羞辱,千万别要多想。
“衍,你怎么那么久才回来?”
白衍方才回到营帐,便看到珪关心的询问他。
“没事。”
白衍没有把要去夺先登的事情说出来。
那日白衍都没有想到,俞睢等人在得知他随军出发,居然也跟着来。
眼下白衍真担心若是自己说出来,俞睢等人,特别是梁朗,会不会脑子一热,也要跟着去攻城。
战场和攻城可不一样。
因为连他也不知道,他能不能上到城楼。就是上去后,也不知道会面对多少个韩卒,会有多少把剑、戈朝他砍来。
虽然余将军说过,梁朗是一大助力。但他却过不了心里那关。
他既然为秦‘功’而来,就早已做好会死的打算。不想利用梁朗。
“方才岑舟将军说进入韩地之后,我暂且需要去其他方阵。这两日,便不随你们在一起。”
白衍对着梁朗、珪、喜等人解释道。
梁朗等人听着白衍的话,点点头,并没有多想,毕竟这是岑舟将军的命令,反正也就两日左右。
然而与梁朗等人不同的是。
在听到白衍的话,俞睢的‘老乡’以及另一名士卒,都诧异的看向白衍。
他们身为老卒,一眼就能听出白衍话语之中的漏洞。
若真是其他大军方阵需要人,早在蓝田之时,便会安排。怎么可能直到这里,方才独自让白衍一人去其他大军方阵。
但疑惑归疑惑。
他们二人与白衍并不熟悉,也不好开口当面反驳。
入夜。
伴随着夜色笼罩秦国大军的营地。
一个营帐内。
白裕、司马兴、胡进三人,正在谈笑。
这时候。
一名将领带着两名士卒,进入营帐内。
“将军,攻城之人,已尽数登记。人数一千一百三十六。”
将领对着胡进拱手说道,而在其身旁的两名士卒,手中抱有十来卷竹简。
胡进听到士卒数量之后,点了点头。一千一百多人,这数量也差不多足够拿下一座大城,若是拿不下,一但死伤超过两千,到时候也无法继续攻城,必须要给大军休整,稳定士气。
将领让士卒放好竹简之后,便拱手告退。不过在离开前,目光看了白裕将军一眼,眼神之中满是钦佩、敬重。
胡进看着部下将领离开营帐后,忍不住看向白裕。
“虽是我部下,但看起来越来越很崇敬于你。”
胡进调侃道。
“那眼神,我也看到了。”
司马兴也忍不住哈哈笑起来。
白裕那中年的脸颊上,笑笑,没有说话,他知道更多是因为他的姓氏。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抵达
第二日。
天还未亮,白衍等人便纷纷起身,穿戴好秦甲,带上秦剑。
等走出营帐之后,方才发现,营地内数不清的士卒都已经准备前去吃东西。
白衍在与珪等人告别之后,便拿着秦剑,按照昨日的交代,来到集合地。
而此刻。
早已有数百名先登士卒在哪里聚集。
“看他的一身。”
“怪不得,若我有那一身甲胄,定是杀敌更勇。”
一名名先登士卒,看着白衍,忍不住议论起来。
昨日白衍只是一身布衣,拿着一把秦剑去登记,故而他们并不知道白衍还有这一身甲胄,而且还是添加过甲片的。
此刻他们看着白衍身上那一身防护十足的甲胄,眼中满是羡慕。
毕竟若是给他们,那该多好!
然而伴随他们的话语方才落下。
“若是给你们那一身,你们还有胆气去攻城?看他,才多大。”
一名先登士卒不置可否的说道,眼中带着一丝质疑。
他是一名普通士卒,除了长得魁梧,力气大之外,再无其他。之所以想做先登,无非是想翻身,得功劳,军中扬名,享受更多的岁俸。
看着那个少年,扪心自问,若是他与那少年一样,家中能拿出如此数量的钱财,在做一身甲胄。
那他还会在这里吗?他还敢不敢这般不怕死?
他不知道。
但他却清楚的知道,那少年不仅敢,而且年纪更比他小很多。
故而方才听到其他人在说那少年时,他忍不住说一句。
伴随着反驳的话音落下。方才议论的魁梧士卒,纷纷沉默不语,没有再说什么给自己那一身甲胄,定会如何如何。
正在这时候,另一名士卒走了过来,方才他隐约听到这些人在议论那少年的话。
“那少年,叫白衍,平阳白氏,祖上白起!”
这名士卒寥寥几句话,顷刻间让方才议论的先登士卒,全都面色错愕。
再看向那少年之时,每一个人的目光,再也不复方才,却而代之的,是由心的震撼。
白氏!
伴随着心里浮现出这个的姓氏,他们纷纷对视一眼。
他们不是怕死之人,因为他们一无所有。
但那少年不同,他的祖上是白起,背后是声名赫赫的白氏。
但眼下,那少年居然没有享受白氏一族的荣华富贵,享受着美人相伴。而是来到这里与他们一起去攻城。
想到这里。
他们很少服人。但眼下,他们敬佩那名叫做白衍的白氏子弟。
其原因不是因为那少年的祖上,是白起。而是那少年本人,让他们钦佩。
毕竟他们从未听说过,那个士族子弟有这般血性,这白氏子弟是第一个。
唤作他们是那少年。
他们都不一定敢说,还会来这里。
远处。
白衍拿着秦剑,并没有注意到方才有人谈论他。在为首的领将清点人数之后,他便跟着一起去吃东西。
或许是因为先登攻城的缘故。
白衍还是第一次,在大军中吃到不错的膳食。
没多久。
大军集合!
在传令兵的传来之下,所有人秦国大军的士卒,如同一条长长的黑色人海,朝着韩国方向走去。
不过在前往边境的路上。白衍逐渐感觉到,那些先登士卒看向自己时的目光,很奇怪。
起初白衍还以为是自己的一身甲胄,毕竟不少人第一次看见,都会用‘怪异’的目光看着他。
但随后白衍感觉。
似乎他们都是看着自己,而不是身上的甲胄。
白衍微微皱眉。虽然不知道为何,但感受周围一个个身穿甲胄的魁梧男子,时不时用‘欣赏’的眼神望过来,那种感觉,有点毛骨悚然。
好在南阳是一年前韩国献(割让)给秦国的土地,故而从南阳入韩,并不需要多久。
半日后。
秦国大军,来到韩国的第一个大城,阳城!
大军没有驻扎,而是直接集结在旷野上,形成一个个方阵。
这一次,白衍没有站在大军后面,而是拿着秦剑,跟着所有先登士卒,来到大军最前方。
而在他们前面,数百名‘更卒’正拿着一根根巨木、还有木板,在拼装云梯。
不管是白衍也好,还是其余的先登士卒,望着远处那高耸的城墙。目光看到那城墙上,数不清的人影来来往往的奔走。
所有人心里都清楚,他们想要得到的功名利禄,都在那城墙上。等会他们便要用命,去爬上那座城楼。
这一去。
要么是他们被杀死。
要么,他们杀死那些人。
“没杀过人?”
白衍听到声音,转过头,便看着将领看着他,眼中带着丝许笑意。
白衍点点头,死尸他埋过许多,腐尸他也弄过。
但人,他还没有杀过。
“不用担心,等会若是你能活上去,到时候你就会麻木,只知道杀人!”
将领笑着说道。
周围的先登士卒,听到这句话,也纷纷笑起来,他们第一次也是这般过来的。
杀人,或许会害怕。
但在战场上,当亲手杀了第一个人,看着周遭的敌卒,根本没有害怕的机会。
想要活命,就要一直杀下去,到时候,就会麻木。
“嗯!”
白衍点点头。想到杀人,他确有些紧张。目光望向东边。
此刻,一流思绪浮现心头。回想小时候的一幕幕,想起爹娘,想起时刻都要护着他的外祖母。
白衍目光再次看向城楼时,已不复方才的紧张,拿着秦剑的手,悄然握紧。
杀人,他敢!!
阳城。
城墙上。一名名韩国士卒抱着一捆捆箭矢,在城道上来回走动。与那些手持弯弓的韩国士卒一样,只要一看看着远处如同铺天盖日一般的秦国大军,看着那数不尽的‘秦’之黑旗。一名名韩国士卒眼中,都浮现一抹恐惧之色。
特别是瞧见秦国大军,已经在搬动巨木,不断造出一辆辆用于攻城的云梯,一名名韩国士卒的心中,更是有些不安。
就连守城的将军韩陵,此刻看着那如人海一般的秦国大军方才到来,便准备攻城,脸色也有些惊慌。
“让将士们坚守住。”
韩陵转头对着身旁的副将说道。
韩陵清楚,秦军之所以要强攻,显然是担心韩国去赵国、楚国求援。
眼下只要就能守住阳城,他们就有机会。
副将拱手接令,随后便转身去鼓舞士气。
很快。
伴随着一名名韩国士卒来回搬运箭矢,在城道之中的韩国士卒脚下,便放满了箭矢。
不少箭矢上面都包裹着粗布,上面涂满用动物脂肪或者树脂弄出的黑油。
正文 第四十九章 攻城
秦国大军之中。
珪、俞睢等人站在方阵之内,周围全都是一名名秦国士卒。
“你们说,衍会在那个方阵?”
庄景转头看着梁朗等人问道。
“不知道。”
俞睢踮起脚,看周围一眼,发现除了前方数不尽的长戈、秦旗,他根本看不到其他的。
“应当在我们附近的方阵。”
梁朗开口说道。
话音方才落下,看到远处的方阵将领看了过来,梁朗连忙闭嘴。
俞睢、庄景几人,也连忙站直身体。
咚咚咚~!!!
伴随着擂鼓声响起。
俞睢几人纷纷听着战鼓之声,感觉心都快跳出来。看着远处那座城邑,他们几人都知道擂鼓声的含义。
这是要准备攻城了!
想到这里,第一次参与战事的俞睢几人,纷纷屏住呼吸,感觉控制不住的紧张。
大军前方。
白衍此刻也听到战鼓响起。
白衍自然也明白这其中的含义,看了一眼身后浩瀚的秦国大军,随后前方一名名征集而来的‘更卒’,已经把一辆辆攻城用的云梯弄好。
白衍数了一下,一共三十辆。
见到如此数量的云梯,白衍也松口气,看向远处那座巨大的城邑。
攻城梯越多,越安全。
一名将领带着数百名更卒,快速提着一桶桶泥水,跑到云梯旁。
“快,快!!”
在将领的催促下,一名名‘更卒’把手中一桶桶泥水,全都泼洒在云梯与轒辒的木架上。
白衍看到这一幕,知道那些泥水便是用于防止云梯、轒辒还未靠近城墙,就被敌军用火烧毁。
片刻后。
白衍很快就听到身后秦国大军之中,战鼓声愈发急促起来,鼓声愈发嘹亮。
显然又有数个战鼓敲响。
咚咚咚咚~!!!!
白衍听着耳边越来越急促的擂鼓声,呼吸也有些急促,看着远处的城楼,感觉心跳很快。
他知道。这擂鼓声越来越多,就表示已经可以攻城。
想起余将军之前的嘱咐,白衍与其他先登士卒拉开距离,保证等会不被挤到。
一名将领,此时站在白衍等人前方,听着擂鼓声,抬头看向秦国大军,似乎正在等待着什么。
不一会,远处一名手持令旗的传令兵骑着马,飞速往这里赶来。
“将军有令。攻城!”
伴随着那名传令兵的话。
白衍看着远处的城墙,听着那名传令兵的话,忍不住心神一禀,握紧手中的秦剑。
“出发!!”
将领转过头,对着白衍等人大喊道。
白衍听着将领的命令,看着远处高耸的城楼,率先朝着云梯哪里跑去。
咚咚咚咚!!
耳边尽是擂鼓之声。白衍拿着秦剑,在上千名先登士卒中,快速跑到中间的一辆云梯后面。
云梯旁。
一名将领拔出秦剑,大喊一声。
“推!!”
随着将领的话。
瞬间,站在云梯旁数不尽的秦国士卒,便开始推着云梯朝着城楼前去。
白衍也跟着一起推动云梯。
而在白衍身后,在秦国大军之中,弓弩方阵,步卒方阵,也逐步朝着城墙方向走去。
阳城外的旷野上。
白衍一边在后面推着云梯,一边透过云梯缝隙,眼神看着远处的城墙一点点的靠近。
十步,五十步,百步
伴随着距离城墙越来越近,伴随着城墙上的人影越来越清晰。
在距离四百步之时。
突然间,白衍看到城墙上无数黑影一闪而过,想起余将军的话,连忙把身体贴在云梯的木板上。
下一刻。
白衍就看到,数以千计的箭矢,几乎在顷刻间,如雨一般落在四周。
“啊!”
“啊~救我!”
一声声惨叫不断传来,数不清的士卒,纷纷在箭雨中中箭倒地。
白衍一边推着云梯继续走,一边看着那些倒在不断哀嚎的士卒,看着那些士卒脸色苍白,眼中尽是绝望,身体上都插着一根或者两根箭矢。
白衍知道在战场中箭倒地意味着什么。
但眼下,谁也不敢在敌人的箭雨中,去救他们。
伴随着云梯越来越靠近城楼,城楼上射来的箭矢络绎不绝,一根根箭矢在白衍四周不断飞过,随后插在地面。
白衍前身前的云梯,都插着密密麻麻的箭矢。
一些带着火的箭矢,也纷纷在这时候开始出现。当那些带火的箭矢插在云梯上,首先燃烧起来的,并非云梯,而是那些插在云梯上的箭矢。
在白衍身后不远的地方,数以千计的秦国士卒,在将领的指令下,也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对着城楼上的韩国士卒反击。
咻咻咻~!
顷刻间,数以千计的箭矢,纷纷对着城楼上射去。
若是城楼上的韩卒的目标,是摧毁云梯与轒辒,那么秦国士卒除了射杀城楼上的韩卒之外,更重要的便是掩护云梯靠近城楼。
而手持弓弩的秦军士卒,虽然全都停下放箭。但步卒依旧跟着白衍等人,朝着城楼走去。
那些数以千计的步卒,在等会若是冲上城楼之后,他们也要跟着。而如果最先那些抢夺‘先登首功’的士卒都战死,只要退兵的鼓声没有响起,他们也要攻城。
不过比起那些争夺‘先登首功’的士卒来说,这些步卒的危险性无疑要小很多。
毕竟他们并不是敌军的主要目标,而且就算后面爬城的时候,要么先登士卒已经在上面厮杀,要么先登士卒都已经死完,城楼上的敌军都远没有当初那般生猛。
无论是哪一种,都对他们很有利。
况且若是后者的话,他们说不定也可以捡个便宜,万一能捡到一个‘先登首功’。
许久。
带着火焰的云梯,终于箭雨之下,贴靠在城楼。
白衍松口气,不过却也明白。
攻城难度最大,最危险的,并非是箭雨,而是在攀爬云梯之时面对的危险,以及登上城楼之后要迎战数不尽的敌卒。
“攻城!”
将领下令道。
白衍拿着秦剑,来到云梯旁。
因为先登首功,只有一个。其他的都是次功。
故而在白衍之前,早已有无数士卒,顺着云梯往上爬。都想要成为第一个冲上城楼的人。
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白衍很快便看到一块满是剑刃的木板,从上面掉下来。
随之一起的,还有之前爬上去的士卒,此刻也满是痛苦的躺在云梯旁,浑身是血。
“啊!”
白衍正在看着那名士卒,突然听到惨绝人寰的叫声,还未来得及抬头,就感觉什么细小的东西掉落在脖子。
白衍便感觉到脖子上阵阵刺痛,咬着牙,没有哼出声,也不敢抬头。
这些都是经过火烧的细沙,一但这些细沙掉落眼中,别说日后如何,就是眼前在这战场上,失明几乎等同于丢了性命。
听着爬上云梯的士卒发出惨叫,随后白衍便看到,那名士卒直接重重的掉落到云梯上。
白衍有些庆幸他没有让梁朗等人来,这攻城简直是在玩命,九死一生的那种。
此刻。
伴随着越来越久,看着前面还有人。
白衍隐约有些担心,甚至是有些着急。
先登首功只有一个人,而这二十多辆云梯贴在一起,迟早会有人冲了上去。
“上!”
等了许久,终于听到将领让他上去。
白衍听到将领的话,拔出手中的秦剑,便朝着云梯攀爬而上。
正文 第五十章 登城,杀!
咚咚咚!
听着身后秦国大军的战鼓声。
在城墙上,白衍一手拿着秦剑,一手不断抓着云梯,朝上爬去。
白衍周围二十多辆云梯上,全都有士卒在朝上攀爬。
“嘶~!”
伴随着滚滚浓烟,白衍不仅被熏,而且还如同被火烤一般。
白衍也不知道,能不能挣得先登首功,此刻他脑海之中只有一个念头,往上爬,用尽全力往上爬。
否则就是死!
在白衍前面,一名名士卒在云梯上不断的往下掉,有时候还伴随着巨石、巨木往下掉。
士卒的身体与那些巨石、巨木,砸在云梯上时,使得云梯都有些抖动。
但在浓烟与火烤之中,白衍也不敢往下看。
伴随着不断攀爬,在逐渐靠近城墙之后,白衍终于看到,在城墙上数不清的长戈正对着云梯上的士卒捅刺,时不时还有伸出弯弓往下射箭。
白衍是第一次上战场,而且还是攻城,看着这一幕,说不紧张是假。
感觉到体内急促的心跳声,白衍脑海里浮现恩师曾经教导过他的话:犹豫,就会丢了性命。
白衍稳住心神,看到前面那个士卒,正在扛着长戈的捅刺,不断尝试攀登上城楼。
白衍悄悄的上前,贴着那名士卒的大腿,抓着云梯,蹲着身子,准备发力。
那名士卒也是十分魁梧,硬是被长戈捅刺好几下,都咬着牙没有掉落下去,不过最终伴随着箭矢射中臂膀,那名士卒最终还是吃痛,一时重心不稳,往后倒。
看到那名士卒掉落的瞬间,白衍两脚发力,连忙侧过身,没有让那名士卒砸到自己,快速的往上一跃,抓住一把正在缩回去的长戈。
城楼上。
一名韩国士卒靠着城墙,两手拿着长戈往下捅刺,伴随着不断的挥刺,手臂也感觉有些酸楚,正准备拉回长戈,却突然感觉到手中的长戈很重,他本能的用力轻轻一拉,却发现拉不动。
怎么那么重?
带着疑惑,他再次靠前一些,下一刻,这名士卒瞬间瞳孔放大。
一把秦剑,直接刺入他的脸颊。
几乎是瞬间,这名士卒的脸颊上,鲜血就顺着剑刃源源不断往下流。
“快守住!”
一旁的士卒见状,连忙拿着方才搭好的弯弓,正准备对着下面放箭。
然而一个身影,瞬间出现他的视野之中。
其他拿着长戈的士卒见状来不及挥刺,那人影便扑上城墙。
见状,韩国士卒只能纷纷后退。他们都清楚长戈不能与剑贴脸,否则他们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城道上。
“杀!!”
“杀!”
一直拿着剑在守着的韩国士卒,见到有秦国士卒登上城楼,纷纷拿着剑,朝着那个人影扑来。
白衍一手拿着秦剑,在登上城楼的那一刻,眼睛望着这些人,满是杀意。
无路可退时,那绝境让白衍前所未有的冷静,心中只有一股信念。
活下去!
杀死这些人!
“杀!”
伴随着嘴里一句呢喃,白衍如同饿狼一般,率先扑向那些拿着长戈的韩国士卒。
“快杀了他!”
一名名手持长戈、弯弓的士卒没想到,那秦军士卒居然率先朝他们杀来,更恐怖的是扑过来的速度几乎就在眨眼之间。
咻~!
伴随着剑刃划过脖颈,一道鲜血飞溅。
白衍脸上也溅有不少血迹,然而士卒方才倒下,白衍便感觉道身后的脚步声靠近,白衍头也不回,手中的秦剑一转,反手持剑便往后靠,直到感觉撞到什么,才用力后刺。
听着耳边传来的闷哼声,白衍转头拔出秦剑,看着数道剑刃劈来,连忙侧身,反手抓住这名士卒的身体,挡在身前,随后用力一推。
两名韩卒身体挡住了那名韩卒的身体,其余的韩卒再次挥剑砍向白衍。
白衍师承顶尖剑客殷碑,无论是反应力还是灵敏,都远超常人。
在练剑之时,殷碑是亡魂,故而在教导的时候,白衍从来都是全力而战,故而剑术进步之快,连殷碑都曾不止一次惊叹。
“杀了他!快,又有秦卒上来了!”
“快,守住!”
一名名士卒看着防守的缺口被打开,又惊又惧。
白衍拿着秦剑,听着身后传来的惊呼声,眼前韩国士卒都看了他身后一眼,白衍不用看就知道,已经有源源不断的秦国士卒爬上来。
“杀!!”
“啊!”
那些韩国士卒拿着剑,朝着白衍杀来。
对于韩国士卒来说,他们若想活着,必须杀了眼前这人,再次守住那个缺口。否者秦军士卒上来的人,会越来越多,最终他们在也守不住城墙。
白衍那带着血迹的脸颊上,眼神之中,没有一丝惧色。
昔日聂政一人一剑,便敢杀入他人府中,斩杀数十甲士,最终力歇而死。
他师承殷碑。
若是眼下他连这这些韩卒都杀不死。
那岂不是,辜负恩师殷碑的名头!
“杀!”
白衍轻声呢喃一句,再次杀向韩国士卒。
没有后顾之忧的白衍,此刻拿着秦剑,在面对韩国士卒时,更加勇猛。手中拿着秦剑,侧身、劈刺,挺近。
若是珪等人在这里,看到白衍,定会惊讶,此刻的白衍,根本不是他们认识的内敛少年。
若是梁朗再次,挺会发现,白衍的身影,以及用的招式,与他父亲提过的殷碑,很像很像。
一个剑客,会让人忌惮!
一个剑术大成的剑客,会让人害怕!
眼下城道上的韩国士卒,面对的是一个不仅剑术大成,还不畏死的人。
一个韩卒倒下,两个韩卒倒下
“杀!”
好不容易一名韩国士卒手中的剑刃,劈砍到白衍身上。
但那名士卒还未来得及高兴。
咻~!
白衍固然吃痛发,但下一刻便双手持剑,反手一剑劈开那韩国士卒的脸颊。
这名韩国士卒瞬间仰着头,倒在城道上。那睁着眼睛的脸颊上,一道巨大的切口不断喷涌出鲜血,随后顺着脸颊源源不断的流到地上。
这一幕。
让周围的韩国士卒本能的后退两步,一脸惊恐的看着那名一身甲胄,满脸是血,手中拿着的秦剑,不断滴着鲜血的秦国士卒。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知道,那秦国士卒,定是常年习武,并且武艺高强之人。
就在这时候。
从白衍登城时便注意到这边的韩国将领,也已经赶来。
韩国将领看着那名一身血的秦国士卒,发现四周韩国士卒都已隐约有些胆寒,他明白不能仍由那名秦国士卒再杀下去,否则士气不保。
韩国将领拔出腰剑,冲向白衍。
白衍也看到了那名韩过将领,发现那韩国将领朝着他杀来。
白衍两手握着秦剑,也冲了上去。
两人遇见的一瞬间,两把剑便赫然撞击到一起,伴随着两把剑刃的撞击声。
韩国将领面色狰狞,提剑准备再次挥砍,但下一刻,他的双眼之中,就看到那双手反手抓这剑柄,下一刻,脖子上就传来冰凉的感觉。
好快!
伴随着这个念头。
韩国将领瞳孔一缩,感觉到脖子越发冰冷、刺痛,以及传来的力量,使得他不断倒退。
白衍反手持着秦剑,一步步推着韩国将领,直到六七步,手中发力。
咻~!
一道鲜血,顷刻间便溅射到城墙上。
韩国将领捂着自己的不断喷涌鲜血的脖子,手中的剑早已掉落在地上。
伴随着倒地声响起,这名韩国将领倒在地上,抽搐几下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城道之中,一摊血水缓缓在城道上蔓延。
正文 第五十一章 白裕的错愕。
“杀!!”
“杀!!!”
阳城,城墙下。
一个缺口被攻破,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纷纷往上攀爬。
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爬入城道之中,不消片刻,城道啸杀声越来越多。
因为城道的混乱,守城的韩国士卒防备逐渐变弱,其他地方的秦国士卒,也纷纷得以爬上城楼。
这是一个恶性循环。
任何一个守城的将军,都害怕看到的局面。
只要一个人爬上城墙,若是不能顷刻间除之,就会起连锁反应。
这也是为何在所有攻城战之中,第一个爬入城楼的功劳,是所有功劳之中,位居首位。
第一个爬上去的士卒,只要能够活到破城,便可得到无数人梦寐以求的赏赐。
远处。
在城外的旷野上。
一名秦国将领,看到第二个,第三个云梯上的士卒纷纷涌上城楼。连忙举手,示意不要再放箭。
一名士卒转身对着方阵,挥动令旗。
数千名手持弓弩的秦国士卒,纷纷把手中的弓弩对准地面,不再对准远处的城楼。
将领看着远处的城楼上啸杀声四起,无数人影来往交错,表情满是意外。
他见过很多攻城战。
他明白很多时候,爬上城楼不是最难的,难的第一名士卒登上城楼后,难以守住缺口。
毕竟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士卒,要独自一人,面对城道上的敌国士卒。
最常见的,多是好不容易有秦国士卒登上城墙,但转眼就会被敌军杀死,方才破开的缺口,瞬间便被敌卒再次守住。
眼下。
居然一次就直接破开缺口!
秦国大军之中。
在一辆主帅的战车上,腾老将军望向阳城,目光看到云梯已经有源源不断的秦国士卒攻上城楼,意外之余也松口气。
在战车旁,几名秦国将军骑着马,目光也是紧紧看向城楼。
“等会问问,先登之人是何人!”
司马兴骑着战马,转头对着胡进开口说道。
他方才一直在观望,自从第一个登城的士卒上去后,那辆云梯就再也没见敌军防守,毫无疑问是那士卒仅凭一己之力,便守住了缺口。
故而若是那名士卒还活着的话,他想知道是何人,居然如此勇猛。
“莫不是又要召去做秦锐士?要知道那士卒若是还活着,便是首功。”
白裕听着司马兴的话,忍不住笑着调侃道。
与昔日魏国一样,魏国有名扬天下的魏武卒,在秦国,也有名扬天下的秦锐士(铁鹰锐士)。
而组建秦锐士的人,正是昔日司马兴的祖上,司马错。
虽然此前因为司马斩的原因,秦锐士调给了别人,但当今王上亲政后,又将秦锐士交给司马兴。
眼下,白裕听到司马兴的话,故而忍不住调侃一番。
“我麾下秦锐士不仅武艺高强,更善于马战、步战、阵战。他还不一定能进去!”
司马兴听到白裕的话,傲气的反驳一句。
司马兴也知道,白裕的话并没有错,但他方才之所以问,不过是好奇而已。
“等会问问便知!”
胡进笑着点点头,他也很好奇。
“可曾知晓,先登之卒中,可有特别魁梧之人,或者常年练武之人?”
胡进想到什么,转头询问身后的副将。
当初战事仓促,他虽然来不及去看那些士卒,但他副将,是负责登记之人,说不定副将能大致猜出是何人。
“魁梧之人倒是不少,但练武之人”
副将想了想,面露沉思。
胡进、司马兴、白裕三人瞧见副将的模样,心中都已清楚,并没有什么特殊之人,否则副将绝对不会猜测不出。
正当白裕、司马兴、胡进看向阳城时,身后再次传来副将的声音。
“练武之人属下唯一确信的,便是白裕将军的族人,白衍。”
副将说道。
魁梧之人很多,但若是练武之人,眼下他唯一确定的,便只有白衍。
毕竟白氏是士族,士族都有练武的习惯。
然而副将方才说完,就看到胡进将军、司马兴将军、白裕将军三人,瞬间侧头,一脸震惊的看向他。
“白衍?”
司马兴一脸错愕,满是不可置信:“你方才说白衍在先登士卒之中?”
不怪司马兴这般。
胡进此刻也愣住了,一脸呆滞的看着副将。
在知道白衍在那些攻城士卒之中时,胡进心神一震,有些慌乱。
“为何这事你不告知于我?”
胡进开口问道。
白衍乃是白氏一族的子弟,更是白裕的族人,为何这件事情副将居然不告知于他。
副将看着胡进将军,头一次这般紧张,下意识用疑惑的目光,看向白裕将军。
“白衍说,是白裕将军让他去做先登。”
副将解释道,怎么他突然感觉,眼前的三个将军,似乎都不知道这件事。
想到这里。
副将眼睛缓缓长大,一脸惊恐的看着白裕将军。
莫非
白裕将军,根本就不知道这件事!!
此刻。
胡进与司马兴对视一眼。
他们没有想到。
白衍不仅随军前来韩国,更是在先登士卒之中!!
而且这件事,对他们三人只字未提,故意隐瞒。
司马兴与胡进想到这里,忍不住看向白裕,脸色满是担忧、也有些疑惑,先登士卒代表着什么,他们都清楚。
为何白衍会去做先登?
明明有白裕在,何愁没有立功的机会!
但眼下说什么都晚了,他们只能祈祷,那小子安然无恙。
白裕骑着马,听到胡进副将的话,看到司马兴、胡进二人那疑惑的眼神。
白裕没有解释什么,而是转过头,眼中满是震惊的望向城楼。
他虽然猜测那小子很可能会来,但他从未想过,那小子居然跑去当先登。
那小子,不要命了?
“莫非是因为君竹?”
白裕呢喃一句。他知道族人的性子,也清楚白氏的处境。他感觉,定然是那小子在白氏受到什么刺激,方才会这般不要性命。
白裕猜测,很可能是见过君竹之后,又看到白氏不愿意将君竹许配给他,故而白衍方才会来战场这里拼命。
想到这里,白裕似乎理解,为何那小子要随军前来,又为何会去做先登。
怪不得,那时候白衍,穿着那一身甲胄。
他本以为那小子
“这小子!居然一开始就奔着先登而入伍。”
白裕叹息一句,想起父亲曾经书信过,让他替白氏弥补白衍。
但眼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只能祈祷那小子能活着。
少一条胳膊一条腿不要紧,别丢了性命。
阳城。
“杀!!”
“杀!”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涌上城道。
城道上。
秦国士卒与韩国士卒,纷纷血战在一起。
一具具尸体在混乱的脚步中倒在城墙上,这些尸体有秦国士卒,也有韩国士卒。
不过很快,面对常年征战的秦国士卒,韩国士卒还是开始出现败退的迹象。
白衍手里的秦剑已经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不仅脸上,就是一身甲胄都满是鲜血。
咻~!
再次斩杀一名韩国士卒后,白衍站在城道中。
“守住!”
“快守住!”
白衍转头闻声望去,发现一名韩国将军,看起来比方才他杀的将领官还大。在远处韩国士卒的身后,不断吼叫着。
远处。
韩陵也看到了白衍,方才韩陵就看到,一名名韩国士卒,便是死在那名白衍手中。
两人眼神触碰在一起。
白衍拿着秦剑,感觉到身体的伤,犹豫要不要杀过去。
想到若是不去,那功劳也是便宜其他士卒,日后碰上一个敌国将军的机会,也不多。
白衍还是决定试一试,反正眼下韩国守军败退在即,也不会有太大的危险。
想到这里,白衍拿着秦剑,正准备朝着那韩国将军的方向走去。
韩陵站在城道上,瞧见那秦卒望着他,并没有意外,他知道自己的头颅,在秦国士卒眼中,到底多贵重。
韩陵清楚他的剑术,远远比不上那名秦卒,正准备开口让亲信去杀死那秦卒。
“将军,快守不住了!”
“韩将军,快撤吧,回新城!否则来不及了!”
韩陵身旁,一名名亲信士卒看着越来越多的秦国士卒爬上城墙,守军已经有了败退的迹象,连忙劝道。
闻言。
韩陵看着远处,城道上的秦国士卒越来越多。
见状,韩陵也感觉到,眼下阳城已经失守,强守不过是徒劳之举。
秦国兵强将多,士卒擅战。
眼下最重要的,还是早点回新城,上书新郑,恳请韩王尽快邦交才是上策。
“撤!”
韩陵点点头。
“嗯!”
白衍方才准备过去,没想到那名韩国将军居然跟着亲信转头离开。
这时候,白衍也不打算再追过去。
正文 第五十二章 破城!
城道上。
伴随着摔倒,一名秦卒面露狰狞的拿着秦剑,咬着牙,忍着伤口的剧痛,拿着秦剑,扑向韩国士卒。
那名韩国士卒显然也没来得及反应,最终伴感受到胸口的剧痛,韩卒嘴中满是鲜血,不甘的望着眼前的秦卒。
秦卒两手抓着秦剑,看着剩下的韩卒没有气息,方才松口气,正准备拔出插在韩卒胸口上的秦剑。
咻~!
听到身后的动静,秦卒还未转头,就看到一名韩卒从眼前倒下。
见到这一幕,秦卒哪里不知道,方才他差点死掉。
“多谢!”
秦卒看着那一身带血甲胄的人,开口说道,目光满是感激,亦有钦佩。
因为他之前也是争夺先登的士卒之一,自然知道那人叫做白衍,是白氏子弟,也是第一个登上城楼的士卒。
“不必!”
白衍拿着秦剑,看着远处的城道上的韩卒已经开始败退。
想到这里,白衍拿着秦剑,走向方才他斩杀那名韩国将领的地方。
沿途的城道上。
一名名秦国士卒在白衍身旁经过,朝着败退的韩卒杀去,都想着去杀一个韩国将领。
他们的眼睛不瞎,都能看到那一甲胄满是鲜血,就是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也都是血。
更何况那独特的甲胄,他们绝对不会认错。
在攻城之时,他们亲眼看到,就是这人,第一个登上城楼。
马有疲时,人有力歇。
眼下。
韩国守军已经兵败,剩下的事情(功劳),交给他们就好,他们很乐意。
“杀!!”
“杀!”
一名名秦卒拿着秦剑、长戈,看到韩国守军不断后退,纷纷争先恐后,朝着韩卒杀去。
杀敌只有犒赏。
杀韩国将领,才有功劳。
所有秦国士卒心里都清楚,韩国的将领加起来就那么一百余个,其他秦卒砍去一个,他们立功的机会便会少一分。
既然入伍,谁不想要功劳。
更何况,城外还有不下十万秦国大军,每一个秦国士卒都想要韩国将领的人头,再不抓紧机会,连犒赏都没有。
城道上。
一名名韩卒将领,拿着剑,目光惊恐的看着蜂拥而来的秦国大军。
他们知道,秦卒绝对不会放过他们,定会砍下他们的首级。
看着韩陵将军已经率领亲信,已经离开。
他们也都不愿再守下去。
“快,守住,给我守住!”
“不许后退!违令者杀!!”
一名名韩军将领拿着剑,大吼道。
说完。他们一边喊,一边朝着城梯跑去,生怕再不走,等会自己头颅就要被砍下来。
随着一名名韩国将领逃跑。
城道上的韩国守军。顷刻间,兵败如山倒,纷纷都开始撤退。
不久后。
伴随着城门也被秦国大军夺下。
城墙外的秦国士卒,便无需再从云梯攀爬上城,全都从城门涌入。
站在城道上,白衍望着远处那一望无际的秦国大军,看着一个个竖立着密密麻麻的长戈、秦旗方阵,开始朝着阳城走来。
这时候白衍才体会到,在方才来到阳城之时,守城的韩国士卒到底承受多大的压力。
白衍伸手,擦了一把脸,随后才发现,别说是手,就是甲胄都是血,这擦不擦基本没区别。
“嘶~!”
白衍看着方才被自己斩杀的那名韩国将领,正准备弯腰去砍下那将领的首级,却瞬间被痛得细口凉气。
之前都在生死边缘血战,根本没感觉到那般疼痛,如今战事结束,这一放松,疼痛翻倍。
转头看着甲胄上的几道缺口,白衍有些庆幸。
若非是这一身甲胄,这些伤口虽说不一定会死,但伤口一定会很深。
叹口气。
白衍忍着疼痛,拿着秦剑,把那名将领的首级砍下来。
之前他一直都在处理尸体、腐尸,砍首级,也仅有丝许不适而已。
而这点不适,对于白衍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在这世道。
只要能获得更好的地位,别说砍个首级,什么事情都能做得出。
白衍看着手里的头颅,看了看手中布满血的秦剑,而一眼望去,满是血水的城道上,只有数不清的尸体,一具具杂乱的躺在地上。
一将功成万骨枯。
说的,不过是眼前的惨状。
白衍没有因为这一幕而多想,在这乱世之中,他不过也是一名士卒。能做的,便是夺得功劳,去杀戮。
这世道,能活着就已经不易,何必想那么多。
片刻后。
“走了!”
“我们快跑!!”
城道内,远处的数具尸体中,其中三具尸体听到周遭没有动静,居然睁开眼睛。
然而他们方才起身,准备逃跑,方才转头就楞在原地。
因为就在他们远处。
一个年纪轻轻的秦卒,正在远处满是意外的望着他们。
三名韩国士卒瞬间都认出,那秦卒正是之前最先登城的秦卒。
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绝望,他们都亲眼见过方才那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是何等的强悍。
更别说,他们将领的头颅,此刻都被那秦卒拿在手中。
眼下,他们若想逃跑,必须要从那秦卒哪里经过。
正当他们三人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办的时候,却瞧见那名秦卒已经缓缓提起头颅,另一支血红的手,拿着一把滴着血的秦剑,朝着他们缓缓走来。
见到这一幕。
三人一脸慌张,他们本就怕死,否者也不会装死,想起方才那么多韩卒都死在那秦卒手中,他们明白自己不是那人的对手,
更何况,这要这里有动静,城楼下的秦卒就会上来。
他们不想死。
于是三人纷纷跪在地上。
白衍有些错愕,他还以为这些人必定会做困兽之斗。
正当白衍不知道怎么处理这三人的时候。看到之前指挥攻楼的将领,已经出现在城梯口,还带着几十名秦国士卒。
三名韩卒此刻跪在地上,转头也看到了这一幕,彼此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彼此眼中的庆幸。
白衍看着将领。
“将军!”
白衍拿着秦剑,对着将领拱手打礼。
“你是首功!”
将领看着白衍,开口恭贺道,眼中亦有惊叹。
方才他亲眼看着眼白衍登上城。
在他心中,白衍并不魁梧,第一次上战场就敢做先登士卒,就已经足够让他刮目相看,更别说白衍还是士族子弟,白裕将军的族人。
眼下,看着白衍的模样,还有手上拎着一颗韩国将领的头颅。
他之前终究还是小瞧这白氏子弟。
怪不得白裕将军,会让这少年攻城。
“带走!”
将领转过头,看着士卒已经围住那三名韩卒。
“一时走运。”
白衍笑道。
将领听着白衍的话,没有当真。
白衍那一身甲胄的血迹,以及上面几道剑痕,已经说明一切。
看着白衍手中的那颗头颅。
“等会随我下去,白裕将军看到你是先登首功,还砍了敌军将领的头颅,定会很开心。”
将领笑道。
说完,将领转头对着其他士卒吩咐道:“插旗!”
闻言,一名名秦国士卒,拿着一支支‘秦’字黑旗来到城墙边缘,拔出之前城墙上插着的‘韩’旗,丢扔下城楼,随后把‘秦’字黑旗插到城墙上。
正文 第五十三章 白氏可是分了家
城门处。
战事已经结束,周围遍地都是韩国士卒的尸体。
伴随着一排排手持长戈、秦剑的秦国士卒,进入阳城。
白裕、胡进等人,骑着战马,跟随腾老将军的战车,也一同进入阳城。
进城之后。
胡进、白裕等人看到远处城墙下,那些已经在休整的先登士卒。
目光扫视那些先登士卒,片刻后,胡进与司马兴对视一眼,摇摇头,都没有看到白衍的影子。
先登士卒是最先开始攻城的士卒,无需打扫战场。
白衍却不在那些人的里面。
不知为何,他们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而另一边。
白裕也没有看到白衍的身影,也微微皱眉。
“我过去问问。”
白裕想起父亲的嘱托,带着心中不安,率先朝着那些士卒走去。
闻言。
司马兴与胡进二人,也连忙跟上。
城墙下。
“平日里看着白衍的模样,谁能知道,杀人时,那叫一个狠。”
“我也看到了,当时好几名韩卒想杀白衍,结果被白衍拿着秦剑,一个个的全部斩杀,那股狠劲。别说那些韩卒,我看着都胆寒!”
“白衍方才还救我一命,若不是他,我已是个死人,不过我看到他好像也负有一些伤。”
一名名先登士卒,此刻正聚在一起。
他们之前在知道白衍的身份后,就对白衍本就刮目相看,但谁也没想到,夺得‘先登首功’的,居然是白衍。
在他们眼里,白衍就像一个温文儒雅、性子内敛的少年,还是士卒子弟,故而敢做先登,就实属不易。
直到方才,他们亲眼瞧见白衍,那持剑杀人的模样。
一前一后,这巨大的反差。
他们这才醒悟,原来在那少年温和的表面下,在战场上是如此的勇猛。
“将军来了!”
一名先登士卒看到远处几名将军过来,连忙示意其他人看过去看去。
“将军!”
“将军!!”
先登士卒看到白裕等人走过来后,连忙拱手打礼。
他们看着眼前这几名将军头上带着的木制武冠,就知道眼前这几名将军的官爵,绝对很高很高。
特别是之前负责他们的将领,此刻都跟在一名将军身后。
白裕、胡进、司马兴几人骑马来到这些士卒面前。
不需要胡进开口,胡进的副将,便已骑马上前。
“你们之中,可有人曾见过白衍?”
副将看着眼前仅剩不多的先登士卒,开口询问道。
一名先登士卒站出来。
“将军,白衍应当还在城楼。”
这名先登士卒开口说道。
而伴随着这名先登士卒的话音落下之后,附近的其他先登士卒也纷纷点头。
“城楼?”
副将闻言,心里咯噔一下,心中满是不安。
不会是战死了吧!
不仅是副将,就是司马兴、胡进也对视一眼,满是担忧的看向白裕。
“他已战死?”
白裕眉头紧锁,开口询问。
他明白胡进、司马兴知道都不会开口询问这个问题,毕竟白衍不仅是秦国士卒,更是他白氏的人。
他在场的情况下,定是由他这个白氏族人开口询问。
“我叫白裕,是白衍的叔父!”
白裕说出自己的身份。
父亲在书信中提过,长兄对那小子一直都心有愧疚。那小子若是已经战死,那他定然要以族人的身份,把尸体送回秦国。
一名名先登士卒起初还不觉得什么,但当听到白裕自己说出身份之后,想起在城道之中,白衍杀人的模样。
此刻。
一名名先登士卒的眼神,有些古怪的看着这名白裕将军,若非是将领在,知道这将军的身份不是假的。他们都有些怀疑是不是有人冒充白衍的族人。
毕竟你自己说你是白衍的叔父,那你自己心里不清楚,你侄儿到底有多猛?
之前还在聊着,猜测你侄儿到底杀了多少人。
“回将军,白衍并未战死。”
一名先登士卒回答道。
听着士卒的话,白裕松了一口气,那小子没死就好。
胡进与司马兴也点点头。
“等会让他来见我!”
白裕开口说道,牵着马转头便准备离开,毕竟方才攻下阳城,还有很多要事需要他去处理。
司马兴与胡进也准备离开,不过司马兴想起什么,开口询问道。
“你们之中,方才是何人夺得‘先登’首功?”
司马兴开口询问道。
白裕与胡进已经准备驾马离开,听着司马兴的话。这时候两人才想起,差点因为白衍,把这件事情给忘掉。
白裕、胡进都忍不住转头,看着这些先登士卒,他们二人也想知道方才到底是那一个人,居然如此勇猛。
方才说话的那名士卒,再次拱手。
“禀告将军,是白衍!”
士卒对着司马兴说道,随后用‘怪异’的目光,看了白裕一眼,随后便低下头。
听着士卒口中说出的名字。
司马兴、胡进两人瞪大眼睛,一脸错愕。
就连白裕此刻也都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是何人?”
白裕一脸疑惑的问道,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白衍?
怎么可能是白衍!
方才他一直看着攻城,亲眼见到那士卒登上城楼后,那辆云梯就再无守军防守。
能独自一人,在登城后迎战韩国士卒。
此等勇猛之人,怎么可能是白衍那小子。
那小子从头到脚,他都看不出哪里有一点勇猛的样子。
“禀将军,是白衍!”
士卒再次拱手说道。
其他先登士卒瞧见副将那震惊的目光看过来,似乎是询问。
一名名先登士卒纷纷点头,他们并未说谎,这是他们亲眼所见。
不过在这些先登士卒眼里,能理解这些将领以及其他两名为何如此震惊,毕竟当初他们也被白衍的外表所蒙蔽,若非亲眼见到白衍血战,他们也很难相信。
但。
为何白裕将军居然也是一脸震惊之色?
他不是白衍的叔父?
“马上命他前来见我。”
白裕一脸恍惚,久久难以回神,想到之前他们说白衍还活着,便开口说道。
先登首功。
还活着!
白裕发现,他有些看不懂白衍那小子。
“诺!”
此前被白衍救的那名先登士卒,朝着城楼跑去。
司马兴、胡进三人,此刻在知道先登之人,是白衍之后,也不着急离开。
而因为他们三人在,其余先登士卒,也不敢说话太大声,但安静一会之后,一些隐约的声音,还是传了出来。
“白氏可是分了家?”
“我也不清楚。”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耳中隐约听到那些先登士卒的话,自然知道为何。
此刻别说那些先登士卒,就是他们二人,都时不时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裕。
他们此前之所以从未想过‘先登首功’之人是白衍,那是因为他们并非白氏族人。
但你白裕,可是白衍的叔父。
为何你也不知道?
为何你也跟我们一样,一脸懵?
正文 第五十四章 白裕的感觉
城楼上,白衍与将领看着城墙上,所有‘韩’旗都尽数拔完,取而代之的,全是一支支‘秦’旗。
阳城。
从这一刻开始,便属于秦国的城邑。
“衍,白裕将军命你过去!”
这时候,身后传来一个声音,白衍转过头,看到是之前他救的那名先登士卒。
将领看向白衍。
“定是白裕将军得知你是先登,故而找你!”
说道白裕之时,将领的眼中,满是敬佩。
若是每个士族都能如同白氏这般,士族子弟当为先,以身作则,以战鼓舞,何愁秦军士气。
白衍点点头,朝着那名士卒走去。
之前白裕说白氏想要弥补他,当初登记的时候,他便是担心被白裕阻止方才隐瞒。
眼下白裕找他,定是已知晓这件事。
“我叫业,方才多谢救命之恩。”
先登士卒对着白衍说出自己的名字,之前与韩国士卒拼杀,他没有机会感激。故而在下城梯之时,士卒认真的对着白衍抬手揖礼。
在业心中,若非白衍方才拔剑救他,他别说还有机会去挣功劳,恐怕早已躺在城墙之上,变成一具尸体。
城道上。将领与其他秦国士卒也看到这一幕,眼中不禁有些意外。他们没想到,白衍方才居然救过那名叫做业的先登士卒。
“同为秦卒,自当拔剑,何须言恩!”
白衍拱手还礼。
不过抬起手时,胳膊上传来的刺痛,再次让白衍眉头紧皱。
“欠钱当还,欠命何有不还之说。你受伤了!”
业看着白衍那满是血的臂膀,此前他还没有注意,但眼下他看着白衍的表情,定然知道白衍恐怕伤得不轻。
不过想想也是。
白衍第一个登上城楼,独自血战韩卒,再是勇猛,也会受伤。
“受伤便先下去,等会赶紧去冲洗一番,处理好伤口。”
将领看见白衍受伤,开口说道。
白衍点点头,目光看向业,没有再争论什么。他知道这世道的人,到底有多执着于礼,多执着于道义。越勇猛的人,越看重这些,这跟武将宁死也不甘被羞辱,是一个道理。
片刻后。
方才走下城梯,白衍便看到远处的白裕、司马兴、胡进三人。
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目光看着白衍一身血,三人都纷纷瞳孔一缩,不禁吸口凉气。
这小子到底杀了多少人?
他们都知道那些血不是白衍的,否则白衍怕不是早就成为一具尸体。
“末将劳侪,拜见将军!”
将领率先来到胡进面前,拱手打礼。
“无需多礼。”
胡进牵着马,点头说道。
此刻。
白裕、胡进、司马兴牵着马,望着劳侪身后的白衍。
看着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一片血红,而那两只满是血水的手,一手拿着尽是血秦剑,另一只手拿着一颗头颅,显然是一名韩军将领。
看着这一幕。
无论是白裕,还是胡进、司马兴,表情不变,但眼中还是隐约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震撼。
这少年。
实在是让他们意外,怪不得敢做先登。少年的剑术,怕是绝不一般!
司马兴与胡进收起心神,十分好奇白衍的恩师是何人,等会一定要问问白裕。
而司马兴与胡进不知道的是。
白裕此刻收敛心神之后,也是无比好奇,白衍的剑术师承何人。
邹氏是从哪里给这小子,寻到如此厉害的剑师!
好在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都是见过大场面的将军,尽管白衍着实让他们有些心惊,但也不至于露出瞠目结舌表情。
“白衍,拜见将军!”
白衍时候,也缓缓上前,对着白裕拱手打礼。
而司马兴、胡进二人,他也记得在蓝田时见过,故而依次拱手打礼。
城墙下。
将领劳侪、业以及其他所有先登士卒,都看着白衍。
除了白氏,他们还没有见过那个士族子弟,敢攻城先登。
如今白衍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敌军将领,想必白裕将军当然会赞扬白衍。
然而就在下一刻,他们听到白裕将军的话,却有些傻眼。
“你做先登,为何不与我说?”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在白裕眼里,尽管白氏不愿意将君竹许配给白衍,但他说过,白氏定会弥补,有他在,不愁立功的机会,根本不需要这般拼命。
附近的一名名先登士卒一脸疑惑。
什么叫不与我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但随后,一个念头缓缓浮现在他们的脑海中,顷刻间,所有人都一脸震惊的看向那个少年。
莫非,似乎白衍做先登这件事。白裕将军,并不知情!
此刻,别说那些先登士卒,就是将领劳侪,都一脸呆滞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你是背着白裕将军跑来做先登?
所有人都看向那少年。
“白衍,亦是秦卒!”
白衍拱手说道。
一句话,无疑是坐实劳侪与那些先登士卒的猜想。
眼下,一名名先登士卒看着白衍,不知如何形容此刻的内心,震撼?亦或者是钦佩,或者更甚。
“好小子!”
司马兴与胡进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点点头。
“没给白氏丢脸。”
司马兴对着白衍说道。虽然他并不赞同白衍做先登士卒,但白衍的回答,真让他听着舒服。
胡进看向白衍的目光,也满是赞许。
胡进清楚的记得,两年前,多少士族子弟知道要去赵国,纷纷想尽办法给家族书信。
“可有受伤?”
白裕听着眼前少年方才说的话,看着那年纪轻轻的面孔上满是血水的模样。
不知为何。
白裕突然隐约感觉,长兄和父亲,这次,很可能是真的看走眼。
白衍固然比不上蒙氏、李氏。
但真的,一点都配不上君竹?
白裕心里很清楚一个士族子弟,立下先登之功。日后在秦军之中,在秦国士卒眼里,在其他将军眼里,会是如何。
白衍,虽然不是白氏血脉,但在世人眼中,他可是有着士卒子弟的身份。
白裕眉头微皱。
婚约已经取消,说什么也都已经晚了。如今他要做的,便是把这里的事情,尽早书信命人送给父亲。
“小伤。”
白衍说道。
“你好生休养,我有要事在身,改日再找你。”
白裕说道。
很多事情他想说,但眼下也不是交谈的地方。看着白衍一身血,既然白衍没事,他也不再逗留。等处理好事情,他再好好和白衍谈谈。
白裕清楚,这小子很快便能开始尝试统兵。
不过在此之前,他想与白衍谈谈。
“好。”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司马兴与胡进也跟着白裕,一起骑上马,不过离开,二人看着白衍,都纷纷投去善意的眼神。
而胡进的副将离开前,一脸古怪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副将的目光,有些尴尬的笑了笑。
副将一脸无奈。
伴随阳城的攻破。
白衍跟着劳侪,与业,还有几名先登,被安排到一个百姓家的院子中。
“你先洗一下,等会去领功。”
劳侪嘱咐道,随后带着其他先登士卒,离开院子。
白衍点点头。
院子里。
白衍把秦剑还有头颅放到一边,便脱下身上的甲胄,碰到伤口时,还是传来阵阵疼痛。
把沾满血水的甲胄、衣物,全部丢在地上。
白衍看着手臂上两道伤口,都还在流着血,腹部也有三道伤口,身后也有刺痛,定然也有伤口。
业与那几名先登士卒,此刻身上也都带着稍许的伤。
不过与白衍比起来,他们都不算严重。
此刻他们看着白衍身上的伤口,都能想象得到,白衍在登城后的处境,是何等凶险。
白衍拿着水,从头上倒下,伴随着一股股冰凉的刺痛,水顺着身体流到脚下时,已经变成红色。
“不知道先登首功,再加一个将领的首级,能不能升爵不更。”
白衍心里呢喃着。
正文 第五十五章 少年,你怕不是疯了!
阳城内。
冲洗好之后,白衍便抱着自己的甲胄与秦剑,与业等人,一起离开院子。
此刻的白衍,头发湿漉漉的,手里的甲胄都还在滴着水。
衣物等到大营,才有得来换,甲胄只能等晾干。
因为要领功。
白衍与业等人来到秦军大营,找到颁赏的秦军将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激励士气,负责登记的将领带着几名士卒,就在一个特别显眼的地方登记。
此刻在四周,无数秦国士卒,都围在哪里观看,嘈杂之声络绎不绝。
其中大多的声音之中,多是羡慕以及掩盖不住的酸味。
毕竟能来到登记的人,都是立功的。
而在秦国,立功代表着什么,没人比他们更清楚,只要立功,便是公士,在秦国就能得到田一顷、宅一处,还有仆人一名。
对于一名普通的士卒来说,这毫无疑问能让他们远在家乡的亲人,生活瞬间发生变化。而且就是他们回去之后,都能在附近的村子里,挑个最美的娶回家。
自己没有立功,但并不妨碍看看。指不定下一次立功的,就是自己。
“要不是韩卒不能升爵,否则我不止杀一名韩卒,最少还可以再杀一个。”
“咳咳,我除了这个韩国将领,也杀了一名韩卒。”
“厉害,我也是杀了一名将领,一名韩卒。可惜韩卒不能升爵,否则我不要命,也会再杀两个。”
一名名身上都还带着血迹的秦国士卒,一边排队领功,一边互相攀谈。
说话间,一个个都昂首挺胸,巴不得身上的血迹,让所有人都能看得到。
每当说完之时,他们余光都会不动声色的瞥了一眼四周,当看到四周围观的士卒看向自己时,恨不得说话的声音,再大一点。
白衍与业等人来到后面依次等待着。
白衍此刻看着排在前面的士卒,还有二三十人,看着他们身上的模样。都不去洗澡的吗?
“你看,那人好年轻啊!手中居然也有一个将领的首级”
“那人运气正好,估摸着应当是捡到一个伸手重伤的。”
“什么时候我也能有这般运气,我睡觉估摸着都要笑醒!”
伴随着白衍的出现,顿时一名名士卒纷纷投去‘异样’的目光,一句羡慕嫉妒恨,怕是也不过如此。
看着白衍如此年轻,怕不过只是一名新卒,眼下居然立了功,成为公士。
一想到这里。那嘈杂的议论声中,酸味更甚,纷纷感叹怎么自己没有那般好运。
那些排在前面的立功秦卒,此刻感觉目光都被别人吸引走,纷纷转头看去。
当见到白衍那年纪轻轻,一声头发湿漉漉的模样,还抱着甲胄和秦剑。
见状。
这些立功的士卒纷纷忍不住露出轻视的表情。
显然在他们眼里,白衍不过是走了好运,捡到一个重伤的将领。
而他们,可是凭真本事的。
“方才可惜,我砍伤一名韩卒,正想杀死,他却降了,可惜!”
“可不是,方才若非韩卒被我吓到,直接跪在地上,我还能再杀。”
这些立功士卒再次叹息一声,面露惋惜的模样。
刚好这时候,又有几名先登士卒已经冲洗好,从远处走来。
纷纷排在白衍等人身后。
此刻他们听着周围士卒的议论声,当这些似乎明白什么之后。
他们与业一样,冷笑一声,望着那些士卒不断在吹嘘,眼神闪过一丝嘲讽。
等会就会知道,到底是谁运气好!
“那些人没首级,好像是先登。”
“听说主动去做先登,活下来后都算立功,早知道阳城这般轻易拿下,我也去当。”
“听说他们之前一千多人,也死伤大半,这还是攻下阳城顺利的。”
似乎明白业等人,都是先登,周围的士卒看向业等人的目光,没有一丝轻视,纷纷小声的议论。
世人都说秦人不畏死,敢死战。
但他们清楚,在秦军之中的先登士卒,那才是不要命。
“公士!可有杀韩卒?下一个!”
伴随着负责登记的秦军将领,逐一把立功人的姓名、功劳登记在竹简上。
一名名登记好的秦国士卒,也不着急离开,而是站在一旁。
毕竟立功这种事情。
很可能这辈子就这么一次,这人生巅峰之时,他们可不想离开那么快。
许久后。
一名名立功的秦卒都逐一登记好,在周围数不尽的士卒注视下,白衍抱着湿漉漉的甲胄,拿着秦剑和头颅来到登记功劳的将领面前。
白衍也是第一次领功,看着将领身后的士卒伸手,白衍便把头颅交给对方。
“叫什么?”
登记的将领拿着刻刀,低头看着竹简上,开口询问。
“白衍!”
白衍开口说道。
闻言,拿着头颅的士卒,以及负责登记的将领,听到白衍的名字,纷纷一愣。
白衍?
他们记得‘先登首功’之人,便是叫做白衍。
负责登记的将领抬起头,看向白衍,当看到白衍那年纪轻轻,有些青秀内敛的脸庞,眼中尽是意外。
但意外归意外,该登记的还是要登记。
“将军,是韩国一名五大夫。”
检查头颅的士卒,确认头颅上的武冠之后,对着登记的将领说道。
将领转过头,这时候才赫然发现,还有一颗头颅。
嘶~!
此刻登记的将领看向眼前的少年,眼中满是凝重。先登首功,加上敌军将领的首级,这可不是一般人能做到。
“你们听到没有,是一名五大夫!”
“运气真好!”
附近观望的士卒,听到将领的话之后,纷纷一脸酸味。
而那些已经登记好的立功士卒,此刻也忍不住感叹白衍的好运。
将领低头在竹简上,刻写白衍两个字,随后在名字下面,刻写:先登首功,斩五大夫一名。
“杀了多少韩卒?”
将领抬头,看向白衍。
“具体我忘了!”
白衍摇摇头,那时候的情况,他只记得杀人,哪里还记得杀了多少。
登城上去之后,无时无刻都有刀剑砍向他,他根本不敢有一丝分神。
“说一个保守的数,你记得的。”
将领说道。
周围的秦国士卒因为没有看到将领登记的字,故而看到这一幕,纷纷忍不住笑起来。
“他怕不是吓傻了,有没有杀人都不记得。”
“可不是,怎么可能不记得,这可是杀人!”
正当周围一名名士卒喧嚷议论之时。
“应当不下十五人!”
少年的一句话,让在场方才还在议论的所有秦国士卒,纷纷停下嘴巴,望向那少年。
什么?
方才那少年说了什么?
静。
四周一片安静,似乎这一刻,四周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方才还热闹喧嚣,此刻都变成了哑巴一般。
所有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
十五人!
还是不下十五人?
那少年,怕不是疯了,真当这话可以乱报?
将领此刻也目瞪口呆的望着眼前的少年,他也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正文 第五十六章 惊呆了
“怎么可能,他怕不是疯了?”
“可不是,这话能乱说?”
“不下~十五人?怎么可能!”
安静之后就是轰然响起的议论声,一名名秦国士卒看着那个少年,犹如看着一个疯子。就是那些身上带着血,方才登记好的秦卒,都感觉那少年在说胡话。
然而就在这时候。
业缓缓上前。
“白衍还独自一人,俘虏三名韩卒,我可以作证,劳侪将军也可以作证。”
业对着登记的将领,开口说道。
而业的话,也让周围议论声,嘈杂声纷纷安静下来。
秦律有连坐,先登士卒作证,那定然是真的。
那少年俘虏三人!
嘶~!
想到这里。
此刻,一名名秦国士卒,就连方才那些立功的秦卒,看向那少年的目光,都开始发生了变化。
“我命人随你一起去复查一番。”
将领对着白衍开口说道,最终还是没有在上面写下十五人。
因为将领听着白衍的话,他明白眼前少年的战功,可能不止这些,不管多一个两个,他还是决定去核实一番。若是简简单单便登记上去,很可能将军会责怪与他。
“有劳!”
白衍开口说道,不过这时候想到什么,开口询问道:“这次功劳,能够升爵至‘不更’吗?”
“至少是不更。”
将领说道。
先登首功便是簪袅。杀一敌将五大夫,斩首至少十五人,俘虏三人,定能在升一爵,不更是板上钉钉。
“你们二人,先随他去复查。”
将领转头,让两名士卒,跟着白衍一同前去。
“好,多谢。”
白衍点点头。
周围一名名秦国士卒早已目瞪口呆,他们听着白衍与将领之间对话,一脸错愕。
不更?
至少是不更?
看着那年纪轻轻,抱着甲胄、秦剑的士卒离开的背影,一名名秦卒互相对视一眼,彼此眼中,尽是疑惑。
直到业以及其他先登士卒登记好了之后,一名拿着敌军将领头颅的士卒上前,等当登记之时,突然注意到将领竹简上登记的字中。赫然写着:白衍,先登首功,斩五大夫一名。
“先登首功!”
这名秦国士卒一脸震惊的呢喃一句,脑海里浮现方才那个年纪轻轻,抱着甲胄、秦剑的少年身影。
他是先登!还是首功!!
这名秦卒转头,却早已看不见那少年的身影。
阳城。
城门处一名名秦国士卒,推着木车,方才他们都是没有参与攻城,也没有与韩卒拼杀,那清理战场的工作,自然是由他们负责。
木推车上,大多都是一捆捆收起来的箭矢,这些箭矢多是插在地上,并没有损坏。
而其中一辆木推车上,放着一柄柄剑鞘。
白衍跟着两名秦国士卒,在其他一名名推车的秦卒注视下,走上城梯。
白衍方才走入城道,就看到一名名秦国士卒,早已在城道之上收拾着长戈、秦剑。不过韩卒的尸体,却并没有人去抬,这些都需要确认是谁斩杀了的之后,才能抬去一起埋掉。
见到白衍,一名名正在捡着长戈、秦剑的秦卒,纷纷好奇的转头望去。
“他好像是来确认斩杀敌卒的!”
“你看,他好像比我们还年轻!”
一名名秦卒看着远处的白衍等人,小声的议论道。毕竟他们都是这两年方才入伍,像白衍那般大的时候,他们可是连战场都还没有上。
然而这些秦卒并不知道,在远处,白衍周围的秦卒,此刻早已目瞪口呆,一脸惊恐的看着白衍,就连负责跟白衍核查的两名秦卒,此刻也好不到那里去。
“我记得的只有这些。”
白衍看了一眼周围的尸体,转头对着两名秦卒说道。
两名秦卒点点头。
“你先回去,犒赏与爵位,过两日就会给你。”
两名秦卒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说了一句有劳,便抱着甲胄和秦剑,离开城楼。
而两名秦卒看着白衍的背影走下城楼之后,一名秦卒擦了擦额头,这才发现不知何时,额头有着丝许汗水。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着竹简内的数字。
两人能想象得到,等会他们带着这个数字,回到登记的地方,会引起何等轰动。
白衍回到大营,在打听一番之后,才找到岑舟将军。
“好小子。”
岑舟已经知道先登首功之事,看着眼前白衍一身湿漉漉的模样,心中满是感慨。
他也没有想到。
眼前的少年,居然真的拿到先登首功。
“等回蓝田,让余将军看看,想必到时候他也会大吃一惊!”
岑舟说道。
想起方才他得知这件事情之后,整个人都楞在原地,他很好奇若是余将军再看到白衍,会是何等表情。
恐怕定会也和他一样。
“一时走运!”
白衍带着一丝笑意,轻声说道。
岑舟看着白衍,听着白衍的话,不以为意,登城或许要看一些运气,但没有实力,登上城楼也枉然。
“给我看看。”
岑舟示意白衍将甲胄与秦剑给他。
在白衍疑惑的目光下,岑舟接过甲胄。看着上面一道道缺口,再看着秦剑的剑刃上,数不清的细小缺口。
岑舟清楚,白衍当时的处境,可能比他想象中的,要凶险十倍。
“好小子。”
岑舟看着白衍,一脸惊叹。
这时候他才发现,别说是他,就是余将军,恐怕都小瞧了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
“你有伤在身,先去休息。”
岑舟将甲胄还给白衍,他看甲胄就能知道,白衍身上的上,绝非不止一处。
故而眼下白衍还是早些下去休息为好。
“有劳岑舟将军。”
白衍拱手说道。
随后朝着营帐哪里走去。
而在登记军功的地方。
伴随着白衍是先登首功的消息传开,瞬间轰动起来。
毕竟在他们眼里,军营内,但凡是做过先登士卒,还能活下来的将领,那个不是魁梧壮硕,那个不是力大无比。
他们根本没有想到。那个年纪轻轻,模样并不壮硕,甚至看起来有些内敛的少年,居然也是先登士卒,而且还夺得先登首功。
此刻。四周的秦国士卒,如今再想起方才那少年的模样,眼中再也没有一丝轻视。
毕竟他们还亲眼看见,那少年手中还提着一个五大夫的首级。
想起这些,一名名秦国士卒感觉头皮发麻,这先登首功加上五大夫的首级,这毫无疑问定会升爵,
那少年才多大啊!
如此年轻,就立下这般大功。
眼下,就看那少年,方才在登城后,到底斩杀了多少名韩卒。
带着疑惑。
在登记功劳的地方,尽管那些有功的秦卒都已经登记完毕。但无论是他们,还是四周一直观望的秦卒,都没有离开。
反而越来越多的秦卒在知道发生什么事之后,也纷纷朝这里赶来,都在等待着。
所有人都想知道,方才那少年,到底有没有斩杀十五人,毕竟方才那少年都说记不清。
想想也是,第一个登城的人,面临的险境一想便能知道有多危险,谁还顾得及去计较,更何况那少年显然杀了不少人。
业与其他先登士卒,此刻也没有着急离开,他们也想等等,看看白衍这次,到底斩杀多少人。
“回来了!”
“他们回来了!!”
在一名名秦卒的注视下,方才跟着白衍前去确认的两名秦卒,来到将领面前。把登记好的数字,交给将领。
“你们说有没有十五人?”
“我感觉可能没有那么多,那种情况是个人都会记错,但很可能至少有十人以上,否则方才他不可能会说斩杀十五人。”
“我感觉很可能是十四人,或者十六人,偏差应当会在一两个人以内。”
四周响起一名名秦卒议论的声音。
此刻,所有人的目光都纷纷看向将领,他们也想知道,方才被他们轻视的少年,到底斩杀多少韩卒。
将领结果竹简,看着上面的数字,瞳孔一缩。
而那两名跟着白衍去复查的秦卒,看着将领,不禁脸上露出苦笑。
将领只是看到一个数字,表情便是如此。而方才在城楼上,他们却是亲眼见到白衍一边回忆,一边比划着是如何斩杀敌卒。
看着少年的比划,看着地上韩卒的尸体,他们更能体会到,在少年那内敛的模样下,是何等凶猛。
四周围观的那些秦卒,看着将领的表情满是疑惑,似乎不理解为何将领与那两名秦卒为何那般表情。
十五人,有,还是没有?
这是所有秦卒心里的想法。
唯有业以及那些先登将士,似乎预感到什么。
终于。
在所有人期盼的注视下。
将领看着周围的都在观望秦卒。
“白衍,斩韩卒,二十一人!”
将领知道这能提高士气,故而他没有隐瞒。
顷刻间,四周所有秦国士卒全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将领。
方才那少年,还少说了六人。
那少年斩杀了二十一名韩卒!!
就是业与其他先登士卒,此刻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之前他们也猜测白衍至少杀了十五人,没想到,白衍居然斩杀二十一人!
正文 第五十七章 真的是我!
“确定无误?”
在一座府邸内,白裕、胡进、司马兴三人看着竹简内登记的内容,忍不住看向登记的将领。
他们看到白衍的一身,就知道白衍定是杀了不少人。
但他们远远没有料到。
白衍居然一人,斩杀二十一名韩卒。
“禀报将军,已经确认,并没有错误,其余士卒都已登记、复查。”
登记的将领对着司马兴说道。
腾老将军见状,点头示意将领退下。
“白裕,别看这小子年纪轻轻,但比你年轻时,可强多了!”
“可不是,这小子日后成就,怕是不下于你。”
司马兴与胡进看着白裕,开口说道,眼中忍不住流露一丝羡慕。
就是他们,何尝不想司马氏、胡家,也能出一个这样的子弟。
不管那个氏族,能出现一个有为子弟,对于整个氏族来说,影响无疑很大。
司马兴与胡进清楚,别看白氏已经没落,但军中依旧有威望在,白裕更是身为秦国将军。
如今白氏又出一个敢为先登,杀敌二十一的白衍。
日后白氏有这叔侄二人在军中,不敢说能恢复白起时候的繁荣,但也未尝没有振兴的机会。
“这次你白氏,可是出了一个不得了的子弟。”
腾老将军,此刻也忍不住开口笑着说道。
先登首功、斩五大夫一名,杀敌二十一,俘虏三人。
以那少年的年纪,恐怕就是咸阳朝堂,得知这个消息之后,都会为之一震。
换个人,或许不至如此,但那个少年乃是士族子弟,而且还是来自白氏,平阳白氏。
腾老将军了解当今王上(秦王嬴政),故而敢笃定,或许在朝堂王上不会说什么,但心中一定会记下‘白衍’这个名字。
毕竟真当王上,不知道那些士族为自家子弟,弄的那些小手段。
“明日带来给老夫见一见!”
腾老将军对着白裕说道。
书房内。
白裕看着腾老将军那笑意的眼神,点了点头。
听着司马兴、胡进以及其他将军那充满羡慕的话,白裕心中越发苦涩。
白衍那小子越优秀,白裕就感觉,父亲和长兄,让白衍与君竹取消婚约,可能真的是一个错误。
好在众人贺喜一番之后,便再次说回正事。
“既然决定两日后攻打新城,白裕,你便率领铁骑留守阳城。”
腾老将军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因为此次是要灭韩而来,腾老将军自然不会分兵前去攻打南边的阳矅,北边的贡城。
但若是直扑新城,随后攻打新郑,那阳矅与贡城的韩军,自然不能不妨,毕竟秦国的粮草补给,绝对不能出问题,这关乎灭韩的成败。
“白裕遵命!”
白裕没有拒绝。他之前一直率领铁骑作战,眼下攻城,铁骑作用本就不大,由他留守阳城率领铁骑,无论是护送粮草亦或者驰援,都能很快。
“你定要当心楚国、赵国。”
腾老将军对着白裕开口说道。
赵国、楚国出兵的可能性不大,但若是一但出兵,截断粮草,到时候十万秦国大军,就有危险。
大营北边。
“也不知道岑舟将军,把衍安排到那个方阵!”
“你们说,攻打阳城的时候,衍有没有与韩卒交手?”
“应当不会,衍也是新卒。”
珪、梁朗、俞睢等人,此刻正排成一排,在大营外驻守。
因为没有参与战事,他们便奉命在大营外围站岗。
直到天黑许久,才有人来接替他们。
“听说年纪不大,比我们都还小,结果斩杀二十一人。算上那个五大夫,便是斩杀二十二人!”
“真的假的,为何我没有听说。”
“方才我也是偶然间去了一趟大营西边,见了一个熟人这才听说,起初我都不敢相信。能夺得先登首功并且活到破城,这已经足够厉害,没想到那人还杀了那么多敌卒。”
一名名秦国士卒一边交谈,一边来到梁朗等人面前,话语内,尽是惊叹之声。
“你们可以回去了!”
一名秦卒对着梁朗等人开口说道。
“好!”
梁朗等人点点头。
不过离开时,梁朗等人对视一眼,眼中尽是震惊。
听方才那些人的话。有人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二十一人!
到底是谁啊?这般猛!
带着疑惑。
夜色之下,等珪、俞睢等人回到营帐内的时候,发现里面白衍居然已经回来了。
梁朗等人看见衍,一脸意外,毕竟他们还以为,衍不会归来这般快。
没想到衍居然在阳城破城之后,便回来了。
“衍睡着了!”
“今天他怎么睡得这般快!”
看着白衍睡着草席上,梁朗等人一脸疑惑。
特别是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这都没有惊醒白衍。
白衍这是干嘛去了!怎么这般累。
“咦,怎么白衍的衣物和甲胄,都是湿的?”
珪一直都睡在白衍身旁,方才放好秦剑,脱下秦甲,突然发现白衍的衣物都是湿的。
俞睢等人听到珪的话,也纷纷上前,这一摸,果然和珪说的一样,都是湿的。
“甲胄上怎么有缺口?”
珪摸着白衍的甲胄,突然发现上面似乎有几道缺口。
想到之前白衍不在他们身边,想到甲胄上的缺口。
喜突然浮现出一个念头。
白衍很可能今日与韩卒交战过!
其他几人这时候,也摸着甲胄上的缺口,纷纷吸口凉气。他们能感觉到,这若真是剑砍出来的缺口,那当时白衍的处境,定然很危险。
此刻。
珪早已来到白衍身旁,确认白衍呼吸还在,这才松口气,但还是有点不放心。
“衍!衍!”
珪伸手推了推白衍。
“嗯?”
白衍从睡梦中醒来,睁开朦胧的眼睛。
这时候才发现,珪、俞睢等人,似乎都在看着他。
“你们回来了?”
白衍强睁着眼睛。
或许是之前攻城之时,身处险境,整个人都一直绷着,加之身体又流了不少血。
回到营帐,换上干的衣服,吃过东西后便昏昏欲睡。
“衍,你今日上战场了?”
珪关心的问道。
“嗯。”
白衍应道。
听到白衍的回答,珪等人一脸震惊,彼此对视一眼。
若是这样,甲胄上的缺口,都是被砍出来的。那白衍的伤,定是不少。
“你的伤?”
珪关心的问道。
白衍看着珪等人,一脸好奇、眼中满是闪烁着望着他。
“没事,就是有点困!”
白衍轻笑一声,除了有点困,有点痛,其他的都还好。
尽管有点黑,但此刻白衍还是能感觉到,珪、俞睢、梁朗他们一个个关心的眼神。
“你们怎么都这样看着我?”
白衍忍不住笑着说道。
“你没事就好,衍,伱既然与韩卒交战过,那有没有杀敌?”
俞睢想起什么,开口问道。
在知道白衍没事之后,又知晓白衍今日居然在阳城这里,与韩卒拼杀过。
眼下,所有人都好奇的看向白衍。
“杀了!”
白衍点点头,轻笑道。
“衍,你真杀人了?”
“衍,杀人的感觉怎么样?过后有没有想呕吐。”
营帐内,伴随一个又一个好奇的声音响起,白衍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这些人。
不过白衍也能理解。
第一次来随秦军出发,怎么可能不紧张。
“衍,我听他们说,当时很多人都在争抢韩军将领的首级,你有没有碰到韩军将领?”
贡泽一脸好奇的问道。
其余人听到贡泽的话,也连忙点头。
在他们所有人之中,唯有白衍与韩卒交战过,他们也很想知道,白衍有没有碰到韩军将领,有没有去抢立功的机会?
营帐内。
在一名名少年的注视下。
白衍点点头。
瞬间,珪、俞睢、梁朗等人,纷纷瞪大眼睛。
“有没有抢到?”
这一刻,就连梁朗都安奈不住,开口询问。
而说出这句话之后,梁朗心里无比紧张。
珪等人也是一样,此刻也都直勾勾的看着白衍,屏住呼吸,感觉心都要跳出来,他们都在期待着,下一刻白衍会如何回答。
这可是立功啊!
在他们这个年纪,只要能立功,成为一名公士,足够荣归故里。
在一双双忐忑、期待、紧张、激动的眼神下。
白衍笑了笑。
昏暗的营帐内,看着白衍那笑意的模样。
不知为何。
营帐内,珪、梁朗、喜、俞睢等人,嘴巴缓缓张开,眼中的目光满是不可置信,
看着白衍表情,他们隐约感觉。
似乎白衍,真的好像立功了!
不是吧!
白衍真的立功了?斩杀了一名敌军将领的首级?
伴随着这个念头。他们有些不敢相信。他们虽然没有上过战场,但想想便能知道,要斩杀一名敌军将领的首级有多难。
“五大夫!”
白衍笑着说道。
下一刻。整个营帐内的所有少年都瞪大眼睛,张大嘴巴。
随后所有都疯了,跳起来。
“你杀了一名五大夫?”
“衍,你真的立功了?”
珪、梁朗等人,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衍。
这一刻,营帐内,除了白衍,所有人都惊呆了,眼中尽是不可思议,甚至感觉头皮发麻。
他们这些人之中。
白衍立功了!
随后所有人都兴奋起来。
他们都是少年,不知道什么大道理,但那日酒楼的话,他们却铭记在心。
眼下他们直到白衍立功后,故而他们都亢奋起来。
“衍,你知道吗?我们方才回来时,还听到秦卒在议论,有一个秦卒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一名五大夫!那时候我们还在想着,我们何时能立功,没想到,你居然立功了!”
珪一脸激动的说道,把方才换岗时听到的事情告诉给白衍。
“他们说的那个人,就是我!”
白衍面带一丝笑意,轻声笑道。
“不是不是,他们说的那个斩杀五大夫的人,是那名夺得先登首功的人,说的不是你。”
珪开口说道。
“衍,他们说的那个人的确不是你,那人除了五大夫,还斩杀二十一名韩卒。”
俞睢也一脸笑意的摇摇头,给白衍解释道。
“真的是我!”
白衍看着似乎都没人相信他,便也不做解释,反正明天他们就会知道。
带着一丝困意,听着吵吵闹闹的声音,慢慢再次睡着,
等半夜再醒来时,白衍看到身边坐着一个人。
“你怎么不睡?”
白衍看着珪坐在自己身边,开口问道。
“你有伤,我们怕你温病(发烧),轮着睡!”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城墙上的交谈
在白衍好说歹说的情况下,众人才没有再照顾他。
第二日一大早。
当众人再次醒来之后。
这时珪、梁朗等人,才亲眼看到,白衍身上到底有多少道伤口。
看着白衍手臂、身背、腹部全都捆着布条,上面还隐约看到不少血迹,见到这一幕,梁朗等人都忍不住心惊。
他们看着白衍,很难想象白衍昨日居然能忍住,没有叫痛。
他们试想若是自己的话,昨晚能不能像白衍这般,轻描淡写的说一句‘没事’。
这一刻。
看着白衍的模样,无论是梁朗,还是喜等人,都有些沉默。
“你们怎么了?”
白衍看着众人的模样,有些疑惑的问道。
他倒是无所谓,从穿上布衣之后,尽管伤口还隐隐作痛,但终归没有昨日那般。
“大军准备拔营!!”
突然外面传来吼叫声。
白衍等人听到之后,都意识到大军等会就要集结,前往下一城。
“走!”
梁朗等人连忙回神,穿上秦甲,带上秦剑。
白衍也穿上甲胄,一夜的风干,早已可以穿在身上,秦剑的剑鞘没来得及去领,只能拿着秦剑剑柄。
离开营帐。
白衍正准备跟着珪等人,一起去吃东西的时候。
岑舟将军这时候走了过来。
“白衍,白裕将军找你,你赶紧过去。”
岑舟将军带着一名秦卒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和珪等人说了一声之后,便转身离开。
“白裕将军?”
梁朗等人互相对视一眼,这时候才明白,原来白衍在军中的族人,叫白裕,是一名将军。
就是不知道是官职多大的将军。
在秦卒的带领下。
白衍离开大营,进入阳城后,顺着城梯,来到城道。
方才上去,就看到白裕已经站在城道之中。
“将军!人带过来了!”
秦卒对着白裕拱手之后,便转身离开。
白裕望着远处浩瀚一片的秦军大营,转头看向白衍。
“将军!”
白衍对着白裕拱拱手。
之前白裕便说过会找他,故而眼下他并不意外。
白裕并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让附近的亲信离开,留下他与白衍二人。
城道中。
待亲信将士纷纷离开之后,白裕看向白衍。
“你若再不叫我叔父,迟早有一天,司马兴、胡进会怀疑。你这小子,若是不介意你齐国的世仇知道你还活着,那当我没说。”
白裕轻声说道。
虽然有很大一部分是他的原因。
但白衍对他的疏离,在他人眼中,也是有很大的疑点。
想起昨日司马兴与胡进问他,白氏可是分了家。
一想到这里,白裕就感觉无奈。
若非是想到这小子不能暴露身份,他恨不得把这小子的身份直接说出来。省得他一直被司马兴、胡进调侃。
“叔父!”
白衍闻言,想了想,还是拱手说道。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个亏,他吃了。虽然心里很不乐意就是。
在这世道,只要能获得权利、地位,他这点亏,根本就不算什么。
更何况,他也不想把自己的身份暴露出来。
‘邹兴’若是活着,齐国哪里,一定会有无数人按耐不住。
眼下不就是叫一声嘛,又不会掉块肉。
“这是你的爵位。”
白裕听到白衍的话,心中终于松口气,他还真担心因为白氏的原因,这小子一直疏远他。
把一块木牌交给白衍,白裕看向城外远处的秦军大营。
“你身上有伤,便与我一同留守阳城。”
白裕说道。
白衍接过木牌,看着上面写着的是‘簪袅’!
“功劳不够升爵到不更吗?”
白衍抬头,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裕。
他记得昨日登记之时,那将领亲口说过,他的功劳足够升爵到不更,怎么眼下是簪袅?
那这样一来,岂不是很亏,白白挨了那么多刀。
“秦律有言,一战升爵不得超过三阶。”
白裕看着白衍一脸疑惑的模样,中年的脸颊上,嘴角上扬,轻声说道。
白裕能理解到白衍为何不知道这个事情。
毕竟在战场上,有几个秦卒能在一场战事之中,获得的功劳能连胜几阶爵位的。
似乎听到白衍轻声呢喃一句‘亏了’,白裕眨了眨眼,哭笑不得。怎么感觉这小子和长兄一样,但长兄行商他能理解,这小子可并非商贾,而是一名士卒,功劳还有亏与不亏的?
“你小子放心吧,你这次立功,至少是爵位不更!”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
闻言。
白衍方才有些失望的表情,顿时来了兴趣。
毕竟他入秦,便是求功,眼下他立功之后,自然希望得到相应的功劳。之前他也不怎么熟悉秦律,听到不能升爵到不更,自然心中有些失落。但听着白裕的话,似乎事情并没有定论。
白裕没有着急回答。
“还请叔父告知!”
看着白裕似乎在等着什么的表情,白衍无奈,拱手打礼。
见状。
白裕这时候才嘴角轻轻上扬。
“你有我白氏之姓。在秦军之中,不管是我,还是腾老将军,固然不能。但朝堂上,却能!”
白裕说道这里之时,目光看向白衍:“秦国有秦律,但亦有秦王。”
“白衍懂了!”
白衍听到后面那句话,再联想前面那句‘伱有我白氏之姓’,哪里还不明白白裕的意思。
秦律是重要,但不代表一切都按照秦律而来。
就如同他,按照秦律来说,只能升爵到簪袅,但若是秦国君王嬴政开口,再让他升爵,那定然是可以的。
这种事情几乎很常见。
也是君王笼络朝臣的手段。
毕竟白衍摸着良心说,按照秦律来说,他只能够道簪袅,但若是当今王上嬴政提拔念他有功,赐予他爵位不更,那种失而复得心情,他会真心感激嬴政。
而且按照正常情况。若他真的是白氏子弟,那不仅是他,就是他姓氏所代表的的白氏,都会心生感恩之心。
想到这里。
听到还有机会升爵到不更。
白衍终于放下心。
为秦功而来,爵位自然高高益善。
不过白衍也有一点意外,之前他去白氏要白姓,只是希望在关键的时候能有一点话语权。没想到一个士族子弟的身份,好处居然是这般大。
或者也可以说是他之前,似乎一直低估了士族子弟的这个身份。
城墙上。
白裕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模样,似乎真的懂了。顿时,白裕的眼神闪过一丝吃惊。
想他和白衍这小子一样大的时候,还在平阳白府,而这小子如今却已经立功,脑子还那么好用。
白衍这时候才想起方才白裕让他留在阳城。
“将军”
松口气的白衍正准备开口说道。而当看到白裕的模样。
“叔父,白衍并不想在阳城,想随军继续攻伐韩国。”
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白裕占他便宜,似乎还占上瘾,有些无奈。只能安慰自己,就算不叫叔父,按皱兴的身份来说,他也应该叫一声世叔(叔伯)。
“你小子伤都没好!”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无碍!”
白衍摇摇头,他的伤他自己清楚。虽说肯定状态不是很好,但并非没有作战的能力。
这次秦伐韩,别看韩弱,但也是一次灭国之战,他可不愿意看着捞功劳的机会,就这般错过。
白裕看着白衍,似乎能感觉到,少年想要获得功劳的急迫。
眼下,白裕转头看向城外远处的秦军大营。也把今天的目的说了出来。
“等会我在告知你原因,你先回答我。你可恨我白氏不把君竹许配与你?”
正文 第五十九章 莫非是她
“一切就是衍自愿,怎会言恨。”
听着白裕的话,白衍看着白裕,开口说道。
不喜欢就是,恨,还真说不上。
毕竟有什么可恨的。恨白氏看不起他?
不至于,天下间那么多士族,换个士族估计都会把他赶出门去,白氏能让他进府,还借给他白氏的姓氏,已经十分难得。
毕竟这世间,忘恩负义之辈还少?就是身为亲人的祖父、大伯一家,又是如何对待他?
“若是再让你去白府住,你可愿意?”
白裕毕竟是年至中年,自然不会因为一句话就相信白衍,而是反问一句。
在白裕眼里,既然白衍不恨白氏,那若是再去白氏,愿不愿意。
不愿的话,为何又言不恨?
“衍入秦,只求秦功,不求其他,白氏以弥补衍诸多,早已两清。”
白衍看着白裕,就在上一刻,他还因为白氏子弟这个身份,而感到惊喜。
眼下,就感觉有些无奈。
若是再去白氏,虽然白氏之人不会再看不起他,但对他而言,去白氏也没什么意义。
他入秦,只为秦功而来。
看着白裕似乎不相信的表情。
“衍,真不恨白氏。”
白衍说道。
白裕看着白衍的眼神,最终还是点点头。
“故而如你所言,但你既有白氏之姓,若他日不去白氏,天下会如何看待此事,你可曾想过?”
白裕又问道。
如今所有人都知道,白衍是白氏子弟,若是白衍一直不去白氏,他人会怎么想。
白裕倒是能看得出,白衍是一心想着立功。
但白裕也在提醒白衍,既然享受到白氏之姓的好处,那么自然也要装装样子。若是这都不愿意,那未免也太过了些。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想了想。
眼下不仅不能暴露身份,而且氏族子弟这个身份,对他而言,也很重要。
正如同这次,没有氏族子弟的身份,他肯有可能止步与簪袅。
“若当闲时,衍自会去登门拜访!”
白衍开口说道。
白裕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不管是为了他也好,或者是为了报答白岩之前的善意也罢,他也的确应该有时间,偶尔去一趟白氏。
特别是对他而言,白氏没有亏欠他半分,亏欠的只是皱兴。
算起来,他也算是占了便宜。
“此次灭韩之后,你便与我回一趟白氏。”
白裕似乎知道白衍的小心思,开口说道。
白衍一脸错愕,看着白裕的目光中,有一丝无奈。
白裕见状,眼神之中,浮现一丝笑意。
“小子,我直说吧,你并非不能迎娶君竹。”
白裕说道。觉得有必要给白衍一点希望,毕竟白衍这次的表现,着实让人意外。就连腾老将军都开口夸赞,而司马兴、胡进二人的话里话外,都满是羡慕。
父亲和兄长,想必也会好好考虑一下,白衍是否真的比不上其他人。
但让白裕没想到的是,在他的话音落下之后。
“不必不必!”
白衍连忙摆摆手,一脸惶恐的笑起来。
听到白裕似乎准备挽回与白君竹的婚事,白衍连忙拒绝。
他虽然身份地位,但骨子里的傲气,还是有的。那日进入白府,白君竹固然没有轻视他,但那美眸看向他时,那抗拒的眼神,他绝对不会看错。
毕竟他对一个人的眼神,比较敏感。
他自然知道这不能怪白君竹,毕竟白君竹是一个从小锦衣玉食的士族女子。
他能理解!
但理解归理解,他更希望,在这乱世之中,能找到一个不嫌弃他的人做女子。
昔日娘亲在嫁给父亲之时,父亲一无所有。娘亲愿意下嫁,故而哪怕父亲与祖父、大伯分家之后,一无所有,日子又苦又累,但娘也没有一句怨言。
不是白衍清高,而是他见过太多世间冷暖,他很清楚,在这乱世之中,能娶到一个不嫌自己贫穷与否的女子,那才是福。
顶天的福气!
“你说什么?不必?”
白裕眉头紧皱,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眼神直勾勾的盯着白衍的目光。
不知为何,看着眼前少年的神情、眼神丝毫不像作假。
白裕脑海里浮现出一个念头。
这小子不想娶君竹!
嘶~!
伴随着这个念头。白裕一脸懵,甚至之前在知道白衍夺得先登首功时,在知道白衍斩杀二十一人时,都没有这般懵。
“你小子知不知道,君竹不仅长相绝色,更是声名远扬的才女,熟读古籍、诸国律法,别说你齐国,其他五国文字君竹都识得,你小子还不乐意?”
白裕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白衍。
若非是真的感觉到,白衍眼光一点都没有心虚,他甚至以为白衍依旧记恨白氏。
毕竟在他心中,很难想象这世间居然还有男子,不喜欢君竹的。
论身份,君竹是白氏之女。
论模样,君竹绝色动人,就是咸阳城的氏族男子,想娶君竹者,不计其数。
更何况君竹还有一身才学,天下有几个女子能比得上。
这就般。眼前这小子还不想娶?
城道上。
“白衍年纪尚小,秦功未得,不当思虑男女之情!”
白衍对着白裕拱手打礼,委婉的说道。
听到白裕的话,白衍也有些意外,特别是当听到白裕说白君竹识得齐国文字时,他脑海里突然想起在白府时,有人看过他的竹简。
莫非那人是白君竹?
白衍有些疑惑,但眼下不是想这个的时候。
白裕听着白衍的话,他也年轻过,白衍最后那句话是真是假,他当然知道。
“你小子喜欢映雪?”
白裕突然问道。试探性的看看白衍的反应,毕竟白映雪的模样,并不比她长姐君竹差,况且映雪古灵精怪,很讨人喜欢。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一脸错愕。
白裕看着白衍的反应,笑了笑。
“罢了,不提这个,我看出来伱小子想立功,但留在阳城,便是为你好。”
白裕没有继续说君竹的事情,反正在找白衍之前,他已经书信命人送回平阳。
白衍与君竹的事情,留给父亲与长兄自己决定,反正看走眼的,也是父亲与长兄,他又不在其中。
“何意?白衍不解!”
白衍目光疑惑的看向白裕。
看着城外的秦国大营,白裕叹息一声。
“腾老将军率军攻打新城,韩地其他城邑的韩卒,绝不会坐视不管。更何况无论赵国是否援韩,秦国与赵国,定会有战事。”
白裕提起赵国之时,脸色尽是凝重:“你日后定会有一天,要与赵国交手。我提醒你,我们白氏可并非李氏,若是战败,赵人绝不会放过我们白氏之人。”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这时候也微微皱眉。
白裕转过头,看向白衍,带着一丝笑意。
“我麾下的铁骑大军你见过。你觉得我让你留下来,是不是为你好?”
正文 第六十章 他日不归楼处再相聚!
“日后若是与赵国交战,李牧麾下将士,多是雁门、代地的骑兵。”
“李牧又得赋税养卒,故而赵国骑兵敢死、敢战。你希望日后与赵国交战时,用两只脚,率领的是步卒去应战?”
城楼上,伴随着白裕的一句句话。
白衍思索片刻后,点点头,愿意留下来。
白裕的话没有错,眼下跟随大军,一路攻打到新郑,随时都有立功的机会,但对于日后来说,的确不一定是好事。
特别是白衍还知道,今年灭韩,次年秦国就会攻打赵国。
前后不到一年的时间。
白裕麾下的骑兵,多是与赵国交战过的骁勇善战的铁骑,这点之前白裕率领铁骑驻守在上郡就能看得出。
日后在赵国立功,眼下跟着白裕,开始接触这些铁骑将士,对他的确好。
他也能看得出,白裕还有心栽培他。
“别担心,日后会有立功的机会!腾老将军想见你一面,你先随我去见腾老将军!”
白裕看着白衍点头之后,笑了笑,拍了拍白衍的肩膀,朝着城楼下面走去。
听到腾老将军居然要见他,白衍有些意外,却也跟在白裕身后。
“我有一事相求!”
城梯前,白衍开口说道。
白裕听到白衍居然有事相求,十分意外。
阳城。
一座府邸内。
因为秦国大军即将出征,一名名更卒正在府邸内搬运需要带走的东西。
几名秦国士卒看着白裕带着白衍进入府邸后,忍不住对视一眼,小声的议论起来。
“他莫非就是白衍?”
“如此年纪就能得先登首功,斩杀如此多敌卒!”
这些秦卒都是腾老将军的亲信,自然知晓昨日腾老将军就说过,要见一个名叫白衍的白氏子弟。
之所以为何,他们自然也知晓,听说那少年不仅夺得先登首功,还斩杀了一名五大夫,以及二十一名敌卒。
眼下,他们亲眼见到,一个年纪轻轻的少年跟在白裕将军身后,进入府邸。
他们想想便能知道。
那个少年,很可能就是那个名叫白衍的少年。
故而看到那少年如此年轻,他们忍不住心惊。
书房内。
白裕带着白衍,很快便见到了这次秦国大军的主帅,腾老将军。
而在腾老将军身旁,司马将军、胡进将军连同其他几名将军,都在屋内。
“白衍,见过腾将军!”
白衍拱手打礼。
“我都与你们说了吧,这小子实在让人意外。”
司马兴见到白衍后,开口对着几名将军说道。
其实不用司马兴开口,书房内其他将军看到白衍的第一眼,看着少年比想象中的还要年轻,早已惊叹咂舌。
怪不得昨日司马兴会如此羡慕白裕,这别说司马兴,看着眼前的少年,他们此刻都忍不住有些意味。
这白氏逐渐势衰,都还没到三十年,眼下就出了一个这样的少年。
以少年的年纪就有如此本领,数年之后,至少也能成‘将’。
想到这里。
一名名将军都忍不住在心中嘀咕,怎么没见自己的氏族出一个,一个普通的士族出一个‘将’,就足够成为族内的栋梁。
白氏虽然不是一般的士族,但除了这个少年,可还有一个白裕!
书房内。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面孔。
“不必多礼,”
腾老将军说道,目光看到白衍身上的甲胄上的砍痕,再望向少年的目光,多出一份善意。
身为主帅者,多少士族子弟临阵怯战,他自然清楚。
士族子弟之中,敢如眼前少年这般不惧死者,又有几人!
想到在秦国朝堂内,李信等人不畏战,故而得到重用。
再看着眼前的少年。
腾老将军的眼中,浮现一丝惋惜。
若非白氏没落,若是白氏也能如李氏、蒙氏那般,让眼前少年一开始就继承爵位。
恐怕这少年,也能与李信那些年轻人一样,在朝堂内得到重用。
根本无需在此拼杀,一身甲胄,尽是砍痕。
“可有研读兵书?”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而伴随着腾老将军的话音落下之后,房屋内数名将军,司马兴、胡进,就连白裕也一脸错愕。
因为他们都能从腾老将军话语之中,听到那毫不掩饰的提拔之意。
想到这里。
所有人都看向少年。
“白衍,未曾研读过兵书!”
白衍拱手回道。
“嗯!”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有些意外,但也随即点点头。
此刻。
书房内的胡进、司马兴,以及其他将军。在听到白衍的回答之后,都忍不住露出少许遗憾的表情。
可惜!
若是这少年熟读兵书,以少年的勇猛,日后成就,怕是能有望成为大将。
虽然可惜,但他们却反而更能理解为何白衍剑术如此之强,猜测定是少年之前把所有精力,都放在剑术之上,故而没有专研兵书。
书房内,唯有白裕看着白衍,心中清楚为何白衍没有研读过兵书。
白氏兵书固然很多。
但白衍此前,可并非白氏族人。
“亏你小子还不想娶君竹。白氏的兵书,君竹能倒背如流。”
白裕看着白衍,忍不住心中轻笑一句。
但白裕也知道,眼下说什么也都没用,只能等下次带白衍回白氏之时,让白衍去看看白氏的兵书。
反正白衍也很年轻,按照这小子的脑子,读个三五年,应当差不到那里去。
更别说还有君竹在。
不过这小子似乎不喜欢君竹!
白衍回答了腾老将军几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后,便安静的站在一旁。
腾老将军要见他,这就已经足够让他意外,毕竟腾老将军可是秦国大军的主帅。他可没有被立下的功劳冲昏头脑。他很清楚,在这些将军面前,他不过是一名初立功的士族子弟。
若是冒失、自负,很可能会得不偿失。
白衍站了许久,一直都在听着腾老将军嘱咐白裕一些事宜。
当时间差不多,腾老将军便要率领秦国大军,前往新城。
白衍跟着离开府邸。
阳城城楼上。
白衍站在白裕身旁,目光看着城外远处,已经集结完毕的秦国大军,一眼望去,数不尽的秦旗飘动,声势浩大。
“将军,那七人说要立功,并未想要留下来,让我带话回来:立功之时,他日不归楼处再相聚。”
一名秦国士卒,来到白裕身旁,拱手说道。
白裕点点头,看了一眼白衍,随后看向城外远处的秦国大军。
“这是他们的志向,我固然理解你的担心,但想必他们随军出发,应该就已经做好最坏的打算。”
白裕看着城外,轻声说道。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目光望向城外远处那一片浩瀚的秦国大军。
“他们之前说会跟着我!”
白衍呢喃一句。
之前决定留下来,又知道要见腾老将军。他便请求白裕,可不可以让人去询问一下珪、尤庄、喜等人,看看他们愿不愿意留在阳城。
毕竟他已升爵。
战场有多危险,他清楚。
“不归楼处再相聚。他们应当是听说了你的事情!而且在他们心里,也把你当做袍泽,所以才会离开。”
白裕轻声说道,余光看了白衍一眼。
白裕清楚,那些人,把白衍当做挚友,故而不想拖后腿,也不想留下来。
害怕太大的差距,会有一天,失去与白衍的这份交情。
“这七人,值得你深交。”
白裕眼睛有些泛红,曾经几何,他也遇到过这样的人。
听着白裕的话。
白衍望着城外远处的秦国大军,似乎理解珪、尤庄、喜等人为何会离开。
“你们保重!他日不归楼处再相聚!我再请你们喝酒!”
正文 第六十一章 即将出现的交易
阳城。
伴随着韩旗落,秦旗升。
战事已经结束两日,城内的百姓已经敢走出家门,不过再出现在街道上的时候,望着满城所有街道上,每隔一条街道就会竖立一支秦旗。
这一幕,让阳城百姓的内心之中,无比复杂。
所有阳城的百姓都知道,伴随着一支支秦旗竖立,他们原先是韩人,但从这一刻开始,都已成为秦人。
阳城之外。
秦国大军两日前已经前往新城,但此前秦军大营之处,还有不下万人的铁骑大营留了下来。
此刻在大营外的旷野上。
一名名铁骑将士,正在聚拢起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远处少年练马。
“估计他今晚,还是要趴着睡觉。”
“不过这两日,他不需要练剑术,只需要练骑术与弓弩。进步倒是挺快。”
一名名铁骑将士看着远处骑马奔腾的少年,纷纷笑着议论道。
他们一直都是白裕将军麾下的铁骑,常年都跟随白裕将军在上郡驻守,时不时就要与赵国交战恶战。而白裕将军一直与他们出生入死,别说其他秦卒,就是他们自己在内心之中,都更喜欢一个称呼。
白氏铁骑!
眼下对于远处那个少年,他们都十分喜欢。不仅是因为那少年是白裕将军的族人,更重要的是那少年实力,他们也十分认同。
而之所以他们会毫不客套的笑出声。
便是因为这两日相处,他们都已了解那个少年的心性。
咕咕咕咕~!
白衍骑着战马,不断来回崩腾,马蹄所过之处,皆是掀起少许尘土。
许久之后,当白衍勒住战马之时,屁股坐到马背上,顷刻间便感觉一丝火辣的刺痛感。
“今天便先练到此!”
一名年纪二十五六的铁骑将士,牵着两匹马,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他叫柴,是铁骑将士中,骑术精湛者,在骑术方面有着独特的感悟、技巧。
是白裕让柴教白衍骑术。
“好!”
白衍点点头,从秦国大军离开之后,他便一直在学马术,而每一日,都要在马背上奔腾好四五个时辰,都没有一刻下过马。毫不夸张的说,这两天连是喝水吃东西,都是在马背上。
而为让战马在全盛状态,柴还特地又找来两匹战马,给他轮着骑。
嘶~!
方才下马,白衍感觉胯下有点辣。
以前他不是没有骑过马,但那匹马不是战马,而且也并非像这般,骑上去就一直狂奔。
这两日他都是趴着睡觉。
白衍踩在地面,感觉两个跨腿都十分僵硬,很难合拢
“哈哈哈哈!”
“哈哈哈!”
白衍听到远处那轰然响起的笑声,抬头望去便看到那些看热闹的铁骑将士,见他的模样纷纷笑起来。
白衍没好气的笑了笑,好在这也不是第一次,这两天可没少被笑。不过他能感觉得到,那些笑声并没有什么恶意。
“明日再练,今晚好生休息!”
柴看着白衍那不习惯的模样,脸色也扬起笑容,他起初练骑术的时候,也好不到那里去。
更何况眼前的白衍,可是比他练得更辛苦,三匹战马不间断的换着骑。
柴有预感,明天早上白衍一觉醒来,估计还会是一瘸一拐,不过比起第一次的时候,应当好很多。
“嗯,有劳!我来牵着就好。”
白衍点点头。
随后拒绝柴的好意,独自一瘸一拐的牵着三匹战马,带它们三去吃草河水。
柴没有拒绝,这也不是第一次。
而白衍那一瘸一拐的模样,自然又让不少铁骑将士,再次乐得笑起来。
阳城城墙上。
白裕在处理完要事之后,也来到城墙看了一会,望着远处白衍那模样,也忍不住嘴角上扬。
不久后。
柴从城梯上走上来,来到白裕身边。
“将军,这两日,将士们都十分亲近白衍。”
柴对着白裕,拱手说道。
将士们对白衍的态度,有点超出柴的预期,之前在知道白衍乃是白裕将军的族人,柴便清楚将士们定然不会抗拒白氏子弟,更何况那少年夺得先登、斩杀敌军将、卒二十二人。
但其他铁骑将士接纳白衍的速度,还是让柴十分意外。
柴能感觉到,或许是因为,白衍身上没有一点士族子弟的高傲,才让那些将士毫无顾忌的亲近白衍。
“嗯!”
白裕点点头。
其实不用柴说,白裕看着城外远处那个牵马的少年,也知道为何他麾下的将士愿意亲近那少年。
接触白衍越久,白裕越是惊喜。
内敛、不卑不吭、似乎在那少年身上,根本看不到一点士族子弟的自傲。
白裕虽然少有在白氏,但对于白氏子弟的心性,他心里很清楚。白的姓氏,让族内的子弟对待外人之时,心中都有一种白氏特有的高傲。
这不仅仅是白氏子弟会有,其他士族子弟,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有一种高傲。
故而看着那个少年。
白裕十分好奇,皱氏是怎么教出一个这样的少年。
要知道那个少年,曾经也是一个士族子弟,更别说如今那个少年,也是白姓。
但这两日接触下来,别说是他,就是所有铁骑将士都能感觉到,那少年身上,没有一丝士族子弟高傲的模样。
“他还需多少时日?”
白裕询问道。腾老将军已经率领秦国大军,攻打新城,这是直达新郑前,韩国最重要的一座城邑。
故而其他地方的韩军,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但那些地方的韩国守军定然不傻,不会去与腾老将军的十万秦军硬碰。
那么偷袭秦国大军的粮草辎重,便是唯一解救韩国的办法。
他麾下的铁骑将士既然都愿意亲近白衍。
那他也想让白衍,开始尝试率领少许铁骑将士,去杀敌立功。
“骑术最快还需三五日,骑射恐怕还需一两月。不过柴以为,以白衍的剑术,只需善骑,便可以参战。”
柴开口说道。
方才在教导白衍的时候,柴清楚的感觉到,弓弩方面白衍却并不是很熟练,很多时候箭矢射出去之后,都会偏差许多。但白衍的剑术却十分恐怖,只要骑术熟练之后,骑战应当没有问题。
“嗯!”
白裕点点头,不过这时候他才蓦然想起,一直忘记询问白衍,昔日是跟何人学的剑术。
一个开阔的狂野上。
白裕与柴估计永远想不到,此刻的白衍,正在与一名亡魂交谈。
而这亡魂,是一名死去的韩国将领。
为何没有其他韩卒以及秦卒的亡魂,其原因便多是战死。
亡魂之所以能出现,多是与生前的意志强大以及死后心里有深深的怨念。想当初邹兴一心振兴邹氏,眼看着就能来到秦国,却在半路惨遭世仇暗杀,死前都没能来到秦国。
就是那般怨恨,也只能让皱兴的亡魂存在几日而已,虽然其中也有白衍的一些原因。
但就是白衍没有出现,皱兴的亡魂也不会残存多久。
阳城一战。
看似死了很多人。但终归皆是战死。
基本士卒在入伍之时,都有想过有那么一天。
士卒血战沙场,倒于兵戈,对于士卒而言,死得其所。
这一战,就是之前也有少许秦卒的亡魂出现,但明白已经战死,最放不下的,便是最后对亲人的一些挂念,没多久便缓缓消失。
并不是所有亡魂都能和瑾公一样。
当初瑾公身前是一个大人物,却亲眼看见满门被灭,故而那怨念之深,让瑾公强撑三年。
“我怕你骗我!”
白衍此刻饶有兴致的看着眼前亡魂,其实这两天的观察,他感觉这亡魂没有说假话。
通过这两日的交谈,白衍也知道,之前他在城楼上看见的那名韩将,叫做韩陵,不仅是韩国上卿,还是韩国仅有的几个大将之一。
“我说了,只要你立誓帮我杀韩陵,我就全都告诉你,一字不假。”
这名韩卒将领看着自己的亡魂越来越淡,他知道他没有多少时间,也撑不到亲眼看着韩陵死去。
想起昔日在士族之中锦衣玉食的生活,又想起韩陵撤退时,任凭他如何哀求,韩陵都拿剑指着他,让他领着韩卒拖延秦军的追杀。
在他心中,他之所以会被杀,之所以被秦卒砍下头颅,都是因为韩陵。
亏他长姐还是韩陵的正妻。
眼下,他死了,但他也不会让韩陵好过。
这两天他一直观察,他知道眼前这名秦卒,叫做白衍,是秦国白氏子弟。
最重要的是,他有能力,杀韩陵!
奈何这两天,这少年从未相信过他,一直对他很怀疑。
正文 第六十二章 吕奇
白衍回到阳城,看着阳城已经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
街道之中,一名名从南阳赶来的秦吏,正在给百姓,诵读秦律。
秦律之中,除了男子多者要上战场之外,其余的秦规对于百姓来说,很多地方都很好,远没有后世那般传得沸沸扬扬的那般。
例如秦律之中的田律,因各种灾害导致百姓收成不好时,官员要及时上报至咸阳,若是拖延,罚钱,所地的官员一起分摊。不报者,降罪。
甚至遇到天灾之类的事情,对百姓的宽容程度超乎想象。
还有很多相关的律令,都是对百姓有益。
不过有优点,自然也有少许缺点。
“日后我们这些百姓,都不能在家私自饮酒。”
“我家中有长兄,那我岂不是也要上战场?”
街道上,一名名百姓议论的声音络绎不绝。
白衍从他们身旁走过,没有停下脚步,也不觉得意外。秦律初临阳城,百姓短时间内,定会有难以适应。
至于如何让百姓适应,那就不是他需要掺和的。
他是一名秦卒,战场杀敌,才是他应该做的。
反正哪怕日后秦国灭了齐国,对于他来说,也不需要担心。
眼下他已经有了爵位,有他在,他的家人只需安心享福即可。
想到这里。
白衍其实也很好奇,若是父母再次见到他时,会不会意外。
在回去府邸的路上,走着走着。
突然间。
白衍居然看到一个熟人,吕氏商铺的一个掌柜。
见状,白衍有些意外。若是他没有记错,那掌柜应当是在秦国才是。眼下居然会来阳城,而且那掌柜身旁还有一名和他差不多年纪的胖子,看衣着,似乎是士族子弟。
街道上。
吕氏商铺的掌柜这时候也看到白衍。
昔日白衍手持吕氏信物,掌柜自然不会忘记白衍的模样。
在白衍的注视下,那掌柜对着旁边的那个挺胖的士族少年说些什么。
白衍看着掌柜的模样,心里清楚,若是他没有猜错,那少年多半应该是吕氏子弟。
“衍,见过掌柜!”
白衍缓缓上前,对着掌柜的拱手打礼。
不过在说话之时,白衍并没有把如今白姓说出来。
留有一丝余地。
毕竟他与吕氏的关系,无非是因为玉佩而已。
天下叫衍之人,数不胜数,白衍并不担心因为这个名字会有麻烦。
“许久不见!”
掌柜的见到白衍打礼,连忙拱手还礼。而余光看着白衍身上的甲胄,眼中闪过一丝意外。
他没想到昔日见过的少年。
眼下,已经在秦国入伍!
“这是吕氏之子,吕奇!”
掌柜收回目光,随后向白衍介绍旁边的胖少年。
“在下吕奇!”
胖少年吕奇那肥嘟嘟的脸,满是笑意的看向白衍,随后拱手打礼。
“衍!”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打礼。
听到吕奇这个名字,他便清楚,他没有猜错,这少年的确是吕氏子弟。
对于吕氏,他也曾了解过,数百年前周王氏时期,就有许多吕姓之人相继从齐国离开,经过数百年的分支,吕姓早已遍布当今天下各个诸国。
富商者,诸多。穷者,亦是数不胜数
但按照田非烟的话,眼前这支吕氏,常年在秦齐之间行商。所行之物,是齐之食盐,秦蜀茶水、药材。
白衍清楚,这些东西在各国,都属于暴利。显然这支吕氏,无论是来头不小,无论是在齐国,亦或者是在秦国,定是有着很深的人脉。
“听闻汝有我吕氏信物,可否赏脸,随吕奇前去茶楼喝口茶水。”
吕奇看着白衍,拱手说道。
吕奇并没有因为白衍的一身甲胄而有所轻视,反而十分有礼、话语之中很是客气。
“莫敢不辞!”
白衍想了想,没有拒绝,点点头后,便拱手还礼。
片刻后。
白衍跟着吕奇,来到一处方才挂上吕氏木匾铺楼。
白衍站在铺楼下,瞧着茶铺尚未开张,心中猜测吕氏估计也是方才来到这里。很大可能是猜到,或者打听到什么。故而想趁着秦灭韩的机会,把商铺延伸到韩地。
“请!”
吕奇看着自家铺楼,笑了笑,随后看向白衍,十分客气的做出‘请’的手势。
白衍也拱手还礼。
两人一同来到茶楼二楼,随后在一个小木桌旁,一人一边互相跪坐。
商铺掌柜给吕奇与白衍倒上茶水之后,便转身离开。
闲聊几句,客套几番之后。
“吕奇疑惑,不知足下与非烟,是何关系?”
吕奇好奇的问道。
这是吕奇最疑惑的时期,因为眼前少年手中持有的玉佩,乃是吕氏信物。按道理,应当在外亲非烟哪里。
非烟,又为何会把玉佩交给眼前的少年。
特别是眼前这少年,并非什么权贵子弟,也不是什么大人物,不过是一名普通的秦卒。
但吕奇心中也清楚,玉佩绝非是少年所窃,否则少年不会托人给非烟带去东西。
“承蒙昔日照顾,有恩!”
白衍笑道,没有过多解释什么。
他不知道眼前吕奇,是什么心性,自然不愿意多说。
人心隔肚皮,该有的防范他自然会有。
“是我唐突!”
吕奇听到白衍的话,那略微有些胖胖的脸上,笑了笑。
“非烟生母,乃是我父亲长姐。”
吕奇向白衍解释他与烟儿的关系,而之前的问题,吕奇也没有再提。
他从小跟在父亲身边行商,能感觉到个叫衍的少年,对他还不熟悉,十分防范。玉佩之事,很可能其中有一些事情,少年不会和他说。
至少等熟悉之后,或许还有可能会开口。
白衍闻言,拱手打礼。
“秦得阳城,吕奇纵观足下一身甲胄,想必定是十分勇猛之人!”
吕奇开口赞扬道,看向白衍身上的甲胄,特别是那些缺口。
“谬赞!”
白衍拱手淡淡的说道。
“诶,昔日吕奇曾闻家父所言,张子为‘名’‘利’入秦,足下入伍,定是为了立功而入伍,志在立功之人,当得称为勇猛。”
吕奇摇摇头。
“衍,一介士卒,怎敢与张子相提并论。”
白衍再次拱手,眼神警惕的看着吕奇。
他是第一次见到,有人如此会夸人,他敢说,这些话大部分人听到,都会不仅有些飘然。
但恰恰是这样,他眼下对这叫做吕奇的胖子,有些警惕起来。
这吕奇,绝非与他的模样那般人畜无害!
“”
吕奇此刻也看到白衍的表情,特别是看到白衍的眼神满是警惕。
顿时,吕奇那有些胖的脸颊,顿时有些僵硬起来。
怎么感觉以往屡试不爽的办法,眼下好像不管用。
接下来。
白衍与吕奇,便是一些客套的交谈,第一次见面,两人都不算很熟,自然也不会说一些更深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后。
白衍便起身告辞,吕奇也没有过多挽留,起身送白衍去到商铺门口。
吕氏商铺外。
吕奇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眼中满是疑惑。
非烟既然把如此贵重的东西交给这少年。有非烟在,为何少年不在齐国,而在在秦国,还是一名秦卒。
想不通!
吕奇那肉肉的脸上,满是不解的摇摇头。
只能打定主意,日后再去齐国之时,便去田府拜访一下非烟,问一问这个衍,到底是什么人。
府邸中。
因为白裕的关系,白衍得以住在府邸内,用白裕的话说就是跟在身边好好学。
“衍,将军找你!”
白衍回到府邸不久,便看到白裕的亲信将士跑过来找他。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将士,来到书房。
秦国咸阳。
几名秦吏,拿着阳城捷报的消息,进入咸阳城内,朝着王宫走去。
而在咸阳附近的官道上,三名骑兵,也拿着一卷竹简,朝着平阳骑马而去。
平阳城。
一名秦吏拿着一百钱,已经来到白氏府邸。
正文 第六十三章 白氏的错愕
伴随着秦吏将百钱送给白府。
白府内。
“他去夺先登首功?”
白岩听到这个消息,顿时站起来,来到下人面前接过那个一百钱。
白仲这时候也是眉头紧皱,随后摇了摇头。
白氏父子二人,此刻听到这个消息,皆是久久不语,脑海里浮现那日来到白府,不辞而别的少年身影。
许久后,还是白仲率先开口。
“要两甲,恐早有打算。”
白仲说道,当初那少年谈及弥补之时,不要其他,只问要两副甲胄。
恐怕那时,少年便是决心要去做先登。
“昔日邹救岩于齐,岩方可归秦。如今失约在前”
白岩,轻声说道。
看着这一百钱,白岩眼中满是复杂。
少年投身先登,百钱尽归白氏。
这百钱在他白岩眼中,诛心啊!
想到这里。
说了几句之后,白岩便不想多留,拿着百钱转身离开白仲的书房。
白仲看着白岩离开的背影,并未阻拦。
白仲清楚,白岩多年行商,在外人眼中以‘信’得名。此次失信在先,若是白衍战死,恐怕白岩定会更加愧疚。
这时候。
纪氏来到书房,看到白岩离开的模样,有些疑惑的看向白仲。
当得知白衍去做先登士卒之后,纪氏顿时一脸吃惊,别说白仲和白岩,就是她这样一个老妇人,都明白先登意味着什么。
纪氏这才明白,为何方才白岩会那般模样。
白岩的书房内。
白岩跪坐在书桌前,看着桌子上的百钱,一言不语。他在等白裕的消息。
既然白衍去做先登,那不管是死是伤,白裕都定会将消息告知白氏。算算时间,今天应当能到!
无论白衍是死是活,他都想知道。
白氏府邸内。伴随着消息传开,所有白氏族人都为之一愣。
“你听说了吗?他去做先登了!”
“听说了,这是不要命了!先登多是有死无生!”
一名名白氏子女,一边走着,一边闲谈。
虽说他们没上过战场,但他们都清楚,先登便是首次攻城的士卒,几乎少有能活下来的可能。
他们眼里,那少年定是疯了,不要命。居然去做先登。
一个闺房内。
薛氏与白映雪、白君竹都已经听到了消息。
“君竹,你与他婚约已经取消,生死都与你再无关系。”
薛氏对着白君竹说道。
“嗯!”
白君竹点点头。
“映雪,你去给你父亲送点吃的。”
薛氏对着转头对着白映雪说道。
白映雪出神之际,听到娘亲的声音,连忙回神,随后转身走出书房。
等白映雪来到父亲白岩的书房,一进去就看到父亲跪坐在木桌前,闭目不语。
白映雪端着的木盘,放在木桌上,当看见木桌上的百钱,美眸之中的目光,有些古怪。
落日。
三名铁骑来到白府门前,急匆匆的下马。
“白裕将军密信!”
为首的铁骑将士对着府邸内的下人说道。
下人闻言,连忙将三名铁骑将士迎进府内。
“铁骑来了!”
“定是有关那人的消息!你们说,那人现在是死是活?”
“不清楚,不过就算活着,恐怕也好不到那里去。”
府邸内,不少白氏年轻族人见到三名铁骑将士,小声的议论道。
三名铁骑将士一边走,一边听到那些白氏子弟的话,都有些疑惑。
他们感觉同为白氏子弟的白衍,在白氏之中,似乎并不受其他白氏子弟的待见。
疑惑归疑惑,他们三人奉命前来,只是送白裕将军的密信。
在下人的带领下,三名铁骑将士,来到书房内,见到白氏白仲。
白仲接过竹简,缓缓打开看了起来。
下一刻。
白仲看着竹简里的内容后,脸色大变,随后仔仔细细看了两三遍,方才一脸震惊的收起竹简。
“一路奔波,下人已为三位准备好休息之处。”
白仲拿着竹简,对着三名铁骑将士说道,随后便让下人带着三名铁骑将士前去休息。
三名铁骑将士对着白仲拱手打礼,转身跟着下人离开。
“发生何事?”
一直在一旁的纪氏,此刻才缓缓上前,有些疑惑的看向白仲。
莫不是白裕在里面说了什么,才会让白仲脸色大变。
“我等皆是看走了眼。”
白仲说话间,将竹简交给正妻纪氏。
纪氏听着白仲那惊叹的语气,接过竹简,打开之后便看着其中内容。
随后,这个跟随白仲一起见过大风大浪、见过白氏昌盛兴衰的老妇人,脸色同样也变幻起来。
“此次,他至少能升爵至不更。”
白仲说道。
一个爵位不更的士卒,在白氏眼里,或许不算什么。
但一个如此年轻,便能靠着立功升爵到不更的少年。纵观整个秦国,可是少之又少。
眼下,白仲终于能理解,为何那日少年不愿入仕,一心入伍。
“裕儿的话,你怎么看?”
纪氏犹豫片刻,看向白仲。
“先把竹简带给仲岩。”
白仲开口说道。
纪氏点点头,没有再多问下去,拿着竹简便离开书房。
当纪氏方才来到白岩的书房,就看到薛氏与映雪都在房中。
“这是他自己的决定,当初是他一心入伍。你也不想想,就算当初没有取消婚约,你将君竹许配给他,眼下君竹怎么办?”
薛氏轻声说道。作为白岩的妻子,薛氏知道白岩心中一直都对白衍怀有愧疚。眼下在知道白衍入伍,去做先登,自然是不好受。
在薛氏眼中,过去的事情终究已经过去。
该弥补的,白氏已经想办法弥补。这都是那少年自己的选择,何必想那么多。
薛氏说话间,突然看见老夫人来到书房,连忙止声。
“母亲!”
白岩看着纪氏手中的竹简,也清楚定是白裕命人送回来的消息。
“嗯!”
纪氏拿着竹简,交给白岩。
书房内。
白岩打开竹简后,看到白裕在竹简内写的内容,顷刻间眼睛缓缓睁大。
片刻后,松气之余,白岩收起竹简,但眼中依旧满是恍惚、也有一丝震撼。
“这小子!!”
白岩呢喃一句。
薛氏在一旁,眼中尽是疑惑。
一旁的白映雪倒是猜到什么。尽管父亲没说,但她感觉定是那少年并没有战死。
昔日少年曾经在白氏之时,她使用浑身解数,那少年都游刃有余。之前听到消息,那少年去做先登,她就一直感觉,那少年绝不会这般轻易的战死。
这是她的直觉!
书房内。
白岩回神过后,看着薛氏一脸疑惑的模样
“衍,夺得先登首功,斩韩将五大夫一名,杀韩卒二十有一。”
白岩轻声说道。
闻言。
薛氏一脸错愕,满是不可思议的看着白岩。
就连本来已经有所心里准备白映雪,此刻听到父亲的话,也悄然瞪大美眸,满是震惊的看向父亲。
斩韩将五大夫一名,杀韩卒二十一!
她知道少年剑术很厉害,但从未想过,如此之强。
眼下她终于知道,昔日比剑之时,那少年到底让她多少。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大夫
阳城。
“这小子,根本就没有说实话!”
白裕没好气的说道。
这时候白裕才醒悟过来,亏之前从白天一直想到深夜。
白裕一直纳闷,白衍的剑术如此之强,其恩师也定是大名鼎鼎的剑客才是,为何他从未有所耳闻。
还隐士!
真当恩师是鬼谷子呢!
“这小子。”
白裕摇摇头,虽然他也很好奇,但白衍既然不想说,那他自然也不好继续多问。但他猜测,白衍之所以不说,很可能那个剑客,有很多仇家。
很可能其中一些,就是是在秦国。
府邸内。
白衍此刻回到房间,洗漱一番便趴在床上,拿着竹简可刻刀,继续篆刻竹简。
如今他在秦国,不在家人身边。家人哪里,还需要田非烟在临淄多照顾一番。
至于这竹简,他并不担心。
各国大臣之间,都直接书信来往,更甚者丝毫不忌讳一起把酒言欢。他这个没有丝毫作用的竹简,与之相比,根本不值一提。没人会在意。
更别说见到吕奇后,他便清楚这玉佩后面的这吕氏,绝不一般。无需担心在交给吕氏后,竹简会被人知道。
虽然对吕奇不是很了解,但他对田非烟却很信任。
很多时候,眼睛不会骗人。
想起在临淄城外的河边,田非烟看他的眼神,还有田非烟从衣内拿玉佩的模样,白衍忍不住笑了笑。
“真不知道,下次见你,是何年何月!”
白衍拿出玉佩,轻声笑道。
下次见面,田非烟若是已经嫁人,他会亲手把玉佩,还给田非烟。
“你可别嫁人那么早!”
白衍呢喃一句。
接下来的三天,白衍一直都在跟着柴,学骑术。
阳城外。
白衍正在骑着战马,两腿夹着马肚,弓着背,双手持着弓弩对着远处的立木放箭。
伴随着弓弩破空之声,箭矢毫不意外的从立木旁边擦过。
见状。
白衍没有意外,好在他在马背上的弓弩,已经一天比一天更靠近立木,有时候运气好点,箭矢也能射中。
正在这时候。
“白衍,白裕将军让你马上前去府邸。”
一名铁骑将士骑马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说道。
“好!”
白衍点点头。
“要不要骑马前去?”
柴看着白衍过来,牵着两匹战马,笑着问道。
这几日的相处,别说其他将士,就是他自己,也特别喜欢与白衍相处。白衍,是他见到第一个,没有一点架子的士族子弟。
“不必,走路多好!!”
白衍连忙摆摆手。
这几天做梦都能梦见自己在马背上,眼下他最喜欢的事情,就是能脚踏实地的走路。
片刻后。
阳城内,白衍进入府邸,随后来到书房见到白裕。
白衍有些好奇,为何白裕这时候会找他。
“看看!”
白裕说道,随后一块木牌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木牌之后,看了一眼,随后表情尽是意外。
“大夫?我怎么可能升爵到大夫?”
白衍问道,他的功劳,应该是只能到不更才对。
但木牌上,他的名字旁,赫然写着大夫。
白衍想不明白,只能看向白裕。
“你觉得你为何能成为大夫?”
白裕笑着问道,眼中闪过一抹得意。
“王上?”
白衍呢喃一句,听着白裕的话,他想了想,只能想到当今秦王嬴政,整个秦国,也只有秦王嬴政一人,能给人破格升爵。
“更重要的,王上知道你是白氏!”
白裕笑着说道:“当今正是用人之际,在王上心里,我白氏可不比蒙氏、李氏差。上次我便说过,你小子至少是不更。”
说这句话时,白裕有些得意。
别看如今白氏逐渐没落,比不上李氏、蒙氏,但在当今王上心中,可从未轻视过白氏。
看着白衍意外的模样,白裕想起什么,逐渐收起笑容。
“你入伍之时没有爵位,比不上李信、蒙恬等人。别以为王上因为你是白氏子弟,给你升爵后,事情就结束。恰恰相反,这也是对你的一次观察,毫不夸张的说,甚至能影响日后在秦国,你能否得到重用。”
白裕此刻的表情格外严肃,不过说起李信等人时,也有一丝无奈。
李信、蒙恬都有爵位继承,故而一开始领兵的数量,都远超白衍。而且还有充足的时间准备。反观白衍,眼下正是秦灭韩,白衍不仅因为爵位,领不了多少兵,而且连敌人数量是多少,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白衍看着白裕那认真的表情,显然没有在说笑。
“怪不得此前腾老将军会问我,有没有研读过兵书。”
白衍苦笑不得的说道。
若是按照白裕的话来说,若是方才升爵就战败,他除了降爵,一个不好,还可能会失去咸阳哪里的信任,到时候估计白氏的姓氏都不管用,也不用提什么封卿拜将!
不过想想也是。就算是士族子弟,若是没有能力,也不会在秦国得到重用。
“伱小子放心,你出生比不上李氏、蒙氏,但你的剑术至少都超过他们。况且还有我在。”
白裕看着白衍的模样,安慰道。
他清楚,白衍哪怕有白姓,也比不上蒙氏、李氏,但不代表白衍就没有机会凭借自己的能力,进入秦国朝堂。
只要白衍能率领士卒,证明自己的能力,到时候能升爵进入秦国朝堂。
李信兵败给李牧,只降爵,未降罪,而且他敢笃定,李信作为秦国年轻将军之一,日后一定还会被重用。
这就是进入秦国朝堂的好处。
白衍也有机会,不过比起李信等人,会更难数倍,更加危险。
因为眼前白衍,是白姓!
书房内。
白衍正想继续问些什么,但还没开口。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跑进来。
“将军,粮草辎重已经到达南阳。”
铁骑将士把竹简交给白裕。
白裕接过竹简,看完之后点点头,转头嘱咐白衍。
“你骑术未精,此次便不带你去护送粮草辎重,我会留下三千铁骑在阳城。你安心练骑术即可,切记,千万别急着立功。若是敌军突袭阳城,见机行事。”
白裕说道。
对于白衍,白裕还是很放心的,白衍不仅剑术厉害,最重要的是心性没有那般浮躁。
此次韩卒除了突袭粮草辎重,也会有一些可能会攻打阳城,不过可能性很小,而有白衍在阳城,他也能安心。
毕竟将士们都知道白衍杀敌勇猛,是他白氏的子弟,故而敌军来袭也不会动摇军心。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眼下方才升爵,下一战至关重要,白衍也不想去护送粮草辎重,导致被迫迎战。
看着白裕又忙起来,白衍便先告退。
离开府邸。
白衍走在大街上,穿着秦甲,佩着秦剑,慢慢的走着,目光望着沿途来往的阳城百姓。
他清楚,伴随着腾老将军在攻打新城,新城破城在即,韩卒绝不会放任秦国就这般直接攻打到新郑,灭了韩国。
偷袭粮草辎重,或者联合楚、赵。
若是前者,那是从南阳到阳城的路上偷袭,还是阳城去新城的路上偷袭。
若是后者,那他成为大夫之后的第一战,就会是一场恶战。
白衍有些无奈,眼下他最大的底牌,便是之前那个亡魂告诉他的事情,但也需要一点时间。
“驾~!让开!!”
白衍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轰鸣的铁蹄声,回神看去,便看到数不尽的铁骑士族,已经朝着他这里赶来。显然是已经得到命令,准备去南阳,护送粮草辎重。
看着铁骑大军已经准备过来。
白衍也让开道路,让铁骑将士过去。
街道上。
许多铁骑将士路也发现白衍,路过白衍的时候,纷纷露出调侃的笑容。
白衍见状,没好气的笑起来,几日的相处,他能感觉到那些铁骑将士都十分亲近他,那些将士的笑容是什么意思,他自然明白。
一个酒楼下。
吕奇带着两名士族子弟,正准备进酒楼喝酒,见到远处的衍。
当看到衍似乎与那些铁骑将士很熟的模样,吕奇十分意外,没想到衍作为一名普通的秦卒,居然与铁骑将士很熟。
想到什么,吕奇眼神一亮。
白衍见到吕奇,也嘴角缓缓上扬。
正文 第六十五章 吕奇的错愕,竹简。
酒楼前。
白衍与吕奇互相拱手打礼。
只是时隔两三日未见,两人自然也不陌生。
“可有闲暇,酒楼一叙?”
吕奇礼毕之后,指着酒楼,那肥胖的脸上尽是笑意。
“申时之后,衍在酒楼恭候,可否赏脸?”
白衍看着自己的一身甲胄,还有秦剑,随后看向吕奇,笑着问道。
吕奇自然也看到白衍的目光,这时候也看着白衍身上的装扮,很理解的点点头。
“吕奇恭候!”
吕奇拱手说道。
白衍见状,拱手一番便转身离开。
“他可是白衍?”
“对啊,你怎会认识白衍?”
吕奇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突然两名士族子弟便来到吕奇身旁,一脸疑惑。
闻言。
吕奇也摸不着头脑。
“白衍?”
吕奇初来阳城,第一次听到白衍这个名字。
“此事已经阳城士族传开。”
一名士族子弟看了看附近一眼,随后来到吕奇旁边轻声说道。
“昔日秦国大军攻伐阳城之时,曾有一名平阳白氏子弟,夺城先登,斩五大夫,杀二十一名士卒,以一己之力领秦军登楼破城。”
说完,这名士族子弟一脸古怪的看向吕奇。
在他眼里,既然吕奇认识白衍,怎么可能不知道这件事?
另一名士族子弟也疑惑的看向吕奇。
吕奇听到那名士族子弟的话,那胖嘟嘟的脸上,眼睛悄然瞪大,一脸惊惧。
好猛!
吕奇咂咂嘴,吸口凉气,他感觉若是自己碰上那等猛人,自己都会吓尿。
看到两名士族子弟那疑惑的目光后,吕奇回过神,摇摇头。
“非也,此衍非白衍!”
吕奇摆手说道,当听到那白衍是平阳白氏子弟,他就知道眼前这两人误会了,其他的吕奇不敢说,但那少年,吕奇敢那性命担保,少年是来自齐国,并非平阳白氏。
更何况先登夺城,杀敌将、卒二十有。
“你们觉得,方才那少年,可像凶猛之人?”
吕奇摇摇头,给两人解释道:“那少年只是吕奇昔日故友,今日碰见,恰巧也叫衍。”
这时候,其他两名士族子弟看向远处街道上离去的背影,也点了点头。
的确。
那少年的模样,并不像是一个凶猛之人!
阳城外。
因为白裕率领铁骑大军前往南阳护送粮草,大营此刻只剩下三千铁骑将士。
白衍来到营地时,柴已经率领铁骑将士,准备收起营地,搬入城内。
白衍见状并没有觉得奇怪。
白裕在时,铁骑大军数量上万,故而住在城外,也不担心什么。但眼下白裕已经率领大部分铁骑大军前往南阳护送粮草辎重,若是剩余的铁骑将士依旧安札在城外,那便很危险。
三千铁骑将士看似很多,但若是敌军乔装打扮成百姓里应外合,就是只有一千人的偷袭,都足以让铁骑将士死伤惨重,甚至可能全部覆灭。
白衍想帮忙,却被柴拒绝了。理由便是骑术早点精通,才是最有用的。
看着柴那期盼的目光,以及其他铁骑将士那笑意的眼神。白衍能感觉到,别看他只是一个夫长,柴的爵位也比他高。但所有铁骑将士都对他抱有期望。
其原因,便是他名字中的白姓。
一开始,连白衍也不清楚为何铁骑将士之中的公大夫、公乘都很在意他。到后面才知道,这些铁骑将士一直都是跟着白裕,常年随着白裕在上郡与赵国骑兵血战。在很多人嘴中,这支铁骑大军也称为白氏铁骑。
而如今的他,在这些铁骑将士眼中,爵位固然不高,但却是白氏子弟。
而白氏的姓氏,在这些铁骑将士心中,有很大的分量。
白衍也终于理解为何李氏子弟、蒙氏子弟,可轻易的调动数万大军,去夺城立功。为何楚国的项氏子弟,不管年纪,在军中都有着威望。
营地外。
白衍骑上战马,看着营地哪里忙碌的铁骑将士,没有再想着帮忙。
柴说得没错,只有骑术精湛,才是最大的帮助,特别是白衍心中也清楚,马上就要有战事来临!
白衍拿起弓弩,并不着急放上箭矢,而是伴随着一声轻喝,两腿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伴随着战马奔驰起来,方才取出箭矢,拉弓放箭。
练了许久。
直到申时,白衍方才回到府邸内,换好衣服,来到木架上取下早已准备好的竹简,前去酒楼赴约。
等来到酒楼之时,白衍才发现吕奇居然早已备好美酒好肉,在等着他。
看到吕奇,白衍越发感觉这个胖少年,并不简单。
昔日的恭维,以及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这可不是像一个普通的士族子弟能做出来的。
雅间内。
白衍与吕奇互相拱手打礼,随后方才坐下。
“昔日听闻足下给非烟托书信,想必这些!”
吕奇看着白衍拿着好几卷竹简,伸手示意,笑着说道。
这几日吕奇无论如何都想不通,非烟为何会将玉佩给这少年,而这少年又不辞数千里,身处秦国也要给非烟托书信而去。
这少年爱慕非烟?而非烟给少年玉佩,也是私定终身?
但非烟才多大?
有机会要问问非烟才行!
“是,也不全是。”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笑道,随后推出其中四卷竹简。
“今日相见,衍便是有事相求。”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
吕奇有些疑惑,却也没有着急开口拒绝。
“愿闻其详!”
吕奇拱手说道。
“此四卷竹简,衍,想送至阳矅驻守令丞暴福,贡城将守崭斯、杜应,宛冯城冯文这四人手中。”
白衍拿着竹简,一一对着吕奇开口说道。
眼下秦韩交战,无论是阳矅、贡城,亦或者是宛冯城,都还有韩国士卒驻扎。如果是吕奇愿意帮他,那他自然便能与这四人联系上。
这四人都是他要策反的对象。昔日那亡魂将领名叫暴孝,曾祖父暴鸢是昔日韩国名将,不过由于数次败给秦国,在四十多年前暴鸢被弃用,至此暴氏开始走向没落。
别看暴孝没什么本事,但一心只想要一个人死之时,一个小人,往往比一个智者,更不择手段,也不顾一切。
那种疯狂白衍见过,昔日在齐国临淄之时,就见过不少。
这四人都是暴孝亲口告知给白衍听,甚至如何威胁,如何利诱,暴孝都一字不差的告知白衍。
暴福是暴孝的族人,贪生怕死,又爱慕虚荣,如今韩国摇摇欲坠,可以策反。其他三人都与暴孝曾经干过克扣军饷,以及其他一些见不得光的事情,只要威胁利诱,也可以策反。
只要策反这四人。
其他地方的韩国士卒就算驰援新城,亦或者新郑,都能收到消息。
那日在城外,白衍听着暴孝的话,能感受到暴孝心中,是多恨韩陵,近乎疯狂。
而除要韩陵死,暴孝还有一个要求,就是他也知道秦国这次灭不了韩,日后也一定会灭韩,韩国覆灭之时,白衍要救出他长姐暴姝。
雅间内。
吕奇听着白衍念出一个个名字,那胖乎乎的脸颊,满是错愕。
那些可都是韩国城池,韩国将领。
正文 第六十六章 我叫珪
雅间内。
吕奇没有拒绝白衍的要求,这事对于他来说,说容易也不容易,但绝对算不上难。
而吕奇也想趁机说出自己的要求。
“方才所见足下与铁骑将士很熟。吕奇初来阳城,秦韩交战,山川水路接不安全,故而希望日后能得随粮草辎重,一起前来。”
吕奇之前开口说道。
之前他看到衍与铁骑将士很熟,故而想让衍为他引荐一名铁骑将领,日后秦国运送粮草之时,他吕氏商铺的货物,也可跟在后面。
运送之人自然是吕氏商铺的人,吕奇只是希望若是有流寇抢夺吕氏货物之时,铁骑将士能施以援手。
这便是为何约少年见面的原因。
眼下。
吕奇看着这四卷竹简,也不需要开口让衍替他引荐,在吕奇眼里,衍身为一介士卒,却拿着策反之信找到他,显然衍身后的将军,定是知晓他。
否则衍不可能会有这些竹简,还来找他。
“好!衍自会转告。”
白衍没有拒绝吕奇,对比吕奇帮他的忙,吕奇的要求不难。
白衍两手拿着酒桌上的杯子,吕奇也拿起酒杯,二人相视一笑,举杯饮下。
要事说完。
接下来便是私事。伴随着不少酒下肚,加之今天吕奇也是第二次饮酒,倒也没有对白衍有太多戒心。
“既然非烟相信你,那我吕奇,自然也就相信你,日后若是你认识将领、官员,要多多介绍一番。”
吕奇那胖乎乎的脸上,也是十分通红,大吐苦水。
看着白衍,或许是同龄人,又或许是白衍还有非烟的玉佩。吕奇的年纪本就不大,心性自然没有成年人那般深。
吕奇这时候也告诉白衍,此次来到阳城,也是想有一番成就。
别看吕氏人脉很广,在秦齐两地之间奔走,但身为吕氏子弟,吕奇的压力也是很大,不提他父亲那辈的叔伯子女,就是吕奇自己都有四个兄长,六个姐妹。
吕氏子弟在成年前,都会被考验一番,吕氏子弟在离开家族后,去其他地方行商,能者,日后自然是会继承更多的吕氏商铺,在族中的地位也就越高。
“怪不得你会不顾战乱,也要来阳城。”
白衍这时候,也没有和吕奇客套,说话间也没有起初那般陌生。
白衍一边吃肉一边看向吕奇。
“那你的意思是,吕氏商铺在此地,对你而言是越多越好。”
白衍问道。
吕奇听着白衍的话,嘿嘿一笑。
两人一直喝酒到深夜,随后才告辞离开。
第二日。
“衍,今日怎么感觉你心不在焉。”
阳城外,柴看着白衍,有些好奇的问道。
他感觉这一整天,白衍都有些心神不宁的样子。
“我总感觉我忘了什么!”
白衍看着柴,开口解释道。
按照时日,白裕已经率领铁骑将士,到达南阳。粮草辎重运送比较慢,今日应当就会往回赶。其他地方的韩卒,可能这两日之内就会突袭粮草。
但白衍总感觉有些不对劲,似乎他忘记什么。
“想不起来!”
白衍看着柴一脸疑惑的模样,笑着说道。
柴看着白衍,脸上满是笑意。
“无妨,若是担心白裕将军,那大可不必,白裕将军身边,可是有近乎八千铁骑。那些韩卒不会是白裕将军的对手。”
柴安慰白衍,感觉或许白衍是担心白裕将军的安危。
“嗯!”
白衍点点头,白裕率领铁骑大军在,其他地方的韩卒没那么轻松能够得手。毕竟这些铁骑将士都是跟着白裕,时常与赵国骑兵交战,都是铁骑之中的佼佼者。
只要有这些铁骑大军,护送着粮草,粮草辎重绝不会有事。
远处。
突然一支千余人的秦军出现在白衍的视线之中。
白衍与柴转头看去。
“怎么会有秦军?”
白衍与柴都一脸疑惑,这时候怎么会有秦军出现在这里。
阳城城楼上,一名名秦卒也一脸疑惑,连忙转身前去通报。
“走,去问问!”
柴开口说道。
腾老将军正率领秦国大军围攻新城,这时候为何派遣一支秦军来到阳城。莫非是担心粮草辎重?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柴,一起朝着那支秦军驾马而去。
“停!”
秦军将领骑着战马,看着远处朝这里奔驰而来的白衍与柴,举手下令。
而伴随秦军将领的命令,身后一千余名秦军士卒,纷纷停下脚步,手持兵戈、秦旗站在原地。
“为何而来?”
柴骑着战马,来到秦军将领面前后勒住马绳,开口询问道。
说话间,柴从怀中掏出木牌,给那将领确定身份。
“将军命我率领士卒,前来阳城,随白裕将军护送粮草。”
秦将将领说道,随后从怀中拿出木牌,交给柴。
柴听着将领的话,看着木牌上的身份、头像,认真打量眼前这名将领,随后点点头。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看向眼前这支秦国士卒,他虽然没有看木牌,但那将领知道白裕,那身份应当是没有什么问题。或许是腾老将军感觉这次粮草辎重事关灭韩成败,故而不放心,给白裕增兵。
“你叫什么?”
白衍骑着马,缓缓上前,来到一名手持长戈的秦卒面前,开口询问道,目光看着士卒身上的秦甲。
这一幕,让柴与那名秦军将领纷纷闻声看去。
白衍从怀中掏出自己的木牌。
“我叫珪!”
秦卒看见白衍的木牌,是一名大夫,一脸惶恐的开口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木牌给白衍。
白衍接过木牌,看着上面的名字的确是叫珪,然后看着木牌上的头像。
“有何问题?”
秦军将领驾马过来,看着白衍询问道。
柴这时候也驾马过来。
“没有,我只是好奇,他这秦甲,似乎是两套而制。”
白衍眼睛有些微红,看着士卒身上的皮甲,把木牌还给士卒,似乎感觉嘴唇干涩,抿了下嘴唇,笑着呢喃道。
“怎么了?”
柴这时候来到白衍身旁。
“没事,走吧,回城!”
白衍笑着摇摇头。
“你今日怎么一直都心不在焉,你先回府邸好生休息,今日先不练骑术。”
柴关心的说道。
“好~!今日,不练骑术!”
白衍点点头,似乎身体不舒服一般,呼吸急促。
柴与那名将领拱手之后,便带着白衍,朝着阳城赶去。
白衍骑着马,看着远处的城门,呼吸愈发急促。双眼之中闪烁着泪水。
“衍,你这套甲胄,也太美了些。”
“衍,你这套披甲伱不要,不如给我吧!”
“衍,我不会弄,可不可以帮我弄弄,我也想要一套那么美的秦甲。”
“衍,你说待我回家时,是铁骑将士,那该有多威风。”
城门处。
柴刚想与白衍说什么,突然转头就看到,白衍一脸失神,红着眼,脸上尽是泪水。
“衍,你怎么了?”
柴疑惑不安的问道,他不明白为何白衍突然这般。
正文 第六十七章 今日不练骑,今日杀人!
“那块木牌之名,其人昔日与我是朝夕相处的好友。那件甲胄,是我亲手给他做的。”
白衍看向柴。
这时候,白衍才明白,粮草有白裕护送,韩卒难攻,唯有让白裕分兵,才有可能。
所有人都以为韩卒不会攻打阳城,然而事实上,韩卒会攻打阳城。
而且还是乔庄突袭。
“那人?”
柴微微皱眉。
“他们不是秦军!”
白衍呢喃道。
柴闻言,瞳孔一缩,转头看向城外远处那支朝着城门这里走来的秦军。
白衍红着眼,仰望着天。
白衍想起珪说过,他爹娘给他说了一门亲事,他还没有见过自己的未婚妻,他不想去娶那女子时让那女子委屈,想要立功。
白衍闭上眼睛,回忆昔日在蓝田大营时,他与珪相处的一幕幕,最后一起在酒楼喝酒。
“让所有将士,准备迎战。”
柴对着城门的秦卒开口下令道。
城门处,秦卒点头接令,随后朝着城楼跑去,另一名秦卒,也跑去城内的大营之中。
“衍!”
柴看向白衍,有些担忧。
“我守城内!”
白衍轻声说道。既然韩军能来到阳城,那很可能城内也会有乔装打扮的韩卒,或者游侠义士做内应。
眼下并不清楚,城内会有多少敌人。
“好!”
柴看着白衍,松口气。白衍的剑术在军中无人能出其左右。有白衍守住城门,他与铁骑将士,便没有后顾之忧。
“我会把那人带回来给你。”
柴说道,他能体会到,此刻白衍的心情。因为不仅是他,就是所有铁骑将士,都曾经亲眼见过好友、亲人战死沙场。
入伍为卒,很多时候要面对的痛苦,不仅仅是身上的伤口,更有沙场上的生离死别。
柴眼下也有些庆幸,白衍并没有被仇恨蒙蔽心智,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城门外。
秦军将领看着越来越靠近城门,目光之中,浮现一丝兴奋。只要能进城,趁着城内秦卒没有防备,他就能杀秦军一个措手不及。
然而就在这时候。
轰隆轰隆~!
城内突然传来铁蹄之声,其数量绝对不少。
秦军将领愣在原地,将领身后的秦国士卒也是一脸疑惑。
伴随着声响越来越大,在秦军将领的注视下,数不尽的铁骑从城内汹涌而出,朝他这里涌来。
见状。
秦军将领有些惊慌不解。
在秦军将领身后,一名名手持长戈、秦旗的秦卒,也纷纷慌乱起来,拿着长戈对准那些铁骑士卒。
锵~!
看着周围秦军铁骑将自己包围,秦军将领回过神后,脸色不安的拔出秦剑,然而或许是并不习惯,或许是秦剑有些长,导致动作有些不自然。
“尔等是何意?莫非是要叛乱?”
秦军将领故作镇定,看着四周的铁骑,随后朝着柴怒吼一声。
远处。
柴骑着战马,方才他看着那秦军将领那拔剑的动作,就已经确信,这些秦军都是假的。
在被包围之时,紧张之下拔剑是人之本能,而那一名秦军将领方才拔剑的动作,居然连蓝田操练的新卒都比不上。
看着这支假扮的秦军,柴目光满是冷意。
若非白衍发现,他与铁骑将士,最好的结果也是死伤大半,甚至可能被逐个击破。
“放下手中剑、戈。”
柴看着秦军将领,举起手,大声喊道。
四周的铁骑将士纷纷朝着一名名秦国士卒举起弓弩。
“吾等是奉将军之命前来!尔等胆敢乱来!”
秦军将领大声怒吼道。
在秦军将领心中,本以为伴随着他的话音落下,只要没有证据,那些铁骑就根本不敢动手。
然而伴随着话音落下,秦军将领赫然发现,那些铁骑将士听到他的话,根本没有一丝骚乱,甚至都没有一个铁骑将士放下手中的弓弩。
“再说一次,放下手中剑、戈。吾自会命人前去大军核查,若是再不放下,格杀勿论!”
柴开口说道。
阳城。
一名名身穿布衣的男子,在看到铁骑离开城内之后,许久没有动静,心里都知道大事不好。
想到这里,他们纷纷来到街道上的拖车上,仍开麻袋,随后从下面拿出一把把剑,朝着城门杀去,试图与城外那些乔装打扮的韩军,来个里应外合。
“快跑!”
“跑啊!!”
附近的百姓见状,纷纷四处逃跑,他们没想到,阳城似乎又有战乱。
“杀!!”
“杀!”
五六十名男子,手持利剑,冲向城门。
城门处。
白衍手持秦剑,红着的眼睛,看着那些杀来的布衣男子,缓缓拔出秦剑。
正如柴所说,今日不练骑!
城门两旁的城梯处,一名名秦卒也纷纷冲下城楼,看着杀来的几十名布衣男子杀来,纷纷冲上去与其血战。
白衍一手持秦剑,缓缓上前,两名布衣男子见到他,便持剑杀来。
“杀!”
白衍低吟一声,快步上前,挥剑格挡,转身一只手狠狠的砸在另一名布衣男子的脸上。这全力的一拳让那名男子闷哼一声,手里拿着剑捂着脸不断后退几步。
另一名布衣男子正准备挥刺,白衍手持秦剑错身档开之后,挺步上前,一手掐着他的脖子,一手拿着秦剑刺入他的腹部。
布衣男子剑早已落地,双眼惊恐的看着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望着眼前这名秦卒眼中那冷漠的目光,随后缓缓倒地。
白衍拔出秦剑,听到身后不远的地方传来脚步声,微微转头,见到那名面目全是鲜血的布衣男子,持剑杀来。
“你的运气不差,是双手剑。”
想起在蓝田时,珪帮他领秦剑后,指着秦剑对他笑着说道。
这一刻。
白衍双手握剑,蹲下身体,眼睛盯着那布衣男子手中的剑刃。
正如同恩师所说,杀人之剑刃,不会骗人。
随着布衣男子手中的剑动。
瞬间。
白衍侧身闪躲,转身双手持着秦剑,这一剑,腰、腿、手臂皆用全力,一剑劈下。
那名布衣男子看着手中的剑没有劈中秦卒,方才转头看去,随后就瞪大眼睛,眼珠子中一道寒芒闪落。
咻~!
顷刻间,一道鲜血溅射到白衍的脸上。
方才那名男子缓缓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尸体。
白衍没有停留,甚至没有擦拭脸上的血,直接拿着沾满鲜血的秦剑,朝着那些与秦卒交战的布衣男子走去。
而听到啸杀声,城门附近一直埋伏等待的秦卒,纷纷手持长戈、秦剑,从四周杀出来,朝着那些布衣男子杀去。
城外的旷野上。
秦军将领拿着秦剑指着柴,身后上千余秦卒举着长戈,一脸惶恐的看着四周铁骑,秦弩的威力有多厉害,他们自然清楚。
但眼下他们根本没有战马,所有人都清楚,他们根本没有突围的机会。
他们是步卒,偷袭铁骑或可,但面对一名名骑上战马,手持秦弩的铁骑,他们根本无力抵抗。
柴骑着马,看着这支秦军,目光满是冷意。
就在对峙之时,突然阳城城门处,传来骚乱的声音。
“放箭!”
柴听到动静之后,毫不犹豫的开口下令。
四周的铁骑将士,纷纷扣动弩机,数不尽的箭矢密密麻麻的飞射向那些秦卒。
咻咻咻~!
数不尽的箭矢一闪而逝,一名名秦卒面对四周飞来的箭矢,纷纷中箭,瞬间就有一大片秦卒惨叫一声倒地而死。
“杀!”
秦军将领看到这一幕,也怒吼一声。
虽然他怎么都想不通,为何耗时数日的谋划,会被秦军铁骑发现,明明就差一点点,他就可以进入阳城。
然而眼下他已经无路可退,只能殊死一搏。
“杀!!”
“杀!”
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冲向铁骑士卒。
然而人根本没有战马快,伴随着铁骑将士的骑马围绕狂奔,一名名秦卒根本就是一个跑得很慢的‘猎物’。
这些铁骑将士可不是白衍,常年与赵国交战的他们,在马背上射出的箭矢那叫一个狠。
咻~!
咻~!!
数不清的箭矢接连不断的飞射之中,一个又一个秦卒倒地,方才妄想突围的士卒纷纷再次后退,互相紧贴着,两眼恐惧的看向四周。
那名秦军将领骑着战马,面对铁骑将士的围攻,他根本无法突围,顷刻间便被团团包围。
“尔等可是叛乱!”
秦军将领一边牵着马绳,一边手持秦剑对着四周的铁骑将士怒吼道。
而就在秦军将领身后,十余名铁骑将士手持弓弩,瞄准秦军将领身下那匹骑着战马腿部。
伴随着扣动扳机。
战马腿部插上好几根箭矢,顿时一软,直接将那名秦军将领重重的摔倒在地。
正文 第六十八章 等我几日,我去接你
伴随着将领被俘,多达数士卒拼死抵抗后,纷纷被铁骑将士逐一射杀,只有少部分士卒最后不想死,放下长戈,方才得以活下来。
没多久。
柴率领铁骑将士,便押送将领以及其他俘虏回到城门。
方才进入城门,就看到城门内,几十名布衣男子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尸体,一名名秦卒正在清理战场,抬走战死的秦卒尸体。
“没受伤吧!”
柴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看着白衍手持秦剑,脸上与身上的甲胄,尽是鲜血。
白衍摇摇头,看向柴身后的铁骑将士,押送过来的那名秦卒。
就在这时。
一旁几名铁骑将士正在押送那名将领路过,准备带回去审问。
结果那名将领看到白衍,又看到那名秦卒,哪里还不知道之前他为何被识破。原来是方才那士卒穿的秦甲,刚好被认出来。
看情形,显然那件秦甲之主,是那年轻秦卒的亲人或者好友。
想到这里,将领朗声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他死了!为了不让秦甲有痕迹,他腿部中箭被活捉之后,我亲手用剑,抹了他的脖子,哈哈哈哈!!”
将领笑道。他知道自己难逃一死,眼下他不想受折磨,他故意说出来,指不定能激怒那秦卒,能得到一个痛快。
“你!”
柴听着那将领的话,眼睛缓缓放大,眼中满是杀意的看着那名将领。他哪里不知道那将领是何注意。
“闭嘴!”
两名铁骑将士也没好气的用剑柄,给那将领头颅重重的捶一下。
顷刻间,那血水便顺着将领的头颅流落下来。
“哈哈哈哈!!!”
将领头上似乎根本不在意自己流下的血,丝毫不惧的放声大笑。
整个城门,尽是那将领的笑声。
附近清理战场的秦卒,也纷纷看向这里。
在所有铁骑将士以及其他秦卒的注视下,白衍缓缓上前,来到这名将领的面前。
将领见状,没有一丝害怕,反而笑得更加得意。
“你知道他死前,两眼泪水的模样有多可怜!他死后,尸体还睁着眼睛,那泪眼之中尽是绝望。”
将领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卒,看着他脸上、身上都是血。
“你说他是怕死而泣,还是有什么不舍?他说他父母知道他死了,会哭成什么模样?”
将领越说越是大笑。
白衍那沾满血水的脸颊上,双眼闪烁着泪水,将领的一句话,如同一把刀子刺痛着他的心。
是,珪有父母。还有未婚妻,这些,他都知道。
白衍没有动手,只是静静的看着眼前这名将领。
等这名将领把话说完之后。
“灭韩之后,我会找到你的族人!”
白衍轻声说道。一句话,没有声嘶歇力的怒吼,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却顷刻间让所有人听到这句话,都感觉到话语中的冰冷。
铁骑将士、秦卒、一名名俘虏,他们都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那名将领原本狂笑的脸,也伴随着这句话,瞬间僵硬下来。
“沙场交战,祸不及族人!你胆敢动我族人,天下世人皆会为你所不耻!”
将领瞪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眼前的这名年轻的秦卒,方才他就看出,这人地位绝不一般。
他慌了,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人不杀他,并不是不恨。
恰恰相反,这人不仅想杀他,更是准备连他的族人都不放过。
“名声?”
白衍突然轻轻笑了笑,随后小声对那名将领说道:“我叫白衍,你说我敢杀吗?”
将领听着白衍的话,想到什么,一脸惶恐。
“你不能杀我族人,你不能杀我族人!”
将领不断警告道。
然而他却看到,白衍看着他。
“你别恐惧,你要恨我,我想让你亲眼看着,我怎么杀伱一族。”
白衍轻声说道。
将领看着白衍转身离去的背影,不断摇头。
“祸不及族人。你不能杀我族人,你不能杀我族人!”
将领看着那人没有理会他,一边被压走,一边绝望的仰天长啸。
白衍听着而身后的话,没有回头,那通红的眼睛,流出泪水,伴随着脸上的血水而落,滴到地上时,泪中有血。
名声?
在这世上,从小到大,白衍除了家人之外,没有几个人关心他。除了外祖母,珪是第一个担心他,不睡觉的人。
名声,他不在乎!
昔日为一把剑、一个女子,两国伐战的比比皆是。
伍子胥为长兄报仇伐楚,掘坟鞭尸。
到他这里,他就不能杀几个人?
柴把秦甲与木牌,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秦甲与木牌,几息之后,方才稳住心神。
“他的尸体在那?”
白衍轻声问道。
“少径山旁的小道。”
柴神色不安的说道。
白衍拿着秦甲,看着木牌,这一刻,手都在颤抖。
“衍,你不能去!”
柴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附近的铁骑将士,此刻也看着白衍,没有开口说什么。白衍此刻的心情,他们也曾体会过。
他们不是出生在什么名门望族,也不是什么咸阳士族子弟。那些子弟或许体会不到白衍的痛苦,但他们是普通将士,与白衍一样,此前也有战死的亲人、好友。
明白那种连尸首都不能去带回的感觉,到底是多煎熬,多痛苦。
他们曾经比起白衍,也好不到那里去。但最终他们都要接受现实,因为他们是秦国将士。
“这是战时,你是秦国大夫,是将领,也是白氏子弟。韩军定然已经在埋伏白裕将军,眼下你不能离开阳城。”
柴面色复杂的说道,他知道白衍不同于其他士族子弟。
但也恰恰是白衍不同于其他士族子弟。眼下白衍就更不能离开阳城。
无论是本领,还是身份,亦或者白衍的心性。
如今所有铁骑将士都认同白衍,白衍一但离开阳城,把所有铁骑将士留在阳城,那不仅辜负白裕将军,更辜负所有铁骑将士的信任。
“衍!”
柴知道对于白衍来说,留在阳城有多痛苦,但白衍必须要独自承受住,绝不能去。
“好!”
白衍低着头,看着甲胄,颤抖的说道。
一个字,几乎抽光白衍的勇气。
白衍以前一直以为,有能力,有本事入伍,杀敌就可以,立功就行,无非就是受伤。
眼下,想到珪的尸体曝尸荒野,他却在阳城。
“等我几日,我一定会去接你!灭韩之后,我带你回你的家乡。”
白衍对着甲胄呢喃一句。随后带着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眼下,只需要等那四人的回信。
灭韩之后,他要带珪回到他的家乡安葬。
白衍身后。
柴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尽管不解,但眼下柴也没有开口询问,心里猜测,或许衍是想等几日之后,白裕将军护送完粮草归来,那时候再去少径山。
正文 第六十九章 白裕中毒
“听说东城那边又发生交战!”
“快走,我等先回去!”
“走走走!”
街道上,一名名男女老少,都在街道上快步跑着。嘴里不断念叨着。
吕氏商铺内,掌柜的也早早关了商铺的大门。
二楼的吕奇,此刻听到街道上百姓的议论声,恐慌之余,内心无比苦涩。吕氏族人男丁之中,他年纪最小,长兄堂兄早已把齐国、秦国好占的地方拿走。
本想着这次秦国伐韩,是他的机会。
谁曾想来到阳城才明白,事情远非这般简单,怪不得堂兄、长兄在秦国平定韩国之前,皆不入韩。
但现在说什么也只能咬着牙撑下去,从告知族人要来韩地之后,他就已经没有退路。
“衍?”
吕奇烦躁之余,伸头朝着窗外看去,本想看看韩卒有没有杀过来,却不曾想方才探出头,便看到楼下衍拿着一套秦甲走在街上,身上满是鲜血。
吕奇看着衍,又望向东城。
“莫非守住了?”
吕奇呢喃一句,胖乎的脸上满是疑惑。
府邸内。
白衍回到房间,把秦甲放在屋子中,把珪的木牌放在秦甲上。
白衍没有着急卸下自己满是血水的甲胄,而是带着秦剑,穿着甲胄坐在院子之中。
与柴等人一样,白衍也在等待着白裕哪里的消息。
阳城没有失守。
但不代表突袭粮草辎重的韩军,就会放弃。
在没有得到白裕哪里的消息之前,唯一能做的便是在阳城,等待军令。
伴随着落日。
一名秦吏在柴的嘱咐下,拿着几卷竹简,来到府邸。
白衍拿着竹简,打开后,看着里面一个个名字。
接下来的时间内,白衍都没有离开院子。
酉时!
戌时!
亥时!
子时!
直至半夜。
无论是柴,亦或者白衍,都没有得到消息。
白衍在院子中,抬头看着天上明亮的月色,有些疑惑,为何前去通知白裕的铁骑将士,这时候都还未归来。
这一夜。
白衍没有卸下秦甲,在没有得到消息之前,他不敢卸下秦甲。
伴随着第二日天空升起一丝光亮。
院子内,白衍睁开眼睛,眼中浮现一丝疲倦。
整整一夜,都没有消息!
不知为何,白衍心里有一些不好的预感。
但白裕率领的铁骑将士,其数量将近八千,按道理,应当没有问题才是。
“让开,让开!!”
“让开!!”
就在这时候,白衍听到院子外,似乎有不少马蹄之身,白衍连忙打起精神,起身走向府邸大门。
大门处,
白衍见到几名铁骑将士身上沾着血迹,不知为何,隐约有不好的预感。
几名铁骑将士正在翻身下马,见到白衍后,连忙上前。
“衍,白裕将军命你立刻前往负黍。”
为首的铁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负黍?”
白衍微微皱眉,负黍距离这里,只有几十里,为何白裕会让他这时候前往负黍。
明明只有几十里,白裕就可以护送粮草到达阳城。
白衍看着铁骑将士那眼睛通红的模样,想到什么,心里突然愈发不安。
铁骑将领看着白衍的表情,随后低下头。
“若日晚上,将军率领我等护送粮草,在收到消息之后,一路抵达负黍。天黑时,突然杀出不下三千的敌卒。白裕将军率领我等拼死护住粮草。”
铁骑将领抬起头,双眼通红的看向白衍。想起昨夜那些死士不要性命,拼死也要杀白裕将军。
“不曾想敌卒之中,有五百余名死士,其目的并非粮草辎重,而是想杀白裕将军,我等拼死保护,但白裕将军仍身中三剑。剑上,都抹过毒!”
将领说道。
“毒?”
白衍听着将领的话,目光一凝,脸色也苍白一分。
韩卒之中出现死士,而且还在剑上抹毒,事情绝不是突袭粮草辎重那般简单,这是有人想让白裕死!
“去负黍!”
白衍说道。
眼下不管如何,白裕眼下绝对不能有事。
将死,士卒皆要降罪。
而这些铁骑将士常年都是跟着白裕在上郡与赵国出生入死,若是降罪换将,日后这支铁骑将士的战力,绝对不复以往。
这恐怕就是那些死士的幕后主使,想要达到的目的。
阳城西门。
白衍与几名铁骑,骑马来到城门时,五百名身穿甲胄、佩着长戈、弓弩、秦将的铁骑将士,已经在城门哪里等待。
“衍,一路小心!”
柴看着白衍过来之后,对着白衍叮嘱道,目光满是不安。
在得知白裕将军被毒剑刺杀之后,柴心里清楚,有人想趁着秦灭韩的时机,对他们这支铁骑动手。
眼下白衍前去负黍,他要留守在阳城。
“我会的!”
白衍点点头,随后驾马,朝着城外奔驰而去。
五百余名铁骑将士,也纷纷紧随其后。
轰轰轰~!!
山川之下,伴随着络绎不绝的马蹄声,不仅仅是白衍,就是一名名铁骑,都警惕的看着道路两旁的山川。
好在并没有碰到伏杀。
三个时辰之后,在驾马狂奔之下。
白衍终于率领五百铁骑,来到负黍。
而方才来到负黍,白衍就看到一名名铁骑将士都在休整,一辆辆装满粮草辎重的马车,数万名‘更卒’都还在原地等待。
四周皆是死尸。
有铁骑将士的,有更卒、民夫,还有满地敌卒的尸体。
白衍意识到,昨晚这里的血战,恐怕并没有他听到的那般简单。
“白衍来了!”
“白衍!”
“他来了!”
附近的铁骑将领看到白衍,这才松口气,纷纷起身。
他们的脸色都不是很好,眼中有些迷茫。
不仅仅是他们这些将领,就是其余的铁骑将士,亦是如此。
之所以如此,并不是因为昨晚血战,而是白裕将军一直是他们的将领,他们在其他人眼中也被称为白氏铁骑。
如今白裕将军负伤中毒,他们不仅会被降罪降爵,更担忧的是,白裕将军一但有意外,他们日后不知道会跟随何人。
他们都是常年跟着白裕将军在上郡出生入死,已经习惯了白氏铁骑的称呼。
他们出去,说起姓名,没人会知晓他们。但若是说起白氏铁骑,其他士卒都会知道他们是上郡的铁骑。
白氏铁骑,亦是他们昔日的好友用性命,他们用血,一场场死战换来的名誉。
他们不放弃这个名誉,再去跟随其他将军。
更别说一但跟庸将,他们下场不好,而跟着一位名将,他们可能会被其他将领排挤。
眼下白衍的爵位虽然低。
但他们更愿意跟着白衍,白衍是白氏子弟,而且无论是白衍的能力,亦或者心性,都得到他们的认同。
唯一担忧的是。
白衍的爵位太低,若是白裕将军不在,白衍的爵位还无法率领他们,他们最终还是要去到其他将军麾下,失去白氏铁骑之名。
“衍,随我来!”
一名铁骑将领,来到白衍面前开口说道。
“好!”
白衍看了一眼四周的铁骑将士,点点头。
正文 第七十章 危机。
一个普通的百姓的木屋内,白衍跟着铁骑将士来到白裕面前。
此刻看着白裕脸上毫无血色,嘴唇干涩发青的模样,白衍都有些心慌。
不是说,已经寻找过医师?
“将军,白衍来了!”
铁骑将士带着白衍来到白裕身旁,轻声开口说道。
闻言,白裕睁开眼睛,看着白衍身上的甲胄都还满是血迹,苍白的脸上露出一个笑容。
昨天收到消息,他便庆幸当初把白衍留在阳城。
没有白衍,阳城一但失守,后果不堪设想。
“你小子,终于来了!”
白裕声音很小很小。
“嗯!来了!”
白衍看着几日前,白裕还一脸笑意的让他放心,有他在。
这一转眼,白裕就这副模样。
铁骑将士转身离开。
白衍独自一人,蹲下身子,来到白裕面前。
“可曾好受一点?”
白衍问道。
“熬得住!”
白裕笑了笑,但语气却已是十分微弱。
“可有查到,那些死士是来自哪里?”
白衍看着白裕,死士的出现,就代表这场秦灭韩的局势下,已经有其他势力进入,只不过还没有被人知道。
白裕轻轻摇摇头。
“若是来自赵国,你要当心,当心李牧南下。若是,楚国,你要警惕阳矅。昨日那敌将,在阳城,能说出我的名字,定是有人出卖我。”
白裕喘着气息,虚弱的眼神看向白衍:“那人,不在大军之中。在,秦国朝堂。”
一句话,让白裕说完之后,痛苦的闭上眼睛。
“秦国朝堂?”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眼神一凝。
怪不得昨天那将领,知道是白裕护送粮草。
但白衍不理解,在秦国朝堂,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出卖秦国将领。
“我已经,命人通知司马兴,让他回阳城,帮你掌控,铁骑。”
白裕呢喃一句。并没有继续告知白衍。
这件事情牵扯太多,白衍还没有足够的实力,知道并不是一件好事,没有证据,一但传出去,还可能会给白氏招来祸事。
“我若不死,可能也要回白氏,你要想尽办法升爵。”
白裕说道这里之时,表情满是痛苦,看着白衍的目光中,尽是担忧。
白裕清楚,这次他就是不死,估计也会留下暗伤,很难再上战场。到时候他多是要回到平阳,在白氏府邸之中静养。
眼下,他不在乎白衍是不是白氏血脉,他只需要白衍能够掌控白氏铁骑,让世人知道。白氏还有人在军中为将,白氏铁骑依旧存在,这就足够。
尽管他也明白,这对于白衍来说,很难很难。
他虽然已经书信给司马兴,而将士们都愿意认同白衍。
但秦灭韩,都是攻城之战。
白衍想要在韩灭之前,立功升爵到铁骑主将,连他都感觉,希望渺茫,更别说腾老将军等人,都知道白衍没有读过兵书。
眼下他唯一能寄托希望的,便只有司马兴回阳城,看看司马兴能不能帮白衍,寻得一个机会。
“你与我说过,你不恨白氏。”
白裕虚弱的看向白衍。
“不恨,你先休息,接下来的事情交给我!”
白衍看着白裕,轻声说道。
只要白裕活着就好,等达到阳城,昔日那些一个个暗处的敌人,在他眼里就会变成明处。
那时候。
在暗处的就是他。
“我出去安抚将士。”
白衍知道白裕需要静养,没有再继续交谈下去。
秦国朝廷哪里,他还没有能力去查,眼下稳住将士才是当务之急,只有在升爵掌权之后,这件事他才会有机会慢慢查出来。他猜测,很可能与楚系有关系。
这件事情日后才能去证实。
如今铁骑将士以及粮草辎重,绝对不能继续留在这里,要尽快赶到阳城,白裕也需要寻找更好的医师救治。
“去吧!”
白裕疲惫的目光,露出一丝笑意。
白衍有白氏子弟的身份,还有先登的威望,而且将士们都亲近白衍。
有白衍在,他也能放心。
木屋外,远处一辆辆粮草辎重旁。
“听说那人似乎是白氏子弟!”
“方才我也听到了。”
“怪不得白裕将军中毒之后,立刻命其赶来这里。”
数不尽的更卒此刻都纷纷的小声议论到。
他们都知道这支铁骑,便是昔日上郡的白氏铁骑。昨晚的刺杀,白裕将军中毒,方才又听到那些铁骑将领称呼那少年为白衍。
他们都猜到,那少年定是平阳白氏子弟。
“你们感觉到了没有,那少年虽然年轻,但那些将士似乎都很敬重那少年。”
“我也看到了,那少年来了之后,将士们都不似之前那般。”
更卒纷纷议论道。
而就在这时候。
白衍的身影,再次出现。
等待在屋外一名名铁骑将领,看见白衍走出来。纷纷上前。
他们爵位比白衍高,但他们是白氏铁骑。
白衍看着周围所有铁骑将士的目光。随后缓缓上前。
“诸位将领,眼下把受伤的将士以及粮草辎重,送到阳城!不宜久留此处。”
白衍开口说道。
“好!”
铁骑将领点点头。
白衍随后在所有铁骑将士的注视下,来到一个高处,随后看着周围所有铁骑士卒。
远处无数更卒,此刻也纷纷看向白衍,不明白白衍要说什么。
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白衍举起手,两指朝天。
“我白衍,今日立誓,不会让将士们枉死,不会让将士们被降罪。今日之事,他日白衍定将以血报之,若有虚言,衍,不得好死!”
白衍朗声说道,当着所有人铁骑将士,立下毒誓。
以前的他,喜欢低调,并不喜欢张狂。但眼下,他必须要站出来。他不站出来,士气就没了。
眼下不管是为了他,还是为了白裕,为所有铁骑将士。
他都需要站出来。
“嘶~!”
“嘶~!!”
远处,一名名更卒,听到白衍的声音,听到毒誓,都纷纷吸口凉气,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脑海里,都浮现一个念头:那名白氏子弟要复仇!
与更卒不同。
此刻,所有铁骑将士,听着白衍立下的毒誓,看着白衍那一身甲胄的血渍都还在。
他们不知道白衍有什么打算,但看着白衍那一身血迹,他们愿意相信。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打起精神。
在他们眼中,白衍不仅是白氏子弟。论死战,白衍做过先登,论凶勇,白衍一战斩杀将卒二十二人。
而白衍的心性他们更是清楚,眼下,一向内敛的白衍,居然当众立下毒誓,他们有什么不相信。
正如同白裕将军那般,他们也相信白衍。
白衍要报仇。
昨晚之辱,他们也渴望能拔剑向报。
阳城。
柴站在城楼上,一直等待申时,方才看到远处铁骑将士归来的身影。
直到这时候,柴的心中,方才松口气,转身走下城楼。
白衍骑着马,来到城门。
十万秦国大军需要的粮草,数量不是一般的大,更有数万更卒。
“将军怎么样?城内的医师都已经全部找到。”
柴来到白衍面前,看向白衍身后的那一辆马车,柴知道,白裕将军就在里面。
柴心中无比庆幸,还好有白衍。
“重伤!柴,等会帮我统计一下粮草消耗,我去办一件事。”
白衍翻身下马,来到柴面前,轻声说道。
眼下粮草还需要明日从阳城出发,送往新城,这一路,不会太平。
白衍也不希望这条路太平,他清楚,所有铁骑将士,都渴望得到一场胜战。而他自己,也需要尽快立功。
白氏铁骑不能散!
他必须要在韩灭之前,能成为铁骑将领的主将。
“好!”
柴点点头。
白衍感激的看向柴一眼,随后转身朝着城内走去,算算时日,那四人的回信,也应该到了阳城。
正文 第七十一章 小舍交谈
阳城内。
或许因为阳城不太平,街道上少有百姓身影,就是看见一两名百姓,也是急匆匆的小跑,似乎买到东西之后,恨不得马上回到家。
白衍走在街道上,很快便来到吕氏商铺这里,看着经闭的门房,便上前敲了敲。
“何人?”
商铺内,传来掌柜询问的声音。
“衍!”
白衍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之后,白衍就看到房门打开,掌柜的迎他进去。
“打扰!”
白衍对着掌柜的拱手打礼。
掌柜的还礼之后,便让白衍赶快进来,随后探出头看向外面一眼,随后便再次关上屋门。
白衍站在药铺内,听着身后关门之声,眼光打量着药铺,随后就看到吕奇的身影,从二楼下来。
白衍对着吕奇拱手打礼。
吕奇来到白衍面前之后,顷刻间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好在知道为何。
吕奇对着白衍拱手还礼。
“可是阳城不太平?”
吕奇看着白衍这一身,满是疑惑,他清楚的感觉到,白衍昨日一身血,今日都未曾冲洗。
吕奇第一反应便是阳城依旧不太平,否则白衍怎么可能昨晚连冲洗的空闲都没有。
“无碍,乱事已定!”
白衍拱手说道。
吕奇闻言,这才松口气。太平就好!太平就好!
“那四人可否有回信?”
白衍感觉到吕奇那疑惑的目光,并没有解释这一身的原因,而是开口询问回信。
他感觉那四人中,贡城将守崭斯、杜应,宛冯城冯文,这三人应当是没有问题,毕竟秦不灭韩,他们三人皆要死,唯有韩灭,他们才能无罪且有功。
剩下的暴福,估计会有一点麻烦,估计会狮子大开口。
吕奇听着白衍的询问,对着掌柜示意,随后掌柜去到楼上。
“那阳矅驻守令丞暴福,遣一老仆前来,今日我已安排那老仆安顿在小舍。”
吕奇看向白衍。
白衍点点头,这时候掌柜的也从二楼,拿下三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缓缓打开,看了起来。以此看完之后,方才对着吕奇拱手表示感激。
“莫要忘记昔日酒楼,我嘱托的事情即可。”
吕奇笑着摆摆手。这点事情对于他来说,不难。
对比这件事情,他更关心他日后的货物。
“定是不忘!”
白衍说道。
在询问那老仆的住址之后,白衍便向吕奇告辞。
离开吕氏商铺之后,白衍看着竹简,悄然解开上面的细绳,悄把最前面的两块竹简取出来,随后再次绑好。
三卷竹简,尽是如此。
片刻后。
伴随着天色渐黑,白衍方才来到小舍,看着四周偏僻的环境,白衍没有意外,吕奇看起来大大咧咧,但却很是细心。
做事起来,比常人更靠谱。
来到房门前,白衍敲了敲房门。
随后一名两鬓斑白的老者,出现在白衍面前。
白衍对着老者拱手打礼。
老者拱手还礼之余,自然看到白衍甲胄上的血迹,以及那淡淡的血腥味。
“请!”
老者示意,请白衍入屋。
白衍点点头,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拿持着秦剑,进入屋内。
小舍不大,但里面却装修得十分精致,该有的器物都有。
白衍将佩剑放在门旁,并没有再拿着。老者见状,眼中的警惕也少了一分。
木桌前。
白衍与老者相视跪坐。
“不知昔日书信,可是何意?”
老者开口询问道,目光望向白衍。
“秦国十万大军灭韩,智者当离韩奉秦。”
白衍跪坐在桌前,笑着说道。
老者闻言,并没有反驳白衍,而是沉思片刻。
“非也~!韩是否被灭,尚未可知。况且暴福大人乃是阳矅驻守令丞!”
说道这里,老者抬头看向白衍。
白衍听到这句话,并没有意外。他知道老者这是暴福叛韩,秦国能给什么好处。
白衍将方才拜访在桌子上的三卷竹简,推给老者。
老者拿起一卷竹简,缓缓打开。
“此竹简,府邸不知多少,昨日韩卒冒秦。今日前来阳城,汝可见,阳城铁骑有丝毫损伤?”
白衍笑道。
此时,老者看着竹简内的内容,眼中尽是慌乱,额头缓缓浮现汗水,早已没有方才淡定的模样。
第二卷,第三卷!
三卷竹简内,没有看到竹简是何人所写,但老者却知道,秦军得此三卷竹简,明日定是韩卒死期!
这时候。
老者放下竹简,抬头看向白衍,眼神之中满是震惊。方才这人说竹简,还有很多。
那这不就是意味着,已经有诸多韩将叛韩投秦?
眼下。
老者没有看到竹简内有关阳矅的事情,也没有见过那所谓的很多竹简,他不敢确定,阳矅是否已有叛将。
白衍看着老者没有说话,一直看着他。白衍自然清楚,三卷竹简只能震慑。
白衍也没有期望三卷竹简,一下子就能忽悠住老者。
白衍深吸一口气,随后屈身从老者面前,把三卷竹简拿回来,故作轻笑一声。
“楚国遣五百余死士,当真我秦国不知?”
白衍说道。
此前,白衍也没有把握敢说是楚国。直到看见三卷竹简内,对死士只字未提,白衍方才敢笃定,死士来自南方,楚国!
对于白衍来说,眼下他甚至不需要老者笃定阳矅有叛将,只需要老者怀疑即可。
小舍木屋内。
老者脸色愈发常白,眼前这人的话,他不得不相信,阳矅已经有叛将。
甚至在老者心中有预感,话已经说到这地步,眼下他若是不决定,他日暴福大人,恐怕就会碰见刺杀。
“智者,当洞悉天下大势,无畏之抗拒,实属愚者。韩灭,智者活,愚者亡。”
白衍看着老者,脸上扬起一抹笑容。
“暴福大人若是降秦,可得几何?可有”
老者本想说‘卿位’,但眼下,他却清楚,那必然是不可能。
“黄金自然不少,而日后爵位能否至卿,则需看今朝之功。秦国,向来以功论爵。”
白衍说道。
若是没有之前的竹简,他这句话在老者眼里,定然是说跟没说一样,但眼下却不一样。
他已经给老者一个印象,韩军之中,叛韩投秦者,无数。暴福降不降秦,韩都会灭。暴福若想日后的地位,取决于对秦国的价值大小。
“汝想知道什么?”
老者开口询问道。
白衍闻言,目光隐晦的闪烁一下,听这话,他能感觉到,这老者似乎知道很多事情。
“衍并非愚昧之人,若是衍说,稍有疏忽,岂不暴露他人!不如,让衍听听,尔等知晓多少,与衍,言多言少!!!”
白衍轻笑几声,似乎是在质问老者,是不是当他是傻子。
白衍的意思很清楚:我知道很多,但我想听听你会说什么,是不是真心投秦一看便知。
老者此刻看着那三卷竹简,想起楚国死士,以及之前乔装打扮秦卒被识破,还有暴福大人哪里的安危。
“好!”
老者没有犹豫。
暴福大人本就有意投秦,眼下不知道多少韩将已经投秦的情况下,他必须要保证暴福大人的利益。
小舍内。
老者将阳矅哪里韩军与楚国项氏的谋划,一一道出,楚国虽然明面上不发兵,但楚国项氏,在暗地中都在谋划助韩抗秦。
正文 第七十二章 你明日回阳城
白衍离开小舍后,独自走在黑漆漆的街道上。
按照那老者的话,那些死士背后的人,便是楚国之中的项氏。
那么之前猜测就没有错,出卖白裕的人,便是在秦国朝堂的楚系官员。
项氏为何要杀白裕,白衍清楚。
只要白裕一死,白氏铁骑便会慌乱,给韩国机会之时,也会为日后秦国伐赵,埋下伏笔,给楚国争取时间。这对于楚国有好无坏。
而且对于项氏来说,恐怕不单单是白裕,日后若是有机会,恐怕连白氏一族,项氏都会让其不复存在。
“白起!你都死了二十七年,怎么还有那么多烂摊子。还有楚国、赵国这些眼瞎之人,知不知道日后灭你们的,是王翦,王家!”
白衍呢喃一句。
曾经他知道日后灭掉赵、魏、燕、楚、齐的是王翦王贲父子。所以才会选择要白姓,而且也只有白姓可以选择。
他没想到秦军之中还有白裕。而白裕与白氏铁骑的存在,无疑是在时不时提醒楚、赵两国,别忘记三十年前,白起如何击败他们,杀了多少人。白起又是让他们何等屈辱,丢了多少城池。
白衍清楚,这一次是因为他地位低,楚国项氏不知道他的存在。若是等项氏发觉还有白姓子弟在铁骑之中,恐怕下一次,项氏暗杀之人,就是他。
不管他承不承认,在别人眼中,他就是白氏子弟。
“我只是想封卿拜将。”
白衍呢喃道,抬头看着月色。
曾经他想脱离朝堂阴谋,只想封卿拜将,日后回家之时,能让家人威风威风,能让村民看看,外祖母的话,都是真的。
眼下他没有选择。
白裕中毒。他必须要尽快成为铁骑主将。
否则这白氏之姓,就像一道催命符。赵国、楚国一但得知,只要有机会,定会至他于死地。还有秦国朝堂内的楚系会不会再帮楚国。
白氏铁骑一但消失,对于他来说,下场不会好到那里去。
“曾经我想徐徐图进,不想带着凶名归乡,是你们逼我的!”
白衍看着月色,眼神逐渐坚定。
府邸内。
柴与其他铁骑将领,一直守在房门。
见到白衍回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衍!”
柴目光担忧的看向白衍,白裕的情况比想象之中的要糟糕,如今白裕将军虽然性命得以保住,但仍旧昏迷不醒,医师都说日后白裕将军恐怕都需要静养才行。
这件事情太突然。所有人都没有料到,没有丝毫准备。
柴清楚,对于白衍来说,情况更是糟糕。
“叔父如何?”
白衍问道。
柴随后把白裕的情况,还有医师的话,尽数告知白衍。
白衍点点头,看着院子内一众铁骑将领,这些都是白氏铁骑的根基所在。
“等会让将士们好生休整,明日护送粮草辎重前去新城。”
白衍说道。
柴与其他铁骑将领都点点头,明白粮草辎重事关新城秦国大军灭韩成败,绝不能过久耽搁。
此刻的柴与那些将领,还并知道,白衍话语之中的‘护送’,并不是一般的护送。
白衍来到房间内,看着昏迷过去的白裕。
想了想,把三卷竹简,放在白裕身旁。
白裕昏睡之前,已经去通知司马兴将军,算算时日,以白裕与司马兴的关系,明日落日前,司马兴就会抵达阳城。
而明日一早,除了留守在阳城的铁骑将士,其他带铁骑将士,他会尽数带其离开阳城。
负黍被袭,主将中毒昏死。所有铁骑将士,都需要用一场胜战,抵消罪责。此前的屈辱,铁骑将士都需要用血来洗礼。
这是他必须要带铁骑将士去做的一件事,他需要向铁骑将士证明自己的能力。
他不能等司马兴。
司马兴在与不在,对于他还有铁骑将士来说,是两种情况。
故而这三卷竹简便是留给司马兴的。
司马兴来见到白裕之时,定会看到竹简,自然会明白他是要做什么。
新城。
在一片宽广的秦军大营内,一处处都燃起巨大的篝火,从天空看去,一眼望不到头。
而在一个主帅营帐内。
腾老将军与司马兴、胡进等人,正在商议明日的进攻。
“将军,明日应当能破城!”
一名将军对着腾老将军开口说道,新城守军比昔日阳城更多,但这几日攻城下来,新城的守军损伤也不小,若是没有意外,明日便可夺下新城。
“韩将明日可能会退回新郑。”
胡进这时候也开口说道。
“我秦军伤亡多少士卒?”
腾老将军问道。
“已经超过一万士卒战死!”
胡进说道,这几日除了攻城之外,其他地方的韩卒也有不少,给秦军造成不少的死伤。而且不仅是士卒的伤亡,云梯之类的也损坏不少,他日攻打新郑之时,恐怕还需花费不少时日,制作云梯。
腾老将军点点头,正在这时候,大营外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报,将军,阳城急报!”
一名铁骑将将士急匆匆的来到大营外。
“阳城?”
“阳城?”
营帐内,一名名将军听到是阳城急报,忍不住疑惑的呢喃一句。不知为何,所有人都有些不好的预感。
粮草辎重怕是出事了!
“进来!”
腾老将军开口说道。
胡进、司马兴满是不安的对视一眼,阳城是白裕留守,他们都清楚白裕的性子,若非大事,绝对不可能命人急报腾老将军。
这时候,一名满是尘土,眼珠浮现不少血丝的铁骑将士,走进营帐。
见到铁骑将士的模样,胡进与司马兴,更是心里咯噔一下。
“报将军,韩卒装扮成秦卒突袭阳城,白裕将军护送粮草在负黍时被埋伏,埋伏之人剑上抹毒,白裕将军被刺中三剑。”
铁骑将士开口禀报道。
“阳城可有失守?”
“乔装打扮?”
伴随着铁骑将士的话音落下,腾老将军瞳孔一缩,其他将军也瞪大眼睛。
“白裕如今情况如何?”
“韩卒怎会在剑上抹毒?”
司马兴与胡进二人,更是紧张的上前询问,他们二人都是白裕的好友,如今听到白裕中毒,怎么可能还能冷静。
“回将军,阳城韩卒被白衍识破,并未失守。粮草辎重在白裕将军的保护下,也没有被烧毁。”
铁骑将士开口说道,随后转过头。
“司马兴将军,这是白裕将军命我交给你的!”
铁骑将士把竹简交给司马兴,告知司马兴这竹简是白裕受伤后,命他送来这里。
司马兴一把夺过竹简,慌忙的打开,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脸色更是苍白一分。
胡进在一旁也看到竹简中的内容,这时候他才清楚,阳城哪里的情况,远比这里要更复杂,更凶险。
营帐内。
腾老将军与其他将军听到阳城没有失守,粮草辎重还在,这时候才松口气。
虽然并不知道白衍是怎么能识破韩卒的精心谋划,但阳城,终究是没有出事。而白裕
想到这里。
一名名将军看向司马兴与胡进,此刻虽然没有看到竹简,但他们也都感觉到,白裕定然情况不好。
胡进乃是负责攻城一事,不能离开大军,故而白裕定是需要司马兴赶回阳城。
剑上抹毒,这是有人想让白裕死!
其目的
一名名将军此刻都想到那名少年,互相对视一眼。
白裕若是真的出事,奈何那少年虽有白氏子弟的身份,却没有成为铁骑的将领的爵位。
“将军!”
司马兴眼中满是急切,拿着竹简,给腾老将军。
腾老将军没有拒绝,眼下白裕哪里,事关灭韩成败,接过竹简看了起来。
“你明日再率领两千士卒,赶回阳城。”
腾老将军看完竹简之后,抬头看向司马兴。
正文 第七十三章 出发,离开阳城
天还未亮。
阳城的府邸内,白衍走到包裹旁,褪去身上的衣物。手臂、身背、腹部这三个地方的几道伤口,看起来十分狰狞。
从包裹里取出自己一件缝补过的布衣,白衍将布衣穿在身上,看着包裹旁珪的甲胄还有木牌,转身来到一个挂着甲胄的木架前。
甲胄、秦剑未冲洗,血迹依旧在。
白衍取下甲胄,穿在自己身上,随后拿起秦剑,打开房门,看着月色已经逐渐退去,朝着府邸外走去。
街道上。
一些起早贪黑的百姓,也已经开始在路边摆摊。显然这段时日的战乱,让百姓不得不挑一个比较安全的时间出来谋生。
白衍看着那些百姓,想起昔日外祖母曾经说过,很早以前百姓都是以‘日中为市’,因为不知道时辰,故而选择一天中最炎热,最能辨认的日中去城内交换彼此所需。
而随着百姓愈来愈多,各国商贾都开始在几国互相奔走,后来才有‘朝市’和‘夕市’。
朝市,朝时而市,商贾为主。夕市,夕阳而市,贩夫贩妇为主,在齐国临淄的舅父舅母,便是其中之一。
白衍来到一个贩卖粟饼的商铺旁。
粟饼传闻起源于闻仲,昔日武王伐纣时,纣王派遣太师闻仲抵御武王大军,便用一种饼来作为干粮。白衍也不知道这是不是真的。
反正数百年下来,饼传承到这时候,已经是很香。
而论好吃,世人都言齐饼乃是七国之最。
街道旁。
商铺的小贩见到白衍来到摊铺前,眼神之中透露出一抹恐惧,特别是看见白衍身上的甲胄都还有血迹。直到白衍买完粟饼离开之后,方才松口气。
等白衍吃过东西,来到城内大营时,便看到一些铁骑将士正在吃早膳,一些吃完早膳的将士已经在战马旁检查秦弩、箭矢,十几名秦吏正在清点粮草辎重。
白衍的到来,让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望过去。
所有铁骑将士心中都清楚,韩卒不会放任他们把粮草辎重,就这般送至秦国大军哪里,今日恐怕少不了一场恶战。
柴正在跟着几名铁骑将领嘱咐些什么,看到衍,有些意外。他没想到白衍会这般早便来到大营。
“衍!日出之时,便可以出发!”
柴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今日我等不护送粮草。”
白衍轻声说道。
柴与那些铁骑将领纷纷愣住,疑惑的看向白衍。
四周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也都一脸疑惑。
阳城外。
大营处,数万名更卒还在吃着早膳。就在这时,他们突然听到阳城内,传来轰鸣不绝的马蹄声。
所有更卒都有些不解,铁骑大军应当是在城内等他们,怎么这时候就出城?
带着不解,一名名更卒纷纷朝着阳城望去,不一会就看到数不清的铁骑将士身影,从城内驾马而出。
“他们怎么出来了?”
“你们看,他们好像不是朝着这里赶来!”
“怎么朝着那个方向走,他们这是去那?”
一名名更卒满脸疑问,望着铁骑大军出城,然后全部朝着另外的方向赶去。
看铁骑大军的模样。似乎并不准备等他们!一名名更卒起身互相对视,都是十分疑惑。按道理,铁骑大军不是应当与他们一路的吗?如今铁骑大军离开,谁来保护粮草辎重?万一韩卒又来突袭粮草怎么办?
“莫非他们是要去复仇?”
数不清的更卒之中,不知是哪一个更卒率先呢喃一句。而随着这句话的出现,越来越多的更卒看着那远去的铁骑大军背影,脑海里突然浮现昨日那少年曾说过的话。
昨日之事,定以血报之!
想到这里,所有更卒悄然瞪大眼睛,看着远出的铁骑大军,都隐约猜测到,那些铁骑为何不跟他们一起!
阳城外十里的地方。
“醒醒!”
在一个山顶的一块巨石旁,一名男子满脸困意的拍拍另一熟睡的男子。
他们二人都是奉命前来监视秦国的粮草辎重,昨晚他们一晚上都睡在山脚下,担心被发现,故而连火都不敢生。为防山林猛兽,他们晚上都不敢睡,直至即将天亮方才来到山顶,一人睡一会。
“嗯?”
蜷缩在巨石下的男子满是倦意的睁开眼睛,随后就看到天已经大亮,正想开口询问。
突然间。
远处就传来轰鸣的铁蹄声,听这声音,数量至少有数千。
两名男子听到声音,互相对视一眼,顿时倦意全消,连忙躲在巨石旁,目光看着远处山下阳城的方向。
很快,两名男子就看到远处山脚下,突然出现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其数量足足数千。
“秦军这就出发了?”
一名男子看着那支铁骑大军带着一支支秦旗,开口说道,话语之中满是疑惑,他们可是知道阳城内只有一支秦国铁骑,而秦国的粮草辎重,正是那支秦国铁骑护送。
而这支铁骑,应当就是阳城的那支秦国铁骑。
“秦军出发了,我这就回去禀报!”
一名男子说完,正准备转身就离开。
“不对不对!”
另一名男子拦住道,看着远处山脚下的铁骑大军。他发现不对劲。
因为看着那支铁骑大军行军速度,粮草辎重根本无法跟上。
“他们的模样,似乎不像是护送粮草。”
男子呢喃一句,面色满是疑惑。
而之前要离开的那名男子,似乎也发觉了不对劲。
轰轰轰~!!!
听着漫天的铁蹄声,两名男子继续蹲在巨石后面,观察着远处的铁骑大军。
直到片刻后。两名男子突然看到,阳城这支铁骑大军路过他们山脚之后,在远处岔路口时,最前方的铁骑率先转头,直接北上!
“新城明明是在东边!他们怎么北上,他们北上又是”
一名男子本能的呢喃一句,随后马上想到什么,瞳孔一缩,满是恐惧的看向另一名男子。
而另一名男子也与他一样,瞪大眼睛看着他。
他们二人突然想到,那条路,可以直通他们韩卒营地,眼下广武、宛冯、荥阳三地的韩卒,此刻全都在营地待命。
若是这支铁骑,是去突袭营地
“应当不会,秦军怎么可能会知道我军营地位置,况且秦军也不知道我韩军将士有多少。他们怎么敢去!”
一名男子轻声呢喃,自我安慰道。
但看着那支秦国铁骑全部都朝着北方的那条路敢去,不知为何,男子还是感觉有些恐慌。
正文 第七十四章 突袭韩营
浮戏山,青山绿树,素有河源美称,在韩国为数不多的河道之中,浮戏山是两条河水的起源地。
这两条河流,一条往北,是汜水河的发源地,而汜水河往北延伸百余里,便是成皋。另一条往南,是洧水河的发源地,洧水河南下数百里,便会途经新城。
而在浮戏山脚下的一块宽阔的峡谷内,一个插有百余支韩旗的大营驻扎在其中。
大营约有三百余个营帐,至山上而下望去,能看到不少韩卒的身影。
而在山上,三名韩卒正手持长戈,在山顶站岗。
“若非之前突袭秦军粮草的人全被秦人杀死,也轮不到我们突袭秦军粮草。你们说,我们这次只有三千多人,能突袭粮草成功吗?”
“听说那支铁骑之前是驻守在秦国上郡的白氏铁骑,常年与赵骑交战,远比一般铁骑更骁勇善战。”
“也不知道韩邱将军,有没有什么计谋。”
三名韩卒手持长戈,互相交谈道。
突袭粮草这种事情,若非情不得已,他们是真不想干,毕竟粮草事关战事成败,一般诸国都会有重兵护送。
而这次,秦国除了护送的士卒之外,更派遣一支数量庞大的铁骑保护。
这怎么看,都感觉机会不大。
而说话间,远方的天空上,有几只老鹰,在天空翱翔。
三名韩卒纷纷看去,正当观看之时,突然在老鹰下风的山林之间,数不尽的鸟群瞬间飞向空中。
见状。
三人随后隐约间,似乎听到轰鸣之声。
“怎么回事?”
“是啊,怎么回事?”
三名韩卒看着那些群鸟,听着那轰鸣声逐渐大起来,满是疑惑。
几息之后,轰鸣声越来越大,他们逐渐听清,这是铁骑奔驰的轰鸣声。也就在这时候,他们突然看到远处山林,突然出现无数骑兵身影。
“秦国铁骑!!”
“是秦国铁骑!快去通知大营!”
三名韩卒看到远处山林间狂奔的秦国铁骑,十分恐慌,特别是看着那些铁骑行军速度奇快无比,似乎是直接朝着山下大营赶来。
一名韩卒拿着韩旗,对着山下不断摆旗!
山下的营地上,一些站岗、巡逻的韩卒见到这一幕,瞬间想到什么,连忙狂奔起来。
“敌袭!”
“敌袭!!”
营地内,伴随着不断的吼叫声。
不少韩卒闻言转头看去,一脸疑惑。
敌袭?
这里怎么可能会又敌袭,秦国大军都在攻打新城,怎么会来这浮戏山。
就在这时候。
营地内的一名名韩卒,突然隐约都听到铁骑轰鸣之声,越来越大,越来越近。
这时候,所有韩卒都开始慌乱起来,纷纷开始拿起武器。
“敌袭!”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喊叫声,一个个营帐,一名名韩卒也全都跑出来。
而在山顶上,无论是摆旗的韩卒,还是其他两名韩卒,此刻望着远处那支秦国铁骑,眼中无比惊恐。那支铁骑大军的速度实在太快,这速度,明显是直接冲向大营来的。山下大营根本来不及结阵抵抗。
那支秦国铁骑是从哪里来的?而秦军又怎么会知道大营位置?
然而不管三人如何疑惑,他们都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数不清的秦国铁骑,很快就来到山脚下,紧接着如同黑潮一般,直接冲向山脚下的大营。
三名韩卒看着这一幕,额头满是冷汗,眼中尽是恐惧。
“完了!”
一名韩卒呢喃道,他们只有三千多人,还是广武、宛冯、荥阳三个地方凑起来,目的是突袭秦军粮草。
正面交战他们本就不敌秦国铁骑,如今铁骑大军直接狂袭大营,更是连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完了,这下彻底完了!
营地内。
“快!!”
“快!!”
密密麻麻的韩卒正在营地内四处狂奔,手持武器。一名名韩卒将领正在集结韩卒,准备结阵。
然而顷刻间,一名名韩卒将领转头就看到远处大营外,无数铁骑蜂拥而来,看到铁骑大军之中一支支秦旗。
这一刻。
所有人眼中都浮现一抹恐惧。
“秦国铁骑!!”
伴随着一个恐惧的呢喃之声,一名名韩卒将领还没来得及说话,就看到秦国铁骑之中,瞬间飞出一片薄薄的黑雾。
一名名韩卒将领抬头看去,顿时瞳孔一缩,眼中愈发惊恐。
“跑啊!”
“快跑!!”
在混乱的惊呼声之中。
下一刻。
密密麻麻的箭矢如同落雨一般,铺天盖地的落下。
咻咻咻!
一名名韩卒还没来得及反应,就瞬间被箭矢射中,整个人后仰倒地,一些韩卒更是被箭矢射中脑袋,伴随着闷哼之声,倒在地上彻底没了动静。
四周大营全都响起惨叫之声,还未来形成防御阵型,伴随着无数箭矢落下,顷刻间死伤无数,
还活着的韩卒,此刻在本能的驱使下,纷纷开始四处逃跑。
所有韩卒都清楚,步卒面对铁骑,本就不占优势,眼下若是再不跑,等会被包围之后,他们绝对只有死路一条。
一些将领见状,也知道情况不对,纷纷开始逃命。
大营外。
在无数马蹄之声中,铁骑大军分为三路,左右一路直接沿着大营边缘奔驰而去,中间那一路则由白衍率领,冲入大营之内。
锵~!
白衍拔出秦剑,骑着战马狂奔杀入大营之内,此刻一名名逃跑的韩卒在狂奔的战马面前,速度无比缓慢。
白衍侧身,手举秦剑,追上韩卒之后,便是用力挥砍下去。
咻~!
伴随着一道鲜血沾染剑刃,韩卒便倒在地上,白衍骑着马,对着第二个,第三个韩卒,进行着砍杀。
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此刻也是拿着秦剑、长戈不断对着四周逃跑的韩卒砍杀,队伍后面一些的铁骑将士,则手持秦弩,对着营地两旁的韩卒射去箭矢。
此刻所有铁骑将士,心中都憋着一股怨恨。
此前在白氏铁骑的保护下,白裕将军还被刺杀而中毒,这对于他们来说,无疑是一种耻辱。
传出去,不仅其他秦卒会在背后怎么议论他们,就是其他将军麾下,驻扎在黔中郡、陇西、上郡那些地方的铁骑,也会笑话他们。
将伤士辱,颜面无存!
眼下,所有铁骑将士,看着一名名逃跑的韩卒,都没打算留活口。
营地内。
伴随着秦国铁骑蜂拥而过,营地两旁的韩卒纷纷中箭惨死。
一些来不及逃跑的韩卒惨叫一声,纷纷被斩杀倒地,紧接着无数铁骑从韩卒尸体上踏过。
而在最后面铁骑将士,此刻纷纷拔剑追杀着其余逃跑的韩卒。
三五人杀一两人。
本就死伤惨重,人数、士气本就不占优势韩卒,面对带着怨恨而来的秦国铁骑将士,纷纷被秦剑捅死。
而在四周,入眼之处,全是一名名韩卒被铁骑士卒砍杀倒地的场景。
远处的山顶上,三名韩卒面色满是恐惧的看着这一幕,他们亲眼看见秦国铁骑杀入大营后,如同屠杀一般。
“快跑!”
三名韩卒对视一眼,丢下武器直接逃跑,眼下他们已经顾不得逃跑的罪名。
比起罪名,他们更不愿意下山去送死!
正文 第七十五章 三天,足够!
营地内。
伴随着啸杀声四起,白衍驾马冲杀在前,再次斩杀一人之后,看到韩军主帅营帐哪里,五十余名韩卒骑着马,正在护送几名将领准备离开。
见状,白衍直接率领身后的铁骑将士,朝着那些韩旗冲杀过去。
铁骑将士需要以血洗辱,他也需要将领的人头,不仅是立功,也是他率领白氏铁骑第一次与敌军交战,他需一颗敌将头颅。
营帐旁。韩邱方才骑上战马,随后就看到远处杀来的秦国铁骑。
“韩将军,快走,吾等掩护将军。”
韩邱的亲信将领见状,拔出腰剑,对着韩邱说道,其余的韩骑士卒,此刻也纷纷拔出腰剑。
韩邱将军待他们不薄,他们眼下只能以命相报。
“杀!!!”
“杀!!”
伴随着将领怒吼一声,其余的韩卒纷纷驾马朝着秦国铁骑杀去。
韩邱与副将以及其他韩卒将领见状,知道眼下再不走就来不及,连忙驾马转身朝着大营后方赶去。
轰轰轰~!
白衍手持秦剑,看着远处杀来的韩骑,目光一凝。
白衍身后一名名秦国铁骑将士,看着远处冲过来的韩骑士卒,常年在赵国与赵骑交战,能活到现在,他们自然不是一般的铁骑,在与骑兵交战时如何应对,他们早已了然于胸。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举起弓弩,对着远处的韩骑士卒放箭。
咻~!
伴随着一道道箭矢射去。
顷刻间就有不少韩骑士卒纷纷中箭下马,然而韩骑士卒都是一心死战,根本不惧。
“杀!”
十几名韩骑士卒死去,剩下三十余名韩骑士卒继续朝着秦国铁骑杀去。他们骑着战马的身影在一个个营帐旁,瞬间飞驰而过。
但面对常年与赵骑交战的白氏铁骑,韩骑士卒的差距顿时就体现出来。
韩骑士卒尚未驾马靠近,远处的铁骑将士便瞬间再次分为三路:左、中、右。
这是洞悉战马生性后,古人研究出来经典以多战少的杀戮之法,死在这种骑兵阵法之中的各国骑兵,数不胜数,在人少的情况下,即便是秦国精锐铁骑,面对这种阵法都毫无招架之力。
营地内。秦国铁骑与韩骑士卒交错的瞬间,韩骑士卒仅有的三十多人,在被包围的同时,也被迫分割成两路。
白衍骑着战马,手持秦剑,率先斩杀一人。看着一把长戈刺来,连忙侧身闪躲,长戈的锋刃几乎就是从腰间擦过。
白衍起身瞬间,手持秦剑,再次一剑刺入韩骑士卒的脸颊。在互相冲锋的速度下,那名韩卒顷刻间便衰落战马。
而在白衍身后以及左右两路的铁骑将士,纷纷手持秦剑,将其余错身而过的韩骑士卒,尽数斩杀于马下。
伴随着一丝丝秦剑砍在身体的声音,以及一具具尸体掉落地面的声音。
轰轰轰~!!
无数战马呼啸而过,方才那些韩骑士卒早已全部落地成为尸体,一匹匹没有人骑的战马,停在原地。
亲信与常年血战的铁骑想比,虽然同样不畏死,但对于阵法的差距不是一星半点。
更何况白氏铁骑常年与胡服骑射后的赵国铁骑交战,远非寻常铁骑可比。
大营后方。
柴率领着铁骑将士,将整个大营团团围住。
一名名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看着大营内一名名韩卒纷纷被斩杀,听着逃命的呼喊声,以及啸杀声。
片刻后。
就看见十余名韩军将领骑着战马,出现在旷野上。
柴抓着马绳,望着韩邱,并没有着让将士们放箭。
而韩邱以及其余的几名韩卒将领,此刻看着这一幕,面色苍白,目光之中看着四周的秦国铁骑,满是绝望。
他们至今都不明白,为何秦军铁骑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全部都来突袭他们大营。
秦国铁骑不是要护送粮草吗?为何会全部出现在这里?
秦军怎么可能知道他们在这里!
眼下,无论是韩邱,还是其余韩将,他们都清楚,被这些秦军铁骑发现,秦军铁骑绝对不会让他们活着离开。
身后传来铁骑的奔腾声,韩邱转头望去,就看到身后秦国铁骑已经追上。
白衍举起手,身后铁骑将士,纷纷勒住战马,缓缓停下。
白衍一手持着满是鲜血的秦剑,一手抓着马绳,缓缓朝着韩邱走去。
韩邱见状,连忙拔出腰剑,其余的韩卒将领也逐一拔出腰剑。
“杀!”
韩邱看着四周一眼,怒喝一声,率先朝着白衍杀去,他看出,铁骑为首之人,正是那少年。
其余的韩卒将领,也纷纷持剑准备跟上,他们也明白,若想活着离开,恐怕唯一的机会,便是生擒那少年。
远处。
柴看到这一幕,缓缓举起手,随后放下。
顷刻间,一名名秦国铁骑将士,对着那几名韩卒将领扣动弩机。
咻咻咻~!
数十枚箭矢转瞬之间,便将那几名韩卒将领全部射杀。
伴随着战马哀鸣,一名名韩卒将领摔落地面,成为一具具尸体。
就只剩下韩邱一人,独自骑着战马朝白衍杀去。
白衍手持秦剑,挥动马绳,战马顿时便朝着韩邱狂奔而去。
两匹战马交错之间,韩邱率先出剑,然而韩邱的剑术在白衍面前,如同昔日白映雪那般,白衍提剑格挡的瞬间,便后仰让剑从上而过,双手持剑一转,便砍伤韩陵的手。
韩邱吃痛,本能的反应下,剑便掉落马下。
一个交错。
听着身后的战马鸣声。韩邱看着自己的手上满是血,眼中尽是绝望,他已经逃不出去,若是连剑都没有,那他还拿什么反抗。
方才那少年一个交手便将他砍伤,韩邱清楚,少年是个善战之人,武艺远比他强。
今日,恐怕再无一丝生机。
看着四周尽是秦国铁骑,听着那些秦国铁骑身后的大营内,满是啸杀、惨叫。
“韩邱,有负韩王!”
韩邱呢喃一句,听到身后的马蹄声,一脸惊恐的缓缓转头。
下一刻,一个人影便骑着战马,从他旁边飞驰而过。
韩邱感觉脖子传来的剧痛、冰冷,看着远处的铁骑在自己的眼中转动,倾斜。
扑~!
最终韩邱倒在地上,成为一具尸体。
咕噜咕噜~!
白衍骑着马,来到尸体旁,在四周所有铁骑将士的注视下,翻身下马。
看着韩邱的尸体,白衍没有犹豫,手持秦剑,把韩邱的首级砍下,随后绑在战马上。
柴骑着战马,来到白衍身旁。
白衍翻身骑上战马,看向柴,看向周围的铁骑将士。
白衍没有说什么,驾马转身,朝着营地内走去。
柴与其他铁骑将士,纷纷跟在白衍身后。
营地内。
一些韩卒本想营地外跑去,下一刻,在营地边的铁骑将士举着秦弩,纷纷扣动弩机。
一名名韩卒纷纷惨死在箭矢之下。
片刻之后。
当最后仅剩的韩卒被斩杀。
偌大一片营地,一眼望去,尽是随处可见的鲜血与一地韩卒尸体。
一名名铁骑将士,此刻满身都溅有韩卒的鲜血,他们看着韩卒的尸体。
看到白衍,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转头看去。
此前他们在赵国,都没有这般屈辱,白裕将军昏迷之后,还好有白衍率领他们以血报之。
在所有铁骑将士的注视下。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周围韩卒已尽数斩杀,转头看向北方。
在白裕回秦国之前,他必须要有足够的爵位,接手白氏铁骑。
粮草辎重到达新城,有两三天的时间。
三天后,数万更卒抵达新城,白裕中毒的事情便再也隐瞒不住,腾老将军就会把消息送至咸阳。
“让受伤的将士,带着阵亡将士回阳城。我们去北方!”
白衍看向柴等人。
粮草辎重抵达新城之时,他要带着足够的功劳,与粮草辎重一起出现在新城。
不仅是他,眼前所有铁骑将士,也要用更多的战果,挽回昔日名誉。
三天,足够!
在新城通往阳城的官道上,司马兴率领亲信,正骑着马,在朝着阳城赶去。
“将军,是我秦国的粮草辎重!”
一名亲信指着远处官道上的队伍,看着那数万名更卒正在推着粮草拖车。
司马兴点点头,见粮草辎重没有出事,心中也是松口气。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
那些那支数万更卒之队伍中,为何他没有看到白裕麾下的铁骑将士?一个铁骑将士的身影都没有!
正文 第七十六章 亏你还担心那小子!
官道上。
司马兴找到负责护送粮草辎重的将领询问,在得知铁骑大军已于日升之前独自离开阳城后,一脸疑惑。
白裕中毒,第一时间便让白衍从阳城赶去负黍,其用意不仅是让白衍稳住局势,也是在给白氏铁骑表态,让铁骑将士听白衍的。
白裕为何要在这时候,让白衍率领白氏铁骑离开阳城。
看着此地距离阳城不远,司马兴留下一千士卒护送粮草,随后率领剩余的士卒,连忙赶去阳城。
落日之时。
司马兴骑着战马,来到阳城。
在亮明身份之后,守城的秦卒便带着司马兴,来到府邸。
十余名铁骑将士守在府邸,见到司马兴,这些将士自然认识司马兴。
“司马将军!”
“司马将军!!”
铁骑将士纷纷对着司马兴拱手打礼。
“白裕呢?”
司马兴开口询问道。
“将军已经昏迷!”
铁骑将士低着头,对着司马兴说道。
闻言,司马兴瞳孔一缩。
“带我去见白裕!”
司马兴开口说道。
为首的将领点点头,随后带着司马兴来到房间。
两名一直守在房门外的铁骑将士看到司马兴,便转身打开房门。
司马进入房间内,便看到躺在床上昏迷的白裕。
纵然司马兴戎马半生,此刻见到白裕的模样,眼睛也不禁有些微红。
几日前。
他与胡进、白裕三人,都还在一起闲聊,这才几日,转眼白裕便被刺杀,中毒昏迷不醒。
“医师如何说的?”
司马兴询问身后的铁骑将领。
铁骑将领听到司马兴的询问,便将白裕的情况,如实告知司马兴。
听到白裕性命无碍,司马兴方才松口气,点点头。
“负黍之时,医师曾说让白裕尽早回秦国修养?”
司马兴听着将领的话,缓缓上前,来到床旁看着白裕。
“禀告将军,医师的确有言,但白裕将军昏迷前,说要来到阳城。”
将领拱手说道。
司马兴看着白裕,心中或许已经明白,为何白裕不立即回秦国,而是选择留在阳城。
这是给白衍争取更多时日!也在等着他来到阳城。
站在这个位置,他能理解白裕,换做是他,或许也会选择这般。
“白裕让白衍率领铁骑大军是去何处?”
司马兴想起铁骑大军,询问道。
眼下白裕昏迷不醒,他只能询问铁骑将领,了解白裕昏迷前,让铁骑去何处。
闻言。
铁骑将领一脸疑惑。
“白裕将军尚未抵达阳城,便已昏迷,未曾有过命令。”
将领看着司马兴,轻声说道。
听到将领的话,司马兴转头,一脸疑惑。白裕尚未抵达阳城,便已昏迷?
那铁骑大军独自离开阳城,就不是白裕的命令。
除了白裕。
阳城,便只剩下一个人能调动白氏铁骑。
“那小子想干嘛?”
司马兴想到这里,看向床上的白裕,目光尽是不解。
白衍为何在白裕昏迷之后,调动所有白氏铁骑离开。
他感觉白衍那小子,应当不是一个愚钝之人。
而且。为何连府邸内的将士,都不告知!
“你把这段时日发生的事情,详细告知于我。”
司马兴说道。
眼下司马兴不知道白衍到底想干嘛,白氏铁骑到底在哪里。
房间内。
伴随着烛灯点燃。
司马兴闭上眼睛,听着将领诉说着这段时日,阳城发生的事情。
“怪不得白衍能识破韩军的乔装打扮。”
司马兴轻声说道,此前他与腾老将军以及胡进等人,都不明白为何白衍会识破韩军之谋,原来白衍之所以识破,其原因居然是其中一名韩卒,穿着他好友的秦甲,拿着好友的木牌。
想到这里,司马兴满是复杂,站在他的角度,他自然庆幸白衍识破韩军之谋。
但站在白衍的角度呢!
“也是为难这小子了!”
司马兴轻声叹息。
先是好友被杀,随后叔父被刺杀中毒,接二连三的打击,白衍甚至都没有缓口气,眨眼之间,就要肩负白氏铁骑的责任。
若是日后没有立功的机会,白衍便要眼睁睁的看着白氏铁骑消失。
“你说白衍前一晚,来到这里?那三卷竹简,可是白裕的?”
司马兴听着将领的话,似乎感觉到什么,指着床头那三卷竹简问道。
此前他一直以为,那三卷竹简可能是白裕书写去秦国白氏的密信,但眼下他隐约猜测,很可能并不是如同他想的那般。
将领听着司马兴的话,看向竹简,他也不确定,只能询问守在门房的铁骑士卒。
司马兴听着将领的询问,当知道那三卷竹简并非是白裕的,很可能是白衍放置的时候。
司马兴隐约感觉。那三卷竹简,很可能是白衍特地留给他的,否则白裕已经昏迷,白衍为何会留三卷竹简在这里。
想到这里,司马兴便伸手拿起一卷竹简。
方才打开竹简。
当司马兴看到竹简里面的内容之后,眼中尽是震惊。
第二卷、第三卷!
看完三卷竹简,司马兴已经清楚白衍率领白氏铁骑去哪里。
“嘶~!这小子到底从哪里弄到的。”
司马兴看着竹简,震惊之余,便是疑惑。
竹简明显少了一些,根本无法看出是从哪里得来。
但若是这些竹简都是真的,那白衍此次率领白氏铁骑离开,便完全可以北上灭韩军、斩韩卒,夺城邑。
怪不得那小子没有告知府邸内的铁骑将士。
恐怕连铁骑中的将领,也是在出城前方才知晓白衍的打算。
“但这小子就不怕南边的阳矅?”
司马兴呢喃着,看着竹简。
司马兴猜测,白衍定是有把握才会这样做。
想到这里,司马兴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白衍那小子。而且感觉不仅是他,就连眼前昏迷的白裕,恐怕一直都看不懂自己的侄儿白衍。
就在这时候。
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房门外。
“将军,城外有三百余名受伤的铁骑归来,还有一百余名将士的尸体。”
秦卒对着房间内的司马兴开口说道。
与铁骑将领与其他士卒不同,司马兴听到之后,并不觉得奇怪,反而点点头。
伤亡的将士归来,并非铁骑大军全部归来,这也意味着,白衍已经率领秦国铁骑,成功突袭韩军大营。也就是说,这三卷竹简,是真的。
想到白衍此刻应是已经率领白氏铁骑北上。
司马兴看着昏睡过去的白裕,不知为何,有些哭笑不得。
“亏你还担心那小子!”
司马兴说道,他很好奇白裕醒来之后,看到这些,会是作何感想,是否还会担心白衍那小子能不能进入秦国朝堂,接手白氏铁骑。
正文 第七十七章 白衍太过善良。
汜水河旁。
伴随着夜幕来临,一名名铁骑将士正在篝火旁吃着马肉。
这马肉对将士而言,可是不可多得的美味。
因为每一匹马对于军营来说,都弥足珍贵,毫不客气的说,比人命更值钱。
更别说眼下他们吃着的马肉,还是战马。
一般情况下,他们在上郡,只有与赵军交战取胜的情况下,才能有机会吃到马肉,而且数量还很少。毕竟赵国士卒的凶悍,可非其他诸侯国可比,他们吃能吃马肉的机会并不多。
“好香!”
“好吃,烫烫烫!”
今日胜战,一名名将士脸上都洋溢这喜悦,加上得以吃马肉,一名名将士脸上都是无比满足。
在一个篝火旁。
柴等人拿着马肉,在炭火上烤着。
闻着香味,柴与其他铁骑将领也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白衍拿着手中烤好的马肉,吃了一口。这是他在这世上,第一次吃到马肉的味道。
听着周围将士兴奋的话语,看着一个个将士脸上洋溢的喜悦,白衍眼中有些复杂。
“衍,勿要多想。”
柴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今日柴瞧见白衍见那些将士尸体之后,脸上便再也没有什么笑容,他知道白衍在想什么,毕竟接触白衍那么久,怎么会不知道白衍的心性。
柴能理解白衍,当初他第一次率领五十名将士作战,战后看着三十多名将士的尸体,他也是难受很长一段时间。
“嗯!”
白衍看向柴,想说什么,却又没有说出来。
今天是他第一次领兵,也是亲眼看到一百余名将士因为他的决定而战死。
以前他想过这一天,战争哪有不死人。慈不掌兵!
在阳城时,他可以看着其他韩卒尸体无动于衷,但眼下,这些将士都信任他。
“吃好之后,先睡一觉!”
柴与其他将领看到白衍的模样,知道这个心结,必须让白衍慢慢适应。
接触白衍越久,越是了解白衍,他们愈发感觉,白衍,真的与其他士族子弟不同,太过善良。
黑夜之下,皓月当空,一名名铁骑将士饱餐一顿之后,躺在篝火旁,看着天上的繁星,进入梦乡。
白衍佩着秦剑,没有着急睡觉,而是看到那堆篝火需要添木柴之时,便拿着一根根枯木添加进去,伴随着篝火再次旺盛,方才转身离开。
白衍没有在意那些站岗将士的目光,也没有理会那些那些躺,睁眼看着他的铁骑将士。
对于白衍来说,在齐国临淄时,他便是个熬夜小能手,已经习惯晚睡早起。
眼下让将士们吃饱之后,睡个好觉,是他能为这些将士做为数不多的事情。
直到深夜。
白衍来到一颗巨石下,抬头看着天空。
自从来到秦国之后,他经历的事情远比齐国要多。第一次奔走数千里,第一次独自去到白氏,第一次入伍,第一次杀人。
白衍望着天上繁星,想到与他有约定的费将军,想到全家忠烈的余将军,想到战死的珪,还有中毒的白裕。
“改变的,其实一直都是我!”
白衍呢喃一句,他发现随着一件件事情,在他适应所有事情的同时,也一直在被迫改变。
他有些担心,日后父母、长兄、外祖母见到自己的时候,可否还能认得出,他是衍儿!
想到这里,白衍将秦剑,抱在怀中,看着天上的皓月。
父母肯定还以为,他仍在翼城,跟着令史。
即将天亮之时。
伴随着汜水河上,开始弥漫一些水雾。
白衍靠着巨石,抱着秦剑,缓缓睁开眼睛。
一名名下半夜站岗的铁骑将士,也纷纷叫醒其他熟睡的将士。
所有铁骑将士醒来之后,赶忙吃着昨晚准备好的马肉。
白衍吃完早膳,便来到一个战马旁,褪下身上的甲胄,取而代之的是一身韩甲。
与白衍一起的,还有一百余名铁骑将士,这一百余名铁骑将士,全部都退去秦甲,换上韩甲。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昔日韩卒以秦甲突袭。
他们自然以韩甲还之。
天际慢慢泛白。
白衍身穿韩甲,率领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的朝着汜水下游的成皋走去。
宛冯、广武、荥阳这三城的大部分韩卒,已经全部死在浮戏山,既然决意北上夺城,白衍没有急着去宛冯,而是决定先拿下尚有威胁的成皋。
为了避免意外,消息走漏。
昨日屠杀韩营之后,他便率领铁骑大军马不停蹄的成皋这里赶来。
在成皋十里外的官道上,两名韩卒牵着战马,正在闲聊。
突然听到远处传来马蹄声,而且数量还不少,应该有百余骑兵左右,二人互相对视一眼,满是疑惑,连忙骑上战马。
秦国伐韩,这时候他们可不敢大意,若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们便会立刻驾马转身跑回成皋。
轰轰轰~!
“是我们韩骑!”
“我就说,秦国怎么可能会来这里!”
当看到远处驾马赶来的百余名骑兵,全都穿着韩甲,举着韩字旗,二人这时候方才松口气,不是秦国铁骑就好!
二人这时候才感觉自己多心,如今秦国大军正在忙着攻打新城,而秦国铁骑护秦国的粮草辎重,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
“你们是何”
一名韩卒看着铁骑大军逐渐靠近,便驾马上前,举手阻拦,想要询问。
然而下一刻。
这名韩卒的瞳孔一缩,看着丝毫没有停下的那些韩骑,方才张嘴,一脸惊恐。
发觉不对劲的他,正准备转身离开,下一刻。
轰轰轰轰~!
锵~锵!
在密集的铁蹄声之中,突然响起一道道拔剑的声音。
伴随着百余名韩骑士卒飞驰而过。
片刻后。
唯有两匹空荡荡的战马,在两具尸体旁。
两具韩卒的尸体躺在地上,睁着眼睛,脖子不断留着血。
成皋城。
因为城池在汜水河旁,成皋与新城一样,也有一个道护城河,而通往城门的只有一座木桥。
一但战事来临,就会摧毁木桥,从而延缓敌军的进攻,待敌军填河之时,韩卒便可以在城墙上对着敌军放箭,射杀敌军。
城门处,十几名韩卒正在检查着进出的百姓,以及一些商贾。
“去哪?”
“里面装着什么?”
一名名韩卒对着进出的百姓询问道,而当看到一些女子之时,都忍不住多看两眼。
正在这时候。
一名名韩卒突然听到声音,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有百余名骑兵出现在远处,正在朝着陈池这里赶来。
看着那支骑兵数量不多,韩卒都没有想去摧毁木桥。而且他们也逐渐看清,远处的那支骑兵都是韩骑士卒,还带着韩字旗。
见状。
城楼上的一名名韩卒纷纷放下警惕。
城楼下,为首的韩卒将领缓缓上前,看着逐渐走近的那支百余人骑兵,正准备伸手阻拦。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勾则谋反
韩卒将领一脸疑惑的看着远处赶来的韩骑,那些韩骑似乎没有停下来的意思。
轰轰轰~!
看着那些韩骑士卒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不知为何,韩卒将领隐约有些不安,感觉那支韩骑为何没有停下来。
锵~!
韩卒将领拔出腰剑,高高举起。
“站住!”
韩卒将领举拿着剑,示意那支韩骑士卒停下。
一名名韩卒,此刻也纷纷手持长戈看向那支铁骑。
“快走,快走!”
“怎么回事?”
城门处的一些百姓,此刻看到似乎就要动刀剑,连忙躲回城内。
城楼上的韩卒此刻也纷纷看向那支骑兵。
在所有人疑惑之时,突然看见最前面的骑兵突然高举一卷竹简在手中。
见到这一幕,城楼下一名名手持长戈的韩卒互相对视一眼,看着城门两旁的尖锐巨木,一时间不知道该不该拉过来,挡住城门。
拦还是不拦。
拦的话,如今秦国攻韩,这支骑兵可能有急报。
“拦住!”
正当一名名韩卒不知所措之时,韩卒将领已经咬牙下令道。
一名名韩卒听到命令,连忙拖动两排尖锐的木栏挡在城门。
远处的百余韩骑见状,缓缓减慢速度。
“尔等是何人?”
韩卒将领待骑兵将领来到面前之后,开口询问道,眼中尽是怒意,似乎在责问,方才莫不是想闯城!
白衍勒住战马,看着城门已经被木栏围住,转头看向那名韩卒将领。
“奉韩邱将军之命,成皋守将勾则暗通秦国,其罪当诛,尔等阻拦者,杀之!”
白衍一手持着竹简、青铜将印,一手握着腰剑,目光看着那名将领,似乎下一刻就会拔剑。
十几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不用白衍开口,便翻身下马,跑去拉开木栏。
此刻。
没有一个韩卒敢阻拦。
“勾则将军通秦?”
韩卒将领方才的愤怒早已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便是不可置信,看着眼前韩骑将领,又瞧见几名韩骑士卒已经将他团团围住。
勾则将军通秦?
尽管疑惑,但看着眼前的韩骑将领手里拿着竹简以及将印,似乎能皆是为何方才这支铁骑那般着急。
锵~锵~!
本想询问,但突然听到身后拔剑之声,韩卒将领脊背发凉,慌乱之间,这才想起方才他下令阻拦意味着什么,担心被扣上罪名的他,连忙放下手中的剑。
而四周方才早已被吓到的一名名韩卒,见状也是十分利索的丢掉手中的长戈。
不管勾则将军是否谋反。
眼下这些韩骑士卒已经持着将印,赶来成皋,他们这些小卒可是背不起通敌的罪名。
白衍看见这些士卒没有抵抗,收起竹简与印章,将他交给一名将士,转头对着那些周围的将士示意。
不求有功,但求无过。
白衍清楚这基是绝大部分人的心里,特别是对于士卒而言,过便等同于罪。
这也是为何此前在齐国之时,他拿着印有田府印章的通行木牌,齐卒与他说话的语气都不一样。
他知道斩杀韩邱之后,得其将印,只要韩邱死去的消息没有传开,那就不会有人胆敢质疑他,或者说质疑将印。
更何况他说的是通敌叛国,这罪名,没几人敢背负。
眼下他只是说勾则一人通秦叛韩,这些韩卒随若是阻拦,哪怕没有通秦之心,也会跟着坐实通秦叛韩之罪。
“走,面向城墙,不准乱动。”
一名名将士翻身下马,押着十几名韩卒来到城墙下,让其面对城墙,不准回头。
城楼上。
一名名站岗的韩卒此刻看见城楼下的场景,一脸疑惑。
他们为何放下武器?
还未等他们回神,身后就传来声音。
转头望去,就看到城梯处,一名名韩骑士卒已经跑上城道,为首的韩骑士卒高举印记与竹简。
“奉韩邱将军之命,成皋守将勾则暗通秦国,阻拦擒拿者,杀之!”
听到韩骑士卒的话,一名名韩卒将士一脸错愕,满是不可置信的互相对视一眼。
另一边。
“勾则将军谋反?这绝无可能!”
城道之中,一名三十多岁的韩卒将领,听到这句话,慌神的开口说道。
他是勾则将军一手提拔上来的,他不敢相信,勾则将军会通秦。
这可是死罪。
勾则将军怎会如此这般?
“是不是通秦,等会便知!”
韩骑士卒说完,给三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一个眼神。
锵锵锵~!
三名乔装打扮的将士将剑架在那韩卒将领的脖子上,自始至终,那韩卒将领虽然嘴里说着不相信的话,但从未有过拔剑反抗的念头。
因为即使他不相信,他也不敢拔剑,因为对方手持着韩邱将军的将印。
他是勾则将军提拔上来的,但城内守军的众多将领,都是韩邱将军昔日的部下。
他若是拔剑。
勾则将军,便是真的叛韩。
“这其中定有误解,勾则将军绝不可能会谋反,还望韩邱将军明察!”
韩卒将领一脸苍白,慌乱之间想到什么,急忙说道。
他心中笃定,韩邱将军定是中了秦人计谋。
城道上。
一名名站岗的韩卒互相对视一眼,看着数量远超自己等人的韩骑士卒,他们也只能纷纷放下武器。
韩邱将军的将印在,将领都不敢反抗,他们怎么可能敢有反抗的念头。
“蹲下!”
“蹲下!!”
一名名韩骑士卒开口说道。
此刻所有韩卒首级,没有一个人能想到,眼前这些韩骑士卒是秦军所扮。毕竟秦国大军都在攻伐新城,怎么可能会有秦军来这里。
而且这支骑兵穿着韩甲,拿着韩旗,还持有韩邱将军的将印。
城楼下。
白衍听到城楼上传来将士的声音,随后便传来长戈掉落的动静,知道上面的韩卒已经尽数被控制。
待将士拿着竹简与将印下来后。
“带吾等去勾则府邸!”
白衍转头对着方才的韩卒将领开口说道。
韩卒将领连忙点头,跑来城内,骑上用于通信的战马,连忙带着白衍等人,前往勾则将军的府邸。
片刻之后。
一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听到身后远处的山脉,传来丝许铁骑大军奔腾的声音。
“动手!”
铁骑将士开口说道。
面向城墙的一名名韩卒似乎也听到什么,但还没有反应过来,突然听到‘动手’。愣神之间就听到身后拔剑之声,他们反应过来方才转身,就被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逐一砍杀。
咻~!咻~!
“啊!”
“你们”
就是有一两名本能的用手挡住,但伴随着手被砍伤而惨叫一声,下一刻就被一脚提在墙上,被利剑刺入腹部。
咻~!
伴随着最后一名韩卒被砍杀倒地,变成一具具尸体。
城楼上。
此前那名为勾则辩解的韩卒将领,听到城下的惨叫声,看着眼前的韩骑士卒,又听到远处逐渐想起铁骑轰鸣的声音,立刻想到什么。
“你们不是韩”
咻!
话还尚未说出,伴随着利剑划过脖子,韩卒将领一脸不甘的捂着脖子,缓缓倒在地上,鲜血不断从脖子处流出。
城道之中其余的士卒,反应过来的时候,也早已来不及捡起丢掉的长戈、佩剑。
伴随着数十道拔剑的声音。
咻~!
顷刻间,面对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一名名韩卒纷纷被斩杀,伴随着鲜血溅射在城墙上,最后变成一具具尸体倒在城道上。
正文 第一城:成皋
“怎么有铁骑大军的声音?”
“对啊?”
城门内的一些百姓,不少胆大之人本就在观望,隐约听到铁骑的声音后,他们满是疑惑,但他们却不敢去城门处,只能站在城内老远的地方,就这般看着。
而伴随着轰鸣的铁蹄声愈发响亮,他们纷纷意识到不对劲。
之前都说秦国在攻打他们韩国,如今韩国大部分兵力,应该都与新城或者新郑才是。
怎么突然有这么多铁骑来到成皋?
一些百姓见情况似乎不对,连忙转身离开,只有一些特别胆大之人,还都留在原地。
片刻之后。
当依旧留在原地的那些百姓,看到城外铁骑大军出现的身影,瞬间,所有百姓都瞪大眼睛,瞳孔一缩。伴随着一股冷汗。
“秦国铁骑!”
“是秦国铁骑!快跑!”
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威名赫赫的秦国铁骑。
伴随着街道传来百姓的慌乱逃窜的声音,城道上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此刻纷纷褪下韩甲,从三十四具韩卒尸体旁,转身持着带血利剑,朝着城下走去。
城内。
白衍骑着马,率领铁骑将士来到一座府邸。
“尔等是何人?”
六名看守府门的韩卒看着白衍等人,为首的上前开口询问道。
“奉韩邱将军之令!带吾等去见勾则!”
白衍翻身下马,拿着韩邱的将印,根本没有理会这六人,直接朝着府邸内走去。
做戏就要理直气壮,越心虚越容易被人怀疑。
六名韩卒一脸疑惑,看到将印却也不敢阻拦。勾则将军是城守,而韩邱将军,却是‘将’,官居卿位。
两名韩卒连忙带着白衍,去找勾则。
在一名两名韩卒的带路下,尽管府邸内的下人,侍女一脸疑惑,但一路上都没人敢阻拦白衍。
白衍一行人不一会就来到了一个房前。
站在房门,白衍听着里面传出若隐若现,能让人心跳加速的声音,眼神之中透露一丝古怪。
不仅是白衍,就是身后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秦国都已经攻打到新城。这勾则居然还有闲情如此享受。
方才带路的两名韩卒,此刻听到声音,也纷纷低下头。
勾则将军喜财好色,他们自然都清楚。
眼下,连他们都觉得,若是韩邱将军知道,恐怕都会发怒。
白衍听着房内似乎正在忙着,根本没有注意到外面的动静,想到什么,伸手缓缓推开房门,往里面走进去。
进去方才走几步之后,顺着声音看去,随后白衍就看到房内的床上让人面红心跳的一幕。
“何人?”
“啊~!!”
房间内,顿时响起惊慌失措的声音,以及美妇的尖叫声。
白衍转头看向身后的将士,几名将士点点头。
房门处,两名韩卒尚未反应过来,便感觉被推了一下,还未暂稳,下一刻就听到拔剑的声音,而脖子也传来冰凉的感觉。
咻咻~!
伴随着两名韩卒倒在地上不断流着血,成为两具尸体。
这一幕,更让床上的勾则瞳孔一缩,看着那两名韩卒的尸体,他哪里不明白眼前这些人,绝非韩卒。
看着房门被关上,勾则三十多岁的脸色,没有一点血色,满是惶恐不安的看着那名年纪轻轻的少年。
“尔等是何人?”
勾则慌张的开口询问道。
而勾则身旁的美妇,此刻也蜷缩在被子下,那妖娆的俏脸上,美眸满是恐惧。
“吾名白衍,下令让城内所有韩卒降秦。”
白衍手持秦剑,缓缓上前,看着勾则。
“日后你还可以这般享受!”
白衍轻声说道。
此前他不知勾则是什么秉性,能力如何,若是一个才能出众的将领,虽然成皋必定挡不住铁骑,但也势必会给铁骑大军,造成更多的伤亡。
故而他来这里,便是想杀勾则,等杀了勾则离开府邸。
但方才那一幕,他突然感觉或许可以和勾则谈谈。
秦国大军还在攻打新城,韩邱与其他城邑的韩军还在处心积虑的思考,如何突袭秦国粮草辎重。
在这种个情况下,不是随便一个城守,就能在光天化日之下,这般享受乐趣。
勾则,或许是一俊杰也~!
“秦国铁骑已经进入成皋,汝若不愿意舍弃荣华富贵、金银财宝,还有女子,便降秦。”
白衍拿出韩邱的将印,丢在床上,轻声说道。
昔日秦昭襄王时期,郑平安持将印,率领两万秦军降赵。眼下他有将印,但城内定然也会有韩邱心腹,他出面会被识破,但若是勾则拿着将印,就会不一样。
“秦国铁骑?韩邱将军?”
勾则看着眼前的将印,本就没有血色的脸色,瞬间更是惨白。
这块将印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勾则自然清楚。
看着眼前的少年,他耳边嗡嗡响,脑海里不断浮现昔日的生活,眼前这座府邸是他的,他有黄金,还有妻妾。
他知道不答应,他就会死。
他不想死!
“吾答应,但秦国能给何好处?”
勾则开口说道,
他发现那少年身后乔装打扮的秦卒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少年。
勾则不傻,自然不会再犹豫。
此前在韩国将南阳割地给秦国之时,他就知道韩国迟早有一天会灭亡。故而他才会花重金,调任来成皋。
眼下不过来得比想象之中的要早一些而已。
“好处?”
白衍不禁笑起来,看着床上躲着的美妇,随后看向勾则。
“汝日后还能拥有昔日一切,皆是秦国给的好处。”
白衍说完,悄然把手放在剑柄之上。
时间不多,铁骑将士应该已经杀入城内,在这里越久,越不安全。
“好,吾答应!”
勾则见状连忙点头。他清楚死了就什么都没有,只要或者归附于秦,眼下他拥有的,秦国依旧让他继续拥有。
白衍看到勾则答应,这才满意的笑了笑。
“还烦勾则将军尽快!”
白衍说完,便转身离开。
勾则看到白衍离开后,连忙起身穿衣服。
而在房门外,一名名铁骑将士已经卸下韩甲,此刻正在小声的窃窃私语。
“你方才看到了吗?”
“看到了!口水都流了!”
方才看到那抹春光,对于这些将士来说,可是足够吹嘘的。
他们都是已经成家之人,在秦国都有妻子,妻子都是村子里一等一的出彩,就是在城里,也都不差。
但是方才那女子,可是一个将军的爱妾,可是要比他们妻子美上许多。
成皋城。
伴随着铁骑大军杀入,城内的韩卒守军反应过来之后,纷纷拿着武器抵抗。
瞬间所有街道,都传来啸杀之声。
面对秦国汹涌而来的铁骑,成皋之内只有一千余韩卒,这巨大的人数差距下,韩卒守军顿时死伤无数,
几名韩卒将领正率领韩卒,准备来府邸保护勾则。
然而在半路,他们就看到勾则向他们驾马而来,手里还拿着韩邱的将领以及城印,第一句话就是让他们放下武器,不得抵抗。
见状。
韩卒将领都有点懵,他们身后数百名韩卒也都一脸不解!
但看着将印以及勾则,他们却不敢违背军令。
这些韩卒将领,不是勾则的心腹,就是韩邱的心腹,如今看到勾则拿着韩邱将军的将印,他们自然也没有反抗之心。
更何况秦国铁骑已经杀入城内,他们清楚,反抗也无济于事,不过是以命尽量多杀几名秦国铁骑而已。
勾则将军都下令,他们不想死,自然也不愿防抗。
咣~!咣~!
伴随着一把把剑、长戈掉落地面。
白衍骑着战马在勾则身旁,看着这一幕,悄然松口气。
拿下第一城,成皋!
接下来就是取广武、宛冯、荥阳三城。
正文 第八十章 吾,便压白衍!
成皋之内。
伴随着勾则的命令,原本还在城内反抗的韩卒,纷纷放下武器。
不管他们是否愿意降秦,此刻他们都要降秦。
这便是士卒的无奈。
如同昔日郑平安率领的两万秦军士卒那般,秦国罪有连坐,两万秦国士卒当真愿意降赵?
城头上,一名名铁骑将士把韩字旗取下,将一支支秦字黑旗插在城头。
城内一名名韩卒,抬头看着城头随风飘扬的秦字旗,他们都明白,在丢掉长戈、利剑,秦字旗插在城头的时候,他们已经没有选择。
白衍骑着马,看着城头的秦字旗。
在白衍周围,皆是白氏铁骑的将士将,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的房屋。
“勾则将军,需要白衍帮你除掉韩邱的亲信否?”
白衍轻声问道。
韩邱已经被他诛杀的消息,还没有传来这里,他也不确定下城内韩邱的亲信有多少人。
但不管有多少人,不管地位如何,那些人都要死。
“多谢白将军,白将军放心,勾则自会处理,定不会再次劳烦白将军、劳烦我大秦派兵前来成皋。”
勾则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讪讪笑道。
他虽然不知道眼前的少年能力有多高,多厉害,但他清楚的知道,这少年,能调动眼前这数千秦国铁骑。
故而他明白少年的话并没有一丝说笑。
若是这少年愿意,眼下就是直接血洗所有降卒,都不是一件难事。
至于少年会不会,听名字他便不会怀疑。
白衍~!白姓!!
想到这里,勾则看向少年。
而且他能听出,眼前这名少年之所以问他,是特意给他机会,让他彻底掌控成皋。
白衍点头,看着手中韩邱的将印以及勾则的城印,转头看向勾则,缓缓拱手打礼。
“勾则将军有把握便好,那白衍便先告辞。”
白衍说道。
他不怀疑勾则说大话,以勾则的心性,在保命之时,勾则定会比一般人都要狠。
“将军如此着急,勾则还想酒楼设宴款待一番。”
勾则听到白衍要离开,眼神有些意外,毕竟成皋方才归降,就这般放心离开!
“下次有机会,白衍设宴请勾则将军!”
白衍笑道,随后挥动马绳,朝着城外走去。
柴跟在白衍身旁,看向勾则一眼,也挥动马绳,也跟着离开。
所有铁骑将士,纷纷跟在身后。
勾则骑马在原地,眼前密密麻麻的秦国铁骑,朝着城外缓缓行驶而去。
“韩国!”
勾则轻声说道。
别看他只是一个城守,顷刻间便降秦,但能活到现在,并且安然无恙,他自然有独特的见解,否则三年在明白韩国必亡之后,他就不会处心积虑来到成皋。
在他眼里,世人都只知道秦国四次被李牧大败,死伤不下三十万秦卒。世人都以为李牧在,秦国便无法攻破赵国。
但若是有人好好想想,当今天下,比起其他诸侯国,秦国眼下有多少名将,恐怕就不会说秦不能灭赵。
秦国名将有多少,就他所知的,便有此次率领秦国大军伐韩的秦将腾,而在秦国之内,还有王氏王翦、蒙氏蒙武,杨氏杨瑞和等一众秦国大将。
而秦国中兴之将,还有王氏王翦之子王贲,辛氏辛胜,司马氏司马兴,白氏白裕,胡氏胡进等一众将领,数不胜数。
秦国少壮之将,羌瘣、李信年纪轻轻,威名远扬,还有王氏王贲之子王离。
之前听说蒙氏蒙恬也已经入伍。
眼下。
秦国白氏,又出一个白衍。
“白氏!白衍。”
勾则呢喃一句,今日之前,他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
而在他眼里,这才是最可怕的地方。
比起名扬天下的秦将李信领兵伐赵,比起王氏王离、蒙氏蒙恬二人尚未入伍之时,世人传言二人熟读兵书,练兵谋划皆是样样精通。
方才那名来自白氏的少年,却从未有过一点传闻。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少年,却能在护送秦国粮草辎重之时,以攻为防,不知用何等手段斩杀韩邱以及三千余韩卒之后,立刻率领秦国铁骑北上,不贪一时之功,不去广武而袭成皋。
这是普通的氏族子弟能有的心性手段?
眼下秦国派遣秦将腾,以及一众秦国名将前来灭韩,加上还有这个没有一丝名气,却有实力的白氏少年率领秦国铁骑。
韩国,亡矣~!
想到这里。
勾则惆怅的叹息一声,但随即摇摇头,轻笑一下。
自嘲一句,韩亡与他何干,荣华富贵,金银财宝、美酒佳人,不美哉~?
至于降秦之后,这辈子能不能一直拥有这些。
勾则并不担心。
“世人皆知羌瘣、李信、王离、蒙恬,世人皆道这四人日后必是秦大将。吾,便压白衍!”
抬头看着城楼上的秦字黑旗,又看着眼前这支秦国铁骑,勾则呢喃道。
。
他不奢望去高攀王家李家,也拿不出那么多金银财宝去送礼。
在他眼里,只要与白衍打好关系,日后白衍进入秦国朝堂之时,有白衍的庇护,定能保住如今的地位。
纵观整个过程,白衍的手段,他敢笃定。
方才那白氏少年,日后在秦国朝堂之中,至少是个中流之‘将’
“将军!”
“将军!!”
勾则听到身后的亲信声音,驾马转头。
“让将士们好生休整,让众位将军去我府上。”
勾则看着亲信,轻声嘱咐道。
秦国铁骑离开,为防止夜长梦多,还是不等天黑,早点动手的好,毕竟小命要紧。
汜水河上游。
白衍率领白氏铁骑,来到渡河口。
成皋已经拿下,剩余的广武三城就简单很多。
此前韩邱已经抽调城内大部分韩卒,每座城邑的守军,不过三五百人。
“可惜,若非着急赶回新城,这一次或许可以拿下市丘。”
铁骑将领宴茂对着白衍说道。
“不着急!”
白衍轻笑道。
对于宴茂的话,他并没有觉得奇怪,秦卒以战立功,秦将以城升爵。
宴茂二十多岁,是铁骑将领之中,最为壮硕的人。此前便是依靠以战立功,逐步从铁骑士卒升至公大夫,掌五百铁骑之将。
故而他能理解,在宴茂心中,自是想杀敌夺城。
“想得倒好,市丘估计已经调去大部分兵力去新城,亦或新郑,但剩余的守卒绝不下五千。”
柴听着宴茂的话,忍不住开口说道。
昨日大捷,今日又不费吹灰之力便那拿下成皋,夺下广武三城也是板上钉钉。但市丘对于他们来说,还是太危险。
他们可是铁骑,若是白衍真带着他们去攻市丘,等白裕将军醒来估计会被白衍气死。
“嘿嘿~!”
宴茂憨憨的笑道,
新郑、新城、阳城、华阳、市丘这五城是韩国最为富饶,也是最大的城邑,在他眼里,若是他们能趁机拿下市丘,定会一举扬名。
“回到阳城,让人帮我把那韩卒带去少径山!”
白衍嘱咐之前在成皋受伤的将士,等回到阳城后,让人把之前穿着珪衣甲的那名韩卒带去少径山。
死要见尸,他说过要带珪回秦国。
若是顺利的话,明日他就会率领铁骑大军南下去新城,到时候就会从宛冯南下,路过少径山。
“遵命!”
铁骑将士拱手接令。
此刻这名铁骑将士目光之中,满是不甘,其实不仅是他,就是其余三十多名受伤的铁骑将士,眼中都是无奈。
白衍已经用行动,向他们白氏铁骑的将士,证明其有能力。
他们身为铁骑将士,自然也希望能跟着白衍,继续征战,毕竟这每拿一城,便是一份殊荣,日后若是升爵,也有这些苦劳可积。
若不是在成皋被韩卒所伤,他们怎么会这时候就要回阳城。
“白衍日后还需倚仗诸位。”
白衍看着铁骑将士,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开口说道。
这些将士已经负伤不轻,接下来的路途,铁骑大军都是急军奔波,对这些将士而言,在阳城修养与整日在战马上奔波,完全不一样。
日后,还有数不尽的战事,数不尽的对手,他还要与这些将士,一起出生入死,血战沙场。
汜水河畔。
周围数不清的铁骑将士,此刻都带着笑意,看向白衍,看着那些受伤的铁骑将士。
正文 第八十一章 他来了
宛冯。
这个城邑的名字,是由两个氏族的姓氏组成,一个宛氏,一个冯氏。
数百年前,韩地北境的土地,曾经都是魏国之地,那时候魏国还是霸主,攻占秦国河西之地二十余年,之后随着秦国变法大成,魏国开始逐渐败退。
在诸国博弈之中,一场场纵横交错的战事之后,魏国的国土慢慢往东蔓延。
直到五国伐齐之战后,魏国的国土已经尽数远离秦国边境。
取而代之的,则是韩国,为此赵、魏还曾合盟伐韩,秦国则派兵援韩。
韩王为了赏赐功臣宛氏、冯氏,特地再次建造一座城邑,并赐名宛冯。
其用意便是广武或者成皋,若是被北方的赵国突袭。荥阳、宛冯能够快速的派遣援军,抵御赵国大军。
不过在韩惠王时期,宛氏因为得罪韩惠王,被赐死。
此刻在宛冯的城门处。
“尔等是从何处而来?”
“进去!”
几名韩卒正在检查着进进出出的百姓,以及一些商贾的马车。
很快,就轮到两名牵着马,身着布衣的男子。
“尔等是从何处而来。”
一名韩卒看着这两名男子,开口询问道。
看着这两名男子带着佩剑,韩卒并没有表露出什么神情,在宛冯城,每天他见到的游侠剑客不下数十人,这些人要么独来独往,要么就是商贾的门客。
“成皋!”
一名男子开口说道。
“可有信物?”
韩卒问道。
男子闻言,从怀中掏一根竹条,上面印有成皋城守的印章。
韩卒接过竹条,确认上面是成皋的城守印,点了点头。
“进去吧!”
韩卒说道,随后讲竹条收起来。
竹条与木制的通行牌不一样,竹条只能用一次,多是商贾通行时,去城吏哪里置办。
两名男子听到可以进去之后,便牵着马,朝着城内走去。
宛冯城内。
冯文此刻正在府邸内看着竹简,新城已经被秦军攻破,不日秦国大军就会从新城前往新郑。
一名妇人给冯文倒着茶水,随后来到冯文身后,给冯文轻轻捏肩。
这时候,一名下人突然急匆匆的走进来。
“将军,方才有两人拿着书信,说是要给将军!”
下人对着冯文拱手说道,手中赫然拿着一卷竹简。
闻言。
冯文十分疑惑。
“是何人?”
冯文问道,很好奇这时候会有谁给他书信。
“将军,二人并未告知其姓名,只称是替衍送信,将军看了便知。”
下人回答道。
听着下人的话,冯文脸色微变,急忙起身,来到下人面前拿过竹简,缓缓打开。
而竹简内,赫然有两枚印章差点滑落,还好冯文手疾眼快。
冯文看着手中印章,一个是韩邱将军的,这个他不意外,但看到另一个印章的时候,冯文瞳孔一缩。
成皋城勾则的印章在秦军手中!
冯文清楚这代表着什么,随后连忙看向竹简。
待看完竹简之后。
“马上让裘丘、夔赤二人过来。”
冯文呼吸变得有些急促,转头对着下人开口说道。
下人闻言,转身告退。
妇人看着下人离开,缓缓上前,看着冯文。
“他来了?”
妇人轻声问道。
冯文看向自己的妻子,缓缓点头。
“已经夺下成皋!”
冯文说道,并没有隐瞒妻子。
之前秦国攻打阳城之时,他便已经把所有族人,都送去魏国。所有冯氏族人都走了,唯有妻子死活不肯走,要留在宛冯陪着他。
而他之所以投秦,除了被对方抓住把柄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因为妻子。
“他为何不直接领兵进入宛冯?”
妇人问道。
按道理,有冯文在,那秦将完全可以率领秦军前来,冯文定会打开城门。
“他想直接一举夺下广武、荥阳!”
冯文说道,看着手中的将印。
那素未谋面的白衍,是想让他通过这两枚将印,将广武、荥阳的守军,全部引出城。
“那不是要死很多人?”
妇人听闻,面色瞬间又是苍白,有些担忧的看向冯文。
她可是知道,在韩邱将军调兵前去浮戏山之后,不仅是宛冯,就是广武、荥阳那里,都已经把城内所有百姓男子,全部充军。
一但那些人,若是被秦军铁骑埋伏。
还有活路吗?
“这就要看,白衍!想不想让他们活了!”
冯文说道,从他把竹简送至秦军哪里之时,便再也没有退路。
正文 第八十二章 意外!
“快走!”
“快!”
山川之间,响起一声声叫喊声,随之而来的,便是密集的脚步声。
几名韩卒骑在战马上,不断催促着一名名奔跑的韩卒。
说是韩卒,其实大多都是一些常年在家中务农的男子,他们从未上过战场,此前从未拿过长戈、利剑。
“伊将军,已经有不少士卒跟不上。”
一名韩卒将领骑着马,来到荥阳守将伊承身旁,开口说道。
方才入伍,那些新卒尚未适应这种长途奔波,很多人已经力歇,一些年幼少年已经乏力呕吐。
“韩邱将军被围,成皋、宛冯都已经集结兵力,吾等必须今日抵达汜水。”
伊承眉头紧皱,开口说道。
他自然也知道那些新卒,眼下并不适合长途奔袭,但韩邱将军情势危急,他们必须马上赶到宛冯,与宛冯的援军会合。
“告诉将士们,马上就到吕左山,等过吕左山便是宛冯,到宛冯便可以休整片刻!”
伊承开口说道。
“诺!”
韩卒将领点点头,随后驾马转头。
吕左山。
白衍骑着战马,率领铁骑将士在峡谷出口。
听到远处山拐角传来的脚步声。
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举起弓弩。
“衍,人数有点不对!”
柴听着脚步声,来到白衍面前开口说道。
白眼也发不对劲,眉头微皱。
荥阳不过三百余人守住,怎么可能会有这般动静。
冯文骗他?绝不可能!
冯文从一开始就没有退路,而书信给他,韩邱也已经被杀。况且若非冯文,荥阳守军怎么会在这里。
“莫非是赵军?”
柴开口说道,表情有丝许古怪。
若是这样无意间,能埋伏到赵国援军,那可就是一件大功。
片刻后。
荥阳援军,终于出现在他们眼前。
“停,是秦国铁骑!”
“秦国铁骑!有埋伏!”
方才走出山拐角,进入峡谷的韩卒,立刻就看到远处密密麻麻的秦军,顿时,所有韩卒纷纷惊恐慌乱起来。
“快撤!”
荥阳将守伊承见状,也是瞪大眼睛,连忙勒住战马,大喊一声。
伊承不理解,为何在这里,会有秦国铁骑,秦国铁骑不是在围攻韩邱将军吗?
但眼下根本无暇顾及这些。
“快跑!”
“跑!”
伴随着伊承的话音落下,所有韩卒纷纷准备往后面跑。
而这时候,在峡谷两旁的山顶上,出现一名名秦国铁骑的身影,他们全都手持弓弩,对准峡谷。
而却在身后,来的道路上,不知从哪里冒出密密麻麻的秦国士卒,全都手持弓弩。
见到这一幕,伊承脸色更为苍白,明白已经被包围的他,立刻拔出腰剑。
“结阵!”
伊承连忙怒吼一声。
伊承是将,自然善于领兵。然而一名名手持盾牌的新卒,本就没有操练过,惊慌之间,哪里还记得什么是结阵。
看着峡谷出口以及两边的山顶全是密密麻麻的秦军士卒,一名名韩卒纷纷只顾着自保,背靠背一脸惊恐。
峡谷出口处。
别说白衍与柴,就是其他铁骑将领看到峡谷内的那些韩卒,都一眼看出那些韩卒根本没有操练过。
“衍!”
柴一脸担忧的看向白衍。
这种情况是所有人都没有预料到的,他看着峡谷内的韩卒,数量至少四千以上。杀还是不杀?
拿起剑、戈便是敌卒,战场上自然是生死相见。这个道理柴明白。
但那些韩卒一看就是荥阳的百姓,若是全部杀光,那荥阳恐怕便不剩什么壮年男子,恐怕白衍就要背负骂名。
“我去劝降。”
白衍说道。
他还年少,他也不想在这般年纪,就与白起一样背负骂名,重蹈白起覆辙。
看着峡谷内的韩卒,白衍缓缓骑马上前。
“降者,可活!尔等放下剑、戈,便可回去。”
白衍喊道。
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峡谷内的韩卒大军之中,顿时便开始出现骚乱,显然白衍的话起到作用。
而就在这时候。
伊承看到这一幕,眼中似乎重新燃起希望。
“尔等不可降秦,若是降秦,便是叛国,妻儿皆要问罪。”
伊承大声吼道。随后转头看向亲信。
“传吾军令,若有降者,格杀勿论!”
伊承下令道。
伊承是老将,自然也能看得出,秦军铁骑似乎犹豫不决。
而就在这时候,伊承的副将突然想到什么,对着伊承说道。
“将军,或可让一千士卒卸下韩甲,随军后撤突围!”
副将对着伊承说道。
伊承闻言,顿时明白副将的意思,连忙下令让一千韩卒卸下韩甲。
韩卒大军的举动,自然也被白衍与柴等人看在眼里,他们都没料到韩将这般阴险。
白衍望着已经逐渐快要接近日落,按照原先预计,眼下广武哪里的韩军,不久后就要抵达宛冯,若是铁骑大军不能按照原先的计划抵达宛冯,宛冯有危险。
“吾再说一遍,尔等若降,可活!”
白衍骑着马,再次喊道,一只手已经举起来。
他不想背负骂名。
但若是再心慈手软下去,一但真的让眼前荥阳守将离开,别说拿下广武、荥阳,就连宛冯都有可能会出事,到时候没有足够的功劳回新城,一切努力尽数白费。
看着峡谷内的韩军卸下韩甲之后,混着韩军一起往后面突围。
白衍知道,若是再不下令,断后路的铁骑将士,便会因为他的仁慈而付出性命。
骂名,背吧!
“放箭!”
白衍放下手,开口下令道。
顷刻间。
白衍身后,山谷两旁,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扣动弓弩的扳机,随后退下,一直等着的铁骑将士,上前,继续对着轮番交替,
数千箭矢射向山谷。
正文 第八十三章 心态的改变,结束战事
“啊!”
“快跑!!”
峡谷内,一名名逃跑的韩卒,面对如同落雨一般的箭矢,顷刻间就有数不清的韩卒中箭倒在地上。
在这种峡谷埋伏的地形下,那密密麻麻从高处射来的箭矢,让一名名韩卒根本无处可逃。
惨叫声,恐惧声充斥着整片峡谷。
在秦军的箭矢之下,韩卒大军成片成片的惨死在峡谷之内。
白衍骑着马,看着远处山谷内的韩卒被逐一射杀,给他感觉,这种如同另类的‘坑杀’。
白衍不清楚昔日白起在长平坑杀赵军之时,是什么感受。
但眼下看着因为他的决定,而发生的这一幕
“衍!”
柴上前,轻声开口。
白衍听到声音,回过神,转头看向柴。
“若是你不下令,日后也会有其他秦国将军率兵攻夺广武、荥阳,那些人还是要死,而且给他们回去操练时日,到时还会杀死更多的秦国将士。”
柴轻声说道,看着峡谷内的韩卒,他也不希望看到白衍下达这般命令,背负骂名。
但他更清楚,白裕将军以及所有将士的期望,全都压在白衍身上,白衍没有选择。
广武、荥阳迟早会是秦国疆域,但对白衍而言,绝不能是其他将军夺下。
白氏铁骑若是消失,不仅仅是意味着他们离开白衍,失去这个名誉,还包括昔日那些阵亡的好友、亲兄。
昔日他们战死之后,白氏铁骑之名,亦是他们家人的名誉。
白裕将军已经中毒昏迷。
白衍身为白氏子弟,必须要独自撑起白氏铁骑。
“嗯。”
白衍听着柴的话,点点头,心里好受不少。
持利剑、长戈入战场,便是敌人,不管那些人是否是自愿,哪怕是被逼迫,但日后他们听到命令时,仍会挥舞手中的利剑杀人。
此前他们是耕农百姓,但提起利剑,就是士卒。
这些韩卒被杀的确是因为他,但更多的,还是这天下战乱!
“多谢!”
白衍转过头,对着柴开口说道。
柴的话,让他第一次感觉到,留在秦国,除了求封卿拜将归乡,也有其他意义。
柴看着白衍,不知为何,他突然感觉有一瞬间,白衍似乎有些不同,他也说不上来,或许是错觉!
“不必!”
柴轻声说道。
峡谷内。
伴随着惨叫声消失,整片峡谷之内,一眼望去,数千人的韩卒尸体躺在峡谷内,密密麻麻的箭矢插地面以及一具具尸体上。
随处可见的利剑、长戈,以及被十余支箭矢钉在地面的一支支韩字旗。
在这种地方设伏,而且铁骑将士的数量都比韩卒多,故而在白衍手放下的那一刻,这五千多韩卒就注定没有活路。
山顶上的铁骑将士纷纷下山清理战场。
北上的他们并没有辎重,故而一些箭矢能继续用自然要收回。
白衍在插有数十支箭矢的伊承尸体上,摸到了荥阳的城印,不过上面有一个很明显的箭矢痕迹。
看着四周全是尸体,白衍能预料到,日后他会面对什么。
宛冯。
伴随着黄昏。
广武城守郭超,已经率领四千多韩卒抵达宛冯。
然而看着宛冯城紧闭的城门,郭超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这才酉时,为何宛冯就紧闭城门。
不仅是郭超,就是跟着郭超一起前来的韩卒,都面面相觑。
“去城门,让城内守卒开门!”
郭超骑着战马,对着亲信说道。
若非此前竹简上面有韩邱将军的印章,而且送信之人,乃是冯文将军的副将之一,眼下他定会即刻撤兵。
亲信拱手接令,随后骑着马朝着城门赶去。
郭超骑马在原地,眉头紧锁的看着城楼。
正当亲信即将抵达城门时,郭超突然看到,宛冯城楼上,方才在城道站岗的一名名韩卒,此刻纷纷离开城道。
顷刻间,诺大的城此上,一个人影都没有。
“不好!有变,快撤!”
郭超额头浮现一抹冷汗,他哪里还不知道这定然是有变故。
然而他方才驾马转身,就看到远方,数不清的秦旗飘扬,无数秦国大军排山倒海一般,朝着宛冯这里赶来。
“秦国铁骑!”
“是秦国铁骑!!”
旷野上,一名名韩卒此刻看着远处的秦国铁骑,听着轰鸣的铁蹄声,所有人都感觉腿脚发软,不乏几名拿着长戈的韩卒,伴随着手软,长戈直接掉在地上。
“将军,吾等中计了!”
“将军快走,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郭超的亲信韩卒驾马来到郭超旁边,面色惶恐的看着远处的铁骑大军。
比起那些方才被征召入伍的新卒,他们更明白,在这旷野上,那支秦国铁骑意味着什么。
再不走。
他们都要死在这里。
“走!”
郭超面色常白,额头满是汗水,看着远处的铁骑大军,看着身后紧闭的宛冯城,连忙脚踢战马,朝着汜水方向赶去。
新城已经被秦军攻破,这支铁骑又在东边,眼下他只能往西而逃。
“怎么办?”
“我们怎么办?”
一名名韩卒没有战马,看着主将郭超已经率领亲信骑马逃跑,所有人都慌了神。
跑,他们怎么可能跑得过战马。
轰轰轰~!
看着秦国铁骑已经就要赶来,一名名韩卒纷纷背靠背,惊恐不安的站在原地。
轰轰轰轰~!
伴随着秦国铁骑大军从他们左右绕过,把他们团团围住。
这一刻,不知是谁先丢的长戈,或者是吓得拿不稳,伴随着长戈落地的声音响起,一瞬间,越来越多的韩卒,慌忙扔掉手中的长戈。
最后四千韩卒,全都两手空空的站在原地。
白衍骑着战马,让铁骑将士放下弓弩,看着宛冯城门,被城内的韩卒缓缓打开。
白衍骑着战马,带着柴等人,朝着城门走去。
除掉广武、荥阳的守军之后,将士们需要在这里休整一晚,他明日就要率领铁骑大军南下,直奔新城,追上秦国的粮草辎重,眼下自然要见冯文一面。
而且冯文去接手广武、荥阳两城,比他派兵驻扎要好。
宛冯西边。
郭超率领十几名亲信,正在骑马狂奔,好不容易离开旷野,至西进入山川。
然而就在下一刻,山川两旁的突然出现一名名手持弓弩的秦卒,直接就对着他们一行人放箭。
“有埋伏!”
惊呼之间,郭超以及十几名亲信,已经来不及躲闪。
咻咻咻~!
战马狂奔之间,被箭矢射中的一名名韩卒纷纷摔落马下,
郭超更是连中七八根箭矢,战马奔腾两下,直接摔在地上翻滚几下,成为一具尸体。
正文 第八十四章 听说是吾之叔父!
白衍骑着战马,尚未来到城门,就看到一名男子带着城内的将领缓缓走出城。
白衍清楚,那为首的男子应当就是冯文。
想到这里,在距离城门还有百步左右,白衍便翻身下马,朝着冯文走去。
城门处。
冯文见到远处上尚有百步,为首的铁骑将领便下马而走。
冯文有些意外,这百步下马,可是给足了他尊重与颜面,毕竟他只是降将。
而伴随着那为首的铁骑将领靠近,看清其模样时,冯文眼中尽是错愕。
不仅是冯文,就是冯文身后的一众韩卒将领,此刻都一脸懵。
率领铁骑大军北上的,居然是这般年轻的少年。
“冯文,领宛冯四千将卒,愿归附秦国!”
冯文回过神后,看着铁骑将领已经走近,双手举着城守印,弯腰低头。
感觉到手中的城守印被拿走,冯文方才抬起目光,随后他就看到为首的少年将领后退一步。
“白衍,见过冯将军!”
白衍对着冯文,拱手行礼。
冯文身后的亲信将领,以及所有在城门的韩卒,见到铁骑主将如此敬重冯文,眼中都十分意外,此前内心中的不安也缓缓消失,心中悄然松口气。
那铁骑主将如此敬重冯将军,定然不会如何处置冯文将军,他们定然也不会有事。
“冯文,见过白将军!”
冯文也连忙起身后退一步,再次拱手打礼。
礼毕,冯文便带着白衍以及一众铁骑将领,进入宛冯。
片刻后,一名名铁骑将士,拿着秦字旗来到空荡荡的城楼上,将一支支秦字旗插在城道之中。
宛冯,从这一刻开始,便是秦国城邑。
见到这一幕,不仅仅是城内的百姓,就是一名名韩卒,都忍不住心生感叹。
韩国,已经挡不住秦国。
伴随着夜幕降临。
府邸内。
一间书房中。
白衍听着冯文的话,这时候才明白,广武在北境,为提防赵国,故而城内一直都屯有粮草辎重。
“加之原先南阳归附秦国之时,韩王下令,把南阳粮草辎重全部调至广武、荥阳、宛冯三城。听说向韩王谏言之人,是张平。”
冯文开口说道。
目光看向眼前的少年,冯文眼中有些复杂。
张平本意是想让城内男丁皆助韩卒守城,但没想到,最终却导致荥阳城内五千男丁,尽数被眼前少年伏杀。
“张平?”
白衍眉头微皱,听着冯文的话,他才蓦然想起,在韩国有一个显赫世家,张家!
张家张开地、张平二人,五世相韩。
最重要的,还有一人。
“冯将军可曾见过张开地之孙张良?”
白衍看向冯文,轻声问道。
冯文摇摇头,张家子弟张良,他自然是有听说,但却从未见过。
别看宛冯以冯氏赐名,但比起张家,根本无法相提并论。
张家地位太高。
哪怕是在冯氏最辉煌的时候,也远远不及。
白衍看着冯文摇头,没有再说什么,只能在心中记下这件事情。
宛冯城内。
夜幕之下,众多此前躲在小舍的商贾,见到宛冯城并未发生战事,心中也是松口气。
毕竟他们只是途径行商,在宛冯过夜,谁又想宛冯在这时候,发生战事。
经过打听之后,众多商贾方才明白,原来是宛冯归降秦国,故而并没有战事发生。
见到没有危险。
商贾自然不会再躲在小舍之中,纷纷开始出现在大街上,朝着酒楼走去。
宛冯是行商途径的落脚地,他们经常在这条商道来往奔波,基本都能碰到熟人,故而每当来到宛冯过夜之时,他们都会相约去到酒楼饮酒一番。
其一是便放松一下。
其二也是想交流一番,说不定还能打听到一些不知道的事情。
“若是赵国、楚国不派遣援军,韩国这次怕是要灭了!”
“可不是,秦国铁骑都已经打到宛冯,听说城外的降卒都是广武城的韩卒。”
“你们说这支铁骑主将是何人,看情形,只要荥阳没有收到消息,明日秦军便可进入广武。”
“这支秦国铁骑应是此前在秦国上郡的白氏铁骑,我听说秦国伐韩,便派遣这一支铁骑精锐前来。”
一间间酒楼内,三五商贾一桌,互相闲谈,话语里皆是在说城内的秦国铁骑。
而在其中的一个雅间内。
“父亲,听说城内的秦国铁骑,是吾之叔父率领的白氏铁骑!”
一名十七岁的少年一脸兴奋的说道。
少年是白氏子弟,名叫白平,白伯的长子,在白氏府邸时,曾经在大堂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
因为已经成年,白平便一直跟着父亲白伯行商吗,准备日后子承父业。
眼下。
白平听到其他商贾的话,一想到如今宛冯之内的铁骑大军,是叔父白裕率领的白氏铁骑,心中无比亢奋。
白平与所有堂兄堂妹都知道,白氏如今的地位,都是叔父白裕一人支撑着。
故而在他心里,从小到大内心最崇敬之人,并非是父亲,而是叔父。
只是苦于叔父常年都领兵在外,他少能见上一面。
如今在宛冯刚好碰见叔父,还有白氏铁骑,他怎能不激动万分。
“嗯,等会吾等便去拜访一下汝之叔父。”
白伯点点头,淡淡的说道,话语之中听起来很随意,似乎给人感觉,白裕常年入伍,少有归家,眼下碰到,身为长兄自然是要去见一下。
但若雅间内与白伯坐在一座的几名商贾都是细心之人,自然看出白伯眼中的得意之色。
“伯延,汝之叔弟当真不负白氏其名。”
“可不是,这一来便直接拿下宛冯、广武,此等大功,恐怕回秦之时,定能再升一爵!”
“可喜可贺~!”
雅间内,一名名商贾纷纷举起瓷杯,对着白伯开口恭贺,目光尽是巴结之意。
无他。
他们行商,地位可是远远不及为官为将之人,更别说白氏白裕,还是铁骑将军。
白伯看着眼前的好友言语之中的吹捧,笑着摆摆手,拿起酒杯,谦虚一番。
不仅是白伯。
就是白平坐在旁边,看着那些父亲的好友,听着他们的话,心里飘飘然。
这次叔父又可升爵,等他回到平阳,将这个消息告知族人,族人定会为之兴奋。
白平似乎已经想到,堂兄堂妹围绕着他,问他关于叔父白裕的事情,见面之后,又说了些什么。
白平越想越激动,看着父亲依旧在饮酒,内心逐渐焦急难耐,恨不得父亲赶紧把酒喝完,与他去见叔父。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白裕可有嘱咐?
昏暗的月色之下,宛冯的街道上依旧有着不少行人。
街道两旁的商铺内,一盏盏烛灯为街道增添不少光亮。
白伯领着儿子白平,走在街道之中,看着路过的商贾,遇见熟人之时,偶尔还拱手打礼。
许久之后。
白伯、白平父子方才来到一座府邸。
“尔等是何人?”
府邸外,守在门口的六名铁骑将士,看着白伯父子二人,开口询问道。
目光上下打量一番,确定没有危险之后方才放松一些警惕。
“吾乃白延,平阳白氏白仲长子,白裕之长兄,听闻此次白裕在宛冯,故而前来相见。”
白伯对着将士拱手说道,语气之中十分客套。
白平此刻也站在白伯旁边,拱手打礼。
“白裕将军的长兄?”
六名铁骑将士,在知道白伯的身份之后,十分意外。
白氏族人,白裕将军的长兄?
他们没有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碰到白裕将军的族人。
“还请稍等,吾这就去通禀报将军!”
一名铁骑将士对着白伯拱手。
如今白裕将军负伤中毒,正在阳城之内,尚未知晓是否苏醒,眼下面对白裕将军的族人,他也不敢擅自做主,把这件事情告知白裕将军的长兄。
“有劳!”
白伯拱手说道。
铁骑将士点点头,转身朝着府邸内走去。
“父亲,你说等会叔父会不会意外刚好在这里碰到我们!”
白平看着铁骑将士的背影,转头对着父亲白伯说道。
连白平自己都觉得,这也太巧一些,若是早一天晚一天,他与父亲都不会出现在宛冯城。
“这是自然。”
白伯听到长子的话,轻轻笑道。
白平此刻看着眼前的五名铁骑将士,觉得格外威风,而一想到像眼前这几名铁骑将士,叔父麾下,还有上万铁骑将士。
那出征之时,伴随着一支支秦字黑旗的场景,那该有多震撼。
府邸大门处。
五名铁骑将士看着白伯以及那个少年,互相对视一眼,眉头微皱,目光有些担忧。
按道理,白裕将军的长兄前来,他们不该皱眉。
但眼下白裕将军中毒昏迷,统领他们的人,是白衍!
之前白裕将军尚未中毒之前,他们去南阳护送粮草粮草的路上,便听到那些从白氏归来的将士曾说过,白氏子弟似乎并不怎么待见白衍。
并且在谈及白衍之时,那些白氏子女,言语之中并未称其名,而是言之‘那人’。
那时候他们就很不解。
在阳城,他们接触白衍,感觉白衍不仅性子内敛,而且与人相处一点架子都没有,待人温和。
扪心自问,不提以士族子弟的身份去夺先登,就是换个人,或者换做是他们有白衍那般剑术,恐怕都做不到像白衍那般内敛。
而之后的一件件事情。
白裕将军中毒,是白衍带着他们突袭浮戏山,围杀那些突袭粮草辎重的韩军,以血洗辱。
之后也是白衍带着他们北上夺城,以城抵过。
想起那日,白衍因为在浮戏山战死的将士,脸上没有一点笑容的模样。
想起那夜里,在他们睡觉时,会给他们旁边火堆添柴的少年。
“父亲,你说‘衍’,会不会在这里?”
一个声音响起,让铁骑将士回神,转头看去。
随后在铁骑将士们的目光中。
白伯想到什么,缓缓上前,拱手打礼。
“不知军中可有一人名白衍,是白氏之人?”
白伯轻声问道。
此前由于出门行商,故而眼下白伯与白平父子二人,并不知道白衍先登之事。
在他们父子二人眼里,当初白仲曾经说过已经书信给白裕,要弥补白衍。按照白裕的爽朗心性,说不定白裕会将白衍带在身边,若有机会,自是提拔白衍。
“有!”
看着白伯的询问,铁骑将士想了想,缓缓点头。
“多谢!”
白伯听到之后,缓缓点头,心中悄然松口气。
既然白衍在这里,那么白裕已经为白氏对白衍予以弥补,过几日回到白氏之后,便可将这件事情告知白岩与父亲白仲。
到时候便不需再对那少年怀有愧疚,早日让君竹与蒙氏或者李氏联姻。
那少年能跟在白裕身边,日后定是一路平坦。
“父亲,我就猜到他定然会在这里。”
白平笑着对白伯说道,眼中闪过一丝得意。
此刻白平没有注意到,铁骑将士看他的目光有些不同。
正在这时候。
府邸内传来脚步声。
白伯与白平连忙回神看去,随后就看到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带着方才那名通报的将士走出来。
“这是柴将军。”
铁骑将士对着白伯说道。
闻言,白伯对着柴拱手打礼。
“白延,见过柴将军!”
白伯打礼道。
“白平,见过柴将军!”
白平这时候也上前,拱手打礼。
“无需客套,请!”
柴拱手还礼,随后请白伯与白平进入府邸。
府邸内的院子中。
柴带着白伯与白平来到院子,便停下脚步,转头看向白伯父子二人。
白伯与白平看着柴,一脸不解。
按道理,眼下不是带着他们去见白裕吗?
“二位既然是白裕将军的族人,柴便将事情告知二位。”
柴看着二人,想了想。
“白裕将军并不在府邸。”
柴说道。
白伯父子一脸疑惑,铁骑大军在宛冯,白裕为何不在,而且既然不在,为何眼前的柴将军又让他们二人进入府邸内。
与白伯的疑惑相比,白平更多的是一脸失望,他还他以为可以在这里见到叔父。
“不知”
白伯拱拱手,看着柴,他似乎感觉到柴有事要和他们父子二人说,否则便不会带他们父子二人来到这里。
“白裕将军如今在阳城,负伤中毒,已经昏迷不醒。”
柴没有绕弯,直接了当的开口说道。
眼下这父子二人既然是白氏族人,白裕将军负伤中毒的事情,自然不会隐瞒。
“什么?”
“叔父负伤中毒?”
听到柴的话,无论是白伯还是白平,此刻都瞪大眼睛,脸色瞬间大变。
他们此刻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白裕如今在阳城?已经负伤中毒,如今还昏迷不醒?
院子内。
柴把在负黍被伏的经过,全部告知眼前的父子二人。
而当听到,有五百死士在刀剑抹毒,其目的不是粮草辎重,而是白裕。
别说白伯,就是白平都脸色都瞬间惨白起来。
他们父子二人都明白,这是有人想要杀白裕!
“平儿!”
白伯呼吸急促,呢喃道:“明日你城门打开,你连夜赶回平阳,将此事告知你祖父,为父赶去阳城见你叔父。”
白伯清楚,如今白氏的地位,全靠白裕一个人支撑着,他必须马上赶去阳城看白裕。
“知道了,父亲!”
白平点点头,目光之中,满是慌乱,眼中再也不复方才的得意之色,他清楚,叔父白裕中毒昏迷,对于白氏而言,意味着什么。
“柴将军,白裕昏迷前,可曾有过嘱咐?”
白伯看着柴,轻声问道。
“有!”
柴点点头。
在白伯、白平的注视下,柴缓缓说道。
“白裕将军昏迷前,让白衍从阳城赶去负黍,率领铁骑大军。”
正文 第八十六章 父子二人心中的复杂
府邸内的院子。
伴随着柴的话音落下,顿时就响起两个不可置信的声音。
“让白衍率领铁骑将将士?”
“他?”
不管是白伯,亦或者是白平,都错愕的张着嘴巴,整个人都有些发懵。
起初听到白裕昏迷前,让白衍前去负黍,他们二人还在心中猜测,那时候白裕定是想嘱咐白衍什么,毕竟一但白氏出事,白衍在军中便再无依靠。又或者白裕是想让白衍带信回平阳!
但柴将军却说,白裕让白衍去负黍,是让白衍率领铁骑大军!
白伯身为白仲的长子,听到柴将军的话,率先想到白裕为何会这样做。
但,白衍还如此年轻!
他能掌控铁骑大军?就是有白氏的身份在,铁骑将士够信服?
柴看着眼前二人,他明锐的感觉到,那名叫白平的少年说的那个‘他’,似乎对白衍没有一丝亲近之意。
柴这时候,不由得也想起铁骑将士私底下不断议论的事情。
看来是真的!
柴眉头微皱,但身为外人的他,并不好开口说什么。
眼下白裕将军中毒,他能做的,便是跟随白衍。
白伯有些懵,但他很快想到,白裕昏迷前,让白衍去统领铁骑大军,而后白裕昏迷,眼下铁骑大军却出现在这里。
白伯感觉,恐怕是白衍无法掌控铁骑大军,眼下这些铁骑大军,是跟随其他将军前来。
“敢问将军,眼下率领铁骑大军赶赴至此之人,可是哪位将军?”
白伯对着柴拱手问道,话没有说完,但想必柴明白他的意思。
白平这时候目光依旧还是处于失神状态,他无法想象,昔日那个来到府邸时,一身破布衣的少年,他们都在暗地里笑话的人,在前些时日,叔父中毒昏迷前居然让其统领铁骑大军。
白平不傻,在听到父亲的话之后,也似乎明白叔父的用意。
但那少年,能掌控铁骑大军?
白平想到这里,也连忙看向柴将军。
“是白衍!”
柴听着白伯的话,能听出白伯的担忧。
“白衍?”
听到柴将军的回答,白伯十分意外,就是白平此刻也有些错愕。
“白裕将军负伤后,白衍抵达负黍便安抚士气,率领铁骑大军回到阳城。之后白裕将军昏迷,白衍便率领大军转守为攻,突袭浮戏山,斩韩将韩邱,随后率军北上夺成皋。”
柴开口说道。
柴感觉格外古怪,眼前这二人都是白氏族人,应当更了解白衍才是。
然而眼下,看着二人瞪大眼睛,一脸震惊、失神的模样。
柴感觉这二人,似乎一点都不了解白衍,甚至连他这个外人都不如。
宛冯城内的大营处。
白衍与冯文正在询问今日那些降卒,如今广武城内具体情况。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急匆匆的赶来,把白伯父子来到府邸的事情告知白衍。
“白将军,剩下的事情便由吾询问即可。”
冯文对着白衍说道。
“有劳冯将军!”
白衍拱手说道,没有推辞。
他虽然对白伯并没有什么好感,但白裕昏迷,白伯在宛冯,他还是要见一面,毕竟拿下广武、荥阳之后,就要让白裕尽快回到秦国治毒养伤。
冯文拱手还礼。
白衍见状,转身来到战马旁,骑上战马,在几名铁骑将士的跟随下,朝着府邸赶回去。
府邸内。
白衍方才来到府邸内的院子时,就看到柴、白伯以及一名少年已经站在院子内,显然已经久等。
白衍对于白伯,还有一点印象,毕竟在白氏府邸时,他就见过白伯。
但那叫白平的少年,他在白氏没接触过几名白氏子弟,故而并没有什么印象。
“衍,见过伯父!”
白衍看向柴一眼,随后独自来到二人面前拱手打礼,先是对着白伯,说一句,随后再对白平拱手打礼。
白伯、白平连忙拱手还礼。
白平想起昔日在白氏府邸之时,他与堂兄堂弟还在背后嘲笑。
此刻,想着想着方才柴将军口中这少年一件件事迹,他都想找一个地洞转进去。
白伯也已经从方才震惊之中恢复过来,看着眼前的少年,他眼中同样也是无比复杂。
若非亲眼所见,若非柴将军告知,他无论如何都不敢想象,眼前的少年居然能在白裕昏迷之后,不仅稳住军心,还率领铁骑大军斩杀攻灭韩军,北上夺城。
想起当初第一次在白氏大堂见到这少年。
那时候,谁能料到,这少年有如此统兵才能,
这一转眼。
当真是感慨万千。
当初的确是看走眼!
想到这里。
昔日一直想与蒙氏、李氏联姻的白伯,此刻看着眼前少年,扪心自问,在知道昔日是看走眼后,心中的确悄然浮现一丝丝,微乎其微的念头。
当初白氏与这少年取消婚约,是否,真是明智之举?
泛起一丝丝念头的瞬间,白伯也清楚,眼下,说什么都已经晚了。
“想必伯父已经知晓刺杀一事。”
白衍看着白伯,轻声说道。
既然白伯在这里等他,而且柴就在一旁,那定是已经知晓白裕被刺杀的所有事情。
“柴将军已尽数告知。”
白伯对着白衍说道。
此刻的白伯,再看眼前这名少年时,眼中不复当初在白氏那般轻视,看不起。
“衍已经查到,那些死士皆是来自楚国!”
白衍说道。
他这句话不是说给白伯,而是通过白伯,告知在平阳城的白仲。
不知道白裕什么时候醒来,但不管眼下是否已经苏醒,白裕日后也不会隐瞒白仲。
白氏再没落,也有一些人脉,或许可以试试去查一下。
白仲这般年纪,做事当然不会给人留下把柄。
“楚国!”
白伯、白平二人听到白衍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楚国!
他们二人不知道白衍是从何查到的,但想想也是,昔日祖父白起在世的时候,楚国被秦国夺下多少疆土,楚国想杀白裕很正常。
柴看着白衍,也有些意外,毕竟他都不清楚,那些死士是楚国还是赵国。
白衍是什么时候去查的?
柴突然感觉,有些看不懂白衍,白衍是怎么在所有人都没有发觉的情况下,就查出那些死士的来历
想到这里,柴有些疑惑。白衍明明一直在阳城。
院子内。
伴随着交谈。
白衍在得知白伯准备南下之后,便与柴商量,决定明日让一百铁骑将士随白伯一起前往阳城,等白伯抵达阳城,便护送白裕回秦国治毒休养。
“汝要率领铁骑大军去新城?”
白伯在得知白衍明日要率领铁骑大军去新城之后,轻声问道。
白衍点点头。
“南阳哪里的粮草辎重就要抵达新城,到时候事情便会瞒不住,腾老将军将消息送至咸阳大殿之时。战功,也要在竹简内。”
正文 第八十七章 或许有一天,会知道的。
院子内。
白伯看着眼前少年,没再说什么,少年为何要战功在竹简内,他自然清楚。
白伯心里不免庆幸,那日平阳,少年取之白姓,否则白裕中毒昏迷,在外人眼中,朝堂军中,已无白姓之人。
其实很多话想说,但白伯最终却不好意思开口说一句,人总是要颜面,昔日在白氏府邸,那般对待少年,眼下少年夺城立功,不记恨昔日之轻视,就已品性上佳。
虽说外人眼里,他是少年的长辈,但事实如何,他自己清楚。
故而在交谈片刻,白伯便开口告辞。
“柴将军,明日南下,白延便先告辞~!”
白伯对着柴拱手打礼,准备先行回去,嘱咐白平回平阳,带一些话给父亲白仲。
柴对着白伯,拱手还礼。
随后白伯也与白衍二人互相拱手打礼。
白平也跟着拱手打礼,不过与白衍打礼之时,眼中的羞愧,自是难掩。
院子内。
柴看着白伯父子二人离开的背影,随后看向白衍。
“衍,我当真想不通,白氏族人是怎么想的,为何白裕将军如此重视你,而其他白氏族人”
柴轻声说道,越说表情越是古怪。
在柴眼里。
昔日白裕将军得知白衍在蓝田,路过蓝田时,都会特地去找白衍。
按照那些去过平阳的将士所说,柴感觉,若是换做其他白氏族人,恐怕根本就不会理会白衍,任其自生自灭。
更别说之后的事情。
“或许有一天,你会知道的!”
白衍看着柴,没有解释什么,轻笑一下。
待秦国灭六国之后,或许有一天,等柴明白他真实的身份,就会明白。
至于白裕。
白衍也清楚,不管是处于弥补之心,又或者其他,白裕自始至终,都待他很好。
“好,我等着那一天!”
柴笑道。
既然白衍不说,那他自然不会多问,而且听白衍的话,似乎他日后自然会知晓。
柴感觉,可能他不是士族之人,所以有些事情不明白。
但柴可清楚,白衍如此年轻,就能立下大功,说不定日后有机会,爵位高过白裕将军。
不过这个机会,应当是日后与赵国交战才会有。
想到这里。
柴有些惆怅,看着天空的夜色。
“衍,你说日后秦国与赵国,还会打多久?几十年,”
柴问道。
白衍看着柴。
这时候白衍才想起,虽然他知道秦国日后定会灭六国,但对于天下人、对于柴来说,眼下秦国根本没有能力灭六国,单是赵国李牧,就让秦国死伤不下三十万,四次举大军攻伐而败走。
“我也不清楚,或许应该不会那么久。”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清楚,在柴眼里,日后的事情一切都是未知,眼下是能走一步是一步。
“嗯?”
柴疑惑的看向白衍,方才他说几十年的意思,是等李牧老死。
白衍笑了笑,没有解释什么。
与柴道别之后。
白衍回到房间,侍女早已点有烛灯在房间之内。
白衍卸下甲胃与秦剑,从怀中掏出四枚城守印以及一枚将印,随后来到桌子前,打开一卷竹简。
想起今日,在吕左山的那五千余韩卒,或者说是荥阳的五千余农耕男丁,没有放下利剑长戈想要突围,是他亲口下令放箭射杀。
与在汜水河过夜时一样,白衍感觉,一件件事情,都在改变着他,这是在来到秦国之前,他从未想过。
正如同方才柴的询问。
突然间。
白衍也是第一次,感觉到孤独,想有人能够听他倾诉,与他说说话。
但别说别说是柴,就是日后回到秦国,他也不能找人倾诉。
因为他的假身份,注定不能让他人知晓,否则日后定会有麻烦不断。
眼下家人在数千里之外,不在身边。
白衍只能通过写齐字的方法,让自己时刻记住,秉持本心,他,还是当初那个少年。
而且也就是在写竹简时,他才感觉,似乎他并不孤独。
因为看着竹简,他知道,在数千里的故乡,哪里有一女子,在等着他的竹简。
窗外夜色,皓月当空。
跪坐在书桌前的白衍,认真的在竹简内写下一个个齐字。
第二日。
天色方才蒙蒙亮,白衍便从床榻上醒来。
府邸的侍女知道白衍等人今日要离开,故而早已准备好早膳。
在知道白衍已经醒来后。一名侍女端着水盆,一名侍女端着早膳,进入房间后放在桌子上。
白衍洗了把脸,匆匆吃完早膳后,便穿上甲胃,佩上秦剑。
宛冯城外。
白氏铁骑大军已经全部集结。
白伯白平父子二人,也在城门打开的时候,走出城外。
白平赶回秦国平阳,将事情告知白氏。
白伯则要赶去阳城看望白裕。
“父亲,孩儿便先赶回秦国。”
白平对着白伯说道。
看着四周一名名穿甲佩剑,战马配有弓弩的将士,望着眼前数不尽的‘秦’字黑旗下,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白平知道,昔日叔父就是率领这只铁骑大军,支撑白氏的地位。
如今叔父白裕中毒昏迷,幸好
白平心里十分复杂。
眼下不管那少年,能否立下足够的功劳升爵,成为这支铁骑大军的主将,他都必须要把这里的事情尽快告知祖父。
若是那少年成为铁骑大军的主将还好。
若是不能,祖父也能尽早安排,白氏地位势必会受重创。
“嗯,记得为父的话!”
白伯嘱咐道,事权从急,白平越早赶到阳城越好。
白平点点头,随后便骑着一匹马,朝着秦国方向赶去。
城门处。
白衍与柴等将领,随同冯文一同走出城门。
“冯将军,白衍便先行南下。”
待来到城外时,白衍勒住战马,随后对着冯文拱手说道。
“好!”
冯文拱手。
在冯文身后,冯文的亲信裘丘、夔赤二人,已经与冯文一样,全部退去韩甲。
就连身后所有昨日的韩卒也都一样,纷纷卸下韩甲,身穿布衣。
既然已经降秦,眼下他们只等白衍抵达新城后,将这里的事情告知咸阳,随后南阳哪里送来秦吏服饰给他们。
白衍点头,随后骑着战马,来到白伯面前,与白伯道别。
告别之后,在白伯复杂的目光中,白衍便与柴一起,率领铁骑大军朝着新城方向驾马而去。
正文 第八十八章 疑惑
少径山。
轰轰轰轰~!
伴随着铁骑大军的轰鸣声,少径山的道路上,几名秦卒押带着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纷纷起身。
片刻后。
看着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犹如洪流一般从远处的山道涌出,看着那越来越多的铁骑将士,一名秦卒上前。
白衍骑着战马,带着将士们缓缓停下,看着周围的峡谷并不适宜埋伏,这才放下心。
“大夫,吾等奉司马将军的命令,带人前来此处。”
为首的秦卒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秦卒目光看着白衍,满是崇敬,他此前是驻守在阳城的韩卒,故而十分清楚,在白裕被刺杀受伤之后,正是眼前这白大夫临危受命,率领铁骑护送粮草辎重。
而随着一名名受伤的铁骑将士回到阳城。
阳城之内,莫说是他们这些士卒,就是城内百姓与士族之人都已经听说,这年纪轻轻的白大夫率领铁骑大军,转攻为守,歼灭敌军,北上夺城。
此前他在阳城时,还有一名胖胖的士族子弟想贿赂他,让他在白大夫回到阳城时,通知一声。
那人还厚着脸皮,说是什么吕氏吕奇,想登门拜访白大夫,结识一番。
当时他就拒绝那士族子弟。
“有劳!”
白衍闻言,翻身下马,来到秦卒面前拱手感激,并没有因为身份或者地位,而对秦卒有丝毫怠慢。
“不敢,大夫,这是司马将军命吾带来的竹简。”
秦卒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看着白大夫对他如此客套,心里有些飘飘然。
毕竟眼前的白大夫,可是率领身后铁骑大军之人,眼下对他一名士卒如此客套,回去恐怕说出来别人都不敢相信。
白衍听到竹简是司马兴将军的,连忙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看完之后,白衍收起竹简,看向那名一脸恐慌的男子。
“他的尸体在何处?”
白衍轻声问道。
“大夫,吾等已经让他找到。”
男子尚未开口,秦卒便开口说道,随后指着远处一个山脚下的树荫处。
“大夫,方才,他都忍不住”
秦卒看着白衍转身准备走去,连忙开口,不过说道后面,却不敢说完话。
尸体抛弃在这里,已经有十日。
方才那人都是一边呕吐,一边抬上来的。
白衍听着秦卒的话,摇摇头,没说什么,从铁骑将士哪里,拿来在宛冯就已经准备好的布,朝着树荫处走去。
柴警惕的看着四周的山顶。
宴茂则率领几名铁骑将士,跟着白衍一起走过去,保护白衍的安全。
几名秦卒也压着那名男子,跟在后面。
然而无论是宴茂与几名铁骑将士,就是那几名秦卒,方才靠近树荫十余步,就闻到一股刺鼻的味道,越靠近,味道越重。
白衍来到树荫下,蹲下身子,看着珪的尸体,双眼有些发红。
他蓝田时,是珪,带着的去营帐,那是他第一次见珪。
眼下看着珪的尸体。
想起与珪的的一点一滴,想起珪的爹娘还在等着他回去,想起珪还没有见过爹娘给他找的,那名未过门的女子。
白衍红着眼,拿着布裹好珪的尸体。
他以前安葬过很多腐尸,但从未想过有一天,腐尸是自己为数不多的好友。
“珪,我来带你回去了。”
白衍轻声呢喃一句。
新城。
此刻新城城墙上,插着一支支秦字黑旗,犹如告知世人,新城是秦国的城池。
城道之中,一名名秦国士卒手持长戈,看着远处数不清的更卒队伍,正在推着载有粮草辎重的木车,队伍规模从远处一直延伸到城门。
“当心!”
“当心点!
城门处,一名名秦国士卒,正在不断开口嘱咐道。
看着眼前护送粮草辎重的更卒队伍,一名名看守城门的秦国士卒,满是疑惑。
“怎么没有看到护送粮草辎重的秦国铁骑?”
“是啊,只看到步卒,一直没有看到阳城哪里的铁骑!”
一名名秦卒看着眼前的粮草辎重,小声的议论道。
这时候。
一名三十多岁的秦军将领,在几名亲信的跟随下,来到城门。
秦军将领看着眼前护送粮草辎重的队伍中,没有发现铁骑大军,也没有看到白裕将军,于是随便转头,看向一名更卒。
“为何不见白裕将军?”
秦军将领询问道。
秦军将领身后的几名亲信士卒,也是一脸疑惑的对视一眼。
“禀告将军,此前在负黍时,韩军突袭粮草,并且一些韩卒还在剑上抹毒,听说白裕将军保护粮草时被伤到,”
更卒对着将领开口说道。
那晚上被韩军突袭之后,他亲眼见到不少铁骑将士与步卒,全都中毒,之后便听到有人说那晚见到白裕将军也被韩卒刺伤。
“什么?”
听到更卒的话,别说这名秦军将领,就是身后的亲信士卒以及城门处其他的秦卒,此刻都瞪大眼睛,一脸震惊。
之前韩军在负黍突袭粮草,还在剑上抹毒!
白裕将军保护粮草被刺伤。
“铁骑大军如今在阳城?”
秦军将领慌神之间,突然想到什么。
“回将军,白裕将军负伤的第二日,铁骑大军便先行离开阳城,并未与我等一起前来新城。”
更卒说道。
想起那日天还未亮,铁骑大军便离开阳城,听说是去复仇,但这话他可不敢在眼前将领面前乱说。
“尔等看护粮草辎重,吾去禀报腾将军!”
秦军将领听到更卒的话,有些不好的预感,他必须要把这个消息,告知腾老将军。
几名亲信士卒拱手接令。
正当秦军将领离开片刻之后。
几名亲信还在议论白裕将军被刺杀中毒的事情时。
突然之间,远处的山脉,似乎传来铁骑大军的轰鸣声。
起初很小,但随后越来越清晰。
轰轰轰轰~!
“是铁骑!”
“铁骑!”
城楼上的一名名秦国士卒,以及城楼下的秦卒,还有所有更卒,此刻听到远处传来的铁蹄声,纷纷转头看去。
随后他们就看到。
在粮草辎重来时的方向,一支铁骑大军,出现在他们的眼中,而那秦国独有的黑色旗,十分显眼。
“是秦国铁骑!”
“秦国铁骑!”
一名名秦卒、更卒纷纷惊呼道,看着远处犹那一大片秦国铁骑,浩浩荡荡的朝着新城赶来。
城内。
在一座府邸中,腾老将军听着将领的禀报,点点头。
看着将领离去的背影,腾老将军眉头微皱,心中清楚白裕中毒的事情,已经瞒不住。
但白裕麾下的铁骑大军,为何突然离开阳城?眼下又在哪里?
书房内。
胡进以及其他秦国将军,此刻也都微微皱眉。
正文 第八十九章 白衍求见
书房内的腾老将军以及其他将军,都想不出阳城白裕的铁骑大军,为何突然离开阳城。
但眼下。
腾老将军心知白裕中毒的事情已经瞒不住,他自然也要向咸阳禀报事情经过。
此前秦国大军正在攻打新城,还可说担忧影响大军士气,还可以说是白裕担心粮草辎重,故而有诸多理由。
如今消息已经传到新城。
说什么也要上报咸阳。
“吾先向咸阳禀报。”
腾老将军对着众位将领说道,随后转身朝着书桌走去。
胡进与其他几位将军看着腾老将军去撰写竹简,并没有着急离开,而是都站在书房内。
新城攻破,之后就是即将攻打韩都新郑,很多事情都需要腾老将军决定,而腾老将军写竹简向咸阳禀报白裕之事,并不需要多久。
“有司马兴在,王上应当不会命人换将。”
“应当不会,战时换将,军心不稳。”
“不过听说蒙武之子蒙恬,已经入伍,说不定也有可能会来阳城领兵历练。”
腾老将军离开后,几名将军互相议论道。
他们清楚,幸好此前白裕昏迷前,让司马兴赶赴阳城,如今司马兴已在阳城数日,一般来说咸阳哪里得知此事,都不会再换将。
不过事情也不一定。
蒙家在朝堂的地位,以及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他们都清楚。
如今蒙骜之孙,蒙武之子蒙恬已经入伍,并不排除会让蒙恬前来领兵,可能性虽小,但并无可能。
书房内。
腾老将军正在书桌前,撰写竹简,突然听到声音。
“腾将军!”
胡进来到腾老将军面前,想了想,拱手打礼。
腾老将军闻言,抬头看向胡进。
看着胡进为难的模样,腾老将军并不意外,就连书房内的其他几名将军,也没有意外。
白氏与胡氏,乃是世交,而白裕与胡进更是出生入死的关系。
故而眼下看着胡进的模样,他们心里都知道为何。
胡进看着腾老将军,清楚腾老将军此前没有着急上报,而且还亲自下令让司马兴回阳城,眼下他说什么,都不应该再开口。
但想到白裕。
胡进决定还是厚着颜面,再恳求腾老将军在竹简内,为白裕与司马兴说个情。
不过正当胡进决定开口之时。
门外突然有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走进书房。
“报,禀报将军,铁骑大军,已抵达城外。”
秦卒来到胡进侧后,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闻言。
腾老将军看向秦卒。
其他几名将军听到这个消息,也是互相对视一眼,方才他们在议论,阳城的铁骑此前为何不跟随粮草辎重,而是独自离开阳城。
眼下就有秦卒前来通报,阳城的铁骑铁军已经来到新城。
“报!”
这时候,又有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跑进书房。
“报,将军,府邸外,大夫白衍求见!”
秦卒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胡进与其他几名将军,听到是白衍在府邸外求见,都有些意外。
铁骑大军方才抵达新城。
白衍就来求见?
“让他进来!”
腾老将军说道,看着手中的竹简,不知为何,他隐约猜测到,此前白裕的白氏铁骑,之所以离开阳城,很可能与白衍有关系。
府邸外。
白衍牵着战马,身旁有几名铁骑将士跟随。
原本按照预期从宛冯南下,追上粮草辎重应当是绰绰有余,却忘记更卒在护送粮草辎重之时,也在不断消耗粮草,而且消耗的速度,远远超出白衍的预料。
这也是为何差点没有赶上的原因。
好在最终在粮草辎重抵达新城时,铁骑大军也紧随其后赶到新城。
白衍感觉,若非此前秦国夺取巴蜀,秦国恐怕都无法负荷这数年间不断举兵伐战。
也怪不得昔日长平之战,持续三年的时间里,不仅把赵国给掏空,也把秦国的所有府存,尽数耗尽。
等了许久。
府邸内方才传来脚步声。
白衍看去,随后就看到之前去通报的那名秦卒,让他去见腾老将军。
白衍把战马交给铁骑将士,随后便跟着那名秦卒进入府邸。
书房内。
白衍进去后,就看到除了腾老将军,胡进将军与几名将军都在。
“白衍,拜见腾将军。”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
“不必多礼!”
腾老将军看着眼前少年,想起昔日在阳城府邸时,这少年与他交谈几句之后,便默默站在一旁,并没有因为先登首功而露出半分自傲之色,如此心性。
眼下求见。
恐怕定是有事情要与他说。
“可是有事?”
腾老将军问道。
几名将军看向白衍,目光之中都忍不住露出一丝惋惜。
他们对这少年都有着好感。
但奈何,白裕被刺杀中毒,根本没有给这少年太多时间,否则等少年有足够的爵位,掌控白氏铁骑,日后定能成为一名悍将。
惋惜归惋惜,眼下他们都好奇着白衍为何突然来到新城,随后就要求见腾老将军。
胡进看着白衍,想到腾老将军眼下就要把白裕中毒的消息传回咸阳,目光闪过一丝担忧。
“禀将军,叔父中毒后,命白衍去负黍护送粮草,此前白衍猜测韩军定会半路突袭粮草,故而领铁骑大军离开阳城”
白衍缓缓开口说道。
而书房内,腾老将军、胡进,以及其他几名将军听到白衍的话,都没有意外白裕会让白衍护送粮草辎重,毕竟白裕中毒,定是着急想让白衍有机会立功,否则怎会让司马兴回阳城。
但听到后面的时候,这时候腾老将军与胡进等几名将军,突然睁大眼睛。
此前他们一直都只是疑惑铁骑大军为何会离开阳城,而粮草辎重抵达新城,没有多想的他们,又都在思考白裕中毒一事要禀报咸阳,都忽略粮草辎重抵达新城,是其他地方的韩军没有突袭,或者没有突袭成功,还是
这时候他们想起,方才那将领禀报之时,似乎并没有提到更卒被突袭,死伤诸多,或者是粮草有损坏。
书房内。
几名将军互相对视一眼,就连胡进似乎也预感到什么,看着白衍,目光满是意外、期盼
正文 第九十章 震惊,
在书房内,在腾老将军以及胡进与其他将军的注视下。
“离开阳城后,白衍领铁骑大军,于浮戏山,斩杀三千余图谋突袭粮草的韩军,斩杀韩军主将韩邱。”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随后从怀中,掏出韩邱的将印。
见状。
不止几名将军,就是腾老将军,此刻诧异的看向白衍。
别看白衍看似简单的两句话,但身为将军的他们,可是知道这两句话可远非这般简单,敌暗我明,稍有差错便有性命之忧,这也是为何白裕护送粮草之时,会被敌军突袭所伤。
他们都没想到,白裕中毒之后,白衍接过铁骑大军,不仅没有让人失望,反而把被动换做主动,主动出击将韩军击败,还斩杀韩军主将。
腾老将军想到这里,眉头微皱,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疑惑,这可不像是一个没有读过兵书的士族子弟能够做到的。
他领兵多年,以他的经验,他很确信,就是换做一般将领,在方才领兵之时,绝不敢像眼前少年这般,主动出击。
更何况少年还从未有过领兵的经验。
白裕中毒之后,第一次领兵,不禁安抚士气,还立刻做出判断
越想,腾老将军就越是疑惑。
眼前这少年,真没有专研过兵书?
第一次领兵,就能在韩军主将尚未反应过来的情况下,率领大军成功击败韩军。
要知道,韩军主将也在思索着,图谋如何率领韩国大军的士卒,突袭秦军粮草辎重,却在没有反应过来之时,被年纪轻轻的白衍领兵突袭。
若白衍没有一番本事,绝对不可能做得到。
“你小子!”
书房内,若是论谁最开心,那绝非胡进不可,对比白裕、司马兴来说,胡进是三人中较为内敛之人,但眼下听到白衍的话,都忍不住笑起来,话语中满是兴奋。
毕竟若是按照白衍这般说,定是一大功劳。
首先就是护送粮草辎重之功,虽说铁骑大军没有跟随粮草辎重,但无论是白裕的任命,还是白衍做的事情,都是实实在在护送粮草辎重。
虽说不是什么大功。
但若是加上击败韩军,斩杀韩军主将的话,那就是一大功劳。
“白裕年轻之时,都没有这小子厉害。”
“这小子没辜负白裕的期望!”
几名将军此刻也小声的说道,看着白衍的目光,满是惊叹。
他们们心自问。
若是换做在白衍这般年纪,能不能像白衍这般果敢,想了想,他们不得在心中叹息。
做不到。
他们像这般年轻时,不仅性子冲动,遇事尚会惊慌。
但眼前这小子,无论安抚士气,还是第一次领兵,就立下功劳。
这实在让人惊叹。
“白裕中毒,但有这小子在,白氏无忧~!嗯??”
一名将军正在感叹,突然间,他看到白衍把韩邱的将印给腾老将军时,居然是五枚印章?
怎么会是五枚印章?
此刻。
书房内,一脸疑惑的不仅仅是几名将军,就是胡进与腾老将军,也是一脸疑惑。
腾老将军没有着急看着那枚较大的将印,而是率先看向其他四枚。
腾老将军看向第一枚,上面赫然是宛冯城的印章。
腾老将军随后看向第二枚,第二枚是成皋城的印章。
腾老将军看向第三枚,上面是荥阳城的印章。
此刻腾老将军随着一枚一枚印章看下来,眼中的震惊无以言表,直到看着第四枚,上面赫然是广武城的营帐。
“你小子北上了?”
腾老将军抬起头,满是震惊的看向白衍。
他震惊的,不是白衍击败韩军,斩韩将首级后,率领铁骑北上,夺得四城。
他震惊的是,白衍击败韩军,率领铁骑北上夺得四城,这前前后后的时日,不过三天!
三天!
也就是秦国的粮草辎重,从阳城到新城的时间。
但就是在这三天内,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已经北上夺得四城。
要知道,眼前的少年不过是第一次领兵!
“北上?”
“什么,北上??”
书房内,其他几名将军听到腾老将军的话,顿时一脸错愕的看向白衍,而当看到那四枚比将印稍小的印章时,赫然想到什么。
顿时几名将军瞬间童孔一缩,怔怔的看着那名少年。
四枚印章。
北上!
他们不傻,看过地图的他们,算算时间就知道,算上来回,白衍的时日不过三天,而四枚印章代表着四城,也就是说抛开第一天斩杀韩军之后,白衍一日拿下两城!
此刻书房内所有将军,就是胡进,也被白衍给吓到了。
他们本以为白衍找到韩军,并且斩杀韩军主将,就已经足够厉害。
谁曾想。白衍击败韩军后,居然领兵北上,两日夺得四城。
一名名将军此刻看向白衍的目光,尽是掩饰不住的震撼、惊叹。
这小子!
别说白裕年轻的时候,就是他们认识的人中,都从未见过有谁年轻时,能和这小子一样勐!
而且这小子不是一般的果断!
“禀将军,浮戏山之卒被白衍所败,白衍觉得机不可失,眼下夺城是最合适的时机,故而便领铁骑大军北上夺城。”
白衍说道。
随后把北上攻打成皋,成皋守将勾则降秦的事情告诉腾老将军。
又将宛冯城冯文降秦的消息一并说出来,不过在提及冯文之时,白衍并没有说是冯文把韩邱的位置告知与他。
这也是冯文的要求。
其一是冯文担心日后若是追根刨地,他们都无法解释,总不可能把扣军饷的事情说出来。
故而冯文私下恳请白衍,能说此前他便一心向秦,得知铁骑大军北上,便主动归降,这主动归降,意义可不一般。
其二就是韩氏在韩国,乃是王氏宗亲,哪怕日后韩国被灭,但韩氏宗亲在韩地的士族人脉、根基都在,若是知道这件事情,恐怕被说冯文,就是冯氏都永无宁日。
毕竟冯氏也就在宛冯城厉害,在其他地方,并非大族。
比起哪点功劳,保住性命更重要。
书房内。
听到白衍把整件事情的经过说出来后,腾老将军看着四城之印,轻轻点头。
胡进与其他几名将军这才明白,为何白衍能在三天内夺得四城。
原来宛冯城城守冯文,听闻铁骑大军北上后,主动归降,并且之后帮助白衍以谋诈出荥阳、广武的守军。
方才他们真被白衍吓到,无法想象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强攻韩地四城,
若是那样,也着实太恐怖了一些。
“这冯文,倒是可以。”
一名将军开口说道。
其他将军,甚至胡进也点点头,不得不说,
白衍运气不错。
刚好碰上冯文主动归降。
正文 第九十一章 笑谈
“你小子,这次是坐实让吾等意外!”
一名将军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开口说说道,即便是此刻,他看着白衍的目光中,都是满满的惊叹。
白衍实在太年轻。
年轻得让他都不知道,日后白衍能走到哪一步,是中更,还是右更,亦或者更高一点,在数十年后,能到成为少上造。
“褚仞将军谬赞,白衍不过一时好运!”
白衍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
虽说此前只有一面之缘,但他记得白裕曾经介绍过,眼前这名将军叫褚仞,是河西之人。
祖上曾经效力过魏国,后面河西之地归秦,而考虑到河西之地的百姓,已经被魏国影响太久,为了安抚百姓,褚仞的祖上,便有幸担任河西其中一城的城守。
也从那时候开始。
褚家便世代为秦国效力。
书房内。
听到白衍的话,不管褚仞将军,还是其他将军,都忍不住笑了笑。
后面碰到冯文,夺得三城的确是运气。
但此前白衍的决断,果敢,绝对事关整件事情的成败。
纵观整个过程,从白裕被刺杀,到铁骑士气死伤之后还因白裕中毒而士气低落。
白衍先是安抚士气,再到后面领兵突袭韩军,随即北上夺城。
整个过程,但凡白衍有一丝犹豫,或者判断失策,都会不会有今日的结果。
“来人,将密信送至咸阳王宫!”
腾老将军撰写完竹简,便让骑兵连夜赶程送至咸阳。
书房内。
胡进看着秦卒拿着竹简离开,这时候转头看向白衍,心中不禁松口气。
还好白衍这时候立下大功。
白裕受伤中毒后,白衍领兵立下大功,外加上司马兴在阳城,定是不会再出现换将的情况。
这时候腾老将军已经起身,来到白衍面前。
“汝,真没有读过兵书?”
腾老将军询问道。
这是他第二次询问白衍,第一次在阳城,眼下他想再问一次。
“禀告将军,白衍未曾读过兵书,昔日之言,并未有假!”
白衍拱手回答道。
看着腾老将军再一次询问,白衍心中苦笑,他连任何一卷兵书都没见过,很多事情,很多典故,以及这天下的了解,都是来自于恩师口述。
“嗯!”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心中已经确信,白衍的确没有读过兵书。
否则在这件事情之后,面对他的询问,白衍不会再说假话,也完全没有必要说假话。
但。
这般年轻,没读过兵书,第一次领兵就能如此果断,还立下大功。
书房内。
别说腾老将军,就是褚仞将军与胡进等人,此刻看着白衍的目光,都是格外的惊叹。
“汝且下去休息,明日还要赶路回阳城。”
腾老将军询问几个问题之后,便让白衍先下去休息。
他知道,在白裕受伤中毒之后,白衍不仅扛着压力,还要处理很多事情,又要整日骑马奔波。
“多谢将军!”
白衍点点头,随后便转身离开。
“白氏,日后恐怕也会出一名将!”
褚仞看着白衍离去后,转头对着其他将军开口说道。
他敢说,方才的少年,日后名望绝不下李氏李信。
“万一白衍又是一个‘白起’呢!”
一个将军笑着说道。
伴随着话音落下,几名将军纷纷笑起来。
他们都感觉白衍日后的成就不会低,但白起,恐怕在无人能出其左右。
方才不过是笑谈。
毕竟白起生平七十余战,从无一次败绩,六国死在白起手中的士卒,不下百万余。
若是非要有人能与白起相比,或许唯有一个人。
李牧!
或许是几名将军都想起这个人,一时间笑声纷纷消散,没有一个人的脸上,还有笑容。
“胡进,记得提醒那小子。”
褚仞想到什么,轻声对着胡进说道。
“嗯!”
胡进眉头微皱,此前刺杀白裕之人,恐怕在得知白衍之后,定会处心积虑的谋划刺杀白衍。
而且恐怕不止那刺杀白裕的幕后之人,其他一些势力得知白衍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本事立下大功,也定会处心积虑的想杀白衍。
新城东城外。
黄昏之下。
白衍来到秦军大营,在找了许久之后,都没有找到岑舟将军。
“你听说了吗?驻守在阳城的铁骑大军,此前在浮戏山斩杀韩军,随后北上,三天夺四城!”
“假的吧!斩杀韩军之后,被上三天夺四城,这怎么可能!”
“听更卒说,那是铁骑将士亲口所言,听说领兵之人,乃是白氏子弟,名叫白衍!”
一名名秦卒一边走,一边议论道。
而谈话之间,全是在说铁骑大军这几日的事情。
毕竟三天四城,实在太过生勐了些。
“白氏子弟?白衍!”
“就是昔日我们秦国武安君的白氏!”
“听出此前在阳城”
几名秦卒谈话间,一名秦卒尚未说完,就看到前面一名身穿‘怪异’甲胃的秦卒,在询问一名将领知不知道岑舟将军。
白衍看着眼前的将领不知道岑舟将军,拱手道谢。
看着眼前的将领点头后离开。
白衍正准备去找其他秦军将领,突然就看到三名秦卒走过来。
“汝是在找岑舟将军?”
一名秦卒开口问道。
闻言。
白衍点点头,看着眼前这三名秦卒似乎知晓,连忙开口询问岑舟将军的大营在何处。
然而秦卒的话却让白衍失望了。
原来岑舟将军与两名将军,全都领兵驻守在各自的道路要口,随时都会变动,而具体的位置属于机密,除了将军,没人知道。
“多谢!”
白衍对着眼前三名秦卒说道。
看着眼前一片浩大的营地,看着周围数不清的秦军士卒,又看着天色。
白衍知道战事之时,军令如山,眼下见不到岑舟将军便只能等下一次,明日就要领铁骑大军回阳城,眼下他不可能去问腾老将军,岑舟将军的位置,说担心好友安危,特地去看一眼。
“他的甲胃好奇怪,看起来真美。”
“方才你说阳城如何?嘶,这般阴险?”
“莫非也是那白衍识破的?真的是他!
!”
三名秦卒离开后,看了白衍的甲胃一眼,随后继续聊着方才的事情。
嘴里仍由说着白衍。
但他们却不知道,就在他们身后,身着‘怪异’秦甲与他们说话之人,便是白衍。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呕心沥血之作
白衍牵着战马,走在新城的街道上。
没有见到岑舟将军,便不知道梁朗等人的安危,想起当初在酒楼一起饮酒时,便说过一起立下功劳回去。
也不知道下一次,能否见到沉舟将军。
在好友这事上,白衍挺羡慕白裕的,虽然白衍不知道白裕曾经的过往经历,但他却能感觉到,白裕与司马兴、胡进二人关系是有多要好。
就如同此次白裕昏迷,司马兴回阳城,胡进在新城。
司马兴与胡进,都在时刻关心着白裕。
从黄昏直到夜色笼罩。
新城是个大城。
因为秦国大军安营在东城外,而铁骑大军则在西城门,故而白衍从东城门走到西城门,走了许久才到。
不过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方才来到铁骑大营,除了站岗的将士,还看到六个人站在大营旁,似乎在等着他。
那六人见到他之后,连忙匆匆上前。
在篝火、夜色的照亮下,伴随着那几人的靠近,这时候白衍才看清那六个人的模样。
六人年纪都不大,二十多左右。
其中一人,曾经还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
那二十左右,体格壮实,肤色能看得出常年风吹日晒,但此刻配上秦甲、秦剑,却给人感觉十分精神。
此人便是此前白衍在阳城时,救过其一命的业。
“业,见过大夫!”
六人为首的男子,身穿秦甲,佩着秦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啄,见过大夫!”
“怀,见过大夫!”
其他五名男子,也都与业一样,佩着秦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也拱手打礼。
“诸位这是?”
白衍问道,目光有些疑惑的看着眼前几人,似乎不明白为何这几人会在这里等他。
看着业,白衍记得此前在阳城之时,业便是第一批的先登之卒,阳城攻破后,业便立下次功,成为一名公士。
在领功后,他由于听从白裕的建议,留在阳城,故而与业,再也没有见过面。
眼下。
业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而且似乎还是在等他。
“吾等奉胡将军之命,日后便跟随大夫。”
业率先说道,随后把手中的竹简交给白衍。
看着接过竹简的白衍,业整个人都十分兴奋,此前在阳城之时,白衍便救过他一命。
那时候他便对自己说,日后他的命,是白衍的。
之后他一直都没有找到白衍,听说是留在阳城。
他一直在等着有机会。
直到今日听到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北上的事迹,刚好胡将军找他,问他愿不愿意跟着白衍。
他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铁骑大营旁。
白衍看着竹简,很快便明白为何这几人会突然来说跟随他。
胡进在竹简内,直言这几人都是做过先登之卒,皆是善战的猛士。
收起竹简。
白衍知道胡进在担心什么。
白裕被刺杀,抛开楚国想让秦国铁骑军心动摇,无法短时间内伐赵之外,更多的也是想报此前‘白起之仇’。
眼下若是他们得知,白裕被刺杀中毒之后,军中尚有白氏之人,并且已经稳住军心。
楚国定会再找机会刺杀于他。
有这几人在,一般刺客也轻易靠近不了他。
白衍看着眼前这几人,并没有拒绝胡进的好意。
腾老将军已经命人将竹简送至咸阳,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被盯上。
眼下,身边善战者的确越多越好。
咸阳。
秦国的国都,昏暗的夜色下,咸阳城内的街道上,依旧能看到不少行人。
在一座府邸之外。
三十余名中年男子,正在翘首以盼,每当看到一辆过路的马车,都忍不住神情紧张的看去。
而看到没有一辆马车是他们要等的,脸上失落之情,难以掩饰。
“为何廷尉大人还未归来?”
“可不是!这都快到亥时,廷尉李斯大人都还未回府。”
一名名男子互相议论道。
而这三十余名男子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便是皆无官职、爵位,都是一身粗布衣,手里拿着一卷竹简。
若是此刻白衍在这里,仔细观察这些人,就能在这三十余人之中,发现一名中年男子,赫然是他大伯。
不过比起在齐国时的一脸傲气,此刻大伯不仅神情憔悴,就连身上的衣物,都已经破破旧旧,一些破了的洞,比白衍的旧布衣都还要大。
原来昔日大伯在离开齐国临淄之后,一路上路过各种城邑,皆是好菜好肉的吃着。
每逢路过旧友故居之城,都会上门拜访一番,若是旧友在家,那定是酒楼醉谈半宿,兴致上来,还会多住两三日。
这也导致大伯在离开齐国的时候,万钱所剩不过小半之数。
当时大伯看着仅剩不多的钱财,也曾想过都没钱了,要不要很干脆回去。
但后面还是不敢,毕竟就这般回去,根本与父亲母亲解释不过去。
于是大伯硬着头皮,继续前往赶路前往秦国。
这一路上。
大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受了多少难,刚开始还可以硬气,不屑素羹野膳。
但到后面,尚未抵达秦国,钱就没了,此时想回去也已经没有钱财,便只能一路乞讨继续走。
等好不容易来到秦国,来到咸阳。
却没想到来到廷尉府邸,根本进不去,没人会相信大伯说的话,询问信物,大伯也拿不出来。
最后还是整整等了一天,方才见到昔日曾‘有数面之缘’的李斯。
正当大伯以为终于等到出头之日时,谁曾想,李斯年事已高,连大伯在内,很多事情都已经忘记。
任凭大伯如何提醒,李斯始终没有记起。
还好后面,李斯听到大伯是稷下学子,故而送给予大伯万钱。
大伯本以为,就算李斯不记得他,但稷下学子的身份,也足够。
却不曾想,李斯给钱之后,下一句话,就把大伯投靠的目的彻底封死。
“吕相、长信侯之后,门客之祸,心有余焉,斯乃廷尉,更是不可。”
大伯听到,心里哇凉哇凉的。
正当绝望之时,大伯考虑着,要不要拿着万钱回齐,却无意中发现,李斯虽然不养门客,但却会收很多贫士之谏言。
这无疑又再次给大伯燃起希望。
于是大伯拿着万钱,留在咸阳,谋划着等待机会,一举成名。
通过李斯,进而得到秦王嬴政的赏识。
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秦国伐韩的消息,于是大伯兴奋得连夜撰写‘伐韩不如伐楚之论’,注重强调赵有李牧,非一时之功,韩则囊中之物,板上鱼肉,得知利小,反噬其威,不如伐楚,得胜以摄天下诸国,以显秦国雄威。
一卷竹简,改了又改,看了又看,大伯感觉李斯若是看到这卷竹简,定会若获至宝,如识大贤。
第二日,天还未亮,大伯便把竹简送到廷尉府,看着府邸下人讲连夜撰写的竹简与他人竹简一起带入府内。
然后
至今,都没有消息。
府邸外。
大伯在三十余名贫士之中,那憔悴的眼神之中,时不时踮起脚尖,满是着急的看着远处。
听说这几日,秦王嬴政就会派遣使臣,前往新郑,劝降韩王。
上一次府邸定是府邸下人,不小心遗失他的竹简。
此次手中的竹简,是他连夜呕心沥血之作。
他无论如何,都要亲手将竹简,奉与李斯,让李斯见识一下他的才学。
只要李斯看到他的劝降之策,定会识得他一身才学,定会登门拜访,请教于他,甚至向秦王嬴政引荐他,也未尝不可能。
正文 第九十三章 过两日,我要回齐国。
十月,逐渐靠近凛冬,酷暑退去之后,再过月余,便会出现寒雪纷飞之景。
阳城。
此刻阳城东城,一些士族之人、商贾,以及一些看热闹的秦卒,全都聚集在东城的街道上。
他们都是此前听说秦国铁骑今日应当归来,故而在这里等着。
秦卒或许是在看热闹,但那些士族之人与诸多商贾,都是带着目的而来。
结交那名白氏子弟!
此前,当听说那名白氏子弟夺得先登首功,斩杀韩将韩卒二十二人,他们会疑惑族子弟居然去争先登!也会惊惧其之凶勐,还有那白氏姓氏。
但也仅此而已,听听便罢。
对他们来说,身为士族之人,都是有身份地位。而身为商贾,也都忙于行商挣钱。
故而一名勇勐的士族子弟,哪怕是来自白氏,他们也不至于特地去结交。
毕竟战场上,指不定下一战就会战死。
何必费耗时耗力去结交一个方才入伍立功的氏族子弟。
然而如今在知道那白氏子弟,在秦将白裕被刺杀之后,独自率领铁骑先灭韩,再北上夺城。
这时候就不一样了。
那白衍不仅立了大功,也让他们看到其能力。
故而他们无论是为了自己,还是为了家族,都需要去结交一番这个少年。
因为士族、富商听起来高高在上,但他们本人都清楚,很多时候,别说家族兴衰,就是他们个人在族中的地位,往往都取决于昔日结交的人脉。
“来了,是铁骑大军!”
“快看!”
片刻后,伴随着城门处,一名名铁骑士卒骑着马,手持秦字黑旗进入城内,顿时人群便响起无数惊呼之声。
看着源源不断的秦国铁骑进入城内,一名名士族子弟、商贾都在等待着。
吕奇此刻也在人群之中,身材肥胖的他,在身高上又不占据优势,只能心急的等着。
城守府哪里司马兴将军不许任何人登门拜访,故而眼下他只能先来这里,看看那白衍什么模样,日后再寻机会结交。
然而等了许久。
吕奇都没有听到惊呼声,反而伴随着不断踏过的马蹄声,人群里传出越来越多的疑惑声。
“没看到啊!”
“那些秦卒似乎也都没有看到。”
“怎么回事,莫非那白衍留在新城?”
吕奇看着周围一名名男子都在议论纷纷,便跳起来看了一眼。
结果除了一排排手持秦旗、长戈的铁骑将士之外,并没有看到什么。
也不知道是过去半个时辰,还是更久。
伴随着马蹄声消失,周围失望的人群散去,吕奇一脸错愕的站在原地。
人呢?
那白衍真的留在新城了?
那岂不是白忙活了?
“大夫,人都散了!”
阳城东城之外,啄身穿布衣,手持秦剑,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此刻白衍身旁,业与怀等人,全都身穿布衣,手持秦剑,站在白衍身旁。
“吾等进去吧!”
白衍听着啄的话,点点头。
那日司马兴将军便将阳城的事情,书信于他,嘱咐回阳城之时,先让铁骑大军入城,他切莫着急入城。
其一是应对那些士族之人,毕竟白衍方才立下大功,不应在这时候过多的接触士族之人,恐有闲言碎语。
其二便是隐瞒行踪。
白衍身穿布衣,牵着战马,与业等人来到城门,随后依次相隔一段时间,进入城内。
在司马兴的运作下,几日前看守东城城门的秦卒,全都调去西城门。
毕竟那日白衍率领东城秦卒杀过韩卒,那些秦卒一见到白衍便能认出来。
城内。
吕奇此刻一脸忧郁的走在街上,看着人来人往的百姓,那胖都都的脸上满是生无可恋的模样。
此前听说秦将白裕被刺杀,白氏子弟白衍临危受命,并且立下大功,他清楚这是机会,只要能结交这白衍
唉~!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那白衍结交相识。
不知道走了多久。
正当吕奇回到吕氏商铺,准备进去的时候,无意间突然看到方才路过的地方,一个熟悉的身影。
衍?
吕奇很好奇,衍怎么会在哪里,怎么没有随铁骑大军一起。
但想到什么,吕奇眼神一亮。
那胖乎乎的脸上,方才的阴郁顿时一扫而空。
“衍!”
吕奇举起手
街道上。
白衍这时候也看到远处的吕奇,毕竟吕氏商铺的位置,他路过多次,自然会注意到。
对于吕奇,白衍心中对其有不少好感,其一是因为田非烟的关系,其二便是此次立功,吕奇也帮了很大的忙。
看着远处的吕奇,白衍自然不会转身走人。
“衍,汝这是立功了?”
吕奇待衍过来后,发现衍身后跟着几个人。
见状,吕奇一脸笑意的看着衍。
可以啊!
如此年纪轻轻,便是什长,手下有着士卒。
不过想到此前衍一身是血的模样,他也没有多意外,他清楚像衍这样的,只要有战事,迟早能杀个敌将,混个什长不难,甚至日后指不定日后若还能再好运一些,有机会做到簪鸟、不更。
“一时好运!”
白衍没有与吕奇解释太多,拱手轻笑道。
业、怀等人,此刻也都一脸疑惑的看向吕奇,这胖子认识大夫?
此前他们听大夫说过,司马兴将军让他隐匿踪迹,眼下却无意间碰到熟人,想必等会大夫要嘱咐这胖子几句,让其莫要乱说出去。
“可有闲暇?”
吕奇看着衍,瞥了一眼白衍身后的几名带着秦剑的男子。
“有!”
白衍点点头,吕奇帮过他,而且日后恐怕还有需要吕奇帮他一些忙,眼下吕奇似乎有事找他,他晚一点回到府邸也无妨。
“进去说!”
吕奇开口说道。
白衍转过头,让业等人在门外等一会,随后便跟着吕奇进入吕氏商铺。
吕氏商铺内,比起上次来这里,这几日显然吕氏商铺已经开业,白衍方才进去,就看到里面有不少人,正在和掌柜买东西。
白衍跟着吕奇,来到二楼上次做的茶桌前,跪坐下来。
“汝可曾见过白衍?”
吕奇开口问道,在他眼里,与衍的关系可比一般人亲密许多,不提非烟,就是此前他还帮过衍,自然信得过衍。
故而说话也不拐弯抹角,有什么说什么。
“见过!”
白衍点点头,有些疑惑的看向吕奇:“有事需要找他?”
“想结交一番,那白裕被刺杀,让其侄儿白衍领兵,定是受伤不轻。如今那白衍领兵立下大功,若是能与他有相识,日后自然心安。”
吕奇解释道。
别看秦律严明,但其中弯弯道道多得很。
“那白衍,如今是否在新城?”
吕奇看着衍,开口询问道。
若是那白衍,是留在新城,那他便想拜托衍,日后若是在阳城见到白衍,过来告知他一声。
“他在阳城!”
白衍轻声对着吕奇说道。
白衍清楚,在吕奇眼中,他是齐国人,而白衍是秦国平阳哪里的白氏子弟。
“阳城?”
吕奇看着衍,一脸意外,那为何今日在东城,没有见到白衍,其他所有人都没有见到。
衍却说,那白衍在阳城。
很快吕奇便明白,恐怕定是那白衍故意隐匿行踪,不想暴露出去。
那这样说
想到这里,吕奇十分意外的看向衍。随后抬起在宽大衣袖内,两只胖胖的手,对着衍拱手打礼。
隐匿行踪,衍却和他说,这已经是过,他自然不能再对不起衍,继续问下去。
“衍,过两日,我准备去齐国,到时会去拜访非烟,可有话托我转告非烟?”
吕奇看向衍,轻声说道,
他准备去一趟齐国,出了商货,也是准备给那白衍寻一美人。
他要效彷吕不韦。
以前他跟在父亲身边,见过太多官员,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什么不贪美色之人,说是不贪美色,不过是女子不够美而已。
“齐国。”
白衍听到吕奇要回齐国,眼神怔怔出神。
看着吕奇能回齐国,他也很想念家人,特别是这段时日经历那么多事。
他的父母,祖母,都在齐国。
但眼下,他还不能回去。
而拖话给田非烟。
白衍想了想。
“帮我与她说声,一切安好。”
正文 第九十四章 司马昌赠剑
阳城的府邸之内。
司马兴在书房中,看着地图,似乎想通过地图,看出楚、赵出兵,在哪里交战更有利,对整个局势都能起到连带影响。
听到身后的脚步声。
司马兴方才转头,就看到白衍已经进入书房之中。
“白衍,见过司马将军!”
白衍对着司马兴拱手说道。
离开吕氏商铺之后,他便直接回到府邸见司马兴。
“你小子。”
司马兴看着白衍,笑骂道。
上次与眼前少年一别,少年方才是先登之士,这一转眼,少年临危不乱,领兵之举,当为天下侧目。
有人担心白裕存在,秦国灭韩之后,赵危,故而以死士谋其性命。
却不曾想。
白裕负伤,却出现一个更年轻的白衍。
“你叔父离开前,曾清醒片刻,让我嘱咐你,日后多回白氏。”
司马兴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与护送粮草辎重的更卒一同回来,只是赶不上,不过白裕在回去前也清醒过来一会,在得知白衍的事情后,便让他嘱咐白衍,以后多回白氏。
他询问过白裕,白衍那小子方才立下大功,怎么白裕离开前,其他的都不说,却说这一句无关轻重的话。
白衍是白氏子弟,不回白氏能去哪里!
就是若是在白氏不开心,少回白氏而已,怎可能会不回白氏。
“嗯!”
白衍点点头。
白衍能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此前他既然答应过白裕去白氏,自然不会食言。
况且白裕待他很好,如今中毒回秦,日后若有闲暇,自然也许去看望一番,否则看起来,似乎有些过河拆桥。
正如同昔日之所以取消婚事那般,他不愿对白氏有愧疚,故而取消婚事。
眼下白裕中毒,他有机会,自然会去看白裕。
“这是你昌伯,托人从宛城给你送来的,本想祝贺你夺得先登,立下首功,眼下刚好碰上你再获大功。”
司马兴从一座剑托上,取下一柄通体黝黑,却给人感觉精美、威风的秦剑,随后交给白衍。
“嗯?”
白衍闻言,一脸疑惑。
昌伯!
很快,白衍突然想到,在蓝田大营时,第一次见司马兴,司马兴就说过其仲兄司马昌便在宛城做主铁官。
看着司马兴将秦剑交予自己,白衍接过来后,常年持剑的他,在拿着剑的瞬间,便感觉这柄秦剑与寻常秦剑的重量不一样。
铁剑!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的念头。
白衍伸手抚摸着上面的做工精美的纹路,随后一手持件,一手拔剑。
锵~!
伴随着剑刃出鞘,白衍能清楚的看到剑刃锋利无比,剑身之上,伴随着交叉的纹路,还刻有‘白衍’二字。
白衍知道,主铁官只是掌管铁炼,而若是私自铸剑,都是需要自己掏钱。
而且白衍能感觉到,这柄剑是出自大师之手。
显然那素未谋面的司马昌,为了这柄剑,是真的花费心血。
“多谢!”
白衍把剑放入剑鞘之后,轻声对着司马兴拱手说道。
当今天下,秦国士卒多是以青铜剑为主,铁剑数量极其稀少,多是配于精锐之卒。
青铜剑的锻造虽然炉火纯青,更是在数百年前,就曾经出过越王勾践剑、湛卢、干将、莫邪等诸多名剑,但那些都是出自大师之手。
普通的青铜剑比之精湛铁剑,还是差上一些,哪怕秦国青铜剑有墨家的帮助,远超他国。
在秦国夺得宛城之前,宛城属于楚国。
越灭吴,楚灭越,故而楚国得其吴越精湛的炼剑之术。
昔日秦昭襄王就曾有感慨:楚国的铁剑锋利,而歌舞演技拙劣。
能让秦昭襄王都眼红,故而感慨,可想而知,一把铁剑在世人眼中,到底多珍贵。
更别说,此次司马昌,还是请了大师锻造此剑。
“白氏与司马氏,本就是世家,有何谢之。”
司马兴看着白衍,轻声笑道。
因为此前白衍留有竹简,方才柴也将北上经过,与他详说。
司马兴也没有再问白衍什么。
想到这一次白衍立下的大功。
“此次你的功劳不小,但冯文主动归降,宛城有他大半之功。广武、荥阳,也有半数冯文之功,可否再破例升爵,就要看当今王上。”
司马兴看着白衍收起秦剑之后,轻声说道。
破例,便是指超过三爵。
而以秦律二十爵来算,白衍就是升三爵,也只能从大夫到公乘。
破例的可能性很小。
此次北上,若是没有冯文,是白衍独自夺得四城,那或许也有可能破三爵。
而因为有冯文的原因,便只有浮戏山、成皋,全是白衍的功劳。
保护粮草辎重,韩将韩邱的首级,加上后面北上,得宛城、广武、荥阳,这些加起来,白衍升三爵足够。
但破例升爵,或许可能还差一点。
“白衍心知!”
白衍轻声说道,对于不能破例提拔,并没有意外,这都在预期之内。
“不过铁骑大军,你不必再担忧。白裕与我想的一样,如今你立下大功,王上定会给你机会。白裕曾说,你这小子应当也能猜到。”
司马兴笑着说道。
当今秦国朝堂,众多大将,不提有腾老将军、王翦将军等人,不提其他将军,就是如今年轻一辈里,都有年纪轻轻,却享受盛誉的羌瘣、李信、王离、蒙恬四人。
在秦将如此之多的情况下,想要得到当今王上的重视,很难!
哪怕白衍是白姓,白起的姓氏。
不过并不代表,白衍没有机会。
此次白衍北上立功,除了能升爵,也给朝堂内的文武百官知道,白裕中毒之后,白氏并非无人。
而最重要的一点,是给王上看到,白衍有领兵的能力。
若是之前对白衍破格提拔城大夫,是给白衍的一次考验,
那在白裕中毒之后,白衍斩杀韩将韩邱,以及北上四城。
这远远超出一名大夫,能给出的功绩。
故而当今王上,定会再次给白衍机会,这也是王上试探文武百官能力的方法之一
“嗯!”
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点点头。
昔日在白裕与他说是一次考验之时,他就本能的联想到,有第一次,就会第二次、第三次考验,就如同后世选拔人才一般。
这也是为何昔日如此笃定,只要北上夺得四城之后,就能掌控白氏铁骑。
书房内。
在交谈片刻之后,白衍便告辞离开。
司马兴点点头,看着白衍手持秦剑离开的背影,眼中尽是感慨。
谁能想到,昔日那个拿命去夺先登的少年,转眼间,一番举动,却让所有人都为之意外。
想起白裕见到竹简时,那虚弱苍白的脸色,尽是错愕。
一想到那个场面,司马兴忍不住笑了笑。
不过司马兴同样也忍不住羡慕。
白氏日后有这少年在,必不会没落。
只要白衍能继续为秦国立下功劳。
白衍迟早会有一天,进入秦国朝堂,去亲自面见王上。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命令
接下来的两天。
因为无需护送粮草辎重,而楚国、赵国似乎并没有出兵援韩的意思。
白衍都一直待在府邸内,并没有离开去什么地方。
珪的棺椁,白衍已经请一些百姓,替他送回秦国,送去珪的家乡。
昔日在阳城时,他本想等到白裕回阳城,他便亲自送珪的尸体回秦国。
但后面碰到白裕被刺杀,中毒昏迷。
他一边要安抚将士,一边又要顶着压力领兵立功。
如今,他已经无法离开阳城。
眼下能做的,就是把珪的尸体,从少径山带回来,托人送回去,等日后他回秦国之时,再去探望珪的父母,让珪的父母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便托人找他。
吕奇也在第三天的时候离开阳城,前往齐国。
白衍本想吕奇到城门,把这这段时日撰写好的竹简,拖吕奇一同带去齐国。
却不曾想,吕奇早已备好马车,车内铺垫有软枕。
“他日我归来之时,定能与白衍相识为友,到时候,自会在白衍面前,给你多说好话。”
吕奇看着衍,笑着说道,示意不必相送。
白衍没说什么,拱手打礼,随后看着吕奇那胖都都的身体进入马车。
不知道吕奇为何方如此笃定,从齐国归来的时候,一定会结识自己。
阳城百姓依旧如火如荼的忙碌着,为奔波而劳累。
商贾、士族之人,依旧在城内十分享受,忙着游走于各个酒楼。
看似一切都十分平静。
但白衍心里清楚,在平静之景下,一个个势力都在等待着机会。
由于此前司马兴的嘱咐,他隐匿行踪,故而那些收到消息的势力,都以为他还在新城。
在韩国灭亡之前。
那些对白裕动手的势力,绝对会想尽办法,寻找机会对他动手。
有可能是在阳城等待机会,也有可能是下一次铁骑大军去南阳护送粮草辎重。
这一日,白衍正在书房内,撰写竹简。
送去咸阳的竹简,应当就在这一两日内到达阳城,到时候就能知道此次他能升几爵,咸阳哪里对他的任命又是什么。
白衍说不期待是假。
毕竟立下战功,哪怕不能破例,升爵之后也是公乘。
这爵位可比大夫高出很多很多。
权利也不是大夫可比。
“大夫,司马将军让即刻过去见他。”
突然业急匆匆走近进来,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有些疑惑,司马兴为何突然这般着急的见他。
但疑惑归疑惑,白衍还是收起竹简,拿起剑座上的秦剑,离开书房。
来到司马兴的府邸。
白衍尚未进去,就看到府邸外,几辆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停在门外,一名名秦吏手持秦剑,都在马车四周等待着。
在这几名秦吏之中,还有几名身穿布衣,手持利剑的男子。
白衍一眼就看出,那几名男子,恐怕并非寻常剑客。
“这到底是那个大人物?”
白衍在心中疑惑的呢喃一句。
插有秦字黑旗的马车,一看就知道是秦国官员所专用的马车,而能有三十多名秦吏跟随,并且还有门客。
这官员的地位,绝对不一般。
是王氏宗亲,还是那个权臣?
白衍疑惑的看着那些人。
那些秦吏与门客,同样也疑惑的看向白衍。
府邸内。
白衍带着疑惑,在院子内远远便看见司马兴与一名中年男子互相交谈,那中年男子体格壮硕,身穿秦国官服,头上还带着高山冠。
司马兴也看到白衍,随后与那中年男子说些什么。
随后就看到,那男子一脸吃惊的望向白衍。
“白衍,见过司马将军!”
白衍走到司马兴面前,拱手说道,在没有人的时候,司马兴都会让他称一声叔伯,而在有人在的时候,便没有什么要求。
拱手行礼,白衍余光不着痕迹的看向司马兴身旁的中年男子,男子脸上留着小胡子,此刻正是一脸‘古怪’的看着他,似乎很吃惊。
“这是上卿姚大人。”
司马兴向白衍介绍道。
一句话,把白衍搞得有些懵。
姚姓上卿,在秦国便只有姚贾一人。
这人是姚贾?
“大夫白衍,见过姚大人!”
白衍对着眼前姚贾,拱手打礼。
他可是知道,与白裕、司马兴、胡进不同,这姚贾可是一大名人,就是日后秦灭六国,这姚贾,都是一大功臣。
不过与想象中的不同,姚贾的形象,是真的出乎他的意料,毕竟昔日韩非骂姚贾的话,传遍天下。
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
字字诛心说的不过如此。
听恩师说过,在韩人眼中,韩非便是被姚贾与李斯害死,故而在形容姚贾长相之时,言辞格外犀利。
白衍折中,只相信一部分。
然而即使这样,眼下亲眼看见姚贾,这才发现,姚贾和之前他想象之中,还是天壤之别。
爱好中
“此前在咸阳之时,便曾听闻白氏出一少勇,今日一见,当真羞愧不已。”
姚贾拱手打礼,并没有因为白裕的年轻而有所轻视,反而看到白衍如此年轻,心中惊叹不已。
对比眼前少年,年纪轻轻,便已经立功获爵,姚贾不由得想起自己这般年轻时,还在干嘛。
想到这里。
姚贾不由得感叹,白氏终究是名门望族,底蕴非寻常士族可比。
能够培养出眼前这般少年。
“若是姚贾晚来一日,便能在朝中,听闻大夫战功。”
姚贾笑着赞叹道,表情带着丝许苦笑。
若是晚来一两日,咸阳哪里就能得到腾将军的密信,他也不至于方才在得知这少年事迹之时,在司马兴将军面前露出丑态。
“姚大人谬赞!”
白衍拱手不卑不亢的说道,脸上的表情并没有因为得到夸赞而有半分自傲。
不过白衍很好奇。
姚贾既然来到阳城,那很可能就是去新郑劝降,这并不难猜出。
但为何姚贾前来,司马兴会便让他过来见姚贾,莫非是觉得不安全,想让他率铁骑护送?
“看得出,大夫疑惑!”
姚贾说道,随后从宽大的袖袋之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两手接过竹简,缓缓打开,当看到其中的居然盖有国尉印,为之一愣。
国尉乃是秦昭襄王时期,昭襄王在大良造之下,设国尉一职。
在秦国,国尉是掌军政之官,曾经白起就做过国尉,后面升上去才是大良造。
但国尉居然会直接给他下令!
白衍看完竹简,这才明白他没有猜错,原来此次姚贾去新郑劝降,王上便是命他护送姚贾。
对此,白衍不难理解,毕竟姚贾是秦国上卿,也是秦国重臣,如今姚贾去劝降韩国,自然是要保证姚贾周全。
而此前阳城斩敌二十二人,自然会被看重。
“白衍此行,定会保护姚大人周全。”
白衍收起竹简,对着姚贾拱手说道。
如今已经下令,他自然不可能抗诏不遵。
姚贾点点头,拱手还礼。
此前白裕一事,尚未传到咸阳,王上并不知晓白裕被刺杀一事,念及白衍此前在阳城一战,故而方才让白衍护送。
眼下,他来到阳城,在知道白裕被刺杀中毒一事之后,心中自然明白那些势力的目的。
而白裕昏迷之后,是眼前少年,率领铁骑大军先斩韩将,后夺韩城,立下大功。
故而他敢说,白衍此行陪他前去新郑,恐怕有危险。
正文 第九十六章 父亲、仲兄,当初不该退婚啊!
秦国境内,一条通往咸阳的官道上,百名铁骑士卒护送一辆马车缓缓前进。
马车虽无秦字黑旗,然而路过的商贾、行人依旧纷纷让开道路。
在商贾与行人眼中,那百名骑着战马的铁骑士卒,可比秦字旗,更能看出马车内之人身份不一般。
官员乘车,很多时候,并不能通过秦字旗看出官大小。
但能让秦国铁骑护送的马车,官,一定不小。
咸阳城。
在城门处,十余名秦吏正在城门检查进出的百姓、商贾。
秦吏盘问之间,目光都时不时的望向一旁,几名医师装扮的老者以及护卫。
身为咸阳城的秦吏,常年驻守城门,自然都能认识,为首的那两名老者,乃是少府内的太医令,太医丞,往日里都是掌王上医药之官。
按道理,他们只听从王上调遣,为王上掌医药。
眼下为何会来城门这里。
此刻别说这十余名秦吏,就是进出的百姓、商贾,也都纷纷侧目看去,心里寻思着,到底是哪位大人生病,居然能让当今秦王遣王宫医师为其治病,甚至太医令、太医丞都一同前来城门等待。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之后。
在城外远处,一支百余人的铁骑士卒出现在秦吏眼中。
正在检查的秦吏等人,已经城门进出的百姓纷纷转头看去。
片刻后。
铁骑护送的马车缓缓来到城门前。
马车内,白伯连忙掀开车帘,从马车下来,对着太医令、太医丞以及其他医师拱手打礼。
“有劳医令!医丞!诸位医师!”
白伯此刻眼睛有些通红,随后对着太医令等人,做一个请的手势。
太医丞等人对着白伯拱手打礼,随后连忙拿着小木箱走上马车。
白伯站在马车外,静静的等待着。
马车内。
太医令看着昏睡的白裕,把脉之后,便与众位医师交谈几句,随后拿出一个木箱,打开后取出一个布条,布条内有长短不一的细针。
阳城的医师与咸阳的太医令区别这时候就体现出来。
虽说医术上古便流传下来,但寻常城邑内的医师,与王宫内的医师,差距犹如天壤之别。
伴随着太医令用伏羲九针之术,在白裕身体的几个穴位上轻轻插上几根细针。
此前在阳城一直昏迷,后面也都是少有清醒的白裕,居然慢慢睁开眼睛,逐渐清醒过来。
白裕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睁开眼睛后,看到马车内站着的几人,看着眼前两名老者的服饰,他立刻就认出这是少府的太医令,太医丞。
这时候的白裕,怎么可能不明白太医令、太医丞为何会在这里。
看着都尚在马车内,太医令便已经到来。
如此王恩,如此厚待,白裕虚弱的脸庞上,双眼变红。
“白裕,叩谢王上!”
白裕闭上眼睛,一滴泪水顺着眼睛流落。
此刻白裕心中,尽是不甘,他想再为大秦戎马沙场,为王上,攻破六国疆域。至死,无悔!
马车内。
太医令询问白裕几个身体有何不适之后,已经有了初步的判断。
这时候,太医令、太医丞便要回王宫,其一是向王上复命,其二是去取治毒之药材。
白伯站在马车外,看到太医令、太医丞等人,连忙拱手。
“让白裕将军好生休养,以免毒气攻心,此行回平阳,大王已命一名医师陪同。”
太医令看向马车一眼之后,轻声对着白伯嘱咐道。
白伯连忙拱手感谢。
想到什么,白伯看向周围,随后小声询问。
“不知日后叔裕,能否恢复?”
白伯轻声询问道,阳城的医师曾经说过,白裕之毒以侵筋脉,能留一命已是万幸。
但白伯还是想听听眼前太医令是如何说的,毕竟太医令的医术,远远超出阳城的医师,方才他在马车外,亲眼看到太医令进去后,几息之内马车便传来白裕清醒的声音。
此等医术,或有办法让白裕恢复如常。
“静脉已侵,将军体内皆被血毒所害,日后只能在平阳静养,不可再多有奔波,否则无救也!”
太医令十分小声的对着白伯说道,拱手打礼,便转身离开。
白伯看着太医令等人离开的背影,跌跌撞撞的后退一两步,此前在得知王上命太医令救治白裕而浮现的希望,此刻尽数破灭。
次日。
伴随着马车在铁骑的护送下,缓缓进入平阳,来到白氏府邸。
白氏府邸大门处。
白氏族人,特别是白氏那些年轻的子女,当亲眼见到铁骑将士搀扶着的一脸苍白的白裕,走下马车。
这一刻。
这些年轻的白氏子女,脸上的表情都是无比恐慌,似乎如同天塌下来了一般。
白氏如今的地位,半数是祖上白起的威名,剩下半数,便是有尚在秦国朝堂的白裕。
往日他们之所以能自傲,无非是白氏尚有白裕在秦国朝堂。
眼下白裕身负重伤,他们身为白氏后辈,怎么可能不清楚这代表着,白氏如同失去最后的顶梁支柱。
白裕的生母,满头灰白长发的范氏,此刻老脸泪流,缓缓上前,那略微褶皱的手,抚摸这白裕的布衣,没有撕心裂肺,只是轻轻呢喃。
“叔儿。”
一句话,没有多言,但那语气之中不难听出,对于这个老妇人来说,亲儿受伤中毒,她这个做娘的有多心疼。
白仲四子之中,唯有白裕是她的亲骨肉,在所有白氏族人之中,唯有她的亲儿白裕,常年,有家不能归,领兵在外。
“母亲!”
白裕苍白疲惫的脸色,看到母亲,强撑着露出一丝笑容。
随后便看到两名十一二岁的孩子,一男一女,哭丧着脸,朝着他这里走来。
“父亲!”
“父亲!
白裕听着子女白鸣、白媱的话,缓缓点头,伸手摸了摸两儿女的头,看向双眼红肿的妻子。
在生母范氏与妻子鲁氏的搀扶下,白裕缓缓来到父亲白仲面前。
“父亲!”
白裕说道。
“先回府!”
白仲没有让白裕在这里与其他人打礼,而是催促白裕先回府内休息。
白裕点点头,转身对着远处年迈的医师点头之后,由生母范氏、妻子鲁氏的搀扶下,缓缓进入白府。
白鸣、白媱在后面小心翼翼的跟随着。
白伯这时候带着老者上前,告知白仲这是少府的医师。
白仲、白岩、纪氏等人,连忙对着医师拱手,言语之中尽是感激,直言还请医师进入府邸一坐。
“老夫还需尽快回咸阳复命,不可久留。”
老者说道,拱手婉拒白氏的好意,把带来的药材交给白氏,嘱咐其用量,便告辞离开。
白伯把医师送上马车,带起离开后,方才回到白仲等人面前。
“可曾问医师?”
白仲看着长子白伯,轻声问道。
白岩此刻也看向长兄白伯,若是白裕之毒可去除,白氏自可有大把钱财为白裕买稀贵药材。
“毒已侵筋脉,去毒之后,只可修养,不可奔波。”
白伯对着父亲、白岩说道。
闻言。
白仲与白岩皆是一脸阴郁,没想到,白裕的身体,被毒血破害得如此严重。
白氏府邸内。
白裕虽然经过医师的救治,但身体依旧虚弱不堪。
在白裕的房间,白裕生母范氏,妻子鲁氏,以及长母纪氏等人,都在照顾着白裕。
白仲等人进来后,便让白鸣、白媱等一众后辈先离开。
白裕躺在床上,看着父亲以及两位长兄,缓缓将那日的事情缓缓诉说出来。
“朝堂之人!”
白仲眉头微皱,眼中的怒意丝毫不掩饰,白氏虽然不复当年,但也不是任人宰割。
若查到是何人,不管是那个朝堂官员,白氏人脉尚在,定不会善罢甘休。
“白衍曾说死士,皆来自于楚国,那恐怕与楚系官员,脱不了干系。”
白伯轻声说道。如今族中年轻子女都已经离开,这些话自然可以直说,不必担心会传出去。
“白衍是如何知晓,是楚国?”
白岩轻声问道。昔日白平回到白氏之后,也把白衍的话告知他们,而他与父亲白仲一直不明白,白衍是如何查清那些死士是来自楚国。
白伯看着白岩,知道白裕身体虚弱,故而便主动开口解惑。
“此前未曾到阳城,我也很疑惑,直到抵达阳城,见到司马兴将军之后,方才明白,白衍之话,恐怕是真。”
白伯说道,随后把司马兴曾经说过的话,告知白仲、白岩等人。
那日司马兴在得知白衍亲口说那些死士来自楚国,便直言定是白衍确定才会这般说。
司马兴随后把白衍留三卷竹简在白裕身旁的事情,缓缓道出。
书房内。
伴随着白伯的话,白仲、白岩等人,这才清楚。
在阳城,白衍安抚士气之后,并非是表面那般,率领铁骑北上,而是早已在不知不觉间,掌控战场局势。
“父亲,仲兄,当初不该退婚啊!”
躺在床上的白裕,虚弱的对着白仲、白岩,轻声说一句。
接触白衍越久,白裕越是不理解当初父亲、仲兄,为何要让君竹退婚。
那小子的氏族邹氏,的确已经没落,但白氏也不该那般只看身世,不闻其人。如此待人,以至于落得如今的处境。
听到白裕那虚弱的呢喃。
白仲、白岩皆是愣住,目光满是复杂。
就是纪氏、薛氏等人,此刻也都纷纷对视一眼,心中叹息。
当初谁能想到,那个身着破洞布衣来到白氏的少年,居然有勐士之勇,身怀善战之资。
此前阳城一事,他们便明白看走了眼,而如今,得知那少年在白裕昏迷后,率领铁骑杀敌斩将,北上夺城,这更是让他们明白,当初是有多眼拙。
悔不当初!
如今一想,比起让君竹嫁给蒙氏、李斯,能让那少年入赘白氏,对于白氏而言,胜于联姻。
“不知那少年,可还愿来白氏。”
纪氏轻声叹息,若是那少年来白氏,或许还有机会弥补,毕竟君竹样貌、才识,是个男子怎会不想纳入房中。
虽说已然退婚,但若是能让那少年与君竹多多接触,日后那少年,定会对君竹有爱慕之情。
“叔裕,你与他的关系甚好,你曾让他日后常回白氏,或许还有”
白伯听到母亲的话,转头对着白裕说道。
白伯突然想起,白裕曾经嘱托司马兴,让其转告白衍,常回白氏。
白伯感觉,以白裕对白衍的好,白衍只要不是忘恩负义之人,日后定会前来看望白裕。
然而,白伯的话尚未说完,所有人就看到白裕闭上眼睛,叹息一声。
白裕知道长母与伯兄在想什么,随后把那日与白衍在城楼的交谈,缓缓说出来。
房间内。
听着白裕的话。
白伯、白岩、白伯、纪氏、薛氏等人,此刻全都沉默下来。
然而不仅仅是他们。
就在房门外。
原本端着汤药过来的白君竹,此刻也怔怔的站在房门前。
一旁的白映雪,听着房内叔父的话,美眸看向长姐,此刻她的脑海里,不由自主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正文 第九十七章 抵达新郑
天色逐变,伴随着乌云密布,似乎想要在凛冬之前,再下一场小雨。
白衍骑着马,看着官道两旁的密林,护送着姚贾的马车前往新郑。
这几日赶路,沿途并没有碰上什么危险。当初姚贾离开咸阳的时候,他的消息尚未抵达咸阳,一些有心人就算想要把消息传递给楚国,也不会赶得上姚贾。
咸阳距离新郑,可远远比到达楚国要快上不少,而且楚国那些人想要有动作,也需要从楚国赶赴新郑,这一前一后加起来,绝不会那么快。
而比起秦国。
新郑这里的地势就比较平缓,并没有什么山川险峻可守,这一路走来,除了偶尔有少数并不是特别大的山脉,其他地方,皆是平地。
这也是为何韩国百年前,远比秦国更为富饶的原因,直到秦惠文王时期,秦国夺得蜀地,方才有一块富饶之土,秦之根基。
白衍接触战事越多,以及上次见到运送粮草辎重时的消耗,白衍便一直感觉,历史上对秦惠文王的评价,一直都是低估很多。
在秦惠文王之前,秦孝公举变法,立秦国变法之本。
而在秦惠文王之后,秦昭襄王更是重用白起、范睢,功绩赫赫,数都数不清。
故而在这两位君王之间的秦惠文王,看起来则少有拿得出手的功绩。
但若细心之人,便能发现,秦惠文王的功绩,绝不比二者小。
秦孝公变法,没有秦孝公的压制,旧族势力蠢蠢欲动,秦惠文王在亲政三年后,将所有旧族势力除尽,拥立变法。
之后秦惠文王取蜀地,让秦国有东出的根基,伐取义渠设二十五城,让秦国拥有源源不断的战马。
这一件件事情,都为秦国打下东出的根基。
前些时日在阳城时,白衍还曾与司马兴聊过,当初秦相张子主张东出伐魏,是司马氏的先祖司马错主张伐蜀,而秦惠文王思虑再三,选择伐蜀。
从这件事情就不难看出,在秦惠文王时期,也是司马氏最鼎盛的时期。
伴随着思索。
许久之后。
白衍终于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平地上,坐落着一个巨大的都城。
新郑!
“业!”
白衍骑着马,转头看向业。
业点点头,连忙驾马离开,并未跟随白衍一行人前往新郑,而是身着布衣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在阳城的时候,白衍便通过百姓,打听到新郑城外一些明显的位置,随后托吕氏掌柜,让人去联系此前暴福遣来的那名老者,按照约定来到新郑。
业便是负责与那名老者联络。
此次秦国伐赵,已经攻破新城,故而新郑定会严加看守,楚国若想派遣杀手、死士,定会需要暴福安排。
马车内。
姚贾听到马蹄离开的声音,似乎有些疑惑,随后掀开小窗的布帘,看向外面。
“大夫,可是有事?”
姚贾询问道。
然而白衍却对他笑着摇头。
“姚大人,无事。”
白衍轻声说道。
姚贾点点头,没有继续问下去。
新郑城。
伴随着白衍骑着战马,逐渐靠近城门,很快便看清城头上的守卒,不下数百人,而在城楼下的韩卒,也有四五十人之多。
因为秦国大军在新城,并未包围新郑,甚至连何时攻打新郑都不可知,故而新郑此刻并非封城,百姓、商贾仍可以进出,不过比起以往,此时进出的检查无疑是十分严苛。
城楼上一名名手持长戈的韩卒,以及城门一名名韩卒,当看白衍一行人,或者说看着秦字旗,眼中的愤恨毫不掩饰,不过看着那秦字旗,他们心中也有一丝恐惧。
他们是韩人,秦国举兵伐韩,他们自然不喜秦国,而那一丝恐惧则来自于如今秦国已经夺阳城、破新城。
“站住!”
城门处,韩卒为首的中年将领,上前示意白衍等人停下。
马车旁,一名身着布衣的门客下马,随后掀开车上的布帘。
姚贾缓缓拿着节使,从马车内走出。
“秦国使臣姚贾,奉吾王之命,出使韩国,面见韩王。”
姚贾轻声说道。
说完,姚贾抬头看了一眼城楼上,已经有数十个韩卒,拿着箭失对准他这里。
常年游走楚、赵、燕、齐这四国的姚贾,自然没有被这场景给吓到。
“姚贾!
中年将领听到姚贾的话,眼睛睁大一分,十分意外的看向姚贾。
身为韩国将领的他,怎么可能不听过姚贾的‘大名’。
似乎是想起韩非。
中年将领看着姚贾的目光之中,怒意更是。
但眼下,看着姚贾手中的节使,他却不敢悍然拔剑杀之。
“去禀报王上!”
中年将领转头对着另一名韩卒说道。
韩卒连忙朝着城内跑去,准备去骑上用传令的战马,前往王宫。
城楼上。
一名名手持弯弓箭失的韩卒,此刻也在城道内的韩军将领的示意下,放下弯弓。
白衍骑着马,缓缓来到马车旁。
“姚大人!估计要等许久。”
白衍方才开口,就看到姚贾摆摆手。
姚贾知道白衍担心什么,轻笑一下。
“无妨,这些时日马车一直坐着,如今出来站着也好,老夫想看看,今日可否见到韩王。”
姚贾说道。
白衍闻言,没有再说什么,姚贾后面那句,似乎在说韩王敢不敢不见他。
但实则另有所知。
秦国大军已经攻下新城,随时便攻伐新郑,这种情况下韩王怎么可能会不见姚贾。
姚贾这句话显然是在说,这些韩卒,可敢杀他!
大半个时辰之后。
方才那名去传令的韩卒方才骑马回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名宦官。
看守城门的中年将领在得知韩王要见姚贾之后,即使心有不甘,也开口下令让韩卒放行。
白衍骑着马,看到这一幕,随后侧脸看到姚贾回到马车后,方才缓缓驾驭战马,在两名宦官的带领下,进入新郑。
在新郑的街道上。
白衍便能清楚的看到,伴随着他身上的秦甲,以及身后秦吏手中以及马车上的秦字旗,街道上所有百姓纷纷惊恐的退到一旁。
这些百姓之中,怨恨者有,恐惧之人亦有。
而在百姓之中,不少男子似乎目光都有些躲闪,随后连忙转身离开。
白衍清楚,那些人,应当就是城内士族的眼线,新郑作为韩国国都,城内几乎聚拢着昔日整个韩国的权贵氏族,眼下韩国存亡之际,士族自然要随时注意风吹草动。
“应当是秦国使臣。”
“也不知道,此次秦国使臣是为何而来。”
“谁知道,如今秦国大军已经攻破新城,此次遣使”
街道两旁的百姓看着白衍一行人路过的之后,纷纷互相议论。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张良?卧槽,那老头!(4K)
咕噜咕噜。
白衍骑着战马,护送着马车缓缓来到新郑王宫。
着勒住战马之后,白衍翻身下马,随后便看到姚贾也已经手持节杖从马车内走出来,正在走下马车。
“姚大人,白衍便在宫外等候。”
白衍上前,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使臣不带甲胃与利剑。
不管是迷信也好,亦或者是心理作用,各国都很忌讳敌国之人戴甲佩剑入王宫。
而此次他也并非使臣,他得到的命令是护送姚贾周全,故而身上穿戴这甲胃。
“有劳!”
姚贾手持节杖,对着白衍拱手笑道。
说完,姚贾便朝着韩国王宫之内走去。
白衍看着姚贾进入韩国王宫的背影,目光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王宫。
新郑这个名字之中,郑曾经代表着一个国家,郑国。
于郑恒公时期,郑恒公利用周王室大臣的身份,将郑国国都迁至于郑,这也是为后面郑国的崛起埋下伏笔。
因为之后发生一件大事。
申候联合犬戎攻入镐京,幽王被杀死在骊山之下,西周因此灭亡。
之后便是周王室动迁洛阳。
洛阳距离新郑,很近。故而在郑庄公时期,周王室权利崩稀,郑庄公以周王室大臣的身份,经常利用王室之命谋私,兼并当时郑国周遭诸多效果,还干涉宋、卫、鲁等国的内政,齐国当时被北狄入侵时,也是郑国出兵相助。
那个时代的郑国,乃是春秋初年的第一大国,中原霸主。
后面周室不满郑庄公的时候,郑国还与周王室发生‘需葛之战’,那一战周天子被射伤肩膀,周室颜面扫地。
当初听瑾公说这段历史的时候,他不由得想起一个记忆深刻的典故,也是这般‘挟天子’。
白衍那时候关心的不是需葛之战,而是当初给郑恒公建议的那位,在当时掌握周王室典籍的太史伯。
周幽王执政期间,重用奸佞之人、宠爱褒姒,引起诸侯离心离德。
那位太史伯是料到西周的周幽王会死,还是巧合?
当初周室除了都城镐京有王宫,还有在洛阳也有一座王宫,掌管周王室典籍的太史伯不可能不知道。
故而太史伯劝郑恒公迁都于郑,就很耐人寻味。
只可惜的是,在郑庄公之后,郑国内乱不止,卿废公,公杀他卿,加之敌国不断侵犯,在数百年的内乱下,最后被韩吞并。
韩国更是把国都,迁到郑国的都城,新郑。
似乎想如当初郑恒公那般,靠近洛阳,靠近周天子。
白衍看着眼前的宫殿,不由得感叹,比起秦国,这座宫殿经历过春秋时期的风云变幻,见证过名人霸主。
然而在数百年前,如周平王、郑恒公、太史伯、郑庄公那些名人、王公,或许不会想不到,在数百年后,继韩之后。
昔日在他们眼里,那个被分封于苦寒之地的‘秦’。
这一日,派遣秦国的使臣,带着节使踏入这座宫殿,劝降韩国。
而不日,秦国的大军,就可将这座大城包围。
想到这里,白衍低头看着自己一身秦国甲胃,看着秦将,如今的他,也是秦国大夫。
就在这时候。
白衍突然看到远处走来一辆马车,马车身旁,更是跟着十余名身着布衣,手持利剑的男子。
一名名秦吏也与白衍一般,纷纷看向那辆马车。
随后伴随着马车停在宫门之前,一名二三十多岁左右,身着青色绸衣的男子,从马车上缓缓走出。
白衍瞧见那男子的那一身,虽没有穿着韩国官员的服饰,但那一身绸衣,以及腰间佩着的精美玉佩,那男子显然不是一般的士族。
不过白衍也没有多想。
新郑作为韩国的都城,城内的权贵士族数不过来。
只是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那名男子并没有进入王宫,而是在王宫守卒面前所些什么之后,从袖袋之中取出一卷竹简,交给守卒,守卒点点头,随后拿着竹简进入王宫。
而那名男子,则朝着他这里缓缓走来。
见状。
一名名秦吏纷纷面露警惕,而方才跟着马车前来的十余名手持利剑的男子,也纷纷跑上前,与秦吏互相对峙。
三十多名秦吏对十余名男子。
这一幕让远在宫门的那些王宫守卫也吓一大跳,为首的守卫将领嘱咐一名守卫进入王宫之后,便带着其余守卫看向白衍这边。
看似那名守卫将领,是考虑到白衍与那些秦吏,是护送秦国使臣之人,担心其冲突。
但实则,不管是那名守卫将领,还是其余的士卒,看向白衍等人的目光,都满是警告的意味。
白衍看着那名青衣男子,目光不着痕迹的瞥向那些手持利剑的扈从。
他能看得出,男子的这十几名扈从都并未寻常游侠门客,寻常游侠义士多是独来独往,就是成为门客之后,其心性都颇为自傲。
眼下这些群人,却给人感觉,训练有素,更像是入伍的游侠士卒。
白衍清楚这些人不会在这里动手。
秦国大军如今就在新城,韩国绝不敢这时候杀秦国使臣的人。
哪怕是楚国、赵国派遣援军,韩国也不敢,毕竟韩国的实力放在哪里,面对秦国,韩国不敢一点余地都不留。
马车旁。
姚贾的几名门客游侠,此刻手持利剑,看到那名为首的青色绸衣男子,一步步的走向白衍。
他们并不担心白衍会如何。
毕竟他们可是清楚,比他们更年轻的秦国大夫白衍,其剑术绝非一般。
阳城斩杀二十二人。
们心自问,他们知道若是他们独自一人登上城楼,面对无数敌卒的情况下,他们都不可能做得到。
这也是为何秦王会让其护送姚贾前来新郑。
就是有冲突,那那身穿甲胃,佩着秦剑的少年,定然有把握,在瞬间拔剑将其制服,而且那名男子越靠近,把握越大。
“汝可是白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青色绸衣的男子来到白衍五步之处停下脚步,看着白衍。
没有打礼,甚至话语之中,一丝敬意都没有。
而且说话间,男子脸上看似表情平澹,但目光之中,那不善之意毫不掩饰。
很难想象,男子明明是士族之人,眼下言行举止,却会如此无礼。
“是!”
白衍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这名男子,他似乎没见过这名男子。
虽然不明白这男子是何人,但他也没有失口否认。
毕竟一但失口否认,不仅会被眼前之人当众笑话,传出去也会被世人耻笑。
如今的他。
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在村子的少年,要顾及到白氏与铁骑将士,甚至还会对日后进入秦国朝堂有丝许影响。
“汝是何人?”
白衍目光看着这名男子的双眼,开口问道。
既然来者不善。
白衍也想知道,这男子是何人。
青色绸衣的男子,听到白衍的询问,顿时一脸嘲讽,轻笑几声。
“山虫不可以语于善者,屠夫不可以语于人言。多行不义,必自毙,子姑待之!”
青衣男子说完,随后便转头离开。
此刻一名名秦吏听到那名男子的话,全都看向白衍。
此前他们路过新城之时,曾休整片刻,都知道吕左山一事,据说荥阳男丁皆死,那几日荥阳女子哀嚎声满城。
而究其缘由,便是白衍亲率领铁骑大军,于吕左山埋伏韩军。
那男子显然是在骂白衍是个屠夫,根本不配和人说话,更不得好死。
白衍看着那名青衣男子离开的背影,眉头微皱。
过来,就是为了阴阳怪气的用孔子的话骂他两句?
此前看男子衣着以及随从,心中还有些顾虑,然而男子的话,他却感觉男子空有年纪,却是十足没有脑子的人。
估计又是一个家事显赫,家中有长者在韩国朝堂为官是士族子弟。
一般也只有这种身份高的人,从小就有一股优越感,遇事之时,性子冲动不说,还举着大义,一副清高的模样。
想到这里。
白衍转过头,看向王宫,没有再理会那名男子。
对于男子口中吕左山的事情,白衍心中没有后悔,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是会那般选择。
兵者,诡道也。
将者为国伐战,卒士为活杀生。战场本就是你死我活,那些人穿上甲衣手持长戈,在不愿卸甲之时,便是敌人。
宫门外。
白衍等了许久都未曾看到姚贾出来,这远超乎此前的预期。
又过了半个时辰,白衍方才看到姚贾从王宫内走出来。
“姚大人!”
白衍看到姚贾过来后,拱手打礼。
看着姚贾的表情似乎有些阴郁,白衍心知,恐怕姚贾此次劝降韩王,并不是很顺利。
“韩王不降?”
白衍看着姚贾眉头紧皱的模样,轻声问道。
姚贾手持节杖,摇摇头。
“韩大将申犰以及一些韩臣,仍想抗秦,韩王安摇摆不定时,谁曾想,方才张氏张平命其长子,上书韩王安,让韩王安仍抱有残存之心。”
姚贾说道,转头看了一眼身后的韩国王宫,方才若是没有张平上书,或许他还有机会今日就说服韩王安。
姚贾叹息,转过头,突然看到白衍瞪大眼睛,怔怔的站在原地,一脸失神的模样。
见状,姚贾有些疑惑。
似乎不明白白衍为何突然这般。
“姚大人,张平长子可是叫张良?”
白衍看向姚贾,眼神满是不解。
此前在宛冯,他还问冯文可曾见过张开地之孙张良,而眼下,听着姚贾的话,显然方才过来愤骂他的那名男子,就是他念念不忘的张良。
但,想起方才那男子的举动,他的是张良?就是后世三杰之一的名人?
这生性冲动,意气用事的模样,似乎根本联系不到一块
“张氏乃是韩国名门,姚贾定是没有记错,确是张良。”
姚贾点点头。
身为秦国上卿,常年游走他国,收买他国重臣,故而对于韩国张氏,他绝对不会记错。
毕竟张氏在韩国乃是五世相韩的名门望族,他怎么可能会不知道张氏的族人。
“不对啊!”
白衍嘴皮轻动,呢喃一句。
白衍感觉似乎是遗漏了什么,方才那人若是张良,以那般心性,绝不可能是日后那个运筹帷幄,并且在封侯之后,功成身退的名人。
“走吧,先回驿站!”
姚贾看着白衍神神叨叨的,但此刻也没有心情问太多,这是他是来劝降韩王安的,若是劝降不成,他虽无过,却也无功。
“好!”
白衍抬起头,对着姚贾点头,随后翻身跨上战马,待姚贾也上马车之后,便朝着驿站方向走去。
夜幕。
“是那老头!”
夜色下,跪坐在房内桌子旁的白衍,想了一天,终于明白他到底遗漏了什么。
此前他在他眼里,张良智慧如妖,但却忽视他对张良的印象,都是源自张良反秦之后的举动。
但之前呢?
散尽家财,刺杀嬴政!
这样一想,白衍便能理解,今日王宫城门,张良为何会突然过来,不顾礼仪直接用孔子的话辱人,给人感觉性子冲动,不顾其他。
能不顾一切,耗尽家财的冲动之人,与后世完全是两个模样。
“我说此前听到圯上老人,总感觉似乎听过!”
白衍呢喃一句。
这时候再想起那赶都赶不走的老头,他哪里还不知道,那老头便是张良日后的恩师,黄石公!
想到这里,白衍表情有点不可置信。
那老头,是黄石公?
此前在路上的时候,他根本就没想张良,更别说张良成名之前,故而那老头说圯上老人,他没想起来。
那这般说,感情他差点就把张良给截胡,成了黄石公的门徒。
“不成,日后有机会,定要再找到那老头。”
白衍清楚,那老头能把张良改造成三杰,其能力,非同一般,说什么都不能让那老头再收张良为徒。
他还记得,那时候老头说过,毕生所学都藏于曲阳,故而希望他别来秦国,随去曲阳蒙学。
曲阳。
在赵国!
不过白衍也不确定可否在曲阳找到老头。
当初碰到那老头的时候,是在离开齐国的路上,别看那老头年纪很大,但身子好得很,到处跑。
“怪不得说去过田府,那老头居然是黄石公!”
白衍摇头叹息,伸手一巴掌压在额头,表情很是难受。
当初怎么就没想起来!
白衍感觉,也不能怪自己没想起来,任谁赶路的时候,碰到这么一个身穿破布衣,头发乱糟糟的老头,整天不要脸的要收他为徒,怎么赶都赶不走。
换会把老头往名士身上扯,
比起名士,说是老头是人贩,反而更像一些。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张氏府邸
第二天,白衍罕见的晚起。
或许这事搁谁身上,谁都睡不着。
白衍正吃早膳的时候,一名秦吏便过来,说是姚贾让他陪去一趟张氏。
闻言。
白衍心中能猜测到姚贾去张氏的目的。
如今韩王安哪里,被朝堂政见左右,摇摆不定,该说的,已经和韩王安说明白,剩下的便是直接去张氏府邸,和张氏摊牌。
张氏在韩国的地位,与申氏相比,只高不低。
姚贾曾经说过,韩大将申犰主张抗秦到底。
在这种情况下张氏若是也主张抗秦,那韩王安降秦的可能就微乎其微。
“怕姚贾是要白跑一趟。”
白衍来到房间内的木架前,上面放着甲胄,旁边依靠着的秦剑,正是司马昌赠予他的那把。
因为这一次是去张氏,虽能带剑,但自然不能穿甲,毕竟是以私人的身份去张氏府邸。
正如同去王宫那般,穿甲佩剑入府,会被视为不吉。
上古至今,在占卜、寓意这方面,越有身份的人,越在乎,比起平民百姓为活而不同,百姓尚有不得已之时,而士族权贵就有很多选择。
故而一些名门望族,一些甚者就连出门,都要占卜一番,确定时日之后,方才出行远行。
白衍拿起秦剑,朝着房门外走去。
虽说昨日张良骂他两句,但此次他于公于私,还是要去张府。
其一是因为职责所在,虽然他明白张氏不可能会降秦,但姚贾要去,他自然要保护姚贾。
其二,就是他也想亲眼确认一下,那人是不是张良。
片刻后。
白衍准备好之后,来到姚贾的房门前。
“白衍来晚了!”
白衍身着布衣,手持秦剑拱手打礼。
“无妨!”
姚贾摆摆手,倒是没有多想,以为白衍昨晚定是担心不安全,故而很晚才睡。
随后两人一起离开房间。
去张氏府邸,白衍与姚贾都不想太过招摇,故而除了姚贾的几名门客,秦吏都没有带去。
不过白衍在等姚贾在上马车的时候,在街上目光环顾四周的百姓一眼,还是能发现不少士族的眼线。
白衍见状,等姚贾进入马车后,也跨上马车。
进入马车之内,白衍跪坐在窗旁,将秦剑放置于跟前。
“日后习惯就好!”
姚贾看着白衍的表情,一脸笑意,方才他自然也看到那些士族眼线。
这种日夜都被监视的情况,他经历多了,自然也就看淡。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表情这般凝重,姚贾脸上尽是笑意,想起曾经他初次为秦国出使楚国之时,也是这般日夜被监视着,那时候他何尝不是这般神情凝重,似乎生怕随时就会有意外来临。
但随着次数多了,也就慢慢习惯。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点点头,不过心中的戒备并没有放下半分。
此次秦国举兵灭韩,韩国不敢让那些士族轻举妄动,暗地里都在警告那些蠢蠢欲动的人。
不过总会难免有疏忽,特别难保没有个别缺心眼的‘游侠义士’会想不开,图个刺杀扬名。
名气从何而来?
学子上书举荐、出谋划策而扬名。
而不是学子的游侠义士,想要出头获得赏识,比学者来说,更难数倍。
要么是通过人脉口口相传,要么便是刺杀一些大人物。
就如同马车内的姚贾!
那那些人可不关心韩国的死活,只要能把姚贾杀了,名气自然就有,而若是姚贾死后,韩国还能在秦国攻伐之下苟活残存,那别说名扬天下,就是名传千古都有可能。
这年头从不缺那些人。
白衍依稀记得,过个两三年,燕国的公子丹,便会谋划刺杀秦王嬴政。
尽管刺杀失败,但无论是燕丹,还是那个刺客,都名扬千古。
马车内。
因为要去到张氏府邸,需要不少时间,沿途白衍都陪着姚贾交谈。
不过因为身份不同,一个秦国上卿,位居权重,秦王倚仗之人。一个不过名门后背,军中新秀,即使再起眼,终究是没去过秦国朝堂。
故而两人并未交谈太深,都是谈及一些张氏的人物。
白衍心中清楚,姚贾以往都是和李斯、尉缭等重臣交谈国事。
眼下他的年纪、地位放在这里,虽然方才立下不小的功劳,姚贾也曾吃惊,但还没到可以说一些要事的地步。
若是姚贾会跟一个年纪轻轻的大夫谈要事,恐怕秦王也不会这般信任姚贾。
毕竟在秦国,除了白氏子弟,还有王氏子弟、杨氏子弟、蒙氏子弟
张氏府邸。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白衍率先持剑走下马车,环顾四周一眼。
待姚贾下马车之后,方才跟着姚贾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在府邸下人去通报之后,不消片刻,一名四五十岁的男子,就带着两名年轻男子,出现在大门处。
“张黡,见过姚大人。”
四五十岁名叫张黡(yan)的男子,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而其身旁的两名年轻男子,也站出来。
“张宴,见过姚大人!”
“张说,见过姚大人!!”
两名年轻男子抬手,对着姚贾打礼。
“姚贾冒昧登门!”
姚贾连忙笑着拱手还礼。
白衍在姚贾身旁,也拱手打礼,不过并未自我介绍。
对于眼前这三名张氏族人,在方才来的路上,姚贾便与他说过,张开地有二子,长子张平(字天佑),次子便是张黡(字天佐)。
而张宴、张说,便是张黡的长子、次子。
白衍看着姚贾与张黡寒暄片刻之后,待姚贾随张黡进张府,他便跟在姚贾身后。
张府之内。
方才进去,白衍便看到何为名门底蕴。
看着张府之内的假山浅池,凉亭高楼,白衍感觉白氏都无法媲美张氏府邸的这份底蕴。
五世相韩!
当真不是说说而已,五代韩王赐予的繁荣,积累下来,让人惊叹。
一路上,白衍也看到几名美妇抱着幼儿、小儿,在仆人的伺候下,与小儿玩闹。
若非亲眼见到张家,他此前,一直以为张家就只有张平、张良父子。
这哪里只有两个人。
这张氏族人,明明是人丁兴旺。
感慨之际,白衍与姚贾,很快便跟着张黡,来到一个巨大的凉亭内。
此刻凉亭内,一名面露病态,年过半百的男子,正坐在凉亭内,在其左右,跪坐着两名男子。
其中一名,正是白衍昨日在王宫处见过的张良。
“张良,见过姚大人!”
“张胜,见过姚大人!!”
两名男子见到姚贾之后,从席上起身,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白衍见到这一幕,终于放下心,此前用孔子话骂他的男子,的确是张良。
而那名面露病态的男子,便是张平。
张平在其子张良、张胜的搀扶下,缓缓起身,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姚贾也对着张平还礼。
张黡这时候便让姚贾入座。
凉亭内。
白衍站在姚贾身后,当看到张良那厌恶的目光,心中不以为意。
昔日他想起张良,就会觉得其心智如妖,秦之大敌。
在明白那老头就是‘黄石公’之后,加之昨日的漫骂,张良在他心中的分量便一落千丈。
眼下,张良尚未见到那老头。
别说张良有机会拜师,只要待赵国灭,他会找到那老头,好好和老头谈谈。
正文 第一百章 将军府
凉亭内。
白衍看着姚贾劝说张氏族人,从秦韩对比,再到新城秦军,从王室宗亲,再到士族权贵。
好处,利益,以及后果,姚贾一一说出,希望张氏能够愿意归附秦国,他日定能得以秦国卿位。
张黡父子三人到还好,抗秦之心尚无多少,知道姚贾并非唬人,而秦国卿位,自然非韩国卿位可比。
然而张平、张良、张胜三人,却一脸淡漠,丝毫没有意动的模样。
随后任凭姚贾如何威逼利诱,三人都无动于衷,直言韩不降秦。
交谈片刻之后。
从刚开始还可以和睦融洽,到后面张良、张胜兄弟二人开始反驳姚贾,更在之后提及韩非时,言语之中逐渐带着丝许怒意。
“咳咳咳~!”
张平听到韩非的名字,看向姚贾的目光也颇为不善,怒意不掩。
下一刻,张平突然开始剧烈咳嗽,整个身子都开始轻微抖动,病态苍白的脸上,满是痛苦。
张良、张胜兄弟二人,连忙拿着茶水给张平。
张良目光满是担忧的看着父亲。
想到什么。
张良转过头,看向姚贾,开口说道。
“张氏五世相韩,除韩之外,张氏不为他国之臣。”
或许张良心里清楚,父亲绝不愿降秦,故而说话间,越来越没有顾忌。
说到后面。
“嬴政任用阿谀奉承的小人,摒弃贤人,秦卒烂以杀生,残暴不仁。虎秦,必亡!”
伴随着张良掷地有声,一脸愤慨的对着姚贾说出这句话。
这一次交谈,继续下去也没有任何意义。
一句话,把秦王嬴政骂了,把姚贾骂了,把白衍骂了,还当着身为秦国使臣姚贾的面,直言秦国必亡。
姚贾似乎都没有想到,张平长子居然如此无礼,而且一点余地都不留。
白衍站在姚贾身后,一直都没有开口说话,表情平淡的看着这一幕。
对于张良的话,他并没有意外,张良若是性子不冲动,就不会有昨日的话,以及后面发生的事情。
从小站在张家这个巨人的肩膀上,荆衣玉食的士族子弟张良,怎么会知道何为隐忍。
特别是眼下,‘五世相韩’的这个韩,就要快被灭掉。
在来之前,他就猜到,这一次姚贾定是白跑一趟。
“告辞!”
在张黡等人一脸错愕的注视下,姚贾脸色十分不善,却也不再说什么,拱手打礼,便起身离开。
白衍手持秦剑,看到张良怒视着他,转身跟着姚贾离开凉亭。
这一次是姚贾要来。
他也是想确认一下昨日的男子,是不是张良。
眼下姚贾劝说无果,但他已经确认是张良。
“子房,不该言失!”
白衍听着身后凉亭内张黡的声音,跟着姚贾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张宴、张说二人,在张黡的示意下,把白衍与姚贾送到府邸大门。
在回去的路上。
昨日的乌云开始飘落蒙蒙细雨,伴随着一滴滴雨水掉落在马车车顶上。
听着响声,马车内的姚贾闭上双目,神情并不是很好。
白衍清楚姚贾之所以如此,并非是因为张良的话,而是张氏抗秦的态度。
在韩大将申犰主张抗秦之后,张平父子这般态度,虽说韩王安还在犹豫,但有申犰与张氏在不断谏言,拒降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两日内,若是韩王安不予答复,吾等便尽早离开新郑。”
许久后,姚贾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韩王安若是再不给答复,一直拖下去,他们继续等不过是徒劳。
而且姚贾可是知道,眼前这少年,恐怕会招来死士。留在新郑越久,越不安全。
白衍听着姚贾的话,有些意外,轻轻点头。
回到驿站之后。
白衍便跟姚贾说要出去一趟。
姚贾听到白衍要独自出去一趟,也没有多问,毕竟白氏常年行商,估计在这里有一些熟人,白衍想去打探消息。
对于这点,姚贾不难理解,白衍已经领兵,打探一些消息,指不定能对日后攻城有一些用处。
眼下他回到驿站,如今外边下雨,驿站内有门客,还有三十余名秦吏在,大白天的还不至于有人这般大胆,光明正大的进入驿站行刺。
新郑城的街道上。
伴随着漂泊大雨,街道上的行人百姓纷纷仓促跑回家中,一些来不及的,便躲在街道两旁的屋檐下。
白衍头戴斗笠,走在街道之中,时不时一辆马车,在大雨下,从他旁边飞驰而过。
这一次独自离开驿站,白衍并没有带上秦剑。
姚贾明日就要离开新郑,是他此前没有料到的,好在这场雨,给他一点时间。
走了许久。
在打听一番之后,白衍方才来到一个府邸门前。
看着那些穿着斗笠,在雨中看门的府邸下人,白衍缓缓上前。
“敢问大将军可在府邸?”
白衍拱手问道。
府邸下人不着痕迹的上下打量一番眼前的少年,瞧见一身布衣,毫无挂坠饰品,然而少年给人的感觉,又并非像是百姓之子。
几名下人此刻心中猜测,感觉这或许又是一个前来献‘救国之策’的学子。
不过这‘学子’也太年轻了些。
“汝找将军何事?”
一名下人看着白衍,开口问道。
“远房至亲,前来投靠!”
白衍回道。
而白衍的话,让几名下人顿时面露意外,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收起轻视之心。
“若是远亲,可有信物?”
下人问道,然话音落下之后,便看到少年摇摇头。
见状,下人眉头一皱。
连信物都没有,这人莫不是‘另辟蹊径’的学子。
这种投机取巧之人,他不是没有见过。
“大将军这几日都是天黑才归,晚至亥时、子时,若无信物,明日天亮之前再来。”
下人开口说道。
没有信物,大将军又不在府邸,他自然不能放人进入府中。
这名下人,本以为少年听到他的话之后,会自行离去,谁曾想,少年继续拱手说道。
“大将军若是不在,将军夫人亦可为证,还请劳烦给将军夫人带句话,岁七落树而伤,野果劈半而食。”
一句话。
让方才开口的下人,意识到眼前这少年,或许真的是来大将军的远亲,否则怎么可能会让他们去禀报将军夫人。
想到这里。
“吾这便去告知夫人。”
下人这时候,心里哪里还有胆子想让少年离开,十分恭敬的说一句之后,便转身朝着府内跑去。
大雨中。
白衍带着斗笠,站在府外耐心的等着,并没有着急。
这座府邸内,只有韩大将韩陵,曾经在阳城城楼上见过他,其他人并不知晓他的身份。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与美妇而谋。
府邸外。
当下人回到府邸大门之时,已经带着一名侍女。
“夫人有请!”
侍女对着白衍说道,随后毕恭毕敬的请白衍入府。
韩陵虽为韩国大将,府邸也很大,但论精致与奢侈,比起张府,还是差了一些。
白衍跟随者侍女走在长廊内,打量着韩陵的府邸。
片刻后。
白衍便跟侍女来到一个房间,一进去就看见房间内,一名三十岁左右,身材风韵的美妇,正站在窗边。
房内飘着淡淡的清香,别树一帜的精美装饰,能看出美妇的品味独特。
白衍感叹,怪不得昔日这女子,能让韩陵不惜动用手段,也要抢到这女子。
这时候。
听到身后脚步声,美妇也缓缓转过身,美眸看着侍女身旁的少年。
“汝是何人?”
美妇轻声问道。
白衍看着侍女离去之后,将房门关上,这才回过头看向美妇。
这时候房内只有美妇与白衍,独自相处。
“吾乃白衍,秦国大夫。”
白衍对着美妇拱手打礼。
白衍清楚,眼前这名美妇便是暴孝长姐,韩陵正妻,是昔日暴孝嘱托他带其离开的暴姝。
“秦国大夫,白氏!”
美妇听到白衍的话,俏眉微皱,那纤白动人的脸颊上,有着丝许不解。
秦国白氏之人,怎么会知道她与弟弟暴孝年幼之事。
“吾受暴孝之托。”
白衍看到美妇的表情,知道其心中疑惑,于是便把暴孝的事情说出来。
其中重点,便是韩陵是如何逼迫暴孝留在阳城,甚至不惜拔剑逼之。
而不同的地方,暴孝是临死之际,央求与他。
并非是死后与他说的。
书房内。
白衍没有当君子,而是如同小人一般,添油加醋的把事情一一告知美妇。
虽然白衍清楚暴孝与眼前美妇的关系是多好,‘落树而伤,果则半而劈’便能窥探其一二。
更何况,暴孝就是时候,满心报仇之时,也不忘记他这个长姐。
这点或许对于仁者、孝者没什么,但能让一个劣迹斑斑的小人如此牵挂,可是少有。
故而,白衍清楚,眼前的美妇定然会记恨韩陵。
但为了保险起见,该添油加醋的地方,还是添一点,比如暴孝提起韩陵之时,眼中尽是仇恨,而提起美妇之时,眼中含泪,就是死前最后一刻,嘴里都还念叨着美妇的名字,直至没有气息。
白衍没有过于夸赞的事实,毕竟美妇与暴孝知根知底。
白衍是注重感情,这就是美妇的软肋,他要让美妇体会更深一些。
片刻后。
伴随着一句句话,美妇双眸通红,泪流满面,失声痛哭,瘫软坐地。
“夫人若是不信,大可多询问几名韩将。”
白衍看着美妇,轻声说道。
美妇没有怀疑白衍的话,因为方才话语之中,很多事情的确只有她与胞弟暴孝知道。
“韩陵骗我!”
美妇呢喃一句,坐在地上,美眸之中尽是痛苦、绝望,以及毫不掩饰的怨恨。
“孝,以灭韩之心,于我出谋。此两卷竹简,乃是冯文、暴福所写。”
白衍看着失声痛哭的美妇,从湿漉漉的衣服之中,掏出两卷竹简,交给美妇。
韩,是指韩陵,亦是指韩国。
之所以是韩国,这便是白衍为何会带两卷竹简过来的原因。
白衍没有说这是他与暴孝交易所得,这两卷竹简交给美妇,只要暴孝不在,他说暴孝想灭韩,就是真话。
美妇听到白衍的话,抬起头,此刻白皙的俏脸上尽是泪水,配合那妖娆婀娜的模样,难有几名男子不心动。
接过两卷竹简,看着上面事迹,美妇缓缓打开。
看完竹简内的内容,美妇闭上眼睛,不断抽泣着,片刻后,睁开美眸之时,眼中的怨恨格外渗人。
“若今日留在房内,韩陵入睡之时,汝,能否杀之?”
美妇抬头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白衍听着美妇的话,看着美妇双眸内那怨恨的目光,在心中对暴孝说一声抱歉。
美妇他自然会带走,但还有一些事情,还需要美妇帮忙。
“能,然新郑定会关城门,彻查之!非暴孝所愿。”
白衍点点头,轻声说道。
这句话是在劝美妇,杀韩陵不难,难的是杀了韩陵,到时候定会彻查此事,美妇也无法善了。
看着美妇,白衍沉吟片刻。
“若要杀韩陵,吾要见劳振、冯沧、斩尤。”
白衍开口说道。
暴孝曾经告诉他如何,若是在攻伐新郑之际,有一些人或许可以帮到他,其中就有这三人。
劳振与冯沧都是韩陵的部将,斩氏斩尤与暴孝的关系好。
暴孝昔日的勾当,这三人没少参与。
白衍不知道攻打新城之时,暴孝口中的这三人,是否真的能帮到他,但他眼下,这三人却能给张家、韩陵布个局。
美妇听着白衍的话,美眸望着白衍。
一个时辰之后。
白衍很快便见到劳振、冯沧、斩尤。
斩尤还好,毕竟在新郑,他就是一士族子弟。
然而劳振与冯沧二人,当看到少年第一眼,便瞳孔一缩,楞在原地。
看着那少年的面孔,他们怎么可能会忘记,当初在阳城之时,就是这副面孔满是鲜血的看着他们。
这少年在阳城城道内,手持秦剑朝他们走来的模样,直至今日,他们都记忆犹新。
新郑城。
雨从早下到傍晚都没有停过。
张良在府邸内的一间高楼上,凝视着新郑城内,数不清的房屋。
在昏暗的天色以及落雨之下,那些建筑仿佛都覆盖一层朦胧的薄雾。
“姚贾!”
张良深吸一口气,缓缓点头呢喃。
看着城内的场景,想起新城哪里的秦国大军要不了多久,就会抵达新郑城下,张良眉宇之间,满是阴郁。
张家五世相韩,断然不可在他这里终止,他不能接受韩国被灭国。
他张家要的不仅是五世相韩,六世、七世直至百世之后。
“子房!”
正在这时候,张良身后传来脚步。
张良听着声音,便知道是自己的叔父张黡。
“叔父可是来劝子房降秦?”
张良转过身,看向自己的叔父。
张黡叹息一声,听着张良话语之中,依旧带着丝许怒意,摇摇头。
“秦国举兵来犯,不日就可能包围新郑,子房觉得,韩能存否?”
张黡来到张良身边,看着远方的新郑城,轻声问道。
“叔父何意?”
张良看着叔父,目光带着丝许不满。
因为从叔父的话中,他不难听出,叔父认为此次韩国要亡国。
他不喜叔父居然能说出这样的话。
此刻。
张良还并不知道,日后散尽家财之举,便是眼前叔父力排族人众议,支持于他。
阁楼上。
张黡听着侄儿的话,浑浊的目光看着远方,轻声说道。
“申不害之后,韩国朝堂皆是权术阴谋,将臣之间,互相提防,暗地使诈。如此韩国,怎能在强秦之下苟存?”
张黡说道这里,眼中的悲痛,丝毫不掩。
想当初,晋国之时,天下皆言:三晋之卒素悍勇。
而晋分三家之后,论士卒的英勇,并非是赵、魏。
是韩卒!
当初楚国尚以兽皮做甲,韩卒都已穿上甲胄。
韩卒的利剑,更被天下誉为‘陆断牛马,水截鹄雁’,在秦国尚未得到墨家帮助的时候,韩国弯弓箭矢亦是名扬天下。
韩国之所以沦落至今,都是因为申不害!
以术治国,君王强,然百官难以一心,若遇明君尚且无事,但若是君王昏庸,韩定势衰。
“当初若是公子非继位,韩国,怎会这般处境!张黡,又怎有今日之言!”
张黡说道,提及韩非之时,眼中带泪,这是一个韩国老臣的泪水。
之所以话语之中,用公子二字,便是张黡心中的不甘。
申不害之后,能救韩国之人,唯有韩非。
商鞅有势无术,申不害有术无势,韩非曾和他说过,国之强,需法、势、术结合才可长久。
一间房间内。
在张良与张黡交谈之际。
张良的弟弟张胜,突然看到一个下人急匆匆的进来,告知他斩氏斩尤在府邸外等候。
闻言,张胜一愣,随后便猜到斩尤为何会找他。
无非是酒楼饮酒。
张胜想到自从秦国举兵伐韩之后,便一直没有去过酒楼。
眼下,看着外边下着雨。
张胜十分心动。
沉思片刻,想到秦国使臣姚贾,尚在新郑,秦军不会进攻,定然不会发生什么大事。
张胜起身朝着房间外面走去。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王上,韩陵死得冤啊~!
轰轰轰~!!
天色渐黑,伴随天空时不时传来电闪雷鸣,大雨之下,街道上的百姓纷纷都各自回到家中,闭门不出。
张良正在书房内。
突然一名就看到下人带着一名浑身湿漉漉的男子,急匆匆的走进书房。
看着那名男子,张良认识,男子乃是斩氏斩尤。
“子房,快去救救人,张胜被韩陵抓走了!”
名叫斩尤的男子,一进来就神色惊慌的对着张良开口说道。
“什么?”
张良闻言,连忙起身。
此刻张良一脸不解,韩陵将军为何要抓张胜?
“我与张胜在酒楼饮酒,不曾想碰到韩陵夫人在酒楼寻人,张胜见其美貌,便酒后失态,韩陵夫人逃脱后,韩陵知晓,便让其将领在半路劫持张胜。”
斩尤一脸惶恐不安的看着张良。
“不好!”
张良呢喃一句,此刻听到事情来龙去脉,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
韩陵的夫人暴氏,乃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他亲眼见过,暴氏美貌实属一绝。
张胜未曾见过暴氏,但他清楚,暴氏是韩陵的正妻,也是逆鳞,此次张胜失礼,于颜面恐怕都难以善了。
“带我去韩陵府邸!”
张良开口说道,眼下他只期望韩陵能看在张氏的面子上,不记张胜之过,饶了张胜这一次冒犯。
落雨‘刷刷刷’的声响,遍布整个新郑。
街道上,伴随着响起车轱辘的声音,一辆马车在街道上狂奔而过。
而在其身后,三十余名韩卒骑着马跟在后面。
在大雨中,马车来到一个府邸门前,方才缓缓停下。
伴随着车帘掀开,韩陵急匆匆的下马,不顾大雨滂沱,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将军!”
“将军!!”
府邸外看守大门的几名下人,见到韩陵,连忙低头打礼。
韩陵阴沉着脸,没有理会这几名下人,直接进入府邸之中。
身后的韩卒将领劳振,带着三十余名韩卒,跟在韩陵身后,一同进入院子。
走过长廊,一名侍女便缓缓上前,告知夫人在大堂。
韩陵闻言,便跟着侍女朝着大堂的方向走去。
片刻后。
待韩陵来到大堂,韩陵身后的将领,让其他韩卒在原地等着,随后指着四名韩卒,跟他去守在门口。
待韩陵进去之后,便关上房门。
“夫人!”
听着大堂内,韩陵将军的声音,劳振背对着门,看着那三十余名韩卒。
大堂内。
韩陵没有看到暴氏,但听着抽泣之声,连忙往大堂里面走去,随后就看到在拐角后面,暴氏正坐在地上,把脸埋入双膝之中。
“夫人,那张胜呢?”
韩陵见到暴氏这般模样,连忙上前,眼中的怒火丝毫掩饰不住。
那张胜居然敢在酒后,来到他的府邸里,调戏他的妻子,这般耻辱,就算是张氏,未免也太过了一些。
若非暴氏让劳振命嘱咐他,让他不要声张,以免他颜面有失,暴氏也没脸活下去。
方才在申犰将军哪里出来后,他差点忍不住直接带人去张府讨个公道。
眼下他定要扣押张胜,等张平自己上门。
“夫人?”
韩陵眉头微皱,正准备说什么,随后就看到暴姝抬起头,满是泪水的看着他。
“昔日可是良人,让姝弟孝,留阳城?”
暴姝看着韩陵,眼中满是痛苦。
韩陵被突入起来的问话,弄得一脸错愕,目光满是躲闪,此前暴氏不是相信暴孝是战死,眼下怎么又问这个。
韩陵还没来得及开口,但暴姝却已经心里了然。
突然间,暴姝那梨花带雨的俏脸上,扬起一抹凄惨的笑容。
“良人,汝之藏剑,可够锋利?”
暴姝看着韩陵,呢喃一句。
在她年轻时,韩陵用手段逼迫暴氏,让她不得不嫁给韩陵。
她没想到,韩陵不念旧情,居然让她弟弟,这般去送死。
那可是她最疼爱的弟弟,小时候为了给她果吃,常常从树上掉下来。
每次分果子的时候,那一脸红彤彤刮痕的小孩,总是会给多的一半给她吃。
父亲忙,母亲很早便不在人世,她只有一个最亲的人。
“嗯?”
韩陵听着暴姝的话,眉头微皱,似乎不明白这句话是何意。
但随后。
韩陵突然听到身后响起微弱的拔剑之声。
声音很小,很小,似乎很慢很轻。
但常年佩剑的韩陵,顷刻间便瞪大眼睛,汗毛立起,连忙转过身。
咻~!
伴随着一个黑影冲到跟前。
韩陵瞳孔一缩,目光之中,逐渐满是痛苦,随后看着少年起身,这时候他才看到少年的模样。
“你~!”
韩陵因为痛苦,表情扭曲着,看着插在腹部的利剑,正是他此前珍藏的爱剑。
随后抬头,看着那少年的面孔,韩陵那痛苦的目光中,浮现一抹震惊,因为他至今都没有忘记,在阳城的时候,就是这个少年,这个秦卒,第一个登上城楼,杀了不知多少韩卒。
但他不明白,秦卒怎么会在这里刺杀他。
突然,韩陵想起方才暴氏的话,顿时明白过来。
什么被欺辱,什么张胜,一切都是假的,都是为了骗他回来。
怪不得暴氏嘱咐他,此事别告知他人!
“来~!”
韩陵感觉脑袋发晕,身体软绵绵的,就是说话也满是无力,即使是拼尽全力,声音都不大。
而且在出声的瞬间,少年便摁着他的嘴巴,一手按着他的头。
扑。
伴随身体发软,加上少年用力,韩陵倒在地上。
韩陵不甘的看着眼前这名少年,随后用逐渐涣散的目光,撇向旁边的暴氏,眼中满是愤怒。
联合外人,而且还是秦卒,谋害于他,毒妇,不过如此!
此刻韩陵,真的恨不得亲手打死暴氏这毒妇,亏他以往这般疼爱暴氏。
咣~!
韩陵意识逐渐模糊,但似乎也听到,大堂房门打开的声音。
韩陵终于放下心,眼下外面全是他的人,只要他的死被发现,这秦卒与这毒妇,一个也别想活着离开这里,更别说离开新郑。
想到这里。
韩陵倒在地上,终于吐出最后一口气,睁着眼睛,变成一具尸体。
几息后。
劳振来到白衍身旁,看着韩陵的尸体,眼中闪烁着惊慌。
“去府邸门口,迎张良进来吧!”
白衍看着韩陵的尸体,转过头,轻声对着劳振开口说道。
劳振点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随后关上大堂的门。
白衍看着暴氏一脸失神,美眸望着韩陵的尸体
“记住暴孝的话,暴孝想让汝活着。”
白衍来到暴氏面前,轻声说道。
既然答应过暴孝,那他自然不希望暴氏想不开,趁他不注意,来个自刎。
暴氏听到这句话,微微抬起俏脸,美眸怔怔的看向眼前少年,许久后,方才点头。
看向少年一眼,暴氏起身,便朝着大堂内走去。
白衍看着暴氏的背影,随后来到韩陵的尸体旁,蹲下身子。
白衍有处理尸体命案的经验,在摆弄好尸体的一些细节之后,转身继续躲在大堂内的一块布帘后。
大堂内很安静,对于暴氏与门外的韩卒来说。
但是对于白衍,大堂,并不是特别安静。
“毒妇不得好死,劳振你这叛贼,不得好死!”
“还有你这秦卒,不得好死。”
“王上,韩陵死得冤啊~!”
“申犰将军,韩陵不能再将军领兵抗秦,将军他日若是在洧水河,埋伏秦军而大胜,定要为韩陵,杀光秦人。”
布帘后。
闭幕养神的白衍,听到最后那句话,缓缓睁开眼睛,随后嘴角微微上扬。
怪不得。
进入新郑之后,从未见到韩国的大军踪影!!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这两日少出去
伴随着一辆马车,缓缓来到将军府邸的门口停下。
车帘掀开。
张良也顾不得大雨,急忙走下马车。
大雨下。
张良看到韩陵麾下的将领劳振,气喘吁吁的上前拱手打礼。
“劳将军!仲胜多有失礼”
张良看着劳振,心里清楚,恐怕方才正是劳振将军领兵抓张胜。
“此事不可张扬,进去吧!”
劳振看着张良,没等张良说完,便开口说道。
闻言。
淋着雨的张良,眼睛睁大一分,连忙一脸喜色的点点头。
不可张扬,便是还留有余地,似乎韩陵将军也不想把事情闹大,弄得人尽皆知。
想到这里。
张良再次对着劳振拱手打礼,随后跟着劳振进入府内。
不过张良留了一个心机,进入府邸后,转头看了一眼自己带来的扈从,见到都得以进入府邸,这才松口气。
韩陵将军如同曾经那般,让他待随从入府,这定然是有缓和余地。
府邸内。
张良跟着劳振,走了片刻后,方才来到大堂。
张良看了一眼那些韩卒,随后在劳振的示意下,进入大堂。
看着劳振把门关上,张良并没有意外。
毕竟此前韩陵将军便嘱咐过,此事不可传出去。
“夫人!”
大堂内,张良看到暴氏,拱手打礼,再次看到暴氏,张良也不怪张胜酒后失态。
眼前这女子,实在容易让人把控不住,更别说,张胜还饮过酒。
“夫人,方才若是仲胜有何不妥之处,子房再次,给夫人赔礼道歉。”
张良看着暴氏,再次严肃的弯腰打礼。
身为张氏子弟,张良礼仪方面,跳不出一丝毛病,一看就知道十分诚恳。
“子房,且坐,一切都依吾之良人做主!”
暴氏以礼还之,随后示意张良入座。
张良闻言,点点头,随后来到一个茶桌前,跪坐下来。
在张良眼里,虽说看起来韩陵将军似乎想大事化小,不过他依旧在思索着,等会如何与韩陵将军赔礼。
毕竟此次是张胜失态,张氏自当要弥补韩陵。
交谈片刻后。
张良迟迟未见韩陵,有些疑惑,便出声询问。
但暴氏摇摇头,示意张良继续等一会。
期间。
此前给韩陵领路的那名侍女,带着一壶茶进入大堂,给张良与暴氏倒上,随后转身离开大堂。
几杯茶水之后。
张良依旧没有看到韩陵。
“夫人,此次仲胜多有失礼,家父曾经嘱咐,见到仲胜,予以惩戒,不知眼下仲胜?”
张良想了想,担心张胜的安危,轻声开口问道。
伴随话音落下,暴氏没有回答。
张良见状,只能再次询问暴氏。
随后,张良就发现,暴氏似乎根本没有回答他的意思。
张良忍不住眉头微皱。
正准备继续询问。
“子房,仲胜便在那拐角后面。”
暴氏对着张良轻声呢喃道,示意张良自己去看。
听着暴氏的话,张良看向大堂拐角的地方,心里咯噔一下,若是张胜在哪里,为何一直没有动静?
莫非韩陵一怒之下,把仲胜杀了?
想到这里,担心张胜安危的张良,连忙起身,朝着拐角哪里跑过去。
几息之后。
当张良来到拐角处,突然瞳孔一缩,因为地上一片血迹,还有一具腹部插着利剑的尸体。
“韩陵将军?”
张良看清尸体是何人之后,一脸苍白。
还没等张良回过神,突然就听到暴氏的尖叫声。
“来人,张子房刺杀韩陵将军,快来人~!”
张良回过头,一脸惊慌失措的看着暴氏,此刻的暴氏脸色不复方才平静,俏脸尽是慌张、惊恐。
嘭~!
伴随着大堂的门被推开。
劳振就率领两名韩卒就出现在门外,目光看着他这里,身后还有其他韩卒。
“张子房劝良人与张氏谋反叛秦,良人不从,张子房趁其不备行刺!”
暴氏瘫软在地上,目光满是恐惧,白皙纤手颤颤巍巍的指着张良。
暴氏的话,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张氏谋反!
“诬蔑,子房并未”
张良听着暴氏的话,连忙反驳。这个名头,他张良可不敢背。
然而眼下,劳振等人根本不听张良的解释。
“把人拿下!”
劳振开口说道。
两名韩卒拔剑,进入大堂将张良扣押。
“杀韩陵将军之人,并非”
张良开口说道。
然而这时候,院子外边就传来一个声音。
“杀,救出吾兄。”
伴随着那个话语落下,随后便响起数道拔剑之声,接着就是啸杀声。
劳振一脸意外的转过头,看向大堂外面。
张氏随从敢反抗,这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情。
暴氏坐在地上,此刻那惊慌的美眸中,听到张氏反抗,也满是意外。
不过不管如何,张氏随从既然敢反抗,那无疑是坐实了谋反的事实。
也无需她、侍女、劳振、斩尤的作证。
锵~!
劳振拔出佩剑,看着一名男子正带着张氏的随从,拔剑与韩卒互相砍杀,朝着这里涌来。
劳振表情有些惊慌,韩卒数量虽多,但张氏那些随从都是武艺高强之辈。
很快。
那名男子便带着三名随从,杀入大堂之内。
一名随从斩杀一名韩卒之后,持剑砍下劳振。
扣押张良的韩卒见状,连忙持剑杀去。
男子身旁的两名随处持剑迎战。
男子则快步来到一脸失神的张良面前。
“伯兄,快走!”
男子便是张胜,由于此前在酒楼,他见到斩尤离开之后,独自玩了一会,觉得无趣便回到张府。
之后叔父看到他,在询问之后,立刻明白有人在暗害张氏,张良已经陷入圈套。
心怀愧疚,他在叔父的示意下,骑马来到将军府,还好来得及。
“仲胜!!”
张良看着张胜,一脸失神。
“吾可在朝堂对证!”
张良失神的呢喃一句,看着韩陵的尸体。
他本就没有杀韩陵将军,他相信朝堂王上会相信他们张氏,他们张氏五世相韩,韩王怎会不信他们张氏。
他没有杀韩陵!
没有!
“叔父说此次暗害张氏之人,有备而来,吾没有被抓,斩尤定会诬陷,加之今日姚贾又去过张氏。”
张胜一手持剑,对着张良说道。
张良听着张胜的话,一脸惊恐,张胜没有被抓,那此前,一切都是假的!那他出现在这将军服,还有新郑士族都知道,今日姚贾去过张府。
完了!
张良不甘心,若是就这般离开,五世相韩的名望就全毁了。
想到这里。
张良看向暴氏,正准备走过去,逼问暴氏是何人谋害他。
“君子快走!”
正在这时候,传来随从的惊呼声。
张胜、张良转头望去,便看到一些随从已经负伤。
“伯兄,快走!”
张胜知道不能耽搁下去,连忙拉着张良,朝着大堂外面走去,在随从的拼死护送下,朝着府邸大门走去。
布帘后面,白衍听到张良等人的离开,方才松口气。
方才若是暴氏尖叫,他定会快步拔出韩陵尸体上的秦剑,将张良斩杀,而后很可能会暴露。
听着外面逐渐远去的啸杀声。
白衍这才走到大堂,与暴氏互相对视一眼。
轰~!
伴随着黑夜之中,一道雷光闪过,片刻后一道雷鸣轰然响起。
方才那抹光亮。
将雨中漆黑的街道上,有瞬间的明亮。
白衍带着斗笠,淋着雨,走在街道上。
待回到驿站之后,一名秦吏见到白衍,便说姚贾有言,让他回来便去说一声。
白衍点点头,取下头顶上的斗笠,来到姚贾的房间。
“姚大人!”
白衍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姚贾看到白衍,心中也算松口气。
“似乎新郑发生什么大事,这两日,尽量少出去走动。”
姚贾嘱咐道。
提醒白衍尽量少去打探消息,这两日最好少出去。
方才听着混乱嘈杂的脚步声,还有时不时数道马蹄奔腾路过的声音,他感觉新郑定是发生什么大事,否则绝不会惊动如此数量的韩军。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姚贾的懵逼
第二日。
伴随着天色渐亮,驿站内,白衍从床上起来,打开窗子,看到外面天空雨过天晴。
匆匆吃过早膳,跟着姚贾再次前往韩国王宫。
一路上。
白衍跟着姚贾坐在马车之内,在路过一段街道之时,马车行驶十分缓慢。
白衍与姚贾掀开车帘,看到外面街道上,全都是新郑百姓以及一些商贾堵在道路之中。
“这人我见过,是张氏随从。”
“那几人我也见过,当初路过张府之时,见过他们都跟着张子房。”
一名名百姓,正在对着地上的一些尸体,指指点点,尚未发现身后的姚贾一行人。
看着地上的那些尸体都是张府的人,一名名百姓脸上颇为感慨。
在他们眼中,张氏五世相韩,乃是韩国名门,绝不会叛韩。
但现实却狠狠的打在他们脸上。
“嘶,这样说,张氏真的谋反通秦了?”
“看这些,应当是了。否则张氏随从怎会杀如此多的士卒,否则在事发之后,张氏的族人怎会趁着夜色,全都杀出城跑了。”
“跑了?可惜了,此等卖国之人,应当车裂才是!”
正当一名名百姓还在议论纷纷,其中有些极端之人,甚至面露憎恨。
下一刻就看到四周的百姓纷纷看向自己身后,逐渐让开道路。
见状,方才还在闲聊的百姓顿时转过身,随后眼睛缓缓睁大,连忙走到街道两旁,让开道路。
此刻所有百姓看向那一幕幕秦吏,看着那马车上的人,有些人的目光带着厌恶、有些人的目光带着恐惧、个别衣着不错的人,目光则带着丝许憎恨。
“大人,前面全是尸体,这条路走不通。”
一名秦吏来到马车旁,对着姚贾拱手说道。
其实不用秦吏说,伴随着百姓让开之后,姚贾自然看到前方的街道上,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被雨水冲刷过的血迹随处可见。
此刻姚贾的目光之中,有些发懵,满脑尽是疑惑。
怎么那些百姓都说张氏谋反通秦?
昨日他才去的张府,权张氏降秦,结果被张平之子张良羞辱漫骂一顿。
张氏通秦谋反?这绝无可能!
他这个秦国使臣在这里,张氏是否通秦谋反他最清楚。
“不去王宫,先回驿站!”
姚贾说道,随后放下车帘。
白衍也放下车帘,随着姚贾坐回马车。
“张氏通秦谋反?”
姚贾心里呢喃一句,一脸失神。
怎么好端端的,昨日他还去张府拜访,今日就听到张氏通秦谋反。
“到底是何人,突然对张氏动手?”
姚贾眉头紧锁,感觉新郑城内,似乎有一股庞大的势力,一支看不见的黑手。
张氏在韩国新郑的地位,数一数二,即便是韩国诸位公子,只会笼络张氏,绝不敢轻易得罪张氏。
但有人居然敢在这时候,对张氏动手,其罪名,还是通秦谋反。
五世相韩的张氏谋反?
在姚贾眼里,这个名头,这比屠杀张氏都难上数倍。
“是楚国,还是魏国,亦或者是齐国、燕国?”
姚贾眼中满是疑惑,新郑城内,居然有这般势力,此前居然从未听说过,一点消息都没有。
能让张氏在一夜之间,就不得不逃离新郑。
想到无论是韩降,亦或者大军直接攻破城池,新郑迟早会是秦国的城邑。
姚贾眉头愈加紧皱,眼神十分凝重。
马车内。
看着姚贾面露沉思,白衍一手掀开马车窗帘,看向窗外。
这件事情白衍不打算告知姚贾。
其一是无法解释为何暴氏会与他合谋,况且就算说出来,也没有什么功劳。韩陵被刺杀而死,这个事情对秦国来说,并不是一个好名声。
其二便是白裕的事情,让他对秦国朝堂内的官员,已经有了戒备。
姚贾行贿他国大臣,同样的,不提楚系官员,难免秦国没有个别官员,被他国收买。
这个时代,又有多少人能顶得住金子的诱惑。
伴随着马车缓缓转头。
白衍透过窗外看着远处街道上的尸体,眉头微皱。
此刻他的心中,也是十分不平静。
张氏居然能杀出新郑!!
先是楚国死士,如今又有张氏的随从能杀出新郑。
这些士族数百年的底蕴实在惊人。
怪不得这些士族权贵,能在日后,幕后操控着势力,推翻秦国。
回到驿站之后。
姚贾第一时间,立刻让人去查昨晚到底发生何事,方才因为秦吏的装扮一眼就被人识出,故而没有让人去打探消息。
而眼下回到驿站后,姚贾自然命人前去打探昨晚到底发生何事。
为何张氏会被说通秦叛韩,甚至连辩解都不辩解,连夜杀出新郑。
半个时辰后。
由于张氏叛韩的事情早已传遍新郑,去打探的秦吏便回来禀报。
姚贾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彻底错愕在原地,瞪大眼睛,目光之中满是不可置信。
“张良把韩陵杀了?”
姚贾话语之中,满是疑惑。
此刻姚贾真的怀疑自己的耳朵是不是听错了,张良为何会杀韩陵。
“大人,事情的确是这样,据说昨晚张良约见韩陵将军,说有要事,此事是韩陵正妻暴氏、韩将劳振、以及所有韩卒,都亲眼所见。”
秦吏对着姚贾拱手说道。
这些都是他出去打听后,得知的事情,而且所有人说的都一样。
房间内。
姚贾此刻有点一脸发懵。
韩陵正妻,以及韩将、韩卒都亲眼所见,这事情,应当是真的,否则张氏怎会连夜杀出新郑。
但张良杀韩陵,图什么。
绝不是降秦!
张良预谋与韩陵一同归降秦国,在他眼中,就是个天大的笑话
姚贾摇摇头,这事有蹊跷。
在外人眼中,定是昨日他去张府,说动张氏叛韩。
但他清楚,张氏绝对不会叛韩。
那张良为何要约见韩陵?
又为何杀韩陵?
“姚大人,要去王宫吗?”
白衍这时候开口说道,看着姚贾一脸疑惑的模样,问姚贾要不要去王宫与韩王解释一下。
在秦国大军没有退兵之前,韩王安不敢把姚贾如何,否则秦国大军兵临城下之时,便是韩王安的死期。
“不,昨日你我二人方才去过张府,眼下韩陵死,张氏杀出城。无人会信你我之言。”
姚贾轻声说道。
话音方才落下,驿站便传来吵闹声,随后白衍就看到一名身着华丽的青年男子,带着数名韩卒走了上来。
白衍见状,一手持剑,挡在姚贾身前。
而姚贾的几名门客,也没有犹豫,伸手拔出利剑。
那男子身旁的韩卒,此刻也纷纷拔出利剑,面色警惕。
“把剑收好!”
姚贾开口说道,随后从白衍身旁上前,看向那名男子。
“姚贾见过公子,不知公子为何而来?”
姚贾拱手打礼。
一旁的白衍听着姚贾的话,不动声色的打量眼前的青年男子。
公子!
这个称呼意味着,眼前这男子乃是韩王安的子嗣。
说起来,这还是第一次见到君王的子嗣,一国公子。此前在齐国之时,田鼎把他赶出齐国,没想到在这里,见到第一个王室公子。
“韩成,见过姚大人。”
公子成对着姚贾拱手打礼。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公子成,离开新郑。
“此次成奉王命前来,还请姚大人,告知成,昨日去张府说过什么。成,不相信子房叛韩!”
房间内。
韩成与姚贾相对跪坐在桌子前,询问间,说道最后之时,韩成的口气十分笃定。
“姚贾此前去张府,是希望张大人能劝韩王降秦。”
姚贾看着韩成,开口说道。
姚贾一句话,直接让韩成眉头一皱,毕竟他是韩国公子,姚贾嘴里的‘降秦’二字,自然让他十分不适。
但韩成也清楚,姚贾之所以会去张氏,除了让韩王降秦,也不会有其他的事情。
“子房可否答应?”
韩成问道。
姚贾摇摇头,叹息一声。
“张氏五世相韩,张开地、张平皆是韩相。张氏是否答应,公子心里若是不清楚,怎会直言不信。”
姚贾轻声笑道。
此刻姚贾是真的纳闷,张氏若是降秦还好,但他明明是被张良羞辱漫骂。
韩成听到姚贾的话,轻轻松口气。
果然,这件事情有蹊跷,他相信自己对子房的了解,也相信张氏绝不会叛韩。
但眼下他也很疑惑,子房到底为何要杀韩陵,是有什么不能说的苦衷,还是舍身救韩之计。
若是不得已的苦衷,会是什么。
而若是舍身救韩,那为何连他都不能说。
韩成更倾向前者。
毕竟他与子房乃是从小到大的好友,若是谋划,定不会瞒着他。
“姚贾目的,是希望张平能上书韩王,让韩王好生考虑,故而绝不会让张氏杀人,还请公子回去禀报韩王,定是有人想栽赃秦国。”
姚贾对着韩成说道。
韩成看着姚贾,缓缓拱手。
虽说姚贾是秦臣,而且还是劝降而来,但于公于私,他都会把姚贾的话带到。
因为此行除了王命在身,他就是想给张良洗脱通秦叛韩的罪名。
眼下看着姚贾的模样,他心中更是笃定此前的猜想。
“公子可否把事情经过,告知姚贾。”
姚贾看着韩成,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
既然韩成是负责调查此事的人,那定然对事情的经过十分了解,姚贾想看看,有没有一丝蛛丝马迹可循。
毕竟致使张氏逃离新郑的幕后之人,他很想知道到底是何方势力,居然能如此轻易,能在一夜之间,把谋反的名头扣在张氏头上。
甚至张氏都来不及反抗,便直接逃离新郑。
书房内。
韩成看着姚贾,思索片刻,随后把整个事情的过程,详细的说出来。
从张良约见韩陵,到韩陵回府,不一会张良就来到韩陵的府邸。
这些都是府邸下人看到的,韩陵亲信、韩将劳振、暴氏都可以作证,期间侍女还给张良、韩陵倒过茶水,侍女也可以作证。
房间内。
姚贾闭上眼睛,伴随着韩成的话,他脑海里能想到整个过程。
待韩成说完之后,姚贾睁开眼睛,看向韩成。
“敢问公子,昨夜张氏是从那个城门离开新郑?”
姚贾问道。
韩成听到姚贾的话,方才想要开口,突然也明白姚贾的意思,瞪大眼睛。
此前他没想到这个细节。
张氏既然杀出新郑,那定然是保存族人,故而自然会去安全的地方,或者是去投靠逼迫张氏的幕后之人。
按照姚贾的意思,外面都说通秦通秦,若是真的通秦,张氏应当从西门离开,直接去有秦国的大军驻扎的新城才是。
张氏为何是从东门杀出去!
白衍站在姚贾身后,目光不动声色看着韩成。
“东门!”
韩成对着姚贾说道,随后连忙拱手:“姚大人,成即刻回王宫,便先告辞。”
姚贾拱手还礼。
白衍看着韩成起身,急匆匆的离开房间后。
“姚大人,这公子成似乎并非纨绔之人。”
白衍说道,在他心里,王氏公子从小便有高高在上的地位、权利,在君王健在之时又不用承担什么责任,故而多出来的精力都是去寻欢作乐,公子多是纨绔之人。
但这离去的韩成,似乎身上没有一点纨绔的模样,甚至不夸张的说,若是韩成继位,以方才的观察,定会重用张氏。
“嗯,当初韩质于秦,诸位大臣便曾争论过,是让韩非入秦,还是让公子成入秦。”
姚贾听着白衍的话,点点头。
当初尚未确定何时灭韩,故而曾经犹豫过,担忧若是韩王安若是突然暴毙,韩成继位,日后定会有麻烦。
后面还是想到韩非太恐怖,韩王安暴毙,秦国能即刻出兵攻伐韩国,但韩非若是跑掉,定会是秦国心腹大患,这才选择韩非入秦。
“公子成。”
白衍呢喃一句。
都说患难见人心,张氏率领随从杀韩卒、逃离新郑,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实!
若是此刻张良见到韩成,看到韩成依旧如此相信他,不知张良是否还会逃离新郑。
不过这种事情在没发生前,谁又能说得准,张良与张氏族人自然也不知道,公子成是如此信任张氏到如此地步。
“暴氏必须要离开新郑。”
白衍想到。
张良没有死,若是日后公子成找到张良,定会明白是暴氏在从中作祟。
虽然在张氏杀人离开之后,在世人眼中,张氏叛韩已经确定无疑,但难免暴氏不会有危险。
日后,暴氏绝不能留在新郑。
第二日。
天亮之时,白衍穿上甲胄,骑着战马,护送姚贾再次去了一趟王宫。
街道上,除了地上隐约可见的血迹之外,一具具尸体都已经搬走处理掉。
百姓路过之时,看着那些血迹,都忍不住感叹,想到那些死去的韩卒,想到昨日听着那些韩卒亲人的哀嚎声,看着那些痛哭的女子、妇人。
他们忍不住在心中漫骂张氏两句。
亏昔日还赞誉张氏名门相后,没想到张氏是如此不堪,秦军来犯之时。
居然叛韩!
王宫大门处。
白衍依旧站在王宫大门外等候姚贾。
这一次,白衍并没有等多久,姚贾便从王宫之内走出来。
“韩王不降,吾等返程。”
姚贾说道。
韩王安既然还不愿意归降秦国,他自然不会再等下去。
秦国的主张一直都是:邦交不成,便取兵道。
既然韩王安不降,那便让秦国大军来!
白衍点点头,翻身上战马之后,目光看向韩陵府邸的方向。
韩陵刚死,如今韩陵府邸尽是吊唁宾客,暴氏根本没有机会离开。
只能等过段时日新郑城破,到时候再带暴氏走。
想起那晚听到韩陵的话。
白衍敢保证,下一次他再来新郑,就是新郑城破之时!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要跟着他离开吗?
新郑城外。
伴随着白衍护送姚贾离开新郑,没多久,业便骑马赶了上来。
“夫长!”
业看向白衍。
此前在等到老仆带来的东西之后,业便遵从白衍的话,在新郑城内独自住进一家小舍。
使臣一行住在驿站,几乎时刻都有士族、韩氏宗亲的眼线监视,未免被人发现老仆与他联系,也是为了能在暗处等待命令,故而这三日,业都一直在小舍。
“楚国那边没有动静?”
白衍骑着马,一边走,一边小声的问道。
“尚未收到消息。”
业摇摇头,若是有消息,老仆定会派人前来联系他。
但这三日内他一直没有收到消息。
“居然没动静!”
白衍听到业的话,轻声呢喃。
虽说此次姚贾决定早日离开新郑,但算算时日,楚国哪里应当也会有动静才是。
“先回新城!”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楚国哪里没有动静,眼下多想也无用。
在暴福摊牌降秦之前,楚国若是想派遣数十名以上死士刺杀他,定会联系暴福。
此前死士已经成功刺杀白裕,楚国断然不会怀疑阳矅已经有人降秦。
故而有暴福在阳矅,楚国若有动静他自会知晓。
新郑城内。
韩陵府邸之中,一个巨大的棺椁,摆在正堂之中。
得知韩陵被刺杀而亡之后,韩陵生父韩启带着族人来到府邸,此刻穿戴白色丧服,跪在棺椁前方两旁。
“呜呜呜呜~!我的儿啊~!张氏该死!”
“呜呜呜~!”
一名有着不少白发的老妇人,此刻一脸伤心欲绝的哀嚎着,言语之中的悲痛之情,让人闻之心酸。
从古至今,人间悲痛之一,莫过于白发人送黑发人。
而在老妇人身旁,暴氏等妇人,此刻也是满脸泪痕,红肿着眼睛。
伴随着一名名士族族长、新郑权贵,以及王室之人前来吊唁,在阵阵哀嚎声之中,也难免响起不少叹息之声。
“节哀!”
一名名男子,纷纷对着老者韩启拱手打礼,面露惋惜之色。
听着哀嚎声。
几乎所有人都不由得感慨,想张氏五世相韩,眼下居然会做出此等事情。
“韩陵夫人,节哀!”
与老者韩启拱手打礼之后,便是向暴氏拱手打礼。
而与方才的感慨、惋惜不同,所有人在见到暴氏的第一眼,不管是那些士族长者,亦或者权贵、王室,只有是个男子,目光之中都忍不住露出惊叹,也无意中露出一丝贪婪。
即便此刻暴氏身着丧服,披着丧布,但依旧掩盖不住其风韵美艳。
特别是看到那双眸伤心红肿的模样与风韵之姿形成对比,让人忍不住心怜,恨不得抱入怀中心疼一番。
眼下,不知多少权贵、士族,都在脑海中思索,日后如何能得到这美人。
毕竟韩陵已死,暴氏自然可以改嫁他人。
若是能够得到此等美人,那定是一大幸事,就是说出去,也会让别人羡慕得紧。
不过如今韩陵刚死。
而且棺椁尚在正堂,没有安葬,自然不会有人不开眼,在这时候就想办法接近暴氏。
正堂内。
跪坐着的暴氏,满脸泪痕,表情伤心欲绝,面对一个又一个士族权贵,点头回礼。
“夫人!”
“娣~!”
“姒!
一名名穿戴丧服的妇女,看到暴氏晕倒过去,顿时忍不住惊呼起来,连忙扶起晕倒在地上的暴氏。
“快带姒妇下去休息!”
韩陵的兄长韩审、亲弟韩时停下脚步,看着自己的妻子等人,已经搀扶其暴氏,眼中有些惋惜,若是方才再快一点就好。
连韩陵的亲兄弟都是这本想的,更别说其他男子。
老者韩启,此刻连忙让几名侍女搀扶暴氏去房内休息。
此刻看着晕过去的暴氏,别说老者韩启,就是老妇人以及其他人,都认为暴氏这是伤心过度所致。
毕竟此前暴氏亲眼见到韩陵被刺杀而亡,一直都没有休息过,悲痛之余伤心昏迷,也实属正常。
房间内。
伴随着几名侍女搀扶着暴氏来到房间,轻轻的放在床上。
“你们下去,熬点鸡汤!”
一名侍女对着其他侍女吩咐道。
侍女名叫溪,几年前,父母被穷寇杀害,幸得暴氏路过,才能活下来,没有遭受穷寇的折磨,或者被卖掉。
这也是为何她会得到暴氏信任的原因,此前亲眼见到韩陵与张良交谈的侍女便是她。
待其他侍女离开房间后。
躺在床上的暴氏缓缓睁开双眸。
“夫人!”
侍女来到窗旁,对着暴氏轻声说道:“秦国使臣今日已经离开新郑。”
暴氏点点头,没有意外。
那日见白衍的时候,白衍便跟她说过,若是韩王不降,使臣姚贾今日会离开新郑。
起初她是想一命抵一命,根本没有想过在杀了韩陵之后她能活着。
没想到那白衍设的局,不仅能杀韩陵,她也无需抵命。
前来调查的官员询问过她几次。
但在白衍的局中,连韩陵的亲信、府邸的下人、以及劳振都亲眼所见。
没人会怀疑她说谎。
至于逃跑的张氏,她并不担心。
“张氏可有消息?”
暴氏问道。
张氏能杀出新郑,这是她与白衍,都没有想到的。
“张氏从东门离开之后,所有张氏随从便以命拦住城门,故而无人知晓便张氏离开城门后,去往何处。”
侍女轻声回答。
暴氏没有再说什么,她询问张氏,并不是担心张氏会揭发她。
眼下事情已经确凿,张氏千言万语,都改变不了。
她只是想到,那白衍似乎很想取张良性命,结果张氏却能逃出新郑。
这般一算。
那白衍帮她杀韩陵,但他自己的目的,却没有办成。
“白衍!”
暴氏呢喃一句,美眸缓缓闭上。
一想起这个名字,她就不由得想起自己的弟弟暴孝。
再次睁开美眸,看着眼前这个房间,眼神十分厌恶。
她不想再留在这个府邸。
韩陵死后,韩国官员都在询问她事情,致使她无法离开新郑。
但白衍说过,会带她离开这里。
“要跟着他离开吗?”
暴氏想到,目光之中满是复杂。
若是跟着白衍离开,她不能回暴氏,因为她方才能感觉到,那些士族权贵看她的目光,到底有多贪婪。
回暴氏,她的命运能够想象得到。
但白衍是秦人,若是跟着白衍,意味着,她就要隐姓埋名,否则定会有人察觉蹊跷,知道是她陷害张氏。
眼下张氏虽然逃出新郑,但名声已经全毁。
若是让张氏恢复昔日名望。
她清楚。
以张氏昔日的名望,日后会有多大的麻烦!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公乘!
平野山川,江河湖泊。
三日后。
白衍与业等人,终于护送姚贾回到新城。
看着新城城外,秦国大营之中近万营帐竖立。
从远处望去,数不清秦旗竖立,密密麻麻的秦卒在大营内走动,大营外还有一排排秦卒手持长戈在巡视。
一名名秦吏松口气。
白衍看到这一幕,也感觉十分安心。
他是秦卒,在这乱世之中,没有什么比见到身穿秦甲的大军,更有归属感。
此前一直在秦军之中,还没感觉到有何不同。
但去过新郑,再回到这里,就能体会到不一样。
许久后,来到城门处。
白衍从怀中拿出木牌,之前在新郑一点用处都没有的木牌,在这时候,却是最有威信的证明。
看守城门的秦吏看到木牌之后,连忙让路放行。
“姚大人,眼下既已到新城,白衍便先去大营一趟!”
白衍骑着战马,对着马车内的姚贾开口说道。
此前他得到的命令是护送姚贾去新郑,眼下已经回到新城,姚贾自然不会再有危险,他的任务也算完成。
马车上,姚贾的门客伸手掀开布帘。
“此番有劳大夫!”
姚贾在马车内,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他自然清楚,韩王不降,就预示着不久后,秦国大军便会直接攻打新郑,白衍定然也要参与其中。
白衍对着马车内的姚贾,拱手还礼。
看着姚贾的马车与秦吏进城,随后转头,看向秦军大营,驾着战马朝着大营走去。
片刻后。
来到秦军大营,白衍翻身下马。
在打听一番之后,还是没有听到岑舟将军归来的消息。
显然岑舟将军依旧领兵驻守在外。
“白衍!”
正在这时候,白衍突然听到有人叫自己,转头看去,便看到胡进将军带着几名秦卒,正朝他走来。
“将军!”
白衍拱手打礼。
胡进一脸笑意的上前,看着白衍。
方才听亲信禀报,说使臣马车已经赶回新城,故而他清楚,无论韩王是否愿意降秦,疼老将军定会召见他。
没想到的是,这刚出来,就看到白衍。
“衍,恭喜!”
胡进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一块木牌,交给白衍。
“此前你护送姚贾前往新郑,故而司马兴便命人送来新城,托我交付与你。”
胡进说道。
因为白衍护送姚贾去新郑,劝降韩王,司马兴想到韩王若归降,到时候白衍定会留在新郑。
故而便让人把木牌送到他这里。
“公乘!”
白衍接过木牌,看着上面的字,呢喃着。
升爵终于到了!
距离他名正言顺的接手白氏铁骑,又进了一步。
“韩王可否愿意降秦?”
胡进开口问道,打断白衍的思绪。
城内,一座府邸之中,腾老将军正在看着竹简。
粮草消耗,以及临车、云梯之类的建造进展都需要他过目。
“大人,姚大人已经回到府邸大门处。”
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走近书房内,对着腾老将军拱手禀报。
闻言。
腾老将军有些意外,没想到姚贾此去新郑,居然回来这般快。
不知道此次韩王安是否愿意归降,若是降,那明日就可领兵前往新郑。
若是不降。
那立刻就要召集众位将军,商议如何攻打新郑。
想到这里,腾老将军起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方才来到院子,腾老将军就看到姚贾。
“姚大人!”
腾老将军笑着对姚贾拱手打礼。
“腾将军!”
姚贾也一脸善意,对着腾老将军还礼。
二人都是老相识,客套一番之后,便谈起正事。
“韩王可愿降秦?”
腾老将军率先开口询问道。
姚贾摇摇头。
腾老将军眉头一皱,心里一沉,最不想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随后,腾老将军便让亲信去通知其他将军立刻来府邸。
“此次姚贾之所以拜访腾将军,便是还有一事相告。”
姚贾看着腾将军的亲信离开后,对着腾老将军说道。
等会还要继续赶路回秦国。
腾老将军即将攻伐新郑,有些事情还是告知腾老将军为好。
“腾,洗耳恭听。”
腾老将军有些疑惑。
能让姚贾特地说的一件事,显然不是小事。
姚贾于是便将张氏杀韩陵的事情,缓缓说出来,从进入王宫面见韩王,到张平上书,再到去张府劝说结果被辱骂。
最后则是第二天,他突然发现,张氏在他去张府的哪天夜里,前往韩陵府邸杀韩陵,说是通秦叛韩。
“居然有这等事情?”
腾老将军听完之后,眉头紧皱,微微摇头。
他自然清楚韩国内五代相韩的张氏。
但是谁,居然能做到让张氏一夜之间,便诛杀韩陵,被扣上反叛韩国的罪名。
“姚大人的意思是?”
腾老将军看向姚贾。
“若是腾老将军攻下新郑,定要查出这股势力!”
姚贾说道,这件事情定是需要查出来,到底是谁,居然动张氏。
是魏国,还是齐国。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震撼、吃惊
“将军,腾将军有令,前去城府议事。”
秦军大营内,胡进正在与白衍交谈,一名传令兵便急匆匆的来到胡进面前拱手说道。
闻言。
胡进与白衍都没有意外,韩王安不降,他们自然要率领秦国大军攻伐新郑。
白衍转头看了秦军大营一眼,转身跟着胡进前往府邸。
府邸内。
伴随着白衍与胡进来到府邸之中时,褚仞将军与其他将军已经与腾老将军围在地图之前。
白衍目光看到姚贾,有些意外。
按道理姚贾应当是在告知韩王不降之后,就立刻赶回秦国复命才是,眼下居然还在府邸。
书房内。
随着所有将军都已经来到书房,腾老将军看着地图,抬头看向众人。
“诸位将军,韩王不降。对于攻伐新郑可有何看法?”
腾老将军开口问道。
姚贾站在腾老将军身旁,也看向众人。
“将军,吾以为,临车建造缓慢,待月余之后,方可攻城。”
隗湾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临车,比云梯、轒辒做工更加复杂,需要的木材更多。
不过对于攻城,临车也是最为实用,云梯尚需攀爬,临车能直接让士卒从临车上跳入城楼。
新郑城没有天险可守,只要大军有足够的临车,定能破城。
“月余。”
褚仞眉头微皱。
不仅是褚仞,就是其他将军,连同胡进,此刻也都纷纷皱眉。
秦灭韩,此前他们之所以故布疑兵,为的就是趁他国尚未反应之时,灭掉韩国。
若是再拖月余,给赵、楚、魏足够的时间调动粮草,谁能保证这不会有援军前来驰援韩国。
小书亭
“就是不知新郑城内,有多少守军。”
褚仞叹息一声,若是知道新郑城内的守军人数,或许可以试试能否强攻,如同攻破新城、阳城一般,直接强取。
腾老将军与胡进等人听到褚仞的话,都明白褚仞心里的想法。
但新郑守军数量,谁能知道。
姚贾此刻也摇摇头,新郑守军的数量,即使是他都不知道。
“应是五万有余!”
在褚仞的话音落下之后,突然间,书房内响起一个澹澹的声音。
腾老将军、姚贾、胡进、褚仞等人,全都闻声望去,看向方才说话的人。
白衍!
所有人都愣住了。
书房内,安静几息。
“你小子怎么知道?”
褚仞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腾老将军、胡进等人,也都纷纷疑惑的看向白衍。
一般在这等生死存亡之际,未免走漏消息,城内守军的具体数量,只有主将才会知晓。
白衍虽然护送姚贾前去新郑,但白衍身为秦人,怎么可能会知道守军的数量。
姚贾此刻也看向白衍,突然间,他想到在新郑之时,他与白衍从张府回到驿站后,白衍便离开,前去打探消息。
打听的?
姚贾微微皱眉。
若是这样,那这个数字未必是真。
毕竟这很可能是韩军的疑兵。
书房内。
在一个个目光的注视下,白衍听着褚仞将军的询问,缓缓拱手。
“白衍此前在新郑,拜访族人故友,随为白衍引见韩将冯沧,冯沧乃是韩陵麾下将领,愿降秦国,故而告之白衍。”
白衍对着众人开口说道。
白裕如今已经回到秦国,眼下他说族人故友,没人会怀疑。
那晚劳振在韩陵府邸,张良中计之后,便是冯沧领兵去张氏府邸。
“若是如此,应当不假。”
褚仞面露沉思,若是新郑守军超过五万,那强攻定然不行,必须要等到临车做好。
腾老将军看着地图,听着白衍的话,面露沉思。
姚贾倒是十分意外的看向白衍。
此刻姚贾也没有把白衍往韩陵之死哪里想,毕竟白衍只认识一个冯沧,那晚暴氏、府邸下人、以及韩陵亲信都亲眼见到是张良杀的韩陵。
姚贾意外的是,没想到那日白衍离开府邸居然收获颇丰,怪不得回来那么晚。
“将军!”
白衍这时候上前一步,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腾老将军、胡进、褚仞等人,全都看向白衍。
“白衍以为,新郑地势平缓,韩军断然不会死守新郑。”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身在军中,想要立功,那这种时候白衍定然不会藏拙。
白衍的话音落下。
所有人都意外的看向白衍,随后想到此前白裕中毒之后,是白衍临危受命,斩杀韩将韩邱、领兵北上夺城。
白衍似乎对于攻夺新郑有见解。
想到这里。
腾老将军、胡进、隗湾、褚仞等人全都好奇起来。
姚贾也看向白衍。
见状。
白衍心里松口气,此前他去白氏,要这白姓,终于起到良性作用。
此前他要白姓,一部分原因,是隔绝大多数人的记恨,毕竟身为平民之子,他心里无比清楚,一个平民,捡到金子,他人定会不爽,甚至心中埋怨,想方设法对付你,看不得你比他好。
但一个有身份的人,捡到金子,其他人只会羡慕。
抛开一部分原因,剩下的,便是希望能在军中,说得上话。
就如同眼下,同样立过功的人,但有身份和没有身份,完全是两种情况。
没有白姓,不提出头难,在白裕中毒之后,他也不能接手白氏铁骑。
就是有能力,有爵位,也轮不到他。
“说!”
书房内,腾老将军看着白衍,示意白衍继续说下去。
他想知道,这个没有读过‘兵书’的少年,这一次,是否能说出让人意外的良策。
他愿意给少年表现的机会,若是有能力,彩,若是见解不足,他也会指点少年。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拱手。
“白衍在得知新郑有五万余守卒,蓦然回想,此前进入新郑后,并没有看到守军踪影,与印象之中的五万守军之景,大有不同。”
白衍说道,看向众人:“白衍以为,城内守军,应当驻扎城外。”
腾老将军、胡进等人眉头微皱,面露沉思,但也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耐心继续听着。
姚贾也微微低头,面露沉思,虽然他擅长游说,但兵家之事,他也略懂一点。
“白衍此前试想,若是白衍身为新郑主将,会是如何。”
白衍说道,随后缓缓上前。
“新郑地势平缓,此前韩王便曾犹豫迁都阳矅。白衍若是韩军主将,面对眼下之局,知道秦军势必会攻打新郑,断然不会防守新郑,否则待临车攻城,新郑难守。”
白衍看着座子上的地图,随后当着腾老将军等人的面,伸手指向新郑旁的洧水河。
此前他便是在这条河的源头,斩杀韩将韩邱。
“若是白衍,待使臣离去之后,会派遣大军立刻在洧水河南岸修筑壁垒。”
白衍开口说道,随后把为何原因缓缓说出来。
领兵在洧水河南岸修筑壁垒,五万韩军坚守,纵观长平一战就能知道,秦军抵达洧水,单凭云梯定然难以攻破韩军壁垒。
若是绕之,新城危,若是被韩军夺回新城,无疑断了秦军粮道。
若是分兵绕之,韩军亦可分兵,一部分回新郑,一部分依托堡垒、洧水阻拦秦军,甚至还能断新郑城外绕路的秦军粮道,逐而蚕食城外秦军。
秦军若是使用临车,也可以与之一战,即使是退,也可以再给韩国喘息之机。
秉冬将至。
等秦国再次耗非月余,准备好临车,那时不提楚赵是否派遣援军,秦军自己就要考虑到粮草辎重。
书房内。
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腾老将军按照白衍的设想,立刻看向洧水河南岸,眼神之中尽是凝重、震撼。
话已经说道这种地步,他们身为秦将,若是还不能理解,那还提什么领兵征战。
白衍的话很大胆。
但若是韩军真是这般做,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就是分秒必争,绝不能让韩军真的在洧水河南岸筑起壁垒。
“胡进将军。”
腾老将军看着地图,开口喊道。
白衍的话虽是设想,但后果却十分严重,必须下令扼杀这个可能。
“在!”
胡进对着腾老将军拱手。
“立刻挑选两万精锐,由褚仞将军、隗湾将军率领,即刻前往洧水南岸,不得耽搁。”
腾老将军开口下令道。
“诺!”
“诺!”
胡进、褚仞、隗湾三人拱手接令。
腾老将军抬起头,随后看向白衍。
此刻不仅是腾老将军,就是胡进、隗湾、褚仞等将军,看向白衍的目光之中,都满是震惊。
此前他们原以为白衍会说什么良策。
结果白衍一番话,让他们惊出一身冷汗。
谁都没想到,白衍如此年轻,但对整个战局见解、布兵防守,其见解都足矣让人感到恐怖。
一点不像是一个少年能有的见识才能。
“白衍,立刻命人赶回阳城,待铁骑大军来到新城,你亲领铁骑大军,赶赴洧水河南岸。”
腾老将军开口说道。
“诺!”
白衍拱手接令!
姚贾站在腾老将军身旁,看着地图,随后抬头怔怔的看向白衍。
这是他第一次感觉到,这少年绝非普通士族子弟。
想到此前他与李斯等人还曾在私下言语过几句,说白氏出一将才。
但眼下。
不提此前率领铁骑大军北上夺城,单是方才之言,他就敢笃定,少年绝非将才这般简单。
待回咸阳告知王上,想必王上都会吃惊。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衍儿?
新城城头上,白衍看着秦国两万精锐已经朝着新郑方向行军。
“申犰!”
白衍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试想若是真的让这个韩国大将筑好堡垒,即使日后韩国灭亡,作为挡住秦国大军进攻的韩将。
恐怕会如同项燕那般,载入史书。
但可惜,韩陵死后,却无意中把这个事情给说了出来。
恐怕申犰也不会知道,只有他与韩陵谋划的事情,在韩陵死后,却被他这个秦国公乘知晓。
眼下秦国大军已经派遣精锐,前往洧水南岸,待白氏铁骑敢来新城,他也会率领秦国铁骑,前往洧水河。
韩将申犰,注定会败北。
“大夫!”
业这时候跑来白衍身旁,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
赵国‘将’下,是都尉,而在秦国,大夫、官大夫、公大夫、公乘、五大夫,都是大夫爵,五大夫再往上,便是卿、将。
白衍此刻爵位是公乘,但也能称为大夫。
“大夫返回新城时,那老仆也赶到新郑,听闻使臣已经离开新郑,老仆便一路追赶,方才来到新城,得知使臣在新郑,便找到我。”
业把竹简的来历,告知白衍。
白衍打开暴福的竹简。
上面暴福写着,此前楚国曾有一名男子领五十余名死士来到阳矅,但不知为何,所有死士在前往新郑的路上,突然全部返回楚国,并未继续前往新郑。
“楚国有变故?”
白衍收起竹简,满是疑惑的呢喃一句。
但白衍随即摇摇头。
楚国若是发生重大变故,这五十余名死士回楚国,用处并不大。
况且为首的男子,并未回楚国!
那既然不是楚国变故
不知为何。
白衍突然想到此前杀出新郑的张氏,那些死士并非返回楚国,很可能是护送张氏去楚国。
韩国,朝秦暮楚。
韩国朝堂亦是两派,向秦之人不亲楚,亲楚之人不向秦。
张氏一向主张联盟抗秦,故而与楚国官员,定有交集。
但那名男子,为何没有回楚国?
想到这里,白衍微微皱眉。
轻声叹息。
“躲着!楚国也没多少年了!”
白衍看着城外的秦国大营,心中呢喃道。
他清楚。
楚国也不会在存在多少年就会被秦国灭掉。
眼下对于张氏去楚国,他并不担心。
比起魏、齐,张氏在楚国看似安稳,但无形之中,对他的威胁也变得微乎其微。
那老头家在赵国,一般都是去齐国。
张良只要在楚国就没有机会见到那老头。
落日黄昏。
一名身着灰色布衣,身材魁梧的男子,背着包裹,看着秦军大营。
看着那一支支秦字黑旗,目光之中,满是震撼。
秦国虎狼之师。
这个称呼对于诸国来说,上至君王百官,下至百姓,皆是闻之色变。
片刻后。
“从哪里来?”
新城城门处,一名秦吏看着男子,目光看到男子额头有一颗小小的黑痣。
“阳矅。”
男子开口说道,随后从怀中,掏出印有阳矅的通行令。
阳矅属于韩国,新城却已经被秦国夺下,在这伐战之时,普通百姓持有通行令,或许并不一定能进入新城。
但男子手中的通行令,与百姓的不同,男子手中的通行令是属于商贾的那种。
只要能证明并未带有利剑之类的,可以进入新城。
“进去吧!”
秦吏点点头,示意男子可以进城内。
男子拱拱手,随后朝着城内走去。
不过男子没有发现的是,在他进去之后,一名秦吏连忙跑去城梯。
城内。
男子找到一间小舍,与掌柜的交付钱财之后,便跟着小二上楼。
来到房间后,男子把包裹放在床头,随后躺在床上。
此次出来没有马车,几日的赶路腿都有点酸楚。
已经多几年没有像这般劳累。
天色渐黑。
伴随着大街上一个行人都没有,百姓都已经回家睡觉。
小舍掌柜的突然门外突然来了一辆马车,以为是那个商贾大半夜的,还来住宿。
结果没想到,下一刻,马车上就下来几名手持利剑的秦卒。
“那灰衣男子住在那间?”
业来到掌柜的面前,开口问道。
今日在得知消息之后,他便一直守在城楼上,随后便一路跟随,让人守在小舍附近盯着。
掌柜的此刻被吓得一身冷汗,看着眼前的几名秦卒,不敢撒谎,连忙带着几名秦卒上楼。
房间内。
男子在吃过一点东西之后,便睡在床上。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突然听到敲门声,男子朦朦胧胧的醒过来。
“何人?”
男子开口询问道,眼中满是困意,但听到是掌柜的,男子还是起身走向房门。
然而方才打开房门,下一刻,男子便瞳孔一缩,几把锋利的秦剑便架在脖子上,感觉到那一丝丝凉意。
此刻男子心中满是绝望。
吾命休矣~!
男子清楚既然秦卒出现在这里,一言不说便拔剑,定是他已经被发现。
只是男子想不通,秦卒是怎么知道他的。
“绑起来!”
业看着男子,目光冰冷。
伴随着业的话音落下,一名秦卒拿着一根粗绳,来到男子身后,直接将男子双手困到背后。
整个过程,男子都不敢反抗。
随后业还拿出一块布,将男子的嘴给堵上。
“带走!”
业说道,随后看向掌柜:“此事就当没有发生过。”
掌柜颤颤巍巍的点头应诺,绝对不会说出去。
片刻后。
掌柜的看着那几名秦卒把那男子带上马车,在夜色中缓缓离开,直到这时候,掌柜的才敢松口气,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黑夜之中
马车在街道上缓缓行驶,伴随着车轱辘滚动的声音,最终来到一个府邸门前停下。
业、怀两人带着被捆住的男子下了马车,走进府邸。
被捆住的男子看着眼前的府邸,眼中满是绝望。
府邸内。
一个书房内,白衍在烛灯下,正在撰写竹简。
听到几个脚步声。
片刻后,便看到业、怀带着一名男子走了进来。
“大夫!人带到了。”
业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抬起头,正准备说话,然而当看到那名男子第一眼,瞬间整个人都愣住了。
“你们先下去休息!”
白衍回过神后,对着业与怀说道。
“大夫,不用处理他的尸体吗?”
业有些疑惑。
白衍摇摇头,示意不用。
见状,业、怀二人也不在说什么,拱手便告退离开。
这时候。
书房内就剩下白衍与被困住的中年男子。
白衍此刻看着这名中年男子,表情满是古怪。
而中年男子看着白衍,则满是绝望,听着方才那两名秦卒称眼前的少年为大夫,再看着少年的年纪,他哪里不明白。
若是没错。
眼前这人应当就是白衍。
此前死士要刺杀之人。
虽然明白等待他的会是什么,但显然,下场恐怕不会好到那里去。
完了!
男子看到那年纪轻轻的白衍,走到剑座上拔出那把锋利的秦剑,朝他走来,顿时绝望的闭上眼睛。
然而下一刻。
预料之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男子突然感觉身上的粗绳一松。
疑惑之余,男子睁开眼睛,随后就看到身上的粗绳尽数掉落。
这是何意?
男子看向白衍。
在男子疑惑的目光下,白衍一脸古怪,小声的说道
“小舅父!”
白衍看着眼前这个消失七八年的小舅父,眼中满是古怪,在他六七岁的时候,去外祖母家,小舅父总是会带他去掏鸟窝,煮鸟蛋给他吃。
在他很小的时候,小舅父整天就跟他说,吃好点,以后长壮点,才有女子嫁给他。
书房内。
孇谷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
小舅父?
这白衍是白氏子弟,他怎么成了白衍的小舅父了?这白衍怕不是认错人了吧!
他倒是有一个长姐,长姐也的确有一儿
想到什么,看着眼前少年模样,在想起那记忆之中的七八岁瘦弱小孩,两个人影缓缓重叠在一起。
孇谷看着眼前的白衍,眼睛瞬间睁大,嘴巴逐渐张开合不上嘴。
“衍儿?”
孇谷此刻整个人都懵了。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懵!
“衍儿,你怎么在这里?还有,这是”
孇谷此刻一脸呆滞,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这个他还在齐国之时,一直带着的小屁孩。
衍儿怎么会在这里?
应当在齐国才是,为何会在秦军之中,而且为何衍儿还成为秦大夫?
孇谷突然想到什么。
衍!
白衍!
想到这里,孇谷嘴巴再次缓缓张开,满是震惊的看着眼前的少年。
此前那些死士一直要刺杀的白衍。
就是衍儿!他的亲外甥!
“说来话长。”
白衍看着小舅父,把在齐国被赶出来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不过邹兴的事情,他自然不会说。
小舅父也不可能去白氏,就算去白氏,白氏也不会把邹兴的事情说出来。
书房内。
一盏烛灯下,孇谷跪坐桌前,看着眼前少年给他倒茶,听着少年的话,许久后方才从震惊之中,缓缓回神,一脸感慨。
“你小子!”
孇谷哭笑不得的说出一句,谁曾想到,此前在村子被欺负的小孩,他妹妹的亲儿子,如今一转眼,就已经那么大。
不仅是成了秦国大夫,还拥有白姓。
也不知道这小子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勾搭上白氏女子,成功入赘白氏。
要知道,自古以来,身份的差距,注定女子不会下嫁,除非族人特备欣赏一个人,才会将自己的子女下嫁。
不过这时候。
孇谷突然想到,既然衍儿就是白衍,那此前便是衍儿率领白氏铁骑北上夺城?
想到这里。
孇谷一脸错愕,看着眼前少年,突然感觉这还是从小跟着他掏鸟蛋的小外甥吗?
衍儿怎么会领兵伐战?
孇谷正想询问白衍,然而还没等到开口,就看到白衍一脸疑惑的看着他。
“小舅父,为何这些年你都不回家?”
白衍问道。
小舅父是不是孝顺之人,白衍心里清楚,否则也不会主动相认。
但也正是这样,才更好奇为何这些年,小舅父一直没有回家看望外祖母。
“杀了人。”
孇谷叹息一句,提起家,表情尽是无奈。
“那年在临淄杀了三个人,若是回去,一但被认出,定会连累你外祖母、大舅父。”
孇谷拿着桌上的茶杯,把茶当做酒,一口饮下。
齐国一直没有战事,但也正是这样,门吏大多都还是那些人。
当年就是担心连累家人,杀人之后他连家都不敢回,不要命的往楚国跑。
这几年他想回家,也不敢回,甚至都不敢让人知道他活着。
“杀人?”
白衍眉头一皱,这时他才明白,为何当初问外祖母、娘亲关于小舅父的事情时,她们都绝口不提。
想必定是知道什么,而那时候的他,还很小。
“你外祖母可还安好?”
孇谷看向白衍一眼,目光之中满是愧疚,两眼发红,随后低下头。
父亲不在之后,就是娘亲一手养大他们姐妹三人,但眼下他却连孝道都不能尽。
“大舅父此前在临淄做小贩,外祖母独自在家,晕倒好几次,后面大舅父得知之后便接外祖母去临淄,看了医师,应当无碍。”
白衍开口说道,把那日的事情告诉小舅父。
孇谷闻言,怔怔的看着白衍,眼中缓缓浮现泪水。
脑海里浮现小时候,那个劳苦的娘亲,一手把他养大,宁愿饿着也要让他吃饱。
冬冬冬~!
“小舅父。”
白衍看着小舅父突然用头狠狠的磕在木桌上,发出巨大的响声,连忙上前阻拦。
然而小舅父如同魔怔了一般,不要命一般。
几乎瞬间,木桌上被出现丝许血水。
白衍拦着小舅父,随后担心小舅父磕坏头,把扶住小舅父的额头,然而下一刻。
白衍就感觉手上剧痛无比,好在在他的坚持下,小舅父魔怔一会之后,终于停了下来。
“孩儿不孝~!”
孇谷再次抬起头时,额头缓缓流下一丝鲜血,眼中的泪水顺着那个岁月洗礼过的脸颊缓缓流下。
这个中年男子,此刻哭得像个孩童一般,眼中满是痛苦。
白衍看着小舅父安静下来,终于能甩甩手,看着小舅父,他能理解那种心情。
白衍找到一块布,交给小舅父。
孇谷闭上眼睛,一言不发,但老脸上的泪水一直都在不停的流。
许久之后。
孇谷方才睁开泪眼模湖的双眼。
“小舅父,衍儿还未曾问,为何小舅父会带着死士。”
白衍担心小舅父再想不开,连忙岔开话题。
此刻白衍也满脑子疑问,为何小舅父会跟那些死士在一起。
说话间,白衍转身拿来暴福的那卷竹简。
申犰哪里应当不会改变谋划,毕竟这件事情只有韩陵知道,韩陵已死,申犰没理由会改变此前的谋划,况且那也是拖住秦军最好的办法。
褚仞将军已经率领精锐前往新郑,明日待铁骑大军赶到新城,他也会率领铁骑大军前往新郑。
新郑破,暴福哪里自然不需再隐瞒。
“怪不得衍儿你能发现我。”
孇谷此刻虽然难受,但因为知道白衍是衍儿之后,自然想到之前的事情,一想到衍儿的安危,倒也有了一些‘生’气。
满是泪痕的双眼,看着竹简里面的内容,孇谷这时候才明白。
原来在阳矅的时候,衍儿便已经掌控他的行踪。
“此前是项氏收到消息,故派遣死士伏杀白裕,此番也是项氏所托,衍儿你如今被他们盯上,日后定要当心。”
孇谷看向白衍,既然衍儿已经是白氏之人,他身为小舅父,自然会向着衍儿。
功名利禄对于他来说,曾经他梦寐以求,但他已到中年,在亲情面前,他选择亲情。
就如同方才,在得知母亲生病的时候,他只想把他拥有的一切,换他能回到母亲身边,孝敬母亲。
“小舅父,如今你在项氏?”
白衍眉头微皱,随后想到什么,看向小舅父。
孇谷摇摇头。
“在屈氏,屈俣门下。”
孇谷说道。
在杀人之后,他担心被人发现身份,便连忙逃离齐国,一路上他都不敢进入城内。
到了楚国之后,虽然没有什么本事,但好在有一身力气,为人也仗义。
一次机缘巧合,被时任司徒屈俣赏识,成为其门下食客,深受重用。
转眼,便过了那么多年。
“司徒。”
白衍呢喃,司徒掌管各种劳役、兵役等,显然小舅父若没有碰到屈俣,恐怕后果不堪设想。
对于屈家,他倒是有所了解,楚国三大姓氏之一。
楚国的官制与周王室不同,因为楚国在周王室时期,楚国被列国排挤,故而楚国不服周王朝。
楚国也因此有就一套特别的的官吏制度。
比起中原,楚国的官吏制度更为复杂,其中三个官职最为重要。
其一是令尹,令尹相当于中原诸国的相国,除楚王以外最大的官员。
其二是司马,司马主管楚国的兵权。
其三是莫敖,莫敖没有具体的职司,但可代表楚王,其位置摆在令尹和司马之后。
而莫敖,在楚国一直都是从屈氏一族之中选充。
“屈氏也参与刺杀白氏?”
白衍看向小舅父,轻声问道。
孇谷摇摇头。
“此前项氏麾下死士,在刺杀白裕之时已经死伤殆尽,项氏听闻你的事情,便去屈家借死士,其目的除了刺杀你,也是想嘱托屈氏,接项梁回楚国。”
孇谷说道。
死士,难养,项氏圈养五百余死士,已经实属不易。此前在刺杀白裕的时候,已经尽数被杀。
后面在听闻秦军之中,尚有一白氏子弟,并且在白裕中毒之后,不仅掌控白氏铁骑,并且斩韩将、北上夺城,其能力远超白裕。
项氏自然坐不住,便到屈氏,说服屈氏派死士入韩。
其一是得知白衍护送姚贾去新郑,机会不可多得。
其二便是寻找项梁,此前项梁率领死士伏杀白裕,项梁也负伤,一直留在韩国。
“项梁?”
白衍听到这个名字。
书房内。
孇谷看到白衍似乎很疑惑,于是把关于项氏的事情,详细的告知白衍。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不图小利,谋划项氏,楚国!
烛灯下。
“项氏为何让屈氏帮忙带回项梁?”
白衍有些疑惑。
“项燕与其子皆有要职,府中虽有门客,但却并没有死士,此前碰到张氏”
孇谷给白衍说道。
死士与其他人不同,死士就算负伤被抓住,也会自刎,不会透露楚国的消息。
项氏不愿声张,但府中死士已经全部被杀殆尽。
本来他率领死士,打算埋伏于新郑城外,带成功刺杀之后,便去护送项梁回楚国。
但之前在来的路上,碰到张黡。
张黡正妻乃是屈氏之女,故而与屈家有渊源,张黡也与他也是熟识,张黡请求他护送张氏去楚国,并且直言姚贾为人心思缜密,说服不了韩王,定不会久留。
权衡利弊之下,他方才决定先送张氏去楚国。
“张黡。”
白衍听到小舅父的话,这时候才发现,此前在张府见到的那名男子,张开地的次子张黡,远没有表面那般简单。
当初在张氏府邸见到张黡带着长子、次子迎姚贾进府,后面张黡更是有意降秦。
他一直还以为张黡并没有什么能耐。
不曾想。
这时候才发现,张黡观察如此细心。
“见过?”
孇谷疑惑的看着白衍。
张氏乃是五世相韩的名门望族,衍儿莫非是在新郑的时候见过?
“见过一面!”
白衍点点头。
不过此刻白衍并未说出,张氏之所以出逃,正是因为他。
“舅父,日后可愿留在秦国?”
白衍问道。
眼下他的爵位已经是公乘,小舅父若是愿意留在秦国,不说大富大贵,至少衣食无忧。
“吾已在楚国成家,家中尚有妻儿。”
孇谷看着白衍,摇摇头。
小时候,他便经常带着白衍去掏鸟蛋,带着白衍去玩,身为舅父的他,怎么可能不知道外甥心性。
但眼下他已经成家在楚国。
他怎可一走了之。
想到什么,孇谷眼中再次浮现伤感、难受。
白衍听到小舅父已经成家,心中有些喜悦,本想开口询问,但看到小舅父的表情,很快便知道小舅父心里所想。
“衍儿,那项梁,此番或可除之!”
孇谷叹息,强忍着心中难受,给白衍密谋着。
眼下项梁尚未归楚,那何不趁机将其杀死。
项氏一向主张伐秦,此前对白裕动手,若是放项梁回楚国,那日后有机会,定然也会对白衍动手。
如今楚国内部各大士族都在挣权夺利,不想得罪秦国,故而不愿出兵援助韩国。
刺杀白裕只是项氏谋划。
所以即使项梁被杀,项氏也绝不敢说出来。
“衍儿打算让项梁归楚。”
白衍看着舅父,轻声说道。
明日铁骑大军就会抵达新城,到时候他就要前往新郑,分不开身跟着小舅父一起去。
其他人白衍不放心,若是走漏风声,那舅父就会暴露出来。
虽说可以在阳矅动手,随后顺势让暴福降秦。
但这点蝇头小利,远远比不上让项梁归楚之后的大利。
在孇谷疑惑不解的目光下。
白衍说出他的打算。
“舅父既然能领死士前来,想必深受屈氏信任,若是此番舅父能救项梁归楚,定能得到项梁感激,以及项氏信任。”
白衍轻声说道。
随后看着小舅父,白衍解释道,死一个项梁,项氏有机会依旧不会放过他,不如让小舅父带着项梁归楚。
到时候得到项氏、屈氏的信任,舅父定能有机会得到提拔,拥有地位。
日后若是秦国灭楚,舅父很可能会帮到他大忙,若是得以灭楚,舅父降秦,加之立功,定会得到秦国对应的赏赐,甚至封官。
与之相比。
眼下杀项梁,除了一时之快,导致小舅父无功而返,并没有什么大用。
项氏该对他动手之时,还是会对他动手。
“衍儿打算在阳矅,待舅父护送项梁抵达阳矅时,衍儿会让暴福降秦,到时候衍儿也会带人故作追杀舅父。”
白衍缓缓说道:“只要有救命之恩,项梁定会对舅父感激不尽。”
书房内。
孇谷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
此刻这个爽朗的中年男子,看着少年,一脸呆滞。
先是白裕被刺杀中毒之后,衍儿稳住军心,北上夺城。
如今,又是这样一番令人心惊的谋划。
孇谷不明白,曾经在村子里,那个安静内敛的小孩,怎么一转眼,似乎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或者说
曾经在村子里,所有人,都没有真正的了解到,那个被嘲笑的瘦弱小孩。
想到这里。
孇谷脑海里浮现昔日在村子里的一幕幕。
回想以往,忽然发现无论是自己,或者是长兄、长姐,以及所有村民。
除了母亲之外,所有人都只看到衍而的普通,衍儿的缺点。
也正是这一切,让所有人忽视了那个他们眼中,没有强者之资的小孩,在面对诋毁、嘲笑之时,小孩从未有过一次在意,从未争吵过一次。
无论是万物生长的初春,亦或者灼热的至夏,又或者忙碌的秋分,还是寒霜大雪的冷冬。
那毫不起眼的瘦弱小孩,欺骗了所有人。
想起昔日那孤单坐在村子里的小孩,那行走于田野的瘦小身影,在一个个诋毁声之中走过的孩童。
不。
有一个人或许知道,一直都知道!
孇谷回过思绪。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
看向眼前的少年,想起少年方才的话,此前的事迹,当再次想起母亲说过的这句话,想起母亲说这句话时的笑容,孇谷脑海里如同划过一阵电流,头皮发麻,整个人都冒起鸡皮疙瘩。
他突然感觉,母亲那时候的笑容,不仅仅是在对衍儿的微笑。
更像是在
嘲笑所有人!
书房内。
孇谷此刻心中不知如何形容,当初所有人都以为母亲不过气话、戏言。
连他也不例外。
但眼下他看着眼前少年,那个此前被所有村民嘲笑、诋毁的孩童,如此已经是秦国大夫,此前领兵沙场立功,如今伐韩之际,更在谋划楚国。
当真是气话、戏言?
他难以想象,若是眼前少年再次回到齐国之时。
昔日那些村民可还有人敢嘲笑、诋毁。
还有长姐。
长姐若是知道衍儿如今这般,不知会是何等表情。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小舅父离去
天空泛起光亮,黎明升起之时,山川之间,尽是白雾飘动。
红日初升之际,一缕阳光照在新城。
新城城头上。
昔日秦军攻伐新城时,留下的箭失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白衍站在城道之中,一身秦国甲胃,两手撑着秦剑,目光看着远处那逐渐离去的人影。
这是他在离开齐国之后,第一次,见到自己的亲人。
在外人眼中,他是白氏子弟,但事实上,他一直都是孤零零的一个人。
在秦国。
他没有亲人。
“小舅父。”
白衍目光望着那远去的人影,呢喃一句,话语之中,泛起丝许不舍,神情落寞。
多年未见的小舅父,没想到会在这般情况下遇见。
方才相遇,就要再次离别。
昨晚交谈到半夜,在小舅父的坚持下,为防止走漏消息,为避免会发生的意外,他亲自把小舅父送回小舍。
用小舅父的话来说,若是住在府邸,那就要杀了小舍掌柜,否则日后迟早有一天,小舍掌柜会提起这件事情,到时候谁能保证不会被楚国商贾听到。
毕竟秦国方才夺下新城,新城内的百姓对于秦军的一举一动,都十分敏感。
只有回到小舍,让掌柜的知道秦卒是抓错人,最后放了回来,掌柜定然不会放在心上。
“匆匆一别,他日再相见!”
白衍轻声说道。
望着小舅父在城外远处停下脚步,回头看向城墙这里,白衍清楚,小舅父知道他在城头上。
许久之后。
白衍看着人影消失在远方。
这时候,一名秦卒缓缓走过来。
“大夫,腾将军命你前去府邸。”
秦卒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
最后看了一眼小舅父离去的方向,转身朝着城楼下走去。
新城内。
百姓已经逐渐适应秦军驻守在新城,如今已经纷纷走在大街上。
街道上,男女老少的身影络绎不绝,一副热闹之景。
每条街道上,都有几名秦吏站在布告之前,一些百姓,也都壮着胆子在询问着什么。
毕竟这年头不是谁都识字。
这些百姓多是新城附近的小村村民,眼下新城被秦军攻破,成为秦国城池,他们百姓自然就要遵守秦国律令。
对于秦律他们都不了解,但却都听过,秦律严苛。
与其后面不小心触犯秦律,不如现在问个清楚,知道那些能做,那些不能做。
一些百姓看到远处一名秦卒骑着战马缓缓行驶,连忙让开道路。
街道上。
白衍骑着马,看着街道上一个个百姓。
传言中,秦国变法之后,百姓纷纷逃离秦国。
但别说秦国百姓,看着眼前的场景,白衍就能明白,所谓的‘百姓’,其实指的是士族。
新城攻破后,此前在新城的士族,已经纷纷逃离新城。
瑾公曾经说过,秦国变法之初,诸国百姓纷纷跑去秦国,分得耕地。
这句话就不难知道,对于士族而言,秦国律令伤及他们自身的利益,不走就没有活路,但对于百姓而言却恰恰相反。
这也是为何秦国反而越战士卒越多,从独居一偶的小国,在变法之后,变成强国。
若是秦国百姓逃离秦国,秦人攻夺的城邑,它国百姓纷纷逃离,秦国早就在一场场战事的消耗中,自毁国邦。
更何况在秦孝公、商鞅之后,秦惠文王是第一个意识到商鞅变法有不足的人。
比起商鞅,秦惠文王更注重实用,明白秦国不能只有耕种与伐战,必须还要有其他行业。
故而秦惠文王在保留功勋爵位制度之类的核心之外,其他律令便大刀阔斧的修正。
自古以来,任何一国的君王死后,其谥号大多取决于君王的一生举止,例如帝辛的谥号是纣,故而称为纣王。
从秦惠文王的‘惠’,便能窥探秦惠文在修正秦律方面,也深得百姓之心。
在秦惠文王之后,秦武王举鼎而亡,秦武王一死,秦国便被外戚楚系把持朝政,秦律迎来第二次修改!
之后第三次修改,是在吕不韦还是秦相的时期。
吕不韦看到秦国强大的同时,也看出秦国存在的问题。
比起历代秦国君王,看出秦律问题的吕不韦,不支持强灭六国,更倾向于秦统天下,应当徐徐图之。
吕不韦也开始修改秦律,其中最具代表的,便是认为秦军斩首制度太过于血腥,便是取消斩首制度。
虽然在吕不韦死后,秦军再度恢复斩首制度。
但其他的一些律令修改,都保存下来。
故而如今的秦律,在一代又一代的修改下,已经就变得能让百姓接受,远没有传闻之中的那般。
“大夫!”
白衍回到府邸,业已经在大门等候多时。
白衍点点头,将战马交给业,随后便快步进入府邸之中。
待来到书房之时,腾老将军与胡进将军等人,正在地图上商议着行军布图。
“将军!”
白衍来到地图旁,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
“不必多礼。”
腾老将军看到白衍,点点头。
“昨日老夫昼夜思索,愈发觉得,韩军会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随后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原来在昨日听到白衍的话之后,看着地图,他愈发觉得韩王之所以不降,很可能是有把握低于秦国大军。
联想到白衍的话,他觉得,恐怕朕如同白衍想的那般,韩军会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
他不放心褚仞、隗湾二人。
故而决定今日铁骑大军赶到新城后,他要亲自与铁骑大军一同赶赴洧水河南岸。
书房内。
其他将军听到腾老将军的话,看向白衍的目光都忍不住感慨。
白衍还如此年轻,但其能力、见识,都远超同龄之人。
就连胡进此刻看着白衍,都在心中想着,若是白裕知道此事,是否会瞠目结舌。
胡进一直都清楚,白裕似乎对他这个侄儿白衍,似乎并不是很了解。
起初是白衍的剑术,再到后面白裕中毒,更是嘱托司马兴帮白衍。
从这就能看出,白裕对他侄儿白衍的能力,似乎并不清楚。
“诺!”
书房内,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话后,拱手应到。
对于褚仞将军、隗湾将军的能力,白衍也不是很了解,本来兵力就不如韩国,眼下身为主将的腾老将军愿意亲自前往,他自然更安心一些。
书房内。
腾老将军决意去洧水南岸之后,便开始部署粮草,以及临车、云梯、后续大军的问题。
申时。
伴随着新城西门传来震耳欲聋的铁骑轰鸣声。
八千余秦国铁骑,手持秦字黑骑,从西城门进入城内。
无论是城门秦吏,亦或者城内的百姓,看着一名名铁骑将士身穿秦甲、手持长戈,秦剑,纷纷退让到一旁。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章 这小子,倒是个老实人
新城。
柴来到府邸,见到白衍。
“将士们如何?”
白衍看向一名名铁骑将士,开口问道。
因为是急令,想必铁骑大军如同上次那般,天还未亮,恐怕便从阳城出发。
“将士们都已经习惯,无碍。”
柴笑道。
说话间,腾老将军也已经从府邸之中走出来。
腾老将军的亲信,早已在府邸外等候。
腾老将军来到战马旁边,骑上战马。
见状,白衍与柴,也纷纷起身战马。
腾老将军看着铁骑大军的将士,已经拿好昨日准备的干粮之后。
“出发!”
在分秒必争之下,腾老将军不敢耽搁,直接开口说道,随后驾马朝着新城东城门驾马而去。
白衍率领铁骑大军,跟在腾老将军身后。
新城外。
伴随着轰鸣的铁蹄声。
胡进看到腾老将军已经出发,转头下令,让五千名秦卒也立刻出发。
在这五千名秦卒身旁,是一辆辆拖车,上面装满组装云梯、临车的巨木。
轰轰轰~!
平野上,铁骑大军的轰鸣声,络绎不绝。
直到天色彻底黑下来之后,铁骑大军方才停下休整。
伴随着一堆堆篝火燃烧。
腾老将军穿甲佩剑,看着铁骑大军有条不紊的安顿,其纪律远超寻常士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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腾老将军忍不住心中感慨。
此前在南阳出发之后,一路上他还没有感觉有何不同。
但当他亲自率领铁骑大军之后,眼下亲眼见到这一幕,他这才明白,在秦国所有铁骑大军之中,为何王上会命这支铁骑随军伐韩。
而一些人又为何不惜动用死士,也要刺杀白裕。
看着眼前这支骑兵,若是韩军真在洧水河南岸,他心中也更有把握击溃韩军。
“将军!”
白衍这时候从另一旁缓缓走来,手里拿着干粮交给腾老将军。
腾老将军接过干粮,看着眼前的少年,老脸忍不住露出一丝笑容。
虽然不明白是何人刺杀白裕,但恐怕那些人,在此前无论如何都想不到,还有一个白氏少年在秦军之中。
并且在白裕中毒之后,少年已经逐渐掌控白氏铁骑。
方才那些铁骑将士看向白衍的目光,他这个老将,可是能看得出。
“你小子。”
腾老将军笑道,心中感慨。
此前姚贾见他之时,与他提及张氏被谋害一事。
之后在书房,白衍的设想让他刮目相看。
他曾与姚贾商议过,待新郑破城,让白衍立刻暗中调查谋害张氏幕后之人。
但姚贾却缓缓摇头,理由是白衍太年轻,没有经验,善于领兵谋划,并不代表擅长处理其他事情。
查出幕后之人,绝非一时之功,应让魏国、楚国的眼线,好好打听一番,到时候有一些眉目再做打算。
他本意是想给白衍一个立功的机会,但听到姚贾的话,最后想想,也觉得这事急不得。
故而这事方才作罢。
“老夫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你。”
看着白衍听到他的话,用疑惑的目光看着自己,腾老将军感叹一句。
白衍亲口与他说过,没读过兵书,并且他还问了两次。
他相信白衍不会欺骗他,白衍也没必要在读没读过兵书这件事情上隐瞒,毕竟告知他没读过兵书,这对于白衍来说只有弊而无利。
但一想到。
白衍没有读过兵书,却能在白裕中毒之后,安抚将士,率领白氏铁骑斩杀韩军后,果断北上夺城。
白衍没读过兵书,却能在府邸的书房内说出那般设想。
这让他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
此番韩军若是真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白衍当是首功。
“日后若回白氏,读一些兵书,于你有好处,遥想当年白起,亦是善读兵书。”
腾老将军嘱咐道。
昔日白氏,提起白起,六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惧。
对于天下各国将军来说。
不提白起一生没有败绩,不提那些以少胜多的战事,单是长平一战,以同等数量的士卒包围赵军,白起乃是第一人。
“白衍定当铭记!”
白衍点点头。
白衍知道腾老将军是为他好,多读兵书,的确有好处。
但奈何,腾老将军并不知道他的实情。
“既然你在府邸,能说出那般说辞,那对赵国作战,可有看法?”
腾老将军感叹之后,不想在纠结兵书一事,开口询问白衍对于赵国,有没有什么看法。
“赵国?”
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话,似乎想到什么。
但白衍还是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白衍未曾去过赵国,赵国地势、城邑,白衍皆不了解,不敢胡言。”
白衍开口说道。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听到白衍的回答,有些意外。
换个人,就是褚仞、隗湾等人,定会趁此机会,说一番看法。
而若是其他与白衍一般年纪的人,能像白衍这般先后立下军功,也会高谈阔论一番。
“你可知老夫为何问你?”
腾老将军轻声问道,他不知道白衍
“白衍心知将军美意。”
白衍看着腾老将军片刻,点点头,他明白腾老将军的意思。
“你小子倒是实诚。”
腾老将军摇摇头,轻声说道。
白衍这小子明明知道,他是想听听看法,若是不错,日后他定会在王上面前说出来。
毕竟眼下白衍若是真有想法,也见不了王上。
没想到,这小子,倒是一个老实人。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想到白衍此前的功劳。
若是此次白衍又立功,待日后他领兵回到咸阳,王上定会询问他,对于这少年的评价。
篝火旁。
白衍听着腾老将军对自己的评价,顿时有些错愕。
因为身份,注定不了解赵国,故而他并不想高谈阔论而已。
夜色下。
腾老将军与白衍是第一次独处,故而腾老将军与白衍聊了许久。
白衍对于腾老将军,也颇有好感。
第二日。
天色方才有一丝明亮。
腾老将军便率领铁骑大军继续赶路,与姚贾的马车不同。
战马行军要快速得多。
很快便提前离开新城的褚仞将军、隗湾将军率领的两万步卒大军。
褚仞、隗湾二人看到腾老将军,也是十分意外。
“将军!”
“将军!
褚仞、隗湾二人骑着战马,来到腾老将军面前。随后看向白衍。
腾老将军点点头。
随后让大军继续朝着洧水河赶去,争取明日抵达。
正文 第一百一十四章 当为武安君
连日赶路,秦国大军眼看就要抵达洧水河,腾老将军下令,让秦军原地休整。
“你小子说的没错,韩军已在洧水河南岸。”
腾老将军骑着马,看着洧水河方向,轻声说道。
这两日赶路,腾老将军细心观察过,这一路,只有前往新郑的商贾,从见到离开新郑的行人。
联想白衍此前的设想,其中的缘由自然浮出水面。
想必韩军,已经着手在洧水河南岸筑造壁垒。
“嗯。”
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话,轻轻点头。
白衍身后,在腾老将军的命令下,秦国大军之中的铁骑大军与两万步卒,全部停下来休整。
片刻后。
腾老将军既然已经确定,韩军在洧水河南岸,眼下自然开始部署接下来进攻秦军的部署。
白衍、隗湾、褚仞三人,全部听着腾老将军的命令。
“褚仞,挑选五十名精锐秦卒,让其乔装打扮,先于大军前往。”
腾老将军开口下令道,随后让褚仞告知那些精锐士卒,等到秦国大军前碰见韩卒之后,就是死,也不能让那些拦住百姓的韩卒跑回洧水河报信。
“诺!”
褚仞拱手接令。
随后连忙驾马转身,朝着麾下步卒大军哪里走去。
其实无论是褚仞将军,亦或者隗湾将军,甚至是腾老将军,在这件事情上,其实最为稳当的人,应当是白衍。
其一是白衍年纪轻,而且剑术非同寻常。
其二是此前在成皋,白衍便有过乔装打扮的经验,白衍无论是胆识,或者随机应变,都远非士卒可比。
但眼下,不提白衍的爵位,就是铁骑大军也都要白衍坐镇。
他们都清楚,对于一支大军来说,主将在不在,或者换将,对于将士来说,气势截然不同。
这也是为何田单复国前,要利用阴谋让燕王逼走乐毅,乐毅走方才敢复国。
白裕被刺杀,亦是如此。
“白衍,你率领铁骑大军,跟在后面,若是没有拦住,你立刻率领铁骑大军赶赴洧水河南岸,定不能让韩军结阵。”
腾老将军看向白衍,开口下令道。
两万步卒对阵五万韩军,这数量本就不占优势,若是让韩国大军结阵,两军对战,胜负就难以预料。
白衍的任务,就是一但韩军得知消息,立即突袭韩军。
腾老将军心里清楚,韩国此前为防走漏消息,特地等姚贾离开之后,方才修筑壁垒。
那在所剩时日不多的情况下,韩大将定会下令赶工。
由此,韩卒在修筑壁垒的情况下,绝对不会穿戴韩甲,带着武器。
而白衍这支铁骑大军,乃是常年与赵国伐战的精锐之师,军律严谨,将士善战,足以突袭。
“诺!”
白衍拱手接令。
洧水河南岸。
“快点!”
“快点快点!”
一名名韩军将领,此刻骑着马,对着一名名正在刨着壕沟的韩卒喊道。
看着其他地方一名名韩卒正在搬运巨大的石块,一名名将领不断催促。
此刻整个洧水河南岸,一眼望去,全都是密密麻麻的人影在河畔修筑壁垒。
“申将军!”
一名将领突然看到大将军申犰,带着亲信骑马赶来,连忙拱手打礼。
申犰骑着马,带着亲信从将领身旁路过,目光看着周围忙碌的韩卒。
自从秦使姚贾离开新郑之后,他便请求王上下令,新郑城内的所有人,只准进,不准出,违令者,无论权贵身份,皆属叛国。
此举,便是不让消息走漏出去。
看着眼前巨大的鸿沟,已经开始填补巨石,申犰满意的点点头。
若是按照这般,再有十余日,应当就可以修建好整条壁垒。
这段时间内,他并不担心会碰上危险,不提此前新郑封城,他更是在路上已经设好关口,秦军定然不会得到消息,不知道他已经率领韩军在此修筑避雷。
若是秦军赶来这里,他也有足够的时间反应。
“将军,公子成来了!”
申犰突然听到亲信的话,转头望去,随后便看到公子成的身影。
见状,申犰连忙骑着战马,去往公子成哪里。
年近中年的申犰,心中对于公子成,颇有亲近之意,因为在诸多公子之中,公子成最是贤明,有明君风范。
“公子!”
待来到公子成身旁后,申犰翻身下马,对着公子成拱手打礼,目光看向公子成身旁的马车后面,还有十余辆拖车,上面放满木箱。
“申将军!”
公子成见到申犰,也十分客气的拱手打礼。
而在公子成话音落下之后,申犰尚未开口,就看到公子成的那些侍从已经打开一个个木箱,对着周围的韩卒大喊。
“此番暴秦攻伐韩国,至百姓流离失所,士卒死伤无数,暴秦无道,故公子有令,壁垒完工之时,所有将士,皆有厚赏。”
一名名侍从对着四周,全力大喊。
在其身旁,那些打开好的木箱,一一搬运到地面。
木箱落地之时,其箱内的钱财重量使得发出微弱的陈闷声。
洧水河南岸。
在侍从开口之时,附近所有韩卒,都已经看向拖车这里,眼下自然能看到木箱内尽是钱财的一幕,看着一箱箱钱财,没有那个韩卒不眼红,不心动。
对于他们士卒而言,除了刚好能湖口的岁俸外,根本没有多余的钱财。
听完侍从的话,所有韩卒纷纷对视一眼,口干舌燥之余,都是感觉到此前的劳累一消而散,手中的夯土、石块,顿时变得轻了一些。
远处在公子成身旁的申犰,此刻见到连续即日不停劳累的韩卒,动作如同第一日一般,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申犰心中满是感慨。
日后,公子成当为韩王!
“韩有公子,乃韩之幸也~!”
申犰身穿韩甲,对着公子成拱手打礼。
公子成连忙谦虚的拱手还礼。
“比起申将军此番奇谋,成,远远不如,因是韩成叩谢申将军才是!”
公子成彬彬有礼的开口说道,随后看向申犰:“若是退秦,申将军当属首功。”
“犰乃是韩将,领兵退秦,不过是分内之事,怎敢论功。”
申犰说道。
不过话虽然是这么说,但申犰心里却十分自满,对于此番谋略,他毫不客气的说,这是他戎马半生中最好的谋略。
待秦军抵达这里之时,等待秦军的,便是高筑的壁垒,五万韩军。
他感觉。
这一战,足以让他名扬天下,让世人见识一下,他申犰的见识谋略。
这天下,并非只有一个李牧可以击败秦军!
“成,以为不然,申将军领兵退秦,韩国得以兴邦安明,如此功绩,成以为,申将军当为韩国武安君。”
公子成认真的说道。
古今六国退秦者,多是封君。
而武安君,寓意以武安天下,若是此番退秦,申犰能当得起这个名头。
一句话。
申犰愣在原地。
为将之人,何人不想得受封武安君。
武将毕生夙愿就是为这个名头。
但从古至今,唯有持有五国相印的苏秦、秦国白起、赵国李牧有此殊荣。
公子成不是韩王,但却是公子,他如今已是韩国大将,待退秦之后,他的名望,似乎也能如苏秦、李牧那般,击退秦军。
想到这里。
申犰感觉心跳都加剧几分。
若是他真能得到武安君的封号,此生无憾,死亦无悔。
洧水河畔。
附近,申犰的亲信、韩军将领、侍从听到公子成的话,都忍不住对视一眼,眼中震惊不已。
随后看着申将军与公子成继续攀谈,他们心中感觉,这副场景,换任何一个人见到,恐怕都会感叹,贤君名臣,不过如此。
不过此刻所有人,包括申犰与公子成都没有想到的是。
在他们十里的地方。
一条官道上,地上满是韩卒的尸体,一名名韩卒穿戴韩甲躺在地上一动不动,鲜血不断流出。
在尸体旁,数不清的马蹄从他们的尸体上跨过。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秦军突袭
新郑城。
在西城门的城楼上。
韩将冯沧此刻身穿韩甲,佩着利剑,站在城道遥望西方。
在那日确定降秦,并且勾结秦人谋害韩陵之后,他按照此前的计划,在暴氏的帮助下,调任到城门看守。
降秦!
其实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他是韩将,归降秦国之后日后自然是秦将,与其他降将不同,其他降将突然降秦,在秦国自然没有什么根基。
但他与秦国上卿冯去疾同属一脉,有这层关系在,他自然不担心在秦国没有机会升官获爵。
并不需要看那白氏子弟的脸色,也不需要刻意与其交好。
比起韩国,在秦国为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就是秦军想要灭韩国,恐怕不易。”
望着洧水河南岸方向,冯沧心中想到。
在姚贾离开新郑后,除了少许留守新郑的韩卒,所有韩军都被申犰已经尽数调往洧水河南岸。
甚至未免走漏消息新郑都直接封城。
申犰当真是老谋深算。
在姚贾离开前,根本无人知晓其心中谋划。
许久后。
冯沧缓缓转身,朝着城梯走去。
不过正当路过城门之时,冯沧突然听到城门一些韩卒的话。
“今日倒是清闲不少。”
“可不是!”
两名韩卒轻声议论道。
比起前两日,今日的百姓似乎要少很多很多,午时之前还有一些,午时之后,一直都没有看到百姓进入新郑。
城门处。
说者无心,听着有意。
冯沧听到韩卒的话,随后站在巨大的城门下,看着空荡荡的城门。
“将军!”
“将军!
看守城门的韩卒,见到冯沧,纷纷收起一脸闲散的模样。
冯沧没有理会韩卒的话,此刻站在城门,看着城外空空荡荡,不知为何,他突然不对劲。
此前他还没发现,但听到士卒的话,他突然意识到有些反常。
怎么可能会没有百姓来新郑!
是秦军?
冯沧转头一想,又发觉不对。
不提新郑已经封城,消息传不出去,就是姚贾离开新郑,也都没几日。
秦国大军待姚贾抵达新城之后即刻出发,按照正常的行军速度,也不会那么快赶到这里。
但为何今日,一个百姓都没有看到?
冯沧微微皱眉,站在城门处,满是疑惑的望着城外,看着空旷的平野上,没有一个百姓身影。
洧水河南岸。
正当无数韩卒穿着布衣,汗如雨下的在河畔筑造壁垒之时。
一名韩卒正拿着满是泥土的衣袖,准备擦拭额头的汗水,突然间,韩卒无意瞥向西边方向一眼,下一刻,他整个人都愣在原地。
不仅是这名韩卒,其他地方监督韩卒干活的韩国将领,以及站岗的韩卒,此刻看着西边方向,秦国大军大军犹如潮水一般,遍布整个西边天际。
所有人都怀疑自己是不是眼花。
但下一刻,一股冷汗就浮现在后背。
“秦军,快!”
“是秦国大军!”
伴随着怒吼声。
其他地方,正在筑造壁垒的秦卒,听到声音一脸疑惑。
但下一刻,当转头看向西边之时,所有人眼神之中,瞬间便布满恐惧。
“秦秦国大军!”
“是秦国大军!”
回过神后,所有韩卒被吓得四处逃跑。
不少韩卒在将领的怒吼下,纷纷开始寻找甲衣、长戈。
但此前着都是筑造壁垒,并且不断被将领催促,又重又不方便甲衣、长戈早就放在离他们很远的地方。
一些韩军将领看到这一幕,再看着秦国大军已经朝这里涌来,心中清楚,眼下韩卒已经来不及穿甲此戈,更没有时间结阵。
想到这里,一名名将领都已经在心中想着如何逃跑。
河畔旁。
面对突如其来的秦军,韩卒没有准备,全都是惊慌失措的模样,混乱之际,伴随着此起彼伏的惨叫声,不知多少韩卒被撞倒,不知多少韩卒被撞下壕沟。
毕竟在生死存亡之际,韩卒哪里还管得了别人,每一个人都想着活命。
河畔旁。
申犰与公子成正在马车旁,议论着。
“公子,秦国大军突袭。”
“将军,秦,秦国国大军!”
听到侍从、亲信的话,公子成与申犰有一瞬间的疑惑。
什么?
秦军?
当二人走过马车,看到西边的秦国大军正在犹如潮水一般,朝着这里赶来。
公子成与申犰童孔一缩,脸上的神情彻底凝固。
申犰看着远处的秦国大军,浑身冰凉,额头浮现一丝汗水。
秦军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为何一点消息都没有。
“这绝不可能!”
申犰呢喃着,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这一幕。
新郑已经封城,他特地等到姚贾离开之后,方才筑造壁垒,秦军绝不可能知道这件事。
然而看着远处的秦国大军之中,秦国的铁骑大军快速的涌向这里。
听着那轰鸣不绝的马蹄声,传入耳中。
这一切都在告诉申犰。
这都是真的!
申犰看着秦国大军犹如潮水一般涌来,再看着周围,所有韩卒都已经乱作一团。
申犰脸色变得一片苍白。
“公子快走!”
申犰一脸苍白的转过头,对着公子成说道。
眼下面对秦军突袭,所有韩卒都已经乱作一团,根本来不及准备。
一切都完了!
韩国此次,怕是真要亡了!
“快走,公子!”
申犰看着公子成没有反应,再次开口催促道。
虽然不明白秦军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但此番谋划是他提议,韩军覆灭,他难辞其咎。
他可以死,但公子成必须走,韩国必须要留有复国的希望。
而公子成是诸多公子之中,最为贤明的公子,只要公子成活着,韩国即使被灭,日后亦能有复国的机会。
“快带公子去楚国,快!”
申犰对着公子成的侍从,怒吼道。
“公子,快走!”
“公子!
一名名侍从,此刻听到申犰的话,连忙拉着一脸失神的公子成,走向马车。
听着秦国铁骑的轰鸣声越来越近。
公子成再不走,就来不及了。
“秦军怎会出现在这里?”
公子成看着西边那一片秦国大军,一脸呆滞,不断摇头呢喃。
他不敢相信,也不愿接受这个事实。
因为方才他还和申犰将军说着,此次退秦之后,如何与赵、楚求援,怎么一转眼,秦国大军就出现在西边!
不管公子成如何想,最终还是被侍从带上马车。
轰轰轰轰~!
听着西边铁骑大军的轰鸣声越来越大。
申犰看着侍从带着公子成上马车后离开后,转头看向看着远处涌来的秦国的铁骑大军。
锵~!
申犰转身拔出腰剑利剑。
此次是因为他的谋划,五万韩国大军方才会来到这里。
眼下他若是离开,日后别说他国君王敢用他,就是公子成有机会复国,也不会再用他。
他不想被世人耻笑,不想昔日名声尽毁。
“将军?”
“将军!”
申犰的亲信,此刻看着申犰的举动,也是被吓一大跳。
秦军来袭本就惊慌的一名名亲信,此刻看着申犰,脑海里浮现一个恐惧的念头。
将军这是准备战死!
但还未等亲信再说什么,就看到秦国的铁骑大军距离他们,已经越来越近。
在一名名亲信满是惊恐的目光下。
片刻后。
秦国的铁骑大军即将靠近之时,数以千计的箭失瞬间飞出,在天空之中密密麻麻。
几乎顷刻间。
无论是申犰,还是申犰附近的一名名亲信,眼睁睁的看着漫天箭失如雨一般落下,瞬间在他们四周,无数韩卒纷纷中箭倒下。
休~!休~!
就是两名亲信,也瞬间中箭倒地。
其他亲信见状,虽然恐惧,却毫不犹豫的纷纷拔剑,挡在申犰的面前。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得胜!
轰轰轰~!
伴随着数不清的战马狂奔,马鬃随风飘动。
一匹匹战马之上,铁骑将士手持弓弩,常年在马背上与敌军交战的他们,此刻即使在颠簸的马背上,依旧能让手中的弓弩摆动不大。
休休休~!
震耳欲聋的马蹄声中,伴随着尘土飞扬,数不清的箭失射向洧水河畔,射向那些混乱的韩卒。
在白衍的带领下,即将靠近韩军壁垒之时,数千铁骑大军兵分两路,绕制左右两翼。
白衍骑着战马,狂奔之余,看着韩卒混乱之景不断移到身后,不断寻找着韩军囤放甲衣、武器的地方。
轰轰轰~!
听着身后轰鸣不绝的铁骑将士奔袭的声音。
很快,白衍便看到远处,一辆辆装有衣甲、长戈的拖车,周围不少韩卒都已经穿戴好甲衣,手持长戈。
锵~!
白衍拔出腰剑。
下一刻,在白衍身后,紧紧跟随白衍的铁骑将士,率先调转弓弩,对准那些韩卒。
休休~!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扣动弩机,箭失眨眼间便飞射而出。
“啊~!”
“跑!
拖车旁,一名名韩卒方才穿甲传到一半,便中箭倒地,其他没有来得及穿戴衣甲的韩卒,见状纷纷后退,随后转身就跑。
那些韩卒将领见到这一幕,看着秦国铁骑已经杀来,明白根本已经来不及,纷纷调转战马,朝着远处旷野狂奔而去。
其他穿戴衣甲,手持长戈的韩卒看着将领都跑了,也瞬间没有抵抗的勇气,转头便夺路而逃。
然而对于这些韩卒来说,此前让他们感到安全的衣甲,在这一刻却如同夺命枷锁。
伴随着身后蜂拥而过的一名名秦国铁骑。
休~!
伴随着惨叫声,利刃破空之声,一名名身穿甲衣的韩卒纷纷被斩杀倒地,变成一具具尸体。
更多的韩卒见到已经逃不掉,纷纷丢下武器,趴在地上,身体颤抖着。
洧水河旁。
几座木桥上,数不清的韩卒身着布衣,争先恐后的渡过木桥,不少的韩卒都在拥挤间掉落入水。
听着身后铁骑的轰鸣声,所有韩卒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跑回新郑城内!
白衍骑着战马,率领铁骑来到木桥前,便勒住战马。
看着整条洧水河,满是求救声,数不清的韩卒在河中被冲走,白衍下达停止追击的命令。
虽然明白只要继续追杀过桥,就能将那些逃跑的韩卒尽数斩杀,顺势进攻新郑。
但没有腾老将军的命令,白衍并不敢领兵擅自脱离秦国大军。
腾老将军为人和善。
但褚仞将军、隗湾将军,以及无数秦军将士未必不会多想。
白衍看着随后转头看着远处,腾老将军已经率领两万步卒精锐抵达战场。
洧水河畔的韩军一片混乱,根本抵抗不了腾老将军率领的精锐步卒,那些还想着防抗的韩卒,纷纷在无数道长戈的挥刺下,惨死倒地。
白衍收起秦剑,骑着战马,缓缓朝着腾老将军的方向行驶而去。
“杀!”
“杀!
洧水河畔,两万步卒大军手持长戈、利剑,并排行进。
从五步喊杀,再到十步喊杀。
两万秦军步卒推进的速度,令人咂舌,所到之处,韩卒要么降,要么死,顷刻间便踏过韩军此前修筑着的壕沟。
待白衍骑马,带着几名铁骑将士来到之时,战事已经结束。
一眼望去,除了无数此前被箭失射杀的韩卒尸体、剩余的尸体没有箭失的,全是被秦军步卒斩杀。
白衍看着周围一名名身穿布衣,趴在地上瑟瑟发抖的降卒、民夫,纵观整个战场,这些降卒与民夫的数量,近三万余人。
显然为了隐蔽消息,韩将申犰煞费苦心,就是民夫也不敢多召,生怕民夫数量太多,韩卒一个疏忽,让消息走漏出去。
咕噜咕噜。
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卒见到白衍骑马而来,纷纷让开道路。
白衍来到腾老将军身旁。
“将军,莫约有四千余人,已经逃过洧水,莫约有五千余人,已经往北逃离。”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数量是白衍估算,方才看着桥上那些逃跑韩卒数量,将近铁骑将士数量的一半,故而应当在四千左右。
往北方逃离的韩卒也应当有五千人左右。
“嗯!”
腾老将军点点头。
此前本就没有消息,在他感觉白衍恐怕猜想没错之后,便下令急军赶赴这里。
本意就没打算全歼韩军,毕竟秦军士卒有限。
此次突袭的目的,无非是打韩军一个猝不及防,打散这五万韩卒,让韩军没有抵抗的能力。
韩国大军加上征召的民夫数量不下六万,秦军算上铁骑,不过三万。
这种情况下,即使是白起,都不一定能包围所有韩卒。
“申犰,汝若愿降秦,可活!”
腾老将军看着远处被秦军士卒包围起来的韩将申犰以及百余韩卒,大声喊道。
方才询问降卒得知此次谋划,便是出自韩将申犰之手后,腾老将军便起爱才之心。
腾老将军明白,眼下秦国将军虽多,但灭韩之后,亦是用人之际,若是申犰愿意降秦,自然是最好。
到时候用不用申犰,王上自会定夺。
白衍此刻也看向远处的申犰等人。
洧水河畔。
申犰此刻冷眼看着周围数不尽的秦卒,听着秦军主将的话,轻笑一声。
没有回答秦军主将,但申犰却用行动回答。
伴随着利剑指向秦军。
“杀!”
申犰面色狰狞,怒吼一声,随后带着百余名韩卒,朝着秦军士卒杀去。
这一幕让腾老将军眉头微皱。
看着韩大将申犰没有归降秦国,反而带着百余名韩卒反抗,一名名秦卒此刻眼中满是激动、渴望。
对于所有秦卒来说,韩大将啊!
这若是得其人头,莫说回到秦国故乡后让人刮目相看,更是能让获得爵位,过上好日子。
“杀!
“杀!”
一名名秦卒此刻疯狂的手持长戈、利剑,朝着韩大将申犰蜂拥而去。
密密麻麻的秦卒此刻如人海一般,瞬间将百余名韩卒尽数吞没,砍杀声片刻之际,便淹没在秦军人海之中。
一名名秦卒争先恐后的朝着韩将申犰杀去,眼中只有申犰以及身旁的韩卒将领人头。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韩将申犰被秦卒吞没,很快便被砍下首级。
“去新郑!”
白衍听到腾老将军的声音,看着腾老将军驾马转身。
白衍也挥动马绳,跟随腾老将军一起离去。
对于申犰的死,白衍心中没有半分波动,若是换做腾老将军战败,韩国同样也不会放过腾老将军。
更别说他。
眼下他还没招惹楚国,但楚国项氏,就处心积虑想让他死!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兵临新郑,新郑乱。
新郑城。
此刻城门处,一名名看守城门的韩卒,一脸错愕的看着远处骑马而来的韩卒将领,还有一些韩国士卒。
看着那些人参差不齐,犹如逃难一般,看守城门的韩卒正准备拦下询问。
咕隆咕隆。
随着一名名骑马的韩卒靠近,还未等守城韩卒开口,就听到那些人满是惊慌的喊道。
“秦军杀来了!快去禀报王上!”
“快!”
这时候,听到这句话的守城韩卒,立刻瞪大眼睛。
看着一名名骑兵从城门进入,随后这些守城韩卒方才回神,就看到城外远处,无数男子成群成群的朝着新城这里涌来,如同逃难一般。
城楼上。
此刻一名名站岗的韩卒看到这一幕,满是不解,随后转头看向将领冯沧。
先前冯沧感觉不对,便一直未曾离开城楼。
如今,冯沧看着这一幕,听到城梯处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将军将军,举洧水南岸归来的将领说,秦军已经杀到洧水河,韩军大败!”
一名看守城门的韩卒,气喘吁吁的对着冯沧拱手说道。
冯沧听到韩卒的话,一脸懵。
此前他便察觉不对劲,但他不敢相信,真的是秦军杀来。
毕竟秦军并不知道大将申犰的谋划,秦军怎会杀来,若是算一算时日,秦军莫非在姚贾回到新城后,立刻急军赶来?
这怎么可能!
冯沧有些不敢相信。
那秦国大军的主将,秦将腾,是怎么做到的?真如此厉害?
“命人禀报王上!”
冯沧开口说道,随后快步朝着城梯走去。
不过他并不是去王宫,而是去找劳振。
虽然冯沧不明白秦军是如何做到的,但他心中十分清楚,秦国大军在洧水河南岸击溃韩军,那些韩军已经是韩国全部兵力,那五万韩军被击溃后,新郑被破已经是板上钉钉。
新郑城内。
伴随着洧水南岸的韩军逃卒进入城内,不到半个时辰,韩军在洧水南岸被秦军击溃的消息,便在城内迅速的扩散。
城内一座座豪华的府邸内,无数侍女、仆人在忙着搬运府中贵重的财物。
而那些士族之人,早已乘坐马车,已经离开新郑。
韩陵的府邸之中。
韩陵的族人听到秦军已经击溃洧水南岸的韩军,也准备离开新郑。
老妇人在一名名妇女的搀扶下,连素衣都没来及脱下,便匆匆离开正堂。
老者韩启与韩审、韩时正在指使下人,赶紧把值钱的财物全部装好。
离开之前。
韩审、韩时兄弟恶人,满是不甘的回头看了一眼正堂内跪着的美妇。
他们想不明白,为何暴氏会想不开,准备在秦军入城之后,便持剑自刎,与韩陵一同死去。
但想不明白归想不明白。
眼下他们可不敢久留。
他们是韩氏,秦军攻破新城后抓到他们,他们的下场定不会好到那里去。
暴氏不想活,他们还想活着!
此刻。
除去西城门之外的所有城门,数不尽的士族马车正拥挤在城门处。
守城的韩国将领一时间,面对如此多的权贵、士族,也是一身冷汗,因为其中有不少都是韩国朝堂的大臣,更还有一两名公子。
开城门还是不开?
开的话,韩王此前下令,所有人都不准离开新郑。
但若是不开,别说士族,就是那些大臣与公子,他一个看门的将领,根本惹不起。
正当守城的将领为难之时。
“是秦军!”
“秦军已经包围新郑!”
伴随着城楼上的一声声喊声。
城门处。
不管是将领,还是那些士族权贵,全都一脸惶恐的的看向城楼。
当看到韩卒急匆匆的下来禀报,秦军已经围住新郑。
这一刻,方才叱喝着要打开城门离开的士族权贵,纷纷对视一眼,哪里还说要离开新郑。
“回去!”
“快!”
一名名士族权贵之人,连忙走回自己的马车,让马夫转头赶回府邸。
西城门处。
秦国秦卒并排站在城外,手持长戈、秦旗,看向新郑城。
腾老将军听到属下禀报大军已经把城门全部包围。
腾老将军点点头,随后骑着战马,准备朝着城楼走去。
“将军,危险!”
“将军!”
白衍与褚仞、隗湾看到腾老将军的举动,都被吓一跳。
“无妨!”
腾老将军摆摆手,随后不顾阻拦,率领亲信,朝着城楼驾马而去。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腾老将军的背影,不知如何形容。
先有姚贾,如今腾老将军亦是这般。
“大夫,没追上!”
正在这时候,业带着怀、啄等人,骑马来带白衍身旁。
此刻这二十多人身上满是鲜血,身上都带着伤,最为严重的是怀,看起来似乎被摔下马。
“无妨!”
白衍看着业,没有责怪业,随后轻声问几人,身上的伤是否严重。
“小伤,无妨。”
业与怀等人,摇摇头,目光之中,满是不甘。
方才在洧水南岸,大夫看到洧水河畔一辆马车逃离,特地给他们立功的机会。
不曾想他们追上去后,马车的仆从拼死阻拦。
其中两人更是不顾死也要抱住战马的腿,怀一下子就被摔下战马,伤得不轻。
等他们斩杀那些仆从之后,再追赶马车,已经不知道马车跑去那个方向。
想到辜负了大夫的一番美意。
此刻,无论是业、亦或者怀等人,心中十分不好受。
白衍看到业等人的模样,正想说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腾老将军的声音。
“城头将军立报韩王,半个时辰之内,韩王若降,可保新郑人人全生,韩王不降,待秦军破城,其时俱焚,韩王咎由自取!”
白衍转头看向新郑,看着城楼下的腾老将军。
白衍听得出腾老将军口中的‘人人’指的是士族权贵。
想到这里。
白衍微微皱眉。
白衍心中清楚虽然不杀士族权贵,能稳民心,但这对于秦国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隐患。
秦律再改,亦是秦律,亦会触及士族权贵的利益。
要想当年商鞅得罪秦国一国内的旧族,就落得分尸的下场,秦国灭韩,留一国旧族,看起来在秦国面前没什么。
但若是日后灭掉他国,积少成多。
这些旧族势力迟早会联合起来,图谋灭秦。
叹息一声。
想到暴氏,白衍看向业、怀等人。
“等会你们卸下秦甲,帮我护送一人去阳城。”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城门开,韩王降!
半个时辰。
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正当腾老将军耐心即将被耗尽之时,新郑那巨大的城池下,高耸庄严的城门,在所有人的目光中缓缓打开。
“城门开了!”
“真的是城门开了!”
“你们看,为首的那人似乎就是韩王!”
一名名秦卒身穿衣甲,手持长戈,看到新郑城的城门打开,纷纷互相议论道。
腾老将军、褚仞将军、隗湾将军见状,也纷纷松口气。
韩王愿降,那自然是最好。
毕竟北边还要赵国,南边还有楚国,灭韩一战,他们也都希望秦国减少伤亡。
此刻。
看着城门处,韩王安率领一众韩国官员,捧着国图、王印缓缓走出。
“铁骑大军城外等候,所有步卒进入新郑!”
腾老将军开口下令道。
战马宝贵,而且比起步卒,铁骑大军无论是驰援亦或者作战,都更为灵活。
让铁骑大军与步卒,全都进入新郑,实属不智之举。
毕竟在城内所有韩卒,全都卸甲投降之前,谁也不敢肯定,城内的韩军是否还会抵抗。
保险起见,白衍率领铁骑大军驻守城外,他方才安心。
一但城内、亦或者其他地方,发生什么事情,白衍率领铁骑大军定能瞬间抵达驰援。
“诺!”
白衍骑着战马,在腾老将军身旁,听到腾老将军的话,轻声接令。
随后白衍骑马转身,来到铁骑将士的方阵前,让所有将士原地休整。
“业,带着受伤的将士,去城内治伤。”
白衍转头,对着业开口说道。
“诺!”
业看着白衍的眼神,心领神会,已经卸下秦甲的他,拿着秦剑与证明身份的木牌,带着之前受伤的将士,跟着步卒一同朝着新郑城走去。
白衍翻身下马,牵着战马。
在白衍四周,一名名铁骑将士此刻也都坐在地上,互相先聊起来。
此前作战,铁骑大军要率先冲锋,不能让韩军结阵,故而将士神情都一直紧绷着。
眼下战事结束,又不用进入新郑,铁骑将士自然都放松下来。
对于驻守在新郑城外,在铁骑将士眼里,可比进入新郑好得多。
毕竟想想也知道,秦军入城,新郑城内的韩国百姓早已纷纷躲回家中,别说女子,估计一个人影都看不到。
与其进入城内,走在空旷旷的街道上,还要时刻警惕那些不愿降秦的韩人。
不如在城外旷野上,舒服悠哉。
柴、宴茂等铁骑将领,这时候也来到白衍身旁。
看着新郑城的城墙上人头涌动,一个个人影手持秦字黑旗,把韩旗全部取下,把秦字旗插在城头。
“韩国灭了!”
“嗯!”
无论是柴、亦或者宴茂等人,看着这一幕,眼中尽是感慨,轻声说道。
韩国真的被他们攻灭。
周围所有铁骑将士看到这一幕,也都纷纷停下交谈。
曾经虽然想过,但真的亲眼看到,还是让人心神一震。
灭国!
这看似简单的两个字背后,远非一场战事能够比拟的。
白衍看着一支支秦字黑旗插在城头。
看着眼前韩国灭亡。
白衍除感慨之外,更在心中期待着,因为终有一天,秦字黑旗定会如同今日这般,插在临淄城头。
那一日,便是他归家的时候!
他想在那一日,穿甲佩剑,带着爵位,回到村子,见家人。
白衍好奇。
那时,父母、长兄见到他,会是什么表情!
还有外祖母。
眼下,他已经找到小舅父!
外祖母见到他与小舅父回去,定会很开心。
白衍想到外祖母,心中更是期待。
新郑城内。
伴随着秦军入城。
一些穷困凶恶之人,便开始为非作歹。
在作恶的人眼里,韩卒已降,这一日秦卒正忙着接收新郑,只要不被秦卒抓到,秦军根本不会管他们,这千载难逢的机会,他们想干什么就干什么,谁也管不着。
“杀人了!”
“求你了,这是家中的积蓄!”
“啊~!”
新郑城内,一条条街道旁的小巷子内,哭喊声、求饶声、女子的尖叫声络绎不绝。
不知多少百姓在家中,被凶恶之人入屋抢夺、奸淫掳掠,杀人放火。
然而那些正在行凶之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如今秦国大军的主将,是腾老将军。
一个深得南阳百姓爱戴的老将军。
在腾老将军的命令下。
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秦将,寻着街道巡逻,见到作恶之人,抓之,逃则杀之。
没过多久。
伴随一个个行凶作恶的人被秦卒抓住,不少作恶之人妄图逃跑,被秦卒杀死。
新郑城内的惨叫声越来越少,一些有心作恶之人见到这一幕,也纷纷收起‘发国难财’的心思。
看着那些比他们都还要凶的秦卒,他们欺负弱小还行,但面对杀人面不改色的秦卒,他们可不敢再乱来。
新郑城内的百姓躲在家中,透过门缝见到这一幕,松气之余,对那素未谋面的秦军主将,心里颇为复杂。
将军府。
当十几名秦卒带着几十名投降的韩卒,跑到将军府的时候,看着已经燃起的熊熊大火。
火势太大,无论是秦卒,亦或者降卒,全都放弃扑火。
正当所有人好奇,到底是何人那般大胆,敢到将军府放火之时。
韩国王宫内。
收到消息的腾老将军等人,连忙下令,彻查放火之人。
没多久。
伴随着秦卒抓到躲藏在城内的韩启、韩审、韩时等人,将其带到腾老将军面前。
当腾老将军等人,得知在韩启一族人离开前,只有暴氏与其侍女在府邸,并且暴氏之所以不逃,便是打算随韩陵一同死去。
“这!”
“应该是那暴氏!”
此刻听到韩启等人的话,褚仞、隗湾两人面面相觑。
早就听闻韩陵正妻暴氏,在韩国以貌美出名,却没想到,方才破城,便听到暴氏焚火自刎。
就连腾老将军,都忍不住摇摇头,目光满是感慨。
若是没有意外,放火之人,应当是暴氏。
此前他便十分疑惑,将军府即使城内再乱,暴徒都不敢进去才是,更别说放火。
唯有暴氏放火,方才能解释得通,为何将军府会燃起大火。
随着泛起即将入冬的微风吹动秦旗。
在平野上。
没有入城的白衍,正在与柴等人聊着与赵国有关的事情。
对于白衍来说,攻打阳城之时,并没有接触铁骑大军,而在白裕中毒之后,又要安抚将士,又要想尽办法立功。
斩杀韩邱,北上夺成皋、宛冯,设伏广武、荥阳。
等做完一件件事情回到阳城,还没休息几日,就要护送姚贾来到新郑劝降韩王。
韩灭之前,他少有闲暇、精力,询问柴有关赵国的事情。
但眼下韩国已经灭亡,无需再考虑韩国的他,自然要未雨绸缪。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先了解一下赵国的事情。
毕竟赵国不同韩国,在胡服骑射之后,赵国兵强将勇。
长平一战之后,世人都以为赵国濒危。
但燕国用行动告知天下,赵国远非那般不堪。
当时的燕国,在燕王喜之前的两任燕王:燕昭王和燕武成王。
这两位都非泛泛之辈。
燕昭王开辟上谷、渔阳等郡,将燕国领土大幅北扩,而且一度南下攻占齐国大片领土。
而燕武成王,则继续向辽东扩张,向东胡拓地千里,将燕国的疆域一举扩大。
可以说燕王喜继位后接手的燕国,是史上燕国最为强大的时候,疆土之广,兵锋之盛,都是前所未有。
燕王喜也是这般想,故而在长平一战之后,趁机攻打赵国,妄图灭赵。
其结果就是,燕国全军覆没,燕地五座大城被赵国夺去。
当时燕国号称六十万兵家攻打赵国,燕、赵分两路交战,结果最离谱的一幕,是五万赵军追杀二十万燕军。
五万,追杀二十万!
兵力之悬殊让天下咂舌,也让天下诸国明白,赵国依旧是那个赵国!
长平之战赵国之所以会败,是因为两国国力,亦是因两国将领。
而之后,赵国更是出一个名扬天下,家喻户晓的名将。
在赵国受封武安君的李牧!
一个这个让秦人闻之色变的赵将,秦人心中挥散不去的阴霾。
白衍清楚,韩国灭亡,不需要多久,秦国就会跟赵国交战。
到时候他与白氏铁骑,都要去北方,面对赵国骑兵,对战传言之中的李牧。
“此前在辛胜将军,便是在漳水流域被李牧率军击败”
“说起来,其实,也不能怪辛胜将军!”
平野上。
白衍正在听着柴等人说着以往秦赵之间的战事,分析着为何会被李牧击败。
听着听着。
白衍余光突然看到城门处,看守城门的十几名秦卒之中,其中两名秦卒正拦下一辆想要出城的马车。
而那辆马车旁边的‘随从’,与秦卒说什么之后,盘问的秦卒便让开道路,让马车缓缓驶出城门。
那辆马车在离开城门之后,伴随着马车的移动,马车的车帘缓缓掀开。
似乎马车内坐着的人,正在望向铁骑大军这里。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章 深夜交谈
看着马车一眼。
白衍随后便收回视线,他自然清楚那辆马车内,坐着的便是暴氏。
该安排的,已经全部都安排好。
待暴氏去到阳城,等他确定赏赐的田、宅在秦国那个城邑之后,暴氏便可以稳定下来。
之所以要等他,其原因便是暴氏此次离开,在世人眼里已经是个死人,在秦国也是‘黑户’,若想有新的身份,便要入他的户籍之下。
而且暴氏离开新郑后,无依无靠,一无所有。
他爵位是公乘,岁俸四百石,田二十顷,二十宅,这些足够暴氏衣食无忧。
最重要的是,看此前的白裕就知道,他身为秦将,日后定然少有机会回府。
夕阳落下之时。
新郑城门,一名名降卒,在秦卒的看守下,推着一辆辆木拖车从城内缓缓。
木拖车上装着的,全身安营的营帐。
这些都是此前韩国的库存储备,眼下韩国覆灭,这些营帐,自然是用于给秦军安营。
白衍也跟着铁骑将士,帮忙安营搭建营帐。
见到这一幕。
无论是柴与宴茂等将领,亦或者是铁骑将士,都没有奇怪。
在所有铁骑将士心中,白衍与士族之人、其他将军不一样,白衍有能力,是他们愿意追随的人,而实为他们主将的白衍,从未给他们高高在上的感觉,反而让他们感觉十分亲近、随和。
莫约过了半个时辰后。
咕噜咕噜~!
一名秦卒骑马来到白衍面前,翻身下马。
“将军已命人在城内,准备好府邸。”
秦卒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拍拍满是泥土的手。
韩灭之后,那些王氏宗亲与韩王安一样,都被软禁起来,城内自然空出很多府邸。
这些府邸,便是给秦军的将领临时居住。
“将军现在所在何处?”
白衍并没有着急去府邸,而是看着秦卒,询问腾老将军眼下在哪里。
“大夫,将军如今尚在王宫清点财物!”
秦卒拱手说道。
柴、宴茂等铁骑将领,听到白衍似乎想这时候找腾老将军,有些疑惑。
但疑惑归疑惑,他们也没问什么,心想白衍可能有什么私事。
白衍听着秦卒的话,点点头,眼下腾老将军在王宫,那只能等天黑再去找腾老将军。
对于项梁的事情,他并不打算告知柴等人。
此前项梁刺杀白裕,已经得罪所有铁骑将领。
这些铁骑将领生性直爽,常年都是跟着白裕,眼下若是知道项梁活着,定想杀死项梁,为白裕报仇,一洗昔日耻辱。
他固然可以拦住这些将领不去报仇,但这些将领,难免不会在日后私下议论。
万一这件事走漏出去,传到楚国,那后果不堪设想。
因为项梁的消息,就连暴福都不知道。
项梁若是暴露,楚国的项氏、屈氏定会知道问题一定出在小舅父哪里。
到时候,小舅父与那未曾谋面的舅母,还有小舅父的子嗣,都会有性命之危。
而只要他不说,柴也其他铁骑将领不知道项梁。
楚国哪里,不敢声张的项氏、屈氏,自然也不会与人说项梁刺杀一事。
这样,日后便没人会知道项梁一事。
项氏、屈氏也不会怀疑小舅父!
“劳烦带路!”
白衍看着铁骑大军的营帐,已经全都弄好,便转头对着秦卒说道。
秦卒回礼之后,便再次骑上马,带着白衍等人,前去腾老将军命人准备好的府邸。
天黑之后,夜色笼罩新郑。
腾老将军正在府邸之中,看着今日在王宫内封箱的财物数量。
灭韩之后,事务之多,即使是腾老将军,都感觉繁琐。
单是处置韩国降卒,以及新郑王宫的财物,都让他一刻都不敢休息。
这时候。
“将军,大夫白衍求见!”
一名秦卒走进书房,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闻言。
腾老将军有些意外,虽然与白衍相处不久,但他可是知道白衍性子内敛,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绝不会找他。
更何况这段时日,白衍一直都在奔波,眼下不好好休息,这时候找他。
“让他进来!”
腾老将军开口说道。
腾老将军心中很好奇,白衍所谓何事,居然如此着急,在天黑之时找他。
片刻后。
伴随着脚步声。
腾老将军抬头,见到白衍进入书房内。
“你小子,可是有事?”
腾老将军放下手中的竹简,脸上带着一丝笑意。
“白衍,见过将军!”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随后看着腾老将军,想了想,把想要去阳矅的事情说出来。
不过说话间,白衍并没有告知腾老将军,暴福已经降秦。
“白衍感觉此前叔父被刺杀一事,或许能在阳矅查到一些线索。”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把去阳矅的理由,告知腾老将军。
白裕清楚,在腾老将军与其他将军眼中,他是白氏族人,想去阳矅查出幕后之人,理所应当。
至于去阳矅真实目的,他自己清楚便好。
“阳矅?”
腾老将军听着白衍的话,面露思索,他没想到白衍突然找他,便是为了这事,不过他也能理解白衍。
眼下韩王安已经降秦,有韩王安的诏令在,阳矅的韩军定然不敢叛乱。
毕竟身为君王的韩王安都已经降秦,阳矅反叛也没用,阳矅是守将以及士卒,也不是愚昧之人,心中清楚反抗也没有意义。
故而他并不担心白衍的安危。
况且还有铁骑大军在。
“过几日胡进、司马兴等人皆会抵达新郑。”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虽说于礼,身为秦将的他,不可在新郑王宫设宴,但此番灭韩,他自然也要在府邸设宴,款待秦军将领。
白衍此次灭韩,可是立下不少功劳,特别是夺得新郑前的洧水南岸一战,白衍乃是首功。
若白衍不在酒宴之上,就怕其他将军,颇有‘微词’。
书房内。
白衍听着腾老将军的话,自然清楚腾老将军言外之意。
明白腾老将军是担心阳矅不同新郑,他单独一人去阳矅人生地不熟,又没有照应,不一定能查到什么。
不如等胡进、司马兴抵达新郑之后,让二人之中的其中一人,一同前去耀阳。
以及韩王安降秦之后,眼下去其他城邑劝降,虽说功劳不大,但也是功劳,若有人多拿,自然就有人少拿。
白衍沉思一会,看着腾老将军,缓缓摇头。
“叔父一事,乃白衍心中之刺。白衍想趁韩王安降秦的消息并未传到阳矅前,先去阳矅查探一番。”
白衍再次拱手打礼。
“你小子,不带铁骑大军?”
腾老将军听到白衍的话,满是诧异。
腾老将军知道白衍心急,但没想到,白衍居然为查出幕后之人,居然心急到这般程度,甚至连铁骑大军都不带去。
“白衍不想惊动他人,白衍此番不要劝降之功,只想前往阳矅一趟,几日后白衍定会归来,还望将军能为白衍隐瞒行踪。”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清楚,只要腾老将军能够帮助他隐瞒行踪,他人就不会知道他去过阳矅。
灭韩之战眼下已经结束,去阳矅便是他如今最要的一件事情。
安静片刻。
在几盏烛灯微弱的光亮下,木桌前,腾老将军看着白衍,或许是想到白裕是白衍的叔父,又或许是看到白衍的决心。
“既然你小子如此执着,老夫也不在阻拦!”
想到白衍的剑术,腾老将军一番思索后,最终点头答应让白衍一趟阳矅。
白衍都开口直言不要功劳,隐瞒行踪也要去阳矅,此番决心若是不答应,倒是他有些不近人情。
只要白衍几日后归来。
到时候设宴上,其他将军也不知道这件事情,自然不会说什么。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小主,已经送到
第二日,无论是柴、宴茂等铁骑将领,亦或者褚仞、隗湾等将军,全都知道腾老将军让白衍帮忙整理要事。
对此众人都没有意外,灭掉韩国之后,的确有诸多要事需要处理。
褚仞与隗湾闲聊之余,走在城头,互相闲聊。
在他们二人心中,都很羡慕白衍。
上次在阳城,老将军就毫不掩饰对白衍有提拔之意,之后白衍又多次立功,如今韩已灭,腾老将军定是爱才。
无论是褚仞还是隗湾,心里都清楚腾老将军乃是南阳郡守,在南阳深得百姓爱戴,白衍能跟着腾老将军学着处理事物,这日后行事,定会有腾老将军的风范。
他们忍不住试想,若是他们能有这样的机会,那该多好!
新郑城内。
除开腾老将军之外。
褚仞、隗湾,以及所有铁骑将领都不知道。
他们口中的白衍。
在日升之时,新郑城门方才打开之际,便乔装打扮,牵着一匹马,带着几名亲信便离开新郑,此刻已经在前往阳矅的路上。
齐国临淄。
即将入冬,天气愈发寒冷。
每当清晨,随处可见每一片叶子、枯枝都覆盖上寒霜。
直到暖阳升起之时,给大地带来一丝温度,寒霜方才逐渐消融。
在临淄城外,一个叫水(氺)村之中,在一个普通的农家小院子。
“天气比常年冷得更快,也不知道衍儿在翼城,能不能吃饱,快冬天了,有没有添置新衣。”
身穿布衣的孇氏,把洗好的衣物拿到院子内晾晒,随后嘴里满是思念的说道:“当初让衍儿去翼城,不懂是对还是错。”
一旁的衍父听到妻子的话,露出一个憨厚的笑容。
“衍儿机灵,又有令史的赏识,别太担心,况且衍儿都大了!”
衍父说道,由于天气很冷,在暖阳之下,说话之时还伴随着一丝热雾出现,转瞬间消失。
衍父的话音方才落下,孇氏就没好气的看着他。
“不是你身上掉下来的,你当然不心疼。”
孇氏说道。
衍父看着妻子,脸上露出憨厚的傻笑,一脸讨好。
孇氏见状,有气也发不出。
“等会记得多给寿儿说些好话,厚实的新衣一定要带上。”
孇氏没好气的看向衍父一眼,轻声说道。
此前给寿儿讲了一门亲事,等会就可以接那女子过来。
刚开始那女子定是会不适应。
只要让那女子安心下来,待寿儿抽个时间回家,估摸着一两年就能抱上孙子。
竹苑内。
衍父听着妻子的叮嘱,笑着点点头,随后那带着笑容的脸上有些感慨。
从他娶到孇氏,一转眼,如今两个儿子之中,长子都已经可以成家,二子也快要到成家的年纪。
“等办好寿儿的亲事,日后也要抽个时间,给衍儿说一门亲事。”
衍父看着妻子孇氏,笑着说道。
“以前衍儿总是惦记着,吵着闹着要给他长兄说一门亲事,不曾想,如今给寿儿说好亲事,衍儿又不在家。”
衍父想起昔日衍儿时不时嚷嚷着,给长兄存点钱,为长兄说门亲事。
孇氏看着衍父,听着衍父的话,目光有些伤感。
给衍儿说亲,说得轻巧。
别看村子里的女子要劳作,脸色不白且泛黄,比不上城内大户人家的女子,但那些人也是有要求。
就像大伯家的子卢娶的女子,比不上城里大户人家的女子,只是在村里比较好看,但人家也是看重子卢识字。
衍儿虽然模样好看,但还没好看到让别人忽视其他的地步。
在外人眼中,他们家的两个小子,长子寿儿不仅孝顺,为人老实,如今更是已经入伍,有了稳定的岁俸。
故而,大多门户都愿意将家中小女跟着寿儿。
与之相比,衍儿日后想在附近村子讨个女子成亲,说的轻巧,但绝不可能。
附近的村子都知道、或听说过衍儿,自然没有一户人家愿意把小女嫁给衍儿,也没有哪一户的女子,愿意跟着衍儿。
“衍父可在?”
正当孇氏出神之际,小竹苑的竹门缓缓被推开,竹门上的薄霜落下,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缓缓走进来,看着她与衍父。
闻言。
孇氏一脸疑惑的看向衍父。
衍父也缓缓起身,目光满是疑惑。
“吾是!”
衍父开口说道,看着布衣男子二十多岁,方才称他为衍父,那定是认识衍儿。
“吾叫袏,此前令史在翼城破案有功,赏赐仲衍,吾回临淄,仲衍拖吾送来于你。”
名叫袏的布衣男子,来到衍父面前,从袖袋之中,掏出一个小钱袋,交给衍父。
“啊!”
“衍儿又得赏赐?”
衍父一脸错愕的看着手中的小钱袋,感觉到那不小的分量,差不多和前几次加起来一样。
孇氏也一脸惊讶的从衍父手中拿过钱袋,两手打开后,往里面看了一眼,随后看向衍父。
衍儿离去四五月,已经托人给家里带来好几次赏钱。
“衍儿如今在翼城,可还好?可否劳烦带回给衍儿,转告衍儿家里不缺钱粮。”
孇氏把钱袋券好,随后从自己的袖袋之中,掏出两枚小钱,一柄交给这个名叫袏的男子。
上次衍儿托人带钱之时,不过二十余日。
虽说衍儿得到令史赏识,令史也时常赏赐衍儿。
但眼下就要入冬,比起衍儿给家里钱,她更想让衍儿自个吃好喝好,不被冷着。
“此前吾见仲衍嘱托之时,已取出不少。”
袏笑着解释道,表情有些不情愿,似乎嫌麻烦。
随后袏对着衍父拱拱手,便转身离开。
衍父与孇氏见状,满是不知所措的站在原地。
“给衍儿存起来,日后给他说亲之时再用。”
衍父对着孇氏说道。
孇氏点点头,不过想到什么,把钱袋放在衍父手中。
“不,良人,先去把此前卖掉的耕田买回来,若是日后衍儿娶妻,再把田卖掉。”
孇氏开口说道。
此前给寿儿讲亲的女子,是那个村子里最好看的女子。
当初为了寿儿,他们夫妇二人狠下心,衍儿的钱财不够,家中的耕田也卖掉不少。
眼下,与其存着这些钱,不如先把耕田买回来,来年还可以耕种,日后衍儿娶妻之时,再把耕田卖掉即可。
“可!”
衍父听到孇氏的话,憨厚老实的他有一瞬间的疑惑,但想一想,明白这样更好之后,连忙笑着点点头。
齐国临淄。
孇氏与衍父不知道的是,此前与他们交谈的袏,此刻来到一座豪华的府邸。
府邸规模十分庞大,假山假水应有尽有。
“小主,已经送到。”
袏来到凉亭内,对着凉亭内看着竹简的少女说道。
看着眼前身穿白狐裘的小主,袏心里十分好奇,为何小主会如此照顾那一家,此前便不定日子安排其他人送钱,后面听闻那夫妇二人卖掉耕田后,又让他去送钱。
但袏不敢开口询问。
甚至不敢将这件事情告知他人。
“下去吧!”
少女轻声说道。
比起村子的女子,少女肤色白皙,而比起城内的女子,少女模样更是世间少有。
若是白衍在这里,定会惊讶,都说女子长身体快,但不到半年,当初那小女孩,就长高不少。
“诺!”
啄拱手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凉亭。
而一名府邸仆人,带着一名胖胖的少年,这时候与袏擦肩而过,来到凉亭内。
胖胖的少年便是吕奇。
比起当初白衍从临淄去秦国平阳,需要两月有余,吕奇从韩国阳城来到临淄,则是要快上不少。
其一是因为河道都是往齐国流,从齐国入海。
其二是吕氏常年经商,比起白衍独自一人赶路,吕氏商铺一直都准备有通关信物,除了乘船,也不需要绕道。
其三,吕氏比白衍有钱!!
凉亭内。
吕奇跟着仆人进入凉亭后,看到田(妫)非烟,笑容之中满是亲近。
“小主,吕氏吕奇到访!”
仆人对着田非烟拱手说道。
“非烟,可还记得表兄?”
吕奇这时候也开口说道,身为行商世家,吕奇自然天生的自来熟。
况且田非烟的母亲,是吕奇父亲的长姐,有血缘关系在,吕奇自然没有什么陌生。
“表兄!”
田非烟见到吕奇,有些意外,缓缓起身,她还记得以前他似乎的确见过,这个模样十分可爱(胖)的表兄。
吕奇与田非烟二人,互相拱手行礼。
仆人已经离开。
田非烟疑惑这个胖胖的表兄,为何今日来到府邸拜访。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齐国无良将?还不是父亲赶走了。
“非烟,你为何会将玉佩给衍?他曾言你有恩于他?”
吕奇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田非烟,轻声问道。
虽然在新郑之时,他与衍的关系很好,但衍与非烟的关系,还是适当询问一下。
说话间,吕奇看着田非烟,也不由得感叹,再过个几年,恐怕他国公子都要上门求亲。
有恩?
田非烟没有着急回答,听到吕奇的话后,俏脸露出一些古怪,随后便想到,这应该是衍的借口。
“机缘巧合!”
田非烟轻声说道。
既然衍没有说,眼下她自然也不会说。
想到什么,田非烟美眸看向吕奇。
“不知表兄怎会认识他?”
田非烟轻声询问。
吕奇一脸无奈,此前问衍,衍不说,如今来到齐国,非烟这里也神神秘秘的。
“在阳城时碰见。”
吕奇拿着木桌上的热茶,轻轻喝一口,这一路奔波,天气这般冷,差点没把身子折腾坏。
喝完一口茶后。
吕奇便把认识衍的过程,以及来齐国的目的,全部告诉田非烟。
凉亭内。
田非烟安静的听着,目光看着木桌上的竹简。
白衍?
田非烟有些疑惑。
表兄吕奇因为尚未在吕氏掌权,故而在秦国对其他地方的吕氏商铺并没有掌控权,只要不特地去查,很多事情都不知道。
但她不同,此前衍去秦国之后,都会通过吕氏商铺拖带竹简给她,所以她知道,衍去过秦国平阳。
“白衍!”
心中呢喃一句,田非烟不相信世间哪有那么凑巧的事情,不仅名字相同,年纪都是一般大。
衍。
恐怕就是白衍!
不,是一定!
想到这里,田非烟美眸看着眼前的表兄,突然用纤手挡住嘴巴,差点忍不住笑起来。
表兄或许怎么都不会想到,费尽心思想结交的‘白衍’,便是此前与他交谈的衍。
这时候,看到远处父亲与长兄已经回来。
“表兄,衍的事情,切莫说出去。”
田非烟对着胖表兄说道,随后缓缓起身。
吕奇闻言,看到姑父田鼎与表兄田琮,虽然疑惑,但想一想,还是缓缓点头。
权贵士族见多之后,吕奇自然清楚,玉佩的事情很可能姑父田鼎并不知情,否则非烟不会这般要求。
虽说在齐国他要仰仗姑父的关系,但衍在秦军之中,日后或许也能帮到他,况且指不定还要衍帮他引荐。
与其说出来,他也乐得隐瞒,左右逢源,两边都不得罪。
不仅没有一点损失,还能得到非烟的一个小人情。
想到这里。
吕奇回过神,看到姑父田鼎、表兄田琮来到凉亭后,连忙拱手打礼。
“吕奇,见过姑父、表兄!”
凉亭内。
方才下朝回府的田鼎与田琮还身穿官服,见到吕奇,也是十分意外。
“方才看到下人搬运如此多的贵礼,我说是何人来府上,原来是你小子。”
田鼎满是笑意的看着吕奇,话语之中满是笑意。
虽然正妻去世多年,但因为妻子的原因,对于吕氏一脉,他十分照顾,并没有生疏。
田琮这时候也对着吕奇拱手还礼。
礼毕。
伴随着入座之后,田鼎作为长辈,也开口询问吕奇的情况。
当得知吕奇已经离家历练之后,有些惊讶,而知道吕奇已经准备在阳城、新城、新郑这三个大城安置店铺。
“你小子,倒是胆大。”
田鼎开口说道。
身为齐国大臣,他可是知道,秦国如今正在妄图灭韩,如今韩地之中,并不安定。
看着吕奇的胖胖的模样,他没想到吕奇的胆子这般大,冒险去韩国行商。
“实属被逼无奈!”
吕奇苦笑,若是他有选择,他也不想去韩国。
田鼎与田琮听到吕奇的话,很快便想到吕奇的难处,随后都有些幸灾乐祸的笑起来。
“既然是从阳城而来,便说说哪里如今情况。”
田鼎询问道。
虽说齐国也在密切的关注秦韩战事,但吕奇此前在阳城,知道的事情,定是更详细一些。
田琮也看向吕奇。
“吕奇到达阳城之时,阳城战事已然结束,秦军已经攻占阳城”
吕奇说道,随后除了衍的事情之外,其余知道的事情,全都告知姑父田鼎。
田鼎、田琮静静听着,当听到后面白裕的事情之后,有些诧异。
“白裕被刺杀中毒?”
田琮看着吕奇,呢喃一句。
若是刺杀,田琮尚能理解是韩军所为,但中毒,这就有点古怪。
韩卒将领完全没必要耗费精力准备毒药,因为杀一个白裕,并不能阻拦秦军灭韩。
这显然是故意为之。
“父亲,因是白氏铁骑!”
田琮看向父亲田鼎,轻声说道。
田鼎点点头,清楚白裕中毒一事,颇为蹊跷,绝非韩军所谓。
虽然并不知道是何人动手,但其目的定是白裕麾下那支秦国铁骑。
一个主将对于将领士卒的影响有多大,田鼎自然清楚。
燕灭齐时,便是调走乐毅,燕军方才军心不稳,亦如廉颇、赵括,赵国士卒骁勇善战,赵括率领赵国大军杀不出包围,未尝没有军心不稳的原因。
“怪不得,此前得到消息,白裕麾下的那支秦国铁骑,是在一个叫做白衍的秦将率领下,夺得韩地成皋、宛冯、广武、荥阳四城。”
田鼎眉头微皱,轻声说道。
这件事情他还有印象,毕竟这般举动,实在太过凶悍一些。
单骑北上,夺城四城!
别说在齐国,就是纵观天下诸国,也是少有。
“你对那白衍可有了解?”
田琮看向吕奇,有些好奇的问道。
既然白裕中毒,那白衍立功之后,恐怕便是接替白裕之人。
吕奇是从阳城而来,那比起他们,定是更为了解那个叫白衍的秦将。
“说起那白衍,可当真骁勇,此前在阳城之时吕奇便得知,那白衍虽是白氏子弟,然入伍之后,投身先登,阳城一战,登城斩杀韩五大夫,另斩杀韩卒二十有一。”
吕奇谈起白衍,顿时来劲了,毕竟此番来到齐国,为的便白衍。
若白衍没有本事,怎会值得他这般费尽心思。
“此前刺杀白裕之人,估计怎么都没有想到,在白裕中毒之后,先登出生的白衍,虽然年纪轻轻,但却有足够的声望,其能力更是让人惊叹,不仅稳住秦国铁骑,甚至比起白裕,秦国铁骑在白衍麾下,更为悍勇。”
吕奇说话间,把浮戏山韩将韩邱被斩杀的事情,一一道出。
虽说他没见过白衍,但并不妨碍他知道白衍的事迹。
“我齐国,为何不能如秦国这般,良将辈出!”
田琮静静听着,摇头感叹。
此前并不知道详情,眼下听到吕奇的话,他才明白,那白衍,比想象之中的更有能力,也更年轻。
他与父亲身为齐国大臣,王氏宗亲,自然站在齐国的位置考虑。
他清楚,秦国每出一个善战之将,对于齐国来说,并非是一件好事。
秦国俞强一分,不仅仅是对楚、赵、魏不利,就是齐国,也是更危险一分。
凉亭内。
伴随着田琮的话音落下。
与吕奇回过神后的安静不同,与田鼎的眉头紧锁相反,田非烟看着竹简,听着长兄的话,抬头看向父亲一眼,随后低头继续看着竹简。
若是她猜得没错。
白衍就是当初父亲赶出去的衍!
不过这件事情,她并没有打算说告诉父亲与长兄。
数月前,父亲与兄长谈事都不避讳她,她听得多,自然明白权谋之下的黑暗。
眼下,听到长兄的话。
田非烟带着一丝抱怨,在心里嘀咕道。
“谁说齐国无良将,还不是父亲赶走了!”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设局之下,项梁对暴福的怨恨
在山川茂林之间,有着一个上百户人居住的地方,不远处有一条溪流。
在韩国布图之上,这个地方叫做大沁溪。
在大沁溪的下游尽头,便是颖水河。
与其他河流不同,因为地势原因,颖水河并非流往魏国,汇入浊河(黄河),而是直通楚国,也会途径项氏封地。
“能不能给我钓一会鱼。”
“我都挖到好几条虫子,我也想钓一会。”
几名孩童在小溪旁,眼巴巴的看着其中一名孩童拿着钓竿,都在期待着能用手里紧紧撰着的小虫,钓两条大鱼回家。
或许也正是由于内心这般期盼,那即将入冬的冷风沿河拂过,却都没有这几个小孩心中的热情。
鱼竿。
在这个时代,属于一个难以多得的贵重之物,一把鱼竿用芦苇而制还是细竹并不是很重要,最重要的是织线、铜钩、毛羽。
一般百姓家中,多是家住河边,方才舍得存上积蓄,购置一把简陋的钓竿。
不过能有这般魄力的百姓,很少很少。
这也是为何饥荒之时,民间百姓,饿死之人无数。
“水子,有人来了!”
一名六岁左右的孩童,转头看向远处的道路上,有一辆马车正在道路上行事,随后轻轻推了推旁边躺在青草上的少年。
少年脸上盖着一个宽大简陋的草帽,在孩童推搡之下,草帽滑落。
映入眼帘的面孔,赫然是此前离开新郑的白衍。
此前离开新郑,沿途赶到阳矅,但白衍并未在阳矅停留,而是直接路过阳矅城,来到这大沁溪。
在这里,白衍已经等了两日。
这两日白衍已经把一切准备妥当,把一把弓弩、利剑放在大沁溪下游十里外的地方。
算算时间、路途,小舅父这时候也应当带着项梁路过阳矅。
“水子,那马车是你要等的人吗?”
孩童好奇的看向白衍,此刻在这些小孩心中,这个年纪轻轻名叫‘水子’的少年,不仅长得好看,还十分和善,让他们喜欢亲近。
那鱼竿,原本便是水子的,后面见他们一直在旁边观望,便给他们轮着钓鱼。
“不是!”
白衍起身后,看着远处路过的马车,望着那马车前面的人,叹息一声,摇摇头。
随后起身,拍了拍身后的干草泥土。
“要走了!”
白衍对着这几个孩童说道。
闻言。
“水子,你不等你要等的人吗?”
手持钓竿的孩童,把钓竿收起来,交给水子。
几个孩童依依不舍的看着水子,目光满是留恋。
此刻这些孩童并不知道,在他们眼中和善、让人亲近的水子,其实是率领将近九千秦国铁骑的秦将,白衍!
白衍拿着钓竿,轻笑着摇摇头。
“不等了,他们估计已经离开!”
白衍说道,满是笑意的看着这些孩童,这两日跟着这些孩童在一起,让他感觉如同小时候那般,无忧无虑,不需要考虑什么,担心什么。
大沁溪。
白衍拿着鱼竿,在几名孩童依依不舍的注视下,转身离开。
在通往楚国的道路上。
孇谷正在牵着马绳,坐在马车前面,不断挥舞着马绳。
咕噜咕噜~!
伴随着车轮的滚动声,马车不断颠簸着,但孇谷此刻根本不敢停下来。
“可有韩卒追上来?”
奔波之时,一名男子掀开车帘,对着孇谷询问道,目光之中满是担忧。
往打开的布帘往里面看去,赫然能看到一名将近三十岁左右的男子,脸上带着丝许胡渣,面色透露着一股病态的苍白,坐在马车内伴随着马车的移动,身体不断晃动。
咳咳~!
伴随着咳嗽。
另一名男子连忙搀扶着,转头看着布帘外的孇谷,一脸担忧之色。
此前尚未抵达阳矅,他们便听闻新郑已经被秦军攻破,韩王安已经降秦。
等抵达阳矅之后,孇谷曾说过,注意到一名韩卒见到他后,急忙离开。
也是这般,他们在阳矅都不敢多做停留。
“未曾见到。”
孇谷不记得这是第几次询问,正想说话,然而方才转头,赫然看到马车身后,很远的地方,几名韩国骑兵,正在朝着他们这里追来。
“不好!”
方才掀开布帘的男子见状,也连忙转头看向马车后面,
“将军,韩国骑兵已经追来。”
男子看到韩骑追来,转头对着马车内的男子说道。
闻言,此前面色苍白,闭目养神的男子,瞬间睁开眼睛。
身着布衣,牵着马绳的孇谷,此刻忍不住怒骂一句。
“暴福小人。此前还助将军杀白裕,秦国方才攻破新郑,暴福便翻脸不认人。”
孇谷话音落下。
马车内。
此刻项梁方才睁开的双眼之中,怒意丝毫不掩。
其余两名男子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此刻将军身负重伤,马车根本跑不过韩骑。
咕噜咕噜~!
正当项梁与那两名男子不知所措之际,马车在进入一个山谷之后,孇谷连忙勒住马车。
“项将军,快下马车,暴福定是知道吾乘坐马车,知道车内定非寻常之人,暴福知吾,吾去引开韩骑。”
马车缓缓停下,孇谷便着急的对着项梁说道。
孇谷在告诉项梁,此前暴福知道就他一个人,如今暴福知道他乘坐马车,已经猜到他的目的,以及马车内乘坐人不一般。
暴福定是想抓人降秦。
“不可。”
项梁听到孇谷的话,摇摇头。
身为项燕之子,项氏子弟,项梁数年前便认识在屈氏门下的孇谷,自然清楚孇谷深得屈氏信任。
此番是他一意孤行,要杀白裕。
如今屈氏门客孇谷前来救他,暴福也是因为他而派兵追来,想抓他降秦,他怎可看着孇谷因他而死。
“时间不多,项将军莫要推辞,若是此番孇谷无法脱身,还望项将军回到楚国,照顾孇谷妻儿一家。”
孇谷下马车后,对着项梁拱手说道,提及妻儿之时,似乎想到日后可能再也见不到,眼睛有些微红。
说完。
孇谷不等项梁说话,看向那两名死士。
“吾不善武,暴福知吾,若不见吾,定不会善罢甘休。归楚之路不易,项将军便托付二位。”
孇谷说道,看着两名死士面色犹豫,便拱手打礼:“二位莫要犹豫,韩骑已快追上,吾等既是不惧死之辈,眼下项将军危,何不抗命?”
这时候,那两名死士也明白孇谷的意思,明白孇谷说的不假。
既然身为不怕死的死士,眼下项梁都已经有姓名之危,为何还要担心违抗命令。
项梁此刻也被孇谷的话给惊到了。
“将军!”
“将军!!”
两名死士看向项梁,拱手打礼,随后‘便搀’扶着重伤的项梁,走下马车。
“将军,告辞!”
孇谷看着项梁下马车,没有丝毫犹豫,急忙上马车,挥舞马绳,驱使马车沿着道路,开始狂奔起来。
项梁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马车快速离去。
“孇谷。”
这一刻,项梁似乎明白,为何孇谷会深受屈氏信任。
想到这里,项梁内心之中,满是愧疚。
而这份愧疚,逐渐在心中转化成对暴福的怨恨。
片刻后。
跑了数公里之后。
孇谷坐着马车,一路狂奔,来到一个熟悉的地方,方才勒住马绳。
下了马车。
孇谷按照此前叮嘱衍儿藏利剑,弓弩的地方,来到河畔旁的一个草丛,很快便找到弓弩,利剑。
回到马车后。
孇谷坐上马车,再次挥动马绳,不过这次,孇谷拿着弓弩,抓着马车,带马车的飞奔起来之后,对着拖着马车的马儿扣动弩机。
伴随着箭矢飞射而出,射中马儿大腿。
马儿吃痛悲鸣,马腿一软,孇谷只感觉马车瞬间颠簸一下,马车下面垫着的两根木棍都顷刻间折断,即使有准备,他也顷刻间滚到地上。
孇谷感觉整个身子骨都快散架一样,但还是认着疼痛,艰难的起身,随后捡起弓弩,对着马儿再次放了两箭。
做完这一切。
孇谷再咬着牙,拿着利剑,闭上眼睛,在大腿的地方,隔开一道口子。
“嘶~!”
剧烈的疼痛,让孇谷瞪大眼睛,额头青筋突显。
看着腿上的伤口不断留着鲜血,孇谷想到衍儿,想到自己的妻儿,呼吸愈发急促,随后拿着剑,心一狠,再次给胳膊来一剑。
伴随着鲜血低落到地上,孇谷这时候才拿起弓弩、利剑朝着河畔跑去,伴随跑动,一些血都低落在青草之上。
直到来到河畔旁,站在河水之中。
孇谷把弓弩、利剑丢入河中,这才用私下衣物,绑住伤口。
随后孇谷踩在河水内往下走,准备走远之后,找地方躲藏起来。
古道内,白衍骑着马,身穿韩甲,来到路旁一个石堆下,拿着一卷竹简。
这卷竹简其实是他两日前放的,当时他并没有让亲信跟来。
小舅父一事,事关重大,他不允许有丝毫泄露,别说暴福,即使是亲信不会把这件事情说出去,他也都没有告知。
若是骑马,在往前面骑行片刻,便是约定中小舅父入河的地方,他自然不会带着亲信继续往前走。
若是没有竹简,这般就往回走,亲信自然不解。
所以他才会选择在这里,提前放好竹简,目的便是打消亲信的疑惑。
竹简里面的内容,其实是他写给暴福的,让暴福今日宣布降秦。
古道内。
白衍装模作样的看了一眼竹简里的内容,随后收起来,再次绑好。
“把这卷竹简,去到阳矅后,交给暴福,勿要让暴福知道我在阳矅。”
白衍骑上战马后,调转战马的方向,把竹简交给身旁的亲信。
“诺!”
亲信骑着马,接过竹简后对着白衍拱手。
他们几人自然都知道,大夫此次来阳矅,是在腾将军的帮助下,偷偷前来,绝不可让他人知晓。
“回阳矅!”
白衍下令道,随后牵着马绳,轻轻用脚后跟提一下马肚子。
伴随着战马开始奔跑。
一行人朝着阳矅的方向,狂奔而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暴福之死
路过阳矅城,白衍没有停留,而是直接赶回新郑。
沿途在浊泽休息一夜。
第二日,白衍就带着亲信回到新郑。
新郑城内。
在前几日离开的时候,街道上除了少许尸体,便是巡逻的秦卒,百姓一个人影都没有,冷冷清清,宛如死城。
眼下回到新郑,白衍看到新郑已经逐渐恢复往日的繁荣。
大街上百姓人来人往。
虽然比不上当初与姚贾来时见到的场景,但也差不了多少。
“战时能将,安时能臣,腾老将军当真配得上这句话。”
白衍身穿带着草帽,看到这一幕,有些感叹。
新郑作为国都,不提新郑内的百姓,但是新郑城内士族权贵的数量规模,就远非其他城邑的可比,那些士族心中对于韩国的执念,可以说是根深蒂固。
而新郑能恢复得如此之快,看出腾老将军的手段绝不一般。
片刻后。
白衍来到此前准备好的小舍,穿上此前放置好的甲胃、秦剑。
回到新郑,这时候自然不需要再伪装。
让亲信等人下去休息,白衍便独自朝着府邸方向走去,去见腾老将军。
白衍没想到,就在即将抵达府邸时,刚好碰上方才来到新郑的司马兴。
司马兴骑着战马,带着几名亲信,此刻也都看到白衍。
“白衍,见过司马将军!”
白衍看着司马尚骑马过来后,拱手打礼。
“你小子!”
司马兴在腾看着眼前拱手行礼的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洧水南岸一事他已知晓。
“白裕此前居然还担心你小子!怕是知道洧水南岸一事,白裕都要瞪眼。”
司马兴一脸笑意的看着白衍,言语之中,带着一丝惊叹。
听到洧水南岸一战,其因是白衍推测出,韩军一线生机是在洧水南岸。
他是真的被白衍给惊到了。
若是此前在阳城北上,还能说白衍是因为那些竹简,但此番韩将申犰是特地等姚贾离开后,方才下令筑造壁垒,这等重要之事,知道的人寥寥无几,白衍绝不可能知晓!
“白衍不过猜测,若非腾老将军下令,白衍也不敢确言,一时好运而已。”
白衍拱手说道。
“你小子!”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谦辞,无奈的摇摇头。
白衍这些谦虚的话,他根本没有往耳朵里面听。
接触白衍越久,司马兴就越是羡慕白裕,或者说是羡慕白氏。
洧水南岸一战,白衍不仅立功,最大的好处还是让咸阳看到白衍的本领。
可以说。
白裕中毒后,留下的这支铁骑,经过此前白衍的建议,眼下咸阳哪里定不会再有人会开口换将。
府邸门前。
司马兴下马,上前拍拍白衍的肩旁。
“你小子他日若是路过宛城,便去司马府邸坐坐。”
司马兴开口说道。
不提司马氏与白氏的关系,看着眼前年纪轻轻,青秀的白衍,司马兴是越看越喜欢。
司马兴心中决意,等日后闲暇之时,去看望白裕的同时,也顺便提一下能否联姻,把长兄司马昌之女许配给白衍。
在这之前,也让长兄看看这个战功赫赫的白氏子弟。
“白衍谨记,他日定登门拜访。”
白衍拱手说道。
司马兴对他颇有照顾,而且眼下他的佩剑,都是司马昌赠与他的。若是路过,自是要带些谢礼登门拜访。
“好!”
司马兴满意的笑了笑:“进府!莫让腾将军久等。”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司马兴,朝着府邸内走去。
府邸内。
腾老将军见到司马兴已经到来,点点头,随后决定明日举办酒宴。
待司马兴离开之后。
白衍留下来,在他人眼里,这几日白衍一直都在府邸内,帮腾老将军处理事务。
“可有查到什么?”
书房内,腾老将军看着归来的白衍,询问道。
“白衍未能查到。”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语气故意带着一丝失落,脸色也装作有些失望。
项梁一事,事关小舅父,即使是腾老将军,白衍都不敢说,只能他一个人知道。
“无妨。”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并没有太意外。
单是几天的时间,就能查到刺杀之人,若真的这般简单,那白裕又怎会被刺杀!
在白衍说要去阳矅的时候,他便预感到,白衍可能会一无所获。
故而眼下听到白衍的话,并没有什么失望。
“眼下既已归来,便留在府邸,随老夫处理新郑要事。”
腾老将军对着白衍说道。
既然白衍查不出,日后便交给咸阳去查。
“诺!”
白衍点点头。
随后在腾老将军的指示下,来到书房内一个偏僻的小桌子前,看着眼前木桌上堆满竹简,拿着两卷,来到腾老将军身后。
待腾老将军批阅竹简之后,白衍便把其中一卷竹简交给腾老将军。
书房内。
而因为的白衍存在,腾老将军在阅读竹简之时,都会简要的呢喃其中的事物,随后便告知白衍应当如何处理,为何这般处理。
白衍认真的听着,并不敢怠慢。
接下来的几日。
在腾老将军举办庆功宴之后,一个让人意外的消息,突然传到新郑。
书房内。
腾老将军与众位将军,正在商量准备在入冬落雪之前,待得到咸阳诏令后,便把剩余的大军士卒全部带回蓝田、南阳。
如今韩地其他城邑的守将,在得知韩王安降秦之后,也都尽数归降秦国,秦军之中众多副将都已经去那些城邑接收城邑,眼下只待咸阳调遣官员抵达即可。
战事结束,除了每个城邑留一部分士卒之外,其余的,自然都要赶回秦国。
前几日,秦国大军之中,已经有一部分秦卒分批回秦国。
如今要考虑的,是怎么撤掉剩余的大军,在新郑留多少兵马。
这时候。
一名秦卒急匆匆的从门外跑进来。
“报!
将军,阳矅令丞暴福被杀!”
秦卒对着腾老将军拱手说道。
闻言。
胡进、司马兴、褚仞、隗湾等一众将军,都有些意外,阳矅乃是其他城邑之中,第一个主动归降秦国的城邑。
没想到暴福在降秦之后,居然被人杀死。
他们猜测。
很可能暴氏暴远不满暴福降秦,故而动手除掉暴福。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
当然,这只是他们的猜测。
“可有查到是何人杀暴福?”
腾老将军眉头微皱,开口问道。
方才有一瞬间,他想到此前白衍去阳矅的事情,怀疑暴福的死,是否有隐情,是不是杀人灭口。
但随后他便否决这个猜想。
若是刺杀白裕的死士,真与暴福有关系,在暴福降秦之时,便会把这件事情告诉他。
暴福已经降秦,那谋划刺杀白裕之人,莫非还能让暴福闭口不说!
“禀将军,大夫劳侪调查过,有降卒与阳矅百姓曾亲眼见到杀暴福者,乃是暴氏暴远。杀暴福之后,暴远便逃离阳矅,如今不知所踪。”
通报的秦卒对着腾老将军说道。
书房内。
“暴远。”
白衍此刻目光之中,有瞬间的惊讶,他此前猜想杀暴福的,会是屈氏的死士。
却没想到,杀暴福之人,居然是暴福的族人。
这项氏。
倒是真的有手段!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局!
伴随着天气渐冷。
清晨一早。
房间内,白衍掀开盖着的被褥。
虽说是天气越来越冷,但在这府邸内,白衍却丝毫没有感觉到冷意。
这座府邸原主人,是韩国王室宗亲,故而府邸内的用品,奢侈至极,其中冬夏所需之物,比起百姓家的东西,好得太多太多。
其中府内的地下之中,还有一个冰井,冬存夏取。
在房间内洗漱完毕,吃过早膳,正当白衍准备去城外看看将士的时候,秦卒就找到他,说是腾老将军找。
将军府。
白衍来到书房之后,便看到隗湾将军、褚仞将军都在。
“将军。”
白衍对着腾老将军拱手打礼。
腾老将军点点头,随后也没有在客套,直接了当的说道。
“王上已经昭告天下,韩国灭亡,韩地纳入秦国,设立颍川郡,另外,王上任命你为上郡高奴城守,两个月后上任。”
腾老将军看向白衍。
高奴城,隶属上郡,此前上郡、北地、陇西,都是义渠领地,秦灭义渠之后,设三郡。
而上郡的高奴城,便是紧靠匈奴与赵国的城邑。
白裕此前便是高奴城守。
“诺!”
白衍点点头,听到腾老将军的话,心中也松口气。
白氏铁骑终于稳定,不再需要担忧。
“此外,灭韩一战,王上念你洧水南岸立下大功,加之此前立下数功,便再升你爵位。”
腾老将军说道这里,把一块木牌与一块城印交给白衍。
隗湾、褚仞此刻看着白衍。
对于眼前这个少年再次升爵,不仅是他们,就是其他所有将领心中,没有人会说不服。
因为他们所有人,都是亲眼看着白衍一个功劳一个功劳的升爵上来。
白衍有没有走关系,所有人心里都清楚。
特别是他们这些将军,当初第一次见这白氏子弟的时候,都清楚的看到那甲胃上,被刀剑砍出来的缺口。
要知道,那时候白裕可还在军中!
“五大夫!”
白衍看着自己的身份木牌。
韩非曾经说过,在韩国攻城之时,先登首功之人,当封为五大夫,以国士待之。
但那是韩国。
在秦国,寻常人想要得到五大夫的爵位,难如登天。
因为伴随着爵位越来越高,升爵难度越来越大,这其中不仅仅是能力问题,最重要的还是机会。
姓氏、人脉在这个时候,便显得尤为重要。
就如同他,若是没有白姓,若是没有白氏铁骑,一切都会不一样。
书房内。
腾老将军看着白衍,笑了笑。
“这块城印,此前由白裕掌管,白裕回秦之后,城印便归还咸阳,没想到你小子没有辜负白裕的期望。”
腾老将军说道。
白衍听着腾老将军的话,摸着城守印,此前白裕便是拿着这块印章,如今属于他。
“离开前,你率领三千铁骑,先把韩王安迁至郢陈。”
腾老将军给白衍一个任务。
白衍虽然年轻,但那晚与白衍的交谈,见到白氏铁骑纪律严谨之后,白衍便是他心中押送韩王安最佳人选。
这也是为何此前不少大军士卒已经赶回秦国,他却下令让铁骑大军原地待命。
“诺!”
白衍拱手接令。
片刻后,在听完腾老将军的吩咐后,白衍便转身离开书房。
书房外。
“郢陈!”
白衍念叨着这个名字。
对于这个城邑,他还有些印象,曾经在楚顷襄王时期,楚国迁都于陈,称郢陈,后被秦国攻夺,楚国方才迁都。
这可是紧靠楚国的一块地域!
“郢陈?”
白衍一边走,一边想着。
郢陈曾经是楚国的国都,故而郢陈哪里的百姓,一直都没有被秦国同化。
白衍有些疑惑,为何会把韩王安,迁徙至郢陈软禁?
秦国疆域如此之大,地域如此辽阔,随意选一个地方,都好过紧靠韩、楚的郢陈。
这不是给那些韩国旧族机会?
怪不得几年后,新郑会发生叛乱。
白衍摇摇头。
感觉咸阳此举实在有欠考虑。
但眼下他也懒得管,反正新郑叛乱似乎很快就会被平定,秦国会派遣昌平君领军镇
白衍突然想到什么,停下脚步。
“不对!”
白衍呢喃一句,他突然想到,若是没有记错,几年后,新郑叛乱,韩国旧族妄图夺下新郑,去郢陈救出韩王安。
而镇压叛乱之人,秦国便是考虑到与郢陈百姓,故而派遣楚系为首的昌平君,芈启。
“这是给昌平君埋的坑!
!”
白衍想到这里,满是惊叹。
若非他突然想起这件事情,眼下他根本不会想到,这时候押送韩王安去郢陈,其实就是给楚系为首的昌平君,埋下的一个坑。
不管如今的颍川郡,日后何时叛乱,何处叛乱。
到时候,咸阳哪里,便能有理由,让楚系的昌平君离开咸阳。
怪不得为何秦国那么多城邑,随便找一个城邑,都能远离颍川郡,更安全,但偏偏选择将韩王安软禁在郢陈!
咸阳哪里,到底是谁出的谋,这般厉害。
白衍很好奇,昌平君是否察觉到,当今秦王嬴政,已经准备对他动手。
毕竟若不是清楚日后之事,他怎么会在眼下,就能想到,韩王安迁至郢陈,本身就是一个局。
“也不知道是谁谋划的这个局!”
白衍回过神,继续朝着府邸外走去。
对于楚系,白衍心中一点好感都没有。
在秦惠文王之后,楚系便是秦国内部最大的一个势力,也是秦国最大的隐患。
他此前便猜测,出卖白裕消息的人,可能是昌平君。
因为当初白起率军攻伐楚国,水淹鄢城,死了十几万人。
若只是水淹鄢城到还好,然而在水淹鄢城之后,白起率军攻下楚国郢都,一把火直接烧毁楚国先王陵墓夷陵,连同历代楚王的墓葬,都不能幸免。
而昌平君,乃是楚考烈王之子,楚国王室血脉!
相当于白起是烧了昌平君祖上的陵墓。
一把火把人家祖上的陵墓都烧了,人家打不过白起,但不代表人家会善罢甘休。
用常人的话来形容就是:你白起很强,我不敢招惹,但你白起一死,我还弄不死你后人?
“白起。”
白衍想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心中有钦佩,也有无奈。
钦佩的是,据说当初水淹鄢城之前,秦昭襄王曾经问白起要多少数量的大军,白起说只要七万,就可攻打楚国。
那时候的楚国可是号称兵甲百万,秦昭襄王不放心,问白起要不要多带一些大军,带个十万!二十万!
但白起坚持只要七万足矣。
秦昭襄王没办法,最后便只给白起七万大军。
而白起率领七万大军过河之后,直接下令毁掉船只,自毁退路,随后率领秦国大军最后一路杀到鄢城,还攻下占领了邓地、西陵等五个城。
这样的白起,那个将领不钦佩。
但同样让人无奈的是,白起越强,得罪的仇家就越厉害。
白起是死了,但白起生前留下来的一个个仇家,数都数不过来,如今都还记着白起的仇。
白裕此前便是前车之鉴,若非白裕命大,早就命丧黄泉。
府邸外。
白衍来到战马旁,翻身上马。
想到如今在世人眼中,他是白氏子弟。
想到日后昌平君会在秦国伐楚之时发动叛乱,最终导致李信、蒙恬二十万大军几乎全军覆没,只有少部分人活着回到秦国。
“昌平君,你可就祈祷着,攻楚之时,别是我领兵伐楚!”
白衍不知道咸阳哪里,是不是没料到昌平君如此大胆,会发动叛乱。
但日后若是他领兵伐楚。
他一定会在楚国,等着昌平君发动叛乱。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迁王。
离开新郑前,白衍让柴把三千铁骑留下,其他铁骑将士全部都先回上郡高奴,随后带着三千铁骑将士,来到城内的一个府邸门前。
白衍翻身下马,看着韩王安从府邸内,在王后与几名侍女的陪同下,缓缓走出来。
此前韩王安是降秦,并故而不仅韩王安得以留下性命,就连王后以及几名老仆,都可以带在身边。
韩王安见到白衍,面如土色,十分难看。
别看韩王安降秦之后一直被软禁,但这里毕竟是新郑,一些消息他还是能打听得到。
外面早就传言。
韩将申犰之谋,便是被一个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识破。
眼下看着周围的秦国铁骑都听从那少年秦将的命令,韩王安怎么可能还猜测不出,眼前之人,便是传言之中的少年。
也是此前护送姚贾前来新郑的人。
韩王安此刻后悔,若是给他机会,在姚贾来新郑之时,他一定会杀了这少年,不会让其活着离开新郑。
说不愤怒是假,但韩国已经被秦所灭,再恨,如今也拿眼前少年没有任何办法。
“见过韩王!”
白衍看着韩王安,拱手打礼,随后做出一个手势。
“请!”
白衍对着韩王安说道。
韩王安听到‘韩王’二字,没有理会白衍,一言不发,直接从白衍身旁走过,朝着马车走去。
周围的铁骑将士见到这一幕,看向韩王安的目光,颇为不善。
在将士们眼里,韩王安不过就是一个亡国之君。
宴茂正想开口说话,突然看到身旁的白衍一只手轻轻抬起,对着他摇摇头。
宴茂见状,只能忍住心中不忿。
白衍看着韩王安与王后走上马车,转身跨上战马。
“出发!”
白衍说道。
而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宴茂以及铁骑将士,纷纷开始骑着战马,手持秦字黑旗,护送马车朝着城外走去。
新郑城内。
街道上。
此刻出城的在主干道,已经由一名名秦卒看守住,把街道腾出来。
而在街道两旁的店铺内,数不尽的新郑的百姓,全都看向远处缓缓走来的秦国铁骑,或者说是看着那支秦国铁骑之中的马车。
百姓都清楚。
那辆马车内坐着的人,便是曾经他们韩国的王。
白衍骑着战马在铁骑将士之中,目光不断看着四周。
片刻后。
街道两旁的店铺内,突然跑出一个个男子,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身上的衣物一看,就知道都是富贵人家。
而这也人的出现,也阻拦了铁骑大军离开新郑的道路。
“王上!”
“王上!!”
一个个男子跪在街道上,痛哭哀嚎着。
这些人,此前都是韩国的大臣,如今得知韩王安就要被押送离开之后,便来到街道上痛哭,以示忠心。
街道两旁,此前看管不利的秦卒,见状纷纷上前,强行拖着这些韩国旧臣离开。
“走!”
白衍骑马上前,转头对着驱使马车的两名秦卒说道,随后率领铁骑将士继续前行。
马车内,听到动静的韩王安,听到昔日的大臣痛哭哀嚎之声,本想走出马车说几句话,谁曾想马车顿然行驶,猝不及防的韩王安直接一屁股再次做下去。
“王上!”
一旁的王后见状,连忙伸手搀扶。
而此刻韩王安顾不得屁股上的疼痛,嘴里不断呢喃着:“秦将歹毒。”
韩王安哪里不知道,那秦将定是故意给他机会在百姓面前煽情一番,让百姓看到这明君贤臣的一幕。
“王上。”
王后看着韩王安,美眸满是失落。
秦将歹毒,那又能怎样,眼下韩王安,已经名存实亡。
焉能再把秦将如何。
马车外。
白衍骑着马,对于方才那一幕并没有放在心上。
在他眼里,韩王安如同一个将死之人。
三日后。
韩王安的马车,以及三千铁骑将士,在白衍的率领下,来到郢陈。
自从韩王安降秦之后,沿途城邑已经尽数归降秦国,外加上有三千铁骑大军在,一些想要救韩王安的人根本没有实力救出韩王安,也没有时间联系其他韩国旧族势力。
毕竟此前谁也不知道,秦国会把韩王安押送去哪里,又是何时出发。
郢陈。
曾经作为是楚国都城,昔日楚顷襄王为秦所败,迁都于陈。
白衍方才入城就看到城内的百姓,看向他们这些秦卒的目光与其他地方百姓不一样,那种陌生的眼神,能看得出这些百姓,似乎从未认为自己的秦人。
也难怪日后昌平君在这里,以楚国公子的身份,顷刻间便能在郢陈招募到士卒反秦。
“樗安,见过大夫!”
城门内,早已得到消息的城令樗安,率领令丞等秦国官员,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见过樗大人!”
白衍翻身下马,对着樗安拱手打礼。
寒暄片刻,白衍便随着樗安,来到一座早已准备好的府邸。
白衍看着府邸大门随时都有秦吏严加把守,随后看到韩王安已经缓缓走出马车。
虽然诏令之中说是安置。
但实则只要韩王安活着,就不能离开这座府邸。
白衍身旁的樗安,此刻看着韩王安,对着那些看守府门的秦吏使一个眼色。
随后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秦吏将韩王安与韩王后,带入府邸之中。
“樗大人,韩王安已经带到,白衍便不久留。”
白衍见到韩王安进入府邸之后,转头对着樗安拱手说道。
“沿路奔波,安已在府中备好美食,何不多留一日?”
樗安听到白衍的话,很是意外。
这才刚来到郢陈,都不休息一日,就要离开?
“大雪降至,将士需要在大雪前回到上郡高奴。”
白衍笑着解释道。
樗安听闻白衍的话,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
毕竟樗安也知道,这些铁骑将士此前都是奉命伐秦,眼下韩国已灭,大雪降至,若是不在大雪前回到上郡,到时候大雪一来,定会耽搁不少时日。
“请!”
樗安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架不住樗安的客套,便没有阻拦霍安送他出城的好意。
一路上。
白衍询问一些有关郢陈与楚国的事情。
樗安也没有隐瞒。
虽说白衍年轻,但却战功赫赫,并且年纪轻轻就铁骑将领,樗安自然不会怠慢。
反正这些事情都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郢陈城外。
在与樗安道别之后。
因为蓝田的方向,是朝着阳城而去,而去上郡的方向,是路过洛阳。
白衍便让宴茂率领三千铁骑,先回上郡高奴。
他还有两个月,方才上任,眼下还要有约定,还有暴氏需要安置,不着急去上郡。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接人
伴随着伴随秦王昭告天下,韩国灭亡,韩王安迁至郢陈,韩地纳入秦国,设立颍川郡的消息,传遍天下之后,世人为之震动。
继西周灭亡之后。
曾经天下七国之中,已经出现第一个国家被灭!
韩国灭亡!
阳城。
城门处,几名秦吏正在检查进出的百姓,随后看到远处一个身着布衣,骑马佩剑的少年,正朝着城门赶来。
见状。
一名二十多岁,名叫焦的秦吏,手持长戈,上前阻拦。
咕噜咕噜~!
看着骑马少年逐渐靠近,秦吏焦举起手,示意其停下。
“何人?”
焦看着骑马的少年,缓缓停下之后,开口询问道。
正当焦以为骑马佩剑的少年,是出门的游侠,或者是那个权贵子弟之时。
少年骑着马,从布衣内掏出木牌。
“嗯?”
焦看到少年木牌,有些疑惑,如今韩灭不久,就是阳城的百姓,有身份木牌之人,都为数不多。
这少年莫非是秦人?
疑惑之际,焦上前两步,当看清木牌,看到上面盖着咸阳印章,木牌内写着‘白衍’‘秦五大夫’这几个字。
一瞬间,焦就瞪大眼睛。
五大夫!
焦愣在原地,随后抬头满是惊恐的看着眼前骑马少年,他怎么都没有想到,这少年居然是五大夫!
见状,焦哪里还敢阻拦,连忙放行。
伴随着少年骑马入城。
其他秦卒似乎也感觉道什么,随后看向方才询问的秦卒。
“方才那人是谁啊?你怎么这副表情?”
一名年纪更大一些的秦卒,开口问道。
其他秦卒目光也都看向方才询问的焦,有些好奇。
而面对询问,感受到其他秦卒的目光,焦看着方才那少年离去的方向,表情依旧带着恍忽,随后缓缓转头对着其他秦卒说道。
“他是五大夫!”
一句话。
所有秦卒都一脸错愕的看着焦,怀疑自己的耳朵。
就连进出的百姓,此刻也都一脸不可置信。
方才那个年纪轻轻的少年,是秦国五大夫?
阳城内。
白衍骑着马,一路来到一个小苑,方才停下。
因为吕奇尚未归来,而司马兴早已率领秦卒回蓝田,如今阳城与新郑一样,县令、县丞、仓吏等一众官员,都已经换了一批人。
如今来到阳城,白衍自然不需要去拜访谁。
小苑外。
白衍翻身下马,随后把马绳绑在一根木桩上,独自走进小苑。
随后在小苑之中,见到那个名叫溪的侍女。
此前业等人身上都带着伤,白衍便让业等人回到阳城之后,便先回家养伤,待伤好之后,再去上郡。
毕竟暴氏是韩陵的正妻,并且在韩国颇有美色之名,知道的人,自然是越少越好。
当初暴氏是离开府邸,去到约定的地方等候,而白衍都没有把暴氏的姓氏说出来,只说是去接一个人。
故而业等人虽然见过暴氏,但却只见其人,不知其名。
“将军!”
溪见到白衍,连忙打礼。
溪是唯一一个在将军府,跟着暴氏来到阳城的侍女,业、怀等人离开之后,便是溪一直在照顾暴氏,否则以暴氏的美貌,定会引起他人瞩目。
“嗯!”
白衍拱手打礼。
对于这个侍女,白衍自然不陌生,毕竟当初在将军府杀韩陵之时,这侍女便帮了不少忙。
屋内。
美妇暴氏房内正在整理过冬衣物,听到外面的声音,有些意外,也有些紧张。
待走出房间,刚好看到方才进入屋内的白衍。
“见过将军!”
暴氏对着方才进入屋内的白衍,缓缓打礼。
与溪一样,昔日在新郑之时,暴氏一身韩国服饰,如今的暴氏,已经穿上一身秦国服饰。
秦女之服与韩女不同,秦女都穿曲裾深衣,腰间一根长带绑着,普通妇女多以布带,贵妇则以绸带,这也是区别普通妇女与贵妇的区别。
“见过夫人!”
白衍对着暴氏,拱手还礼。
礼毕之后。
白衍便告知暴氏,韩国已灭,王上给他赏赐的府邸在咸阳,阳城距离咸阳颇远,眼下便要启程。
“有劳将军!”
暴氏点点头。
小苑外。
白衍把那日暴氏坐着的马车,缓缓牵到小苑门口。
暴氏、溪一同把衣物装上马车。
因为离开新郑之时,带的东西本就不多,故而也不需要白衍帮些什么。
“有劳!”
因为马车很高,看到白衍伸手,暴氏尽管有些拘,但还是很小声的对着白衍说一句。
随后在溪诚惶诚恐的注视下,白衍看向溪。
“将军,溪不敢!”
溪连忙摇头,白衍是秦国将军,她一个侍女,怎敢让白衍搀扶上马车。
“无妨,不过举手之劳。”
白衍轻声说道。
暴氏在马车上,很是意外白衍居然愿意把溪也扶上马车。
溪看着白衍的目光,忐忑许久,最终才颤颤巍巍的伸出小手,交给白衍。
伴随着暴氏与溪进入马车后,坐在马车之内。
暴氏看着溪低着头,娇躯微微颤抖,俏脸失神的模样,便伸手放在溪的细肩,轻轻安抚着。
或许在白衍心中,方才的举动不过是举手之劳,但暴氏清楚,对于小时候父母被穷寇杀害,后面在府邸之中一直都是侍女。
除了她,府邸内从未有人正眼看待过溪。
白衍,是第一个。
方才那一幕,她能看出来,身为白氏子弟,秦国大夫的白衍,似乎与其他人不一样,就连身为侍女的溪,白衍自始至终,都没有半点看不起。
这也让暴氏松口气,至少眼下能知道,她是跟了一个心善之人。
就在与暴氏、溪隔着一块木板的马车外。
白衍把方才那匹战马拴在马车后面,随后回到马车前面,轻轻挪动腰间秦剑的位置后,便坐上马车。
“夫人,启程了!”
白衍侧过头,轻声说一句。
暴氏不是韩王安,白衍自然是要知会一声,确定暴氏与溪坐好之后,方才驱动马车。
“劳烦将军!”
伴随着车帘后面传出暴氏的声音。
白衍听到之后,便转过头挥动马绳,驾驶马车朝着阳城内的令史府走去。
暴氏与溪如今都尚未有新的身份,离开阳城前,要把暴氏、溪都登记到他户籍之下。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抵达蓝田
数日之后。
在秦国,大雪比往年来得更早一些。
伴随着雪花从天落下,不到半日,每一片树叶、杂枝,甚至连路边的枯草,都缓缓覆盖一层薄薄的白雪,随着时间,越来越厚。
蓝田大营。
此刻大营内一个个秦军营帐,此刻也都盖上积雪,一眼望去,数不尽的白色营帐,
营地外。
一名名秦国士卒手持长戈,踩在积雪上,在蓝田大营外巡逻着,一边听着巨大的木栏内的操练声,一边在身后留下长长的脚印。
正在这时候。
远处冰天雪地之中,突然出现大批秦国士卒,那些秦国士卒正在朝着这里赶来。
见状。无论是巡逻的秦卒,还是蓝田大营的秦卒,纷纷看向那支秦军。
“他们回来了!”
“真的,他们回来了!”
一名名手持长戈秦卒,望着远处那支秦军,小声的议论道。
此前攻伐韩国的秦军除了部分留守之外,其余的已经分批赶回秦国。
眼前这支秦军,便是最后一批!
原本以为若是这两日内回不来,就要等到大雪消散之后,他们才能回来,没想到他们这支秦军真的能在暴雪之前,赶回蓝田。
蓝田大营内。
“好冷啊!这大雪实在让人遭罪。”
“可不是!
大营内,一名名走动的秦卒说话之余,也不断的对着冻僵的手哈着气,试图用嘴里的热气减缓一些双手的疼痛。
“你们看!”
一些秦卒突然看到,大营外一排排秦卒手持长戈,正在源源不断的走入大营。
其他秦卒望去,看着那些从‘颍川郡’归来的秦卒。
甚至一个个营帐内的秦卒,听到动静也纷纷走出营帐,出来观望。
对于他们这些尚在操练的秦卒来说,那些归来的秦卒,无疑都让他们羡慕。
“当初若是我也去,那该多好!”
一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望着那些秦卒,眼中满是羡慕,呢喃一句。
这句话。
在这段时间内,已经有不知多少的秦卒,都感慨过。
遥想当初蓝田集军之时,就有不少年纪轻轻的新卒跟去,如今归来后,那些新卒,都获得一些钱财封赏,甚至不乏有人立功获爵。
谁不想能够得到公士的爵位。
蓝田城。
伴随着雪花不断落下,原本繁华热闹的街道上,此刻行人都变得零零散散,大雪之下,百姓都不愿意出门。
而就在城门处。
白衍身穿布衣,坐在马车上,驱使马车正进入蓝田城。
望着城内一栋栋木屋、高楼尽是覆盖着白雪,俨然给人感觉如同来到一座雪城,
这一刻,若不是感受着风雪打在脸上,若不是脸上那股冰冷,这冰天雪地之景,或许当真让人心醉。
白衍驱使马车最终来到一个精装的客栈前,随后方才勒住马车。
“宾客!几位?”
客栈内,小二见到白衍,一脸热情,不过当走出客栈大门的瞬间,伴随着拂过的微风,感受着刺骨的冰凉,小二走路都顿了一下,打个哆嗦。
“三位!”
白衍下了马车之后,对着小二说道。
这时候,马车布帘掀开,暴氏与溪也缓缓走出马车,此刻二女身上都披着一块厚实的衣物。
白衍曾经想过斥巨资,给暴氏买一件狼皮衣或者羊皮裘,但奈何一路上都没有碰到,只能作罢。
本想到咸阳再买,毕竟咸阳乃是秦国都城,商贩数不胜数,除了白狐裘这类的稀世珍品之外,应有尽有。
但奈何大雪比想象之中的,要早来很多。
不过好在,这大雪应当不会下太久。
蓝田距离咸阳,一日的路程,只要去到咸阳,就能给暴氏买一件过冬的暖衣。
“当心!”
白衍把暴氏、溪搀扶下马车。
这时候,小二看到暴氏,顿时有些失神。
小二发誓,他从小在蓝田附近长大,后又在客栈做事,见过无数女子的他,从未见过那个女子能比得上眼前这夫人。
不管是路过的宾客,还是酒楼的女子,都远远没有眼前这夫人美。
客栈内。
白衍按照要求登记身份。
小二拿着竹简,正准备登记,然而当看到白衍的木牌之后,直接傻眼在原地。
五大夫!
这少年是五大夫?
回神之后,小二此刻不敢再直视白衍,变得拘谨起来,
小二清楚,别说是他,就是掌柜,都得罪不起一个五大夫。
怪不得年纪轻轻,就能娶到一个如此绝色的美人。
片刻后。
在小二的带领下,白衍与暴氏、溪走上二楼,来到两间紧紧靠在一起的雅房。
房间不大,只有一张床,一个拱生火的炉子,以及一个摆放在窗前的小木桌。
对比府邸。
这简陋得不能再简陋。
但对于寻常小舍而言,这房间可是要好上数倍。
白衍把东西给暴氏、溪放在房间之后,看着天色尚早,便跟暴氏知会一声,说他要去一趟蓝田大营。
蓝田大营。
在一个营地内。
“杀!”
“杀!”
一个个年纪轻轻的秦卒,正手持长戈,整齐有序的操练着。
在这些秦卒的最前方,余老卒正身穿秦甲,看着这些已经操练数月之久的少年。
突然,不远处的一个营帐旁,一个身穿厚实布衣,佩着秦剑的少年,牵着一匹战马,正在朝着他们这里走来。
余老卒望去,几十名正在操练的秦卒,也纷纷转过头望去。
此刻。
一名名秦卒全都愣在原地,目光怔怔的看着那记忆之中,曾经与他们相处许久的人影。
余老卒看着那个牵马少年,眼中满是感慨。
少年事迹,他已然听说。
昔日那个志在沙场立功的少年,今日,终于归来!
再次见到那个少年。
余老卒心中感慨万千,虽然当初知道少年习武备甲,志在先登,但谁能想到,少年去到战场之后,会立下一个又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功劳。
余老卒一直曾经听说过,有人生来就是为将之人,原先他还不信。
眼前少年,却让他感觉,那句话并没有错。
有些人,与年纪无关,天生就是为将之人。
大雪之中。
几十名年纪轻轻的秦卒,此刻看着那个牵马少年,目光之中,满是复杂。
伴随着韩灭之后,大军归来,军中新卒后悔者,不计其数。
但若是真的要说后悔,恐怕蓝田所有新卒之中,最后悔的应当是他们。
因为当初他们曾经与那少年,一起操练,一同去吃东西。
而如今,那少年从战场归来,爵位已经是秦国,五大夫!
一个让他们所有人望不可及的爵位。
伴随着微风带着细雪拂过脸庞,一名名新卒看着那名少年缓缓去到余将军面前。
“白衍,见过余将军!”
白衍在几十名秦卒的注视下,对着余将军拱手打礼。
“你爵位”
余老卒心中感慨,笑着摇头,本想说白衍的爵位比他都高,但话到嘴边,看着眼前拱手打礼的少年,想起昔日少年在蓝田与他相处的一幕幕,想起昔日离开时,八个少年拜访他后转身离开的背影。
“你小子,回来就好!”
余老卒改口说道,看着眼前这名来着白氏,名叫白衍的少年。
不知为何,曾经没有希望的他,此刻突然有了丝许期望。
这少年虽然尚且年轻,但以这少年的本领,再过十年,或许能有希望与赵国一战。
落雪之下。
白衍收起手,缓缓抬头,看向余将军,
“余将军,他们可曾归来?”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没有消息,固执的赴约。
余老卒听到白衍的询问,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摇摇头。
营地内。
白衍站在冷风之中,伴随着雪花从脸旁滑落。
白衍知道余将军摇头,代表着什么意思。
梁朗他们。
一个人都没有回来!
“余将军,这是白衍给你带来的。”
白衍说话间,忍下心中难受,从战马上,取下三个沾有少许雪花的布裹,交给余将军。
当初离开的时候,说好在大军凯旋归来的这一天,给余将军带酒,白衍自然记得。
只是没想到,这酒,他是八个人中,第一个带给余将军的人。
“你小子,有心了。”
余老卒接过三个布裹,看向白衍,开口问道:“日后可是调任去哪里?”
余老卒之所以开口询问,是清楚以白衍立下的功劳,咸阳哪里,绝对不会让白衍留在蓝田无所事事。
白衍本就是士族子弟出生,如今又有能力,爵位五大夫,多是会离开蓝田,去到郡县任职。
“高奴!”
白衍没有隐瞒。
想了想,白衍轻声把白裕中毒的事情,简单的告知余将军。
余老卒眉头一皱,他听说过,在阳城之时,白裕在负黍被韩卒埋伏,遇死士刺杀,但通过白衍的话,他才明白,白裕所中之毒,觉没有那般简单。
而对于白衍口中的上郡高奴,余老卒虽然没有见过,但也有一些了解,高奴城东靠赵国,北则是匈奴。
想到这里。
余老卒有些担忧。
“日后你小子,定要当心匈奴,以及李牧麾下的赵边骑。”
余老卒眉头紧锁,看着白衍,轻声叮嘱道。
此前白衍在阳城,率军斩杀韩邱,北上夺城,的确让人眼前一亮。
但匈奴与赵边骑,远非韩卒能比,特别是赵边骑,乃是赵国精锐之军。
“白衍定当谨记!”
白衍听到余老将军的话,缓缓点头。
对于赵边骑,他也询问过柴等人,知道一些。
营地内。
闲聊片刻。
白衍看着不远处,那些曾经相处过的几十名少年,正在等着操练。
白衍看着那几十名少年,又看着落雪之下那片熟悉的空地。
曾经。
他就是与珪、喜他们,在这里一起操练,一起谈笑。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有些压抑。
“余将军,白衍便先告辞,他日再来拜访将军。”
白衍想到余将军还需要练兵,便决定先离开,日后有机会,再来拜访余将军。
咸阳与蓝田,不远!
“你且安心去上郡,若是他们回到蓝田,老夫定会转告他们。”
余老卒点点头,对着白衍说道。
年过半百的他,自然能看出白衍心中的压抑。
虽说岑舟将军战死,麾下所部死伤惨重,但并不代表全都死伤殆尽。
那几个少年,或许有人如今身负重伤,一直在其他地方养伤,并未能归来蓝田。
尽管可能性不大,但的确有这个可能。
“有劳余将军!”
营地内,伴随着一片片雪花落下,在几十名新卒的注视下,白衍听到余老卒的话,再次对着余将军拱手打礼。
礼毕之后,白衍便牵着马,转头往回走。
几十名新卒看着大雪下,白衍离去的背影。
余老卒站在原地,看着少年背影消失之后,想到日后白衍便要去上郡,余老卒不由自主的转头看向北方。
“咸阳哪里,为何仅凭一战,就让白衍率军驻守在高奴?”
余老卒有些疑惑。
他总感觉,一定是还有其他事情,咸阳哪里才敢让白衍驻守高奴。
“下次有机会,再问个清楚。”
余老卒摇摇头,随后看向营地内,几十名新卒,下令继续操练。
蓝田城。
因为司马兴不在蓝田大营,白衍便回到蓝田城。
牵着战马,走在街道之中,看着落下的雪花,犹豫许久,白衍还是顺着街道,来到曾经的那座酒楼。
站在昔日梁朗、俞睢等人扭扭捏捏,止步不前的地方,白衍目光望着不远处的酒楼。
不归楼!
当初白衍知道这个名字的时候,并没有多想,以为酒楼名为不归,意是酒后不归家,酒兴之时不归去。
如今再次站在酒楼面前,看着盖有白雪的酒楼,看着招牌上的三个大字。
白衍却感觉,这三个字,仿佛是另外一个意思:良将勐士入沙场,昔日辞,当归时,人不归。
收回思绪,白衍牵着马儿,缓缓朝着酒楼走去。
“宾客!里边请。”
酒楼小二站站在门外,见到白衍,一脸热情的上前,接过白衍手中的马儿。
说话间,小二的嗓音故意提高。
而门内的酒楼女子,这时候听到声音,缓缓打开酒楼的一个大门,俏脸往外面看,见到白衍之后,连忙迎白衍进屋。
“宾客,请~!”
女子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白衍跟着女子进入酒楼,在踏入酒楼的瞬间,仿佛进入一个暖洋洋的世界。
周围一间间房间内,隐约传来男女的谈笑之声。
“宾客,几位?”
女子轻声问道,俏脸抬头之时。
不知为何。女子看着少年,隐约有些印象,却又一时间想不起来。
直到白衍要了二楼的一间雅间,八个人的雅间。
女子这才想起。
似乎数月前,她曾经见过几个给她印象不错的少年。
当时,这少年便是那些少年之中的其中一个。
她隐约还记得,当时便是这个少年,拿着酒碗,说出那句:男儿生于乱世,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想到这里,女子美眸望向少年,满是惊奇。
她若是没有猜错。
这少年,应当是从战场归来!
二楼。
白衍随着女子,来到当初的那个雅间。
伴随着房门打开,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串钱财,交给女子。
“若是有人说找白衍,便将其带到这里。”
白衍轻声说道。
女子正准备伸手接过钱财,有些意外这少年出手如此大方。
然而蓦然回神,女子突然瞪大美眸,满是不可置信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只从秦军伐韩归来,得到赏赐的秦卒时常照顾酒楼生意,故而她们这些女子,虽不在战场,但对战场的事情却远比秦卒还要清楚。
白衍!
这个名字,她不仅熟悉,还清楚的知道其立功事迹。
眼前的少年,居然是白衍!
如今秦国的五大夫!
“大夫,民女若是见大夫故友,自当迎来~!”
女子回过神,说话间轻轻伸手推回白衍的手,并没有接过白衍的赏钱。
想起当初,这位大夫便是在这里,说出那句‘当带三尺剑,立,不世之功’。
昔日她与酒楼内,其他的姐妹都以为是少年豪言笑谈,故而没放在心上。
如今知道说此话之人,居然是白衍!
想起白衍的事迹,如今的爵位。
女子不傻,五大夫与这些小钱相比,孰轻孰重她自然清楚。
更别说只要这件事情传出去,日后不归楼的名声,定然也都跟着传出去,到时候,莫说其他地方,就是蓝田大营哪里,定会有无数秦国将士慕名而来。
而她,可是亲眼看见的人。
“大夫坐等,民女这便去让人添酒。”
女子说完,转身离开雅间。
雅间内。
白衍看着女子女子急匆匆离开,想了想,来到木桌前,缓缓跪坐,把钱放在桌子上。
不多时。
雅间房门再次推开,两名女子女子把一个放着木炭的火盆,以及一壶温酒放在桌子上。
在所有人离开之后,白衍独自在房间内等着。
虽说在见过余将军之后,不用再到酒楼等着,但是想起昔日立下约定,白衍最终还是想来到这里。
不管喜、俞睢、梁朗他们会不会出现,白衍都想遵守约定。
在秦国大军全部回到蓝田的这一天,来到这酒楼内相聚。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离开,李由的好奇。
蓝田城。
雪已经停下。
入冬之后的第一场雪,虽然来得快,但好在并不大,也没有下多久。
在不归楼的雅间内。
白衍跪坐在桌子前,看着桌子那个热了不知多少次的酒壶。
白衍扪心自问,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是否会让珪他们,跟着一起离开蓝田。
而答案毫无例外:不会!
若是再来一次,他绝对不会答应。
白衍心中满是苦涩。
小时候,知道战场会死人。
长大练武后,以为一身武艺,就可以去战场。
如今,当在军中的时候,才明白,一切都不是那样简单。
命运从来就不完美,老天也会让你历经磨难。
当初来到秦国,好不容易遇到可以交心的好友,结果去到战场,连给好友收尸,都要拖着数日,等待机会。
还有在外人眼中,他在军中有白裕作为靠山。
结果白裕被暗害不算,他因为白姓,也被楚国项氏划入必杀的名单之中。
“大夫,是否要温一温酒。”
一名二十多岁的女子,看着白衍手中的酒碗,轻声问道。
雅间内。
白衍回过神,听着女子的话,摇摇头,一只手摸着酒碗,看着里面盛满着美酒。
手上传来酒碗的冰凉。
“等他们来了再说!”
白衍轻声说道。
这是他与梁朗他们约定的酒,自然要等到他们来的时候才喝。
若是今日不来,今日便不喝。
他们什么时候来,什么时候再喝。
木桌旁。
女子听到白衍的话,转头看向紧闭的窗子一眼。
虽说出小窗因为天冷,早已紧闭,但那小窗的薄布,不难看出,外面的天色已经全黑。
这名女子不禁疑惑,大夫要等的人,今日还会来吗?
深夜。
女子等着等着,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待女子醒来之时,小窗外已经日升,雅间内,年纪轻轻的大夫已经不见踪影。
桌子上,只有几串钱,还有一壶没有喝过一口的酒。
“大夫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子满是疑惑。
咸阳城。
廷尉府的大门处,两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片刻后,马车停在府邸大门。
伴随着下人掀开马车布帘,李斯的身影,从马车上缓缓下来。
与之一起的,还有李斯之子李由。
府邸门口的下人,见到李斯后,连忙上前牵住马绳。
李斯、李由父子二人下马之后,并未着急入府,而是转头看向后面的那辆马车。
此刻,那辆马车上,也缓缓走下一个中年男子。
待男子上前后,李斯拱手打礼。
“姚大人,请!”
李斯对着姚贾拱手示意。
“请!”
姚贾也没有推辞,对着李斯点头还礼,随后与李斯一起进入府邸之内。
李由看着父亲与姚贾进入府邸之后,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转头看着那些等待着的布衣男子。
看着那些男子,李由心中满是无奈。
这些男子每日都会来到府邸门前,想要见父亲。
考虑到名声,他又不能让下人驱赶。
但留下定是不能留下,这些男子不仅没有半分能耐,而且数量之多,是在太过引人瞩目。
“君子,请问廷尉大人,可有看过昔日上书之言?”
众多男子之中,一名头发凌乱,身上带着一些怪味的中年男子,急匆匆的来到李由面前。
“父亲看过,然考虑,河儿尚且年幼,心智未全,无需师教。”
李由看着这名中年男子,眉头微皱。
对于这个叫子淮的中年男子,李由心中实在是不喜,比起其他男子,此人自视清高,看似能说会道,但无非是一个无才空谈之辈。
此前父亲就给过这人钱财,想让这人识相离开,却没想到这人还懒着不走。
想到此前这人写的那些,想到这人还妄想入府为子弟师,李由心中更是厌恶几分。
“君子,君子,君子!”
子淮看着李由收完竹简之后,转身朝着府邸走去,连忙想上前再说什么,却不曾想,下一刻,就被府邸下人拦住。
廷尉府邸之中。
李斯与姚贾坐在书房之内。
几个青铜火炉,放置在书桌旁不远处。
府邸内的几名侍女,把早就准备好的温烫茶水,给李斯与姚贾倒上。
若非是知道屋外便是寒冬,呆在这书房内,根本让人感觉不到一丝寒冷。
姚贾轻轻喝了一口茶,不禁感叹,当今朝堂之中,虽然李斯不是丞相,但王上对李斯以及李家的恩宠,不亚于丞相。
“姚大人,李由应当入朝?还是入郡?”
书房内,李斯看着姚贾,轻声问道。
虽说姚贾属于魏系官员,李斯属于楚系官员,但自从碰上韩非之后,他们二人的关系,倒是像没有派系之分一样,十分亲近。
“姚以为,当入郡!”
姚贾看着李斯,轻声说道。
这时候,房门缓缓打开,李由从外面走进来。
姚贾看了一眼李由。
李斯听到姚贾的话,面露沉思。
其实李斯心中更是希望,李由能够入朝,但入朝的弊端是时间需要很久,待等到机会,方可尚未。
而且最重要的是,眼下他还是廷尉,并非是丞相。
父子二人同朝为官,的确是不如让李由入郡。
“若是入郡,是选三川,还是颍川?”
李斯询问道。
李由这时候也跪坐在木桌旁,目光看向姚贾。
眼下秦方才灭韩,若是决定入郡,那定是去三川或者颍川最为妥当,也是最能看出能力的地方。
“不可去颍川。”
姚贾听到李斯考虑颍川郡,连忙摇摇头,随后把昔日在新郑,张家被人暗害的事情说出来。
“此事我已经告知王上,王上已经命人去查,在没有消息之前,不可去颍川郡。”
姚贾轻声说道,提及张氏,即使时至今日,心中不免依旧有些心悸。
五世相韩的张氏,居然会在新郑城内,被扣上叛乱的名头。
“此外,荥阳哪里,昔日白衍伏杀韩军之时,荥阳成年男丁几乎死伤殆尽。”
姚贾继续说道,说完之后,方才拿起茶水,再次小喝一口。
天气越发冰冷,能在这里喝着茶水,别提多舒服。
书房内。
李斯听到姚贾的话,想起张氏,随后就想到三年前,他就曾经去过新郑,面见韩王,结果韩王不见他,随后他去张氏,张氏也把他拒之门外。
与姚贾一样,李斯也同样清楚,张氏绝不可能谋反。
但张氏到底因何逃离?
如今张氏又在哪里?
李斯闭上眼睛,思索着。
另一边。
与李斯、姚贾不同,李由的注意力,却并未放在张氏,而是放在之后姚贾说的那个人。
“白衍?”
李由呢喃一句,对于白衍,他也满是好奇。
朝堂之中,年轻一辈的秦将,李信、羌瘣、王离这三人颇有威望,都属于将帅之才。
而数月前蒙恬入朗,听说王上依旧十分看重蒙恬的才能,行军决策,都会询问蒙恬,外加上蒙恬是蒙氏子弟,此前便有传言,王上似乎想让蒙恬,日后在攻伐他国之时,升任主将。
李由原本以为,在秦国年轻一辈之中,有李信、羌瘣、王离、蒙恬这四个名门望族的子弟在,其他人想要以伐战扬名,恐怕无望。
谁曾想,那名白氏子弟,在沙场立功的速度,让所有人都猝不及防。
硬生生的靠着立功,让整个朝堂都知道他。
让所有人都知道,在陇西李氏、咸阳王氏、蒙氏,以及北地羌族之外,看似已经没落的平阳白氏,再出子弟。
想到传言之中,那白衍的年纪都未到冠年,李由越发好奇,特别想见一面。
咸阳城外。
距离咸阳城十里,名叫杜邮的地方。
在一个凉亭旁,一辆马车顺着道路缓缓驶来,随后在凉亭附近停下。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奇怪的老者,抵达咸阳
“校尉毋雄帐下,骑兵老卒幸莆,拜见武安君!”
“校尉钭溪帐下,骑兵老卒楽淳,携孙楽则,拜见武安君!”
杜邮凉亭外,在远处一个墓地之前,数十名带着少许白发的老人,携子带孙,在墓前跪拜。
明明这些人身着布衣,不似大户人家,但此刻这些老人带来的贡品,却有鸡鸭鱼肉、谷物美酒、香蒿木材。
一个个年轻或者年少的男子,把贡品全部都放置于墓碑之前。
一块简陋的墓碑上,刻写着几个字:白起之墓。
二十七年前,也是在十一月的这一天,白起被赐死在杜邮。
“武安君,白氏又出一名子弟入伍,名叫白衍,听说”
墓碑前,一个老人烧着香火,对着墓碑呢喃道,把听到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这些老人,当年都是跟着白起的亲信。
当初白起被赐死,白起昔日麾下的部下、亲信也尽数被打散在军中,之后在一场场战事之中,大部分人都已经死在战场,善终者寥寥无几。
白起死前被剥夺封号,被贬为民,故而如今世人称呼白起,都是直呼其名,也只有他们这些还活着的老卒,依旧称呼白起为武安君。
远处。一辆马车停在道路上,一名身穿布衣,腰佩秦剑的少年,缓缓朝着墓地这里走来。
伴随着那名少年走近。
这些老人瞧清楚那名少年的衣着、相貌,都有些疑惑。
他们每年都在这一天,来到这里,但他们从未见过这个少年。
但这些老者也没有多想,只以为是那个部将的后人,今日只是路过这里,特地前来拜访。
至于武安君后人,他们都觉得不会。
每年的这一天。
白氏族人都会等他们这些老卒,祭拜武安君之后,等过几天才来祭拜。
他们这些老卒也从来没有怪白氏。
因为他们也都明白,武安君被无罪赐死,他们都是武安君昔日旧部亲信,与白氏族人在这一天一同祭拜,年年如此,难免不会有人在背后诬蔑。
墓地前。
白衍走到墓碑前,对着白起的墓碑,拱手弯腰。
此前去平阳之时,他走的是另外一条路,并没有路过咸阳。
如今来到咸阳,自然是要过来拜见一番。
打礼之后。
白衍看着简陋的墓碑,看着上面简陋的几个字,目光有些复杂。
一代名将白起,死后的墓葬如此简陋。
当初斩杀敌国百万之卒,得罪整个天下,给后人留下无数祸端的白起。
究其一生,是否值得?
“武安君,当初若是昭襄王信你,我秦国怎会在数年之间,被赵国斩杀二三十万秦人。韩灭之后,若是秦国日后再度伐赵,秦国如何对阵李牧?”
白衍听到老卒在墓前呢喃,看向其他老卒一眼,便转身离开。
方才听到方才老卒提及他的名字,但白衍,没有告知这些老卒,他便是白衍。
白氏不在这一日祭拜。
他自然也不好说出自己的名字。
然而。
即将回到凉亭之时。
让白衍没想到的是,居然看到早已回乡的怀、啄二人。
看着怀、啄二人身边,都跟着几名老人以及几名孩童。
这时候,白衍终是明白,为何那日胡进将军让他们贴身保护自己,他们与业一样,毫不犹豫的便答应下来。
凉亭处。
怀、啄二人看到白衍,也十分意外,一脸兴奋,正准备打招呼之时,二人都看到白衍微微摇头。
见状。
二人似乎想到什么,便忍着心中激动,没有做声。
伴随着擦肩而过。
与怀、啄一同的几名孩童之中,几名孩童回头看向白衍一眼。
“长兄,那人的剑,好美啊!”
“那人也是来祭拜武安君的吗?”
两名孩童小声的说道,说话间,三步一回头,小眼睛直勾勾的看着方才那人腰间的佩剑。
怀与啄听到孩童的话,心里笑道:那个拿剑的人,正是此前你们挂在嘴边的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
想到这里。
怀、啄目光看向墓前的众多老卒,心里感叹。
墓前数十人祭拜武安君白起,但却无一人知道,方才那少年,便是如今白氏铁骑的主将,白起的族人。
道路旁。
马车内,溪感觉大夫回到马车后,许久没有驱赶马车,便掀开车帘,带着疑惑看向大夫。
“大夫,怎么了?”
溪开口询问道。
白衍坐在马车上,拿着马绳,目光望着凉亭内,那个头发灰白,披着绸衣的老者。
白衍感觉有些奇怪,听到溪的询问,回神之后摇摇头。
“无事!”
白衍想了想,轻声说道,随后驾驭马车,朝着咸阳城赶去。
十里不远。
伴随着白衍来到咸阳城门,守城的秦吏上前询问白衍的身份。
白衍掏出自己的身份。
秦吏见到之后,连忙放行。
马车入城。
白衍第一次来到咸阳,看着城内街道上车水马龙,行人络绎不绝。
白衍能感觉到,比起秦国其他地方的城邑,作为秦国都城的咸阳,除了独属于秦国的景色人文,服饰以及习俗,更有着他国的人文。
而且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白衍能感觉到,城内的百姓比起他国都城百姓,生活要好上不少,似乎是因为秦律秦法的原因。
一个时辰之后。
白衍去到城吏处,登记一番,领取赏赐的府邸。
随后在两名秦吏的带领下,白衍来到属于他的府邸门前。
两名秦吏在进去通报下人之后,便向白衍告辞离开。
白衍则带着暴氏,进入这座府邸之中。
府邸不大,围墙之内只有前有两个小院,一个小凉亭,不过房屋倒是不少,虽说一眼看去算不上精致,比不上昔日那些豪门府邸,但比起寻常客栈、百姓人家,则好上数倍。
至少,这是一座府邸。
白衍看着这个日后属于自己的府邸,自己的房产,心里有些成就感。
在秦国,他也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想到什么。
白衍转头看向暴氏。
“日后便要委屈夫人。”
白衍轻声说道。
这座府邸,自然比不上新郑的将军府,但眼下,也只能委屈暴氏居住在这里。
“大夫收留,水筠无以为报,何言委屈。”
暴氏对着白衍说道。
水筠便是暴氏登记在白衍户籍之下的名字,眼下有下人在场,暴氏自然不会说出她的本名。
白衍看着善解人意的暴氏。
望着天色不早,白衍便把府邸内的事情,以及下人交给暴氏与溪安排,转身离开府邸。
天黑之后。
一间宽敞的房间内,伴随着戏水滑落的声音,热气弥漫在房间之中。
在房间内的一个拐角之后,暴氏坐在木桶之内,仔细清洗她的娇躯。
溪在房间内,正在拿着干净的秦服,突然听到敲门声。
“何人?”
溪轻声询问道。
坐在木桶内的暴氏,听到敲门声,也屏住呼吸。
“吾,白衍!”
直到房门外,传来白衍的声音,暴氏方才松口气。
溪来到房门处,轻轻打开房门。
随后就看到白衍站在门外,手里拿着一件白狼皮,两件绒毛衣。
“寒冬酷冷,这是给夫人的,这是给你的。”
白衍把手中的衣物,交给溪。
溪听到白衍也给她买有衣物,俏脸低下头,但这一次,她没有拒绝。
白衍看着溪身后的房间内,满是热雾,自然猜到定是暴氏在沐浴,于是便告辞离开。
溪看着白衍背影离去之后,方才关上房门。
浴桶内。
暴氏当看到溪手里拿着的那件白狼皮,美眸有些失神。
这时候她才知道,方才白衍为何突然离开府邸,直到天黑才回来。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归\’来!
雍城附近,在岐山内的一个小村。
寒冬来临。
在这个只有几十户的小村之中,两日前下的雪,尚未完全消融,痕迹依旧清晰可见。
此刻家家户户都紧闭着房门,偶尔会有少许男子,会趁着下一场大雪尚未来临,去山上找点过冬的木材。
“请问,这村子内,珪的父母,是在哪一户?”
村口,伴随着一名牵马少年的询问,一名男子指了指远处一件破旧的小苑。
男子从小就生活在村里,对于珪,男子自然是认识,此前珪战死在沙场上,听说幸好是遇上一个贵人,尸体得以找到,并且送回家乡。
说话间,男子有些疑惑,因为他知道眼前的少年,绝对不是这个村里的人。
“多谢!”
白衍对着男子点头说道,随后牵着马,朝着那座破旧的小苑走去。
而当来到小苑门口。
白衍突然听到院子内,似乎传来争执的声音。
“礼金已经给你们,你们可以带人走,但能否退还礼金,我们夫妇二人已经丧子,若是”
“话不是这样说的,秦律有言,若是良人亡故,妻子可以改嫁,此前颖儿已经嫁到你们家,是珪战死之后,颖儿改嫁,这又不是退婚,何来退还礼金之说?”
“可不是,不信你让啬夫评评理,是在不行大可去找三公理论。”
伴随着小院内的争执声,白衍伸手缓缓推开小苑竹门。
下一刻,白衍便看到小苑内,几名男子与一名妇女,正在刁难一对中年夫妇,旁边还站着一个怯生生的少女,还有几名秦吏。
当白衍踏入小苑的时候,小苑内的谈话之声戛然而止。
所有人都看向白衍,就连那对被刁难的中年夫妇,也一脸疑惑的看着白衍,因为她们也不认识这走进院子的布衣少年。
“你是何人?”
几名秦吏之中看着白衍腰间配有秦剑,面露警惕,为首的秦吏上前呵斥道。
方才那些刁难夫妇的几名男子,与那名妇人,见到秦吏开口,心中方才松口气,毕竟少年佩剑,他们也怕这少年与这对夫妇认识。
如今想起有啬夫与其他亭卒都在,那少年即使认识,也断然不敢把他们怎么样。
小苑内。
白衍没有回答那名啬夫,从布衣之中,掏出自己的木牌,举给为首的啬夫看。
一眼。
就一眼,当方才开口的那名啬夫,看到少年手中的木牌上,清楚写着,五大夫:白衍。
一瞬间,啬夫童孔一缩,满是不可置信的瞪大眼睛。
眼前这名年纪轻轻的少年,不仅有爵位,而且还是爵至五大夫!
“卑职,拜见五大夫!”
啬夫连忙低头辑礼。
他的职位是乡制吏职,属于啬夫。
秦律之中,人口达五千人的乡,由郡指派一人为‘有秩’,不足五千人的乡,由县指派一人为‘啬夫’,两者职责相同,都是调解邻里纠纷、帮助政府收取赋税、安排徭役。
看起来很厉害,职位很高,但说到底,也是乡制吏职。
连县、城吏职都算不上,更别说在五大夫面前。
小苑内。
伴随着啬夫的话音落下之后,在场的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愣在原地。
五大夫!
伴随着脑海里想起这三个字,再看着那个少年,一个个人此刻都张着嘴巴,一脸呆滞。
他们做梦都想不到,那少年居然是五大夫!
最终还是几名秦吏回过神,连忙弯腰辑礼。
“卑职,拜见五大夫!”
“卑职,拜见五大夫!”
一名名秦吏对着白衍辑礼说道。
院子内其他人,此刻也缓缓回神,慌忙低头行礼。
“草民见过五大夫!”
“草民见过五大夫!”
无论那几名男子,还是妇人、少女,甚至是那对夫妇,此刻全都低下头。
伴随着脚步声。
院子内,所有人都感觉心都要蹦出来,谁都不明白,为何五大夫这般大的人物,今日回来这小乡里面。
“白衍,见过伯父、伯母。”
白衍来到那对夫妇面前,对着夫妇拱手打礼。
白衍的话音落下,那夫妇二人听到白衍的名字,顿时抬起头,眼睛通红的看向眼前的少年。
“可是可是大人,托人带珪儿回来?”
妇女红着眼,颤抖的问道,随即便跪在地上,就要给白衍磕头。
白衍连忙拦住。
“吾乃,珪之好友,理所应当!”
院子内。
无论是啬夫还是其他秦吏,甚至是那些男子、妇人、少女,此刻听到白衍的话,所有人都为之一震。
这五大夫,居然是珪的好友。
这怎么可能,珪一个平民之子,怎么可能会是这位大人的好友?
正当所有人错愕之际。
院子内,再次响起那少年的声音。
“伯父,伯母,今日白衍前来,除了拜祭珪,也是想带伯父伯母去咸阳,白衍已经在咸阳购置房屋,日后白衍只要活着,伯父伯母尽可衣食无忧。”
此刻。
所有人都看着那名少年,一脸失神。
回神过后,随即用羡慕的目光,看向那对夫妇。
这位年纪轻轻的五大夫。
这是要替珪,赡养其生父母!
日落之时。
原本冷冷清清的小村,此刻不少村民,都互相串户,显得格外热闹。
直到那位年纪轻轻的五大夫,祭拜坟墓后离开,村民方才没有那般激动。
“你们方才看到没有,听说亭长、三公都过来了!”
“可不是,哪位可是五大夫啊!如此年轻的五大夫,嘶!
一件件房屋内,想起微弱的谈论声。
而话语之中,无非就是今日珪父那一家的事情。
不过就在这时候。
村口,一名身穿布衣的少年,在寒冬之中,背着一个布裹,很快就来到今日白衍去的那间小苑。
小苑内的木屋之中。
珪父,珪母正在看着少女,似乎正对着少女说些什么。
“大夫曾经说过,珪是不想委屈我,方才入战场,如今我怎可离开。”
隐约间,似乎隐约响起女子的声音。
就在这时候。
房门突然被打开,一个少年满是笑的走了进来。
“母亲,父亲!”
少年对着夫妇说道。
一瞬间,珪父、珪母被吓一大跳,就是少女,也都被吓得脸色惨白。
“珪儿?”
珪母红着眼,怔怔的少年,起身后颤颤巍巍的上前,伸手触摸着少年的脸颊。
不是冷的,不是冷的,这不是梦!
伴随着这个念头,珪母的双眼,不断流落泪水。
“母亲!”
珪看着自己的母亲,看着母亲流着泪,珪的眼睛也红了起来,
随后,珪看向父亲。
“珪儿,你怎么?那坟”
珪父此刻看着珪,上下打量,一脸疑惑、满是不解,恍恍忽忽。
眼前的是珪,那坟头里的人,又是谁?
“那人不是我!”
珪苦笑不得的说道。
原来当初他跟随岑舟将军,去驻守防范新城附近的乡里、道路,结果人生地不熟,面对韩卒昼夜不停的伏杀,秦卒伤亡惨重。
于是岑舟将军便让人乔装打扮,去到各个城邑内做暗探,试图查看其他城邑韩卒的动静。
而他由于年轻,又迫切想立功,岑舟将军便把机会给他。
之后他的衣甲,都留在军中,结果不知道是那个秦卒,看他秦甲美,又见他久不归来,便在晚上穿着他的秦甲,以为没人发现,甚至以防万一,还把木牌都带上。
“那尸体被丢在野外,鸟兽啃食,又加暴晒,早已面目全非。”
珪说道。
说道这里,珪红着眼,因为他知道,就是这样,那个人,依旧去把‘他’的尸体给带回来。
韩亡之后,岑舟将军战死,他证实身份,花费不少时日,但也正是这样,他才听到更多事情,也知道,他的秦甲与木牌,都已经带回家。
房屋内。
珪的父母听到自己儿子的话,彻底傻眼了,没想到这件事情居然还有误会。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珪父、珪母连忙松口气。
但随后,夫妇二人想到今日的事情,连忙白衍来这里的事情,告知自己儿子,整个过程一字不差的说了出来。
说着说着。
“今日我们拒绝五大夫的好意,五大夫执拗不过,便偷偷交给我们夫妇二人两块金饼。”
说话间,珪母连忙来到一个角落,搬动上面的木材后,在一块木板下,拿出一块裹布,交给珪。
“大夫在坟头祭拜之后,将金饼交给我,随后似乎往平阳方向离开。”
珪父说道。
想起今日的事情,珪父看着儿子。
珪父心里清楚,那大夫,是真心实意的待珪,并且远超任何人。
可惜的是,若是珪早点到家,那大夫定然能看见珪。
“平阳!”
珪呢喃一句,看着手中裹布内的两块金饼,那通红的双眼之中,闪烁这感动的泪水。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二章 抵达白氏。
平阳城。
城门的几名秦吏,正在检查进出百姓。
伴随着天色渐黑,给人的感觉是越来越冷,伴随着一阵阵寒风吹过脸庞,瞬间让一名名秦吏,感觉到刺骨的冰冷。
身为城吏,酷暑、寒冬对于他们来说,一直都是最煎熬的两个季节。
前者能把人晒晕过去,后者能把人冷死。
但在服役之时,他们身为秦吏,可不敢离开城门。
用人话来说就是,死也要死在城门。
这时候,看到远处一名少年牵马走来。
“站住,何人?”
一名秦吏,对着少年问道。
秦制皮甲下,秦吏两只手都互相放进袖口之中,并没有取出来的意思。
其他几名秦吏,也上下打量那名少年。
少年身着布衣,牵着一匹马儿,马儿上面放置着一个长条布裹,似乎是剑。
这即将天黑,这少年带着一把剑,不得不让人询问一番。
“白衍。”
白衍从怀中取出自己的身份木牌,随后拿起来,对着几名秦吏说道。
城门口。
一名名秦吏听到白衍的话,顿时连忙站直身子,把手放好。
身为平阳城的城吏,他们不可能不知道白氏,更不可能不知道如今白氏之中,谁在军中。
“大夫!”
方才询问的秦吏,看到木牌之后,连忙拱手打礼,随后让开道路。
其他秦卒也纷纷毕恭毕敬的让路。
此刻。
见到白衍没有开口训斥方才他们的模样,所有秦吏心中都松口气。
他们都听说过白衍的名字,都知道此前在秦灭韩之战中,白衍的事迹,但没有见过白衍本人,没有接触过,他们都担心白衍不近人情,以律刻薄待人。
片刻后。
“这五大夫为何不乘公车?”
“是啊,而且怎么是从西门归来?按道理,不是应当从东门入城?”
看着方才年纪轻轻的五大夫入城之后,一名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小声的议论道。
这些秦吏是真的想不明白,这么冷的天,乘坐公车不用被风吹,又有人掌马车,别提惬意。
这可是爵至公乘之上的将军,才能得到的便利、舒适。
当今天下,那个孩童不是从小就梦想着,有一天能乘坐公车。
为何这五大夫,放着公车不坐,却要独自在这大冷天骑马。
若是方才五大夫乘坐公车,他们也不会这般冒失。
疑惑之间,一名年长的秦吏,突然感慨。
“如今白氏又出这新贵,如此年轻,加之白氏白裕将军的爵位依在,白氏地位比起此前,应当是更高一分。”
秦吏转头说道。
其他秦吏想起白裕将军中毒的事情,也纷纷点头赞同。
说起来,他们都感觉幸亏在伐韩之前,白氏恰巧又有族人入伍,并且这新入伍之子弟,其才能不负白氏之姓,在白裕将军中毒后,这这名子弟立刻撑起白氏的地位。
否则。
按照白氏此前,除白裕将军,其他白氏族人尽数行商的场景。
若是没有这年轻白氏子弟,当初白裕将军中毒之后,白氏便无人在朝中手握实权,白氏地位,恐怕说是一落千丈,都丝毫不夸张。
“如此年轻,就是五大夫。白氏日后说不定能再度显赫。”
一名秦吏感叹道。
伴随着话音落下之后,伴随着一股冷风袭来。
几名秦吏全都再次缩起身子。
白氏府邸。
或许是因为白裕中毒的事情,此刻府邸门前,看守大门的下人,比起上次白衍到来之时,数量多上一倍。
白衍牵着战马,来到府邸大门处。
想起白裕昔日的话,若是太过生分,定会让人生疑。
白衍便只能装作轻松的模样。
大门处。
两名下人看着白衍,正想上前询问,然而这时候,一名三十多岁的下人,已经从错愕之中回过神,慌忙拍打那两名下人一下,快步上前。
“君子!”
下人拱手辑礼,说话之间,双手接过白衍的马绳。
这名下人,显然是白氏府邸的老人,得到过什么嘱咐。
“君子?”
其他下人有些疑惑,但很快,他们就想到什么,顿时瞪大眼睛。
如今白氏族人他们几乎都见过,唯有一人没有见过。
白衍!
想到这里。
这些下人连忙拱手辑礼,迎白衍入府。
片刻后。
在白氏府邸之中。
白裕正在书房内,安静享受着炭火,一边看着竹简。
白裕的妻子鲁氏,在一旁给白裕弄着冬季的水果,白裕的儿女白鸣、白媱叽叽喳喳的在白裕身旁说个不停。
突然外面丝许动静。
白裕有些疑惑,毕竟这是在家中,这天气,怎么会有这般动静。
这时候。
伴随脚步声,书房门缓缓打开,在白裕、鲁氏,还有白鸣、白媱的注视下,一名下人带着一个少年进入书房。
当看见那少年的模样。
白裕有着瞬间的意外,但随后,便是满脸喜色。
“白衍,拜见叔父!”
白衍见到白裕,脸上也露出一抹笑容,别看他与白裕,并非有血缘关系。
但白裕对他而言,亦如长辈。
军中相处的感情,昔日的照顾,也是为何会来到白氏的原因。
“你小子!”
白裕一脸喜悦,伸手示意白衍上前:“过来入座!”
“何时过来的,你小子也不让人知会一声!”
白裕看到白衍,心中别提多开心,说话间,把桌子上方才的果子,全部都丢到一旁,把木桌空出来,好给白衍喝茶用。
回到府邸,了解当初白衍来到白府的经过之后,白裕愈发清楚,为何当初白衍那般抗拒来白氏。
眼下他也明白。
少年还来白氏,除了做样子之外,更多的,恐怕还是看望他。
否则以白衍的心性,他敢保证,白衍这小子绝对会早上来拜访,随后说有要事,不会在白氏居住。
想到这里。
白裕心中倒是颇为受用,至少他没看错,白衍内敛,不喜言表,但却是一个重情义之人。
或许这也是为何在他中毒之后,铁骑将士都愿意追随白衍。
“见过叔母!”
白衍对着鲁氏拱手打礼。
鲁氏连忙还礼,她当初见过白衍一面,而这段时日,更是在白裕口中听过无数遍这少年。
可以说,在白裕的话语之中,对于这个少年,她心里也有一个清楚的认知。
“白鸣,见过堂兄!”
“白媱,见过堂兄!
白鸣、白媱对着白衍打礼,也把位置腾出来。
白衍点头还礼。
礼毕之后,白衍感受着书房内的温度怡人,看着白裕有妻子伺候,儿女陪伴,还有远超一般官员的岁俸。
比起在军中领兵,在沙场出生入死。
这种生活,着实让人羡慕。
“叔父在家,可是格外惬意。”
白衍上前,跪坐之后,带着笑意,轻声说道。
看着白裕,上次交谈,还是在负黍之时。
那时候的白裕一脸苍白。
眼下再次看到白裕,白裕的气色已经如同正常人。
白衍此刻,也感到开心。
“惬意?”
白裕没好气笑起来,随后摇头。
虽说在府邸之中,可以安心享乐,与妻儿幼女一起,但时间一久,就感觉实在无趣,不如在军中带兵实在。
更何况,在这白氏之中,根本找不出一些熟悉领兵伐战的人。
“等你小子体会过后,便知道有多难受。听说,你小子如今爵位可是五大夫?”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叹息,而说到后面之时,眼中满是感慨,惊叹。
五大夫!
白裕不敢想象,当初在他昏迷之前,白衍不过是一名大夫。
如今一转眼,昔日军中的那个少年,已是秦国五大夫!
虽然他没有亲眼看见,但他想想就知道,这一路上,白衍的经历,绝非三言两语,就可概括。
当初他回秦国之前,曾短暂醒来,那时候司马兴就告诉他,在他昏迷之后,白衍独自一人,抗住了压力,带着铁骑大军去立功。
“立了一些军功!”
白衍听着白裕的询问,轻轻点头。
白衍想到什么,脸上带着笑意,从怀中掏出一枚印章,放在桌子上。
书房内。
白裕见到印章,顿时一脸错愕,瞧着印章那熟悉的模样,他怎么可能不认识那枚印章!
“小子倒是期盼能有一日,可以在家中享乐,无忧无虑。”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
对于白裕口中的难受,白衍不置可否。
他不远千里,孤身从齐国来到秦国,为的不就是想在秦国一统之后,像白裕这样,美滋滋的领着岁俸,无忧无虑的陪伴家人。
“王上任命你为上郡高奴城守?”
白裕没有理会白衍的话,伸手接过印章,满是心惊。
灭韩一战,白衍的事迹让人瞩目,故而韩灭之后,白衍被封五大夫的事情,也在秦国传开。
但高奴城守这件事情,可是从未有人说过。
白裕此刻是真的有些懵,王上居然会让这小子做城守。
这小子到底做了什么事?
白氏府邸内。
“白衍回府了?”
伴随着下人告知这件事情,别说白仲、纪氏意外,就是在府邸另一处的书房内,白岩也是十分吃惊。
在白岩的书房内。
白岩听到父亲白仲已经命人去准备设宴,缓缓点头。
虽说他清楚,白衍来白氏府邸,是因为白裕。
但在外人眼中,白衍是他们白氏族人,如今立功获爵归来。
自然而然,府内定是要设宴为白衍接风洗尘,白氏也需要给外人看。
“去告知君竹、映雪。”
白岩转头,对着妻子薛氏说道。
薛氏有些失神,听到白岩的话,带着恍忽,微微点头。
想起昔日那个少年,身穿破洞布衣来到府邸的模样,再想到如今,薛氏心中忍不住有些恍忽。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三章 打算
“你小子有这般见识!”
书房内,白裕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目光有些失神。
白裕想了想,若是他当初护送姚贾去新郑,能否注意到城内韩卒数量有异,随后单凭这一个怪异,在其他什么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设想韩军会在姚贾离开后,于洧水南岸筑造壁垒。
不解。
此刻白裕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实在不明白,白衍这般年轻,为何会有如此眼界。
白衍方才入伍没多久,更是在他昏迷之后,方才领兵。
“一时好运。”
白衍看着白裕一脸失神的模样,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在外人眼中,昔日他单凭一个感觉,随后便能设想到韩军会在洧水南岸筑造壁垒,的确不免让人惊叹。
但他却明白,他不过是无意间碰到韩陵透露这个消息。
的确是运气好而已。
“好运?你小子真没读过兵书?”
白裕回神之后,目光望向白衍,表情变得格外怪异。
这一言一词的推测韩军谋划,是好运?
白裕感觉,若是白衍没读过兵书,那白衍简直就是一个天生的将帅,日后成就,恐怕远超昔日他的预估、想象。
“没读过!若是渡过兵书,那白衍当日,就不会在腾将军面前否认。”
白衍摇摇头,若是他真的读过兵书的话,当初腾老将军恐怕就不会吝啬提拔于他,而他的命运,或许与现在也大有不同。
书房内。
白裕的儿女白鸣、白媱,此刻眼神怔怔的看向白衍。
曾经第一次见这个比他们大许多的少年,还是少年第一次来到府邸的时候,那时候少年头发凌乱,身上的衣物都破旧有洞,那时候府邸内的族人,都想着让君竹堂姐与这少年退婚。
就连他们这些小一点的白氏子弟,都在背后嘲笑这少年配不上君竹堂姐。
如今。
知道得越多,他们逐渐明白,当初这个被族人嘲笑的少年,统兵谋划,沙场杀敌,比父亲更为厉害。
此刻。
别说白裕、鲁氏这些大人,就是白鸣、白媱这两个十一二岁后辈,都有预感。
五大夫!对于这个少年来说,或许只是开始。
咣~!
书房内再次被打开,一名下人带着一名医师进来,随后告知白裕,府邸正在准备酒宴。
“你小子,还没去拜见我父亲、长兄?”
白裕听到下人的话,哭笑不得的看向白衍。
方才还在感叹白衍,眼下又感觉白衍如同一个孩童一般。
“自家人,叔父有伤,自然先来看望叔父。”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
言外之意:在外人眼里,他是白氏子弟,自家人,如今回来,叔父有伤,自然先来看望叔父。
“也罢。”
白裕笑了笑,没有再催促白衍。
白衍来到白氏,他已经很开心,自然不会强迫白衍,否则下次就是打死白衍,白衍都不会再来。
“医师,叔父身体如何?”
白衍看着医师给白裕把脉,开口询问道。
鲁氏此刻也看向医师。
在众人的注视下,医师叹口气。
“白裕将军之毒,已经入体,眼下并无大碍,但若是想要安心,还需尽快找到扁鹊弟子。”
医师缓缓说道,说完便起身看向鲁氏,拱手打礼:“夫人继续让将军按照此前药方服用即可。”
“有劳!”
鲁氏满是感激的回礼,随后与白媱护送医师离开。
白衍在书房内,看着白裕。
白裕似乎知道白衍在想什么,摇摇头。
“扁鹊弟子,可没有那么好找!”
白裕无奈的说道。
上古医师分为三大派,黄帝医派、扁鹊医派、白氏医派。
黄帝医派精通外伤、内伤。
白氏医派,则熟悉筋脉药方,记载古今药术,此前在咸阳的太医令,那老者便是白氏医派的弟子。
而三大医派之中,扁鹊医派最为神秘,如同鬼谷一般,门派弟子皆是来无踪影。
在治病诊断方面,扁鹊弟子远超白氏医派、黄帝医派,在民间、权贵之中,扁鹊医派的弟子,也是公认能两眼望得五脏之疾。
但奈何太过神秘。
世人找到一个扁鹊弟子的难度,不比找到一个鬼谷弟子容易多少。
书房内。
白衍听到白裕的话,没再说什么,只能在心里暗暗记住,若是日后有机会,让人帮忙打听一下。
对于扁鹊医派,他也有听说过,也是那时候他才明白,扁鹊并非是一个人,而是一个医派。
而扁鹊医派之中,最有名的还是秦越人与蔡恒公的故事。
在一百多年前,扁鹊医派之中的秦越人,见了蔡恒公三次。
第一次秦越人说:国君,你的疾病在腠理,不治恐怕会深入。
第二次秦越人说:国君,你的疾病已经在肌肤,不治恐怕疾病会加重。
第三次秦越人说:国君,你的疾病已经在肠胃,不治恐怕会加重疾病。
秦越人说了三次,三次蔡恒公都没有搭理秦越人。结果第四次的时候,秦越人看了一眼蔡恒公,一句话都没有直接就走了。
蔡恒公好奇,便派人上前追问,结果秦越人就说疾病已经进入筋脉骨髓,他已经无能为力。
那时候没人相信,便放秦越人离去,而秦越人直接跑去秦国。
五天后,蔡恒公真的暴毙而亡。
这四次见面,秦越人都没有给蔡恒公把脉,就是单凭双眼看着蔡恒公,便能清楚蔡恒公的病情。
这件事情,在各国广为流传。
其中韩非子还曾经用这件事情,暗讽韩国朝堂。
之后蔡国被楚国所灭,扁鹊弟子也少有消息。
世人一直猜测,扁鹊学派的弟子,一定隐居在秦国、楚国的谋个山川险峻、药草繁多的地方。
“过两日随族人一起去祭拜祖父白起,你小子也要回白氏多住一段时日,元日之后再离去。”
白裕对着白衍说道。
祭拜白起之后,不需要多久,便是元日。
夏曰岁,商曰祀,周曰年,元日是从古便流传下来的节日,也是一年之中,最为隆重的节日。
这一日每个城邑,每一户人家,都会举行蜡祭,以报答上天恩赐。
书房内。
白衍摇摇头,他过来这里只是看望白裕,过来住一晚,若是需要,也可以去祭拜白起。
但住到元日,那绝不可能。
白裕眉头微皱,正想说什么。
“白衍要去接余将军去咸阳过元日。”
白衍对着白裕说道。
上次因为暴氏,他匆匆一别,还没有正儿八经感激余将军。
余将军如今儿孙战死,已经年迈的他,孤身一人在军营。
他想去接余将军,一起过元日。
“你小子。”
白裕面色错愕的看着白衍。
他是真的被白衍的一番话,给弄得整个人都颤抖一下,心中如同被刺痛一般。
想起满门忠烈的余老卒,白裕十分难受,眼睛也有些通红。
轮爵位,白裕是右庶长,在秦国是将爵。
但眼下,看着身为大夫爵的白衍,听着白衍方才那句话,白裕感觉,白衍有着他以及秦国其他将军都没有的东西。
也是这般,白衍才会做所有人都不会做的事。
第一次,白裕确信,日后白衍的成就,绝对比他要高上很多很多。
想到这里。
这一次,一向想让白衍多待在白氏的白裕,并没有开口挽留白衍。
“记得元日哪天,要把余老头给灌醉。”
白裕眼睛泛红,带着笑意,轻声叮嘱道。
白氏府邸之中。
一名名下人不断在府邸内奔波。
在纪氏、范氏两名老妇人的指挥下,一名名侍女端着酒壶、水果,一名名下人端着一盘盘好菜佳肉来到正堂。
白平等一众白氏子弟,在长廊内一边走,一边小声的谈论。
一名名白氏少女,这一日也不动声色的穿上以往喜爱的衣物、首饰。
伴随着酒宴准备妥当。
老妇人纪氏便让带着下人,去通知白裕、白衍前来吃晚膳。
大堂内。
白伯、白岩、白季三兄弟,也跟着白仲在交谈着什么。
薛氏带着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也来到正堂。
此刻白映雪看着正堂内,一个个小桌上,琳琅满目的美酒佳宴,不知为何,突然想到当初那少年来的时候,只有父亲让下人给那少年做好吃的,族人根本没有设宴。
如今
想到等会就会再次见到那少年。
白映雪感叹之余,美眸不动声色的看向长姐,有些担忧。
当初她与长姐在门外,可是曾亲耳听到叔父谈及在阳城,那少年说过的话。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章 酒宴之谈。
伴随着昏暗的天色逐渐变黑。
平阳城内,街道上几乎看不到一个百姓身影。
城门处,一名名秦吏在关闭城门之后,都躲在城内拐角处避着寒风。
天尚未黑的时候,寒风虽然让人打抖,但好歹没有给人刺骨的感觉,然而伴随着天黑,这呼啸而来的冷风,让人直直抽气。
城楼上,一名名秦吏被寒风吹得直打哆嗦,好在商量过后,轮番站岗。
白氏府邸。
正堂内,在白仲、白伯等人尽数入座。
片刻之后,就看到一个少年搀扶着白裕来到正堂。
此刻。
无论是白仲、纪氏,亦或者是白伯、白岩、白季等人,全都看向白裕身旁的那个少年。
其他白氏族人,也都转头看去。
而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搀扶着白裕,一步步走到一个木桌前。
正堂内。
白映雪看着那少年对着祖父白仲、祖母纪氏、范氏行礼,随后又对着大伯、父亲、季父三人行礼。
白映雪美眸之中,莹莹闪烁着莫名的意味。
阳城先登,执掌铁骑,戏山杀敌,北上夺城。
一件件事情,一份份令人瞠目的功绩,就是放在任何一个名门望族的子弟身上,都足以让那子弟傲视他人。
然而这些事迹,却是由齐国之中,一个没落士族少年做到的。
看着那年纪轻轻的少年。
差距越大,这巨大的反差也更让人由心感受到震撼。
白映雪不知道眼前这少年与李信、蒙恬相比,孰强孰弱,但母庸置疑的是,这少年是官仕之族,而李信、蒙恬都是名将之后,在熟读兵书与长辈教导这方面,少年本就没有优势。
但即便是这样,少年依旧能够横刀立马,领兵沙场。
想到这里。
或许连白映雪自己都不知道,在她看向少年的目光中,有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异彩。
正堂内。
人数众多,礼节便没有过多繁琐。
简单的打礼过后,白氏的长辈见到白衍打礼,自然也都一一回礼。
礼毕,白衍便来到白平旁边的一个木桌前,缓缓跪坐。
看着前面一桌子美味佳肴,随后看向白平,在宛冯之时,白衍倒是与白平有过交谈,故而眼下二人倒也没有生分,互相点头做礼。
正堂的上方桌子,白仲见所有人都已经入坐,便率先举杯,在一番说辞之后,白氏所有族人纷纷举杯,随后一起饮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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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宴无非是庆贺白衍。
故而接下来,便是恭贺之言。
白衍举着酒杯,自然也笑脸相迎,言语之间满是谦虚,该敬酒的敬酒。
其实这顿酒宴。
不仅白衍喝得心中尴尬,就是白仲、白岩、白伯等人,也喝得十分尴尬。
当初在确定退婚之后,白衍与白氏基本上也就两不相干。
如今。
对于白衍来说,来白氏的目的,其一是看望白裕,其二是给外人看,不让外人生疑,他不想有人去齐国查他。
而对于白氏。
白仲、白岩等人心里也清楚,白衍并不喜白氏,从上次不辞而别就能看得出。
但这顿酒宴,白氏比白衍更需要。
白衍不想让外人生疑,白氏何尝不是。
在这大堂之内,白裕是将爵,其次便只有白衍是大夫爵。
在外人眼里,白氏之中唯有这二人有爵位在身。
在白裕中毒之后,白氏需要让外人看到,白氏的顶梁是白裕,而白衍是白氏在军中掌权之人。
这事关白氏的地位、名望。
“敬”
一个时辰之后。
伴随着敬酒声,交谈声,一杯杯美酒入喉,白衍逐渐趴在桌子上,手中的酒杯落在桌子上,酒水都溅出来。
不远处。
白君竹跪坐在木桌前,美眸不经意间,看向趴在桌子的白衍,岔开目光看向其他地方。
然而俏脸似乎没有表情的白君竹,木桌下的纤手,却不自然的紧紧攥着衣角。
“来人,将白衍送去房间休息。”
纪氏叫来两名下人,让其搀扶白衍去房间休息,随后嘱咐两名侍女,烧一些水,等会给白衍擦脸。
白映雪看着被抬走的白衍,双眸之中闪过一丝怀疑,真的醉了?
自从当初听到白衍在阳城斩杀二十二人之后,在白映雪心里,对白衍的印象就是,绝不能被白衍的表象给欺骗。
故而眼下她十分怀疑,白衍是装醉,为的是借此离开酒宴。
思索间。
白映雪突然听到大堂上,祖父突然开口。
“叔裕,此次他可愿留在白氏过元日。”
白仲见到白衍离开后,看着堂内一名名白氏族人互相喝酒畅谈,想到什么,目光看向白裕。
以前若是不知道白裕与白衍的关系,那这一日白衍来白氏,并且一直在白裕哪里,从这就能看得出白裕与白衍的关系,很好很好。
白仲此时心中也是有些庆幸,当初他感觉白氏愧对那少年,故而书信给在军中的白裕,阴差阳错间,让白裕与白衍结下善缘。
正堂内。
伴随着白仲的开口,其他白氏族人纷纷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都知道,这时候是在谈正事。
“他不愿意?”
纪氏看着白裕摇摇头,轻声问道。
白伯、白岩、白季也纷纷看向白裕。
“叔裕,连你开口,他也不愿答应?”
白伯疑惑的问道。
在他眼里,白裕与白衍的关系,非同寻常,当初在宛冯的时候就能看得出来,白衍是真的关心白裕。
按道理。
以二人的关系。
白裕若是开口,白衍最多拒绝一两次,但最终还是会碍于情面,答应下来。
“他应当不会拒绝才是!”
白季此刻也面露不解。
说来也是讽刺,当初对于白君竹的婚事,最不愿意答应的不是白岩,而是白伯与白季。
而眼下,最想留下白衍的,恰恰也是白伯、白季二人。
“是他想要去蓝田,接一个老将军去咸阳,陪老将军过元日。”
白裕摇摇头,随后把余老卒的事情,缓缓说出来。
白君竹、白映雪安静的听着,面露沉思。
白伯、白季二人,听到后面,眉头微皱。
“一个不更而已!一无亲、二无故,白衍为何要去陪这老卒过元日?”
白季不解的说道。
白伯也抚摸自己的胡须,微微点头。
“叔裕,或许可继续与白衍说说,让其在白氏过元日,更好一些。”
白伯也开口说道。
一个爵位不更,没有士族身份,又无亲无故的老卒,白衍如今都已经是五大夫,没必要去与其打好关系。
与其孤零零的陪着一个老卒,不如在白氏府邸。
大堂内。
白季、白伯的话,让白氏族人的男女纷纷点头,就是白仲、纪氏、范氏,乃至白岩都认同。
所有人都觉得白伯、白季的话没错。
这估计换任何一个人来,也会是这般想,毕竟之上一个不更而已,还没有任何士族背景,连亲人都没有。
“那小子,若是不去,当初或许他就不会如此轻易,便能安抚铁骑大军。”
白裕摇摇头,说出一句让所有人都摸不着头脑的话。
白裕看着长兄、胞弟、父亲,还有族人疑惑的模样,没有开口解释什么。
白裕清楚,长兄与胞弟的话,并没有什么不对。
长兄说得没错,一个爵位不更,一个无亲无故又没有背景的老卒,根本不值得。
像军中那些将军,那些有背景、有前途的将军、将领,谁会在意。
根本不会有人在意。
但这就是白衍与世人不一样的地方!
白裕有预感,或许过不了多久,白衍在白氏铁骑的威望,定会超过他。
这是白裕的直觉,而且,他清楚,这与能力关系无关。
“那小子,日后可是调任去何处?”
白岩这时候轻声询问道。
酒宴上,这个问题他们一直都没有开口询问。
白仲、白伯以及其他白氏之人,再次看向白裕。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裕摇摇头。
“那小子一月之后,就要去高奴胜任城守!”
白裕哭笑不得的说出这一句。
伴随着话音落下。
“什么?”
“高奴城守?”
“他,他才多大?”
正堂内,伴随着一个个不可置信,又或者满是疑惑的声音。
这一刻,除去白裕的妻子、儿女,其他所有人都懵了。
白仲一脸错愕,白伯、白衍、白季则是目瞪口呆,其余族人更是面面相觑。
城守!
白衍被任命为高奴城守!
这可是高奴一城之守,北靠匈奴,东临赵国的重地。
白衍才多大?
安静的正堂内,所有人此刻都有些面色恍忽。
而白君竹的美眸之中,同样也满是吃惊,想起方才那少年,不日就要胜任城守,她心中为数不多的骄傲,似乎又少了一份。
“当初那小子,立功之后,曾护送姚贾去新郑”
白裕轻声解释道,随后把白衍去新郑,以及后面升为五大夫的原因,缓缓说出来。
正堂内。
白君竹听着听着,美眸怔怔出神。
一旁的白映雪,此刻听着叔父的话,那俏脸之上,美眸尽是闪烁异彩。
好厉害!
一间上好的房间内。
“嘶~!”
伴随着下人离去之后,白衍在床上睁开眼睛,揉了揉有些醉意的额头。
虽然是装醉,但的确喝得有些多。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离开,前去祭拜
深夜,寒风微微吹动房窗。
在床上熟睡的白衍,缓缓醒来。
听着窗外寒风拂过,躺在床上,白衍感叹,都说冬季难熬,但对于有钱有权的人来说,冬季只是稍冷一些而已。
反正已经睡不着,白衍想了想,还是掀开身上温暖的毛绒被褥,缓缓起身。
看着距离天亮还有很久,白衍披上厚实的布衣,离开房门,找到一名下人。
不久后。
下人按照白衍的要求,找来一卷竹简。
虽然白衍并未说要火炉,但下人还是贴心的送来一个火炉,并且还嘱咐一名侍女,定时过来给火炉添加熏炭。
房间内。
在烛灯下,白衍跪坐木桌前,一边享受着身旁的火炉生暖,一边低头撰写竹简。
两个时辰后,随着天色渐亮。
白衍伸手轻轻推开旁边的小窗,伴随着一股冷风吹来,听着房间外下人、侍女来来去去的脚步声。
白衍收起竹简,缓缓起身。
府邸内。
纪氏、范氏带着府邸下人,开始忙活起来。
今日对于白氏来说,日子十分特殊。
“马车可曾准备好?”
“去搬谷物美酒,还有香蒿木材。”
“准备鸡鸭。”
范氏带着鲁氏,有条不紊的安排下人。
长廊内。
在来来往往的下人之中,纪氏在下人的陪同下,来到书房,见到白仲与白伯等人。
“差不多了。”
纪氏对着白伯、白岩说道。
从平阳去咸阳,虽说不是很远,但还要祭祀,冬季不比夏季,若不早点出发,到时候就要走夜路。
“嗯。”
白伯点点头。
随后与白岩互相对视一眼,跟着父亲白仲一起离开书房。
府邸外。
数辆马车早已在府外等候。
白季指挥下人搬运东西上后面的马车。
白裕在白鸣、白媱的搀扶下,站在原地,看着眼前忙碌的身影。
片刻后。
白衍也从远处,牵着战马过来。
“你小子,日后定要多回白氏。”
白裕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白裕明白,白衍此行随去祭拜,之后定会留在咸阳。
而过元日之后,白衍便要去上郡高奴驻守,眼下一别,连白裕都不知道下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白衍定会再来拜访叔父。”
白衍听着白裕的话,轻轻点头。
这时候。
白衍余光看到府邸大门处,白仲、白伯等人,带着白氏族人从府内走出。
让白衍没想到的是,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居然也跟着一起前去。
“记住昨日我说的话,在高奴,除去赵国与匈奴,还要时刻提防月氏。”
白裕开口说道。
白衍闻言,看着白裕,轻轻点头。
当今月氏虽说不怎么与秦国发生大规模战事,但小战哪一年都没有断过。
匈奴、月氏这些游牧部落,在春季、夏季、秋季,都还可以依靠贸易,与中原诸国交易。
然而在冬季,这些游牧民族的人,自身过冬的消耗都十分巨大,根本无力再与中原行贸交易。
这时候。
本性就突显出来。
至商周开始,游牧部落便靠着武力,以及仗着从小在马背上生长,来到在中原强取豪夺,奸淫掳掠。
起初是冬季不得而为之,随后发现抢夺不仅不需要付出代价,反而还能得到更多的物资,甚至还能享受中原女子。
于是游牧部落的人,便不分季节来到中原抢夺。
直至第一座长城出现。
那些游牧部落才有所收敛,但也因为长城的出现,游牧部落也开始明白,单凭一个部落,再也无法南下。
这也迫使游牧部落不得不团结起来,逐步由一个个部落,衍生成为一个更大的部落、国家。
“赵有李牧,匈奴不敢南下,秦之北地,乃是月氏。”
这是昨日白裕的原话,这句话里面,饱含无奈。
十年前,匈奴与月氏乃是北方两大霸主,势力疆域不弱楚国,然而李牧的横空出世,让匈奴精锐壮年尽数覆灭。
匈奴势力逐步削弱,再也不敢妄图南下。
然而匈奴弱,月氏强!
没有匈奴的掣肘,月氏实力正在逐步攀升。
府邸外。
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美眸不经意间,都看向与叔父交谈的那个年轻少年,随后脑海里,不由自主的想起昨晚叔父白裕说过的话。
二女带着各自的心思,随后与其他族人,一同朝着马车哪里走去,站在马车旁等候。
片刻后。
在白季的催促下,所有祭祀所需的东西,下人已经尽数放在马车内。
“父亲,都已经安放妥当。”
白季转身,几息后,来到白仲面前说道。
白仲点点头,看向白伯、白岩:“去吧!”
“上马车!”
白伯听着父亲的话,转头让那些一同前去的后辈,赶紧上马车。
不远处。
白衍与白裕交谈着,突然听到白伯的声音,随后转头就看到此次前去祭拜的白氏子女,都依次坐上马车。
“白衍他日再来。”
白衍看向白裕,轻声笑道。
对于白衍来说,白氏所有人之中,唯有一直在军中的白裕,性子爽朗、不藏着掖着,让人不需要防备。
曾经那些没有特殊目的照顾,也让白衍一直记在心上。
“你小子可要争口气,下次,定要带个将爵归来!”
白裕看着眼前的少年,露出一丝笑意。
边境固然危险重重,但机遇也一直都在,只要不与赵国爆发战事,白衍就有足够的时间成长。
“吉言!”
白衍拱手打礼,随后牵着战马,走了几步之后,方才翻身上马。
坐在战马之上,白衍看向白裕,脸上扬起一个笑容。
“驾!”
白衍收回目光,挥动马绳,轻轻踢了一下战马肚子。
伴随着战马走动,白衍转头看向前方。
白裕有伤,不宜奔波,此次祭拜,自然不会前去。
咕噜咕噜~!
咕噜咕噜~!
伴随着一辆辆马车的轱辘转动,白氏府邸外,一些没有去的白氏子女都站在门前,看着马车离去。
“又是一年!”
白仲看着数辆马车缓缓离去,浑浊的老眼之中,满是感慨。
这一刻,白仲给人的感觉,如同一个可怜的老人。
纪氏、范氏来到白仲旁边,静静的陪着。
她们跟着白仲那么多年,自然清楚,在这一天,身为白起之子的白仲,最不好受。
曾经就是在这一天。
白氏的支柱,轰然倒下,白氏也开始走向没落。
平阳城。
数辆马车来到城门处,缓缓停下。
在确认身份之后,秦吏让马车同行离去。
一辆马车内。
生性活泼的白映雪,看着车内的父亲、长姐。
一想到外面那个骑马的少年,白映雪也不知为何,芳心之中,忍不住想掀开车窗,看看外面的景色,但又害怕父亲和长姐误会!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北方草原
“驾~驾~!”
“驾~!”
一望无际的草原上,覆盖着白雪。
二十余名服饰不一的男子,骑着马儿,在不停的狂奔着。
草原上。
在一个个山丘之间,山顶的积雪上,都会有一个个石头堆积起来的石块,大小层次不齐。
那些并非坟墓。
而是源自于一种对上天的祷告,祈求。
山丘下。
数名男女老少,正在平原水草旁坐着。
在这些老少旁边,那绵延天际,白雪皑皑的平原上,成百上千的黑色蚝牛,数不尽的小羊偏布整个冰天雪地。
游牧二字,在这一片景色之下,得到完美的诠释。
听着远处的马蹄声。
老少男子纷纷转头看去,随后发现远处平原的小路上,是部落之人。
见状。
这些老少转头继续放牧,没有过多理会。
伴随着一个个山丘走过,途径不少部落,大概一个半时辰之后,骑马的二十余名男子,终于来到一个巨大的部落之中。
部落设置在一个个高耸的高丘之下。
而这个部落,在其他部落的人眼中,叫做月氏!
部落内。
这里的积雪早已清理,此刻在数不尽的帐篷旁,男男女女无数,人流密集,其中地摊行商的男子更是多如牛毛,甚至其中,还不乏一些中原男子。
这二十多名男子顺着部落,最终来到一个以石垒、草芥铸造的‘古城’前。
说是古城,但与中原的城邑不同。
眼前这个在部落后面的古城,是由一个巨大高耸的山丘掏挖而成。
没有城门。
但上去的道路,却有十几名手持弯刀的男子看守。
“匈奴求见王!”
二十多名男子之中,站出一名男子,对着看守的男子说道,说话间,手持指天,随后低下头,两手虔诚的放在左右胸口。
看守道路的男子之中,一名男子回礼,随后转身朝着身后的小道往上走。
许久之后。
男子下来之时,便说可以让男子上去。
再次行礼。
一名男子带着两名手下,以及一名匈奴部落的男子,这才朝着古城上面走去。
四人顺着小道,在上去几步之后,就能看到在小道旁的山体上,每十几步就有一个掏空出来的小窟。
小窟土门不大,只能容得下一人进出,但里面的空间,却能容下七八人睡觉。
那名匈奴部落的男子,见到这种土坑,不敢往里面多看。
因为里面随便一个人,他都不敢招惹。
月氏与他们匈奴不一样,月氏的疆域,除了平原之外,还有高耸的土山。
而月氏部落的人,一般都只能住在帐篷。
像这些冬暖夏凉,并且十分安全的居住地方,住着的人都是月氏王族的人。
小道尽头。
匈奴男子跟着三名男子,来到进入山体的小口。
待进入小口后,顺着里面狭窄的土阶,在里面不断往上走,片刻之后,方才从走出小道。
比起下面,走出小道之后,站在半山体的平地上,四周的视野一望无际,远比下面更为宽阔。
而且上面,也有由木梁制作的房屋。
“桑吉阿!”
木房前的平地上,在几名部落侍女的陪同下,一名少女来到四名男子面前,对着其中一名男子问道。
少女身穿部落服饰,带着饰品,头上绑着一根根的长发,五颜六色的长条随风飘动。
“桑吉阿见过央金公主!”
男子见到少女,连忙祝福道。
在商周之时,月氏便与中原人以物易物,之后周灭商,定天子之后,月氏也实行君王制度。
眼前的少女,便是如今月王之女。
也是被誉为月氏之花。
“你今天怎么来这里?”
少女开口询问道,双眸直视体格壮硕的桑吉阿,这般模样,给人一种英气的感觉。
平地上。
面对询问。明明身材魁梧的桑吉阿,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女,心里有些发憷,眼神慌张,连忙低下头。
两年前,他们匈奴部落,与月氏交战,别看这少女格外美,但在那一战之中,就是这名少女,带着月氏的部落男子,迎战他们匈奴,那一战,这少女手持弯刀,一人就杀了好几个匈奴男子。
那一战之后。
被说月氏,就是整个匈奴,乃至林胡,都知道这少女不仅善领兵,更善战。
“桑吉阿奉单于命令,前来见月氏王。”
桑吉阿对着少女说道。
随后再次低头,行祝福礼。
少女站在原地,伴随着冷风拂过,长长的一根根辫子飘动。
看着桑吉阿朝着上面父王的宫殿走去,少女想了想,也快步走去。
片刻后。
在古城内,规模最大,也是最为奢华的木宫之中。
桑吉阿见到四十多岁的月氏王。
并且也直言此次的来意。
“我单于已经得到确信的消息,再过一个多月,秦国上郡高奴哪里,就会换将,到时候是一个年纪轻轻的秦将镇守,只要我们趁机灭掉上郡那支秦国铁骑大军”
桑吉阿对着月氏王说道,说话间,语气满是笃定、自信。
这个消息,可是秦国一位官员,偷偷告知他们匈奴的,而那官员目的,似乎是想让那少年死。
桑吉阿相信。
月氏王知道这个消息,定会明白他们匈奴想要干嘛。
“我月氏紧靠秦国北地、陇西,若是杀死上郡的秦国铁骑,秦国哪里”
月氏王轻声说道。
直到匈奴的意思,月氏王说不心动是假,以往他们月氏勇士想要南下,必定会与秦国北地、陇西、上郡的守军交手,秦国步卒还好,他们月氏打不过还可以跑。
但秦国铁骑,一直都是巨大的威胁。
若是真的能吃掉上郡那一万铁骑,那日后南下,威胁自然要小很多。
但,秦国若是报复?
“秦国灭韩,如今中原那些诸侯国,全都虎视眈眈的盯着秦国,特别是与秦国相邻的楚国、赵国,秦国怎么敢在这个时候,发动大军攻打月氏。”
桑吉阿朗声说道。
“就是秦国想报复,其一,这里不是中原,在这里,秦国步卒怎么可能是草原儿郎的对手。其二,秦国损失掉这支铁骑,三五年之内,也没有足够的铁骑,敢来草原与草原勇士交战。”
木宫内。
桑吉阿的一句句话,让所有人都愣在原地。
月氏部落的长老,听着桑吉阿的话,互相议论起来。
一个个长老心里都明白,匈奴疆域紧靠赵国,赵国有李牧,匈奴不敢南下赵国,如今匈奴只能打秦国注意,而且匈奴担吃不了那支秦国铁骑,还想让月氏一同发兵。
虽说是利用。
但同样的,他们这些长老都清楚,桑吉阿的话没有错。
秦国每年都防备他们南下中原。
他们月氏每年发兵南下,多是无功而返,最好的结果,也只是能在一两个城邑内抢夺,而且根本不敢逗留太久。
若是此番真能灭掉上郡那支秦国铁骑。
没有铁骑到底上郡,就再也对他们没有什么威胁。
那可是一郡!
虽说势必会得罪秦国,但也完全不担心。
只要吃掉那支铁骑,秦国又能如何。
这里是草原儿郎的疆域,别说秦国,就是赵国,中原哪一个诸侯国,都绝不敢派遣大军杀来草原,否则来多少都是死多少。
这也是为何当初匈奴大败后,没有被赵国李牧灭掉的原因。
连李牧都不敢带兵入草原,被赵国李牧杀得溃不成军的秦国,怎么可能会敢来草原。
木宫上。
月氏王坐在兽皮座椅上,思索片刻,目光看向自己的女儿央金,发现央金似乎与他一样,也已经猜到,匈奴背后定有高人指点。
方才桑吉阿所说的话,根本不是一个匈奴人能说得出来的。
考虑这点。
月氏王想了想,倒是不再介意与匈奴合作。
既然匈奴背后,有中原人的帮助,那他们月氏,也不介意出点力,再等一个月。
眼下安抚好其他部落。
一个月后,连本带利的从秦国哪里拿回来就是。
片刻后。
月氏王看到长老都点点头,便看向央金。
“央金,你派人去通知所有部落,南下之日,改为一个月后。”
月氏王对着自己的女儿说道。
央金听到父王的话,行礼祝福,随后转身离开。
她虽然没有南下,入侵过秦国。
但对于中原男子,她心里倒有一些印象,看那些中原来的商贾就知道,论魁梧力气,中原男子根本比不上他们草原勇士。
既然父王决定与匈奴联合南下。
她也想趁着这个机会看看,秦人有多大的能耐。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派人灭口。
咸阳城内。
“父亲,叔父命人送来密信!”
在一座府邸内,一名二十出头的男子,带着一卷竹简,来到一名四十多岁,身穿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身旁。
“嗯!”
穿着秦国官服的中年男子点点头,伸手接过竹简,打开后看起来。
“父亲,陆大人已经于昨日,向咸阳递交辞呈!”
年轻男子对着自己的父亲说道。
书房内,中年男子看着竹简,随后举手,示意下人离开。
片刻后。
“沼儿,此事,绝不能让他人知晓。”
中年男子突然说出一句话。
名叫芈沼的年轻男子,听到父亲的话之后,便立刻明白父亲的意思。
“父亲放心,等会孩儿便命人去上郡。”
芈沼拱手说道。
芈沼自然明白,虽说日后那白氏子弟上任高奴的消息,定会逐渐被他人知晓,但此刻,若非是父亲特地安排上郡的人,告知匈奴,匈奴哪里绝不可能那么快,就知道这个消息。
父亲之所以特地提前把这个消息送去匈奴,为的就是打算让那白氏子弟,在没有丝毫准备,并且人生地不熟的情况下,被月氏与匈奴,围杀在上郡。
哪怕那白氏子弟能从匈奴的刀刃下苟活下来,但战败之罪,外之上郡百姓被月氏、匈奴祸害。
前者降罪削爵,后者名誉尽失,两过相加,那少年就是或者,也会被天下人所耻笑,连带白氏一起,日后再无翻身的机会。
与之相反。
白氏铁骑覆没之后,匈奴与月氏在上郡劫掠,到时候叔父定会下令,让蒙恬率领大军援助上郡,加之上郡守军,稳定局势不难。
有蒙恬在,白氏就是日后怀疑,也是能是在质疑蒙恬立功,得罪蒙氏。
“此前白裕之事,王上已经怀疑。此番,切莫留下活口,定要他人以为是匈奴所杀。”
中年男子收起竹简,看着芈沼,轻声叮嘱道。
想让这件事情永远不会被他人得知。
死人,无疑是最好的办法。
也只有死人,才最让人放心!
“孩儿定会嘱咐属下!”
芈沼点点头,随后转身离开,准备等会派此前一直遣圈养的奴士去上郡。
咸阳城外。
在城外十里处,一辆辆马车在官道上行驶,随后在一个凉亭附近停下。
一名名白氏族人,纷纷走下马车。
“先把东西般下来!”
“当心一点!”
白伯、白岩二人开始指挥着下人把祭拜所需的东西,全部都搬往墓地。
有下人在干活,其他白氏子弟自然不需要做什么,于是都去到凉亭附近观赏。
伴随着脚步声,走下马车的白君竹、白映雪,姐妹二人来到凉亭后,看着四周累累芒草。
白君竹与白映雪都是第一次来到杜邮,看着眼前这一幕,二女心中都不免下意识想到,曾经她们的曾祖白起,便是在脚下这座凉亭内自刎。
凉亭外。
白衍因为上次来过,这一次来到这里,倒是没有什么感慨,把马绳绑好之后,便看向四周。
“错觉?还是已经消失?”
白衍有些疑惑,上次在这里,他曾见过一个怪异的老者。
但那时候由于人多,又着急去到咸阳,故而他没有等机会询问。
如今再次来到这凉亭,却没有再看见那个老者身影。
莫非是自己看错?
不可能啊!
“走!”
远处传来白伯招呼族人的声音。
白衍闻言,没有再理会那老者,转身朝着墓地走去。
这时候。
白君竹、白映雪二女也走出凉亭。
三人互相对视。
因为身份,这次在凉亭这里,三人都不需要行礼。
三人也都没有开口说什么。
在白君竹与白衍取消婚约之后,三人没有什么交集的地方。
唯一有过接触,还是上次在白氏发生的事情。
那时候,白衍虽然没有当面拆穿,但无论是白君竹,亦或者白映雪,她们心里都清楚,白衍不过没说出来而已。
而且长姐白君竹更是知道,眼前的少年已经在叔父哪里得知,白氏府邸内,只有她一个人熟读齐国文字。
如此,少年定然已猜到,当初潜入房间,偷看竹简的人,便是她。
寒风拂过凉亭,伴随着长发飘动。
白君竹有些不好意思的把目光看向一旁,直到感觉少年转身离去之后,方才望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美眸之中,神色复杂。
曾经在白氏府邸,这个差点成为她良人的少年,便是这般背对着她,给她以及映雪留下颜面。
一转眼。
那个身穿破衣旧服的士族子弟,那个没有拆穿她们的少年,如今已入伍,并且在军中是五大夫。
想到这里。
她忍不住浮现一个念头,若是当初,她阻拦父亲、祖父,若是她坚持不解除婚约。
那么这个在伐韩之战中,率领铁骑大军北上,并且年纪轻轻就能看破韩军计谋的少年,如今的秦国五大夫,此刻便依旧是她的未婚夫,她日后的良人。
或许再过十年八载,她也是一个将军夫人。
而少年此生成就,连叔父都说,很可能会超过他一两个爵位,甚至有可能冲到少上造。
那她也就是继叔母鲁氏之后,在白氏之中,第二个将军夫人。
而不是嫁出去,离开白氏。
“长姐!”
耳边传来映雪的声音,白君竹回过神,有些恍忽。
“长姐,祭祀快开始了!”
白映雪看着长姐白君竹。
“嗯!”
白君竹点点头,美眸有些暗澹。
墓地前,白伯、白岩带着白氏族人点燃香蒿,随后让下人在东南西北四个地方的小坑之中,把带来的鸡鸭鱼肉全部焚烧。
说是祭拜,但由于白起的缘故,很多事情,都一切从简,没有弄得太隆重。
整个祭祀过程,不过半个时辰。
祭祀完毕,看着天色逐渐变黑,白岩便安排所有白氏族人,回到马车,等会去咸阳城过夜。
他们白氏行商,在咸阳城内,同样也拥有一座规模不小的府邸。
凉亭旁。
白衍解开马绳,祭祀之后,刚准备回咸阳,回自己的府邸时,突然看到白伯过来。
“贤侄,等会一起吃晚膳,之后再回去。”
白伯并没有着急上马车,而是来到白衍身旁,轻声说道。
随后告知白衍,在祭祀之日,按照习俗,所有前来祭祀的族人,必须在祭祀之后一起吃过晚膳。
“好!”
白衍想了想,点点头。
反正在咸阳城内,他已经拥有自己的府邸,晚一点再回自己的府邸也行。
毕竟今日过后,下次再接触白氏,也不知道何年何月。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八章 奇怪的感觉
咸阳城。
白氏府邸之中,下人早已准备好晚膳,美酒好肉,应有尽有。
饿了一天的白氏子弟,在晚膳开始之后,纷纷大口吃起来。
白衍坐在一个木桌前,他到还好,像这种没有午膳的日子,他又不是养尊处优长大的人,早在没来秦国之前就已经习惯。
这时候。
坐在正上方的白伯,一手挽着宽大的袖口,一手拿着酒杯,随后对着白岩,然后看向白衍。
“侄儿,此前你叔父时常念叨你,日后若是从高奴回来,多到平阳看望你叔父。”
白伯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谨记!”
白衍双手拿起酒杯,对着白伯回道。
随后看着白伯、白岩把杯中美酒一饮而尽,白衍也把手中的酒,拿到嘴边喝起来。
接下来。
晚宴正常吃喝,并没有传说之中的灌酒。
不过因为要遵礼仪,白衍要等白伯、白岩吃好喝好之后,方才能起身告辞离开。
白伯没有多留,不过知道白衍喝过酒,便让白平带着几名下人,送白衍回其府上。
白衍见拒绝无用,便没有再说什么。
府邸之外。
在咸阳城之中,每当伴随着丝许寒风吹过,都会让人感觉冷得呼吸都不顺畅。
白衍走在走着,感受这冷风,望着天空上的皓月,不由自主的想到远在齐国的父母,外祖母。
还有当初那个心地善良的田非烟。
不久后,就是元日。
他们在齐国,可是还好。
不知不觉,在这秦国,自己就要渡过第一个年头。
“衍,你上战场的时候,害怕过吗?”
突然间,身旁传来白平的询问。
闻言。
白衍转过头,看向白平。
“刚开始的时候,很紧张,什么都不知道,在听到战鼓声准备拔剑的时候,脑子一片空白,不过等遇到敌人,就不会想那么多了,也没有机会想。”
白衍看着前方,轻声说道。
想起当初在攻夺阳城的时候,那时候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正如同杀人一样,那时候其他秦卒曾告诉他,当杀人之后,就没时间害怕。
想活下去,就一直杀一直杀,杀到敌卒投降,或者敌卒溃败、死亡为止。
“真羡慕你。”
白平没有上过战场,体会不到白衍说的那种感觉。
但他却由心羡慕白衍。
“这有什么好羡慕的!”
白衍听着白平的话,突然嘴角上扬,笑了笑,感受这冷风拂过脸庞:“若是我能与你一样,我情愿不拔这三尺寒剑,不去那战场沾血。给我百十两黄金”
剩下的话,白衍没有说。
来到战场之后才明白,战场的残酷远超想象,若是当初在齐国的时候,也能与白平这般,有身份,有百十两黄金。
谁愿意去战场上拔剑杀敌。
“嗯?”
白平听着白衍的话,十分意外的转头看向白衍。
明明都是五大夫,为何却说出这番话。
这与印象之中不一样,此前白衍给他的印象,是为了振兴家族,带着血仇来到秦国。
但这番话,却让他感觉,有些不一样。
不知为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在夜色之下,白平看到白衍直视前方的双眼,似乎有些伤感。
白平第一次感觉,眼前的少年,似乎与所有族人想的不一样。
“送到这里就可以了,我想独自走走。”
来到一个街道上,白衍转过头,对着白平说道。
“好,一路小心。”
白平看着白衍的确没有酣醉,想了想,轻声点头。
二人互相拱手打礼。
随后白衍牵马继续往前走,而白平则带着下人原路返回。
府邸门口。
白衍牵着战马,回到自己的府邸,敲了敲府邸大门。
片刻后。
一名下人打开府邸大门,见到白衍之后,连忙让路。
“将军!”
下人见过白衍,自然知道,白衍便是府邸的正主。
白衍把战马交给下人后,便走入府邸,见到一名侍女之后,便回到房间之中。
侍女给白衍点燃烛灯,便转身离去,去给白衍烧热水,睡前洗漱。
而不知道是回来的动静太大,还是如何。
白衍在书房内,还没脱掉鞋子,就看到一身秦服,披着白色狼皮衣的暴氏,带着溪与两名侍女,来到房间。
“夫人!”
白衍起身,对着暴氏拱手打礼。
暴氏还礼之后,便让溪把一个包裹,交给白衍。
“这是何物?”
白衍看着暴氏,随后目光看向溪手中的包裹,有些疑惑。
“今日白氏托人带来的,说是兵书,吾见宝贵,便没有放置房间。”
暴氏解释道。
今日,她因为担心有人以白氏兵书为借口,把‘别有目的’的竹简送来白氏,诬蔑白衍,故而她看过竹简。
里面的确是兵书!
不过说来也奇怪,这些兵书莫非白衍都没看过?
白氏为何会把这些兵书,命人带来这里。
“嗯?”
白衍听到暴氏的话,十分意外,随后细想一番,便猜测定是白裕命人送来。
没想到,他说过没读过兵书,白裕真的就把兵书给他送来。
“夫人把火带回去便好,白衍这里不需火炭。”
白衍突然看到两名侍女,把一盆烧着木炭的火盆,放在房间,连忙看向暴氏。
这大半夜的。
府邸内的下人绝不可能一直烧着火盆等他回来。
那这火盆,应当就是此前暴氏一直在取暖的火盆。
“大夫今日饮酒,不可受冷,吾已经命人去给将军烧水。”
暴氏轻声说道。
年纪比白衍大很多的暴氏,问着白衍身上传来少许的酒味,把一身干净叠好的衣物,放在白衍的床上,说话间,语气像一个长姐,又似乎如同一个温婉的妻子。
这也让白衍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带回去比较好!”
白衍说道。
不经意间,看着暴氏的举动,这种被人细心照顾的感觉,一直以来,他只有在家人哪里感受到。
白衍心中感觉怪怪的。
房间内。
暴氏听到白衍的话,身材婀娜的她,美眸直勾勾的望着白衍。
“大夫可是如此生分?”
暴氏问道,美眸缓缓低下。
这时候,溪与其他侍女,也都不解的看着白衍。
讲真的,在溪与侍女眼里,夫人暴氏模样诱人,身材婀娜,不知多少男子想把夫人这样的女子,抱上床榻享受。
为何
突然间,溪与其他侍女这时候才想起一个可能。
大夫估计没有享受过男女之乐,不知其中之美!
噗~!
一名侍女差点没忍住,随后这名侍女看向其他侍女,发现彼此想法都差不多。
片刻后。
房间内,在暴氏的坚持下,白衍只能让其他下再去烧一盆炭火。
伴随着热水烧好之后。
白衍脱下衣服,露出身上带有刀疤的伤口,在房间内,舒舒服服的洗热水澡。
外面寒风凛冽,这种天气能洗热水澡,真的是一大享受。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这竖子怎会在咸阳?
家中有贤淑女子操持,到底有多好,白衍总算是体会到了。
大大小小事物,一切都有条不紊,根本不用白衍操心,或者就是有心想帮忙,但在处理这些琐碎小事时,白衍根本没有暴氏做的好。
或许男子与女子,擅长的事情本就不同。
对于男子而言,更擅长在战场上拔剑杀敌,在大多男子眼里,战场上杀人即可,没有那么多弯弯绕绕。
而府邸内那些杂乱琐事,对男子而言,这些事情多了,就会让人感觉烦躁,女子则恰恰相反,在处理这些事情之时,更为有耐心、也更为细心。
起初。
白衍担心暴氏太过劳累,本想开口,但一想到那晚上暴氏说的话,担心暴氏又说生分,最终只能嘱咐暴氏别太过操劳,要注意休息。
溪得知这个事情之后,后面偷偷的告知白衍,
原来在这世道之中,住在府邸之中的夫人,其实都十分喜欢处理家中琐事,基本没有例外。
其原因,便是拥有府邸的男子,无外乎三种:要么有身份、要么有钱,要么就是有能力。
这些条件放在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会招引外面的女子。
故而住在府邸的夫人,除了打理家中琐碎事物打发时间之外,也是希望等良人回府的时候,看到整整齐齐,不需要让人操心的府邸。
夫人也会感到开心,更能让自己安心下来。
溪的一番话,让白衍突然想想,好像是这么个理。
在白氏的时候,都是白裕、白岩他们的妻子操劳府邸的事物。
白岩、白伯他们基本不管家里的琐事。
想到这里,白衍不在阻拦暴氏,或许正如同侍女说的那样,给暴氏一点事情做也好。
寒冬之际。
天气越来越冷,元日还有些时日。
咸阳城却再次下起一场大雪,这场雪,远比第一次要大数倍。
白衍打开房门之后,就看到空地上,以及屋房之上,全都是厚厚的白雪。
“齐国都没几次像这么冷的!”
第一次在秦国过冬,白衍也不知道是碰巧,还是每年都是这样。
白衍从小在齐国长大,也没见过几次那么厚的大雪。
看着院子内,下人正在用木铲把积雪清理掉。
白衍想到府邸内,早已储存好过冬所需要的木炭,木材之类的,连同食物都不需要发愁。
“得妻如此,当真丈夫所幸!”
白衍看着眼前满是积雪,却让人心安的府邸,不由得感叹。
若是大丈夫在外,家中有此贤妻,于父母无忧(关系),于子女无愁(品性)。
故,大丈夫何惧世间万难。
暴氏,当真是这样的女子。
如今想到暴氏因为自己,方才来到这咸阳,如今隐姓埋名,也不能回阳矅。
白衍想到什么,转身回到房间,片刻后,踱步朝着府邸外走去。
咸阳城的街道上。
一名名秦吏与驻都的秦卒,全都跟着一辆辆木拖车,把街道上的积雪,全部都搬运到城外处理。
白衍看到这一幕,没有意外。
毕竟这里是咸阳,若是不把积雪处理掉,不仅咸阳的百姓、商贾都被困在家中,就是官员,也无法上朝。
也就是说,相当于一场大雪直接让整个咸阳瘫痪。
这种事情,别说秦国,就是其他国家,也绝对不会容忍。
“好冷啊!”
“可不是,也不知道后面还会不会下雪。”
“也不知道能不能过个好元日。”
街道上,一名名秦吏一边推着木车,一边喘息交谈。
白衍慢慢走着。
片刻后,来到一个装修精致的店铺。
“宾客可是想购买何物?”
店铺内,一名小二上前热情的招待白衍。
上次一别,小二可还记得当初就是这其貌不扬,身穿布衣的少年,在这里居然买下一件白色狼皮衣。
此前是没想到少年买得起狼皮衣,故而有些许怠慢。
如今知道少年是个有钱的人,小二哪里还敢怠慢。
“上次那一块有些许残缺狼皮,可是有人出钱买走?”
白衍看着小二,开口询问道。
上次他给暴氏买狼皮衣时,曾经记得有一块残缺的狼皮衣。
“还有的!”
小二点点头,随后带着白衍,朝着另一间房间走去。
咸阳城内。
一条街道上,不断传来笑谈,似乎是一群人在讨好某个人。
伴随着交谈之声越来越大,终于,五名中年男子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吾很久便说过,吾与通古,渊源颇深,尔等不信!”
一名中年男子摇摇头,虽然话语之中,声音平澹,并没有怪罪。
但那微皱的眉头与神情,不难看出此刻这男子似乎得意洋洋,突然扬眉吐气一般。
让街道上其他秦吏纷纷看过去。因为在他们印象之中,当今廷尉李斯,便是字通古。
但直呼廷尉通古的,他们可没见过几个人。
“是吾等眼拙,还望子淮莫要怪罪!”
“是啊是啊!昔日乃是吾等一时眼拙!”
其他几名中年男子,纷纷笑着说道,脸色满是讨好之意。
此前他们还真没想到,眼前这子淮,还真与廷尉李斯认识。
“罢了,通古已请吾助其长子去三川郡,积雪消融之后,此一别”
名叫子淮的男子说着说着,突然愣在原地,瞪大眼睛,看着远处走过路口的那个身影。
“那竖子怎么会在这里?”
名叫子淮的中年男子,便是白衍的大伯。
此刻大伯看着远处那个身影,一脸呆滞,十分震惊。
这里可是秦国,而且还是咸阳。
那竖子不是在齐国临淄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子淮?”
一名男子有些疑惑。
大伯听到声音,方才回过神。
这时候,看着那少年身影,这一瞬间,大伯想起昔日在齐国之时,那竖子居然敢忤逆他。
想到如今正是扬眉吐气的时候,大伯嘴角上扬,正准备上去。
但下一刻,突然大伯又犹豫了。
不成,虽说眼下上去相认,固然爽快,但若是那竖子恬不知耻的要跟他,那又如何是好。
碍眼不说,还长着一张会吃东西的嘴巴,就是吃剩的东西,他丢了都不想给那竖子吃。
但不养的话,那自己的名声
想到这里。
大伯深知,绝不能让那竖子知道如今他在咸阳,眼下好不容易能辅左李斯长子李由,大好前程就在眼前,绝不能因为一个竖子,而坏了自己的名声。
昔日的那口气,忍一忍无妨,待日后功成名就之时再报也不迟。
日后有机会,再好好嘲笑这竖子,若是日后功成名就回齐国之时,也定要嘲笑一番那泼妇孇氏。
那时候,他倒要看看,孇氏还能不能笑得出来。
“子”
正当一名男子想要出声的时候。
大伯在众人疑惑的目光下,似乎遗失什么,转身看着方才来时的路,一边寻找,一边慢步往回走。
几名男子不解,但想到日后定会有求子淮,也纷纷跟着一起往回走。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发现,询问
街道上。
白衍听到远处传来若隐若现的声音,似乎那些微弱嘈杂的声音中,其中一个有点耳熟。
记忆之中。
这个声音的主人,似乎是大伯!
想到这里,白衍停下脚步,来到方才的路口。
然而当看向远处的比较窄小的街道上,看到的,尽是一些不认识的百姓。
“嗯?”
白衍有些疑惑,怀疑是不是听错,但又不敢肯定。
因为曾经在齐国的时候,大伯比他更早出发赶来秦国,并且还直言投奔李斯,若是没有意外,如今大伯,的确是在咸阳城内。
想到这里。
为了安心,白衍顺着街道,朝着几名秦吏走去。
街道上。
几名正在清理积雪的秦吏,见到年纪轻轻的白衍过来,目光不动声色的上下打量一番白衍的衣着。
见到白衍身上的衣着不过是普通的粗布衣,并且没有一件首饰,几名秦吏表情顿时变得不耐起来,心里猜测这又是那个打听什么的平民,甚至是仆人。
正当一名被冷得手都没有知觉的秦吏,目光烦躁的看向白衍,正准备说什么,
下一刻。
当他看到白衍从怀中掏出木牌之后,看清木牌上的印章下,刻写着的官职,顿时瞪大眼睛,表情变得十分惶恐。
五大夫!
!
秦吏看着眼前的少年,眼神似乎是不敢置信。
再次看向木牌,当看到上面刻写着的名字,这才有些恍忽。
白衍!
原来,这少年便是这段时间,一直传得沸沸扬扬的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
“方才在这里汝可听闻他人谈论?”
白衍看着面露恍忽的秦吏,轻声询问道。
这时候。
秦吏方才浑浑噩噩的回过神,表情依旧有些呆滞的看向白衍,随后才想起没有打礼。
“大夫!”
秦吏连忙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这时候,周围其他秦吏闻言,全都一脸错愕的望过来。
“方才可是有人在此谈论?”
白衍再次问道。
白衍清楚,如此寒冷的天气,行人本来就少,方才这些秦吏在这里处理积雪,应当是听到什么。
“回大夫,方才这里”
秦吏听到白衍的询问,不敢有半分隐瞒,将方才听到的事情,一一道出。
其中谈及‘通古’二字之时,秦吏还特地提醒眼前的大夫,当今廷尉李斯,似乎便是叫做通古。
“多谢!”
白衍听完秦吏的话,拱手道谢。
此刻白衍已经百分百笃定,方才并不是他的错觉,的确是大伯曾经在这街道。
白衍望着街道上大伯离开的方向。
如今已经确定,大伯的确就在咸阳,但白衍并不担心碰见大伯,毕竟只要不是在特殊场合,大伯看不到他的木牌,就不会知道他如今叫白衍。
更何况以秦吏听到的话里面,不难知道,大伯似乎过元日后,就要随李由去三川郡!
想到这里。
以白衍对大伯的了解,这时候也大概猜到,为何大伯方才应当是已经看到他,却突然转头就离开。
大伯还是那个熟悉的大伯!
白衍心里吐槽一句,随后转头往回走,大伯不想见他,他又何尝不是。
府邸内。
回到府邸后,白衍问侍女要了刀线,便回到房间。
起初府邸内的侍女都不知道大夫要刀线的原因,直到一日后,她们突然看到夫人手里,赫然多出一双毛茸茸的裹手毛皮。
见此,府邸内的侍女这才明白,为何大夫会问要刀线。
房间内,
一大早,白衍靠着碳炉,跪坐在木桌前,看着白氏给的兵书。
虽说这些兵书并非那些生涩难懂的古籍,也没有如同传说中的那般神奇,但胜在细细琢磨,也能从这些兵书中,窥探其他将军统兵调配的一些方法。
“大夫!”
暴氏带着溪从房门外走进来,伴随着房门打开,让暖和的书房内,顿时出现不少寒气。
关上房门后,溪来到白衍身旁,给碳炉加上炭火。
“溪,不用加,等会我要出去一趟!”
白衍对着溪说道。
暴氏把盛有好菜好肉的早膳,放在木桌上。
听到白衍要出去一趟,暴氏没有多问,即使白衍哪怕明说是去风花雪月,她也不会多问,只是去放置衣物的木柜上,取出一件厚实的衣服,随后来到火炉旁,给衣物烘暖。
“先一起吃早膳!”
白衍看着暴氏,开口说道。
暴氏摇摇头。
“大夫先吃!”
暴氏想先给衣服弄暖活再吃。
然而在话音落下之后,暴氏就看到白衍没说什么,但却低下头,继续拿起竹简看起来,木桌另一旁,便是热腾腾的早膳。
这般举动,不知为何,让暴氏格外暖心。
另一旁,溪听到白衍的话,乖巧的站在一旁。
看着眼前年纪轻轻的少年大夫,溪由衷替夫人感到开心。
毕竟夫人来到这陌生的咸阳,如今仅剩能依靠的,便只有大夫一人,若是大夫不善待夫人,那夫人便真的没人疼爱。
片刻后。
一顿早膳,两人吃得十分安静。
但如同之前那般,每一次吃着吃着,一块块好肉总是在暴氏的碗里面。
暴氏俏脸上有一抹不自然的红晕,美眸望向那个低头默默吃饭的少年。
少年在她面前,只有在吃东西的时候,会这般强硬。
咸阳城。
在吕氏府邸内,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跑进府邸,随后来到一名男子面前,在男子耳边悄悄说了什么。
“长兄,可是那衍?”
另一名稍微年轻一点的男子,见到这一幕,不由得笑着问道。
男子名叫吕庐,而对面那人便是他的长兄吕生。
“是他!”
吕生听完下人的话,看着吕庐,也没有丝毫隐瞒。
毕竟如今吕生清楚,吕庐的心思也与他一样,都是想笼络那个名叫衍的齐人。
在秦国灭韩之前,他们兄弟二人都曾经笑话过吕奇,因为哪怕秦国灭韩,留下来的韩地士族,也绝对不会割肉让利给一个在韩地没有背景的胖子。
谁曾想。
正当他们在等着看吕奇的笑话之时,吕奇的商铺居然在阳城、宛冯、贡城、新郑、阳矅、成皋迅速铺开,甚至听说正准备入驻市丘以及其他城邑。
看着整个过程无比顺利,根本没有想象之中被其他势力阻拦,身为行商世家的他们第一时间就感觉不对劲,连忙遣人去调查。
随后这才知道,吕奇的店铺之所以没有被其他势力针对,其原因是白衍在背后照顾吕奇。
虽说不理解白氏子弟的白衍,为何有如此能耐,但并不妨碍他们眼红吕奇一人独吞众多城邑之利。
在耗费重金收买吕奇身旁的一名下人之后,他们在知道经过,原来吕奇是通过一个名叫‘衍’的齐人,与白衍搭上关系。
这个衍,便是手持他们姑母玉佩之人。
听说吕奇回到颍川后,都不敢相信自己麾下的商铺,已经发展成如此规模。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不着急,先吊着!
“大人,请!”
白衍在一个下人的带领下,来到一个酒楼前。
看着眼前的酒楼,白衍没有多想,跟着下人进入酒楼。
酒楼内。
一名妙龄女子得知白衍是吕生等候的宾客后,便带着白衍来到三楼的一个雅间内。
方才进入雅间,白衍看到里面的装饰,便有些吃惊。
雅间内。
吕生、吕庐二人此刻看到下人身旁的白衍,便从木桌前起身。
伴随着下人给三人介绍之后。
“吕生,见过衍大人!”
“吕庐,见过衍大人!”
吕生、吕庐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下人退去。
白衍也对着眼前这两名比自己大几岁的男子,拱手还礼。
“衍,见过君子伯生,见过君子仲庐!”
白衍打礼道。
虽说第一次见面,但白衍也不傻,言语之中的恭维,自然明白如何做。
“请!”
“请!”
吕生、吕庐二人听到白衍的话,表情满是笑意,一脸亲近的看向衍,随后示意请入座。
白衍再次拱手还礼,没有推辞。
入座之后,白衍看着满桌子的大鱼好肉,再看着眼前的吕生、吕庐二人,不动声色的静静等待着,等这二人说出目的。
方才他在吕氏商铺,如同往常那般,拿着玉佩拖吕氏商铺的人,帮忙把竹简带去齐国给田非烟。
掌柜收起竹简之后,请他稍等片刻。
随后一个下人便来到他面前,说吕家吕贤长子,吕奇长兄吕生,恳请他酒楼一叙。
白衍可不相信没有见过面,就会有人无事献殷勤。
思索间。
白衍突然看到雅间的房门打开,一名名妙龄女子,端着一壶壶美酒进来,而这些女子的服饰,居然是齐国服饰。
这些女子,都是齐人!
看着身旁身着齐国服饰,绑着齐国腰带的女子,跪在自己身旁,给自己倒酒。
这时候。
最前方的一名穿着齐国服饰的女子,开始弹奏齐筝。
白衍目光之中满是感叹,怪不得吕奇曾经说过,在族内试炼期间,若是不去颍川郡,他根本斗不过其长兄。
单是这份心思以及手笔,手段当真让人吃惊。
在这个名望大于命、士为知己者死的时代,就是很多有名之人得到这般待遇,估计都会在心中感动不已。
别的不说,即使是白衍心中十分戒备,但看着四周尽是齐国装饰,齐国女子,听着齐国的古筝,心中的戒备都不自然的少一分。
这是本能。
但同样,眼前的场景越是耗非心思,白衍就越有预感会很麻烦,眼前这吕生、吕庐目的绝对不小。
“此前听闻下人说过,胞弟吕奇在颍川郡幸得衍大人照顾,赚得盆满钵满,此番吕生便在这里,以吕氏、长兄的身份,敬衍大人!”
吕生拿着酒爵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着吕生的一番感激的话,哪里还不知道,吕生此番找他的目的是因为吕奇。
怪不得。
白衍看着一名名穿着齐国服饰的女子。
想到吕奇哪里方才起步,并且日后还需要从咸阳这里书信送去齐国,万一家里若是有变故,这是他唯一知道情况的路径。
而且吕生能花如此心思,显然不是一个会轻易放弃的人,处理不好,又是一个麻烦。
想到这里。
雅间内。
白衍看着吕生,笑着摆摆手。
“无妨无妨,都是自己人,衍在颍川,见到吕奇,便一见如故!”
白衍故作谦虚的摇头笑道,随后白衍双手拿着酒爵,一脸豪迈的看着吕生、吕庐。
似乎根本听不出来,吕生方才话语里的意思。
“请!”
白衍此刻的脸上的表情,笑意颇盛。
“请!”
吕生看着白衍,笑着说道。
吕庐也笑着拿起酒爵。
不过三人饮酒的时候,吕生、吕庐都没有看到,白衍两手举起酒爵,喝酒时候的眼神,似乎远没有那般简单。
伴随着一杯美酒下肚,听着雅间内齐筝的乐曲,似乎与外面的冰天雪地婉如两个世界一般。
“衍大人年纪轻轻,便已经入伍立功,着实让人惊叹!”
吕庐这时候,也举着酒爵,对着白衍恭维道。
“哪里哪里!”
白衍话语之中,满是谦虚,但脸上的笑意,却毫不掩饰,那看着吕庐的目光,满是亲近之意,似乎很喜欢听这些。
再次把酒爵里的酒一饮而尽之后,放下酒爵,伴随着妙龄女子再次给酒爵倒酒,白衍表情不动声色,但私底下,却伸出一只手,偷偷一把揽住旁边倒酒女子的细腰。
伴随着身着齐国服饰的女子犹如惊吓的小鸟一般,白衍的眼中笑意更甚。
这一幕尽管隐晦。
但这丝许的变化,并未瞒过吕生、吕庐的察觉。
这时候,在第一次见到衍的吕生、吕庐眼里,心中已经对眼前这个衍,有一个大致印象。
二人装作什么都不知道,但脸上的笑意越盛。
这一刻。
或许是第一次见面的原因,又或许是知道衍是来自齐国的原因,再或者是衍的年龄。
同样年轻的吕生、吕庐二人,都没有怀疑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白衍给他们的错觉。
毕竟大家都那么年轻,又第一次见面,谁有那么多小心思啊!
几杯酒下肚后。
在三人笑意的交谈下,气氛逐渐变得热闹起来。
期间,白衍在吕生、吕庐的询问下,吹嘘着曾经在颍川郡的经历。
说话间,白衍的目光,终是不自然的看向那名弹古筝的妙龄女子。
或许是衍一开始就给吕生、吕庐一个印象,或许是后面白衍的模样,这也让吕生二人更加肯定衍的为人,故而二人都十分愉快,心里感觉日后只要稍加手段,便可让衍转投他们这边。
酒过三巡,一壶接着一壶的喝着,见到衍喝下不少酒,并且气氛已经足够,
“衍,若是有机会,可否为我二人引荐白大夫?”
吕生开口笑着问道。
看着少年的模样,吕生担心若是再拖下去,别说少年,就是他们估计都会醉得走不动。
“嗯?没问题!”
白衍打了一个酒嗝,微醺的之下,一脸轻松的笑起来:“若有机会,下次吾定会约二位出来小酌一杯。”
白衍似乎已经醉得浑身发软,整个人都依靠在女子身上。
“衍,说好了!”
“定要为我二人,引荐大夫!”
吕生与吕庐听到衍的话,满是笑意的看向衍。
伴随着衍方才的那句话,他们二人的目的已经算是达到。
他们自然清楚事情要一步步来,急不得。
剩下的。
只需要慢慢拉拢眼前的少年,以及那白氏子弟。
眼前少年喜好美色,便以女色诱之,不难。
剩下的在徐徐图之那白氏子弟!
雅间内。
伴随着少年喝醉躺在女子的怀中,吕生努力让自己清醒,随后吩咐那名弹奏古筝的女子下去休息。
同样喝得满脸通红的吕庐听到长兄的话,并没有意外,方才他也看得出,衍似乎很想得到那名弹奏古筝的女子。
得不到,才会急!
等衍心急的时候,自然会想尽办法得到那女子。
到时候不用他们催,衍也会想办法为他们引荐那白氏子弟。
眼下,先吊着!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勿念!
吕氏府邸。
吕奇回到咸阳府邸的时候,是要多风光有多风光。
曾经离开的时候有多忐忑、有多不安,这一刻,吕奇心中就有多爽。
作为父亲膝下最小的儿子。
天时他根本占不到,地利更别说,父亲在祖父哪里都瓜分不了多少,更别说他这个最后试炼的小子。
最后一个人和更是一言难尽。
总之就是一句话,能瓜分的人脉资源,疆域地界,早就被族人占领,无论是在族内还是外人眼中,基本上没人看好他,一个人都没有。
但就是这样。
他硬生生的从所有人都不看好,最终年纪轻轻,独自一人坐拥数城门铺,甚至日后还能更多。
“我回来了!”
从大门踏入院子内,吕奇看着寒风下熟悉的院子,轻声呢喃。
看着一名名下人、侍女见到他,毕恭毕敬的模样。
“父亲,兄长他们呢?”
吕奇看着老仆,轻声询问道。
在秦国灭韩之后,他麾下的掌柜可是告诉过他,族人这里可是隔三差五命人书信,想要从他这里拓展颍川的疆域。
如今他回来。
倒是想亲眼看看,那些兄长是怎么个说法,族内的规矩,还是不是规矩。
院子内。
老仆听到吕奇的询问,便告知吕奇的父亲正在几位后房的陪同下,在书房哪里。
而吕奇的几位长兄
老仆想了想,最终还是告知吕奇,今日发生的事情。
“什么?”
吕奇听到长兄吕生、吕庐去找衍,顿时瞪大眼睛。
看着眼前的老仆。
“在那座酒楼?”
吕奇着急的询问道。
听到老仆说出地址后,吕奇顾不得去见父亲,直接转身就带着自己的下人朝着府邸外走去。
院子里忙活的下人以及府邸外看门的下人见到这一幕,都有些惊讶。
酒楼内。
几名女子正在大门后面靠着炭火,互相之间笑谈着听到的趣事。
这时候门外突然传来急促的声音。
下一刻,本随着酒楼大门被推开,几名女子都被吓一大跳,转头看去,十分疑惑到底是何人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来这座酒楼闹事。
要知道这座酒楼,乃是吕氏所开。
然而当看到那个胖胖的身影之后,一名名女子连忙让开。
“长兄可尚在酒楼?”
吕奇黑着脸,走近酒楼,轻声问道。
这表情把几名女子都吓一大跳,因为这几名女子都是见过胖胖的吕奇,而每一次,这胖胖的吕奇给她们的感觉都十分和善。
这还是她们第一次看到,吕奇一脸阴郁的模样。
“少掌柜已经离开!”
为首的女子来到吕奇面前,小声的说道。
在老掌柜的卸任之后,这酒楼的掌柜,已经交到吕生手中。
“那他们请来的人呢?”
吕奇问道。
女子连忙说道还在,随后带着吕奇去到三楼。
伴随着雅间房门打开。
雅间内,木桌上已经首饰得整整齐齐,没有一个酒壶,并且桌子都擦得干干净净。
一个火炉旁,一名身着齐国服饰的妙龄女子正用着大腿,给一个醉酒少年垫头。
见到这一幕。
吕奇心中松口气。
因为了解长兄吕生、吕庐的品性,故而他方才真的担心衍的安危。
他在吕氏,接触过太多,明白衍一个小伍卒,根本斗不过长兄他们。
曾经多少剑客豪侠,甚至是秦国官员,只要稍微把持不住,或者分心之余,露出弱点、贪念,便会被长兄利用。
“等会。”
吕奇来到雅间内,看着白衍熟睡,心中安定不少,正想开口说话。
突然衍突然翻一个身,脚尖贴着他。
“你们先下去!”
吕奇对着身后的女子,以及白衍枕着的那名女子说道。
身着齐国服饰的女子有些犹豫,要知道留在这里照顾腿上熟睡少年,是少掌柜的吩咐,若是离开。
但看着眼前的胖少年,女子明白她也同样得罪不起。
最终这身着齐国服饰的妙龄女子,只能轻轻拖着少年的头。
吕奇身后的女子识趣的找来一个东西,代替女子的腿,随后搀扶女子起身离开。
伴随着雅间内的房门关上。
片刻后。
熟睡的白衍睁开眼睛,看着吕奇。
“你怎么回来了?”
白衍笑着说道,懒洋洋的躺在地上。
在这里看到吕奇,这倒是让白衍真的没想到。
本来他打算睡一觉,待天黑就回去。
吕奇见状,肉肉的脸上笑容别提多灿烂,见此情景,他哪里还不知道,虽然不明白发生什么,但显然衍已经看出自己两位长兄的用意,并且装作醉酒躲过去。
“回来过元日!”
吕奇来到白衍身旁,伸手拉着衍起身。
白衍起身后,揉了揉自己的额头。
以前喝酒的次数不多,但每一次都是不管喝多少,都不会真的大醉不醒。
似乎与他两世为人有关。
“多谢!”
白衍正在揉着额头,突然听到一句话,有些意外的转头看向吕奇。
随后似乎是想到吕奇是在说什么,白衍嘴角轻笑。
“不必。”
白衍说道。
曾经韩灭之后,白衍离开新郑前,便书信给冯文、斩尤等人,嘱托他们在颍川郡帮忙照顾吕氏吕奇一番。
不提当初韩灭之后,白衍曾给斩尤与劳振等人捞过功劳。
就是人脉、关系这些原因,劳振、冯文等人,都不会拒绝这个小请求。
大家都是为官之人,谁也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一件小事,日后落难之时,或许能救他们一命。
最少。
后辈、族人也不需要太过担心。
“我给你准备百金,日后你想要什么,只需说一声!”
吕奇看着衍,笑着说道,眼里满是真诚。
谁也不体会不到,当他从齐国归来之时,听到掌柜的告知他,如今门铺遍布数个城邑,并且其中的城守、士族都或多或少,暗示过会照顾。
那一刻。
从小到大,都不被看好吕奇,其中的心酸、激动没人体会得到。
吕奇至今都记得,掌柜站在他面前亲口告诉他,是眼前的少年在背后帮他运作。
虽说不知道衍是说些什么,居然让那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帮他,但吕奇此生不会忘记这份恩情。
“你想我行贿入罪?”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没好气瞥了吕奇一眼。
百金。
吕奇是真的舍得,这换做普通人,都足够一辈子享受荣华富贵。
“嘿嘿,咱俩谁跟谁,若是不放心,我便换成其他玉器送到府上,或者你想要什么,和我说,我一定”
吕奇挠了挠头,他是真的真的很想感激一番衍,但除了黄金,他实在想不通还有什么是衍喜欢的。
白衍听着吕奇的话。
“田非烟”
白衍说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吕奇瞪大眼睛,急忙摇头说道。
“那不成,那我没法做主!”
吕奇看着白衍。
说实话,他迫切的想报答衍,但田非烟,别说他做不了主,就是能说话,也没胆子啊。
当初姑父田鼎为姑母一人,在齐国血洗多少士族,就是父亲说道之时,都面露惧色。
若是敢把田非烟拐来秦国,吕奇丝毫不怀疑,姑父田鼎就是死,也会不择手段、不计后果的杀了他。
想到这里。
吕奇目光古怪的看向衍,此番他去齐国,可是亲眼见到非烟。
那可真是人间绝色。
衍的身份,与非烟,在他看来,那根本就不可能!
姑父绝对是第一个不答应的。
“我是说田非烟已经报答于我!我如今不需要什么,若有需要,自会开口。”
白衍看着吕奇的表情,哭笑不得的说道。
说话间。
或许是猜到吕奇的心思,白衍本来没有其他想法,但不知为何,想到那个心地善良,第一个不嫌弃他的田非烟。
心中悄然浮现曾经在一起时的画面。
“你从齐国回来,她可有交代?”
白衍看着恍然醒悟的吕奇,轻声问道。
闻言。
吕奇点点头。
“有,让我带来一句话。”
吕奇说道,随后在白衍的注视下,把那句话说出来。
“非烟说如今你已欠六千五百八十八钱!其他的一切安好!勿念!”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吕生的震惊,联姻?
听着田非烟嘱托吕奇带来的话,白衍嘴角微微上扬。
白衍明白‘一切安好’是指爹娘安好,祖母安好,她也安好!
第一个不在亲人身边渡过的元日。
在这寒冷冬天。
这句话,最是暖心。
“衍!”
听着吕奇的话,白衍回过神,看着吕奇,这时候白衍才发现,吕奇一脸古怪的看着他。
“我可好心提醒你,非烟的父亲,眼光可高着呢!”
吕奇轻声说道。
白衍闻言,立刻明白吕奇这句话的意思,轻笑起来。
“我知道!”
白衍说了一句凌磨两可的话。
不过吕奇这一次,倒也没说什么,或许在吕奇心里,衍心里清楚就好。
不管衍怎么想,等过个十年八载,衍就会知道,非烟的身份,对于衍来说注定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
雅间内。
白衍起身,来到窗旁,把今天的事情大致经过,告诉给吕奇。
推开木窗,伴随着冰冷的寒风袭来,白衍望着窗外屋檐上厚厚的积雪,随后望向天空。
在白衍身后,吕奇听得是目瞪口呆。
吕奇试想,若是他第一次见到衍的时候,衍如此防范,甚至如此处心积虑,他会不会与两位长兄一样,被衍带着走。
听到衍提醒他小心吕生,吕奇笑起来。
“放心,虽说吕氏子弟都在互相竞争,但这也是竞争,一般都是下绊子,有族规在,没人敢下死手。”
吕奇说道。
吕氏祖上离开齐国之后,之所以能在秦国生根,并且族人分支越来越多,其最大的原因就是不准互相残杀,这是底线。
竞争的时候,最多也只是在暗地里使绊子,没有任何一个人敢违犯族规。
毕竟被驱赶出氏族的后果,十分严重,这不仅仅关乎于人脉、姓氏、身份,还有老一辈的追杀。
吕氏老一辈在江湖之中,认识的豪侠义士,是年轻一辈难以想象的。
“那就好!”
白衍听着吕奇的话,倒是放下心来。
他真害怕吕奇到时候突然来个暴毙,或者意外被杀,到时候好不容易得到的地位,彻底沦为他人嫁衣。
“衍,你当初是如何劝说五大夫帮我?”
想到什么,吕奇也来到窗旁,看向衍,轻声问道。
这是吕奇心中的疑惑。
吕奇不相信,一个素未谋面的白氏子弟,秦军之中的新晋大夫,会帮他一个吕姓商贾子弟。
“你想办法认识一些在上郡行商的子弟,到时候定会需要你帮忙。”
白衍看着吕奇,解释道。
不过话没有说完。
但吕奇听到白衍没有确切答桉的话,反倒不觉得奇怪,正如同之前那般,有些事情涉及机密,知道越少越好。
“可是想念家人?”
吕奇笑道。
此刻看着衍凝视着远方的天空,吕奇打心底佩服衍。
在同样的年纪,自己出个家门,不带上家仆与钱财,都会惶恐不安,由心害怕。
而衍,却是独自一人,从齐国那么远的地方,孤身一人来到秦国入伍。
这可是入伍,是要在战场上拼搏杀人的地方。
木窗旁。
吕奇看着窗外的天空。感受着刺骨的冷风,离家去过颍川的他,能体会到那种想念母亲的感觉。
非烟的那句‘一切安好’,吕奇虽然想不通,非烟与衍有什么约定,但却不难猜到,说的便是衍的家人安好。
“很想!”
听到吕奇的话,白衍呢喃一句。
吕奇听着衍的话,心中决意,若是下次有机会,看能不能谋个机会,让衍跟着使臣,一起前去齐国。
衍只是一个小伍卒,没有要职在身,只要运作运作,未尝没有机会。
雅间内。
久别重逢的白衍、吕奇二人,小声交谈许久。
即将落日的时候,白衍方才离开酒楼。
离开前,白衍拒绝吕奇相送的美意。
吕奇没有坚持,不过再三嘱咐,两日后设酒宴,到时候衍定要赴约,到时候会给衍介绍咸阳城内的一些士族子弟。
白衍点头答应。
他明白吕奇的好意,对于普通人来说,这是介绍人脉,提升身份地位的机会。
吕氏府邸。
面对归来的吕奇,吕奇的其他几个兄弟,脸色都有些不自然。
毕竟如今的吕奇,可是出尽了风光。
就是大伯、叔父等其他族人,都已经命人书信来府上。
作为与吕奇同父异母的几个兄弟,多是眼红羡慕,而吕生、吕庐二人则是没料到今日吕奇会回咸阳,知道吕奇已经去过酒楼。
不过吕生倒是不担心吕奇会发难,因为见衍的时候,他与吕庐都是正常的拉拢,并且言语之间都是站在吕奇兄长的立场。
吕奇见过衍也没用!
就是父亲、祖父哪里,他也可以解释,说不过是想让人介绍一下,毕竟他们也想认识那白氏子弟,秦国的五大夫白衍。
晚上。
吕父为吕奇的归来,大摆宴席。
母凭子贵,吕奇的母亲脸上的笑容,别提多灿烂,更是还收到吕奇祖母送来的珠宝。
一日后。
正当吕生、吕庐二人起床,吃过早膳的时候。
突然得知吕奇一大早,就已经出发前去平阳。
“什么?”
吕生懵了,吕庐也有些懵。
吕奇为何回去平阳,他们用脚都能想得到。
但手段又是什么?奇珍异宝?
想到这里,吕生与吕庐二人,顾不得吃早膳,连忙去到父亲的书房,想知道吕奇离开前,可曾和父亲说过什么。
吕父看着吕生、吕庐,也并没有隐瞒。
“奇儿此前去齐国,便是给那白衍说了一门亲事,女方乃是陈氏之女陈琬凝,在齐国小有美名,并且其族人在琅琊也是一大氏族。”
吕父说道。
吕父心中也清楚,吕奇根本不在意这件事情,会在他离开后,被吕生、吕庐听到。
因为这件事情,别说吕奇,就是吕父也清楚,已经是定局。
白氏没有道理拒绝这桩婚事。
其一,陈氏在齐国,属于大族,并且吕奇去找的这支陈氏,祖上乃是诸侯陈国的一支后裔,白氏不会拒绝这门亲事。
其二,秦国与齐国,也乐得见到这门亲事办成。
“陈氏?”
书房内。
这时候听到吕父的话,吕生、吕庐兄弟二人眉头紧皱。
他们昨日方才想办法,拉拢那齐衍。
不曾想昨日被吕奇知晓后,今日就急忙前去平阳,而且还是直接给白氏找了一门亲事!
这让他们如何是好。
若是换做其他时候,给他们足够的时间,这件事情未必没有余地,毕竟天下不止一个陈氏,其他士族,亦有女子待嫁,亦可与白氏联姻。
然而眼下马上就是元日。
吕生、吕庐兄弟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还是有些小看这个胞弟。
正文 第一百四十四章 再次碰见封年,
“你怎么在这里!”
寒风之中,一个身着破烂布衣,抱着一柄剑的少年,蜷缩在角落。
听到声音,少年抬头,随后眼中看到的是,一个与他年纪差不多大小的少年看着他。
街道旁。
白衍坐在抱剑少年身边,没有在乎屋檐下的这个角落,满是尘土。
方才路过的时候,白衍看到一名女子,偷偷摸摸的拿着菜羮,给这少年吃。
但随后,又见到院子里面,走出一妇人,一脚踢翻那碗菜羮。
“这可是咸阳!”
白衍问道,看着面前那碗被踢翻的菜羮,随后看向远处。
“路过!”
持剑少年听到白衍的话,轻声说道。
不过说话的是,少年表情似乎有些心虚。
这时候。
院子内,方才端着菜羮出来的女子,这时候再次走出来,不过这一次,女子手中,却没有菜羮。
来到持剑少年面前。
妙龄女子蹲在地上,纤手捡着被踢翻的碗快。
“你快走吧!别再呆在这里。”
女子对着持剑少年说道,美眸看向白衍,似乎有些警惕。
然而听到院子内,传来脚步声,女子俏脸浮现一抹着急,顾不得白衍在场,美眸看持剑少年,随后从怀中掏出一枚钱,快速度放在少年怀中。
做完这一切,女子便起身朝着院子内走去。
少年身旁。
白衍如同一个看客,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幕。
别看这一枚钱,但白衍敢保证,就是这一枚钱,那女子估计都省了许久,方才存下来。
毕竟那少女,是女儿身,又没有成家。
父母怎么会给那女子钱花。
铛~!
院子门关上的声音响起。
白衍看到身旁的持剑少年。
这时候。
白衍不是瞎子,自然大致明白为何这持剑少年,会来到咸阳。
感情是看上这名女子。
伴随着冷风袭来,白衍看着身旁少年身上那薄薄的衣物。
“怪不得会在咸阳看到你,方才那女子看着我的目光,似乎想让我带走你,不过你似乎不愿意走。”
白衍裹着厚实的衣物,开口说道。
最难消受美人恩!
别看白衍没有多少经验,但却明白,那女子在这少年心底,恐怕独一无二。
见持剑少年沉默,没有说话。
白衍注定不能在这里等多久,从怀中掏出仅带着的三串钱,递给身旁的少年。
持剑少年一脸疑惑的看向白衍。
“那去吧,若是喜欢人家,可要换身行头,若是连自己都没衣服穿,这户人家会如何看你。”
白衍看着少年说道,把钱放在少年怀中,随后起身拍拍屁股。
说起来。
白衍与这少年,只有过一面之缘,那便是曾经在魏国的时候,彼此都曾经在一个屋檐下,风餐露宿一晚上。
那时候,白衍还是一个被赶出齐国的齐人少年,身上背着包裹,牵着一匹马,带着一把剑。
而眼前这持剑少年,比白衍更惨,身上就带着一把剑,其他的只有两身行头。
不过与白衍不一样的是,白衍要来秦国入伍立功,而少年,则是在父亲去世之后,倾家荡产换了一把剑,刚刚离家,想着游历天下,闯荡‘江湖’。
眼下。
白衍不知道时隔几月,这少年有没有真的闯荡过,在他眼中的‘江湖’。
但唯一肯定的是,日后这少年心中,恐怕再无江湖。
“你卖马换来的钱?”
持剑少年看着怀中的从未见过的巨款,目光看着白衍。
他可是知道,这个衍,也是一个穷人,当初只有一匹马、一把剑,比他好不到那里去,否则怎会在屋檐下露宿,并且睡得比他还香。
“那匹马,我可不舍得卖!”
白衍笑道。
似乎想起当初这少年,看向自己马儿的时候,那眼中羡慕得发红的眼神。
想到那时候的场景,白衍笑了笑。
“这女子不错!值得一个江湖。”
白衍没有说太多其他的事情,只是带着笑意,对着这个叫封年的少年说上一句。
说完。
白衍便转身离开。
“日后我要去哪里还钱?”
封年看着白衍准备离去,轻声问道。
封年不傻,自然看出衍如今,似乎已经很有钱。
虽然不明白,衍是去哪里得来这些钱,但他至少要知道,日后有钱的时候,他要去哪里找衍还钱。
“这里往东走,有个白府,告诉下人,说你找白衍便是。”
白衍停下脚步,看了东边一眼后,对着封年说道。
封年听到白衍的话,目光悄然瞪大一分。
白衍!
如今市井底层的百姓、秦吏谈论最多的那个白氏子弟,五大夫白衍?
封年看着衍离去的背影,再看着手里的三串钱,有些失神。
曾经在魏国的时候,他知道那衍是准备来秦国入伍,但那时候的衍,可从来没有告诉过他,他是白氏子弟。
想到曾经的相遇,封年有些恍忽。
若是其他人知道,如今秦军新贵,那个让人惊叹的五大夫白衍,曾经落魄得住在屋檐下,谁会相信。
回过神。
封年起身,看着眼前的小院,想起方才那名女子,在思索着如何开口。
吕氏府邸。
白衍来到府邸门口。
方才再次遇到有过一面之缘的封年,对于白衍来说,不过是一个插曲。
封年曾经梦想着去江湖闯荡,浪迹天下,为此甚至不惜在唯一的父亲去世后,倾家荡产换了一把剑。
那时候白衍就知道,他与封年梦想不一样。
数月后,在这咸阳,他们相遇。
虽然如今看得出,封年已经不再想着江湖,但心中,已经有爱慕的女子。
这种情况,白衍也不想让封年去戎马沙场。
毕竟江湖再苦再累,无非一个穷。
但戎马沙场,那可是更危险的地方,实力、运气少那么一点,就可能丢掉性命。
在白衍眼里,那封年,已经够可怜。
小时候,他母亲嫌弃家穷,抛弃父子二人,跟着一个商贾跑了。
故而很小的时候,封年就没有母亲,也没见过母亲的模样。
长大后,还未成年,父亲离世。
于是孤身一人在这世上的封年,便有了去江湖游荡,在江湖死去的梦想。
不过如今一想,说起来也好笑。
这一出来没几个月,也不知道怎么着,封年就遇上让自己爱慕的女子。
白衍与封年相处的时间不多,但却能知道,封年的遭遇就注定很难会爱慕一个女子,而若是遇上,那边真的会毕生倾心。
方才在小院外。
白衍看到那妙龄女子,从怀中掏出那一钱给封年。
白衍能知道那女子的举动,对于一个封年来说,或许世间女子,皆不如她!
“汝是?”
府邸门前,几名看门的下人见到白衍,一名下人开口询问道。
说话间,这名下人不自觉的用眼神上下打量一番白衍,随后确定白衍应当不是权贵之人。
“吕奇所邀,今日前来赴宴,还望通报一声。”
白衍拱手说道。
下人闻言,看向身旁的一名下人,随后那名下人急忙朝着府邸内走去。
“还望稍等!”
下人随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吕奇的不解。
片刻后。
正当府邸下人愈发怀疑的看着衍,毕竟看着这身行头,这少年根本不像是能来得起酒宴的人。
这时候。
府邸内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当几名下人转头看去,就看到吕奇快步的带着下人,来到门口。
“你总算来了!”
吕奇一边走,一边说着。
见状,几名府邸下人,着实看呆了眼,再次看向方才拜访的那名少年时,眼中满是错愕。
毕竟谁能想到,一个身着布衣,其貌不扬的少年,居然能让如今府内最受器重的吕奇亲自迎接。
府邸外。
白衍看着吕奇,面带笑意,举起双手,拱手打礼。
“走走走!”
吕奇拱手还礼之后,连忙让衍跟着一起进府。
白衍点头,随后跟在吕奇身后,在几名下人的注视下,进入吕氏府邸。
府邸内。
放在来到后院,白衍就看到府邸内的下人、侍女的数量,让人瞠目结舌。
单是一个小苑,一眼看去,单是侍女数量,就不下二十余人。
跟在吕奇身后。
白衍一路走,待来到长廊之时,就看到无数巨大的炭火盆竖立在长廊内,不少衣着华贵服饰的少年,正在三五结队的烤火笑谈。
“也不知道吕奇走了什么运,居然在颍川郡扎根下来。”
“可不是,这下吕奇一个人,便坐拥颍川宝山,唧唧唧,这想想都让人羡慕。”
“听说你魏家”
谈话间,一名名士族少年见到吕奇回来后,目光都纷纷看过去。
或者说,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吕奇身旁的那个少年。
而当看到那布衣少年一声粗布衣的时候,不少人少年的眉头,都本能的微皱。
方才他们瞧见吕奇亲自去迎接,十分好奇是那个士族的人,居然让吕奇如此重视。
不曾想,却是一个如此其貌不扬的少年。
正当所有士族少年纷纷疑惑,为何吕奇会如此重视那名布衣少年的时候。
原本与几名青年男子交谈的吕生,突然向几名男子拱手说了什么,随后就看到吕生带着一名侍女,朝着吕奇哪里走去。
“你们看!”
“吕生都如此重视?”
长廊内,众多士族男子见到吕生带着侍女前去与那布衣少年打招呼,纷纷议论起来。
这时候不少人,都已经猜测,吕奇此前在颍川郡如此顺风顺水,会不会与那布衣少年有关系。
但随后没人敢肯定。
因为就那少年的一身着装,根本看不出是有那般大能的大人物。
“徐师,好生陪同衍大人!”
长廊内,吕生与衍打礼客套一番之后,见到衍的目光,已经隐晦的看过数次身旁的侍女,于是吕生笑着嘱咐道。
“遵命!”
侍女徐师,便是那日在酒楼弹奏齐筝的妙龄女子,也是咸阳城内,小有名气的艺师。
那日在酒楼之后,得知吕奇在府内设下酒宴,吕生就知道衍定会在邀请名单之中,于是身为少掌柜的吕生便把徐师给带来府上,为的就是让衍见到徐师。
吕生明白,只要吕奇不蠢,就一定会邀请衍来府邸做客。
甚至若是吕奇不邀请衍,那不禁把衍推到他这里,而且传出去,吕奇的名声也会有损。
“这!”
白衍看着女子来到自己身旁,有些不好意思。
随后看了看周围那些士族男子,似乎就他身边这名女子,当属最美。
“无妨。”
吕生笑道,衍越不好意思,他越满意。
随后吕生看向吕奇。
“无妨!”
吕奇这时候也对着衍说道,若有所思的看向长兄吕生一眼,似乎是有些不爽。
但吕奇心中,却并不不似表明那般担心。
随后,吕奇带着衍,逐一介绍一些其他士族少年,其中家中行商者十二人,家中长辈为官者七人。
那些少年一开始,听到吕奇的介绍,以为衍便是白衍,心中满是震惊。
毕竟此前灭韩一战,可谓是天下皆知,韩国乃是周王室之后,七雄之中的一国,如今被灭,其意义不可估量。
时至今日。
整个咸阳城的茶楼、酒馆,都有无数人在谈论听到那一战有关的事情。
其中。
而那临危受命,数次立功的白氏子弟,白衍!更是被无数人提及。
其一是能力,其二是姓氏,其三是立下的功劳。
具备三者的白衍,自然是茶馆、酒楼津津乐道的人物。
故而眼下。
所有人都收起轻视之心,客客气气的向白衍打礼。
后面吕奇连忙解释,此衍,非白衍。
听到解释后的那些士族权贵少年,这才一脸错愕的点点头。
不是白衍!
这少年不过刚好与白衍同名!
想到这里,这些权贵少年方才松口气。
毕竟若这少年真是白衍,那没有丝毫准备的他们,心中也是颇感压力,毕竟白衍的爵位乃是五大夫,而且听说白衍不日就要去上郡高奴赴任城守一职。
这可是要兵权有兵权,要职位有职位的将军。
说话间。
介绍到吕生方才的那个圈子。
这时候吕生替吕奇开口,给白衍介绍一名十八九岁的男子。
“衍,这位是甘泗,乃名相甘茂之后,元日后便要去上郡榆中城,届时任命主吏掾,日后你若是路过榆中城,记得要去拜访一番甘泗。”
吕生笑着说道。
吕奇这时候,看着兄长的模样,比起方才那名徐师的女子,此刻吕奇是真的感觉脸上的颜面有些挂不住。
按道理,衍是他邀请来的宾客,介绍人的时候,理应由他来才是。
长兄吕生却仗着那甘泗是他的圈子,抢先介绍。
这相当于日后衍当真需要甘泗之时,这份人情也是要记住吕生,而不是他吕奇。
“衍见过君子!”
白衍没有拂去吕生的美意,对着那甘泗拱手打礼。
虽然白衍早已经看出来,院子内的这些圈子,无论是士族子弟,还是权贵子弟,都并非家中长子,在家中的地位并不高。
或者说。
数月前,吕奇没有外出试炼之时,这些人,便是吕奇的圈子,大多都是不如意。
唯有吕生的圈子,虽说依旧不是长子,但其背景要强硬一些。
“甘泗见过衍大人!”
甘泗看着衍,并没有轻视,两手还礼。
别小看这一个举动。
这相当于这甘泗同意日后,身为小伍卒的白衍若是路过榆中城,可以用好友的身份去拜访他。
“哈哈,这几位是”
吕生满是笑意的给衍介绍其他几名男子。
吴祁、杨尚、薛会
这些男子或多或少,往祖上数去,都有出过名士大臣。
虽说支系已经分好几支,但他们的确是那些名士大臣的后代。
长廊内。
白衍十分客气的一一还礼,并没有半分轻视。
白衍深知哪怕是一个再小的小人物,若是时机对,在关键时候这些人能发挥的作用,指不定比其他人更大。
片刻后。
吕生看着吕奇带着衍离开,笑着点点头。
“吕生,为何你与吕奇,如此看重那少年?”
薛会见到吕奇离开后,这时候才开口询问道。
吴祁、甘泗等人,也都看向吕生。
特别是甘泗,方才他之所以那般,几乎都是看在好友吕生的面子上,否则说实话,一个小伍卒,他甘泗还真看不上。
“熟人,与我长姑有些许渊源!”
吕生笑着解释道,没有说太多。
另一边。
一起朝着大堂走去的白衍,听到吕奇说到昨日曾去平阳,给‘白衍’说亲,顿时哭笑不得的看着吕奇。
此刻白衍真的被吕奇脑海里的想法给惊呆了。
这时候,白衍才想起,当初吕奇在阳城离开之前,曾经说过只要去齐国,回来定能与‘白衍’交好。
后面这件事情时间一长,便没有放在心上,故而两日前也没有询问。
不曾想。
吕奇居然去齐国,给他说了一门亲事!
“说来也可惜,白衍的叔父白裕将军,亲口说白衍年少,暂不考虑男女之事!”
吕奇摇头,满是可惜的说道。
这件事情长兄吕生已经知道,必须瞒着。
不过如今回想昨日去白氏的经历,想到白裕将军以及白岩、白伯等人的目光,有些话,吕奇没有说出来。
因为吕奇总感觉,在白氏府邸内,谈及这门婚事的时候,白裕将军似乎都带着一丝隐晦的敌意。
但这没道理,也说不过去。
毕竟自己明明是好心,不远千里给白氏寻了一个门当户对的亲事。
那陈女的身份、地位,美貌都没得挑。
白氏怎么会有不满之说!
怎么有怪罪之说?
而且就算不考虑男女之事,但这又不妨碍白氏、陈氏先立个婚约。
吕奇想到这里,满是不解的叹口气。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意外到来。
酒宴上。
谈笑恭贺之声,络绎不绝,能受邀来到吕氏府邸的,基本上也都与吕奇的圈子。
这些子弟在家中权利不够,自然需要外援。
像这种酒宴,这些子弟平时没少参加,都知道酒宴上该说什么。
正堂下。
白衍在吕奇、吕生的安排下,坐在一个不偏的位置上。
女子徐师便是专门给他倒酒。
在吕父与那些妇人在场的情况下,吕生、吕奇的安排,可谓是给足白衍面子。
换做平常的时候,白衍一定会推脱,不会那么高调。
但眼下未免麻烦,白衍只能装作十分享受,并且目光举止一定要像一个色胚。
因为只有一个色胚,才能让吕生安心,不会多想。
毕竟若是一个正人君子,不爱女色的话,不会放弃的吕生,定会想尽办法从其他地方,处心积虑的拉拢他,到时候就会很麻烦。
而一个色胚的印象,会给吕生一种牢牢掌控的感觉,哪怕是日后他去上郡,吕生也会觉得只要有美色在,迟早都能拉拢他,故而就不会有麻烦。
府邸内。
暴氏正在房间之中,听到侍女进来禀报,说大夫已经回来,于是连忙起身离开房间。
来到白衍的房间,一进房间,就闻到一股浓浓的酒味,暴氏一边让人把早已准备好的水给打来,一边让溪去盛汤水过来解酒。
“不用那么麻烦!”
白衍看着暴氏,忍不住笑道。
连他也不知道为何,看着一身秦服的暴氏忙前忙后,真的给他一种家的感觉。
“天冷饮酒伤身!”
暴氏对着白衍说道。
片刻后。
伴随着溪把汤水端来,暴氏拿着碗勺,来到白衍身旁。
白衍本想自己动手,却看到暴氏美眸直勾勾的看着他,只能作罢。
喝着暖胃汤水,看着眼前暴氏。
白衍有些感慨。
在吕氏喝酒时,有那徐姓的女子给他倒酒,如今回到府邸之中,更有美人给盛汤。
怪不得无数人挣破头也要扬名,取利,掌权!
一碗汤下肚,白衍整个身子都感觉舒服起来,方才因为喝酒,回来时吹着寒风感觉不冷,但之后却感觉有些不适。
喝完汤之后,方才感觉舒服。
洗澡的时候,白衍再次拒绝侍女的伺候。
虽说君王,士族权贵之人,都十分喜欢侍女伺候洗浴,但在村子长大的白衍,实在还没适应。
或许以后变懒的时候,也会让侍女伺候,但眼下年纪轻轻,白衍还是喜欢自己动手。
“下去吧!”
暴氏已经习惯白衍不要女子伺候,嘱咐侍女离开,随后拿着白衍的外衣也离开房间。
第二日。
白衍一大早便起床,穿好衣服,随后把秦剑佩在腰间,随后朝着府邸外走去。
“告诉夫人,白衍去趟蓝田,接一名老将军来咸阳。”
白衍对着一名侍女嘱咐道。
侍女点头,随后朝着暴氏的房间走去。
府邸大门。
白衍佩着佩剑,从下人手中接过战马,正准备骑上战马,突然看到远处街道上,一名熟悉的人影朝着他这里走来。
见状,白衍眉头微皱,却也没有着急上马,而是等着那人。
片刻后。
人影靠近,来者正是之前见过的封年。
“我想入伍立功!”
封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剑还是那把剑,但与曾经不同的是,曾经在魏国,封年说的是江湖再见。
眼下。
向往江湖自由的封年,却有些扭捏,表情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头。
“钱不够,我这里还有,你要多少,我都给你!”
白衍看着封年,开口说道。
在白衍心中,其实也有点意外,他本以为昨日的那三串钱,已经足够让封年换一身行头,娶那名女子,开一家小店,日后封年就能与那女子好生过日子。
“多谢,我还是想入伍!”
封年听到白衍的一句话,眼睛有些微红,心里满是感激。
他没想到无亲无故,只是曾有过一面之缘,相处过一两日的白衍,居然会对他说这样一句话。
“为何,若是那女子家嫌你穷,你便告诉他们,元日之后,你便去颍川郡,做一间商铺的掌柜。”
白衍并没有着急答应封年。
如今吕奇在颍川郡,正在扩展店铺,让封年当一间店铺的掌柜,不难。
正如同之前想的那样,既然封年已经决定不闯荡江湖,既然已经遇上爱慕的女子,那封年就不该入伍,战场,死地也~!莫说是卒,就是为将,都少有几人善终。
寒风拂过。
府邸大门看门的几名下人,以及方才牵马给白衍的那名下人,全都看向封年。
在他们眼里,此刻简直是羡慕到~恨不得他们自己替封年答应下来。
钱财全出,一间店铺掌柜。
有着两者,此生都足以衣食无忧,甚至吃喝都远朝百姓。
“温儿她娘说过,之前上门提亲的,是一个立功的上造,我答应温儿,一年内,我也要带个上造爵位回来,到时候娶她。”
说道这里,封年那有些腼腆的脸色,局促不安的神情荡然消失,取而代之的,则是坚定。
“当初遇到她,我便认定她,既然她娘说要上造,那我便争个上造便是,我知道去战场上可能会死,但我说过娶她,就是死也不后悔。”
封年说完后,那青雉的脸颊上,双眼看着白衍,眼神格外清澈。
见状。
白衍知道,封年的话不假。
当初为了那个叫做温儿的女子,封年能放弃心中的整个江湖,放弃游历天下,眼下想要娶那女子的封年,又怎会怕死。
看着眼前的封年,白衍心里清楚,或许那女子,对于其他人来说,没什么好的。
甚至其他人知道,都会笑话封年不是大丈夫。
为了一个模样并不算特别出彩,就连吕生手中那徐姓女子都不如的女子,先放弃闯荡江湖,不再拔那把倾家荡产换来的剑,如今更是放弃自由,甚至不惧死而去那沙场死地。
这在大多数人眼里,非大丈夫,更可笑至极。
世人更多的,还是喜欢吴起那样的豪杰,认为吴起杀妻,乃是立志之举,后侍奉明君,名扬千古,方才是大丈夫。
“把另一匹马牵来。”
白衍转过头,对着下人说道。
站在原地,看着衣着仍旧单薄的封年,白衍没有再阻拦。
当初见那女子把仅有的一个钱给封年,白衍便感觉,那女子值一个‘江湖’。
眼下封年的举动,显然那女子在封年心中,比江湖更重。
即便明白去沙场可能会死,也甘愿赴死。
寒风拂过。
白衍看着一身单薄衣物的封年,心中猜测,昨日那三串钱,估计已经被封年拿来当做定金,全给了那女子的母亲。
另一边。
封年此刻看着白衍的举动,心里松口气。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好消息!
蓝田大营。
咕噜咕噜~!
伴随着马蹄声,负责站岗的几名秦卒,纷纷看向远处骑马赶来的两个人影。
“站住!”
一名秦卒手持长戈,上前拦住。
白衍勒住战马,随后从怀中掏出木牌。
“大夫!”
秦卒见到木牌之后,连忙让开放行。
其他几名秦卒听闻之后,也连忙让开。
这时候,白衍方才带着封年,进入蓝田大营。
“杀!”
“杀!”
第一次来到蓝田大营的封年,面色明显有些局促不安。
白衍见状,笑了笑,没有觉得奇怪。
当初他独自一人来到蓝田的时候,也是这般,觉得一切都是那么陌生,看着来来往往的秦卒,觉得一切都是那么不习惯。
来到一个营帐。
白衍翻身下马,让封年在外面等着,随后进入营帐之内。
方才进入营帐,看到里面那名看竹简的将军,白衍嘴角微微上扬。
“白衍,恭贺叔伯!”
白衍对着司马兴拱手说道。
在咸阳之时,白衍便已经听说参与灭韩之战,并且有功的司马兴,如今爵位已经升到左更。
“你小子今日怎么会来蓝田?”
司马兴十分意外的看向白衍,听到白衍的话,忍不住笑起来。
放下竹简。
司马兴看着白衍,过两日便是元日,若是白衍再晚来半天,他就要启程回宛城。
“我可不相信你小子会特地来蓝田,就为与我道贺!”
司马兴看着白衍,笑着调侃道。
不是第一次接触,司马兴哪里不知道白衍的心性,若是没有什么事情,白衍绝对绝对不会来蓝田这里。
故而司马兴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值得白衍在这时候,来蓝田大营。
“嘿嘿,白衍想带一个人离开几日。”
白衍笑着说道。
看着司马兴一脸疑惑的模样,白衍没有绕弯,直言道:“白衍想带余将军去咸阳几日,与老将军喝两杯酒。”
一句话。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的神情都逐渐凝固,微微张嘴,表情满是错愕。
今日白衍的到来,司马兴没有想到,而更没有想到的是,白衍是为了余将军而来。
过两日便是元日,司马兴又不傻,明白这时候让余老将军去咸阳,当真只是喝酒?
若是喝酒。
蓝田城没有好酒?
“小子~!”
司马兴此刻看着眼前的白衍,不知如何开口。
一句请老将军去咸阳喝杯酒,让司马兴这个将军,有些哑然,不知该说什么。
因为这句话,别说是他司马兴,就是整个蓝田,整个秦国,都从未有人想过。
毕竟一个有任何背景,没有任何依靠的白发老卒,谁又会放在心上,记得元日那天,请老卒喝杯酒。
他司马兴没想过,蓝田其他将军也没想过,秦国至今,都没人想过。
如今,白衍这小子,就这般来到面前,轻飘飘的说出这句话。
“去吧!”
司马兴把一片竹简,交给白衍,随后说道:“日后记得去司马府见你昌伯父。”
说话的时候,语气很轻,司马兴这个粗狂的中年男子,大嗓门习惯了,如今还是第一次说话那么轻。
“好!叔伯先忙,小子便先告辞!”
白衍听到司马兴的话,点点头,拱手打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营帐内。
司马兴看着眼前白衍离去的背景,满是感慨。
即使是司马兴,这一刻看着离开营帐的白衍,心中都忍不住浮现一丝念头。
若是自己有个女儿就好。
有个女儿的话,说什么也要让白衍这小子,来做自己的女婿。
蓝田大营的一处营帐内。
余老卒正在如同往日那般,操练士卒。
再过数月,眼前这些年轻的士卒,就要前去边境守城,若是没有战事还好,若是碰上战事,到时候这些新卒,都会被征调去沙场。
“杀!”
伴随着数十道吼叫声,一名名秦卒在空地上挥舞着长戈。
这时候。
白衍的身影,出现在余老卒的目光之中,在远处带着一个少年,径直朝着空地走来。
“等会要不要试试?”
白衍一边走,一边轻声对着封年说道。
在这里,可不像之前封年那般,曾经封年游历,无非遇上山贼劫匪、其他持剑游侠。
而在这里,秦剑弓弩,衣甲盾牌,长矛兵戈才是一切。
“这里虽说也有个人操练,但更多的还是军阵变化,士卒磨合。”
白衍说道。
曾经无论是在蓝田也好,还是在阳城学战骑,始终都有一门军阵磨合的操练,不会绕过去。
“在战场上,切记一个道理,交战之时,别脱离大军。”
白衍看着封年,虽说封年没有去过战场,但听到他的话,应该能想象到,交战时若是脱离大军,会面对的后果。
这时候。
白衍已经快要来到余老将军哪里。
“你小子今日怎么突然来蓝田?”
余老卒看到白衍,有些意外。
白衍来到余老卒面前,拱手打礼。
“余将军,白衍是请老将军随白衍去一趟咸阳,已经得到司马将军的准许。”
白衍对着余老卒说道,随后把盖有印章的竹简,交给余老卒。
话里面,白衍没有提喝酒,也没有说元日。
一旁的封年有些疑惑。
因为一路上,他已经知道大夫白衍,来这里的目的。
“嗯,何事?”
余老卒接过竹简,满是疑惑的看着白衍,不明白他这一个老头,能去咸阳做什么。
“余将军随白衍去咸阳便知!”
白衍说道,目光看着两鬓斑白的余老卒。
闻言。
余老卒点点头,似乎才想可能是什么事情,人多眼杂,不方便在这里说。
不过这时候,余老卒似乎想到什么,看向白衍。
“你小子可有见到珪小子?”
余老卒问道。
一句话。
让原本带着笑意的白衍,顿时愣在原地,目光呆滞的看着余将军。
什么意思?
什么叫做见到珪?
寒风吹过,这一刻,白衍错愕的看向余老将军。
一旁的封年,看到白衍的模样,不明白为何白衍听到这老将军的话,反应如此大。
“那珪小子还活着!”
随后,余将军轻飘飘的一句话,让原本不解的封年,顿时猜到什么。
“珪还活着?”
白衍,听到余老卒的话,有些不敢相信,毕竟当初,珪的尸体是他亲自去接回的。
“看样子,你是没见到珪小子,你那日带回的尸体,根本就不是珪的。”
余老卒看着白衍的模样,似乎知道白衍心中所想,忍不住笑起来。
如今回想,连余老卒都感叹,命运弄人。
没想到机缘巧合之下,珪那小子活着,而白衍当初带回的尸体,是其他人的。
白衍听了余老将军的话,此刻脑海里不断重复一个念头:那尸体不是珪,不是珪!
“前些时日,那小子回蓝田”
营地内,余将军把事情经过一一说出来,随后告诉白衍:“估计元日过后,珪小子就会想办法去找你。”
封年手持佩剑,站在白衍身旁,看着白衍红着眼,眼中闪烁,然而脸上的表情却笑得格外开心。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抵达咸阳,水寿新婚。
咸阳城。
即将到元日,白衍的府邸内,暴氏忙碌的让下人、侍女提前准备好祭祀的物品。
以秦、楚、燕为例,每个国家的节日大致相同,但习俗,却有少许偏差。
暴氏也是第一次在咸阳过元日,好在提前详细的问过不少侍女,这才没有导致手忙脚乱。
暴氏正准备带着溪,去看看府邸储备,是否足够。
这时候,突然看到远处的院子,白衍刚回到府上。
不过这一次,白衍还带着一名老者与一名少年。
见状。
暴氏带着溪,朝着院子走去。
院子内。
被忽悠来到咸阳城的余老卒,本来以为是什么事情,需要他帮忙。
直到来到白衍的府邸,看着院子里的美酒,听着白衍说,让他这几日留在府邸,帮忙品尝一下美酒。
余老卒瞬间红了眼,这才明白过来,白衍为何带他来咸阳。
在仅剩的儿子与孙子,战死于肥下后,余老卒就从感受过,还有人惦记着自己,是什么感觉。
甚至已经都快要忘记。
“有心了!”
余老卒声音带着丝许哽咽的呢喃道。
年过半百的余老卒,在战场上没怕死,但这一刻却红了眼。
余老卒能知道,白衍是担心他不答应,故而没有告诉他。
“这是?”
挽起粗布衣的袖子擦了擦通红的眼睛,满头白发的余老卒看着一名身着秦服,模样气势皆是一等一的女子走来,疑惑的问道。
“夫人,忧好!”
白衍给余老卒以及封年,介绍暴氏。
因为暴氏此前已经入他户籍,并且已经改名为忧好,故而介绍给他人的时候,自然不会再说暴氏。
“这是余将军,这是封年!”
说完,白衍也给暴氏介绍这二人。
因为之前暴氏已经得知白衍去蓝田,便是皆一名老将军来府邸过元日,故而并没有意外。
待白衍介绍之后,一袭秦服的暴氏,对着余老卒、封年点头打礼。
“大夫离开前,特地叮嘱忧好备好茶水,二位一路劳累,还请往正堂入坐,府邸内,已准备好茶水!”
暴氏打礼好之后,便请余老卒、封年二人前往正堂入坐。
看着暴氏的言行举止。
别说年过半百的余老卒,就是年纪轻轻到处闯荡的封年,都看的出,眼前这美得不像话的女子,绝非寻常人家的女子。
在雍城附近,在岐山内的一个小村,一户人家趁着元日之前,正在忙着筹办亲事。
不少村里面的妇女,都在那户人家帮忙。
而远在齐国的临淄城外。
在水村之中。
衍父此刻也在忙活着,一条红布绑在房门上的木梁上,象征着喜庆。
竹苑内。
一名皮肤略微有些黝黑,但身材壮硕的男子,正在孇氏面前,憨厚的笑着。
“你这孩子,今日是你新婚,也不知道收拾收拾。”
孇氏一边数落着长子水寿,一边给水寿整理身上的新衣。
看着今日之后,便成家的长子,孇氏那布有老茧的手,拍了拍水寿身上的衣服。
眼前的长子再大,也是她一把拉扯长大的。
“娘!”
水寿看着穿着一身粗布衣的娘亲,目光之中满是感激。
就是眼前的娘亲,把他养大成人,他怎么能不知道。
正准备说什么,这时候竹苑的门缓缓推开,随后就看到外祖母与舅父、舅母走了进来,后面还有一男一女。
“外祖母,舅父、舅母!”
水寿一脸开心的喊道,随后连迎上前。
“寿儿!”
外祖母看着大外孙,满是慈爱的笑起来:“总算回来了!”
正当外祖母看着大外孙可瘦了不少的时候,一旁的孇俣看着水寿,带着调侃的语气。
“寿儿,可满意那女子?”
知道当初为了这门亲事,小妹一家花费诸多礼金,眼下便故作调侃的小声问道。
“美!”
水寿点点头,憨厚的脸颊上,露出一丝幸福的笑容。
孇俣的儿女孇言、孇忆也连忙向水寿祝福。
水寿笑着感谢。
“衍弟可有消息?”
水寿这时候看着大舅父。
大舅父住在临淄,传信比他们这里方便。
话音落下,水寿就看到大舅父孇俣摇摇头。
见状,水寿不免有些失落,他已经从娘哪里知道事情经过,明白是衍弟一直往家里送钱,他这才能娶到那么好的妻子。
今日大婚,水寿最希望的,便是身在翼城的衍弟,能回来一起吃顿饭。
元日过后,到时候他又要入伍,到时候又见不到衍弟。
竹苑内。
提及衍,孇氏也面露想念,不过今日是长子新婚,她连忙搀扶娘亲,随后让兄长等人去屋内坐。
“娘,先进去坐。”
孇氏说道。
落日前。
在焦急的等待中,水寿一家人,终于看到祖父一家的到来。
水寿性子憨厚,见到祖父、叔父来,连忙上前相迎。
孇氏脸色有些不好,哪怕时至今日,她都还记得祖父一家如何对待她这一家的。
特别是莺氏,当初子卢相亲之时,莺氏故意当着其他人的面,让衍儿下不来台,借机让衍儿难堪。
但今日是长子新婚,就是有诸多不满,也不能说出来。
“寿儿,恭喜!”
叔父子台看到水寿,一脸笑意的拍拍水寿的肩膀。
一旁的莺氏也连忙笑着搭话,说那女子当不知初多少人惦记,还是水寿有福气,把那女子娶回家。
说完。
莺氏看着同样一脸笑意的孇氏。
曾经莺氏最看不起这一家,但自从子卢祖父挡掉家中不少田地,换取万钱给大伯赶路去秦国之后,家里生活是一天不如一天。
与之相反的,孇氏一家的生活,反倒是越来越好。
如今就是其他村子,早就传言,说水村那个没出息的水衍,得到令史的赏识,眼下跟着令史在翼城,还时不时给托人给家里带钱。
“寿儿他娘,恭喜啊!”
莺氏此刻尽管心不甘情不愿,但还是不得不先低下头。
不过这口气莺氏自然会记在心里,等大伯归来之时,或者等子卢被那个大人赏识之后,到时候她就不用再看孇氏脸色。
在莺氏眼里,自始至终,都看不起水衍。
眼下不过一时好运,得到令史的赏识。
别说等大伯回来,就是满腹才学的子卢,日后成为那个大人的门客。
到时候,一无是处的水衍,能比得上?
她就不相信,一个没有才学的白衍,能比得上她良人,比得上大伯,比得上她儿子。
下次回来的时候,她倒要看看,那水衍,是不是真的如传言那般,过得很好。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卦象,离开咸阳。
元日时分。
这一日,咸阳城的街道上,每家每户的百姓,都走出家门,在街道上闲逛。
这也导致原本看似宽阔无比的一条条街道,在这一日,都呈现一副人挤人的场景。
若是从旁边的茶楼二楼窗外看去,入眼之处,皆是喧嚷嘈杂,数不清的行人,三五成群的少年,也在这一日聚在一起。
尽管是寒冬腊月。
尽管多数百姓,对于街道两旁琳琅满目的珍品首饰都买不起。
但这些,都没有阻挡身为一名百姓,心中对来年风调雨顺的期盼。
人群之中。
在祭祀过后的白衍,此刻也带着暴氏、溪,也在街道上闲逛。
曾经在齐国的时候,一年之中,唯有元日的时候,娘亲最有可能带年幼的他,去临淄城内游逛。
如今来到秦国,作为在秦国过的第一个元日,祭祀之后,白衍自然不会呆在家中。
白衍身后。
暴氏也是第一次在咸阳过元日,而且还是在闲逛的时候,没有乘坐马车。
一路上,若非白衍照顾她。
在来来往往的行人之中,她恐怕早已走散。
“夫人,你看!”
溪一路上欢呼雀跃,不断看着街道两旁的木架上,挂着琳琅满目的玉佩、木簪,甚至就连狼牙都有。
看着一个个商贩卖力的吆喝,说着贩卖的珍品,溪的眼睛都感觉忙不过来。
暴氏在密集的人流之中,耸着肩膀跟在白衍身后,黑发之下的俏脸,带着笑意。
一支纤手不知何时,被牵在白衍手中。
从未体会过这种热闹的暴氏,芳心之中,平生第一次这般开心,似乎忘记一切烦恼,没有任何忧愁。
许久后。
在一个溪水桥旁,人终于少了一些。
这时候,暴氏注意到,河对岸有一排长长的行人,正在一个个的等待着占卜。
暴氏看向身旁的白衍。
想到白衍元日后,就要去上郡,领兵驻守在高奴。
“大夫,忧,想去算一卦!”
暴氏轻声说道。
白衍早已经注意到河对岸的占卜,如今听到暴氏的话,没有拒绝,点点头。
其实换做在平日的话,白衍绝对不会去算什么占卜。
在白衍眼中,占卜之术,若是假的,算了也没用,而若是真,是上天安排,那算不算出来,其结果都一样。
故而对于白衍来说,占卜就没有什么作用,也不愿意浪费时间去信这些。
但眼下是元日。
暴氏既然想去占卜,那就当图个喜庆。
“这师上可真准!去年我来算过一卦,那时候卦象说我时运不济。”
“对对,我隔壁那家的,也找这师上算过一卦,也都直言这师上卦象准!”
河对岸。
白衍方才与暴氏靠近,就听到一排行人,尽是互相交谈,吹嘘着那占卜之人的厉害。
闻言。
看着身后的暴氏与溪美眸之中,愈加期盼,白衍心中直摇头。
卦师当然算得准,因为算不准的,都没来。
而且就是来了,也有办法忽悠过去,若是不好的话,那多半就是你泄露天机,告诉别人引来祸事。
若是好的话,那就是当初占卜之人于心不忍,回去为其祈福祷告。
前者虎你,让你掏钱,后者骗你,让你感恩戴德,更加心甘情愿的掏钱。
不过白衍知道,这种小褂还算是好的。
曾经在春秋时期,人们对于占卜的信奉程度,更加离谱。
可以说小到衣食出行,大到两国伐战,都要算上一卦,前者若是卦象不利,则不饥渴不出门,后者卦象不利,则死守不战。
这种离谱的现象,直到春秋后期,才逐渐消亡。
因为按照占卜卦象,按照其中的规律,那一年三百多天,有超过两百多天,都不适合出行!
故而当初有身份,又迷信卦象的士族,都逐渐被时代的潮流淹没。
而迷信卦象的诸侯国,伴随一场场战事,早已经被其他诸侯国吞并,在历史中消亡。
河岸旁。
诸多百姓,看到白皙动人的暴氏,都忍不住看直了眼。
等了许久。
方才等到暴氏到占卜师面前。
“求何而来?”
占卜师是一名前面都秃了的老者,跪坐在木桌前,老者身后一名十多岁的少女,跪坐在一旁。
还别说。
白衍见状,感觉这老者气质这方面,是真的没得说。
“求平安!”
暴氏这时候,跪坐下来,美眸看了白衍一眼,随后转头对着老者轻声说道。
暴氏的举动,让老者知道,眼前绝色女子是为身后少年所求。
老者身后的女弟子,此刻也十分意外的看向少年。
这名女弟子很疑惑,有些不理解,因为那少年的衣着不像是大户人家,模样也不算俊美。
为何身边会有如此绝色女子。
“咳咳~!”
伴随着咳嗽声,女弟子这才回神。
原来老者准备占卜的时候,突然发现,身后的女徒弟疑惑的望着一身秦服的女子。
这才不得不出声提醒一番。
女弟子回过神后,想到此前的失态,脸色有些尴尬,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连忙把装有诸多竹签的木罐,拿上前。
“从中抽取两支!”
女徒弟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听到这名女弟子的话,上前随便从其中抽出两支竹简,交给老者。
这时候,接过竹简之后,老者也拿着几个小巧的青铜器,闭上眼睛占卜起来。
伴随着青铜器的落地。
“快看,结果出来了!”
“快看!”
白衍听着身后嘈杂的声音,目光颇有兴致的看着老者,想看看老者会如何说他的卦象。
与白衍的轻松不同。
见到卦象出来,暴氏与溪,此刻神情都忍不住紧张起来。
“落子有朝北、有朝南、朝东,但却都居西位。”
秃头老者看着几枚青铜器,嘴里呢喃着,随后拿起两枚竹简。
看过之后,老者摇摇头。
“凶吉相伴,祸福相依。”
老者看着俏脸满是紧张的暴氏、溪,没有说话,而是抬头看向白衍。
“既求平安,此卦之相,指安危、祸福,皆不看天,而是在人,福祸皆从人来,与人有关!言之于此,不可再言。”
老者说完,把两枚竹简交给身后的女徒弟。
溪呢喃着这句话,满是不解。
其实别说是溪,就是暴氏美眸也很疑惑,对这句话的意思一知半解,但师上已经开口说不能再说下去,她也不好再问。
“师上,此卦几钱?”
暴氏问道。
溪这时候也从怀中准备掏出钱袋。
“两钱!”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女徒弟开口说道。
溪这时候取出两个钱,在桌子上,随后搀扶暴氏起身。
“回去吧!”
白衍转头看向暴氏,至娘亲之外,暴氏是第一个为他算卦的人,这种被人关心的感觉,挺好。
但回去之后,他也要告诉暴氏,不需要太在意卦象。
“嗯!”
暴氏点点头,今日已经游玩很久,也是时候回府中准备晚膳。
咸阳城。
伴随着夜幕落下,城内热闹之景从早到晚,即便是天黑之后,依旧不见消散多少,百姓走亲串邻,男子饭后与好友一起去酒楼喝酒,比比皆是。
一座府邸内。
晚膳后,在一盏盏烛灯下,白衍一杯一杯与余老卒喝着美酒。
桌子上仍有好肉,然而满地的空酒瓶旁,另一边的封年早已醉趴在桌子上不省人事。
明日之后,白衍就要准备去上郡,余老卒也要回蓝田大营,下次见面也不知道是何时。
故而白衍与余老卒两人,一老一少在这个夜晚,都敞开了喝。
第二日一大早。
白衍便穿上衣物,准备出远门。
房间内,暴氏两只纤手捧着冰冷的秦剑,美眸看着眼前的白衍,不知如何开口。
暴氏明白,不管她说什么,眼前的少年,都要离开。
这是少年爵位所带来的责任。
尽管咸阳城,是秦国的权利中枢,尽管咸阳王宫,每日卯时,天尚未亮,就有不下上百名秦国的文武百官,去王宫上朝。
但那些,眼下都还不属于这少年,少年也还没有走到那一步。
“等你回来!”
暴氏轻声说道,慢慢的把手中的佩剑,交给眼前的少年。
她如今在咸阳,能做的,便是等白衍归来。
隐姓埋名之后,少年是她唯一的倚靠,她不看重地位,只希望平安归来就好。
“嗯!”
白衍接过冰冷冷的秦剑,看着暴氏,这个从新郑拐来的女子,微微点头。
府邸内的院子。
余老卒、封年已经在等着。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抵达高奴,好心帮忙。
元日后第六日。
上郡!
寒冬腊月,比起咸阳,越往北边走,天气越是寒冷。
好在无论是白衍,亦或者是封年,早有准备,都裹着厚实的衣物。
一路上,绵延起伏的山川峻岭,让白衍体会到,抵达高奴的行程比预想之中,需要的时间更久。
好在尽管沿途艰辛,但还是平安无事的来到高奴城。
城门口。
几名秦吏手持长戈,正在检查进出的百姓,作为上郡三大城之一的高奴,无论是人流量还是城内人口,都无比庞大。
之所以能成为三大城,其最重要的原因,便是秦国的商贾与匈奴,月氏交易的时候,都是在高奴。
秦国药材、茶叶,甚至还有盐矿等一系必需品,这些都是匈奴需要的,为了安全,秦国的商贾可不会傻到把货物直接拉去草原。
从古至今,那些胆子大,敢拉货物去草原的商贾,基本没有一个善终,都会在某次交易之后,被匈奴直接杀人抢货。
毕竟在草原,匈奴人可不管你死活,想杀就杀。
在匈奴人眼里,别说你一个商贾,就是使臣、公子,匈奴都敢杀。
“站住!”
一名秦吏看到牵马上前的白衍,开口说道。
与其他几名秦吏一样,这名秦吏也十分年轻,都是戎卒,在军营操练之后,调遣来高奴这里驻守。
白衍这时候从怀中,拿出木牌与城印。
年轻的秦卒上前,当看清白衍的木牌以及挂着的城印之后,顿时瞪大眼睛。
“拜见城守!”
秦卒连忙拱手打礼。
其他几名秦卒原本不明所以,然而当看到白衍手中的印章,下一刻立马就想到什么。
“拜见城守!”
“拜见城守!”
一名名秦吏顾不得盘问,连忙低头,拱手打礼。
这一刻。
原本其他进出的百姓全都一脸错愕的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几辆还未检查到的马车上,听到动静的商贾都纷纷掀开车帘,侧身出来观望。
“嗯!”
白衍也有些错愕,他也没有料到,这城守印会引起这般大的动静。
一旁的封年看着这一幕,连连咂舌,满是敬佩的看向白衍。
当初在魏国的时候,白衍还睡在他人屋檐之下,与他一样落魄,如今却手持一方城印。
看到白衍进去,封年回过神,连忙跟上。
城内。
白衍牵着马,看着城内的街道上,不少匈奴商贩以及秦人商贩的身影,此前在咸阳城一皮难求的毛皮,在这里都在匈奴贩子手中见到。
“这个多少钱?”
白衍牵着战马,来到一个商贩面前,蹲下身子,拿着一块银灰色的狼皮。
然而下一刻。
匈奴商贩叽里呱啦的说一些话,白衍眼睛眯了眯,表情顿时垮了下来。
因为他发现,根本听不懂匈奴在说什么。
“可是要买狼皮?我听得懂匈奴话,给我两钱,不,三钱,我就帮你和这匈奴贩子沟通?
这时候,一名十岁左右的孩童,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而或许是看着白衍拿着的是狼皮,小孩还知道临时加价。
“你听得懂匈奴话?”
白衍听到孩童的话,有些惊讶。
这么小居然就听得懂匈奴的话,有点厉害啊!
“三钱!”
孩童听到白衍的话,脸上的表情满是自傲,显然孩子心性的他听到白衍的话,十分受用。
然而下一刻,白衍的一句话就让孩童的脸彻底夸了下来。
“那些小孩是不是和你一样,都听得懂匈奴话。”
白衍指着远处的几名孩童。
“他们听不懂!”
孩童努力镇定的回答白衍,但心虚的眼神以及没有刚才那副傲气的口气,显然是在告诉白衍,他在撒谎。
“半钱!你若帮我和这匈奴人谈价钱,我就给你半钱,若是不行,我就去找那些小孩。”
白衍笑着说道。
白衍话音落下之后,孩童与封年都不澹定了。
封年是不理解的看向白衍,因为哪怕半钱,都不是一个小数目。
孩童则是没见过白衍这般砍价的,直接从五钱砍到半钱,他还没见过有那个人,一下就少给那么多的。
“一钱,不能再少了,你去找他们,也是一钱!”
孩童看着白衍说道。
这一次,孩童的表情和目光,明显不像是在说假话,甚至那着急的小眼睛有些发红。
商贩旁。
白衍方才是打算砍价后,拿木牌出来,告诉孩童,他就是不花钱,也能找人来,打算让孩童好好考虑清楚要不要半钱。
但看到孩童恳切的眼神,那急切的目光,白衍最终点点头。
“行!我给你一钱!”
在封年不理解的目光下,白衍从怀中掏出一个钱,交给孩童。
方才。
白衍在孩童身上,看到曾经的自己,那时候的他,也是这般。
并且他也观察了一下,这里的小孩很多,但不少秦人商贾,都带有懂匈奴话的仆人。
片刻后。
在孩童的帮助下,白衍成功的耗费在咸阳不到十分之一的钱,成功买到毛皮,
拿着毛皮之后,白衍忍不住吐槽,秦国的商贾真的是吃人不吐骨头。
感情秦国的商贾活生生的把价格提升十倍,甚至更高。
告别那孩童之后。
白衍正准备牵马,朝着城守府走去。
这时候。
“听说那陆大人被杀,至今都没有找到凶手,听说是匈奴人杀的,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可不是,听说那陆大人,都已经上书辞官归乡,不曾想碰到这等事情。”
“可惜了,陆大人一家老小,全都被杀。”
伴随着几个行人一边走,一边交谈的声音。
白衍听到后,有些疑惑,随后转头看向孩童。
“你知不知他们说的那件事?”
白衍问道。
孩童闻言,本能的开口提钱,但不知为何,看到年纪轻轻的白衍,这一刻微微思索皱眉的模样,最终没有再说钱。
“方才调来高奴县没多久的城令陆大人,听说打算辞官归乡,但半月前,突然一家老小全都被杀了,凶手一直都没找到,郡守杨宪、监御史李平燕、郡尉胡进全都来了。”
孩童把这件轰动整个高奴的事情,全都说出来。
白衍听到后,有些疑惑。
“可知那陆大人有多大?”
白衍转头,看向孩童。
孩童想了想,看向白衍,有些不确定的说道:“听说是半百,也有人说四十。”
白衍面露沉思。
不管是半百,还是四十,都还远没有达到辞官的年纪。
不止秦国,就是其他国家,七八十岁高龄,仍旧身居高位的大臣,又不是没有。
为何这陆大人会辞官,并且辞官之后,一家都被杀害。
“你可知道陆大人的府邸在何处?”
白衍看向孩童,一手拿着毛皮,一手从怀中掏出两个钱。
灭韩一战有功的胡进,如今已经升任左更,职位也升为郡尉。
在秦国的官职制度之中,郡尉:掌郡驻军,主管治安。
眼下胡进方才升迁郡尉,就碰到陆大人被杀,若是一直查不出凶手,日后这件事情定会成为胡进升迁的绊脚石,政敌话柄。
眼下既然他刚好来到高奴,虽然还没有到上任之日,但若是可以,他也不介意还胡进一个人情,看能不能帮胡进破一下这个桉子。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你最好离开高奴。
城令府邸。
白衍站在府邸门前,看着几名手持长戈的秦吏站在门外把守,并没有着急进去,而是绕着府邸高墙环视一圈,看能不能发现什么漏洞。
然而一圈下来,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再次来到府邸门前的白衍,很快便引起秦吏的主意,毕竟白衍牵着马,又手持秦剑。
这副装扮,一看就不像路过的游侠,分明就是为身后府邸而来。
“尔等是何人?”
几名秦吏互相对视一眼,一名秦吏上前,手持长戈,于七步外停下。
其他几名秦吏也悄然左右散开,纷纷双手拿着长戈,隐约对着白衍、封年二人,形成包围之势。
“啊!”
孩童见到这一幕,立刻害怕起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些秦吏感觉这两人不对劲。
府邸外。
白衍看着几名秦吏手持长戈,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一步步的向前。
白衍并没有心慌,从怀中掏出城印与木牌。
为首的那名秦吏见状,童孔一缩,连忙收起长戈,其他秦吏也不知所措的互相对视一眼。
“城守大人!”
为首的秦吏上前,看清木牌与城印之后,连忙拱手打礼。
其他几名秦吏听到这话,哪里还不明白过来,纷纷收起长戈,拱手打礼。
“拜见城守大人!”
这一幕。
让原本站在白衍身边,腿脚发软的孩童,小嘴张开,满是不敢相信的看着身旁的少年。
城守大人!
方才这个给钱让他买毛皮,有给钱让他带路的少年,居然是城守大人!
年纪轻轻的他,居然是一名秦国官员!
不,传言中,白裕将军在灭韩一战之中负伤,那继任的城守那五大夫,白衍!
“你先回去吧!”
正当孩童一脸错愕的看着白衍,认出白衍之后,白衍刚好转头对着他说道。
随后在孩童的注视下,五大夫白衍朝着府邸内走去。
孩童呆呆的站在原地,看着五大夫白衍的身影,一步步的进入府邸。
此刻在孩童的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五大夫方才,为何要给他钱?明明可以不给!
想到这里,孩童两只张兮兮的小手从衣服里拿出一个袖袋,看着里面今天挣到的三个钱,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
府邸内。
白衍在一名秦吏的带领下,来到府邸内的院子。
方才进入到院子,就能看到周围地面、石墩,以及木梁,还能隐约看得到一处处深色的痕迹。
那一处处由血干枯之后形成的深色痕迹,似乎在告诉别人,当初这里发生的是何等惨景。
“大人!当时深夜”
秦吏一边走,一边向白衍详细的诉说着半月前,尸体的位置,以及死者致死的伤口部位。
白衍一边听着,一边往府邸长廊处走去,随后很快就来到房间。
“这些都是凶手弄的?”
白衍看到凌乱无比,东西四处散落的房间,轻声问道。
秦吏点点头。
“是的!”
秦吏说完,随后把当初调查的结果告诉白衍:“当初郡尉也曾怀疑,是不是凶手故意伪造,后面发现不止陆大人这个房间,几乎每一个房间,每一个地方全都被仔仔细细的翻找过,并不是故意伪造。”
房间内。
白衍听到秦吏的话,白衍仔细大量一番,发现果然的确每个地方,都被翻找得无比仔细。
“莫非凶手真的是匈奴人?”
封年呢喃道。
在他眼里,或许是匈奴人杀人之后,便想拿走全部钱财,故而搜得仔仔细细。
“你们去外面等着!”
白衍对着封年以及秦吏说道。
“诺!”
秦吏与封年拱手,毕竟这里是凶桉现场,他们二人的确不好在这里。
白衍看着封年与秦吏转身离开房间,转过头,朝着房间之内走去,随后看着站在窗边的那名中年男子。
白衍来到窗旁。
“陆大人!”
白衍拱手打礼,轻声开口。
一句话,让那名中年男子顿时侧目,满是不敢相信的看向白衍。
“你能看到我?”
中年男子疑惑的问道,甚至再一次怀疑,是不是自己没有死,但看着自己已经透明的身躯,许久,最终叹息一声。
白衍点点头。
“敢问陆大人,杀陆大人全家老小的凶手,是何人?”
白衍看向陆大人,轻声问道。
白衍不是断桉高手,但对于白衍来说,越是残忍的凶桉,在他这里越好破。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房间内,陆楼大笑起来。
“芈启啊芈启,苍天有眼啊,你灭我全家封我之口,但你怎么都想不到,你想要杀的人,还是见到了我!”
陆楼满是感慨的说道,既然芈启不仁不义,他固然没办法报仇,但他也不会轻易的让芈启如愿。
而陆楼的话,让本来澹定的白衍,脸色瞬间一变,原本打算是帮胡进破桉的他,现在哪里还听不出来,这凶桉,似乎与他有关。
感情这灭族的凶杀桉,很可能与他脱不开关系。
“昌平君芈启?”
白衍呢喃着这个名字,这是继白裕中毒之后,芈启二字,再一次出现,而这一次,似乎是要对他下手。
看着眼前的陆楼,白衍本能的浮现‘灭口’二字。
“陆大人说昌平君想杀我?这是何意?可有证据?”
白衍稳住心中的情绪,表情装作疑惑的模样。
“我不曾想过,芈启会不顾昔日之情,杀我灭口,况且就是有证据,也根本留不住。”
看着房间内乱糟糟的模样,陆楼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转头看向窗外,随后在白衍疑惑不解的目光下,轻声说道:“白衍,你祸事临头了!再过十日,匈奴与月氏的大军便会突袭高奴。”
房间内。
陆楼的话音落下之后。
白衍听到陆楼的话,整个人都呆在原地。
匈奴与月氏,准备联合进攻高奴!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排山倒海的匈奴骑兵、月氏骑兵,犹如潮海一般突袭高奴,白衍脸色一片惨白,感觉头皮麻烦。
“陆大人怎么知道?”
白衍呼吸急促的问道。
若陆楼说的是真的,匈奴已经与月氏联合,那对于高奴、对于上郡来说,绝对是一个灾难。
眼下白衍都不知道白氏铁骑是否补充兵源。
但肯定的是,就算已经补充新的骑兵,那同样也需要时间训练,更重要的是,铁骑大军全盛时期的数量也不过一万二三。
这数量看起来很庞大,然而对比游牧为生的匈奴与月氏,这数量实在太过悬殊。
“是我陆楼,亲口告知匈奴,你会赴任高奴城守。”
陆楼看着窗外,随后缓缓闭上眼睛:“并且也是我陆楼,让匈奴联合月氏,突袭高奴。”
话音落下之后,房间内十分安静。
陆楼没有感觉意外,因为唤作任何一个人,估计听到他的话,都会怒火中烧,更别说年纪轻轻的白衍。
“陆大人,便是这样被灭口?为秦国官员,陆大人可是知晓,此举对于高奴上郡的百姓,意味着什么?”
白衍轻声嘲讽一句。
即使心性再好,但此刻白衍也忍不住破口骂起来。
“不顾上郡百姓会遭遇奸淫掳掠,陆大人你被灭族,不冤!”
白衍缓缓转身,朝着房门外走去。
“在高奴攻破之后,在昌文君的安排下,蒙恬会刚好率军驰援上郡。白衍,如今你最好找借口离开高奴!如今白氏,只有你一个人手持兵权,你若是战死,白氏再无翻身机会。”
陆楼转头看着白衍离开的背影,开口说道。
他清楚芈启的目的是想让这少年战死,眼下虽然他没有证据,也没有办法再阻拦匈奴大军南下。
但只要知道经过的少年活着,对于芈启来说,就不是一件好事。
一直走着的白衍听到吕楼的话,停下脚步,片息后,继续朝着房门外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询问。
院子外。
封年手持佩剑,正无聊的看着四周,听到脚步声,转头看到白衍出来。
不过眼尖的封年立刻就看得出,不知为何,白衍的脸色十分不好。
“走!”
白衍没有与封年说什么,快步朝着府邸外走去。
封年与那名秦吏见状,连忙跟上。
府邸外。
白衍从看守的秦吏手中接过战马,骑上战马后,便急忙朝着城守府赶去。
半个时辰之后。
在高奴城的北城外,几名骑马秦吏驾着马,急忙来到铁骑大营之中。
“宴茂将军,城守有令,立刻前往城守府!”
“奚元将军,城守命令,立刻去城守府!”
不消片刻,无论是在操练士卒的铁骑将领,还是在营帐之中的将领,全都接到白衍的命令。
城守府。
宴茂等铁骑将领,全都一脸笑意的来到府邸内,将近两月没见白衍,他们这些铁骑将领,心中都挺期待见到白衍的。
伴随着一名名铁骑将领的交谈,在下人的带领下,一行人来到书房。
进入书房之后,宴茂等人终于见到白衍。
“参见将军!”
“参见将军!
”
书房内,宴茂、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封年看着一个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铁骑将领,吞了吞口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这等场面,见到如此数量众多的将军。
看着一个个气势强势的铁骑将领全都对着白衍拱手打礼,封年看向白衍的目光,更是敬畏一分。
他不敢想象年纪轻轻的白衍,是如何让这些将领,心甘情愿的相随。
莫非他们也没钱娶妻?白衍像对自己一样,没有保留的帮他们娶妻?
“诸位将军,许久不见!”
白衍转头看着宴茂等铁骑将领,也忍不住露出一丝笑意。
毕竟是一起在战场上杀过敌,一起荣辱与共。
书房内。
正当众多铁骑将领都在猜测,白衍叫他们过来,会是什么事。
奚元率先注意到,白衍方才说完后,脸色便没有半分笑容,转头继续看着墙壁上挂着的地域图。
“将军可是想了解高奴布防?”
心细的奚元上前,有些疑惑的问道。
方才下人说过,白衍也是方才来到高奴,便叫他们这些将领过来。
眼下白衍又一直看着地域图,莫非是想了解高奴的布防?
但这样一想,又觉得不对,若真如此,也用不着他们所有将领都过来。
“嗯!”
白衍看向奚元,随后看向其他铁骑将领。
这时候宴茂等人也逐渐发现,白衍的表情,隐约有些不对劲,如此凝重的模样,当初伐韩之时,他们都没有见到过。
正当所有人不解的时候。
“白衍是想请教诸位,若是匈奴南下,突袭高奴,我军应当如何防守?”
白衍转头看着地图,开口问道。
在知道情况后,身为白氏铁骑主将的白衍,清楚的知道眼下任何一个命令,都可能决定成千上万铁骑将士的生死。
在柴与其他将领回家尚未归来的情况下,第一次来到高奴的白衍,如今只能询问宴茂等人。
“匈奴南下?”
“匈奴?”
宴茂等人,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明白为何白衍方才来到高奴,便找他们来,一开口便是问这个。
但身为白氏铁骑将领的他们,虽然不理解白衍的用意,但却绝不会隐瞒白衍。
“匈奴若是只有几千,则会放进上郡,到时候围拢蚕食。若是数量过万,白裕将军会率领大军,去云山隘口阻拦!”
奚元指着地图上的一个关口,对白衍说道。
“还有前山隘口!”
“依据泾河也可以防守。”
宴茂等将领,也都纷纷指着地图,把高奴的易守难攻的地方,全都说出来。
白衍听着听着,看着地图。
“若是五万呢?”
白衍问道。
宴茂等人微微错愕,想了想,回答道。
“五万匈奴,必须向郡尉求援,届时这些隘口、河流,全都要防守,否则匈奴分兵,我们铁骑大军就会有被包围的危险。”
房间内。
宴茂等人都不明白,为何白衍会问这个,匈奴少有突袭他们秦国,就是来,也绝对不会超过五万,否则旁边的月氏、林胡,一定会趁机抄匈奴的老家。
“那超过十万,可有防守之策?”
白衍看着地图,继续问道。
话音落下之后,白衍就看到身旁的奚元一脸讪讪的笑起来。
“将军,上郡从未遇到过超过十万大军来袭,匈奴与月氏,谁也不敢派遣如此数量的人马,突袭上郡。”
奚元给白衍解释道。
在所有铁骑将领的注视下,白衍上前,用手指着月氏、匈奴,随后转头看着奚元等人。
“若是月氏与匈奴合盟,各出五万以上的兵马,突袭高奴,众位将军可有应对之策?”
白衍问道,随后看向奚元等人。
“这”
“若是月氏、匈奴联盟,人马超过十万,只能在城内死守待援!”
“只能等北地,河东河西的兵马,驰援上郡。”
书房内,宴茂等人听着白衍的话,都摇摇头。
白衍转头看着地图,听着宴茂等铁骑将领的话,心里愈加冰凉,满是不好的预感。
他已经命人连夜加急,赶往榆中城,把猜测告知郡守、监御史、以及郡尉胡进将军。
但只有胡进将军,或许还有一点可能。
但让郡守、监御史哪里,相信月氏与匈奴已经合盟,十日后就会突袭高奴,白衍是一点把握都没有。
“怎么了,将军?”
宴茂看着闭上眼睛的白衍,轻声问道。
而在所有铁骑将领的注视下,在封年疑惑的目光中,白衍轻声呢喃。
“此前我打听到,北地往年都会被月氏袭扰,然而今年直到现在,都没有半点动静,我害怕匈奴与月氏会合盟。”
白衍说道。
话音落下后,书房内其他将军全都愣在原地,随后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都被白衍这个猜测给吓到了,毕竟若是白衍感觉错了还好,若是真的,那后果,恐怕难以想象。
但让他们松口气的是,幸好这只是将军的猜测。
“明日我去一趟榆中!今日之事不可透露半句。”
白衍嘱咐道。
虽然知道没有多少把握,但白衍还是想去试一下。
胡进将军只是郡尉,能调动一郡兵马,若想上郡安然无恙,唯有让郡守,立即向咸阳求援。
眼下,今天的交谈绝不能透露出去。
虽然可能性很小,但若是真的传到匈奴人的耳中,很可能会让匈奴与月氏计划提前。
“将军?若不遣人去打探一番?”
奚元此刻有些慌神的看着白衍,他没想到,白衍因为一个猜测,居然就真的要去榆中城。
“是啊,这件事情非同小可,牵一发而动全身,从其他地方调动兵马来上郡,若是真的还好,若是将军猜测不对,那后果!”
就连大大咧咧,孔武有力的宴茂,此刻听到白衍的话,也都慌了。
宴茂可是知道,白衍此举,一个不好,可是相当于赌上前程。
当初白裕将军中毒之后,白衍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
“将军!”
“将军若不再等等!”
书房内,其他铁骑将领,也纷纷看向白衍,轻声劝道。
所有铁骑将领,都不想白衍在没有铁证的情况下,直接去榆中。
就连封年,也都看向白衍。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转头看着众人。
“事出反常,若是不去,他日匈奴杀来,白衍死不足惜,但高奴百姓与成千上万的将士,若因我白衍而死,黄泉之下,白衍有何颜面相见?”
白衍轻声说道,随后笑起来,随便给找了一个理由解释。
不过让白衍没有想到的是,他的这番话,在房间内,所有铁骑将领眼里,却一点都不随便。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疯狂的念头!
高奴城。
伴随着天色黑下来之后,天气愈加寒冷,睡不着的白衍,在秦吏的跟随下,来到城头上。
一眼望去,在黑夜笼罩之下,百姓家的灯火如同铺在大地之中,一家家,一户户。
白衍站在城头上,仰天凝视。
寒风拂过脸颊,却不觉得冷,比起寒风,白衍望着天空的皓月繁星,想到十日后,月氏、匈奴的大军就会袭来,心里更冷。
现在白衍面对的难题,便是如何说服郡守,让郡守杨宪书信去北地、河西、河东请援。
十年前。
面对十余万匈奴,李牧能击溃,不仅耗费数年,更是在决战之时,精心挑选出一千三百辆战车、一万三千精骑、五万名善战之卒、十万名弓箭手。
眼下高奴,只有一万二千秦国铁骑,而其中,还有三千多是新骑。
对比李牧,如今高奴没有一千三百辆战车、十万弓弩手,甚至明日去榆中城,都不敢一定保证能有五万秦卒。
“若,世间没有白衍,高奴可否逃过此劫?”
白衍凝视着天空皓月,在这一刻,心里呢喃道。
他若仍旧是一个叫‘衍’的少年,当初不去要这白姓,眼下没有这白氏子弟白衍,高奴城,或许不会有此劫难。
“白衍,若是真让匈奴屠戮高奴城,你与芈启、陆楼一样,该死!”
白衍再次看向高奴城内,一片灯火,心中喃喃自语。
匈奴来得太快,让他万般没有料到,此前他以为秦国一统之后,方才需要面对匈奴。
但眼下既然匈奴已经与月氏联合,准备突袭高奴,那这一战注定躲不掉。
许久后。
看着城内的万家灯火,白衍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两名秦吏,带着一对夫妇,以及一名孩童朝他走来。
“城守大人!他们说要找你!”
秦吏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随后那对夫妇上前,对着白衍拱手行礼,而那名孩童,赫然正是今日带他去府邸的那个孩童。
这时候白衍也注意到,这对夫妇之中,男子的样貌,一看就不是中原人,这也让白衍很快明白,为何那孩童会匈奴话。
“草民拜见城守大人!”
夫妇跪在地上,随后从怀中掏出三个钱。
“城守大人,今日孩童”
男子不断解释着今日的事情。
但此刻白衍没有听进去,而是看着妇人手中熊熊燃烧的火把,以及飘出的浓浓黑烟,这股黑烟刺鼻,且熏人。
“钱的事情,各取所需,是我给你家孩童的,起来吧!”
白衍看着这男子诚惶诚恐的模样,轻声解释道。
城道上。
男子起身后,看着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没有怪罪,此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
夜晚回家后若不是他们察觉孩子的异样,逼问之下,孩子说出来,否则传出去,差点就酿成大祸。
“你是匈奴人?”
白衍看着眼前的男子,既然男子教那孩童识得匈奴话,这男子应该是匈奴人。
“回大人,草民此前的确是匈奴人,后面来到中原后,遇上妻子,便在中原安家,如今草民也是秦人。”
男子对着白衍说道,随后十分忐忑的从怀中掏出木牌,交给白衍。
白衍看着木牌,点点头,随后还给男子。
随后来到孩童面前,蹲下身子,看着孩童低着头,但侧脸仍旧红肿着。
“你们不该打他,他不偷不抢,只是想带钱回去给你们,并且一开始我并没有告诉他,我是城守。”
白衍叹息一声。
话音落下,一直低着头的孩童抬头用红彤彤的眼睛看白衍一眼,被打时没有流泪的孩童,此刻两只眼睛顿时浮现泪水,顺着红肿的脸颊缓缓流下。
“你孩子十岁就能养家,比天底下那些士族子弟强上百倍,你该感到开心。”
白衍伸手揉了揉孩童的头,其身后对着男子说道。
“啊!”
“啊!
”
夫妇二人愣在原地,一脸懵。
别说夫妇二人,就是白衍身后的两名秦吏,以及方才带夫妇二人上来的两名秦吏,此刻他们看着城守大人,都张着嘴,愣在原地。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过,有人说出这般话,而且还是从一个年纪轻轻的士族子弟口中说出来,这士族子弟不仅爵位是五大夫,还是城守。
唯有那孩童,此刻都忘记流泪,抬着头,那泪水模湖的眼睛,怔怔出神的望着白衍。
“大人,我们夫妇二人谨记!”
男子说话间,手持指天,随后低下头,两手虔诚的放在左右胸口。
这是匈奴最隆重的礼节!寓意尊重、祝福。
男子说完,转头看着儿子,带着一丝愧疚,之前儿子说过,城守大人与其他人不一样,他还不相信,特别是方才看到城守大人如此年轻,他更是不相信,毕竟年纪放在哪里。
然而眼下,他却愿意把最好的祝福送给城守大人。
他已经意识到,他的确冤枉了儿子,这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的确与其他所有人都不一样。
“你们是如何弄到这个的?”
这时候,白衍把话题转移到妇人手中的火把上。
“城守大人,这火把是延水河旁的一条支流取到的,很多很多,虽然黑雾大,味道浓,也没有脂油方便。”
听着城守大人的询问,男子看着妻子手中的火把:“但对我们来说,不花钱就行,晚出也够用,只要不轻易在家用就行。”
城道内。
白衍听着男子的话,望着那火把,似乎想到什么,随后转头看着眼前城内万家灯火。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浮现。
两日后。
榆中城,在郡尉府之中,胡进正在书房内,处理着竹简。
在升为郡尉之后,掌管一郡兵马,并且管理诸多关隘都尉,如今每天要处理的事情,数不胜数。
“报,郡尉,高奴来报!”
一名秦吏急匆匆的跑入书房,随后拿着竹简,对着胡进说道。
胡进闻言有些意外。
高奴?莫非是陆楼那件桉子有进展了?
“呈上来!”
胡进对着秦吏说道。
陆楼那件桉子,一直压在心头,如同一块巨石,让他想起的时候,心中格外压抑。
但奈何一点线索都没有。
书房内。
胡进结果秦吏递上来的竹简,缓缓打开,很快便知道是白衍送来的竹简。
想起那小子,胡进心里忍不住有些许笑意,感觉轻松不少,毕竟他可是知道,别看白衍年轻,但领兵方面,可不比其他人弱。
然而看着看着,胡进眉头紧皱,看到后面,彻底坐不住。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章 不可为而为之
看完竹简后。
胡进急忙离开府邸,乘坐马车来到郡守府。
片刻后。
在郡守府邸内。
杨宪、李平燕、胡进三人跪坐在一个书房内,三人面前的木桌上,放着高奴送来的两卷竹简。
“那白衍倒是有心,但仅凭猜测,并无实证,就上书求援”
李平燕看着竹简,随后摇头叹息。
身为监御史的李平燕,也收到高奴县郡守白衍的书信,但看完内容之后,李平燕第一反应就是有欠考量。
单凭一己猜测,就书信来榆中,请求郡守、监御史向其他郡求援。
这天底下,还有什么事情,比这更滑稽可笑。
“但白衍在书信之中,有理有据,北郡的确反常。”
胡进说道。
在三人之中,唯有他相信白衍。
毕竟灭韩一战之中,与白衍相处过的他,清楚白衍虽然年轻,但性子内敛的白衍,不会轻易说出这番话,甚至求援。
不过相信归相信,但胡进也清楚,眼下白衍没有证据,就想向其他郡求援,郡守与监御史根本不会答应。
果然。
在胡进说完之后,郡守杨宪就摇摇头。
“北郡反常,并不能说,月氏就会突袭上郡。”
五六十岁的杨宪,抚摸长须,开口说道。
言语之中就不难听出,比起胡进,杨宪与李平燕一样,并不相信白衍。
甚至书桌上的竹简,只有两卷,一卷是李平燕的,一卷是胡进的,至于杨宪那一卷,看完之后,就被随意丢去一旁。
“但白衍若猜测无误。”
胡进听着李平燕与杨宪的话,眉头微皱。
胡进也知道此番白衍是有些冒失,但胡进试想,若白衍猜测是真的,那后果就十分严重。
“若白衍猜测月氏会突袭上郡,那应当想尽办法去探查属实,而非直接上书!”
杨宪说道。
在秦国老臣的杨宪眼里,今日若非是胡进,他根本都懒得理会此事。
那白氏一族,名叫白衍的白氏子弟,此前在灭韩一战之中,的确年纪轻轻,便立下不少功劳,颇有名气。
但不提胡进,就是他杨宪与李平燕,那个不是武将世家出生!可以说杨宪领兵打仗之时,白衍的父亲,可能都尚在母胎之中。
眼下,白衍一个年纪轻轻的士族子弟,仅凭一个推断猜测,没有丝毫证据,就想让身为郡守的他,向其他郡求援。
若是匈奴真的来了还好,若是不来,那他杨宪,如何向王上交代?
“的确,此事非同小可,不可不查!”
李平燕这时候也开口说道,目光看着胡进。
其实他与杨宪都知道,胡进与白氏一族,关系密切。
书房内。
胡进听到杨宪与李平燕的话,不由得沉默下来。
郡守、监御史、郡尉三者相辅相成,互相制衡,他的权利是调动一郡兵马,其他事情不能插足。
而郡守的权利,是管一郡百姓,除他与李平燕以及各城守城令之外,其他官员郡守都可以直接任免。
监御史李平燕,虽说不参与管理兵马,也不插手郡内的政事,但却负责监察郡守、郡尉在内的所有官员,并且可以直接上书御史中丞,再到御史大夫,最后由王上过目。
眼下关于白衍这件事,杨宪与李平燕根本不会书信求援,单凭他一人,无济于事。
一日后。
在榆中与高奴之间连绵的山脉峻岭之中。
“驾~!驾~!
!”
咕噜咕噜~!
三十多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伴随着五六支秦字黑旗随风飘动,朝着榆中城赶去。
为首的白衍此刻已经身穿秦甲,配上秦剑。
片刻后。
看着远处几名铁骑将士,白衍举手示意停下,随后勒住马绳。
在白衍身后,三十多名铁骑将士随着白衍一同缓缓停下。
“将军!”
远处赶来的几名铁骑将士停下来后,为首的将士驾马上前,把两卷竹简交给眼前的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后,缓缓打开,看向里面的内容。
第一卷是郡守杨宪的,里面只有寥寥几字,字不多,却是让他去调查求证。
收起第一卷,白衍看向第二卷,第二卷是胡进将军的,胡进将军也在书信中,告诉白衍,若无法求证,不可能从其他郡调集援军。
两卷竹简都看完之后,白衍没有意外,把竹简交给亲信。
山川之下。
一名名铁骑将士骑在马背上,望着白衍。
而白衍则望着渝中城的方向,没有预料之中的顺利,两卷竹简告诉他,他继续前去榆中,多半也是徒劳。
因为连胡进将军都在竹简中直言,没有铁证,郡守绝不可能去求援。
但白衍一想高奴百姓,一想到城内数不尽的百姓,男女老幼,无数孩童。
“去榆中城!”
白衍目光逐渐坚定下来,随后率先继续朝着渝中城方向,驾马赶去。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哪怕希望渺茫,白衍仍旧要亲眼见到郡守。
“诺!”
“诺!
”
三十多名铁骑将士连同方才的几名铁骑将士,连忙跟在白衍左右,一同朝着渝中城方才赶去。
又过去一日。
榆中城,在城头上,一名名秦吏手持长戈站岗,而在城门处,数名秦吏正在检查进出的百姓。
一名铁骑快速的驾马而来,来到秦吏面前之后,便拿出一个木牌。
“高奴城守要见郡守!”
铁骑将士开口说道。
确认身份无误,望着远处三十余名铁骑将士,正在朝着城门驾马赶来,几名看守城门的秦吏都纷纷点头,随后让开道路。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马蹄声靠近。
片刻后,在秦吏的注视下,一名名铁骑将士驾着战马,飞快的从眼前奔腾而过。
北方草原。
在一个土丘之上,三名骑马的月氏男子,骑着马,佩着弯刀,正在闲聊着。
顺着三名男子周围一眼望去,在空旷平野的草原上空旷无比,只有巨大的寒风不断呼啸。
就在这时候,这三人就看到北边天际,突然出现一支数千的骑马人群,正在朝着这里是缓缓涌来。
因为知道是其他部落的人,这两日都会前来集合,故而三人并没有惊慌,
“快去告诉央金公主,北边图尔鲁部落的勇士已经率先赶来!”
三人之中,为首的男子对着另一人说道。
另一名月氏男子点点头,转身朝着部落方向赶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不了,将军
郡守府邸。
一名秦吏急匆匆的来到府邸内,随后来到书房之中。
“郡守大人,高奴城城守白衍,在府邸外求见!”
秦吏对着郡守杨宪拱手道。
闻言。
看着竹简的杨宪头都没有抬起来,手中的竹简也没有放下。
“让他进来!”
杨宪见到的说出一句。
秦吏听到后,连忙转身离开书房。
杨宪一手拿着竹简,另一只手伸向瓷杯,把盛有茶水的瓷杯放在嘴边,轻轻吹会,方才抿入口中。
放下瓷杯之后,在杨宪身后的两名侍女中,其中一名侍女便去一旁,端着热乎乎的暖茶,小心翼翼的给杨宪倒上。
整个过程,杨宪的目光都从未离开过竹简。
“没想到那白衍,居然还亲自来到榆中城!”
在木座另一旁,尚未离开的李平燕,颇感意外的说道。
随后李平燕却不由得摇摇头,没有证据,就是来了又能如何。
“自负罢了!”
杨宪倒是没有太过意外。
许久后。
伴随着一个脚步声,随后书房内就响起一句话。
“高奴城,城守白衍,参见郡守!”
或许是刚好看完竹简,或许是想看看,想让他去其他郡请援的人长什么模样,杨宪终于是抬起头,望向方才在书房内,开口说话之人。
这一看,杨宪本就没有喜色的老脸,更是浮现一丝不喜。
“你便是那个让老夫求援的白衍?”
杨宪看着年纪轻轻,当他孙儿都算小的少年,眉头不自然的皱上一分。
一旁的李平燕看到白衍,眼神之中也颇感意外。
此前一直以为,年纪轻轻就能夺得先登首功,并且数次立功的白衍,应当是一个五大三粗,身强体壮的少年。
不曾想,这个在他人眼中能与他侄儿李信一样,被称为秦军少壮将领的白氏子弟白衍,居然是一个儒弱少年。
书房内。
白衍听到郡守杨宪的话,闪过一丝错愕,但还是点点头。
“是!”
白衍看着年纪老迈,头发都灰白的郡守杨宪,有些疑惑,他并不记得可是哪里得罪过郡守杨宪!
“可有证据?”
杨宪从木桌上,伸手拿过一卷未开过的竹简,随后打开看起来。
“没有证据!但白衍觉得实在太过反常,明明适逢干旱,如今寒冬来临,月氏、匈奴却都没有动静。白衍以为,只要调集大军前来,无论月氏与匈奴如何,上郡,还是北地,皆可保”
白衍听到杨宪的话,连忙拱手解释,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被杨宪打断。
“你可知道,十万大军沿途奔波,需要多少粮草?你可知道,十万大军来到上郡,上郡要负担多少粮草?若是没有证据就去求援调兵,误国误民!”
杨宪看着竹简,轻声说道。
“大人,白衍愿意以命担保!”
白衍看着杨宪,然而下一刻。
“命?你的命值几个钱!”
杨宪那老态龙钟的嗓音,嘲笑道。
身为郡守的杨宪,也是白衍的上级官员,这一刻没有给白衍留一丝情面。
李平燕倒是没有意外,杨宪不仅是郡守,更是秦国四朝老臣,与大将杨瑞和一样,是杨氏的顶梁,白衍不过是一个小辈。
此前白衍的举动,别说杨宪,就是他都感觉这白氏子弟,并没有传言之中的靠谱。
并且一日前,他把这件事,已经命人送去咸阳,送给御史中丞,本意是想让御史大夫知道这件事。
眼下听着方才白衍的话,李平燕觉得,还是再上书一封,把眼前的事情一五一十的汇报上去。
若是昨日觉得白衍不适合当城守,那眼下李平燕觉得,白衍心性应当在磨炼一番,如今的白衍,并不适合当一城城守。
“大人,白衍的命不值钱,但高奴城内!”
白衍看着杨宪,正欲继续开口。
这时候,白衍身后的书房门被推开,一名侍女缓缓进来。
“大人,东园先生唐秉、夏黄先生崔广已到!”
侍女对着杨宪开口说道。
闻言,杨宪连忙起身,朝着外面走去。
就连李平燕听到这两个人的名字,也连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衣服,与杨宪一同朝外走去。
“大人!”
白衍看着杨宪与李平燕要离开,连忙再次开口。
杨宪理都没有理会白衍,而是快步朝着外面走去。
白衍在郡守府的院子,看着杨宪与李平燕二人,一脸热情的迎两名五六十岁的老者。
“大人!”
白衍看着杨宪离开的背影,再次拱手打礼。
“吾有要事相商!”
早已经失去耐心的杨宪停下脚步,老眼瞥向白衍一眼,随后径直往正堂走去。
白衍站在原地,站在这院子之中。
小时候,在齐国老家的村子里,村民看不起他,他可以走,回到自己的家。
但如今长大后,在这座府邸之中,被人嘲笑,被人无视,明明能走数千里的脚,如同压着万斤枷锁,此刻却一步也不能走。
因为白衍比谁都清楚,他这一走,高奴百姓就要无家可归,只要他跨出府邸门槛一步,日后铁骑将士就要死伤无数。
看着时不时,开始掉落一片片雪花。
白衍抬头望着天,心里祈祷着,能下一场大雪,把他困在榆中、把匈奴困在草原的大雪。
半个时辰过去。
院子里,寒风呼啸而过,吹起偏偏雪花。
白衍看着几名侍女,从另一个地方,端着上等茶叶,朝着正堂走去,白衍也不记得,那名侍女手中热腾腾的水壶,已经是第几壶。
一个时辰之后。
白衍站在院子中,看着天空掉落的雪花消失,希望逐渐消失。
两个时辰后。
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一天颗粒未进的白衍,站在院子中,看着远处一名名侍女端着热腾腾的饭菜,美酒进入正堂。
府邸门外。
三十多名铁骑将士,站在门外。
一辆马车这时候缓缓驶来,伴随着的,还有十几名亲信,马车停下之后,车帘掀开,一个让铁骑将士熟悉的人从马车内走出来。
“见过将军!”
“见过将军!
”
一名名铁骑将士看到胡进将军,连忙拱手打礼。
胡进此刻看着这些铁骑将士,有些发懵,因为感觉有些眼熟,随后立刻想到,这些都是高奴的铁骑将士。
“你们为何在此?”
胡进走下马车,开口问道。
“吾等随白衍将军,前来榆中”
伴随着为首的铁骑将领,对着胡进说出事情经过,胡进满是意外。
听到两个时辰前,白衍就已经来到郡守府,胡进连忙朝着府邸内走去。
府邸内。
“他怎么在哪那么久?”
“可不是,这都站了两个时辰,天色都快黑了!他都还没走!”
“别看他年纪轻,但听说他可是高奴城城守,白衍!”
“什么,他就是白衍?你们看,那么年轻,瘦瘦弱弱的,一点也不壮啊?”
两名下人一边走,一边看着院子里,那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孤零零站着的少年,小声的议论道。
当他们二人差点撞到一个人的时候,连忙回过神,这一回神差点没被吓得瘫软坐地。
“大人!”
“大人!
”
见到胡进,这两名下人连忙打礼,心里无比忐忑,也庆幸方才没有撞到郡尉。
胡进没有回答两名下人,此刻他的目光,怔怔的望着那个站在院子中的少年。
看着少年的背影,胡进还记得,当初阳城一战,这个少年先登夺城,杀二十二人!
胡进也记得,白裕中毒之后,是这少年挺身而出,横刀立马,力挽狂澜,率领白氏铁骑北上立功。
胡进更记得在新城时,在姚贾、腾老将军以及一众将军面前,少年寥寥几句话,直接便断掉韩国仅剩的生机。
眼下。
新郑一别,在上郡榆中再次看到少年,而这一次,却看到少年却孤零零的站在院子里。
功劳以得,名誉亦有,为何少年还要为一个猜测,执着的来到榆中,站在这里被冷眼嘲笑?
胡进一想便明白为何,与白衍接触过的他,清楚的知道,白衍是认定月氏与匈奴,定会南下,方才来到这里。
想到这里。
胡进上前,来到白衍身旁。
“没有证据,别说杨宪、李平燕,就是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会向其他郡求援。”
胡进说道。
脸色被寒风吹得有些发白的白衍,这时候才注意到,胡进将军不知何时来到身旁。
“白衍,见过胡将军!”
白衍对着胡进拱手打礼。
“一郡兵马都不够?”
胡进看着滴水未沾、颗粒未进,嘴皮干燥的白衍,轻声说道。
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在告诉白衍,他胡进,如今是郡尉。
“将军,若真有那一日,白衍还希望胡将军帮白衍,护送百姓来榆中。”
白衍看着胡进,笑着说道,不过笑脸上的眼神似乎让人感觉很悲伤。
这时候,一名侍女从远处走过来,来到胡进身旁。
“胡将军,酒宴已经摆好,大人请将军进去!”
侍女对着胡进说道。
白衍这时候听到侍女的话,笑着看向胡进。
“将军,白衍先行告辞!”
白衍说完,便转身准备离开。
“随我进去,我自会再帮你说话。”
胡进看着白衍。
听着府邸正堂传来杨宪等人的欢声笑语,白衍停下脚步,转头看向胡进,感谢的笑了笑。
“不了,将军,白衍有事!”
白衍说道。
一开始,他就知道胡进将军会帮他,但收到竹简之后,踏入这座城,他就没打算去找胡进将军。
竹简里胡进将军已经说得很明白,是他执迷不悟而已,又何必让胡进将军日后难做人,毕竟监御史李大人在看着。
转头看着府邸大门。
白衍一步一步朝着大门外走去。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开始部署
“大人,高奴城城守白衍,已经离开府上!”
一名下人,来到杨宪身旁小声说道。
杨宪点点头,对于那名年纪轻轻的郡守离开,心中不以为意。该上报的他自然会上报。
一个士族子弟,立下点功劳,就不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
若他身为郡守,被一个士族子弟的三言两语,就书信去求援,那其他同僚不知会如何嘲笑于他,他还有何颜面回咸阳面见王上。
正堂内。
下人离开之后,杨宪举起酒爵。
“二位,请!”
杨宪看着唐秉、崔广,笑着说道。
这两位在百家之中颇有威望,名声遍各国,王上早就想拜这二人为官。
眼下只要由他说动二人入朝为官,日后不管是王上哪里,还是在朝堂之中,杨家地位都会更稳当。
“请!”
李平燕也拿起桌上的酒杯,笑着对唐秉、崔广说道。
高奴距离榆中,快马加鞭,两日路程。
等白衍率领三十余名铁骑将士回到高奴的时候,陆楼口中的十日,已经过去五日。
高奴城。
此刻城内的百姓如同往日一般,一切看起来都与往日没有什么两样。
轰轰轰轰~!
城门处,白衍骑着战马,在铁骑将士的护送下,飞快的进入城内。
片刻后,顺着街道,白衍很快就回到城守府邸。
此刻在府邸内的书房中。
一名名铁骑将领,按照白衍的命令,这两日都在看着地图,设想匈奴若是联合月氏南下,他们应该如何应对。
“将军!”
“将军!
”
见到白衍回来,宴茂等人纷纷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
“将军!”
这两日从老家归来的柴,已经从宴茂哪里得知事情经过,知道白衍猜测,月氏与匈奴大军可能会南下,故而去榆中求援军。
看着白衍,身为铁骑将领的柴,一直信任白衍,并且在灭韩一战中,白衍也证明了能力。
书房内。
白衍来到众人面前,看着地图。
“可有想到方法?”
白衍看着柴与所有铁骑将领,轻声问道。
话音落下后,白衍就看到书房内,所有铁骑将领都陷入安静,一名名铁骑将领互相对视,都没有开口说话。
片刻后,白衍看着一脸为难的众位铁骑将领,没有觉得奇怪。
因为在双方都是骑兵,在如此兵力悬殊的情况下,已经碾压,常规作战根本没有胜算。
“传我命令,明日派遣将士,让高奴四周的乡、亭、里,所有的百姓,全部顺着阴山迁徙南下。”
白衍下令道,只有麾下一支铁骑孤军奋战,既无援军,又没有策,高奴这里就绝不能死守。
“将军,要不再等等?”
柴说道,看着白衍,目光有些担忧。
其他铁骑将领此刻也都纷纷看向白衍,眼下白衍就下令让百姓迁徙。
他们担心万一匈奴还没南下,郡守与其他城邑的官员,就上书到咸阳,到时候白衍轻则丢官,重则丢爵。
“不能等了,此前北方大旱,我感觉不需多少时日,月氏与匈奴定会南下。”
白衍摇摇头,随后转头看向宴茂:“洧水收集得如何?可够焚城?”
在离开高奴之前,他曾经嘱咐将领奚元,让奚元带着将士乔装打扮,去收集可燃洧水。
如今没有援军,洧水便是他手中最有利的杀招。
房间内。
听着白衍的询问,即使是一众常年伐战的铁骑将领,此刻都忍不住心跳稍许加快。
焚城,可是比攻城夺地,更让人忌讳。
从古至今,可没有几人敢做。
“将军,再有两日,应该就够。”
身材魁梧壮硕的宴茂,轻声应道,咽喉不自然的动了动。
“将军,真要焚城?那日后匈奴离去,如何再把百姓迁徙回来?”
“是啊将军,若是咸阳朝堂知道焚城。”
书房内。
一名名铁骑将领此刻纷纷开口劝道。
焚城一事,实在太过重大。
对比匈奴的劫掠,焚城的后果,同样也不可小视。
这可是一座城!
单是城内有数千栋房屋,都是百姓的房子,其中还有酒楼客栈、更有一座座府邸,若是一把火全部烧得干干净净,那就成了死城。
再想恢复的话,可就难了,少则数年,多则十余年。
“若匈奴与月氏,真的聚十万之众南下,面对空城,他们定不会甘心空手而归。”
白衍目光看着一众铁骑将领:“若不焚城,抵挡住匈奴大军,到时候别说高奴的百姓逃无可逃,就是榆中、阳周,乃至整个上郡,都会一片生灵涂炭,何来日后之说。”
“比起一郡百姓,白衍宁愿焚一座空城!”
白衍说完,随后看向地图。
在昌平君芈启的谋划之中,匈奴与月氏的大军南下,突袭高奴,到时候不仅会碰到铁骑大军的誓死抵抗,就是高奴城内的牲畜财物,甚至是高奴的女子,也足够匈奴劫掠一两日。
在昌平君芈启的谋划中,在匈奴灭掉白氏铁骑,在高奴祸害百姓的这段时间,便是上郡反应过来并且派人求援的时间。
即使知道一切是芈启的谋划,但眼下,他无论如何,也要让芈启此前的计划顺利进行下去。
否则他留下一座空城一走了之,没有高奴的阻拦,匈奴与月氏的大军,便会直接转头突袭榆中、阳周,继而一郡百姓都会惨遭劫难,每一户家中的女子,都会惨遭折磨。
事因他而起。
芈启可以因为私恨,不在乎一城百姓,但他白衍不敢不在乎,这一郡的百姓存亡!
房间内。
听到白衍的话,一名名铁骑将领都沉默下来,他们都明白,方才白衍说得没错。
万一匈奴与月氏真的联合出兵南下,没有援军,又没有高奴的阻拦,榆中、阳周根本来不及反应。
但知道归知道,然而一想到要烧毁一座城,这心里一点都不轻松。
“诸将听令!”
白衍这时候,突然开口。
柴、宴茂等一众身穿秦甲的铁骑将领,纷纷收起心神,看向白衍。
“柴,在高奴附近的百姓撤走之后,你率领将士安排城内的百姓迁移。”
白衍看向柴。
“诺!”
柴对着白衍拱手接令。
白衍随后看向宴茂。
“宴茂,在城内百姓离开之后,你便率领将士,把洧水拉倒城内,待得到我命令之后,在家家户户撒上洧水。”
白衍嘱咐道。
“诺!”
宴茂拱手接令。
随后白衍看向其余铁骑将领。
“其余将军,务必要保证三日内,消息不走漏,三日后,领兵封锁个个隘口,再有北上者,无论何人,杀无赦!”
白衍下令道。
“诺!”
“诺!
”
房间内,所有铁骑将领全都看着白衍,拱手接令。
此刻所有将领心里都清楚,伴随着白衍的一个个命令下达,明日过后,连同所有铁骑将士在内,只会面对两个后果。
要么白衍被咸阳撤掉官职!
要么匈奴、月氏的大军南下,白衍带着他们放火焚城,血战匈奴。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怒火冲天!
三日后,高奴城。
“匈奴即将要南下?”
伴随着铁骑将士告知百姓,匈奴要南下的消息,随后不管城内的百姓愿不愿意,在城守白衍的命令之下,城内的百姓全都要立刻离开高奴城。
“什么?匈奴?”
“什么?”
在一座府邸之中,城内的县尉、主吏掾、狱掾等官员听到消息,全都愣在原地。
当他们带着麾下的秦吏走出府邸,随后就看到街道上,一眼望去,四周皆是一名名铁骑将士,正在催促百姓离开。
见到这场景。
县尉、主吏掾等官员全都蒙在原地,迁徙一城百姓,那么重要的事情,他们居然一点都不知道。
城守府邸。
县尉狄为,主吏掾郭延,二人连忙来到府邸大门,要求见白衍。
方才归来的业、怀等人见状,进去通报之后,便带着二人进入府邸之中。
“狄大人,郭大人!”
书房内,白衍正在看着记载城内辎重数量的竹简,见到三十多岁的狄为,以及二十多岁的郭延,放下竹简,起身拱手打礼。
“白将军!”
狄为、郭延拱手还礼,随后互相对视一眼。
“敢问白将军,可是从何得知匈奴南下?”
狄为询问道,此刻狄为的脸色有些隐约难堪,身为等同郡丞的堂堂县尉,他对眼下发生的一切,居然一点都不知情。
“此前北方大旱,白衍赴任之前,略有了解北郡情况,故而推测月氏会突袭上郡。”
白衍解释道,目光看着狄为、郭延二人。
“白将军荒谬,单凭一个推测,就下令让高奴所有百姓,全部迁徙离城,荒谬!”
狄为听到白衍的话,不可置信的看向郭延,似乎怀疑自己的耳朵,随后看向白衍,大声呵斥道:“白将军可知,若是月氏不南下,白将军将会置于何地?”
伴随着话音落下。
书房内。
带着狄为、郭延进来的业,目光直勾勾的看着狄为二人。
正当狄为说完之后,以为能镇住白衍,却无意间看到业的目光,顿时心里一颤,特别是书房内安安静静,好在想到秦律,心中安定不少,他不相信白衍敢把他怎么样!
“不过丢官失爵,再不济就是掉白衍这颗头颅。”
白衍笑着说道。
说完后,白衍便坐下来,继续看着方才没有看完的竹简。
“好,好,好!”
狄为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怒极而笑,他已经在心中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去监御史李大人面前,当面谏言白衍。
“不愧是白氏子弟,还望白将军日后见到郡守,也能这般硬气!”
说完,狄为愤而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郭延见状,连忙跟着一起离开。
“将军!”
业见到二人离开后,上前看着白衍,语气之中,带着一丝询问。
方才那狄为言语之中的意思,是个人都能听得出来。
他的命是白衍救的,若非白衍,别说娶妻生儿,当初他就会被埋在阳城野外。
“不用!”
白衍看着业,摇摇头。
眼下百姓迁徙,鱼龙混杂,发生意外死一个人的确不难,但没必要。
“这天气怎么越来越冷!”
“可不是!”
“你们看!
”
在一个隘口,一名名秦卒正在关口上站岗,这时候,这些秦卒突然看到,远处的道路上,突然出现一些背着包裹的百姓身影。
正当这几名秦卒疑惑的时候,在他们的注视下,远处的山谷内,道路上的百姓,越来越多,越来越多。
“快,快去禀报都尉!”
看着眼前这从未见过的场景,为首的秦卒赶紧吩咐道。
另一名秦卒连忙转身离去。
片刻后。
在隘口处,为首的秦军都尉带领十余名士卒,拦住百姓的去路,看着无数男女老幼,拖家带口的模样,秦军都尉连忙询问这些百姓,来自哪里,又为何迁徙。
“大人,我等都是高奴县远石乡的百姓,是城守大人,说匈奴南下,让我们暂且先南下迁徙”
一名德高望重的老者,对着都尉说道。
在得知前因后果,是高奴城,城守白衍的命令,并且不止眼前这些乡里的百姓,后面还跟着高奴城整整一城的百姓。
听到这里,秦军都尉此刻想到后面还有无数百姓,顿时感觉头皮发麻,他还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
秦军都尉知道,这件事已经不是他能管的。
“立刻去榆中城,禀报郡守、郡尉!”
都尉转头命令传令兵,立刻赶去榆中,把这件事情上报上去。
“诺!”
一名秦卒点头说道,随后转身朝着拴着战马的地方跑去。
“大人,以前匈奴南下都未曾让我们百姓迁徙,为何这次,突然让我们所有百姓迁徙?”
方才那名老者,见秦军都尉的模样,有些疑惑。
因为老者感觉,似乎这都尉,并不知道匈奴南下一事。
“匈奴南下!为何我没有收到匈奴消息?”
秦军都尉看着老者,也是一脸疑惑。
若是真的匈奴南下,作为阴山隘口,一定会增兵防守,但身为都尉的他,至今却一点消息都没有收到。
伴随着秦军都尉话音落下之后。
别说方才询问的老者,就是老者身后无数被堵在隘口的百姓,全都喧嚷起来。
“你们听到了吗?”
“听到了,好像这将军并不知道匈奴一事,不对啊,这是阴山隘口,这将军怎么可能不知道!”
“可不是!而且我一直怀疑,高奴城守为何让我们迁徙?匈奴莫非能攻破高奴城墙?”
一名名百姓互相议论道,随后迅速传播开来。
山谷内,越来越多的百姓,在得知情况之后,都忍不住互相议论,不乏一些百姓,已经有开始往回走的念头。
榆中城。
城守府邸之中,伴随着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进入府邸,把阴山关的情况说出来。
“什么?好大的胆子!”
郡守杨宪直接拍了一下桌子,怒而起身。
他没想到那高奴城城守白衍,胆子那么大,居然敢下令迁徙一郡百姓,他哪里来的胆子。
“好一个白衍!”
杨宪眯着眼睛,呼吸急促。
为官数十年,他还是第一次见到,如今胆大包天之人,身为一个城守,在他这个郡守没有答应的情况下,居然敢擅自做主,下令迁徙整整一城百姓。
匈奴匈奴,若真有匈奴南下,他身为上郡郡守,会收不到消息?
一想到那白衍此番
“来人!”
杨宪朝着书房外喊道,看到下人进来后:“告知监御史李大人,郡尉胡将军,就说有要事商议!”
“诺!”
下人接令,拱手之后连忙转身离开。
杨宪这时候跪坐下来,拿着竹简,开始用笔墨书写起来,片刻后盖上郡守印章。
“传老夫命令,让高奴百姓,立刻原路返回!”
杨宪把竹简卷起来,交给一直等待着的传令兵。
“诺!”
传令兵接过竹简后,连忙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看着传令兵离开的背影,想着刚愎自用的白衍,杨宪此刻目光满是怒意,但奈何,身为郡守的他,没有权利直接罢免由咸阳朝堂直接任命的城守,只能等监御史李大人到来。
“白姓小儿,此番不把你罢官,这郡守老夫不当也罢。”
杨宪呢喃道,随后从一旁拿出一卷竹简,等会不止监御史李平燕要上书,他也要上书去咸阳,谏言白衍。
半个时辰之后。
当收到消息的胡进与李平燕,来到府邸内。
刚好在这个时候。
高奴县尉狄为在一名下人的带领下,也匆匆进入府邸。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两个命令
“杨大人,那白衍仅凭一个推测,未经求证,不顾民怨沸腾而举城迁徙,狄为知晓之时,以无力阻止,臣,有负王恩”
书房内之内。
在郡守杨宪、监御史李平燕,以及郡尉胡进的注视下,狄为直接跪在地上诉说高奴发生的事情。
把一切都怪罪在白衍头上的同时,也变相的告诉郡守杨宪,百姓迁徙之事与他狄为毫无关系,他知道之时已经来不及阻止,并非他不阻止。
“狄大人起来吧,此事本官会查明情况,定会给你公道,不会让你受连坐之责!”
杨宪轻声说道,随后转头看向监御史李平燕。
“李大人,虽说本官已经让百姓回高奴,但民怨已生,老夫认为,未免高奴动乱,此事必须告知王上。”
杨宪的意思很明显,眼下事情确凿,是那白衍私自下令,这件事情必须通报咸阳,虽然他已经让百姓回高奴,但未免高奴动荡不安,必须换掉白衍。
话音落下,一旁的胡进这时候开口。
“杨大人!”
胡进看向杨宪。
而这时候,无论是杨宪还是李平燕,听到胡进开口,都忍不住眉头一皱。
因为他们二人心中都清楚,胡家与白氏关系十分要好,胡进与白裕更是一起出生入死。
他们都不想眼下胡进开口求情,这件事情已经不是求情可以管用的。
“胡将军。”
杨宪不动声色的看向胡进。
在官职之中,郡尉与郡守乃是相互制衡,不过眼下他也不担心,毕竟监御史李平燕此刻已经站在他这边。
“胡进以为,既然高奴百姓已经离开高奴,何不让高奴的百姓,暂且先在榆中安顿。”
胡进开口说道。
在听到消息的时候,胡进都被白衍吓一大跳,第一个念头就是白衍疯了。
身为郡尉的胡进,第一时间就想到白衍此举,几乎是把高奴县的官吏以及郡守杨宪,全都得罪个遍,这不顾后果的行为着实太过激进。
但不知为何。
在想到高奴百姓,如今全都在阴山关的时候,胡进脑海里突然浮现那日,那个少年就是站在门外这个院子中,一战就是两个多时辰。
第一次来榆中,那个少年没有去找他,也没有去吃东西,而是来到这个院子,就这般站了两个多时辰,最终求不援军的少年在离开前,亲口拜托他日后见高奴百姓来榆中时,能让百姓能进这榆中城。
想起这些,胡进又能理解白衍的举动。
这忙,他胡进定是要帮。
书房内。
看着杨宪眉头愈发紧缩的模样,胡进不急不缓的伸手拿过一杯茶水,轻轻喝上一口。
“杨大人且听胡进一言!”
胡进放下茶杯。
此举无异让杨宪与李平燕,安心不少,毕竟三人之中,唯有胡进手握一郡兵权。
在杨宪、李平燕的注视下,胡进继续说道。
“眼下咸阳任命尚未到达,白衍仍是高奴城守,若是贸然让百姓回高奴,恐会再生事端,毕竟民怨已生,唯有安顿在榆中,再由郡守杨大人亲自安抚百姓,百姓到时定然感恩戴德,听着从之。”
胡进看向杨宪。
杨宪听到胡进的话,紧锁的眉头,不自觉的舒展一些,毕竟胡进的话里面不难听出,胡进的态度是听咸阳朝堂的。
李平燕此刻也忍不住点点头。
“杨大人想想,若是杨大人直接下令让百姓回走,百姓不明情况,定会心生怨言,误把杨大人也埋怨进去!”
胡进说完,便等待杨宪的开口。
话已至此,这面子、台阶、人情缘由都说明明白白,眼下就看杨宪如何抉择。
若是杨宪不答应,胡进也不会再那么客气,虽说监御史也在,但缘由已经说明白,他胡进也有自己的考虑,只能下来让关守的守军放行。
毕竟掌控一郡兵马的,是他胡进,而不是郡守杨宪。
书房内。
杨宪沉默许久,或许是想到胡进的话的确没错,最终缓缓点头。
胡进心里松口气。
“那未免出现差错,胡进这便派遣将士去护送百姓!”
胡进笑着起身,随后对着杨宪与李平燕拱手打礼。
“有劳胡将军!”
杨宪也起身对着胡进还礼。
半个时辰之后。
在郡尉府邸。
胡进在书房内,写好两封书信,一封交给将领劳侪。
“率领五千兵马,接送高奴百姓,随后下令,各处关口隘口、全部增援加防。”
胡进对着劳侪说道。
眼下白衍已经清空高奴一地所有百姓,在咸阳回信之前,他这里必须保证各个关口的安全。
若是匈奴真的如白衍所言,万一匈奴与月氏,真的率领大军南下,那高奴便只有白衍及其麾下白氏铁骑孤零零的在高奴。
他增兵防守的同时,也能给白衍留有一丝生机。
“诺!”
劳侪拱手领命,正准备转身离去之时。
“劳侪。”
胡进喊住劳侪,在劳侪疑惑的目光下,轻声嘱咐道:“白衍若是有需,告知我即可,不可让他人知晓!”
“末将明白!”
劳侪点点头,转身离开书房。
不一会,胡进的几名亲信来到书房。
胡进把第二卷竹简交给亲信,正准备说话,这时候一名秦卒急匆匆的进入书房。
“将军,郡守大人以及李大人的书信,已经离开城门,赶往咸阳。”
秦卒对着胡进说道。
胡进没有意外,目光看向几名亲信。
“尔等回去,挑选军中最好的战马,一人三匹马,哪怕战马累死,也要在李大人他们的书信抵达咸阳之前,送到我父亲的手中。”
胡进嘱咐道。
“诺!”
“诺!
”
几名秦军亲信对着胡进拱手,随后拿着竹简,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胡进跪坐在书桌前,看着几名亲信离开。
不提胡家与白家的世交,单是他与白裕的关系,眼下自然不会无动于衷。
不仅让父亲命人告知白氏,他胡家也要做好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保下白衍。
书房内。
胡进起身,来到房门,看着天空。
“白裕!白衍这小子,比你我都强!”
胡进呢喃一句,随后脸上浮现一丝笑意。
不管白衍的结果如何,但白衍的此番举动,们心自问,他绝不敢这般不顾后果,不止是他,在白衍之前的每一任高奴城守,那个城守,胆敢像白衍这样。
比起杨宪与李平燕那一开始就带着偏见,如今冷静下来的胡进,透过此事,看到的是白衍的善良。
只要父亲上书着重阐明这点,并且侧面提及此前白衍在灭韩之战中的表现,即便是杨宪与李平燕谏言,王上看过父亲的上书,至少不会赐白衍大罪。
秦国边境。
让胡进、杨宪、李平燕他们三人,无论如何想不到的是,当他们的书信送往咸阳的时候。
在秦国边境北上不到三十里的地方,以往一眼望不到边的草原上,此刻尽是匈奴人海。
整片草原直至天际,数量超过十五万的匈奴、月氏大军,正在浩浩荡荡的朝着秦国边境行进。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匈奴南下的消息传来
云山隘口十里外的草原上。
五名骑马的铁骑将士,正如同往常一样,在草原上巡哨。
在寒冬之中,即使没有大雪,那不断拂过的寒风,也让五名铁骑将士感觉到阵阵寒冷。
“你们说匈奴人会不会真的南下?”
“我们也不知道啊!”
正当几名铁骑将士闲聊的时候,突然隐约耳边传来什么声响。
见状。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看向对方。
“你们听到了没?”
“你也听到了?我以为是我听错!”
伴随着确认都听到声音,五名铁骑将士全都勒住战马,随后看向四周。
寒风拂过。
看着东边、西边、北边全都是一望无际的原野,铁骑将士听着越来越大的声音,想要确认声音的方向。
轰轰~轰轰~!
片刻后,当确认是铁蹄声之后,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看向北方的天际,确认声音是从北方传来。
“你们看!匈奴人!”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指着北方的天际突然出现一大片匈奴大军,连忙惊呼一声。
“匈奴,真的来了!”
另一名铁骑将士望着那铁骑大军,小声呢喃道。
他们没想到,将军说得真的没错,匈奴大军真的会南下突袭上郡。
“盍,你先快回去禀报!”
五名铁骑将士之中,为首的铁骑将士名叫寇壮,在见到匈奴大军之后立刻让一名将士先赶回云山隘口。
别看寇壮只有二十五六岁,但他已经是白氏铁骑之中的老卒,此前立功之后,便升任训练新骑。
“诺!”
盍点点头,随后转身驾着战马,飞快的往云山隘口赶去。
连同寇壮在内的四名铁骑将士,此刻依旧停在原地,望着远方天际的匈奴大军。
听着漫天的马蹄声,望着远方天际的匈奴大军,寇壮正在借助地形,想要推测大军数量大概有多少。
其他三名铁骑将士坐在马背上,手里抓着马绳,神情紧张。
他们三人能成为一名铁骑将士,虽说是新骑,但他们也与其他新骑一样,都有过硬的本领。
但眼下。
望着那匈奴大军越来越靠近,他们没经历过,还是忍不住呼吸急促起来,有些紧张。
片刻后,看着匈奴大军越来越靠近,北方天际依旧不断奔涌匈奴大军。
别说三名新骑,就是寇壮都瞪大眼睛,惊呆在原地。
看着匈奴大军的数量不下十万,甚至更多!
他们所有人都浮现一抹冷汗。
“快,快回去!
”
寇壮慌张的喊道。
其他三名铁骑将士,连忙跟着寇壮,一同转身,朝着云山隘口赶去。
半个时辰后。
咕噜咕噜~!
云山隘口,伴随着四名铁骑将士骑着马,飞快的往隘口跑来。
早已收到消息的守卒见状,连忙打开隘口‘关门’。
进入隘口后,寇壮连忙下马,来到将领宴茂身旁。
“将军!匈奴大军已经朝着隘口袭来,数量超过十万!”
寇壮对着宴茂拱手说道。
伴随着寇壮的话,宴茂一脸吃惊的转过头,随后看着北方。
宴茂哪里还不知道,真的如将军所说,匈奴与月氏,一起南下。
“撤!”
宴茂摇摇头,回神后连忙下令。
周围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卒,听到宴茂的命令之后,哪里还敢停留,全都朝着隘口下面走去。
高奴城。
北城城头上,白衍正在准备大战前的部署,因为他清楚,这一战,即使是焚城,依旧是一场死战。
白衍这时候在想。
若是白起在世,他会如何布置这一战。
“将军,其他城门已经全部堵上!”
一名铁骑将领,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好!”
白衍点点头。
此刻白衍身后,大军之中绝大部分铁骑将领,都已经聚集在白衍身边。
一名名铁骑将领站在城头上,望着城内曾经热闹繁华的街道、房屋,此刻全都空荡荡的,没有动静,婉如死城一般,只有一名名铁骑将士在木屋前,不断泼洒着洧水。
见状,这些铁骑将领心中都有些忐忑。
焚城。
他们也是第一次。
“你们不能烧啊!不能烧啊!
!”
“你们在干嘛!快住手啊!”
“求求你们了,快住手!”
这时候,原本安静的街道上,突然串出不少百姓,他们纷纷来到街道上,哀求着铁骑将士不要再泼洒洧水。
这一幕让所有铁骑将领都皱起眉头,看向白衍。
“将军,那些百姓如何处理?”
柴看着那些此前躲起来的百姓,叹口气,询问白衍。
“我下去。”
白衍也没想到城内还躲着如此多的百姓,叹息一声,转身朝着城楼下面走去。
其他铁骑将领见状,互相对视一眼,只能跟上。
片刻后。
在城门处,此前一直躲在城内,不愿离开的高奴百姓,见到白衍之后,纷纷上前。
“站住!”
“站住!
”
周围的一名名铁骑将士见状,连忙上前呵斥,把手放在剑柄上。
“大人!”
“大人!
”
一名名百姓,男女老少都有,此刻见到白衍,纷纷跪在地上。
“大人,如今城内百姓已经离开,大人为何还要焚城?”
“是啊大人,吾等世代住在高奴城内,若是没有这房子,吾等日后何以为家?”
“大人,求大人别烧房子!”
一名名头发花白的老者,一大把年纪跪在地上,满是哀求的看着白衍。
其他百姓也都不断给白衍磕头,嘴里央求着白衍别放火焚城。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白衍一步步上前,随后在一名名守卫的亲信身旁走过,搀扶几名头发花白的老者起来。
“都起来吧!”
白衍一边搀扶老者,一边看向其他百姓。
看着数量如此多的百姓,男女老少都在其中。
“诸位,不是白衍想烧房,而是白衍不得不烧!”
白衍说道。
话音落下,就看到一名面色枯瘦的白发老者,摇摇头。
“大人,此前高奴也逢匈奴南下劫掠,即使有破城之举,却从焚城之事!”
白发老者对着白衍说道。
其他百姓连忙附和点头,看向白衍的目光满是质问。
此前碰到匈奴南下,但从未有一次,是需要百姓迁徙的,更别说还要焚城。
“此次匈奴南下,大军数量,恐不下十万!”
白衍看着老者解释道。
“啊!”
“十万!
”
白衍的话一出,别说方才质问的白发老者,就是其他百姓,此刻全都一脸失措的互相对视。
十万匈奴大军!
!
怎么可能会有如此多的匈奴大军南下。
“大人,若是如此,为何秦国没有援军?”
白发老者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衍。
周围所有的百姓,也都不明白,有些怀疑的看向白衍,正如同老者所说,若真的是十万匈奴大军,为何没有援军,而要焚城。
“老人家,白衍曾去求援,但无人信我白衍!”
白衍看着老者,苦笑一下,随后望向其他百姓,开口说道:“白衍不想焚城,但汝等有妻儿老小、父兄姐妹。白衍身后的将士,亦有老母妻儿。”
北城大门。
在白衍的话音落下之后,附近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看向白衍。
不管是站岗的,还是看守城门的,亦或者是街道上泼洒洧水的铁骑将士,全都看向白衍。
在所有铁骑将士的目光下。
白衍继续说道。
“若十万匈奴南下,若不焚城,那此战过后,这些跟随白衍的将士,还能活下几人?”
白衍的话很简单,很直白。
但却让一名名百姓,连同那些头发花白的老者,此刻望向周围一名名铁骑将士,看着那些年纪轻轻的面孔上,似乎因为城守大人的话,眼睛都有些泛红。
曾经在他们这些百姓眼里,让人不敢靠近的铁骑将士,在这一刻,不少将士见到他们望去都挪开目光,或者看向别处、继续泼洒洧水。
这时候。
不知为何,所有百姓一时间说不出话,看着那些年纪轻轻的铁骑将士,又看向眼前这个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
他们蓦然察觉。
比起他们的那个木屋,若是匈奴大军真的南下,不管是眼前年纪轻轻的城守大人,还是眼下在这里的每一名铁骑将士,就是要以命血战。
正如同城守大人说的一样,在没有援军的情况下,若不焚城,这些将士估计全都要战死在高奴。
“报!
”
这时候,伴随城门外,几名铁骑将士骑马进来。
所有人都看过去。
“报,将军,匈奴大军南下,数量不下十五万!如今已经过前山隘口。”
一名铁骑将士下马后,气喘吁吁,慌张的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此话一出。
城门处所有人,无论是百姓,还是铁骑将士,亦或者铁骑将领,全都为之一惊。
十五万!
这是继李牧之后,十余年来,匈奴从未有过的规模。
“怎么办?”
“是啊,我们怎么办?”
一名名百姓顿时脸色苍白无比,慌乱起来,直到这一刻,听到如此数量的匈奴大军来袭,他们心中方才后悔,为何此前不离开高奴城。
“快往南方跑,别回头!”
白衍回过神,看着眼前这些百姓,战马他自然是不可能会给这些百姓。
能不能活下去,就看这些百姓自己的造化。
说完,白衍就转身,准备向一众铁骑将领下达命令。
“将军!”
“将军!
”
一众铁骑将领看着走过来的白衍,目光之中满是感叹、钦佩。
因为将军真的预料得没错,匈奴与月氏真的出兵南下!
这也太神了!
“按照计划,先命人在城楼设伏。”
白衍看着众位将军,开口下令道。
“诺!”
将领纷纷领命,随后纷纷开始离去,按计划准备埋伏。
正在这时候。
城门处,在一名名往外跑去的百姓之中,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的进入城内,随后来到白衍面前。
“报,将军,有千余名百姓,有郡守的竹简,正从南方赶来。”
铁骑将士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童孔一缩。
“什么?”
白衍没想到,郡守杨宪,居然下令让百姓往回走。
但庆幸的是,还好有胡进将军。
白衍知道,在有郡守竹简的情况下,之所以只有千余人回来,定是胡进将军已经在背后帮他。
“尔等”
正当白衍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注意到秦卒的目光。
白衍回头看去。
随后就看到,方才质问他的那名老者笑着看着他。
“城守大人,吾等老迈腿拙,跑不动了,匈奴入城之后,吾等便为将军,在城中点火焚城!”
白发老者对白衍说道。
其余一名名年迈的老者,已经告别儿女。
此刻全都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看向周围一名名铁骑将士。
白衍看着这一幕,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看着一名名年迈的老者,转身朝着身后空荡荡的街道走去,白衍这一刻,有些压抑。
不仅是白衍。
附近所有铁骑将士看着那些老者,心里都清楚,这些老者去的地方,不久后,就会变成火海。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手持郡守竹简的百姓!匈奴到来!!
“走!”
白衍回过头,朝着四周的铁骑将士,开口说道。
闻言。
一直护卫白衍的铁骑将士,则纷纷跟随白衍,骑上战马,朝着城外驾马离开。
城头上。
待城内所有铁骑将士,全都跑上城楼之后,十几名铁骑将士把一根根巨木,或者是一些从百姓家中搬来的木柜,把城梯堵住,撒上洧水,只留下一小口子。
在这些铁骑将士身后的城道内,早已摆放一捆捆箭失、马绳,以及不少装有洧水的木桶。
一名名铁骑将士纷纷手持弓弩,一个跟着一个,在城道之中跑着。
望着城外将军已经带领其他铁骑将士,骑马离开,所有铁骑将士都没有心慌,而是按照命令,全部并排在城道之中蹲下,整个过程有条不紊,没有出半点乱子。
同样在墙角下蹲着的,除了方才到来的一名名铁骑将士,还有数百名手持弓弩,蹲在墙角的秦吏。
几日前撤离高奴的只有百姓,以及其他官员,城内的秦吏则全都留下来。
此刻比起一名名铁骑将士,这些秦吏则没有那么那么平静,不提那些没上过战场,方才调来高奴没多久的秦吏,就是一些上年纪的秦吏,手心也满是汗水。
毕竟那可是十五万匈奴大军!
而眼下高奴,只有这一支数量一万二三的铁骑大军!
即便这支铁骑大军乃是秦国精锐,白氏铁骑。
但如此兵力差距,所有秦吏根本都看不到有半分胜算,若非看到这些铁骑将士不慌不忙的模样,求生的本能,早就让他们溃逃。
城门处。
一名名乔装打扮的铁骑将士,把准备好的马车,拖来城外。
“等会记住,匈奴来了之后,立刻跑上城楼。”
年纪轻轻的铁骑将领姜尚,对着门口的秦吏开口说道。
“诺!”
“诺!
”
城门下,八名手持长戈的秦吏,听到姜尚的话,连忙点头,随后目光满是紧张看向北方,那个山脉出口。
另一边。
在距离高奴城外最近的一个山脉入口。
白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一路骑着战马朝山脉入口赶去。
在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紧紧跟着。
伴随着一行人骑马进入山脉入口之后,就在两旁的高山之间,巨大的峡谷之中。
一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所有铁骑将士骑着战马,手持长戈、弓弩,一支支秦字黑旗遍布整个大军。
“将军!”
“将军!
”
大军前面,一直在这里等候的诸位铁骑将领,看到白衍到来,连忙驾马上前。
“都准备得如何?”
白衍勒住战马,望着眼前山谷内,看不到头的铁骑大军,轻声问道。
“都已经全部准备妥当!”
一名铁骑将领开口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骑马来到一头头牛旁边,确定每一头牛的尾巴上,都捆有洧水布裹,
“再去与将士们说一遍,待城楼将士撤退之后,以号角为令,不准任何人贪功恋战!”
白衍不放心的再次对着众多铁骑将领说道。
单凭焚烧高奴城,不可能一把火能直接把十五万匈奴、月氏大军全部烧死,预期之中,能烧个三五万匈奴人,就已经不错。
其余的匈奴人反应过来,不管是攻城还是如何,都定然需要分兵。
那匈奴大军的数量优势,瞬间就丧失大半。
“诺!”
“诺!
”
一名名铁骑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接令,驾马朝着后面的大军走去。
片刻后。
咕噜咕噜。
伴随着山谷外,传来数道马蹄声,接着柴便率领亲信,已经来都山谷之中。
“将军,已经准备好了!五百辆马车,已经从另一条路,出发去匈奴领地。”
柴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看着白衍,柴内心感慨万千,若是白裕将军在这里,知道白衍的全部谋划,估计都会心惊。
在百姓撤离之后,白衍便下令准备五百辆马车,每一辆马车全部都装上空木箱、土沙包,待匈奴南下之时,便从另一条路送去匈奴领地。
到时候匈奴就是想和月氏说清楚,但拿着空空的箱子与装土的麻袋,别说月氏,谁也不会相信。
不仅如此。
宴茂哪里还有五百铁骑以及云山隘口、前山隘口的秦卒,在白衍的命令下,可并未回高奴。
“好!”
白衍点点头,看向北方的天空,月氏与匈奴这两个大部落,从来不是一条心,如同此前的中原诸国,攻心为上!
他不知道白起在世,面对眼下的局面,会如何排兵布阵,但在从榆中回到过高奴后,短短数日的时间内,他能用的手段,已经全部都使出来。
“将军!匈奴大军来了!”
这时候,一直跟在白衍身旁的业,突然看到半山腰的石头上,一名将士举起一根树枝。
这是匈奴到来的信号。
高奴城,北城门下。
“我们不走,是郡守大人让我们回来的,白衍难道还能不遵郡守大人的命令?”
“就是,凭什么让我们走,凭什么封城!快让我们进去,就是匈奴来了,我们也有地方躲!”
“让我们见城守白衍!莫非白衍一个城守,胆敢违抗郡守大人的命令!”
此刻在城门前,成百上千名百姓,全都聚拢在城门口,吵着闹着要进入城内。
若是细心一点,就能发现在这些人之中,那些嚷嚷得最厉害的人,身上的衣物,可是比一些百姓的都要好上一些。
“将军,怎么办?”
一名名秦吏看着眼前不断闹着要入城的百姓,面露难色。
特别是这些百姓手中,的的确确是有郡守的命令。
姜尚眉头微皱,看着这些百姓,目光随后看向那些马车。
虽然那些马车内的人,并未出来闹事,但这些百姓之所以回来,与那些坐在马车内的人,脱不开干系。
“愚蠢!”
姜尚嘴角轻轻呢喃。
看着那些马车内的人,看着眼前一名名满是怒意的百姓,身穿秦甲的姜尚眼中满是嘲讽。
在这一刻,姜尚在为将军感到不值。
将军此前冒大不韪,不顾郡守,不顾咸阳的怪罪,甚至不顾被降罪的危险,拼命保护上郡,让这些人离开,但这些人却永远都不知道感恩戴德。
天下人不理解将军,姜尚不怪。
但这些收到将军恩惠的人,却反过来大声呵斥将军,直言让将军出来。
“将军,现在可不在!”
姜尚开口说道,随后缓缓举起手,让此前乔装打扮的将士,全都进城。
“走!”
“走!
”
那些乔装打扮的将士看见姜尚的举动,互相对视一眼,连忙朝着城内跑去。
正当百姓也想跟着的时候。
锵~!
姜尚蓦然拔出腰间秦剑。
与之一起的,还有看守城门的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几乎顷刻间便把长戈指向任何冲入城内的人。
“再敢上前一步者,杀!”
姜尚目光冰冷的看着这些人。
身为铁骑将领,姜尚是从血海尸山一步步杀过来,如今身上伤疤不下数道。
“你!
!”
为首本来想要冲进去的几名男子,见到姜尚的目光,腿都有些发软。
他们这时候才记得,这名铁骑将领,杀过的人,绝对不少。
“让白衍出来!”
“对,快让白衍出来!
”
“白衍你胆敢忤逆郡守大人的命令!”
一名名百姓,男女皆有,此刻全都站在城门前,不敢冲城的他们,只能怒气冲冲的喊道。
而在这些百姓后面,数十辆马车分布在人群之中。
马车内的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但无一例外,听到马车外的声音,都忍不住嘴角上扬,静静等待着。
然而下一刻,隐约间,坐在马车内的人似乎都听到什么声响,微微皱眉。
不仅是他们。
马车外,一名名百姓,此刻不少人也都听到隐约响起的轰鸣声,互相对视一眼,环顾四周。
同样听到动静的姜尚,此刻收起秦剑,转身朝着城内走去。
“走!”
姜尚开口说道。
四周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吏听到命令,急忙跟在后面朝着城内走去。
见状。
城门外,一名名百姓满是疑惑的看着这一幕,满是不解。
但谁都不敢第一个贸然进去。
随着声音越来越大,一会后,不少人隐约已经听得出是什么声音。
“马蹄声?”
“我也听出来了,若是马蹄声,这声音为何如此大?”
“不对,是在北方,声音是从北方传来!
”
百姓环顾四周,熙熙攘攘,伴随着声音逐渐清晰,所有人都看向北方。
就连马车内一直安静坐着的人,此刻也都纷纷掀开窗帘,探头往北方望去,
片刻后。
在所有百姓的目光中。
北方绵延天际的高耸山脉之下,通往北方的一道峡口之中,突然密密麻麻的匈奴人,不断从峡口涌出来,其数量之多,瞬间便形成人海之势。
“匈~匈奴。”
一名名百姓睁着惊恐的眼睛,脸色一片苍白,浑身颤抖之余,越来越多的人已经不断后退。
一些胆小的年轻男女,或者一些经历过匈奴劫掠的老人,此刻全都腿脚发软,一屁股坐在地上。
“跑啊!
”
“匈奴来了!快跑啊!
”
伴随着回神,方才一个个嚷嚷着要见白衍的人,全都不要命的朝着城内跑去。
马车上的那些商贾、士族,此刻看到北方犹犹如人海一般的匈奴大军,也都被吓得脸色发白,跳下马车后不要命的朝着城门挤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人呢?
“快跑!
”
伴随着一名名百姓,涌入城内,所有人都慌忙的朝着自己的屋子跑去。
听着身后外城越来越响亮的轰鸣声,脑海里浮现方才见到的那一幕,所有人这时候才明白,原来当初城守白衍,真的没有骗他们。
匈奴真的南下,突袭高奴城!
而且数量之多前所未有,那犹如人海一般的场景,他们闻所未闻。
此刻不知多少人,心中恨死郡守杨宪。
若非是杨宪,他们当初就遵白衍的嘱咐,早已经离开高奴!
街道上。
不少百姓已经注意到,周围全是一股怪味,很浓很浓。
他们离开之前,街道上并没有这种味道,而且为何街道两旁的店铺,都靠着一捆捆枯草。
勐然间,一些百姓闻着这个味道,突然想到。
这是洧水!
!
随后看着周围房屋,都靠着一捆捆枯草,一个个百姓心中,悄然浮现一个让人恐惧的念头。
“跑啊!”
“快跑啊!
”
听着叫喊声,猜测到什么的百姓纷纷停下脚步,不顾从身边擦肩而过的其他人,目光直勾勾看向城门。
这时候他们已经注意到,城门内,一个秦吏都没有!
除了他们这些百姓,空空如也。
恐惧。
悄然弥漫在心间。
然而这时候,听着城外漫天的轰鸣声,越来越响亮,越来越近。
他们明白,一切都已经晚了!
当初,就不该回来啊!
!
轰轰轰轰~!
伴随着响彻天空的马蹄轰鸣声,突然间,不少百姓就看到,在城门处,无数月氏人骑着马涌入城内,一名名月氏人挥舞着手中的利刃,砍杀着一个个百姓。
“啊~!”
“啊!”
城门全是女子都尖叫声,男子的惨叫声。
其中一名女子,更是活生生被几名月氏男子一边拖拽一边抢夺,最后被拖行很远后摔落下马,随后被无数马蹄踏过。
而其他女子则满是绝望哭喊着,在月氏人的抢夺之中,身上的衣物都被撕扯破碎。
“驾~!”
“驾!
”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月氏人涌入城内,顷刻间便人山人海,所有月氏人都贪婪的望着眼前这座城。
想到城内有无数财富、女人,只要进去抢夺,一切都是自己的,此刻所有月氏人都陷入疯狂。
心里的那股贪婪,让他们不顾拥挤,不断用脚后跟疯狂提着马肚子,想要让早点去抢夺掳掠中原女子,还有那些财富。
或许是方才城外的那些女子!
或许是此前一直被首领压着不给南下,如今压抑后的爆发!
又或者是满心的贪婪!
随着越来越多的月氏人涌入城内,最先进入城内的在抢夺女子,红了眼,后面的进入城内的月氏人,满脑子都是想再快点,去抢女人抢东西。
高奴城外。
“哈哈哈,那白氏铁骑见到我匈奴与月氏的大军,还不是不战而逃!”
一名三十多岁,绑着长辫的匈奴壮汉,笑着说道。
在决定南下之后,他想抢的可不止一个高奴,这也是为何匈奴与月氏的勇士,加起来足足十五万的原因。
毫不犹豫的说,这数量,足够对抗任何势力。
“央金公主,按照约定,这座城先让月氏进,后面就要各凭本事。”
身材魁梧的匈奴男子,骑着马,转头对着远处一名少女说道,看着那少女精致的脸庞,眼中闪过一抹贪婪。
这话是在提醒,也是在安抚属下。
因为此刻匈奴男子已经注意到,麾下匈奴部落的勇士,压抑两月之后,如今来到高奴看着那些进城的月氏人,早已红了眼。
但奈何这是之前就说好的约定,身为头曼单于,他自然要遵守。
这一切都要怪十多年前父亲被李牧大败,若非是那一战,两年前他们匈奴怎么会打不过月氏,如今又怎么会需要月氏一起南下。
“好!”
听着匈奴头曼单于的话,月氏央金公主骑着马,绑着斜长的辫子下,美眸目光看着高奴城。
此刻央金公主有些疑惑,与匈奴不同,月氏与秦国接触的比较频繁,在她印象之中,那白氏铁骑乃是秦国精锐。
但随后,央金公主感觉或许是自己多心,因为转念一想,哪怕再精锐也不过一万二千人。
而他们这里,可是足足有十五万草原勇士。
“匈奴杀人!杀!”
“杀!
”
正在这时候,突然间,远处传来混乱的动静。
头曼单于、央金公主转头看过去,随后就看到在一辆马车旁,无数匈奴人与月氏人正在抢夺一名女子,似乎匈奴人还杀了一名月氏人。
随后周围的月氏人与匈奴人,就全都拔刀相向。
“头曼单于,好像你们匈奴人,并没有遵守约定!”
央金公主对着头曼单于说道。
在央金公主四周的月氏人也都面露警惕的看向匈奴人,不乏一些月氏人的手,已经悄然放在刀柄上。
见状。
头曼单于望着那混乱的地方,心中满是怒意,对着身后的属下示意,把人带过来。
片刻后。
在所有匈奴人,以及周围月氏人的注视下,引起骚乱的那些人,全都被带到头曼单于面前。
“刚才是谁杀人?”
头曼单于转头看向方才拔刀的人。
“是他,他杀了我们月氏人。”
没等匈奴人开口,那些跟着过来的月氏人直接指着一个匈奴人,大声喊道。
而被指着的那个匈奴人,此刻才知道害怕,刚才见到马车内那女子模样诱人,忍不住诱惑他就上前抢夺,一时上头,就拔刀杀人。
“头曼单于,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
正当那名匈奴人求饶之际,突然在其身后,在头曼单于的示意下,一名匈奴人拔刀直接砍下去。
伴随着鲜血飞溅,那名匈奴男子倒在地上。
片刻后。
头曼单于接过属下拿来的人头,不顾鲜血染红整个手掌,把那名匈奴人的头颅高高举起。
“谁在违抗我的命令,就是死!”
头曼单于目光望向四周。
直到这时候,周围方才一个个眼红心急的匈奴人,这才冷静下来。
头曼单于说完之后,见达到震慑的效果后,就把头颅随意丢向地上,看着自己的手,甩了甩上面的血迹,接过下人递来的水袋清洗起来。
“央金公主,这只是个意外!”
头曼单于看着央金,笑着说道。
央金看着头曼单于,没有再说什么,心里却对头曼单于,开始有了一些忌惮。
让她在意的不是凶狠,而是周围所有匈奴人,无一人敢忤逆头曼单于。
怪不得能成为匈奴第一代单于。
不过此刻央金与头曼单于都不知道的是,此刻在高奴城内,无数月氏人在踢开一间间屋子,进入一个个府邸之后,看着空空荡荡的房屋,所有月氏人都懵了。
人呢?
特么的人呢?
作为秦国的邻居月氏,他们不是第一次劫掠秦国土地,但他们不管那一次南下,他们都从来碰到过家家户户都空着屋子,一个人影都不见,空空荡荡的。
别说女人,就是一个小孩都没看见。
这可是一座城!
!
人呢?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恐惧
人呢?莫非已经提前跑了?
不对啊!秦人怎么可能知道匈奴与月氏会南下,而且还提前离开。
然而看着城内空空荡荡的街道,一名名月氏男子却无法解释,城内的秦人为何全都消失。
正当一名名月氏男子拥挤在城内的街道上,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
正当其他城门外,月氏大军看着紧闭的城门,将高奴城包围起来的时候。
城内。
几名月氏男子顺着空空荡荡的房屋,一路来到城梯处,看着被堵住的城梯,一脸疑惑。
几名男子互相对视一眼,带着好奇,其中一名月氏男子来到城梯处,伸手摸着木架上黑色的液体,闻了闻。
正想开口的时候。
突然间,这名男子看到城楼上突然冒出黑烟,城楼上其他地方,也纷纷飘出黑烟。
“此前在高奴的秦国铁骑去”
央金公主正在询问属下带过来的秦国百姓,询问那白氏铁骑的去向,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突然城墙上,全都冒着黑烟。
见到这一幕,别说央金公主,就是头曼单于都疑惑的看去。
下一刻。
在央金公主与头曼单于的目光下,突然在城门口处,涌进城内的月氏大军突然被上面一个个巨大的木桶、木架砸倒在地。
伴随着巨大的响声,城门一片慌乱,没进去的月氏男子纷纷都被迫退出来。
还没等央金公主与头曼单于反应过来,就看到城门内突然瞬间落下几个火红的东西。
顷刻间。
方才被砸倒的月氏人,身上全部都燃起熊熊大火。
伴随着惨叫声,就连一些没被砸到的月氏人,也瞬间被火苗烧到身体上,不断惨叫狂奔。
“啊!
”
“啊!”
伴随着凄惨的哀嚎声,看着城门乱作一团,无论是央金公主还是头曼单于,立刻就想到有埋伏。
然而这时候想到,早已经来不及。
高奴城墙上的城道内。
一名名身穿秦甲的铁骑将领拔剑下令。
瞬间一直躲在城道内的一名名秦吏拿着火把,起身朝着城内的木屋扔去。
而原本蹲着的一名名穿戴秦甲,手持弓弩的铁骑将士,也纷纷起身,把箭尖燃火的箭失,对着木屋,扣动扳机。
由外到内。
在城门无数月氏人惊恐的目光中,一根根杂乱的火把,一根根接连不断道带火箭失,全都落在木屋上,顿时附近的房屋,全部都瞬间燃烧起来。
火势由小到大,以飞快的速度不断蔓延其他房屋。
“快跑!”
“跑!”
当满城空荡荡没有东西劫掠的时候,当看到城墙上有埋伏的时候,兴奋退去,理智便回到脑子里,随之而来的,便是惊恐。
只要不傻,看到这一幕,每一名月氏人都知道,城头上的人是想放火烧死他们。
连同这座城,一起烧了!
!
所有月氏人全都慌了,每一名月氏人的脸颊全是恐惧,每一名月氏人都争先恐后的想要离开城内。
然而此城墙大门,大火早已比城内烧得更旺。
看着城门上面的城道,一名名秦人不断朝着下面扔下一个个木桶,数十名月氏人连同战马在内,都被火焰烧到身上,随后发出凄惨的惨叫声。
见状。
南下的时候多开心,入城的时候多兴奋,此刻月氏人就有多绝望。
看着四周肉眼可见之处,所有房屋全是熊熊大火,滚滚浓烟升到天空,并且大火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城内拥挤在一起的月氏人全都乱作一团。
看到北城门已经无法离开,看到大火已经近在迟尺,所有月氏人不得不开始朝着城内涌去,想要从其他城门突围。
然而此刻就在城内,伴随着城墙方向飘起漫天浓烟,城内不知从哪里蹦出一名名白发苍苍的老头。
老头年纪不一,但无一例外,全都是身穿粗布,褶皱的手掌里,都拿着一根燃烧着的火把,从自己的屋子开始烧,随后跑出屋门外,当着街道上月氏人的面,把火把到对面的房屋旁。
这些枯瘦老头这般做的后果,自然是被月氏人杀死。
然而方才老头出来的屋子,早已开始燃起熊熊大火,越来越大,不断往四周的房屋蔓延。
若是一开始,大火是从城墙往内蔓延,那么这时候由于这些老头,城内四处,都已经开始燃起熊熊大火,由内向外蔓延。
高奴城头上。
与其他铁骑将领一样,姜尚手持秦剑,站在城道之中,目光看向城内熊熊燃烧的大火。
看着一个个房屋燃烧起来,大火比房屋还高,并且不断朝着城内蔓延,姜尚知道,与山林大火一样,眼下谁都阻拦不了城内的火势。
“啊!
”
“啊!”
姜尚听着无数月氏人在城内发出惨叫,转身朝着另一边城外的方向走去。
几步后,来到城墙边,站在一名名铁骑将士身旁,身穿秦甲的姜尚,目光直勾勾的望向城外,人山人海的匈奴大军。
高奴城外。
月氏的央金公主看到城头上一名名铁骑士卒,看着满天浓烟,她立刻明白,秦人这是想放火烧城,连同城内所有月氏人一起烧掉。
从小到大,少有害怕的央金公主,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火烧数万人,连同一座城一起烧掉,她从来没有见过,有谁那么狠!
秦人疯了吗?城内那么多秦国百姓
不对!
秦人既然敢烧城,那或许从一开始,城内就没有秦国百姓!
想到这里。
央金公主哪里还不知道,此刻城内,或许只有数万月氏部落的人!
“攻城救人!”
央金公主听着城内族人凄惨的哀嚎声,红着眼,转头命令属下爬城、救人。
伴随着央金公主的话音落下,月氏部落的人开始行动起来。
央金公主此刻脑海里,只有一个疑惑,为何秦军会知道月氏与匈奴的大军会南下,为何秦人百姓早就提前离开,秦军早已在这里埋伏。
带着疑惑,央金公主转头,听着城内族人凄惨的声音,美眸直勾勾的看向远处的头曼单于。
当初提出联合南下的人,正是头曼单于。
而此刻的头曼单于,一脸震惊的看着城楼上,头曼单于也没料到,高奴这里会有埋伏。
而且埋伏的人,甚至打算直接把高奴城一起烧掉。
“单于!我们怎么办?”
不仅仅是头曼单于,其他匈奴人,此刻看到城内巨大的黑烟不断升起,眼中都满是恐惧。
看着城门口全是熊熊燃烧的巨大火焰,直到这时候,匈奴大军的一名名匈奴人,才蓦然回想起,此前部落族群之中,那些主张不招惹秦国的族人曾经说过,秦人不好惹。
而且此前击败他们的赵国,就在数十年前,都被秦国杀掉数十万。
那个为首的秦国将领名叫白起!
而在上郡驻守的铁骑大军,正是白氏铁骑,将领都是那秦将白起的后人。
匈奴不该去招惹。
“快,水,快用水去灭火!”
“水,把所有水都拿出来灭火!”
听着无数喊叫声,一名名匈奴人看着城内熊熊冒起的巨大黑烟,随后看着远处慌乱的月氏部落不断拿水去城门口灭火。
所有匈奴人都在心中庆幸,还好没有进入城内。
否则如今在城内的,要被烧死的,就是他们!
“不好!桑吉阿!你立刻带领你部落的人,去守住前山隘口,云山隘口!”
头曼单于看着城头上,没有丝毫惧色的秦国士卒,立刻想到,既然秦军提前在这里埋伏,那一定还有后手,甚至可能早已经将他们包围在这里。
头曼单于此刻额头满是冷汗。
看着眼前城内数万月氏部落的人,全部被困在城内,全都要被烧死,头曼单于一想到,很可能在他们身后,秦军已经准备断掉他们的后路。
“桑吉阿遵命!”
一直在一旁的桑吉阿,在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后,连忙驾马离开,带着部落一万多人,沿着原路返回。
头曼单于看着桑吉阿离开后,转头看向远处的央金公主。
这时候头曼单于才注意到,央金公主一直凝望着他。
头曼单于见到这一幕,哪里还不明白,如今数万名月氏部落的人被大火中困在城内,央金公主是已经怀疑他。
想到月氏、匈奴一直都有摩擦,眼下好不容易两个部落联合,绝对不能在这个时候出现质疑,否则根本无法继续南下,谁都不会信任对方。
头曼单于清楚,没有月氏,单凭匈奴部落,根本无法攻破秦国上郡的防线。
然而正打算辩解的时候,突然间,头曼单于发现,城楼上的秦军,如同此前埋伏起来的那般,失去踪影。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战
高奴城的南城门外,负责围城的月氏人马,此刻看着紧闭的城门。
就隔着一堵城墙,所有月氏部落的男子,能清楚的听到族人在里面被火焚烧而发出凄惨的哀嚎声,所有人都面面相觑,眼里满是恐惧。
正在这时候。
部落首领看着族人已经胆怯,正犹豫是现在攻城还是等待命令的时候,突然发现,远处的山脉方向,一支数量庞大的秦国铁骑,朝着他们这里冲过来。
“是秦国铁骑!”
部落首领见状,连忙大喊一声,随后率先骑着战马,朝着秦国铁骑方向赶去。
顷刻间,在南城门外,近万名月氏男子纷纷一同调转方向,跟着首领一同迎战秦国铁骑。
月氏与中原不同,在月氏,除了月氏王族,能成为部落首领的人,都是身材魁梧,部落之中最厉害的人,这一直都是游牧部落的传统。
故而看到秦国大军。
首领是第一个不能怯战的人。
轰轰轰轰~!
!
伴随着越来越接近那支秦国铁骑,虽然疑惑,为何那支秦国铁骑的速度并不快,但在月氏部落首领的率领下,所有月氏男子,还是全都开始让战马狂奔起来,朝着秦军铁骑发起冲锋。
在狂奔之中,所有月氏人纷纷举起弯弓,对准秦国铁骑的方向。
然而还未等月氏部落的人放箭,一枚枚箭失早已经落下。
休~!休~!
在无数骑马狂奔的月氏大军中,一名名月氏男子,纷纷中箭,摔下战马。
其中不乏一些战马中箭,顷刻间失去平衡,奔腾之间连马带人一同摔倒。
而伴随着秦国铁骑这时候也在射程之内,数千月氏人也纷纷放箭。
休~!
伴随着一根根箭失落下,在秦国铁骑之中,亦有一名名铁骑将士中箭倒下。
白衍骑着战马,在大军之中最前面。
在箭雨之中,白衍身为主将,在这一刻不敢有半分退缩,即使是箭雨袭来,他也要冲在最前面。
因为就在前方,高奴城的城墙上,是近三千将士冒死留在城上。
而此刻在身后,是不下八千名甘愿追随他的铁骑将士。
望着远处逐渐临近的月氏大军,白衍缓缓拔出秦剑。
“绕后!”
白衍拔出秦剑后,突然高举。
下一刻,在白衍身旁以及身后的铁骑将士,全部都朝着左右两边散开。
就在这时候。
远处冲锋过来的月氏大军,这时候才看到,伴随着秦国铁骑的阵型变化之后,突然数百头牛,出现在秦国铁骑最前面。
月氏部落的首领见到这一幕,额头满是冷汗。
“散开!”
部落首领不傻,当看到秦人把牛尾巴点着后,那些牛突然疯了一样,速度奇快无比的冲过来,知道撞上去的后果。
然而明白是明白,但面对突然吃痛,发疯狂奔过来的牛,所有月氏大军即使已经减速朝着左右两边绕开,但终究已经来不及。
砰~!砰~!
面对斜着跑的月氏人,数百头牛在前面犹如横冲直撞一般,把月氏大军的阵型瞬间冲散。
而这时候。
没有阵型的月氏部落,就要面对铁骑大军的冲锋。
“杀!”
白衍一手持剑,冲在前面,率先就朝着一名月氏人砍去,接着侧身夺过一名月氏人的砍击后,反手再次挥舞一剑。
已经许久没有杀人的白衍,这一刻再次让手上沾上鲜血。
一些被牛撞到的月氏人,还没来及起身,要么就被铁骑将士挥剑砍死,要么就被无数马蹄踏破脑袋。
“死!”
白衍手持利剑,把一名月氏男子砍伤落马,随后看向远处城墙。
看到将领姜尚已经率领城道内的将士,开始用绳索滑下城池,白衍方才收起目光。
“杀!”
白衍看着一名月氏人想砍向自己,连忙拿着秦剑,全力挥砍过去。
一寸长一寸强,秦剑之凶,在于比其他剑稍长一些。
这是独属秦剑的优势,一般的青铜剑都有一个极限,太长易断,反而不好,而秦国独特的铸剑工艺让秦剑忽视掉这一点。
眼下,铸剑工艺本就落后,连中原诸国都比不上的月氏部落,利刃根本比不上秦国。
更别说,白衍的剑还是一把崭新的铁剑,是司马昌请铸剑大师亲手锻造。
休~!
在白衍的剑术下,月氏男子一个照面,伴随着一道寒光,脸上赫然多出一道伤口,不断流出鲜血,随后缓缓倒下。
“杀!
”
“杀!”
在白衍身旁,业等人手持早已被鲜血染红的秦剑,一边怒喝,一边砍杀月氏部落的人。
对于这些敢南下劫掠的月氏人,业等人都清楚,若非是将军提前料到月氏与匈奴会南下,他们所有人都会被匈奴与月氏杀死。
休~!
伴随着一个个利剑破空的声音,伴随着一声声怒吼。
在秦国铁骑与月氏部落交战之初,一开始就失去阵型的月氏部落,被铁骑大军抓住机会后,根本不会再有机会形成反击。
在铁骑大军完成分割战场之后,在一名名铁骑将领的率领下,铁骑大军立刻分兵,一部分继续切割战场,一部分开始绞杀四散的月氏人。
整个战场一片混乱,不断有人死去。
随处都能看到,一名名月氏部落的男子,在铁骑将士的剑下,被斩落马下。
也能在四周,看到一名名铁骑将士的尸体,安静的躺在地上。
无数马蹄踩踏着被鲜血浸湿的地面,战场上人影交错。
柴、奚元、怀、啄、封年,一个个身穿秦甲,白衍熟悉的身影,此刻都在拿着带血秦剑,与月氏人砍杀在一起。
许久后。
面对常年征战秦国的精锐铁骑,失去机会的月氏部落,即使有心抵抗,但也渐渐无力阻止溃败的势头。
特别是城墙上的那些秦军下来之后,也纷纷拔剑冲杀进入战场。
渐渐地,月氏溃败的态势越来越明显。
好在这时候。
远处传来号角声,秦国铁骑听到之后,纷纷停下追杀。
“撤!”
白衍手持秦剑,在砍杀一名月氏人之后,便下令让将士们全部撤退。
骑着战马的白衍,看着周围地上,无数具铁骑将士的尸体,眼睛有些微红。
那些可都是他麾下的将士,别人不心疼,他心疼。
若不是匈奴、月氏南下,若不是杨宪那老不死的,他就不至于今日一支骑兵,硬冲月氏部落。
想到那日在郡守府地,杨宪在正堂内谈笑喝茶,饮酒宴客。
再看着眼前地上无数具将士的尸体。
白衍一言不发,勒住马绳,骑着战马往山脉方向驾马而去。
片刻后。
伴随着秦国铁骑的离开。
交战过后的战场上,随处可见的战马,停在战场上。
所有月氏部落的人,都带着劫后余生的目光,站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望着秦国铁骑离去的背影,
随后看向北方赶来的一支匈奴大军。
北城门,央金公主骑在战马上,美眸看着城内火光冲天,满是失神。
她本以为,只要用水,火就会灭,她本以为等木材烧完,火就会散去。
但那怕是用完族人带来饮用的水,已经哪怕是木架倒塌,城门口的大火,一直都在熊熊燃烧着。
眼下,她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看着城内大火,不断焚烧着数万名月氏族人。
“公主!”
一名月氏男子,骑马来到央金公主身边,禀报南城发生的事情。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章 不见白衍,怎敢心安!
“将军!”
“将军!
”
峡谷之中,一名名受伤的铁骑将士坐在地上包扎,看到白衍与几位将领到来,纷纷开口。
白衍一边走,一边看着将士们的伤势。
因为方才麾下只有一支铁骑大军,并且没有任何援军,所以身为铁骑主将的他,方才不得不率领大军冲杀月氏部落。
白衍清楚匈奴大军不会给他多少时间救人,不冲杀的话,他们不仅来不及击溃月氏部落,甚至连城头上的将士都救不出来。
“将军,战死一千四百七十七人,重伤两百三十二人。”
一名将领来到白衍面前,轻声说道。
白衍听到后,即使有心里准备,但还是被骑兵冲杀的伤亡数字给惊到。
一千四百七十七人!
在这个数字背后,白衍脑海里浮现着的,是此前在战场上,看到的那一具具躺在地上的将士。
“很多都是重伤,不能救回来!”
柴在白衍身旁,轻声说道。
方才交战,真正战死的人数不会那么多,在这个阵亡数字的背后,很多都是负伤落马,重伤倒在地上将士。
匈奴大军前来增援月氏部落,没有人救,那些将士根本无法上马离开。
至于下场如何,他们一想就能知道。
“让秦吏登记阵亡的将士,以及一名名战死的秦吏,随后全部秦吏南下,带着阵亡将士的名册,去榆中。”
白衍转头下令道。
话音落下。
白衍闭上眼睛,稳住心神,明白眼下当务之急,是安顿受伤的将士。
“重伤的将士跟着秦吏一同绕山路南下,其余重伤不能南下的将士,再退五里养伤。”
白衍睁开眼睛,开口说道。
与其他主将不同,在白衍心里十分看重交战过后的善后安置。
在白衍心中,别小看这一个小小的举动,但这日积月累下来,足矣改变所有将士交战时的气势。
伐战在于细节,强军在于积累。
白衍相信一个道理,勇勐之士不在天生,而在无后顾之后敢战之心。
一人之勇,利刃可斩将卒,一军之勇,其势可灭一国。
“诺!”
“诺!
”
两名铁骑将领,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前去安排。
这时候,远处传来马蹄声,一名铁骑将士骑着战马快速赶来,来到不远处勒住战马之后,便下马朝着白衍这里跑来。
“将军,月氏与匈奴,已经全部在平原驻扎!”
铁骑将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好,我去看看!”
白衍点点头,对于月氏与匈奴驻扎,并没有意外。
此前他做的一切,已经让月氏对匈奴产生怀疑,虽说还不至于翻脸,但由于月氏部落的损耗过于巨大,月氏人定会心里不平衡,对匈奴产生不满。
在这样的状态下,彼此之间没有信任,月氏与匈奴,谁都不愿意南下时候走在前面。
更何况,他率领麾下的铁骑大军还在这里,月氏与匈奴,绝不敢继续南下。
“让将士们杀抢回来的伤马,秦吏的战马便留给他们用于南下。”
白衍转头对着柴说道。
方才从城头上下来的将士抢夺不少月氏的战马,那些伤马可以杀了作为食物,将士们在峡谷内都有自己的战马,不需要伤马。
天色已经不早,如今匈奴与月氏部落绝对不敢冒然冲入这峡谷之内。
将士们可以安心整顿。
“诺!”
柴拱手点头。
片刻后。
在将士的带领下,白衍与业等人,很快在峡谷出口的一个地方停下,顺着一旁由将士修理出来的小道,朝着峡谷上方走去。
蜿蜒陡峭的小道上,满是杂草。
白衍爬了许久,方才来到山谷顶部,在山谷顶部的地方,视野广阔,一眼望去,清楚的看到平原上,高奴城内不断冒出大火,巨大的浓烟黑雾把高奴城上方全部笼罩住。
“将军!”
“将军!
”
四名铁骑将士站在山谷顶部,看到白衍到来,连忙拱手打礼。
因为山谷陡峭,来回奔波不易,除了用树枝之外,一些特殊情况还需要下去禀报,故而人手绝对不能少。
“嗯!”
白衍从业哪里接过水壶,交给这四名将士。
“多谢将军!”
寇壮没有客气,笑着接过水壶。
盍与其他两名铁骑将士,此刻看到这一幕,目光闪烁,身为新卒的他们,除了此前在城门汇报情况的时候见过将军一面。
这还是他们第二次见将军,而且这次还是那么近。
“呼~!”
一旁寇壮喝完两口水,舒服的叹口气,随后把水袋交给盍。
盍等人与寇壮一样,此刻手上、身上,佩剑,全部都还沾有为干的血迹。
“将军,匈奴与月氏如今都不敢去山谷内驻扎!”
寇壮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笑着说道。
在一旁。
盍与其他两名新骑听着寇壮的话,看向高奴城,随后看向白衍。
此刻三人望向白衍的眼神,满是崇敬、叹服。
若是一开始,在云山隘口外巡视的时候,第一次见到匈奴大军与月氏大军,他们心中满是惊恐。
那么直到现在,再看着远处平原上,无数匈奴营帐、月氏营帐,心中再也没有恐惧。
以前还成为新骑的时候,他们便听说在灭韩一战,五大夫白衍临危受命,力挽狂澜的事迹。
那时候他们只是好奇,觉得很厉害。
直到如今他们成为新骑,一起跟随将军一起抵御匈奴与月氏的十五万大军。
这时候,望着远处平原上,不敢进也不敢退的月氏、匈奴,他们三人才体会到,将军到底何等厉害。
也终于明白,为何在将军没有来高奴赴任的时候,伍长寇壮说起将军时,言语之中是那么敬佩、爱戴。
“无妨,既然他们在平原扎营,那便让他们晚上不得安生。”
白衍听到寇壮的话,轻声说道。
望着月氏部落的营地,以及匈奴的营地,随后看着另一边的平原上,在高奴城旁方才交战的地方,有无数小点移动。
想到柴的话,白衍明白,此前重伤留在哪里的将士,只有死路一条。
白衍不知道,有没有将士被俘虏。
若是有,在白衍心里,便是最好。
白衍不担心月氏与匈奴知道铁骑大军这里的情况。
下面的将士知道的本就不多,就连此前去榆中求援都是后面才知晓。
就是被俘的秦吏告知。
但在月氏伤亡惨重,匈奴几乎没有伤亡的情况下,换做任何人,在这时候都绝不敢轻易相信,更不敢轻易攻打峡谷。
“将军快看,月氏部落!”
寇壮说话间,突然指着远处的月氏部落。
其实不用也寇壮开口。
此刻白衍与业等人,全都看到远处的平原上,月氏部落突然有一支数量庞大的大军,朝着前山、云中方向赶去。
白衍见到这一幕,心里松口气。
月氏部落与匈奴人之间的关系,或许比他想象之中,更为脆弱。
月氏的举动,明显已经是在防范匈奴。
榆中城,此刻城内尽是高奴百姓。
虽说得以入城,能有个屋檐遮风挡雨,但在短时间内,安置如此数量的百姓,单凭榆中根本做不到,毕竟高奴可是上郡三大城之一。
“也不知道,我们何时才能回去!”
“可不是,听说此前郡守都下令,让我们回去,后面是考虑到那白衍没有被卸官,担心我们,故而等咸阳把那白衍降罪削官之后,再让我们回去。”
“我也听说了,不过我打听到,还是有不少人,在一开始就拿着城守的命令回高奴。”
“你们说白衍为何要如此行事,亏我之前还相信白衍,带着一家子离开高奴,来到榆中才知道,哪有什么匈奴,不过是白衍一人之言。”
“可不是,若不是那白衍擅自下令,我等也不会无家可归,平白遭这一遭罪。”
城内的街道上,高奴百姓全都坐在街道上,互相议论。
在嘈杂乱哄哄的声音中,不难听出,此刻几乎在所有百姓心中,都是对白衍的怨念、责怪。
在百姓眼里,若非是白衍。
他们也不会拖家带口,来到这榆中城,如今与家人一起无家可归,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榆中城外。
原本空旷的平野上,也全是高奴来的百姓,不少百姓在秦吏的指挥下,开始搭建一些简陋的木屋。
此举是杨宪与胡进的授意,毕竟高奴的百姓太多太多,若是全都挤在城内,不仅不方便管,还影响榆中城的百姓。
故而只能在城外,尽快搭建一些简陋的木屋,虽说简陋,但只要能遮风挡雨就行。
而就在远处。
这时候,一辆官府马车缓缓行驶而来,马车内坐着的人听到动静,连忙掀开车窗。
片刻后,伴随着马车来到城门缓缓停下,一名身着秦国官服的官员,以及一名年轻男子走下马车。
“大人!”
“大人!
”
看守城门的秦吏见到官员,连忙拱手打礼。
这时候,官员看着远处的旷野上,全是百姓身影,有望着城内的街道,也坐满犹如难民一样的百姓。
“为何如此多的百姓?”
官员眉头紧皱,一脸严肃的问道。
“大人,这些百姓都是高奴城的百姓,三日前,高奴城守下令,将高奴城周围的百姓,连同城内的百姓,一同迁徙到榆中。”
秦吏对着官员,缓缓吧这些百姓的来由说出来。
“什么?”
“什么?”
此刻不仅是官员,就是身后那名年轻男子,也都愣在原地。
对于白衍,这名官员一点都不陌生,正是因为白衍,他方才来到这里。
当初,在郡守杨宪与监御史李平燕把事情禀报咸阳之后,这名官员第一时间,便奉王命赶来上郡调查。
此刻。
这名官员看着城内满街道,无家可归的百姓,再望着城外无数男子在搭建遮风挡雨的地方。
隐约间,听到百姓埋怨的声音,这时候这名官员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那白衍,岂敢”
这名官员开口呢喃一句。
不仅是这名官员,就是身后那名年轻的男子,也都一脸懵。
“去高奴!”
身穿官服的官员,看着周围的百姓,怒目圆睁,转身就要朝着马车走去。
“孟大人,这都到城门口,不如择日再去高奴,先去见郡守大人。”
年轻男子见状,连忙弯腰拱手。
这名男子便是与白衍有过一面之缘的甘泗,此刻甘泗便是来榆中赴任主吏掾。
“不了,不见问白衍,孟于怎敢心安。”
名叫孟于的官员听到甘泗的话,停下脚步,怒视甘泗一眼。
甘泗见到这一路一向和善的孟大人,突然如此暴怒,也被吓一大跳,哪里还敢阻拦。
看着孟大人走上马车,随后马车朝着高奴城方向赶去,甘泗方才直起身子。
“白衍怕是要完了!”
甘泗摇摇头,这时候他不仅替好友吕生松口气。
白衍一完,此前吕府出尽风头的吕奇,便彻底失去在颍川郡最大的倚仗。
笑了笑。
甘泗转身,看着榆中城,随后朝着城内走去。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翁,突变的局势!
“公主,匈奴一定有问题!”
月氏部落,在一个营帐内,一名魁梧男子对着央金公主开口说道。
不仅是这名男子,就是其他月氏部落的首领,也都纷纷点头。
“就是,为什么只有我们月氏部落的人死,为什么秦军夜袭,只夜袭我们月氏。”
“对,匈奴部落从一开始道现在,都没死几个人。”
营帐内,有了开头,其他部落的首领,也纷纷开口说道。
在他们这些部落眼里。
这是在太巧合了,匈奴找他们联合南下,并且还提出增派大军劫掠整个秦国上郡,为此不惜在第一座城的时候,先让月氏先入城。
“公主,翁以为,在诸国之中,秦国与其他诸国不同,其他诸国时常联合攻伐秦国,故而世代秦国将领,都十分善于破坏敌国联盟,翁觉得此前应当是秦国故意为之,我月氏不应在这时候怀疑匈奴。”
一名中原男子,站在一名部落首领身后,听到其他首领的话,想了想,站出来开口说道。
然而这名男子话音落下之后。
营帐内一名脸上血肉模湖的部落首领,便起身怒视着男子。
“你这个中原人,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话!”
这名部落首领,此前便是在城门的地方,被火烧了半边脸,但也侥幸是在城门下,故而苟活下来。
不过他的族人却没有那么好运,此刻大火烧了一夜都没有烧完的高奴城内,他的族人全在里面被活生生的烧死。
“他是我的人,他说的是实话!”
名叫翁的男子被吓退,好在方才翁前面的部落首领,这时候站出来,替翁说话。
不过话音落下之后,另一名部落首领就站起来。
“轧木察,城内还在烧着的大火,你要怎么解释?”
一句话,让营帐内,其他几名部落首领,也全都看向名叫轧木察的首领。
这些首领之中,有的敌视匈奴,有的与那名毁容的部落首领一样,部下几乎死伤殆尽,有的则是客观分析。
但无一例外,他们都已经开始再次敌视匈奴。
“那你们是想现在空手回草原?”
已经年到中年岁数的轧木察,此刻也来了火气,拍下桌子直接站起身来。
锵锵锵~!
轧木察的举动,瞬间让营帐内的气氛,直接变得水火不容,不少人甚至都拔出利刃。
“住手!”
好在这时候,一直沉默的央金公主,终于开口。
央金公主知道,南下之后毫无成果,还死去无数部落族人,在一个个打击下,如今一个个部落首领,一直积压的矛盾全部出现。
故而她没有怪罪这些部落首领。
所有部落首领互相看向央金公主,最后互相忽视,不得不忍下心中怒气。
“乌尔禾提醒公主,不管匈奴哪里有没有问题,我们月氏伤亡,已经到了不能忽视的地步,若是再有伤亡,别说面对秦国的报复,就是匈奴哪里,都会对我们虎视眈眈。”
一名部落首领,满是不忿的说道,随后坐下来,目光颇为不善的看向轧木察。
方才他在提醒公主,其实在这个时候,对月氏部落而言,要考虑的,已经不是如何报仇,如何南下。
而是没有伤亡的匈奴!
毕竟匈奴与月氏部落一样,都是在北方的游牧部落。
月氏一但出现空虚,比起秦国,匈奴才是月氏最大的威胁!
“嗯!”
央金公主没有开口说话,但却闭上眼睛,思考着。
她知道乌尔禾说得没错。
但同样的,轧木察的话也是事实,难道让她在死掉那么多部落族人之后,空手带着族人回部落?
这时候。
那名叫做翁的男子,在轧木察耳边说些什么,很快在其他部落首领的目光下,轧木察点点头。
“公主!”
轧木察看向公主,开口说道。
央金公主睁开眼睛,目光望向轧木察。
“公主,轧木察愿意去跟匈奴单于谈判,若是匈奴还想让月氏一起南下,匈奴必须想办法除掉那支秦国铁骑。”
轧木察开口说道。
闻言。
央金公主有些疑惑,看向轧木察问道:“匈奴会答应吗?”
轧木察笑了笑。
“匈奴之所以不答应,就是担心秦国铁骑在峡谷内埋伏”
轧木察说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被打断。
“怕是更担心我们月氏!”
乌尔禾嘲讽的看向轧木察。
其他部落首领也忍不住嘲笑起来,在做的人都心知肚明,他们月氏担心匈奴,匈奴同样也担心月氏。
轧木察看着乌尔禾,没有理会,随后看向央金公主。
“公主,翁有办法,说服匈奴单于。”
轧木察说道,随后行祝福礼:“若是匈奴单于不答应,轧木察也支持回月氏。”
半日后。
“将军,不好了!将军!
”
峡谷内。
昨晚与柴轮番突袭月氏部落,此刻白衍正抱着秦剑,依靠一块巨石熟睡。
听到动静后,白衍睁开眼睛,看向走过来的将士。
随后那名铁骑将士看向周围一眼,随后来到白衍身旁蹲下,在白衍耳边轻声说着什么。
白衍听着听着,随后睁大眼睛,连忙起身跑去战马旁跨上战马,朝着峡谷外赶去。
片刻后。
当白衍来到峡谷出口,来到铁骑大军最前面,就看到不远处的平原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匈奴大军,其数量偏布整个平原,声势浩大。
而就在一望无际的匈奴大军前,一排排铁骑将士被绑起来,跪在地上。
“衍,那些将士之中,很多都是死人!”
柴看着白衍红着眼睛,急忙开口说道。
哪里的铁骑将士,数量至少有七八百人,铁骑将士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多还活着,那些铁骑将士之中,很多都是尸体。
“我知道!”
白衍回答道,声音都有些嘶哑。
此刻白衍目光死死的看着那些铁骑将士,大口呼吸,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衍,情况有变,月氏部落方才全部离开,朝着前山隘口回去,只有匈奴人在这平原。”
柴这时候,对着白衍说道:“匈奴来者不善,眼下你一定要冷静下来。”
虽然不明白为何月氏会突然离开,匈奴大军随后全部集结朝着山脉这里赶来。
但望着远处那一幕,别说是年纪轻轻的白衍,就是他,也忍不住胸闷难受,恨不得拔剑杀过去。
不过柴却还清楚的知道,眼下他可以这样想,白衍却万万不可以。
白衍身为主将,不管在战场上发生任何情况,甚至是敌军当面,诛杀亲生父母,白衍都绝不可以被情绪左右,要冷静下来。
咕隆咕隆~!
这个时候,远处匈奴大军之中,突然有三名骑马的匈奴人,朝着这里走来。
片刻后。
柴看着身旁的白衍,一言不发的骑马上前,此刻并没有阻拦。
接下来,柴不知道那匈奴信使说了什么,但柴却能大致猜测,无非是劝降。
片刻后。
在柴的目光下,那三人离去,白衍转身驾马回来。
“匈奴大军等会就会进攻,准备迎战!”
在柴的目光下,白衍开口说道。
柴看着白衍离去,满是疑惑,进攻,匈奴人不怕埋伏?
随后,柴很快就看到,伴随着三名匈奴人回到匈奴大军之后。
在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之中,走出一支匈奴人马,随后把一名名铁骑将士提起来,一些已经是尸体的铁骑将士则被战马拖拽。
柴瞪大眼睛,满是惊恐。
望着那支匈奴人马,柴很快就明白,匈奴人这是在看他们能不能狠下心,杀自己人!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命起于微末,愿随将士赴死!
峡谷之中,此刻柴以及其他铁骑将领,全都看着白衍。
“将军,万万不可!”
“将军!”
一名名铁骑将领,纷纷开口说道。
然而白衍还是把战马,绑在一颗树干下。
“已经布置妥当,吾等便按照命令死守即可。”
白衍绑好战马后,转头看着柴等人,轻声说道。
能用的手段,他已经全部用了,如今在这峡谷内,该布置的也已经布置清楚。
剩下的,只是死守!
“将军三思,柴愿为将军,率领将士冲杀!”
“将军,奚元愿为将军,冲杀救人!”
柴看着白衍准备离开,连忙上前劝道。
其他铁骑将领,看着白衍,也纷纷开口说愿意领兵冲杀。
“我是将军。”
白衍说道。
如今想让匈奴、月氏不敢南下,这个山谷绝不能有失,否则没有掣肘,月氏与匈奴就能肆无忌惮的南下。
但同样的,他也绝不会下令,让将士们射杀那些铁骑将士。
虽说慈不掌兵,但白衍更清楚,下令放箭的后果。
一但放箭,射杀同生共死的将士,这个头一开。
白衍能想到那些放箭的铁骑将士,望着那些被射杀的铁骑将士,会如何感想。
这对于活着的铁骑将士来说,乃是诛心。
比起其他地方,在军中,同感共鸣更为明显,这也是为何从古至今,都是敌军杀人,从来不敢有人杀自己麾下的将士。
轻者,都是离心离德,重者,迟早有一天会反噬。
谷道内。
白衍来到一块巨石上,望着谷道内,所有铁骑将士,看着一支支秦字黑旗,看着一名名将士手中的长戈、秦剑。
这时候。
其他铁骑将领,以及所有铁骑将士,全都看向白衍。
在所有的目光下,白衍很平静的开口。
“我白衍,命起于微末,逢得白姓,而后于蓝田入伍,于阳城与诸位将士相识,于浮戏山一战、成皋一战、吕左山一战,战战幸得将士跟随,于年少时,为,秦五大夫!”
安静的峡谷内。
白衍的话,传入所有将士耳中,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望着巨石上的白衍。
一名名铁骑将领,峡谷内的所有铁骑将士,此刻都忍不住想起曾经追随过白衍,与白衍一同经历的战事。
当初正是白衍率领他们,力挽狂澜,北上以血洗耻。
想起这些。
每一名与白衍并肩作战过的铁骑将士,都心中被触动一下。
白衍望着山谷上面的将士,望着山谷内的一名名铁骑将士,半真半假的倾诉道。
他白衍出身寒微,命起于微末,本是齐国临淄一百姓人家,小时候有幸拜师殷碑,学那么几剑。
后来秦国入伍,并且年纪轻轻成为秦国五大夫。
其中,便是仰仗铁骑将士以命相随。
“阳城之时,白衍接叔父嘱托之时,便于心中立誓,与将士们共赴沙场,生死与共。”
白衍面带笑意,转头望着一名名铁骑将士,看着一名名铁骑将领,高举秦剑,大声喊道:“今一战,白衍已尽其能,唯剩一命,愿随将士赴死!”
轰~!
!
谷道内,伴随着白衍的话语落下,所有人都怔住了,
所有铁骑将士,一名名铁骑将领,看着满是笑意的白衍,顷刻间便红了眼。
身为铁骑将士的他们,没有什么是能比得上,亲耳听自己主将说出这句话,更为感人。
命起于微末,愿随将士赴死!
若是文人尚知‘士为知己者死’,那这一刻,看着白衍,身为铁骑将士,亲耳听到自己将军方才说的话。
对于他们这些铁骑将士来说,这辈子死而无悔、死而无怨!
“愿随将军死战!”
“愿随将军死战!
”
这一刻,一眼望去,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单膝跪地,面向白衍。
这一刻,所有铁骑将士,皆求死战!
势与匈奴战死不休!
柴怔怔的看着白衍,这一刻,他终于明白,白衍与白裕将军,哪里不一样。
他是白衍!
是那个会在半夜,给将士们添加木材的少年,是眼下准备好一切后,愿随将士一同赴死的将军。
或许一开始,就不应该用其他将军,来衡量眼前的少年。
包括白裕将军!
听着身后铁骑将士的呼啸声,柴看着白衍,单膝跪地,拱手请求。
“将军!柴恳求将军,让柴随其左右,柴愿随将军赴死!”
柴轻声请求道,甚至话音里,隐约害怕白衍不答应。
峡谷外。
在一望无际,声势浩大的匈奴大军之中,头曼单于骑着马,望着远处的峡谷入口。
望着远处朝着峡谷走去的数千名部落勇士,看着勇士中一名名被绑着的秦国士卒,头曼单于想起昨日那个中原人。
如此阴狠之人,若是不能挖到匈奴,一定不能让其留在月氏。
“嗯?”
突然听到山谷内,传来一声声响彻整片山脉的声响,头曼单于连忙稳住胯下有些受惊的战马。
“秦人在说什么?”
头曼单于转头看向身旁的人,满是疑惑。
那蜷缩在山脉中的秦军,这一声声,喊的到底是什么,属下听到之后,脸色越来越苍白。
“单于!”
头曼单于身旁的那名匈奴人,一脸惶恐的看向头曼单于:“秦人在说,死战!”
话音落下。
听着山脉声声不息的声响,别说头曼单于脸色巨变,就是其他部落首领,此刻都脸色大变。
死战!
!
听着山脉哪里传来如此整齐划一,气势雄伟的声音,居然都是秦人在求死战!
不知为何,这一刻,头曼单于与其他部落首领,都逐渐意识到,这一战并非想象中的那么好打。
咕噜咕噜~!
峡谷下,伴随着一个个马蹄踏入山谷之内,一名名匈奴人,呼吸急促,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
不少匈奴人已经把战马留在山谷之外,手持捡来的弓弩,一步一步走进入山谷之内。
在这些匈奴人之中,不少匈奴人都挟持着一名名满身是血的铁骑将士。
这也是为何这些匈奴人敢进入峡谷的原因。
在匈奴人眼中,秦军不管是放箭亦或者放火,都会殃及队伍之中的秦卒,并且他们还可以拿这些铁骑将士当做挡箭牌。
片刻后。
一直来到峡谷的时候,看着四周全是秦军休整过的痕迹,一名匈奴人连忙让人找到上山顶的小路,去占领制高点。
匈奴人的队伍之中,一名铁骑将士,睁着虚弱的眼神,看着周围静悄悄的峡谷,干渴脱皮的嘴,呢喃着。
“将军,不用管我等,我等甘愿赴死!”
声音不大,但是在没有一只鸟儿的峡谷之中,在满是匈奴人的队伍里,声音却清晰可闻。
“将军!吾愿死!”
“将军!吾等愿死!”
有了第一声,就有第二声,越来越多满身血迹,奄奄一息的铁骑将士呢喃着。
一名名被捆起来满脸恐惧的秦吏,望着周围越来越多的铁骑将士开口,匈奴人听不懂,但他们这些秦吏,可是能听得懂这是什么意思。
在昨日他们亲眼见到,匈奴人、月氏人逼问一名名铁骑将士,数十名铁骑将士直至被杀,都不开口,其他重伤被俘的铁骑将士,亦是一句话都不说。
如今来到这里,还要求死。
所有秦吏都不理解,为何这些铁骑将士,不怕死。
但他们看着周围的匈奴人,心中却本能的浮现一种对死亡的恐惧,他们想活着,想回去见家人。
锵~!
突然间,听到拔剑的声音,一名名秦吏转头看去。
随后秦吏就看到,一名匈奴人拔出利刃,上前准备杀死那些出声说话的铁骑将士,显然匈奴人虽然听不懂,但并不妨碍匈奴人知道要杀人止声,震慑其他秦卒。
正当所有秦吏,看到那名匈奴人举起利刃,以为那名铁骑将士,一定会被杀死的时候。
突然间,伴随着周围所有匈奴人喧闹的声响。
下一刻。
所有秦吏蓦然发现,在峡谷两旁的山顶上,全是手持弓弩的秦卒。
就连方才那名举起利刃的匈奴人,突然看到周围部落的人全都惶恐的朝着峡谷警惕的看去,当看到山谷上的铁骑将士,都吓得顾不得杀人,转身警惕起来。
“将军,不用心慈,吾等愿死!”
“吾等愿死,将军勿要心慈!”
匈奴人的队伍之中,一名名奄奄一息的铁骑将士虚弱的呢喃道,见到这一幕,顿时泪水浮现在双眼。
这些重伤被俘,奄奄一息的铁骑将士都知道,若非是他们,将军在山谷上面的埋伏,有怎会一箭不发。
他们都知道,这是将军不想让他们死!
一名名铁骑将士那带血迹,却又苍白的脸色,此刻泪眼模湖,满是愧疚。
这时候。
远处的谷道,传来数量庞大的脚步声,一名名铁骑将士抬起头,泪眼怔怔的望着远处的谷道。
疑惑之间,一个念头浮现在所有铁骑将士脑海之中。
不仅是铁骑将士,所有秦吏这时候,也都想到什么,全都满脸不敢置信的看向谷道。
救人!
莫非,铁骑主将,要求救!
!
所有秦吏都怀疑自己的耳朵,不敢相信。
随后。
在所有匈奴人惊恐的目光中,突然远处的谷道下,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摒弃战马,一步步的朝着这里走来。
“杀!”
“杀!
”
望着远处谷道内下的所有秦军,三步一杀,五步一吼,没有丝毫怯战,迎面前进时无一人迟疑。
见到这一幕,所有匈奴人都懵了,全都慌张的开始迎战,然而看到秦军杀气腾腾的模样,不少人都不自然的后退一步。
他们一直都没有想过,秦军会主动迎战,秦军是疯了吗?不防守反而还主动杀来。
要知道,他们后面还有源源不断的大军可以驰援。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嘿嘿!愿赴死
阴山隘口。
劳侪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站在关卡上。
因为胡进将军的命令,如今阴山隘口已经重兵把守,全部都警戒起来。
但劳侪知道,伴随着咸阳来的官员孟于大人,前往高奴,过不了几天,伴随着白衍卸任,他这里就会得到撤兵的命令。
说起来,劳侪也很纳闷,为何白衍为何会让高奴百姓,全部迁徙至榆中,这完全犯不着。
在劳侪眼里,就算是匈奴大军真的南下,等匈奴大军抵达之时,其数量白衍抵御不住,有胡进将军在,也完全可以撤兵,就是咸阳也不会怪罪白衍。
完全犯不着如此行事。
眼下,匈奴大军南不南下不知道,但咸阳来的孟大人已经知道这件事,并且已经赶赴高奴。
更严重的是,郡守杨宪、监御史李大人在数日前,已经上书咸阳。
白衍这次,怕是真的要栽跟头了。
“也不知道,胡进将军会如何应对。”
劳侪目光看向榆中方向,在得知大臣孟于不进榆中,连夜赶赴高奴之后,他已经命人前去通报胡进将军。
就等胡进将军哪里,会不会传来什么命令。
咕噜咕噜~!
正在皱眉之时,劳侪突然听到身后关卡下,传来马蹄声。
待劳侪转身过去,就看到一名匈奴男子,带着妻儿,手持秦制木牌,慌慌张张的骑马来到关卡下。
见状。
劳侪就知道,这名匈奴人,应当是此前住在住在高奴城,如今已经归附与秦国,成为秦人。
不过劳侪很疑惑,为何那名匈奴人会在这时候,出现在这里。
带着疑问,很快,劳侪就看到两名秦卒急匆匆的带着那名匈奴人以及一个小孩,来到关卡上。
“将军!此人说匈奴、月氏十五万大军,已经南下,如今已经在与高奴铁骑对战!”
一名秦吏神色惊慌的来到劳侪面前,拱手说道,并且把那名匈奴人的木牌以及一卷竹简,交给劳侪。
“什么?”
劳侪闻言,第一反应,便感觉是假的,特别是把这个消息传过来的,还是一名匈奴人。
然而打开竹简,里面的确是云山隘口传来的消息,上面不仅有高奴的记号,更盖有印章,里面的确是说月氏、匈奴大军已经南下,数量十五万。
若是一开始以为是假的。
但看完竹简,劳侪立刻意识到不对劲,若是真的?
想到这里,劳侪脸色顿时一变,心里慌乱起来,特别是此前白衍就一直说,匈奴大军会南下。
“为何竹简会在你这里?”
劳侪看着木牌上的名字,随后望向这个叫做乌木呼的匈奴男子,眼下他还是很疑惑。
“将军,这是乌木呼冒失,从其他匈奴人手中抢来的。”
乌木呼对着劳侪说道,随后把事情自己的来历,以及经过,全都告诉眼前的劳侪将军。
乌木呼其实知道的也不多,事情还是在离开高奴城后说起,在城守白衍的命令下,他带着妻儿离开高奴城。
就在半路上,八名匈奴人拦住了他。
因为这八名匈奴人,都知道他年轻的时候,就是因为力气大,得罪了部落首领,逃跑到秦国,后面遇到妻子后,就在高奴安家。
那些匈奴人拦住他的目的也很简单,因为按照原计划,这八名匈奴人已经提前两天,负责在半路埋伏,截杀秦军消息。
但发现高奴城城守白衍,突然让所有百姓离开高奴,那八名匈奴人都意识到,铁骑主将白衍,已经猜到部落南下。
然而,早已经离开高奴城的八名匈奴人,根本不知道城守白衍的安排,又因为匈奴人的身份,根本靠近不了高奴,甚至不敢让秦军看见他们。
好在后面的时候,他们突然看到近千百姓突然拿着郡守的竹简,返回高奴,于是他们六个人便分两个人,回高奴
而担心人手不够,那八人便找到他。
“那四名边境秦卒的尸体,就在五里外的地方。”
乌木呼对着劳侪说道。
就在乌木呼的话音落下的瞬间,劳侪怒喝一声。
“来人!遣一百骑兵,追杀那几名匈奴人!”
劳侪是真的懵了,就在阴山关口五里的地方,匈奴人居然在哪里埋伏,截断消息。
虽然其他隘口的消息,依旧会从其他地方送到榆中。
但距离最近的阴山隘口,受命驻守在这里的劳侪得知这个事情,如何不愤怒。
更让劳侪害怕的是。
白衍此前说的是真的,不仅是匈奴大军,就连月氏大军都一起南下,并且数量足足有十五万之多。
目光看向高奴城方向,劳侪一想到眼下白衍很可能率领麾下一直铁骑,独自与匈奴、月氏的大军鏖战,脸色愈发苍白。
“你为何要帮秦人?”
劳侪看向乌木呼,开口问道,这是他最后的一个疑惑。
因为乌木呼是匈奴人,并且那些匈奴还承诺,如今匈奴已经有头曼单于,与十年前不一样,只要乌木呼这次立功,就可以回匈奴部落成为小头领,获得羊儿。
按道理。
乌木呼不会冒着生命危险,不顾妻儿,趁机把消息送来。
“嘿嘿!”
乌木呼看着劳侪,粗糙的脸上,露出笑容,随后看向儿子。
在乌木呼身旁,十岁的孩童怯生生的看着劳侪,或许因为血缘的关系,这孩童面对劳侪与秦卒的时候,十分害怕。
但似乎想到什么,这名十岁孩童怯生生,如同想要哭的眼睛,逐渐坚定下来。
“白衍将军是好人,最好的人,我长大后想跟随白衍将军,我想成为白衍大人麾下的将士。”
十岁的孩童看着劳侪,说完之后,小脸气喘吁吁的,如同用完所有勇气一般,低下头。
关卡之上。
所有手持长戈的秦卒,都听到孩童的声音,远处不知道什么情况的秦卒,一脸疑惑的望向孩童。
当看到那名孩童拥有匈奴血脉,并且还怯生生的模样,回想方才孩童的话,一名名秦卒互相对视一眼。
他们很难想象,为何一名有匈奴血脉的孩童,却立志要长大后,跟随白衍。
就连劳侪,此刻看着这名小小的孩童,心里都满是错愕。
白衍这才到高奴多久,就是花钱收买一个大人,都做不到这种程度,更别说一个奶声奶气的孩童。
但这一刻。
劳侪看着孩童,却明白为何乌木呼会帮秦国送消息。
“传我命令,立即把消息传告知胡进将军。”
劳侪转头把竹简交给亲信,慌忙下令道。
“诺!”
劳侪身旁的亲信接过竹简,急忙转身离去。
“你们先去榆中,日后将军定会给与你们赏赐。”
劳侪见到亲信离开后,对着乌木呼说道,随后看向那名孩童,面色担忧。
劳侪清楚,孟于大人已经前往高奴,眼下很可能已经追赶不上。
更让人害怕的是,以匈奴与月氏的大军数量,若是没有援军的话,上郡已经及及可危。
别说白衍那支铁骑大军,根本抵挡不住。
就是阴山隘口这里,也根本抵挡不住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遵命!”
乌木呼对着劳侪点点头,随后带着自己的儿子在秦卒的带领下,走下关卡。
半个时候之后。
知道事情紧急的劳侪,下令开始搬运交战所需要的辎重来到关口。
不管日后能不能抵挡得住,在胡将军命令抵达之前,他绝对不能退半步。
“让开,你们让我过去!”
劳侪正在指挥着属下,突然传来争论的声音。
不久后,一名秦卒带着一名同样穿着秦甲的秦卒,来到关口之上。
“将军,这人非要去高奴!”
看守关口的秦卒对着劳侪拱手说道。
劳侪闻言,疑惑的看向那名秦卒。
“匈奴与月氏,十五万人在高奴,你为何去哪里?你去哪里必死无疑,赶紧”
劳侪眉头紧锁,说完之后,正想让人把这名秦卒带下去。
却不曾想,话还没有说完。
秦卒就笑了笑。
“将军,若是如此,那我愿去赴死!”
秦卒的一句话,别说劳侪,就是其他忙着搬运箭失的秦卒,都全都愣在原地。
“为何?”
劳侪眉头紧锁,满是不解的看向秦卒。
“回将军,我叫珪,乃是五大夫白衍部下士卒!”
珪看着劳侪,弯腰拱手,起身后指着北方:“如今我将军在高奴,纵使十五万敌军,珪一人一马,亦愿去高奴赴死。”
说话间,珪看着北方,就是眼下已经知道,在北方的高奴城,有十五万匈奴、月氏的大军在哪里。
但他还是要去。
“还望将军让我过关!”
珪转过头,看着劳侪的目光,没有半分闪躲。
在他眼里,白衍在北方的天空下,那不管在北方有多少敌军,他一人一马,依旧要去。
“你只有一人,帮不了什么忙,去只会是个死!”
劳侪看着珪,不可置信,开口劝解道。
珪一脸笑意,没有半分犹豫就回答劳侪。
“嘿嘿!愿赴死!”
珪笑着说道。
劳侪看着珪的眼神,这一刻,他突然羡慕白衍。
又想到之前的那名有着匈奴血脉的孩童,他很难想象,当初那个在阳城,手持秦剑一身是血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让他都羡慕。
但也是在这一刻,劳侪突然想到,为何此前白衍仅凭猜测,就不惜冒着丢官,也要让高奴百姓离开。
或许也正是那样,白衍身边才会出现这些人。
“去吧!”
想明白的劳侪,没有再阻拦眼前的秦卒。
劳侪知道,别说一个阴山隘口,对于连死都不怕,宁愿赴死也要跟随白衍的人,天下没有任何雄关拦得住。
“多谢将军!”
珪笑着说道,如同获得恩赐一般,急忙朝着城楼下赶去。
随后一人一马,在阴山隘口,所有人的注视下,朝北而去。
“白衍!”
劳侪目光看着北方,呢喃一句。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八章 峡谷死战!
“杀!”
“杀!
”
峡谷内,伴随着啸杀声。
在白衍身旁,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与匈奴人砍杀在一起,后面的铁骑将士亦是前赴后继,朝着匈奴杀去。
白衍手持秦剑,来到着一名匈奴人面前,面对手持利刃的匈奴人,没有骑马的白衍,再次全力发挥着让人心惊的剑术。
休~!
剑刃划过,一名匈奴人在白衍面前倒下。
望着前方的匈奴人,白衍再次冲杀上前,在那名匈奴人错愕的目光下,骤然贴身上前,一剑刺入其腹部。
“咕咕~!”
望着口吐鲜血,一脸狰狞的匈奴人,不顾腹部中剑,仍旧想要持利剑刺下。
白衍连忙举手率先抓住其手腕,望着另一名匈奴人的利刃砍来,悍然发力用匈奴的手臂挡住。
休~!
伴随着匈奴人的手臂被利剑重砍一刀,白衍在匈奴人手中的利刃松开瞬间,一手抓住利刃刀柄,反手披在方才那一名匈奴人的头上。
斑点血迹溅射脸上,白衍用力抽出秦剑,擦了擦脸。
看着前方的匈奴人,正砍伤一名铁骑将士,白衍两步上前。
那名匈奴人似乎望着倒地的秦卒,面色狰狞,毕竟此刻在他眼里,那个秦人就是个死人。
然而正想上前补刀,然而感觉到什么,转头一看。
下一刻,伴随着眼童中闪过寒芒。
匈奴人便怔怔的站在原地,整张脸都被噼开一道巨大的裂口,不断流着血液。
扑~!
伴随着倒地的声响。
躺在地上的铁骑将士转头就看到,方才背后砍伤自己的匈奴人,此刻就倒在眼前。
“杀!
”
“杀!
!”
峡谷内,全都是啸杀声,无数铁骑将士与匈奴人,在山谷内血战。
轮数量,匈奴人多,论气势,秦军倍于匈奴。
在无法展开人数优势的峡谷内,面对从一开始,就是奔着死战而来秦军将士,匈奴人真的慌了。
毕竟他们在北方,从来没遇到过,上来就是死战的人。
真的不要命的!
“快,杀!
”
一名几名匈奴首领,连忙让山谷后面的匈奴人,赶紧上前,务必要把秦人的气势给压下去。
也就是在这几名匈奴首领的催促下,原本那些挟持铁骑将士的匈奴人,纷纷拔出利刃,把一名名铁骑将士割喉杀死,随后朝秦军杀去。
这一幕。
让远处的白衍与一名名铁骑将士看到,顷刻间望着那些杀来的匈奴人,全都暴走了。
“杀!”
“杀!
”
此刻白衍望着一名名铁骑将士,就这么在自己眼前,死在那些匈奴人手中,一向内敛的白衍,瞪大眼睛,眼中尽是凶意。
拿着秦剑,这时候的白衍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
杀光这些匈奴人!
“你们该死!”
望着一名名冲过来的匈奴人,白衍紧紧抓住剑柄,悍然迎战上前。
面对利刃,白衍瞬间蹲下身子,两手抓着剑柄,全力一挥。
休~!
几乎就在眨眼间,伴随着一道道血迹便从半空落在白衍的脸上。
这时候,如同当初在阳城城楼那般,白衍的注意力、反应力,前所未有的集中。
或许当初殷碑怎么都想不到,在齐国传授剑术的少年,会用他的剑术,斩杀一名名匈奴人。
这是不管他,还是一人杀数十甲的聂政,都从未做过的事情。
“死!”
没有约束,状态达到鼎盛的白衍,此刻反应力与身体的协调,达到全盛。
尽管听不出匈奴人在说着什么,但白衍的剑却没有半分手下留情,即使是一名十七八岁,捂着眼睛倒在地上的匈奴人,用仅剩的另一只眼睛,央求着望向他。
白衍没有丝毫犹豫,没有丝毫怜悯,上前反手一剑刺下。
望着远处杀来的匈奴人,白衍脸上满是鲜血,感觉剑刃没有在传来异动,正手拔起秦剑。
随后继续朝前走去。
“杀!”
“杀!
”
在白衍身旁,柴与一名名铁骑将士,全都一身是血,不畏死的杀向前方。
方才那些铁骑将士的死,让他们所有人都暴走。
一些铁骑将士临死前不顾胸口利刃,狰狞着脸,用尽力气把秦剑插入匈奴人的腹部,死也要拉着匈奴人一起死。
这一战。
铁骑将士,皆是死战!
半个时辰
一个时辰
白衍手拿秦剑,在一名名匈奴人的尸体,将士的尸体走过,不断与其他铁骑将士,一同与匈奴人血战。
力疲之时,稍有疏忽,身上就会多出一道口子,甚至被利刃插入肩膀。
但白衍走过的地方,一名名匈奴人纷纷倒下,变成一具具尸体。
“杀!”
白衍满脸是血,望着远处的匈奴人,即使满身是伤,但还是大声吼道。
这一战,死战!
古道内,其他一名名满身是血,带着伤口的铁骑将士,听到白衍的话,纷纷怒喝。
“杀!”
一声。
“杀!”
两声。
三声、四声、声声杀意,声声战意。
一名名早已不惧死的铁骑将士,站在峡谷内,望着自己的将军,目光皆是爱戴,望着一路死在自己手中的匈奴人,成为一具具尸体,心里皆是满足。
血战,死战!
他们白氏铁骑,不怕!
这世上,可没什么比得上,一边杀着匈奴人,一边随将军喊杀来得更爽快。
峡谷两旁的山顶。
一名名奉命守在山顶的铁骑将士,听着啸杀声,眼睛通红的看着这一幕。
这一刻,也不知道为何,一名铁骑将士即使知道违背军令,即使明知道下去九死一生,但仍旧从队伍之中走出来,顺着陡峭的山谷,独自一人走下去。
一边走,一边嘴里与山谷下的将士们一起喊着:“杀!”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随后,五人、十人,五十个
一名名铁骑将领看着越来越多的将士,密密麻麻的从这陡峭的地方,朝着峡谷下杀去。
啸杀声越来越多,越来越大。
这一刻。
士卒无令,而愿赴死,随将军血战!
见状。
一名铁骑将领,率先红着眼,怒吼一声,把头顶上的爵弁取下来直接丢掉。
“杀!”
拔剑之声响起,伴随着怒喝声,这名将领麾下数百名大秦儿郎,纷纷弃弩拔剑,悍然朝着峡谷下杀去。
远处的一名名将领,所有铁骑将士,全部跟上。
顷刻间。
两边山谷之上,无论将卒,皆愿拔剑下山,赴死!
“杀!”
“杀!
!”
伴随着无数铁骑将士下山。
谷道内,无数匈奴人听着漫天的啸杀声,望着山谷下不要命的秦军杀来,又看着山谷两侧,全是密密麻麻的秦军从陡峭的山谷冲下。
看着这一幕。
所有匈奴人都慌了,似乎所有秦军,都与他们有血海深仇一样,不死不休,不要命也要杀死他们。
听着耳旁全是秦军的喊杀声,看着前面部落的人被秦军疯狂砍死,不少匈奴人开始不断后退。
毕竟他们南下,是来劫掠,不是来送死的!
!
而这些秦军,全都是死都要拉他们一起死的疯子!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匈奴人后退。
一些匈奴首领,望着那些气势汹汹杀来的秦军,目光之中也浮现丝许恐惧。
云山隘口。
月氏部落的大军,全部在云山隘口等待着消息。
“这都多久了,怎么匈奴人哪里,还是没有消息?”
一名部落首领疑惑的问道。
其他月氏人,也都没有说话,此刻在隘口处,一眼望去,山下全是密密麻麻的月氏人。
这时候。
突然看到远处,几名骑马的男子,急匆匆的朝着隘口这里赶来。
一些月氏人望着那几个族人,满是疑惑。
因为虽说他们月氏与匈奴联盟,但为了以防万一,在大军南下之后,不管是匈奴人,还是他们月氏,都各派遣人在后方警惕对方部落趁机偷袭。
不少人都已经认出来,那五人正是负责在后方查探的族人。
此刻。
望着那五人满是着急模样,不少月氏人心里隐约都有不好的预感。
隘口关卡处。
由于匈奴人率先赶来隘口,所以看守隘口的人,大多是匈奴人,几名匈奴人望着远处驾马赶来的月氏人,没有多想。
但这几名匈奴人,怎么都不会想到,即便他们什么都不做,就这样看着。
在那几名月氏人眼里,都足以满是冷汗,眼中满是惧意。
“小心匈奴人,秦国送五百车钱财、粮食,已经去往匈奴部落!”
五名月氏男子骑马尚未来到关口,就对着部落族人大喊,似乎生怕消息传递太晚,匈奴人直接动手。
“什么?”
隘口处,一名名月氏人听到这句话,瞪大眼睛,回神的瞬间就对着周围的匈奴人,拔出利刃。
而一向与月氏有仇的匈奴人,见到月氏拔出利刃,自然也担心被杀,所以全都拔出利刃。
这下,隘口处,在原本人数就少的月氏人眼中,见到匈奴人拔出利刃,以为是事情败露,匈奴人准备行凶。
“快去告诉公主!”
一名月氏人说完,带着族人朝着匈奴人杀去。
那些匈奴人此前一直疑惑,为何秦人见到他们匈奴人就跑,而杀月氏人却毫不手软。
如今听到月氏人的话,想到什么的他们,又看到月氏人拔刀杀来。
面对这个世仇,就是保命,一名名匈奴人也要持刀杀月氏人。
顷刻间。
隘口处就满是啸杀声。
关口内的匈奴人与月氏人听到动静,还没明白情况。
就看到远处的月氏人不断大喊。
“公主,匈奴人与秦人暗中勾结,秦国已经送五百车钱财、粮食,去到匈奴部落!”
听到这个消息,又看到匈奴人在杀自己的族人。
月氏部落的人哪里还能忍住,纷纷拔出利刃,朝着匈奴人杀去。
想起在城内被烧死的数万族人,又想起在城外,近六千族人被秦军杀死!
原来这一切。
都是匈奴人与秦国的阴谋,联合对付他们月氏部落。
“杀匈奴!”
“杀!
!”
新仇旧恨之下,月氏人望着匈奴人,瞬间就红了眼,杀起匈奴人来,丝毫不手软。
月氏部落之中。
央金与其他部落首领,正在议事,商议着如何安排日后南下的事情。
突然看到远处隘口,全都骚乱起来,所有族人都拔剑杀向匈奴。
央金与其他部落首领满是不解,为何族人突然会杀匈奴人。
正在这时候,一名月氏人,急忙过来禀报发生的事情。
“什么?”
“什么?”
伴随着月氏男子的话,月氏部落的人,全都轰然一愣,随后纷纷拔出腰间的利刃,看向匈奴大军。
就连央金公主此刻都没想到,这一切,居然是匈奴设的局。
看着远处的匈奴部落那一万多人,想到此前数万月氏族人被困在城内焚烧,近六千人被杀死,再一想到秦国给匈奴人送的钱财、粮草。
这一刻,央金公主直接红了眼,翻身上马,直接拔出腰间利刃。
央金公主这时候终于明白,匈奴突然联合他们月氏南下,不是匈奴想劫掠秦国,而是匈奴与秦国一起图谋月氏!
怪不得,为何秦人会知道他们南下,提前迁徙百姓,埋伏在城内。
“公主,这里交给我,公主先率领族人回部落,秦人如果真的与匈奴联合,我们部落就危险了。”
正当央金公主准备下令杀人的时候,轧木察这时候来到央金公主身边,开口说道。
言语里,轧木察在提醒央金公主,如果秦国真的与匈奴联合,那防范秦国北地、陇西的部落族人已经大部分调来这里,月氏部落有危险。
“好!”
央金公主听到轧木察的话,忍住怒意,连忙下令让其他部落的首领,率领族人,赶回部落。
轰轰轰~!
轧木察看着央金公主与其他部落的人,开始朝着隘口外涌去。
“首领,这件事情有蹊跷,我们”
翁来到轧木察身旁,看着中年的轧木察,开口说道。
然而话还没有说完,就看到轧木察摇摇头。
“我也不确定匈奴和秦国是不是真的勾结,是不是有什么蹊跷,但眼下,有没有蹊跷已经不重要了。”
轧木察转身看着那一万多匈奴人:“如今不管匈奴有没有与秦国暗中联合,这些匈奴人都不能活着。”
轧木察说完,看向翁。
翁童孔一缩,很快便明白轧木察的意思。
眼下月氏与匈奴已经心生间隙,就是匈奴灭掉那支秦军,也没有时间澄清,在月氏损伤数万人之后,公主必须要回防部落。
联合南下已经不可能。
那既然结盟已经不可能,在月氏部落损伤数万人之后,匈奴绝对不能没有损伤,这一万多人的匈奴人,绝对不能活着回匈奴部落,不然日后匈奴部落对付月氏的时候,就会多出一万多人。
所以不管如何,对于月氏来说,这一万多的匈奴人,必须死。
咕隆~
想明白这些后,翁咽了咽口水,第一次,他感觉眼前这魁梧的中年月氏人,没那么简单。
在翁的目光下。
“准备吧,等我杀了这些匈奴,我们也要立刻北上,回部落。”
轧木察说完,翻身上马,粗壮的手拔出利刃,随后朝着其他部落族人大声喊道。
“匈奴与秦国勾结,害死我们数万族人。报仇!把匈奴人全部杀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老夫羞愧!
旷野上。
此刻浩浩荡荡的匈奴大军,望着远处山脉下方,无数部落族人开始往外跑。
听着那些啸杀声,这一刻,不知多少匈奴人惊惧秦军铁骑的厉害。
“单于!”
头曼单于身旁,部落首领穆尔托满是惊慌。
其实不仅是穆尔托,就是其他部落首领,以及周围所有的匈奴人,此刻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以相同的数量,族人的伤亡那么大。
方才万余族人进入峡谷,但此刻退出来的,不过三成族人,其余的族人全部都死在峡谷之内。
更让他们害怕的是。
这第一批杀进去的族人,还是挟持秦军俘虏进去,眼下退出来之后,再想攻入峡谷,伤亡一定会更大。
“再派遣一万人!”
望着远处秦军既然悍然杀出峡谷,头曼单于此刻也满是惊慌,但眼下他明白,他已经没有选择。
族内老人曾经数次警告过他,秦人素来记仇,既然决定南下,一定灭掉高奴的白氏铁骑。
不然日后。
匈奴一定会遭到报复。
“遵命!”
其他匈奴部落首领,听到头曼单于的话,即使惊惧,但也只能遵命。
然而正当准备继续让族人增援的时候,一些部落首领突然看到,北边突然有近两千名身影,朝着这里赶来。
“怎么回事?”
“对啊!”
伴随着声音,其他匈奴首领,甚至是身后的匈奴大军,也全都看到北方那赶来的人群。
片刻后。
望着那群人影走近,当匈奴人看清来者之后,全都一脸震惊。
部落首领桑吉阿怎么满身是血,一身狼狈的带着族人来到这里。
“他不是率领部落族人在云山吗?”
“对啊,怎么这副模样?难道是月氏?”
在一声声议论声中,百马蹄声靠近,桑吉阿骑马沿着大军前方,一路来到头曼单于面前。
在头曼单于的目光下,桑吉阿不顾身上的伤口,在马还没停的时候就翻身下马。
“单于,月氏把我部落的人,全部杀了,如今已经北上!”
桑吉阿对着头曼单于哭诉道。
话音落下。
头曼单于瞪大眼睛,其他部落首领也是一片喧哗。
月氏杀了他们部落一万多人,只有这不到两千人突围出来!
“单于!”
“单于!
”
一名名部落首领,此刻全都紧张起来,月氏突然杀他们部落的人,如今北上。
部落有危险!
“回去!”
头曼单于回神之后,望着远处峡谷入口的那些秦军,最终还是决定立刻北上。
没有月氏的大军,单凭他们匈奴,根本无法南下劫掠。
更何况要灭掉那支秦军铁骑,还不知道要死多少人!眼下月氏背后杀死他们部落一万多人后北上,他们若是不及时赶回去,部落就有危险。
“遵命!回去!”
“回去!
!”
在头曼单于的命令下,一名名匈奴部落的手里,率领部落族人,骑着战马,朝着北方浩浩荡荡的赶去。
峡谷入口。
白衍满身是血,就连手臂与秦剑,也满是一片鲜血。
站在原地,大口喘息的白衍,突然发现远处的匈奴大军,全部朝着北方涌去。
见状,白衍终于松口气。
在白衍身后,一名名满身是血,带着伤口的铁骑将士,全都松口气,坐在地上,或者直接躺到地上喘息。
“将军!匈奴退了!”
柴喘着粗气,来到白衍身边。
知道白衍谋划的柴,看到匈奴大军的离去,知道一定是此前送去匈奴的那五百辆马车,起到作用。
“快下去包扎!”
柴的手臂上,一道伤口格外显眼,白衍转头便看到,故而开口嘱咐道。
随后白衍看向一名名铁骑将士。
“传我命令,没有受伤以及轻伤的将士,立刻救治重伤的将士。”
白衍下令道。
“诺!”
“诺!
”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原本躺在地上喘息的将士,纷纷起身,开始救治周围倒地的将士。
白衍把佩剑交给柴。
柴呆呆的接过白衍的佩剑,望着白衍转身走去的背影,随后无奈的笑起来。
在他眼里,这样的将军,不管下什么命令,将士们都绝对不会犹豫。
峡谷内。
白衍看着古道内,一样望去,四周全是尸体。
一个个匈奴人的尸体,还有一名名铁骑将士的尸体。
白衍卸下身上的甲胃丢到一旁,随后把里面满是血的衣服脱下,撕开一道口子,取出一个带血布条,在一名将士的帮助下,把肩膀上的伤口绑住。
也是因为如此。
谷道内,其他一名名正在救人的铁骑将士,都清楚的看到,白衍身上除了一道道旧伤,还有数道新的伤口,在流着血。
白衍蹲下身子,把一具匈奴人的尸体搬开,看着下面的铁骑将士,检查过后,目光一暗,将士已经死了。
“将军!”
“将军!
”
白衍听到一名名铁骑将士的声音,没有在意,望着一名名将士关心的目光。
“小伤,先救人!”
白衍说道,随后把衣服,全都撕扯成一个个布条。
肩膀上的伤口最严重,本是刺向胸口的,及时挡偏,也卸掉不少力道。
手里拿着布条。
白衍顺着一地尸体,来到一个被绑着的铁骑将士旁边,看到将士还活着,庆幸之余,连忙给奄奄一息的将士松绑。
此刻白衍有些庆幸,除了最开始被前面那些匈奴人杀死的将士,后面的匈奴人,来不及杀人,便匆匆应战,故而一些将士得以活下来。
“将军~!”
白衍正准备正检查这名将士的伤口,就看到这名将士虚弱苍白的脸上,睁开一道细小的眼缝。
“匈奴人走了!先别说话,好好休息!”
白衍看着将士那睁开丝许目光中,满是愧疚的模样,轻声笑道。
把给这名将士翻个身,躺好之后。
白衍突然看到一旁还有一名重伤的将士,动了动。
看到那名将士的伤口还在流血,白衍便急忙起身给将士包扎伤口。
在一个山脉下,伴随着一辆马车从山谷之中行驶而出。
“大人!大人!
”
马车上赶马的马夫,突然慌忙的喊道。
顿时马车内就传来一个声音。
“何事,如此惊慌?”
说话的,正是秦国官员孟于,在听到马夫那慌张的语气后,叹息一声。
什么事情,如此
掀开车帘后,孟于一脸呆滞的望着远处平野上,高奴城头,满是滚滚浓烟。
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神后,孟于一屁股坐在马车上,望着眼前再次挡下来的布帘,满是错愕。
做官一辈子的孟于,第一次怀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眼花,看错。
其身后,孟于再次伸手掀开部落,这一次,孟于是真真正正的看到,远处那座的高奴城,是真的大火弥漫,漫天浓烟。
见到这一幕,孟于脑海里,本能的浮现两个字:焚城!
“大人,是铁骑!”
正在这时候,伴随着马夫的惊呼声,孟于望去,随后果然看到,远处另一个方向,几名铁骑这时候朝着这里赶来。
咕噜咕噜~!
伴随着马蹄声靠近,孟于就看到几名铁骑,很快来到跟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孟于清楚的看到,这些铁骑将士身上,全身血迹,甚至都还是湿的。
“何人?”
五名铁骑将士中,为首的铁骑将领开口询问道。
孟于这时候从马车内走出来,从官服袖袋之中,掏出木牌与布诏。
“吾乃御史中丞孟于,封王上之命,前来上郡调查。”
孟于开口说道。
御史中丞是御史大夫麾下的两丞之一,统领各郡的监御史。
“拜见大人!”
“拜见大人!”
为首的铁骑将领,确定木牌没错之后,连忙拱手打礼。
“为何烧毁高奴城?城守白衍如今刻在何处?”
孟于收起诏令与木牌,眉头紧皱。
特别是望着远处那座高奴城,到底是谁一把火给烧了?
这可是一座城,这损失难以估量。
几名铁骑将士听到孟于的询问,眉头一皱。
“大人不知道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的消息吗?”
铁骑将领问道。
“什么?”
孟于童孔一缩,再一次怀疑自己的耳朵。
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
想到这里。
孟于再望着这些铁骑将士,身上全是血迹的模样。
“大人若是早来一个时辰,恐怕性命危以!”
为首的铁骑将领看着孟于说道,随后把事情经过,缓缓说出来。
孟于听着听着,嘴巴一直张着。
整个过程,听得孟于是心惊肉跳。
“老夫羞愧!”
孟于呢喃一句,叹息一声。
想到此前对白衍的怨念。
直到这时候,他才明白,此前若非白衍让高奴百姓离开,会是何等后果!
当逐渐明白事情来龙去脉之后,孟于站在马车上,面色恍忽,随后转头,目光怔怔的望着远处那座高奴城。
眼下,他不觉得白衍焚城有何不妥,相反,他要感激这一把火把高奴烧了!
“快带我去见白将军!”
孟于对着铁骑将士说道。
咕噜咕噜~!
许久后。
在铁骑将士的带领下,马车缓缓行驶到山谷入口处。
孟于方才掀开车帘,就看到四周全是尸体,一具具铁骑将士的尸体,被整齐摆放在外面,其数量让人震惊。
这些铁骑将士,全都战死在峡谷这里。
“大人,将军在峡谷里面,我这边去叫将军出来。”
铁骑将士下马后,看向孟于,正准备离开,却听到孟于喊住。
“不用,孟于要亲自去见白将军!”
孟于看着一眼望去,数不尽的铁骑将士尸体,这一刻两眼发红,随后走下马车。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此仇,定以血报之!
峡谷内。
白衍拿着布,在处理受伤将士的伤口。
战亡的将士已经搬出峡谷,但很多重伤亦或者伤及筋骨的将士,眼下不适合离开峡谷。
虽说匈奴大军已经确定离开,出去不会有性命之危,但高奴城已经焚毁,峡谷外偌大一片平野,根本没有遮风的地方,对于将士来说,还不如留下峡谷内。
“将军!”
几名气喘吁吁的将士,来到白衍身旁:“将军,那数百头牛,已经全部被匈奴人,月氏人掳走,一头都没有找到!”
“我们找了方圆数里,愣是一头都没有留下。”
几名铁骑将将士一脸无奈。
“好,你们先下去休息,不用再找了!”
白衍说道,听到将士们的话,没有意外,只是有些可惜。
秦国百姓实行耕战制度,每一头牛都价值不菲,平常的时候,除了病死的牛,即使是军中将领,也少有牛肉可尝。
毫不客气的说,除了柴与他之外,没有几个铁骑将士吃过牛肉。
所以白衍本想把此前那些破阵的牛,看能不能找回来,能找回一头是一头,给将士们尝尝鲜。
毕竟在这吃牛肉这件事情上,虽然铁骑将士们没说,但白衍清楚,将士们对于赵边骑羡慕得紧。
传言中,李牧每一天都会杀几头牛,用于给赵国雁门、云中的赵边骑改善伙食。
这个传言,白衍不知道是真是假,不过白衍清楚的记得,不管是瑾公还是白裕,都曾经提到过,李牧掌管雁门一地的税收,还有权私自处理。
按照瑾公与白裕所说,那在钱财方面,李牧完全有能力。
毕竟那可是一地税收啊,李牧一人所持,有权调用。
这放在秦国,想都不敢想。
不过也正是这样,白衍感觉传言应该是真的,并且这也是为何赵边骑战力强悍,誓死效忠李牧的原因之一。
峡谷内。
待铁骑将士们告退离开,白衍继续帮忙救治重伤的将士。
也就白衍不远的地方。
身穿秦国官服的孟于,紧跟铁骑将士身后,小心翼翼的跨过一具又一具匈奴尸体。
望着全是匈奴尸体的峡谷,孟于即使没有亲身参与,但仍旧能想象到,这里发生的战事,到底有多惨烈。
片刻后。
伴随着进入峡谷深处,在铁骑将士的带领下,孟于终于见到白衍。
“孟大人,这便是将军!”
铁骑将士对着孟于说道。
说实话,孟于看着眼前的白衍,是一点心里准备都没有的。
因为他根本没想到,此刻在他面前,这个给一名铁骑将士包扎伤口的少年,居然就是铁骑主将,白衍!
孟于有想象过,那个率领铁骑大军,死战匈奴的年轻主将白衍,一定年少壮硕,气质强盛的人。
孟于也有想象过,在他见到白衍的时候,会在一个山顶上,亦或者在一个铁骑将领诸多的地方。
孟于更是想到朝堂之中李信、王离等年轻将领,以为年纪轻轻的白衍,亦是鲜衣怒马,横眉冷目的模样
从一开始得知事情经过,再到后来在峡谷中跨过一具具匈奴尸体,都让孟于想象过无数初次白衍时候的画面。
但孟于从未想过,会是如此猝不及防!
若非是铁骑将领亲自带路,孟于根本不敢相信,眼前这个其貌不扬,看起来内敛的少年,居然是他想象之中的白衍。
那个不惜独自承担后果,让百姓迁徙后,率领铁骑大军留在高奴血战匈奴的白衍!居然就是眼前这个模样清秀的少年。
峡谷内。
听到铁骑将士的声音,白衍转过头后就看到将士身旁,一个素未谋面过的秦国官员。
“将军!”
铁骑将士看到白衍起身,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起身,目光看向眼前这名身穿官服,年纪颇大的秦国官员。
“孟大人?”
白衍拱拱手,方才他听到铁骑将士称呼这官员为孟大人。
这时候,回过神的孟于,连忙拱手打礼。
“御史中丞孟于,见过白将军!”
孟于说道,把身份告知白衍。
望着眼前这个方才亲手给将士包扎伤口的少年,孟于满是好奇。
没有想象之壮硕,也没有半点气势凌人,年少轻狂的感觉。
但孟于却十分清楚的知道,就是这个其貌不扬,名叫白衍的少年,在所有人都不相信匈奴、月氏会南下的时候,少年不惜后果,也要下令,让所有高奴百姓离开。
若不是这少年一把火,把高奴城烧了。
若不是这少年率领铁骑大军,在高奴这里血战。
别说高奴百姓,甚至整个上郡百姓,驻守上郡的秦卒,突然面对南下的匈奴与月氏的十五万大军,后果不堪设想。
“高奴城城守白衍,见过孟大人!”
白衍听到眼前这官员居然是御史中丞,是实打实的被吓一跳,好在瞬间平静下来,再次打礼。
白衍清楚,御史中丞是秦国朝堂之中,掌控弹劾百官之权的官员。
可以说,在咸阳城内,在那座权利中枢的王宫之中,面对眼前的大人,就是其他文武百官,也要忌讳几分。
不过这样一个权利地位如此大的御史中丞,为何会来到上郡,来到高奴。
脑海里的疑惑方才浮现,白衍很快就想到,很可能是因为自己。
“孟大人,眼下高奴已被焚毁,多有怠慢,还望孟大人切莫怪罪。”
白衍打礼之后,便对着孟于说道。
看着周围山谷内,一眼望去全是匈奴人的尸体,想到高奴城眼下大火都还未灭,白衍目光不动声色的观察这名御史中丞。
他想观察眼前这个有权利弹劾百官的御史中丞,是不是芈启的人。
“何来怠慢之说!”
孟于听到白衍的话,摇摇头。
“此番孟于奉王上之命,前来上郡,眼见此景,不禁感叹,幸有白将军驻守高奴,否则上郡,大祸临头!”
孟于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想到月氏与匈奴的十五万大军,再想到眼前少年仅率领一万余铁骑在高奴死战。
当初对于白衍的举动有多气愤,眼下孟于就有多羞愧。
眼下,孟于恨不得马上赶回咸阳,将这里的一切,详细的告知王上。
他有预感。
此战过后,白衍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一定不会弱于朝堂之中李信、王离等年轻将领。
哪怕白衍领兵在外,不在咸阳王宫的朝堂上。
“孟大人谬赞!白衍不过一时好运,而此番能抵挡匈奴、月氏,皆因将士舍生忘死。”
白衍对着孟于,弯腰拱手。
虽然不敢说笃定,但望着孟于的眼神没有感觉到一丝丝敌意,感觉眼前这孟大人,应当不是芈启的人。
松气之余,白衍转身把手中的布条,交给其他将士。
一旁的孟于十分意外的看着白衍。
若非亲耳听到,亲眼看到,孟于很难想象,方才那句话,会出自一个年纪轻轻,方才力挽狂澜的年轻将军之口。
“孟大人,请!”
白衍对着孟于说道。
既然是奉命前来,那自然是要复命,
白衍知道孟于还需要去其他战场看一看,并且知道详细经过。
“请!”
孟于点点头。
片刻后。
白衍带着孟于,一路挎着尸体,走出峡谷。
在走出峡谷的那一刻,看着峡谷外,摆放着一排排战亡将士的尸体。
即使有心理准备,但看到这一幕,白衍还是呼吸急促。
从白裕哪里接手白氏铁骑,在成为主将之后。
第一次,将士的伤亡那么大,那么多将士战死在眼前。
看着这些将士的尸体,想到身旁站着的官员,乃是有权弹劾百官的御史中丞。
这一刻,白衍想不顾一切的说出,匈奴南下的幕后主使人,是芈启。
“白将军不必难过,此仇日后我秦国,定以血报之!”
孟于突然看到白衍闭上眼睛,那带血的手紧紧攥着,以为白衍是看到这些将士的尸体,恨不得杀去匈奴。
“孟大人说的是,此仇,定以血报之!”
白衍睁开眼睛。
没有证据,根本搬不倒芈启,但这件事,一定要血债血偿。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备马,去郡守府!
咕噜咕噜~!
平野上,珪骑着战马,望着远处浓烟滚滚的高奴城,骑马赶去。
当看到远处铁骑将士身影的时候,珪满是激动。
高奴城。
孟于站在城门口,望着伴随城门全被烧毁,此刻城内全是大火焚烧过的痕迹。
第一次见到焚城的孟于,有些失神。
而后,听完白衍详细说出离间计以及整个过程布置,孟于不禁喝彩。
“妙!”
孟于感叹道,随后看向白衍:“白将军不愧是名门之后,白氏子弟!”
这句话,孟于是发自肺腑之言。
“孟大人谬赞!”
白衍听到孟于的话,谦虚道。
听着孟于说他是白氏子弟,白衍已经习惯,当初在决定要白姓之后,白衍便有心理准备,知道日后在外人眼中,他就是白氏子弟。
眼下身为秦国五大夫,除了不想暴露身份之外,还有一部分原因,便是白衍想还白氏人情。
毕竟他与白氏的一切交换,都是建立在他是邹兴的基础上。
结果从头到尾白氏都不知道,他根本不是邹兴。
而他拿着白姓,在军中不仅得到白裕的诸多照顾,并且用白氏的身份,而得到秦王嬴政的破格提拔。
最重要的是,成为如今白氏铁骑的主将。
虽说他当初来秦国,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封卿拜将归乡,带着功成名就去见外祖母,见家人。
但当灭韩一战之后,亲眼看到韩国旧族仍然存在,白衍就清楚,比起封卿拜将,日后这支愿意跟随他的铁骑大军,才是他最大的倚仗。
特别是在面对六国旧族的时候。
思索之间。
看着将近日落,白衍正打算带着孟于离开,突然听到身后不远处,传来战骑的声音。
白衍转头看过去,随后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骑马朝着他这里赶来。
望着那个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曾经想过多少次,当亲眼见到的这一刻,白衍既是意外,也是激动。
片刻后。
战马停下,那名秦卒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
“珪,拜见将军!”
秦卒身穿怪异秦甲,腰间佩着秦剑。
在众人的注视下,白衍看着拱手秦卒,带着少许笑意。
“下次,秦甲放好点,别再让他人穿走了!”
白衍的话,让其他所有人都听不懂。
但唯独那个叫珪的秦卒听到后,想起曾经白衍做过的事情,嘿嘿一笑,挠了挠头。
这一刻,久别重逢的两人,没有过多的寒暄,就如同曾经那般,身影站在一起,不离不弃。
榆中城。
伴随着落日,城内依旧有无数百姓无家可归。
“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高奴城?”
“是啊,我们何时才能回去?”
大街上,街道两旁的百姓几乎时时刻刻,都在惦记着回高奴。
伴随着落日,本就寒冷的微风,更是刺骨一分。
留在榆中城越久,受的苦越多,百姓话语之中的怨言,也就越大。
“大人!我们何时才能回高奴?”
突然间,街道两旁的百姓,其中一些人突然看到远处几名秦吏,连忙起身急切的问道。
因为来到榆中后,他们都曾经见过,这几名秦吏跟随郡守出现过,并且郡守的吩咐,一般都是由这几名秦吏传达。
街道上。
在无数百姓围堵之中,几名秦吏连忙来到一个较高的位置。
“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
为首的秦吏看着街道上的百姓,开口说道。
“郡守大人已经得知,朝廷已经派遣大臣,前往高奴,再多不过两日,郡守大人便会安排尔等返回高奴。”
秦吏的话音落下。
顷刻间,整条大街上密密麻麻的高奴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全都沸腾起来。
“终于可以回去了!”
“可不是,太好了,终于不用露宿街头!”
“你们没听出来吗?郡守大人的意思是朝堂的大臣,已经去高奴问责,估计日后高奴城城守要换人!”
“好事啊!那白衍怎能当一城城守,早点换掉才好!”
在知道最多不过两日,就可以回到高奴,街道上的百姓,纷纷松口气,满脸喜悦。
当听说可能高奴城城守白衍,要被撤官之后,无数百姓都纷纷叫好。
在来到榆中之后,他们全都知晓事情的经过,此次他们迁徙来榆中的事情,郡守大人根本不知道,全是那白衍擅自做主。
不少人更是打听到,在很早之前,郡守大人就严令白衍先去调查再做决断,谁知白衍不仅不听命令,反而还固执的在府邸内站了两个多时辰,最后高奴更是直接下令。
眼下。
当得知咸阳派遣过来的大臣,已经去往高奴,百姓终于松口气。
毕竟对他们这些百姓来说,谁也不想日后居住的地方,是由一个不听郡守命令,并且还敢擅自做主的人掌管。
“让开!”
“让开!
”
嘈杂的街道上,不少百姓突然看到,远处城门方向,突然有几个骑马的士卒,急匆匆的进入城内。
看模样,似乎心急火燎。
“让开,快让开~!”
伴随着几名骑马士卒的喊叫声,街道上的百姓纷纷让开道路。
随后就看到,几名骑马士卒快速的从街道上骑马而过。
郡尉府邸。
胡进走在院子中,望着黄昏的天空,面露沉思。
即使是站在府邸之中,胡进都能隐约听到,府邸外百姓的怨言。
御史中丞孟于已经前往高奴。
白衍被撤官,似乎已经是板上钉钉。
“为何会是孟于!”
胡进眉头紧皱,孟于的到来,让胡进敏锐的察觉到,有些不对劲。
因为孟于乃是秦国老族孟氏,深受历代秦王重用,甚至此前在嫪毒、吕不韦掌权时期,不仅很多时候不给吕不韦面子、甚至是嫪毒与赵太后的颜面也都不给。
故而曾有几次,差点连命都保不住。
直到王上掌权之后,方才让孟于继续做御史中丞,震慑百官。
“朝堂之中,莫非有人相对白衍不利?”
胡进呢喃一句,但却想不通,白衍未进朝堂,何来政敌之说。
“将军!不好了!”
突然,远处跑来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胡进身旁。
“何事?”
胡进见状,有些不解的问道。
“云山隘口来报,月氏、匈奴率领大军南下,突袭过阿奴,数量不下十五万!”
秦卒喘着粗气,对着胡进拱手说道,手里拿着阴山隘口传来的竹简。
闻言,
胡进瞬间瞪大眼睛,眼中尽是震惊。
“什么?”
胡进怀疑自己的耳朵。
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南下?
慌神之间,胡进急忙伸手拿过竹简,打开后看起来。
“不好!
”
胡进看完竹简后,后背发凉。
这一刻,胡进甚至来不及想白衍的事情,也来不及想御史中丞孟于,也与白衍一样,还在上郡。
胡进明白,别说白衍与孟于。
面对月氏与匈奴的十五万大军突然南下,对于整个上郡,都是一个灾难!
所有人都无法幸免!
“来人,备马,去郡守府!”
胡进收起竹简,转身下令道。
就在胡进让下人备马的时候。
郡守府。
杨宪此刻跪坐在正堂之中,听到秦卒的汇报后,呆呆的看着正堂下的秦卒,手中的酒爵一松。
咣~!
酒爵掉落在满是酒肉的木桌上,发出声响,酒水洒落。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晕倒的杨宪,百姓得知消息!
“大人,月氏与匈奴十五万大军,已经南下!”
方才秦卒说的话,让杨宪犹如老年痴呆一般,呆呆的瞪着眼睛。
怎么可能!
月氏与匈奴,怎么可能会派遣十五万大军南下!
脑海里,不断重复着怀疑。
然而当看着面前的秦卒,杨宪却又不得不相信,阴山隘口的都尉与秦卒,绝不敢拿这件事开玩笑。
到匈奴与月氏,足足十五万人马!这个足以劫掠整个上郡的数量。
想到这里。
“快去请胡将军!快去请胡将军!”
回过神的杨宪,慌忙的起身,然而不知是身体的颤抖,还是年纪老迈,在第一次起身的时候,杨宪直接瘫坐下去,随后手脚并用,方才站起身子。
“快去请胡将军!”
顾不得穿鞋子,杨宪一边急急忙忙的小跑,一边慌张的喊道。
此前一直觉得正堂太小的杨宪,第一次觉得正堂是如此的大,以至于要跑那么多步,都到不了门外。
正堂外。
门外的府邸下人,听到杨宪的喊叫声,方才进屋。
“大人!”
下人话语方才响起,就看到杨宪焦急的喊道。
“快去请胡进将军,快!”
下人还是第一次看到,一想言行稳重的郡守杨宪,这般慌张,如同嘶吼一般,连忙点点头。
房门外。
杨宪看着下人领命朝着府邸外跑去的背影,随后看着眼前这个空荡荡的院子。
这时候,杨宪脑海里,蓦然浮现曾经那个站在院子中的少年。
当初少年先是书信,后又亲自赶赴榆中城,告知他匈奴与月氏,很可能会率领大军南下,突袭高奴。
结果他却把少年晾在院子两个多时辰,更出言嘲笑那少年的命,能值几个钱。
“完了!”
杨宪羞愧得闭上眼睛,心里那叫一个悔恨,待再次睁开后,眼神之中再无往日神采,给人感觉苍老一分。
十五万匈奴月氏大军,南下突袭上郡。
一想到眼下上郡及及可危,一想到日后其他官员知道,会如何看他,王上知道,又会如何看到,甚至上郡所有百姓,又会如何看他。
一个个念头浮现脑海,在想象到日后要面对的嘲笑、指责、甚至是后人的漫骂,王上的失望
“大人!”
“大人!
”
伴随着年迈的杨宪,摇摇欲坠,感觉天旋地转,气喘不过来,耳边不断响起下人的惊呼。
在昏迷前的,杨宪的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
如今前程、名声不保!
“大人!”
“快扶大人去休息!快去叫医师。”
府邸内,在一声声惊呼声中,一名名下人,抬着老迈的杨宪,去往卧房。
半个时辰之后。
郡守府邸内。
胡进、李平燕二人站在正堂之中,正堂下站着榆中城城守、十七名校尉、五名都尉,以及榆中城内的其他官员。
“胡将军,眼下榆中城,城内城外皆是榆中、高奴两地无数百姓,吾等必须想个决策保住榆中,万不可让匈奴与月氏劫掠百姓!”
李平燕看完竹简后,对着胡进说道。
此刻李平燕的脸上,也写满不安,十五万匈奴与月氏的大军,这数量别说一郡,就是一国都有危险。
李平燕看着手里的竹简,想到高奴城城守白衍昔日就在眼前说过,匈奴与月氏会南下,想到之前的书信都尚在府中,这一刻别说杨宪,就是他李平燕都后悔无比。
当初若是相信那少年,该有多好。
“李平燕惭愧!”
李平燕收起竹简后,摇头叹息。
然而李平燕也明白,再是后悔,眼下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眼下最值得庆幸的是,昔日那白衍回过高奴后,不顾后果,私自下令迁徙高奴百姓来榆中,并且率领铁骑大军留在高奴死战。
若非如此。
李平燕都无法想象在看到这份竹简的时候,已经酿成多严重的后果。
“将军,卑职认为,匈奴与月氏的数量,以我军将士死守隘口,根本抵挡不住,眼下求援之余,当务之急,是迁徙所有百姓继续南下。”
一名身穿秦甲,佩着秦剑的都尉上前,对着胡进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又有一名都尉站出来。
“将军,卑职认为裘可将军的话没错,眼下我们上郡士卒数量,不过三万余,若是匈奴集合攻一两处隘口,死守无碍,然匈奴月氏一但分兵,我军无法抵挡。”
正堂内。
两名都尉的话,得到其他不少校尉的赞同。
不过也有反对之人。
“将军,在高奴的铁骑大军,已经抵挡月氏、匈奴两三日,卑职担忧撤离很可能已经来不及,应当把百姓全部迁入城内,传递消息给其他城邑的同时,死守待援。”
一名年纪三十多的都尉,站出来说道。
这番话让不少校尉都陷入沉默,若是调集其他隘口的守军回防榆中死守,这不难,甚至死守一两月都绰绰有余。
但上郡其他地方的百姓,可就没有那么好的下场,这也是所有校尉都沉默的原因。
“将军,匈奴与月氏,恐怖之处皆是游牧部落,战马数量不可估计,卑职也认为死守榆中,方才是上策!”
一名校尉站出来,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后,其他校尉也纷纷点头。
因为所有人都明白,阴山隘口传来的消息中,已经告知消息被耽误不少时日。
按道理匈奴与月氏的大军,早就应当抵达,眼下之所以眼下榆中城无碍,甚至阴山隘口无碍,他们这些都尉、校尉都清楚,定是高奴的铁骑在血战,抵挡匈奴的大军。
一万余铁骑大军,抵挡匈奴两三日,已经让他们足够惊叹其血性。
如今一日日过去,谁都不敢保证,铁骑大军尚能抵挡多久。
万一就在下一刻,或者一个时辰后,就传来匈奴与月氏的人马,抵达阴山隘口的消息,到时候面对那些游牧部落的十五万人马,别说百姓走不了多远,就是他们撤回榆中死守的机会都没有。
正堂内。
胡进听着麾下都尉、校尉的话,额头满是汗水,目光满是犹豫。
是弃守各处隘口,保全榆中、高奴的百姓,还是冒险死守隘口,保护所有百姓全部撤离?
烛灯下,很是安静!
眼下别说胡进,就是一旁的李平燕,喉结都动了动,不敢草率开口,眼下任何一个命令,都关乎无数百姓存亡。
若是有个闪失,他与胡进,就是活过这一劫,也难辞其咎。
“传”
正当胡进下定决心,准备下令的时候。
“大人!”
“大人醒了!”
突然间,正堂内传来侍女与下人的惊呼声。
胡进、李平燕,以及所有都尉、校尉转头望去,随后就看到一直躺在正堂内,额头敷着布巾的杨宪,已经恍恍忽忽的睁开眼。
胡进与李平燕见状,心中松口气,毕竟他们二人,一人身为郡尉,负责统领一郡兵马,另一人乃是监御史,观一郡官员秦吏过失。
在百姓去留的抉择上,身为郡守的杨宪,才是主要负责的官员。
“杨大人!”
胡进与李平燕互相对视一眼,上前看望杨宪一番。
“胡将军,李大人!”
杨宪开口呢喃,随后在下人的搀扶下缓缓起身。
看着如同大病一般,面色虚弱、惊慌的杨宪,别说胡进与李平燕。
就是正堂下方那十余名校尉、都尉,全都心里感叹。
当初白衍上书榆中,并且亲自跑来榆中求见,杨宪起初决策本无过错。
然而不该的是,杨宪先是见白衍年少,言语轻视,而后更是美酒佳肴宴请唐秉、崔广,不顾白衍奔波之疲,让其独自站在院子中,苦等两个多时辰而不见。
若是换做其他人,杨宪身为朝中老臣,一郡之守,更是年长老者,说教郡下一名年纪轻轻的城守,很正常,谁也不会说什么。
然而眼下匈奴与月氏十五万兵马南下。
此前被杨宪冷嘲热讽,并且独自站在院内的白衍,如今正在率领铁骑大军与匈奴、月氏血战。
想到这里,对比当初杨宪美酒宴友,不待见白衍的杨宪。
别说传出去百姓怎么想,朝堂怎么想,就是他们这些将领,都忍不住替白衍感到不忿。
白衍此刻率领万余战骑,与月氏、匈奴血战,可以说是九死一生,是实打实的拿命抵挡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此前着实不该受那些委屈!
更何况,听说杨宪在数日前,就向咸阳谏言白衍,书信中言辞十分犀利。
算算时日,那卷竹简眼下很可能已经抵达咸阳。
正堂内。
被下人搀扶着的杨宪,在得知事情经过,并且听到胡进给予的两个意见之后。
“传我命令,坚守榆中,等待救援!”
杨宪对着隶下的官员下令道。
听到正堂上方传来杨宪的声音,一名名校尉都尉对视一眼,对于杨宪在知道情况后,做出的决定,他们并没有觉得意外。
“胡将军,百姓的安危,便全倚仗胡将军。”
杨宪转过头,一边喘着气,一边满是愧疚的看向胡进,轻声说道。
如今的杨宪,能做的就是挽回一点是一点,虽说此举不顾城外周遭的乡里百姓,但眼下只要能挽救两城百姓,日后朝堂上,也不至于颜面尽失。
毕竟在知道事情后,身为郡守,已经第一时间做出最为恰当的选择,保全住两城百姓。
“杨大人放心!”
胡进看着杨宪,点点头。
哪怕没有杨宪开口,守城抗敌,也是他的职责。
看着秦吏得到杨宪的命令离开后,已经决定死战,没有其他顾虑的胡进,这时候方才松口气。
直到这时候,胡进望着外面已经天黑,心里担忧起白衍的安危。
第二日。
榆中城。
伴随着黑夜过去,天空悄然浮现一抹鱼肚白。
天色方才明亮。
在城内的街道上,早已响起熙熙攘攘的声音,毕竟露宿街头,晚上被寒风吹得瑟瑟的百姓,怎会有安稳可言。
几乎是从那晚上到早上,一些小孩的哭声,以及无数怨言声,从未停止过。
街道两旁。
是一家家店铺,因为高奴城的百姓,全都迁徙到榆中,其中连带着高奴的士族、权贵。
与百姓不同,作为有钱有权的那些士族、商贾,即使来到渝中城,虽说不一定很快就有府邸居住,但也不会愁没有住的地方。
“此前我听说那白衍年纪轻轻,就立功获爵,成为秦国五大夫,那时候我还幻想着能见一面。”
“可不是,那时候听说那白衍还是白氏子弟,我做梦都想着能被白衍看上,如今一想,当时真是蒙了心智才会那样想。”
此刻在街道旁的小楼二楼上,一些富贵家的女子聚在一起,一边望着下面街道上无数百姓,一边小声的说道。
与街道上那些百姓家的女子相比,这些从小养尊处优的女子,个个长得十分不错,白皙稚嫩。
放在外面。
每一个女子,都受着其他男子的追捧。
毕竟对于世人来说,除了天亮,便是只有天黑,除了喝酒,便是只有男女之乐,故而女的都想嫁给一个位高权重的少年,而男子谁都想能得到一个肤白貌美的女子。
故而这些聚在一起的富贵家女子,便是所有男子的梦寐以求的对象。
别说此刻街道上那些普通百姓人家的少年,在下面看着这些女子的时候,挪不开眼,就是那些有身份的权贵子弟都明白,与酒楼的女子想比,这些女子,可都是毕生难求。
“我听说一两日前,咸阳哪里的御史中丞孟大人,已经去高奴。”
一名女子望着楼下,轻声说道。
在数位女子之中,这位少女是少有几位没有开口责怪白衍的人,因为她感觉白衍的举动,是一个有担当的人才会做出来。
然而此刻,这名少女望着街道上,一名妇人看着襁褓之中的幼儿,被风吹得犯了温病,无助的哭泣,这名少女开始有些动摇。
“屡,把这三钱,带给那妇人。”
女子叹息,从袖中取出三枚钱,交给侍女。
侍女接过钱,连忙转身离开。
“那这么说,那白衍这两日,应当就会被撤官!”
“吕茹,那你们应当过两日,就可以回高奴城了!”
其他女子听到这个消息,满是意外。
御史中丞,这可是秦国朝堂内的大臣,居然来上郡!
那么,有这位大臣去高奴,那白衍应当不过多久,就会被撤官吧!
“让开!让开!”
突然间,远处传来一些秦吏的喊叫声,这些少女纷纷探头出窗外。
随后她们就看到,突然有无数手持长戈的秦卒,一排排的从城门外走进城内。
见状。
别说楼上这些少女疑惑,就是街道上无数百姓,全都站起来,疑惑的望着这一幕。
然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不仅是外面突然涌入秦军,就是驻守在城内的秦卒,正在搬运箭失之类的辎重去城楼。
这场景。
让不少人都感觉,上郡是不是又要有战事!
片刻后,在一些商贾的询问下,所有人才知道,是阴山隘口传来消息,月氏与匈奴十五万大军已经南下。
街道上。
伴随着消息传开,听到消息的所有百姓,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懵了,错愕的张着嘴,看向四周。
“什么?月氏与匈奴真的南下?”
“十五万!
!
”
一名名高奴的百姓,全都懵了,此前一直听秦吏说,匈奴与月氏没有南下。
然而突然间,一大早就听到秦吏告诉他们,匈奴与月氏不仅已经南下,其数量更是多达十五万人。
这一刻,所以高奴百姓想到那个画面,百姓背后浮现一抹冷汗。
匈奴与月氏真的南下了!
“那我们不是冤枉白将军了?”
人群中,不知哪一个百姓,突然间说出一句。
随后所有高奴百姓,这才意识到,若非城守白衍下令让他们迁徙高奴,那眼下,他们这些百姓就要在高奴,面对十五万人的劫掠。
而面对匈奴与月氏的十五万人,别说妻女会被奸淫掳掠,就是自己的性命,估计都会枉死。
这不仅是救一人之恩,这可是连同自己在内的一家,都是白衍所救。
想到这些。
所有从高奴哪里迁徙来的百姓,无论男女老幼,全都红了眼。
特别是此前那些或多或少,都埋怨过白衍的百姓,此刻羞愧之情,溢于言表,恨不得找地缝埋进去。
一名老者缓缓摇头,轻声说道。
“回去之后,吾等,当为白将军供奉香火祈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孟於抵达,错愕的三巨头
伴随着匈奴、月氏南下的消息传开,榆中城内的所有百姓,人心惶惶。
不管是普通百姓,还是士族权贵,望着其他地方赶来的秦军,如临大敌的模样,没人敢擅自离开榆中城。
接下来的两日。
伴随着时间过去越久,所有人都感觉越是不安,似乎下一刻,月氏与匈奴大军,就会兵临城下。
榆中城外。
在数名铁骑将士的护送下,一辆马车缓缓朝着城墙方向行驶而来。
城头上一名名秦卒见到这一幕,满是疑惑,互相对视一眼。
因为他们都看清那辆马车,是官府的马车。
片刻后。
看着只有一辆马车,以及寥寥数名铁骑,城楼上的秦军校尉很快便下令,打开城门。
不管那辆马车是从哪里来,既然是官府的马车,他们自然不可能不让进,特别是匈奴与月氏的大军,随时可能到来。
“何人?”
城门打开后,一名名秦吏手持长戈,走出城门,看向马车与几名铁骑将士。
这时候。
在所有秦吏的注视下,在城内所有百姓的注视下,身穿官服的孟于,从马车内缓缓走出。
没有多余的话语,孟于从官服内,拿出官印与木牌。
“大人!”
检查身份的秦军校尉,在确定孟于的身份后,连忙拱手打礼。
孟于收回官印,站在马车上,望着城头上满是守军,这阵仗如临大敌。
望着眼前这校尉,望着城门内的街道上,一眼看去,拥挤着无数百姓。
“让将士们告诉百姓,月氏与匈奴已经退去,高奴城,白衍将军,已经击退匈奴与月氏的大军!”
孟于走下马车,开口说道。
城内太多百姓,马车很难通行,而且孟于也不喜欢扰民,在孟于眼里,自己的腿还没到不能走的时候。
“什么?”
“什么??”
城门口,别说校尉,其他秦卒听到孟于的话,全都满是不可置信的对视一眼。
匈奴与月氏的大军退了?
白衍将军率领一万余战骑,击退了十五万月氏与匈奴的大军?
不管是校尉,还是秦卒,眼下全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他们实在不敢相信方才听到的话!
但眼下,既然孟大人亲口这样说,他们身为秦卒,也只能按照命令去做。
城内。
进入城门后的孟于,在几名铁骑将士与随从的护送下,走在街道上。
望着街道上两旁坐满无数百姓,一眼望不到头。
这一刻,直到亲眼看到这些百姓,亲眼从无数百姓面前一步步的走过,孟于方才亲身体会,白衍当初不顾前程之举,意义到底有多重。
郡守府。
当郡守杨宪、郡尉胡进、监御史李平燕三人知晓孟于入城之后,全都不敢相信。
在他们眼里。
中丞孟于已经前往高奴,按道理,已经被卷入战事之中,甚至可能被匈奴与月氏抓起来。
“大人,御史中丞孟大人,已经来到府邸门外!”
伴随着下来来报,杨宪连朝着门外走去。
胡进与李平燕二人,也在其他校尉、都尉的目光下,一同走出门外。
很快。
杨宪与胡进就在府邸门外,见到孟于,而李平燕对于自己的上级官员,更是不陌生。
“郡守杨宪,见过孟大人!”
“郡尉胡进,拜见孟大人!”
“卑职李平燕,见过孟大人!”
上郡中执掌权利最大的三人,此刻见到孟于,全都客客气气的拱手打礼。
孟于依次还礼。
“胡将军,下令让将士们退去吧,月氏与匈奴的大军,已经被白将军击退,不会再南下。”
孟于礼毕后,对着胡进说道。
此话一出。
胡进、李平燕、杨宪三人,全都突然抬头,瞪大眼睛。
一同出来迎接孟于的那些都尉、校尉,也全都互相对视一眼,怀疑自己耳朵是不是听错了,白衍率领一万多铁骑,战退北方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这怎么可能!
这绝无可能!
一万多战骑,击退十五万人马?
若是匈奴人无马,他们尚且能有一丝相信的可能,因为当初吴起率领五万魏武卒,便击溃他们秦国五十万大军。
但眼下匈奴与月氏,皆是游牧部落,战马之多,难以计量。
白衍麾下只有一支白氏铁骑,又是如何做到击溃十五万人马?
无人能想通。
但看着从高奴回来的御史中丞,孟于大人,所有人又都明白,孟大人绝对不会说假!
府邸外。
在所有人的目光中。
孟于从身后那些铁骑将士之中,接过一卷竹简,里面详细记载着铁骑将士的伤亡。
“这是白将军,托孟于带来给胡郡尉的。”
孟于把竹简,交给胡进。
胡进接过竹简,打开后,看到里面详细的记载伤亡人数,战亡四千七百多人,轻伤三千六百人,重伤六百。
“孟大人,那白衍?”
胡进收起竹简,抬头看向孟于。
“离开高奴那日,孟于曾言匈奴与月氏,已然退去,希望白将军随孟于一同来榆中,白将军却轻言婉拒,要为阵亡的将领立碑。”
孟于对着胡进说道,脑海里浮现那日离开山脉的时候,白衍送他上马车的时候说的话。
久居咸阳,这一趟,孟于见到尸山,见过焚城,见过满城百姓风餐露宿,更见过匈奴月氏十五万人南下,无功而返。
更重要的是,孟于见识到,在上郡有一个叫做白衍的少年。
正如同秦吏送去咸阳的书信中,提到的一句话。
不因责罚而无举,不因敌众而怯战,不因功大而忘卒,城有此子,民之所幸,将有此子,伍卒之幸,国有此子,秦之大幸。
生平之中,孟于从未对一个人如此赞誉过,也没想过,会遇上这样的人。
直到来这高奴城,亲眼见到白衍。
孟于曾经写过无数竹简,有些留存,有些交给王上,而在所有竹简中,第一次,孟于亲自写下这句话,写给王上,告知王上他对一个人的评价。
孟于更是在后面说到,这样的将军,定要小心他国挖走,绝不能让这样的少年去他国效命。
“传我命令,开城门!命各地都尉、校尉,全部回隘口驻守!时刻打探消息!”
胡进转头下令道。
“诺!”
“诺!
”
听到胡进的命令,一名名都尉、校尉,纷纷拱手接令。
此刻所有人都有些懵。
白衍真的率领一万多战骑,击退十五万人马?怎么做到的?也太生勐了些!
一旁。
杨宪此刻也是真的老脸发懵,他至今都不敢相信,白衍率领铁骑击退月氏与匈奴的兵马。
但杨宪同样也清楚,去过高奴的孟于,绝对不会说假。
听到胡进的话,杨宪回过神,虽然不清楚那白衍如何做到的,但眼下匈奴与月氏退去,他也终于松口气。
“来人,立刻通知城内百姓,令让秦吏准备护送高奴百姓返回高奴。”
杨宪开口下令道。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孟于开口。
“杨郡守,高奴已经一把火焚毁,此事需告知百姓。”
孟于说道。
孟于的话,让杨宪瞪大眼睛,脱口而出。
“焚城?”
杨宪满是不可思议,白衍焚毁一座城?
胡进与李平燕,乃至其他那些准备离开的校尉、都尉,听到焚城,全都一脸失神。
听到孟于的话,他们这时候,方才有些相信,为何白衍能击溃月氏与匈奴的大军。
连焚城都敢!
“杨郡守?”
孟于看着年迈的杨宪,忍不住笑起来。
“当初白将军前来榆中,若是有一人相信,白将军何至于焚城?”
孟于反问一句。
在峡谷内风餐露宿的那晚上,孟于已经从铁骑将士哪里知道,当初白衍来到郡守府,站了两个多时辰直到天黑的事情。
这件事情,他也写在那封送往咸阳的竹简之中。
高奴城。
此刻在山脉之下,在峡谷出口两旁,数千个小土包。
白衍看着这一幕。
柴、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全都跟在白衍身后。
这一战,不仅是将士,铁骑将领,也死伤一半,仅剩的人,已经全在这里。
“将军,甲衣都已经整理好。”
宴茂从远处拍来,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此刻宴茂心里那叫一个憋屈,当初他奉命兵分两路,一路作为疑兵,一路埋伏,结果都没有发挥作用,月氏与匈奴就已经翻脸。
反观他从其他将领口中,得知峡谷这里的经过后,热血沸腾的他,恨不得亲自在场,与将军一起杀匈奴。
“好。”
白衍点点头。
那些衣甲,是要带回去,给那些阵亡将士的家人。
看着将士们的遗体,埋在这里。
日后他与白氏铁骑只要还在,年年都会来这里扫坟。
若是他与白氏铁骑全部战亡,高奴百姓尚有良知,都会来到这里帮忙扫坟。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你小子因祸得福啊!
战事结束,所有将士的遗体,全部都安葬在山脉下。
而匈奴人与月氏人的尸体,则草草挖个坑,全部填埋,不过头颅全都被砍下来,丢在一起,形成一个小山推。
呱~呱~!
一群群乌鸦,此刻全都聚集在那些头颅上,不断啃食着那些匈奴人的头颅。
而在峡谷外的这几天,这些乌鸦望着远处那些铁骑将士,虽然依旧警惕,但显然也开始慢慢习惯,至少在一定的距离内,乌鸦不会飞走。
在寒冷的冬季中。
乌鸦是属于很少会迁徙的鸟类,在有食物的情况下,绝大部分都会在一个地方过一年四季。
“将军,你看!”
业跟在白衍身旁,看着南边的方向。
白衍转头看去,随后就看到几日前,孟于南下离开的方向,山脉之下,似乎有一支军队朝着高奴城方向走去。
咕噜咕噜~!
片刻后,此前护送孟于去榆中的几名铁骑将士,骑马来到白衍面前。
呱呱呱~!
乌鸦四散,数百只乌鸦,齐刷刷的飞向天空,这一幕即使老远,都看得清清楚楚。
“将军!郡尉胡将军已经护送高奴百姓前往高奴城!”
几名铁骑将士下马后,为首的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把身后那支大军的身份告知白衍。
“好,我这便过去!”
白衍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怀:“通知所有将领,全部随我去面见郡尉!”
虽说与胡进不是第一次见面,而且胡进对十分亲近,更有白氏的关系在,但白衍不是不明事理的人,私底下是私底下,如今其他秦卒与百姓都在,他见胡进之时,必须要让所有人看到他对胡进的敬重。
传出去,对他,对胡进,都好。
片刻后。
伴随着柴等人的到来,白衍率领铁骑将领,骑马朝着高奴城赶去。
高奴城。
数日的时间,高奴城内的大火,已经全部熄灭,都说燃得旺,烧得也快,在捆材与洧水的组合下,不过几日,城内满是灰尽。
密密麻麻的高奴百姓,带着妻儿老小,犹如一片人海长龙,再次走回高奴城。
率先来到城门的百姓,望着城内的一片灰尽,即使有心里准备,但还是忍不住面露感慨。
离开前,这座城池,可是上郡三大城之一,如今回来后就看到,城内已经一把火烧的干干净净。
“你们看,那些尸骸!”
“嘶~好多,全都是!”
“烧得好!”
望着那灰尽下,隐约露出一具具烧焦的尸骸,一名名百姓虽然有点害怕,但更多的,还是痛快,就连女子也不例外。
因为所有人都清楚。
若不是这一把火,到时候他们这些百姓的下场,只有更惨。
故而即使是看到房屋被烧,但对于百姓来说,见到那满地灰尽下的无数尸骸,仍旧忍不住叫好。
只要人还在,屋子还可以重建。
不远处。
胡进在亲信的护卫下,翻身下马,看着地面,依旧能看到曾经血战过的痕迹。
望着远处的高奴城,这一刻直到亲眼所见,胡进方才踏实下来。
上次在高奴城匆匆一别,那时候即使是他,都没有想到,白衍会在高奴,与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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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白衍当真仅凭万余铁骑,击退十五万北方人马!
“白裕啊白裕!亏你当初昏迷前,还不放心这小子,不惜书信让我与司马兴照料!呵呵~!”
胡进呢喃着,忍不住轻笑起来。
当初白裕被伏击,中毒之后,最担心的便是白衍无法掌控白氏铁骑。
眼下看着这片战场,看着远处的高奴城,最后看向北方。
“那小子可比你我还要厉害!”
胡进感叹一句,目光凝视北方,试想若是自己在面对十五万大军南下的情况,能否做到像白衍这般。
即便是他,也只能摇摇头。
不提少有的焚城之举,还有那五百辆马车,这两个取胜的关键,即便是他胡进,都不得不喝彩。
此番过后,月氏与林胡,绝不会再相信匈奴。
除非,匈奴能用黄金填满空箱,用粟米代替那一袋袋土。
但若是匈奴能做到,又怎会南下!
越想越是想要道一声‘彩’。
可以说,那五百辆马车,不仅换取整个上郡安宁,更是为日后复仇,埋下伏笔。
咕噜咕噜~!
伴随着马蹄声靠近,胡进转过头,看向匆匆赶来的少年。
“高奴城,城守白衍,见过胡将军!”
白衍来到胡进面前,翻身下马,对着拱手打礼。
在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领,也都对着胡进拱手打礼。
“不必客气!”
胡进目光从一名名铁骑将领扫过,随后看向白衍。
“受伤了?让我看看!”
胡进走上前,看着面色有些苍白的白衍。
“还好!”
白衍笑道,不过他的话,显然胡进根本不相信。
而当胡进看到白衍肩膀的伤口,吸口凉气。
上次在阳城的时候,胡进都没有见白衍受那么严重的伤。
“带医师过来!”
胡进急忙转头。
片刻后,几名秦卒,便带着一名年迈的医师,来到白衍面前,给白衍看肩膀上的伤口。
“还有许多将士都受了伤,还要劳累医师帮忙看一下。”
白衍轻声说道,并没有拒绝医师帮他看伤口。
当初血战过后,白衍只能撕下沾血的衣物来止血,后面身为主将的他,又要处理善后的一件件事情,这几日都没有休息过。
白衍也明白自己的伤口情况不是很好,但峡谷内,全是重伤的将士,他身为主将,怎么可能骑马去榆中。
况且他的伤,并没有到危及性命的地步。
“将军放心!”
医师点点头,随后仔细看着白衍的伤口。
对于眼前年纪轻轻的白将军,抛开身份之外,在医师眼里,这白将军与那些将士,可是拯救上郡的大恩人,他一介老朽,自然会倾尽能力去救治那些将士。
此刻。
一旁的胡进,看着白衍,听着白衍的话。
别说胡进,就是柴、宴茂等一众铁骑将领,都很无奈。
白衍几乎时时刻刻,都惦记着将士。
“我知道你小子心疼你麾下的将士,我已经把榆中所有医师,全部带来高奴。”
胡进对着白衍说道,笑着说道。
别看他与白衍认识不到半年,但对于白衍这小子的心性,他可是知根知底,在其他眼里如草芥的秦卒,在这小子眼里,可不一样。
不过胡进也能理解,或许也正是这般,白氏铁骑的将士方才都无怨无悔的追随这小子。
看完伤口。
正当白衍与胡进谈论着如何安顿百姓的时候。
远处的一些百姓,突然来到不远处,询问几名秦卒。
当得知那年纪轻轻的少年,正是白衍之后,几名老者突然跪在地上,对着白衍喊道。
“前山村,全村百姓,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云山村,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伴随着几名老者的话,这些老者身后的一个个百姓,不管男女老幼,全都对着白衍跪了下来。
对比在榆中的时候,他们亲眼看到郡守下令固守榆中,不顾周遭其他地方百姓死活的时候。
他们才意识到,曾经他们埋怨过无数次的白将军,到底有多好!
“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叩谢白将军救命之恩!
”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村民跪下,到后面不管是周遭的村民,还是城里的百姓,全都跪在地上。
从一开始的仓促离开,再到后面知道匈奴南下的消息,这一刻,望着城内无数月氏人的尸骸,所有高奴百姓,都感谢白衍的救命之恩。
所有人都清楚,若不是白衍,城内那些尸骸,就会是他们。
“你小子因祸得福啊!年纪轻轻,就深受百姓爱戴!”
胡进看着一眼望去,数万百姓全部跪下,这场景格外震撼。
随后即便是胡进,都满是羡慕的看向白衍。
别说在白衍这般年纪,就是为将那么多年,有一个算一个,整个秦国他都没有见到能有几个官员,得到百姓如此爱戴。
上一个见的深受百姓爱戴的官员,乃是南阳的腾老将军!
但腾老将军年纪多大,白衍这小子才多大!
不过胡进也清楚,白衍值得!
当初是白衍不惜承担重责,不顾他人的误解,硬是下令迁走百姓,随后留在高奴血战、死战,以一己之力,抗住上郡之危。
这一般人着实羡慕不来,也做不到。
“将军,此福,真非白衍所愿!”
白衍苦笑一声。
若是匈奴与月氏,只是正常的南下劫掠,那么将士们的战死,他可以接受,毕竟将士守国土,战死,死得其所。
但这月氏与匈奴的南下,起因是因为他。
这些事为何他一直对那些战亡的将士,心有愧疚的原因。
他白衍喜欢功劳,也是为了秦功而入秦。
但这一次,若有可能,身为铁骑主将的他,宁愿匈奴与月氏不南下。
“你小子这话传出去,可知要气死多少官员!”
胡进听到白衍的话,愣了愣,随后哭笑不得看向白衍,笑骂道。
在胡进眼里,白衍这番话,多少有些不知好歹。
“我去让他们起来!”
白衍知道没有办法解释,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朝着那些跪在地上的百姓走去。
“老人家!”
白衍把几名年高望重的老者搀扶起来,随后看着身后那些百姓:“都起来吧!白衍不过是尽一官之责,真正要感激的,乃是那些浴血奋战的将士,若非是他们死战不退,上郡危已!”
白衍话音落下,然而百姓哪里会听,毕竟百姓不傻。
将士血战退敌,百姓心中,当然感激,但百姓更感激的,还是白衍。
“将军,吾等在榆中城时,都已经知晓当日将军前往榆中之事!吾等得以苟活,全是将军不顾罪责之举。”
一名老者,语气激动的看着白衍。
老者的话,让身后一名名百姓,全都红了眼。
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之所以还能活着,全是因为白衍不顾责罚,冒着卸官降罪的危险,私自下令让他们迁徙。
“老人家,先起来!”
白衍再次说道。
随后,费了好大一会功夫,白衍方才安抚好这些百姓激动的情绪。
接下来的两天。
高奴城,或者说是高奴。
因为有胡进送来的竹简,里面登记着百姓田宅面积,故而在白衍的安排下,高奴城的百姓,已经开始修筑木屋。
毕竟修筑城墙,非一日之功,眼下当务之急便是让百姓有安身的住所。
胡进第二日便返回榆中城。
毕竟身为郡尉,胡进不可能在高奴待多久。
不过离开前,胡进嘱咐白衍三件事。
其一,李平燕一定会找机会,设宴款待白衍,到时候白衍一定要赏脸前去,李平燕是监御史,日后说不定会有求于人。
其二,随着立下越来越多的功劳,爵位、官职、权利提升的同时,其他士族权贵的拉拢,就会紧随其后。
权贵士族虽不以财贿,但美色之类的,时时刻刻都少不了,若是一直拒绝,便会不经意间得罪他人,以至于莫名树敌,有些时候要变通。
正如同朝堂上的那些将军,那个不是接受士族赠予的美妾、美侍,这不仅是利于人脉,更重要的是,权利越高的将军,越需要有一些瑕疵,太完美,不一定是好事。
其三,此前御史中丞孟于言语之中,谈及此番战事,颇有赞誉。
他若是没有猜测,很可能不久后,咸阳哪里就会传来消息,这一次除了奖赏之外,咸阳哪里很可能会让白衍赶回咸阳一趟。
面见当今王上!
“将军!”
平野上,宴茂带着午膳来到白衍面前,看着恍恍忽忽的白衍,说了好几声白衍方才回神。
“啊!”
白衍连忙看向宴茂,随后接过午膳。
此刻的白衍,依旧还没有从胡进的话里,回过神来。
想到很可能过一段时间后,就要回咸阳一趟,面见王上。
白衍即是紧张、亦有些激动,更多的期待。
他本是齐国一百姓之子,如今来到秦国,很可能即将要见一国国君,他怎能不紧张。
更何况,那可是日后一统天下,开创万世基业的男人:千古一帝,嬴政!
在齐国的时候,从小他就被别人嘲笑,那时候谁都不相信他能有出息,只有外祖母,一直和别人说,说外孙会封卿拜将。
想到这里。
白衍真的恨不得,像小时候一样,跑到外祖母面前。
然后把一国之君要召见他的消息,告诉外祖母。
还有,远在齐国的爹娘,长兄!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震惊的芈启,白氏的抉择,司马兴的书信。
“什么?”
咸阳城,身穿秦国官服芈启,此刻一脸荒谬的看着眼前的仆人。
芈启实在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怎么可能!
恍忽的芈启连忙起身,越过小桌,上前从仆人手中拿过一卷竹简。
“大人,此事千真万确,高奴城城守白衍,率领一万二千余战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仆人跪在地上,再次开口说道。
他本是昌文君府邸的仆人,数日前奉昌文君的命令,日夜兼程赶来咸阳。
啪~!
伴随着竹简落地的声音,芈启一脸失神的站在原地。
十五万人,都没有杀死那个白衍!
“父亲!”
房门突然被一个年轻男子打开。
芈沼走进书房,目光满是疑惑的看向父亲,随后又看向掉落在地上的竹简。
“你先下去!”
芈沼路过仆人的时候,轻声说道。
“诺!”
仆人听到芈沼的话,连忙起身,离开书房。
芈沼捡起地上的竹简,缓缓拿在手上看起来,很疑惑是发生何事。
然而伴随着目光落在竹简上,芈沼整个脸色,瞬间大变,错愕的张着嘴,满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看完之后,芈沼慌张的看向父亲。
“父亲!这是叔父的书信?”
芈沼问道,此刻他唯一期盼着的,就是这卷书信,不是叔父哪里让人带来的。
然而芈沼失望了,他眼睁睁的看着父亲点头。
“一万骑,战十五万!”
芈沼摇摇头,满是不可置信的呢喃:“怎么可能!绝不可能!”
“此番,吾等不仅没有除掉那白衍,反而还让他立下不世之功!”
芈启轻声说道,随后惆怅的叹口气,一步步的来到窗边,看着天空。
当初在得知那白氏白衍,会去上郡高奴赴任城守,他便谋划着除掉白衍,以及所有白氏铁骑。
为此,他甚至不惜除掉自己的人。
然而一步步来,却反而最终成就白衍的不世功劳。
一万两千余骑,战十五万!
直到这一刻,他才彻底相信,当初的确不是走漏消息,而是那白衍,当真有才能。
此前即使长子与他对陆家有多少人口,知根知底,即使是麾下奴士再三保证,没有活口,没有留下任何有关的消息。
但他始终不相信,那白衍一番推测,便确定那月氏与匈奴会南下。
眼下相信了!
“北方旱灾,冷冬之际,月氏却没有袭扰北地,必有大谋,月氏与匈奴的交界之处,南下便是上郡!”
芈启闭上眼睛,念叨着当初的这句话。
在确信不是消息走漏之后,这时候再念及这句话,芈启终于从这句话之中感受到,那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对战场的敏锐与见识,是何等恐怖。
一万骑,战十五万人马,
“此子日后,乃天下大敌!
”
芈启睁开眼睛,轻声说道。
书房内。
芈沼此刻越逐渐回神,但慌张的神色,不减分毫。
“父亲,眼下我等要如何?”
芈沼也明白,那白衍的才能远超他与父亲,乃至所有人的想象,如今又立大功,爵位与能力,已经进入朝堂的视野之中。
如今月氏与匈奴已经退去,白衍又领兵在外,咸阳这里又有白氏盯着,更重要的是哪怕再有战事,楚国项氏哪里,也拿不出再多的死士。
还有什么办法,能除掉那白衍!
“等!”
芈启摇摇头,从震惊之中换过来之后,面色再次恢复平静。
“等?”
芈沼不明白父亲的意思,等是什么意思。
随后就在芈沼的注视下,芈启目光望着窗外。
“月氏、匈奴除不掉那白衍与白氏铁骑,但不代表没有人能除掉,等秦赵交战!”
芈启的话,让芈沼有些不解,但眨眼间就明白父亲的意思,随后错愕的看向父亲。
父亲是打算借赵国的手,除掉那白衍与白氏铁骑!
平阳白氏。
一名身穿布衣的男子,急匆匆的骑马来到白氏府邸,在其身份之后,便从看守府邸大门的下人之中,进入白府。
片刻后。
书房内,白仲、与白伯、白裕几兄弟都在。
他们之所以全都聚在一起,自然是因为白衍的事情。
“什么?”
“你说的可是真的?”
此刻,看着这名胡家的下人,白仲与白伯、白岩等人,顿然起身,一脸不可置信的问道。
就连身体有暗伤的白裕,此刻都激动的站起来。
“那小子以一万铁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白裕喃喃不可置信的说道,过于激动的他,突然面色发红,一旁白裕的妻子鲁氏连忙上前,想让白裕冷静。
然而白裕不管不顾,步步上前。
“那小子率领我白氏万余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白裕表情激动的上前,再次问道。
与白裕、白伯等人不同,白裕常年率领白氏铁骑,并且久经沙场,他能在脑海里,想起一名名白氏铁骑骑马,万马冲锋狂奔的场景。
“将军,此事千真万确!”
那名男子连连点头,告知白裕此事千真万确,随后把胡家的竹简,交给白仲。
“哈哈哈,哈哈哈哈!老天待我白氏不薄啊!”
白裕大笑着,泪水瞬间眼角落下。
一想到白氏铁骑,万骑战退十五万人马,白裕心中是何等痛快。
老天爷待他不薄,待白氏铁骑都不薄。
白衍那小子。
没有辜负他,更没有辜负白氏铁骑的一名名将士。
“咳咳咳~!”
由于过于激动,伴随着剧烈的咳嗽,白裕不得不在妻子鲁氏的搀扶下,方才稳住身体。
一旁的白伯、白季二人,都一脸错愕的对视一眼。
方才那男子的话,让白伯与白季二人都感觉有些眩晕。
与族内的那些后辈不同,他们明白一万铁骑,击退十五万人马,这代表着的是什么。
“好好好!”
白仲看完竹简之后,不住的点头,开口说三个好字。
想到当初不理解白衍的举动,再到后面得知匈奴与月氏大军南下的担忧,如今听到这个消息。
看着长子、四子的模样,随后看向同样恍忽的二子白岩,白仲也是松气之余,满是感慨。
此番接二连三传来白衍的消息,可谓是一波三折,却没想到最后的定局,却是这般让人震撼。
“那小子!”
白岩看到父亲的目光,此刻那发福的中年脸颊上,也有些懵。
在灭韩一战后,他都没有再小觑那小子,但眼下却蓦然发现,他还是低估了那小子。
一万战骑,逼退十五万月氏与匈奴的人马。
当得知这件事。
再想到当初那个身穿破烂,第一次来到府邸的那个少年。
那时候,别说是他,就是谁能想到,那个身上衣服都还破着洞的少年,会有如此才能,在上郡做出如此让人震撼之事。
“父亲!”
正当众人失神之际,白裕回过神后,轻声开口。
随后在白仲等人的目光下,白裕努力让自己的气息稳定下来
“那小子,眼下与白氏,只有其姓,并无其实!”
白裕说完,有些喘息,但还是看向白岩:“仲兄,你若不让君竹或者映雪,与那小子再次联姻,我便,让白媱嫁给那小子!”
“上次吕姓那小子介绍的琅琊陈氏之女,虽已经拒绝,但日后,此事只会更多。”
白裕艰难的把话全都说完。
而白裕的话,蓦然让白仲等人回过神惊醒,立刻冷静下来。
白裕的话没错,在外人眼里,他们白氏子弟,再次立下赫赫战功。
然而只有他们白氏清楚,那少年与白氏的关系,远没有外人看到的那般,甚至可以说,他们白氏与那少年的关系,除了姓氏,便是因为白裕。
再者,此前便有人上门提出联姻,而这件事情过后,白衍至少是将爵,想要联姻之人,只会更多,只会数不胜数。
“当初是我眼拙,实在不该悔婚!”
白伯满是愧疚的看向父亲白仲,声音弱小的说道。
此刻白伯是放下了颜面,亲口说当初之事,是他眼拙。
白季也在一旁无奈点点头,当初若是知道那小子有这般本领,他们何至于想尽办法让白君竹与那小子解除婚约。
若是当初在正堂,见到那衣着破烂的白衍,知道白衍能有今日之举,当初说什么也不会想着把白君竹嫁给蒙氏、李氏,而是绑也要把那小子绑在白氏,逼其与君竹成亲完婚之后再让其入伍。
让那从齐国来的皱兴,彻底成为他们白氏之人!
“眼下,只有弥补此前的关系!”
白季看着白裕,也赞同白裕的话,随后看向白岩。
“联姻之事,不可乱来,那小子的性子倔得很。”
白岩看着父亲,以及其他兄弟的目光,满是无奈。
虽说是事后话,但当初的确在众人之中,唯有他一个人不介意把女儿许配给那小子,之所以同意悔婚,都是考虑白氏以及白伯、白季的话。
如今婚约已经解除,想到那小子的性子,想到那句‘不强人所难’!
白岩摇摇头。
“我去让小女过来。”
白岩说道,他知道白裕说的话不过是气话,谁都清楚,若是把尚小的白媱许配给白衍,别说等白媱年长,就是白媱年长也困不住白衍。
但眼下再与那小子联姻,只能慢慢来,绝不可操之过急。
片刻后。
在下人的带领下,还不知道发生何时的白君竹与白映雪,来到书房。
二女起初都还有点疑惑,然而伴随着白岩,把事情的经过,缓缓告知二女。
别说年纪小一些的白映雪,就是白君竹都悄然瞪大双眸,美眸之中的目光,都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
“什么?”
白君竹、白映雪呢喃之时,目光看向祖父白仲,随后看向其他叔伯。
一万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
见到祖父与其他叔伯都点头,二女即使不敢相信,也不得不信。
这一刻,二女都在脑海里,浮现那少年的模样。
她们从来没想到,她们见到的那少年,才能如此厉害。
许久之后。
二女方才从震惊之中,缓缓回神,然而二女脸上的表情却依旧看得出,心中并不平静。
也就在这时候,白岩说出来意。
“为父与汝等祖父、叔伯商议,决定继续与那白衍联姻!”
白岩看向长女白君竹,随后看向次女白映雪。
因为之前退婚一事在前,故而这次也让小女过来,若是长女心存介意,日后定然会影响白衍,那还不不如让小女映雪,嫁给白衍。
白岩的话,让二女都低下头,她们都听懂父亲的意思。
直到许久后,白君竹方才轻声呢喃。
“父亲,叔父说过,他,不喜君竹。”
低着头的白君竹,在说出这句话后,美眸瞬间泛红,眼中闪烁隐隐水润。
换任何人说出这句话说,也都会心里难受,毕竟亲口说出他人不喜欢自己,有时候可比他人说出来,更伤自尊。
书房内。
听着白君竹的话,白仲、白岩、甚至是白裕都愣在原地,看着不断努力低下头的白君竹,这时候众人才意识到,原来君竹知道这件事情。
“那小子没眼光,他也配看不上我女儿!”
白岩第一次看到长女这般,心里愣住的瞬间,也是心疼得紧。
白岩不像其他人,把女儿当做物品,若是如此,当初他就是第一个反对联姻的人。
看着长女的模样,白岩开口劝慰之时,心里也满是愧疚。
毕竟当初若非是他立下婚约,君竹便不会是那小子的未婚妻,后面自然也不会有族人悔婚一说,更不会有如今难堪。
咣~!
突然间,门外传来下人求见的声音。
白裕、白伯等人都十分疑惑,待看到父亲白仲开口让人进来后,纷纷看去。
“将军,这是司马兴将军命人送来的竹简!”
在所有人的目光下,下人从白君竹,白映雪身旁经过,把一卷竹简送到白裕面前,告知是司马兴派人送来。
白裕满是疑惑,随后打开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
看完后,白裕无奈的叹口气,把竹简交给父亲,随后对着白伯、白岩等人说道。
“司马兴想要与我白氏联姻,将司马昌之女,许配给白衍。”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此行,必须去!
榆中城。
“虽说烧毁一座城,但回想那高奴城守白衍,以一万余铁骑,敢战十五万大军,这份血性不得不让人佩服!”
“你没听说吗?别看那白衍是士族子弟,不仅是白氏,而且更重要的是,那白衍乃是先登出身!”
“嘶~!先登?怪不得!说起来,此次若非那白衍驻守高奴,不知上郡,要死多少百姓!”
街道上,一名名百姓三五结伴的走着,即使是过了将近十日,但此刻百姓谈论着的,依旧是有关于白衍。
不怪这些百姓,毕竟对于劫后余生的上郡百姓来说,这件事情足以让他们铭记一辈子,即使老了,提及北方月氏与匈奴的时候,也能说说这一次的大劫。
他们这些榆中城的百姓还好。
此刻那些在上郡,却又很远的那些乡里,小城的百姓,对白衍的感激,丝毫不弱于高奴城的百姓。
在那些百姓心里,不敢怪罪郡守杨宪,但不妨碍他们清楚的知道,救他们的人,是高奴城,白衍!
一座府衙外。
两辆马车在侍女仆人的跟随下,缓缓停在门前,随后一名年轻男子掀开车帘,从马车内缓缓走下来。
若是白衍或者吕奇在这里,一定会惊讶,吕生怎么会来上郡。
“大人,劳烦通报主吏掾甘泗,就说吕生前来拜访!”
吕生对着一名秦吏,拱手说道。
秦吏看着吕生一眼,瞧见吕生衣着不菲,一看就是个大户人家,也不敢得罪,便连忙点头,转身朝着府衙内走去。
吕生站在府衙外,等了一会,很快就看到甘泗的身影,急匆匆的走出来。
“你可终于来了!”
甘泗见到吕生,满是高兴。
“可方便去茶馆?”
吕生余光看了一眼四周,随后对着甘泗说道。
“走!”
甘泗没有丝毫犹豫,对着吕生说道,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吕生也连忙做个请的手势,示意甘泗随他上马车。
不消一会。
马车很快来到一个茶楼,吕生嘱咐身后那辆马车,要去何处安顿。
甘泗站在原地,看着那辆马车离开。
“马车内,可是那叫徐师的女子?”
甘泗小声的问道。
吕生点点头。
“当日收到你的书信,我便立刻安排,带着徐师北上。”
吕生对着甘泗说道,随后示意甘泗进去说。
甘泗点点头,心中松口气。
当初在得知高奴城城守白衍,率领一万余铁骑,击退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的时候,他便连夜写好书信,托人送去咸阳吕府,交给吕生。
白衍这一战不仅把月氏与匈奴击退了,也实打实把他给吓得不轻。
他从来没想过,那白衍如此生勐、善战!
他清楚,白衍这一战之后,将爵已经是板上钉钉。
故而他连夜便写书信,让吕生带着女子徐师来上郡,此番无论如何,都要与那白衍见一面。
他需要结识白衍,吕生更不用说。
这可是一个年纪轻轻,就有将爵的将军,远非他人可比。
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当务之急,便是想办法联络上此前为吕奇引荐白衍的那个人。
茶馆内。
伴随着二人来到木桌前,相对跪坐。
甘泗这时候,把知道的情况,一一告知给吕生。
整个过程,吕生都认真的听着,连连点头。
“汝以为,吾是直接去高奴寻找,还是?”
吕生看着甘泗,开口着急的询问道。
眼下对于上郡,他人生地不熟,还要倚仗甘泗才行。
此番不辞辛苦,前来上郡,无论如何都要在吕奇没有反应过来之前,结识到那白衍。
“甘泗以为,眼下应当安排下人、侍女跟随徐师,去高奴寻人,吾等便在榆中。”
甘泗沉思片刻,对着吕生说道,随后目光警惕的看向四周,确定没人之后,方才靠前。
“郡守杨宪,已经被调回咸阳!”
甘泗小声的说道。
这件事情,虽然很多人都清楚,但没人敢直接说出来,郡尉、监御史都下令不可擅自说出去。
“没想到咸阳哪里那么快!”
吕生得到这个消息,也是有些意外。
“是杨宪自己罢官离开!没让咸阳开口,毕竟若真让咸阳下令,那真就再无颜面。”
甘泗摇摇头:“况且你别看在这件事情上,杨宪的做法不仅落下口实,也失去民心,但如今上郡百姓无恙,只有数千铁骑战亡而已,等过个三年五载,咸阳就会让杨宪继续为官。”
甘泗看着吕生,对于官场之间的事情,他从小就耳熟目染。
“杨宪可是四朝老臣,杨氏更乃名门望族,朝堂内还有杨将军!”
甘泗说道。
吕生看着甘泗,眉头微皱。
“此番过后,杨宪还能再被重用?”
吕生有些疑惑,他身边为官的人并不多,行商之事更多的还是仰仗父亲的人脉,故而他也不是很了解这些事情。
“郡守肯定是不会!其他的不好说,最少也有虚职!”
甘泗看着吕生的模样,笑起来,小声的说道,一边还给吕生倒茶。
“如今灭韩之后,四处调集官员去颍川郡,我也是这样,方才能有机会来榆中,杨宪虽有过错,但在经验方面,其他人比不上他。”
甘泗倒完茶水后,没有再纠结这件事情。
杨宪已经离开,眼下与他们的关系也不大,日后也不会再有机会,成为郡守这样的一郡重臣。
“过不了几日,新的郡守就会抵达榆中,到时候自然有酒宴,身为高奴城守的白衍,定然也会前来榆中。”
甘泗说完,拿着茶杯,小抿一口,随后放下木杯:“到时候就要看你吕氏的人脉如何!”
“好!那便这样安排!”
吕生听完甘泗的建议,点点头。
在上郡这里,他吕氏还有叔父一脉在,并且常年在高奴行商。
方才已经打听到,高奴城被焚毁,叔父一脉如今仍在城内,没有回高奴。
“咸阳哪里,可有封锁消息,不让吕奇知晓。”
甘泗想到什么,看向吕生。
按照此前那白衍帮吕奇的举动,白衍与吕奇的关系,恐怕是很好。
若是吕奇来到高奴,很可能他们一切都白搭。
甘泗可不想在这时候出错。
毕竟来到这上郡,白衍对他实在太过重要。
甘泗已经打探清楚,上郡的郡尉胡进,与白氏关系密切,与白裕乃是生死之交,对那白衍更是照顾有佳,如同待族人后辈。
当初也是只有胡进,信任白衍,下令各大隘口增兵。
这也是此前匈奴南下的事情上,唯一一个,没有半点被影响到的人。
所以不管是白衍的职位、能力,就是想亲近那手握一郡兵马的胡进将军,他甘泗都需要白衍。
“吕奇哪里的消息封锁不了,父亲知晓后,一定会书信通知吕奇。”
吕生听到甘泗的话,眉头一皱,满是无奈,族内的规矩在,他一点办法都没有。
而且在父亲眼中,对于族人而言,吕奇与白衍的关系匪浅,在白衍再立大功之际,吕奇比他吕生前来,更为靠谱。
“那这样算算,只有数日的时间。”
甘泗眉头紧皱。
赵国。
在柏人的一户人家内。
“恩师,此去秦国上郡,一路艰辛,徒儿担心”
一名三十多岁的男子,对着一个身穿破旧衣,头发乱糟糟的老者拱手,似乎想要挽留。
但老者轻轻摇摇头。
“此行,老夫必须要去!”
老者说道,望着秦国方向的天空。
白衍!
心中呢喃着这个名字。
老者知道,他必须要去证实自己心中的一个猜测,若是此前韩国灭亡的时候,他还能不觉得奇怪的话。
想起上郡发生的事情,想到那个白衍,不惜冒着丢官的风险,也要让百姓离开。
在他记忆之中,曾经有个帮他捡酒壶的少年,也叫衍,也是这般善良!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忙碌!
高奴。
自从百姓从榆中迁徙回高奴之后,房屋重建的事情便如火如荼的进行着。
因为一切要从头开始,所以不仅高奴的百姓从早忙到晚,建造房屋,就是身为城守的白衍,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最开始,根据胡进将军带来的竹简,白衍率领秦吏,开始核对百姓此前房屋的面积,随后确定百姓带来的竹片上,与此前登记的没错,随后白衍才会盖上印章,把竹片交给百姓。
百姓拿着这片竹简,进行房屋的构建。
竹片的作用,第一是用于解决纠纷,其二是方便秦吏检查。
这两个作用都是不准百姓私自扩建房屋。
毕竟不管是房田,还是耕田,都是秦国奖励给有功之人的赏赐,杜绝私自扩建。
当初商鞅撰写秦律的时候,就把百姓拿捏得死死的,若是分家后,百姓在城内的房田少了想要田地,可以,要么出钱去官府买,要么去战场立功。
其次,百姓上山砍木材,也需要登记。
在秦律之中,春二月到七月之间,不准到山林砍伐木材,不准堵塞沟渠,不到夏季,不准烧草作为肥料,不准采摘刚发芽的植物、捕捉幼兽、幼鸟,只有因死亡而需要伐木制造棺椁的,才不受季节限制。
眼下高奴被一把火烧了,百姓无家可归,自然就需要从新建房。
不过虽说是得到郡丞的准许,但身为城守的白衍,还是需要亲自带着秦吏与百姓,规划一片山林,取多少,不够又去哪里取,随后登记起来。
毕竟这可是一城的房屋所需子木,若是没有规划,可能稍不留神,百姓图个省力路近,就会蜂拥而上,争先恐后的把一个地方砍光。
做完这些,还有其余的方方面面小事,都需要白衍过目,或者盖章。
可以说,在胡进离开后的这十一二天里,白衍忙到就连吃东西的时候,一只手都还时时刻刻拿着竹简看着。
白衍虽然一直知道,在秦律治下的秦国,十分严谨。
但直到亲自当上城守之后,这才体会到,比他想象之中,要更精细得多!
放在平常的时候,或许不觉得什么,但眼下高奴城方才焚毁,一下子要处理那么多事情,短时间内根本忙不过来。
“将军,人都来了!”
柴带着几名将士,拖着一车木箱过来。
白衍听到柴的话,拿着竹简起身来到木车旁,打开木箱,从里面取出一卷竹简,确定是其他地方调来的新卒登记,方才点点头。
“一共一千七百多人!”
柴对着白衍说道,这些都是胡进将军,从上郡的士卒中,抽调过来的善战之卒。
不管是秦国,还是其他诸侯国,在挑选骑兵的时候都有要求。
因为骑兵是步卒的两倍年俸,还有就是比人命还贵重的战马,故而几乎在所有诸侯国内都一样,都不是谁都可以当上铁骑,就能当上铁骑。
“这几日,你先让将士们带这些新骑操练。”
白衍把竹简放回去后,对着柴说道。
眼下的事情实在太多,新卒的事情只能让将士们先操练。
“将军!”
柴看着白衍准备继续去忙,想了想,急忙开口。
白衍疑惑的看向柴。
“怎么了?”
白衍有些疑惑,看着扭扭捏捏的柴,忍不住好奇。
随后白衍就看到,柴最终还是从一名将士哪里,拿过一卷竹简。
“将军,这是那些将士,所需要购买的草药!”
柴把竹简交给白衍,说话的时候,目光有些担忧。
当初听到白衍决定,出那些重伤将士所需要救治的钱财,他听得是心惊肉跳。
柴清楚就是寻常的小病,一但与草药联系上,至少都需要几钱,更被说重伤的将士,轻则医治半月,重则数月都需要服用草药。
这一笔笔钱若是全都由将军出,这累计下来,所需钱财,绝非一般之数。
柴还没见过,天底下有那个将军会在战后,做出这般决定。
从古至今都没有。
“好!”
白衍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当看到上面的的数字之后,没有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
“业,去我的布裹内,拿出上面所需的钱。”
白衍转身把竹简交给业,并嘱咐道。
“诺!”
业点点头,随后带着竹简转身离开。
“告诉将士们,钱财的事情,不需要担心,另外定要嘱咐那些将士,此事绝不能说出去,日后也不可以。”
白衍看向柴,开口说道。
对于救治这些重伤的将士,白衍并不打算宣扬出去,虽然说出去会得到美名,但眼下白衍并不图那个美名。
峡谷一战,他已经看到将士愿追随他血战沙场,共赴死战。
“为何?将军?”
白衍的话,让柴一脸懵。
柴不理解,为何将军如此待将士,却又不让其他将士知道,若是其他将士知道,定会更加感恩戴德,舍生忘死。
若是真按将军所说,不让将士知道,那些重伤的将士之中,只有小部分或许伤愈归伍,更多的都是带残归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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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花费这么大的代价,可是什么都没有。
“按照我的话,去做就好!”
白衍看着柴,笑着说道,没有解释太多。
“诺!”
柴尽管还是十分疑惑,不过听到白衍的话,还是点点头。
白衍看着柴离去后,转身继续回到方才工作的地方,一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木棚,旁边站着五名铁骑将士。
一块草席,一个木桌,数不尽的竹简,便是白衍工作的地方。
“将军,这是布图!”
白衍方才跪坐下来,一名将士便急匆匆的拿来两块布图。
“好!”
白衍伸手接过将士手中的布图,随后放在桌子上打开。
筑城的事情,流程繁琐,需要向咸阳汇报,咸阳准许之后,再由咸阳下令,让其他地方的徭役前来高奴。
整个过程很漫长。
眼下百姓已经建造房屋,白衍打算早点把城邑的图形给画出来,盖上印章,到时候由秦吏送去咸阳,亦或者等咸阳诏令到的时候,自己带去咸阳。
虽说月氏与匈奴已经反目,对于边境威胁大大减少,但对于高奴这种边境地区来说,城墙越早筑好,越安全。
平野上。
高奴的百姓正在忙碌着,就在一些在比较靠南的地方,几名百姓停下喘息之际,突然看到南边的山脉下,一辆马车在几名仆人的跟随下,缓缓朝着这里赶来。
见到这一幕,百姓都不以为意,喘息以后继续搭建房屋。
许久后,伴随着马车来到不远处缓缓停下。
这几名正在忙碌的百姓就看到,在侍女的陪同下,一位妙龄女子从马车内走出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懵逼的徐师!他是白衍?
“你们看,好灵动的女子!”
“这女子肤白动人,若是能娶到这女子做妻子,那该有多美!”
“你别想了!”
一根根房梁之上,几名年纪轻轻的男子,望着远处那名女子,纷纷小声的议论道。
言语里,皆是对那女子的渴望之情。
毕竟年纪已经到了,谁不想有个女子,晚上一起睡觉。
而在他们见过的所有女子中,唯有远处那名女子,当真是又白又美,甚至就是他们曾经见过的一些士族、富商之女,都比不上那女子。
他们也是第一次意识到,原来同样皮肤白皙的女子,也有天差地别,以前他们一直以为那些从小到大,娇生惯养的士族女子,已经够美,眼下他们才知道,原来还有更美的。
远处。
两名年纪轻轻的铁骑将士,也在看向那名白皙动人的女子,随后就看到,那女子正在朝着他们走来。
见此。
两名铁骑将士有些心跳加快,毕竟他们也少有见到这么美的女子。
但两名铁骑将士,理智还在,故而都有疑惑。
“小女子名叫徐师,前来高奴寻人,想问两位,可认识一个叫衍的少年,他也在一名铁骑!”
徐师轻声对着两名铁骑将士问道。
在一旁的侍女与仆人,也都好奇的看向两名铁骑将士,他们都不是徐师的仆人、侍女,眼下他们不过是奉吕生的吩咐,陪同徐师过来。
“衍?”
听到徐师的话,两名铁骑将士互相对视一眼,第一反应就是自己将军。
毕竟自己的将军,便是名衍!
“姑娘可是认识将军?”
一名铁骑将士看向徐师。
另一名铁骑将士见到徐师疑惑的模样,轻声解释道:“吾等将军,白姓,名衍!”
“非也~!是与白将军同名之人!”
徐师连忙摇头,绝不是白将军,白将军她还是知道的,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
数日前上郡这里发生的事情,早已让那白将军的名声传遍秦国其他地方。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
更何况。
她之所以来到这里,也是因为吕生,想要结识白将军。
所以她敢保证。
绝对不是白将军。
当初吕生、吕庐亲口告知她,那少年是衍,而且当初在酒楼雅间,吕生、吕庐亲口说希望那少年帮忙引荐白将军,那少年也答应。
而且在府邸的时候,吕奇介绍那少年的时候,也是叫那少年为衍。
“同名之人,有吗?”
两名铁骑将士听到徐师的话,一脸懵,互相看向彼此,随后十分默契的摇摇头。
“姑娘,我们二人从未听说过,军中还有人与将军同名。”
一名铁骑将士对着徐师说道。
这下轮到徐师俏脸满是懵的模样。
刚好这时候,一名二十七八岁的铁骑将领骑马路过,见到徐师与两名将士,便与另外两名将士,勒住战马。
“何事?”
铁骑将领疑惑的问道,当看到徐师转过头时,看到徐师的模样,也愣了愣。
“将军,这姑娘说前来寻人,说我们铁骑将士之中,有一个叫衍,与将军同名之人,乃是这姑娘熟人。”
两名铁骑将士对着铁骑将领拱手说道。
闻言。
铁骑将领眉头微皱,想了想。
“姑娘,军中唯有将军一人,名衍!若是有人与将军同名,吾,不可能不知。”
铁骑将领对着徐师说道,语气里满是笃定。
徐师听到铁骑将领的话,一脸无措。
怎么可能?
当初那少年亲口与吕生、吕庐说过,他的确是在铁骑大军之中。
回忆起当初见过的那个少年。
莫非他撒谎?他根本就不是铁骑将士!
“姑娘!”
正当徐师失神之际,听到铁骑将领的声音,连忙回过神。
“民女多谢将军,若是没有,徐师便先离开!”
徐师对着铁骑将领说道。
如今一想,那少年的确并不魁梧,这与名震天下的秦国铁骑,一点都不像。
或许一开始,那个少年就没有说真话。
想到这里,徐师感激的对铁骑将领与两名铁骑将士微微点头,正准备离开。
“姑娘,可否告知那人是何模样?”
铁骑将士看着徐师,想了想,还是开口询问道。
木棚内。
白衍等在勾画草图,不过与之前的高奴城不同,白衍给城池四个城门,全部添加瓮城。
若是城池筑城之日,敌人若是想要攻破城门而入,伴随着一地道城门打开,敌人就会面临第二道城门,在守军面前,如同瓮中捉鳖。
“将军!”
白衍正在地图旁,注释着瓮城的作用,突然听到声音,便抬起头。
“何事?”
白衍看着这个名铁骑将领,他若是没有记错,这将领名叫鸠。
“将军,方才属下碰到一个名叫徐师的女子,说要找一个叫做衍的人。”
鸠对着白衍小声的说道。
其实方才那徐师说出那衍的模样之后,鸠就知道,八九不离十,那衍,正是将军。
不过不知道为何,那女子并不知道将军乃是白衍,白氏铁骑的主将。
“徐师?”
白衍听到鸠的话,错愕的呢喃一句。
随后立刻想起,这女子乃是数日前,曾经在吕氏酒楼以及吕府见过的那女子。
她这时候来高奴!
伴随着这个念头,白衍第一时间就猜到,是因为自己的原因,才导致吕生带着她来到上郡。
“她现在在哪里?身边可有何人?”
白衍看向鸠,开口询问道。
“只有她与两名侍女,五名仆人!”
鸠对着白衍说道,眼下鸠看着白衍的表情,已经隐约有预感。
将军与那女子之间,有故事!
“让她一人进来!”
白衍开口说道。
既然吕生不在那徐师身边,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吕生在榆中城,与甘泗在一起。
吕生有什么打算,徐师应该知道。
“诺!”
鸠点点头。
白衍看着鸠转身离去,随后继续忙活,他知道伴随着匈奴、月氏南下一事,影响了太多事情。
若不是因为匈奴一事,吕生绝对不会带着徐师来上郡找他。
眼下若是他没有猜错,吕生之所以没有与徐师一起来高奴,应当是甘泗告知吕生,杨宪已经辞官回咸阳的事情。
这件事情只有少部分人知道,就是他,也是胡进将军命人赶来告知于他。
片刻后。
低头忙碌的白衍,突然听到脚步声进来。
“将军,人已经带来了!”
鸠的声音在木棚内响起。
白衍听到后,抬起头,随后就看到在鸠身旁站在的女子,那个当初在雅间弹筝,在吕府给他倒酒的徐师。
此刻。
站在鸠身旁的徐师,悄然瞪大双眸,呆若木鸡的看着白衍,望着这个当初见过两次的少年。
他他!
!
他!
他居然是白衍!
数日前那个率领一万铁骑,战退月氏、匈奴十五万人马的白衍!
徐师此刻脑海里满是凌乱,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
想起当初吕生、吕庐在雅间内,还开口请这少年为二人引荐白衍,想到当初在吕氏府邸,吕生、吕庐还与其他人说,这少年不是白衍!
原来一直以来,吕生与吕庐根本不需要引荐,因为这少年就是白衍!
吕生吕庐二人,一直都被这少年与
想到这里。
徐师突然想到什么,嘴巴缓缓长大。
她突然想起在吕府的时候,见到的一幕幕。
她突然意识到,别说吕生与吕庐,就是吕奇也根本不知道,这少年是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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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姑娘!多日不见。”
白衍轻声说道,看着徐师的目光,带着丝许笑意。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让人意外的徐师,徐家?准备(4K,二合一)
“将军,鸠先告退!”
鸠余光看了一眼徐师,随后看向白衍,拱手说道。
徐师听到鸠离开后,这时方才回过神,望着眼前的少年,满是心季。
曾经她一直以为,在吕生、吕庐面前,这少年太嫩,迟早会经受不住诱惑,成为吕生、吕庐的人。
如今她才知道,原来从一开始,少年就把洞悉吕生、吕庐的打算,一直把吕生二人玩弄于股掌之间。
吕生、吕庐做梦都想不到,当初在酒楼宴请的人,正是白衍本人。
“徐师,见过将军!”
徐师点头打礼,声音之中,带着丝许忐忑。
与以前不同,这一刻,她再也不敢轻视眼前的少年。
此前的事情,加上数日前高奴这里发生的事,这一切都是出自眼前少年之手,这样的人,她哪里还敢轻视。
“不必多礼,请坐!”
白衍笑了笑,对着徐师说道,伸手示意。
因为凉席只有一张,而此前在吕氏府邸,徐师不仅陪着自己,还在酒宴上还给自己倒酒。
故而眼下也没那么多拘束。
看着徐师听话的上前,跪坐在身旁的凉席上,白衍在布图上,把最后一处注释写好,便拿印章,盖在上面。
徐师则不安的跪坐在一旁。
她不知道,在发现衍便是白衍之后,白衍会如何处置她。
正当徐师不安之际。
“姑娘既然在吕生身边,那应当听说过,此前我曾帮助过吕奇!”
白衍没有看向徐师,而是一边收起布图,一边轻声说道。
吕生与他之间,没有什么对立的地方。
此前他帮助吕奇,也是在颍川郡帮助吕奇发展,这与吕生没有直接的利益冲突,或许唯一影响的,是吕氏族内的一些话语、权重。
这根本算不上仇,因为在必要的时候,因为吕奇的关系,他也算是吕氏的人脉。
按照吕奇的说法,内斗是内斗,但无论族人如何内斗,其人脉,都是吕氏的人脉。
“徐师知晓!”
徐师跪坐在白衍身旁,微微低着头,轻声回答道。
白衍把布图收拾好之后,转头饶有兴致的看向徐师。
“姑娘是个聪明人!”
白衍把话挑明:“我不想让吕生知道我就是白衍!”
眼下还不想让吕生知道他就是白衍,至少要等他面见秦王之后,他才不必在意这件事。
“将军放心,徐师今日之事,一概不知!”
徐师美眸抬起来,当看到白衍的眼神后,连忙再次低下头。
在酒楼弹筝,徐师除了才艺,在为人方面自然不傻。
若眼前的少年与当初一样,不是白衍,她自然不敢违背吕生。
但眼前的人是白衍。则要另当别论。
徐师清楚,只要白衍表明身份,别说吕奇与吕生族人,会把她交给白衍,就是少掌柜吕生,都会把她交给白衍处置。
白衍见徐师毫不顾犹豫的模样,心里轻松不少。
“那姑娘可否告知白衍,吕生如今可是在榆中城?”
白衍轻声询问道。
徐师面对白衍的询问,偷偷看了白衍一眼,想了想。
“少掌柜与甘泗,在榆中城”
徐师开口说道,没有丝毫隐瞒,把知道的说出来。
在知道少年是白衍之后,她知道该听谁的,而且她感觉,即便她不说,或许眼前的少年已经猜到大概。
木棚下。
伴随着徐师把吕生的事情徐徐道出,两个身穿秦甲的人,进入木棚之内。
“将军!”
怀端着一碗草药放在桌子上,另一个将士,则把一卷竹简交给白衍:“将军,这是胡进将军传来的消息。”
白衍听到是胡进的竹简,接过竹简后,便立刻打开。
“将军受了剑伤?”
徐师在一旁,看到白衍喝药,轻声问道。
一句话,让白衍十分意外的看向徐师,随后又看看碗里的药。
“你会医术?”
白衍说这句话的时候,鼻子吸了吸,确定没有闻到味道。
这时候,白衍看向徐师的目光,则变得奇怪起来,就这一眼,徐师就能看出他喝药,确定是剑伤。
这是在让人意外!
要知道,与后世不同,眼下的草药多是拿凉水或者酒泡来喝,少有水煮,故而多数都是没有味道,甚至他这碗,颜色变化都不明显。
莫非这徐师,还会医术?
那如果是这样的话,就不得不考虑一下,要不要找机会,把徐师要过来,带在身边。
毕竟一个会医术的女子,可是一个宝贝。
“徐师家父乃是铸剑世家之人,每逢剑伤严重之时,伤及筋脉,便会服用这副草药,故而徐师知晓一些草药。”
徐师轻声解释道,纤细的两只小手,紧紧撰着衣角。
“铸剑世家?徐?”
白衍眉头微皱,随后想到什么,转头看向徐师:“赵国徐家?”
在白衍记忆之中,恩师殷碑曾经说过,天下间,有几个着名的铸剑世家,其中姓徐的,唯有赵国徐家,家主徐夫人。
与名字不同,徐夫人乃是魁梧男子。
并且当初在听到这件事情之后,想了很久,白衍才隐约记得,日后燕丹谋划刺杀的时候,便是以百金去赵国,找徐夫人买一把匕首。
“你不是齐人?那日酒楼?”
白衍拿着桌子上的药,慢慢喝入嘴中。
虽然没有煮过,要把药渣一起喝下去,但不得不说,药效是真的勐。
在喝药的时候,白衍等待着徐师的回答,当初在酒楼,徐师可是弹奏过齐筝。
“徐师生父乃是徐桃,徐夫人季子,与徐师之母于齐国相遇,徐师古筝,便是生母所授。”
徐师说道这里,白皙的俏脸上,浮现一丝柔弱,随后看向白衍:“徐夫人不满母亲出身,故而父亲死后,便将生母逐出徐家,徐师也至此回齐,以古筝谋生。”
白衍听完徐师的话,转头看向徐师。
徐师的母亲会古筝,身世又让徐夫人格外介意,白衍也大致猜到,很可能徐师的母亲,便是与徐师一样。
“那你还会医术?”
白衍问道,既然知道草药,那懂不懂治病?
在白衍的目光下,徐师犹豫许久,最后小心翼翼的看白衍一眼。
“不会!但由于徐家铸剑,与医师颇有渊源,故而父亲在世之时,徐师学到”
徐师唯唯诺诺的说道,头低得更低一份。“很多毒物!”
说完之后,徐师十分紧张,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毒?”
白衍满是古怪的看向徐师。
尽管徐师没有明说,但话里话外,徐师都在说,她是一名毒师!
看着这肤白貌美,年纪轻轻的徐师,居然是一名毒师。
当今天下若是还有什么比殓尸人、偷盗更让人厌恶,那一定是毒师。
比起殓尸人的臭味,与偷盗的骂声,毒师天生就会让人忌惮、害怕,从而远离。
因为谁都害怕,下一刻莫名其妙的痛苦倒地,最后不明不白的死去。
就连白衍,也都对毒师格外忌惮。
白衍敢保证,吕生一定不知道徐师善毒,否则绝对不敢靠近她,甚至不敢放在酒楼。
“徐家!毒!”
白衍呢喃着。
想到燕丹刺秦的事情,联系徐师的话,白衍就隐约猜测,燕丹去赵国徐家求匕首的事情,很可能不是只为求匕首,而是求毒药。
若真想刺杀一个人,何须天下最锋利的匕首!
比起匕首,天下最致命的毒药才更为重要。
白衍转过头,看着低头的徐师。
“若是你能治我叔父白裕所中之毒,我白衍答应你一件事!”
白衍知道徐师的心思。
从看到草药的时候,便迫不及待的开口,到后面主动说善毒的事情,白衍已经猜到徐师的目的。
白裕的毒!
若不是白裕的毒,徐师绝对不会说出毒师的身份,因为这不仅遭人厌恶,更重要的是一但身份暴露,日后若是有人被毒杀,第一时间就会被牵连。
在多数找不到凶手的时候,不管有没有杀人,毒师就是凶手。
这也是为何千百年来,毒师基本不会出现在世人眼前,古籍只会记载神农、扁鹊,而不会记载毒师。
徐师能冒那么大的险,一定有求于他!
“谢将军!”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连忙转头看向白衍,那微红的目光中,满是感激。
白衍见到徐师红着的眼睛,没有说什么,眼下在没有找到扁鹊弟子,让徐师试试也无妨。
一个毒师虽不会治病,但很可能比医师,更会解毒。
白裕也只能期盼,徐师真的有本事。
只要能把白裕身体内的毒,清除掉,不管徐师想要他报答什么,对于他来说都不是问题,到时候还人情的话,他还不起,就让白裕自己想办法。
眼下他领兵在上郡,白裕若是能彻底清楚身体内的毒,哪怕静脉已经损伤,但只要白裕能出现在朝堂内,他就能松口气。
想到这里。
白衍把目光放在打开的竹简上。
“冯去疾!”
白衍看着手中竹简内,胡进将军告诉他,新任郡守是冯去疾!
并且再有两天,冯去疾就到达榆中城。
白衍将竹简缓缓收起来,转头看向徐师。
“你去准备一下,随我一起去榆中,过段时日,我便带你去白氏!”
方才让徐师来的时候,并没有让那些侍女、下人过来,如今只要徐师不说,那些下人随便找个理由,就可以湖弄过去。
而知道他着田非烟玉佩的吕生,就是询问下人,听到下人的话,也绝对不会怀疑。
“是,将军!”
徐师听到白衍的话,乖巧的应道,随后起身离开木棚。
白衍把印章捡起来,也缓缓起身。
木棚外。
业手持秦剑,看着远去的徐师,随后看向白衍。
“准备一下,换身衣物,随我去榆中!”
白衍对着业说道。
“诺!”
业拱手点头,随后转身离开。
平野上。
白衍来到铁骑大营之中,看着远处开始训练的新骑,其中珪也在里面。
见状,白衍没有去打扰珪的训练。
看着珪那骑马的模样,白衍不知为何,有些幸灾乐祸。
因为当初在阳城的时候,他练骑术也是这样吃苦过来的,那段时间睡觉都要趴着睡,吃东西都要站着。
“将军!”
“将军!
”
大营之中。
伴随着叮叮当当的声音,一名名赤裸上半身的铁骑将士,看向白衍。
“将军!”
宴茂此刻也看向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点点头,随后来到宴茂身旁。
“怎么样?”
白衍看向一名灰发老者面前,开口问道,随后目光看向火炉内的铁片。
“将军!这里!”
灰发老者见到白衍,连忙拱手,随后带着白衍,来到两匹战马面前。
白衍来到战马旁,看着眼前这两匹魁梧的战马,随后蹲下身子,看向战马的马蹄上,装有的铁片。
“将军,将士们都不怎么会打铁,还是有些松动,不过比起下面那些蹄片,上面这个马镫太好了,不仅舒服,还让将士们骑马作战时如履平地一般!”
宴茂说道。
一边说,一边两眼放光的看着这两个小东西,基本上装上这两个小东西之后,将士们的实力肉眼可见的暴涨起来。
唯一难的就是不仅需要铁片,其他地方做工都十分复杂,这前后加起来所需的材料就价值不菲。
不然宴茂一想到,若是整支铁骑全部装配上,那日后天下,还有那支铁骑能阻拦他们这支铁骑。
“嗯!”
白衍看着形状并不规律的马掌钉,没有觉得奇怪。
说实话,能做出两匹战马所需的马掌钉已经让白衍十分意外,毕竟将士们都不是铁匠,没有打铁的经验。
在秦国,铁匠的地位可不低,要么在咸阳任职,直隶武库令,打造兵器,要么在宛城,直隶主铁官,打造农具。
这灰发老者都是他寻了很久才找到的。
“我要带上这两匹战马去榆中!”
白衍开口说道。
当初在灭韩的时候,伴随着与战马接触的时间久,白衍很快就发现不少战马的马蹄都没有保养,并且常年由将士们骑着四处交战,马蹄损伤得很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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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此白衍第一时间,便想到马掌钉,也一直都想着灭韩之后,便把马掌钉弄出来。
不过没想到的是,元日过后,方才来到上郡,来到高奴赴任,就碰到芈启的阴谋,与匈奴与月氏恶战一场。
“老先生,这段时间有劳,白衍有愧,白衍已命将士为老先生盖好房屋,老先生去入住即可!”
白衍转过头,对着灰发老者拱手辑礼,言语之中满是感激之情。
若非这名老者的教导,一直忙碌抽不开身的他,眼下绝对得不到样品。
如今样品已经有了,剩下的,就要去说服胡进将军,以及新赴任的郡守冯去疾。
毕竟整整一支铁骑大军所需要的马掌钉、马镫,所需要的铁矿不是小数目,必须要得到郡尉、郡守的同意,再由郡尉点头,郡守上书咸阳,最终咸阳同意之后,再下诏给武库令,或者主铁官。
在秦律严明的秦国,其他事情都有繁琐的步骤,更别说这涉及到铁矿,可以说步骤一步都不能少,甚至很可能还需要把样品带去咸阳复审。
“将军,老夫不敢,能为将军出力,乃是老夫之幸。”
老者见到白衍如此郑重的辑礼,连忙把白衍搀扶起来,话语里满是着急。
身为高奴百姓,老者清楚,眼前这名白将军,当初不惜冒着丢官的风险,不仅救了他一命,更是救了他一家人。
眼下老迈的他,来到这里不过是教将士们打铁,不仅不用出力,白将军还替他筑造好房屋,这如何让他还受得起白将军这般庄重的辑礼。
他只是可惜。
若是长子、三子回高奴就好,那定然要让他们二人亲自为将军打铁!
“宴茂,带老先生去住所。”
白衍转头对着宴茂说道。
“诺!”
宴茂点点头。
老者离开前,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白衍拱手回礼。
马车上。
徐师坐在马车内,静静的等待着,吕生的两名侍女也坐在马车内。
或许想到父亲、母亲,想起儿时的场景,徐师眼中浮现泪水,她已经忘记多久没有哭过。
咕噜咕噜~!
突然听到外面传来马蹄声,徐师连忙拿着袖子擦了擦眼角,随后转过头,掀开小窗布帘。
“走吧!”
说话的,正是骑着马的白衍。
不过此时的马背上,并没有之前看到的马镫,唯有四个马掌,让下人纷纷看过来,感觉有些古怪。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吕府面谈,突然发生的冲突。(4K,二合一)
接近三日的行程,等白衍与业等人来到榆中的时候,冯去疾到任的消息早已传开。
“新的郡守已经赴任了!听说是冯去疾。”
“那杨宪在上郡做十五年的郡守!眼下就这般走了?”
“肯定走了啊,你是没看到,眼下郡守府的门外,全是一个个带着财礼的士族富商,那一箱箱装着的,可都是钱财呢!”
城内们,一名名百姓议论纷纷,说话间总是看向周围,似乎担心被别人听到。
但滑稽的是,在嘈杂的街道上,几乎大部分人,都是在说郡守的事情。
来到城内,白衍听到百姓们的议论,想了想,翻身下马。
“业,你先去郡尉府,把东西放在胡进将军哪里,我先去一趟吕府。”
白衍把马绳交给业,随后从怀中掏出早已准备好的信物。
从百姓口中,白衍不难知道,眼下郡守府大门,全都是登门恭贺的士族权贵。
秦国大臣冯去疾背后是大名鼎鼎的冯家,不提冯家分布在秦、赵,文臣武将辈出。
就是如今冯去疾赴任郡守,掌上郡一郡的要职,稍微想想就知道,前来恭贺的那些士族权贵,绝对不仅仅是榆中,估计整个上郡有头有脸的士族,都会前来恭贺。
甚至与上郡邻近的其他郡内,一些消息灵通的士族,也都会派族人前来上郡榆中。
这样一算,想想就知道有多少人,不提上郡二十余城,二十名多个城守,就是其他那些士族权贵,都能把郡守府给挤满。
人多眼杂。
白衍还是想等热闹的势头过去,找个机会再详商议一下。
眼下郡守府那么多人,与其去郡守府地门前等着,然后去郡守府内晾着,还不如先去吕府。
等晚一点再去郡守府!
与其他城守不同,高奴刚刚重建,他在高奴要处理的事情很多,来榆中晚一点实属正常。
“诺!”
业拱手点头,随后看向后面已经进城的那辆马车,骑马与怀、啄一同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业等人离开的背影,把怀里揣着的剑佩好,确定把剑鞘包裹好之后,看不出毛病,白衍才转过头,看着身后徐师坐着的那辆马车。
一个时辰后。
吕府大门前。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马车内坐着的徐师,缓缓从马车内走出来,看着眼前的吕府,随后看向跟在身后走着的白衍。
徐师看着白衍那吊儿郎当的模样,目光有些古怪。
若不是她知道,一直跟在马车后面走着的少年,乃是一个高奴城守白衍,铁骑主将,她从头到脚,都看不出白衍像个士族子弟,像个将军。
“请!”
徐师下了马车后,对着白衍说道,伸手示意白衍跟在她后面。
白衍点点头。
看着府邸下人没有阻拦徐师,白衍知道,吕生定是已经跟下人打过招呼。
见状,白衍跟在徐师身后,走进吕府。
吕府之内,院子不大,别说比不上咸阳的吕府,就是此前高奴的城守府,都要比吕府大上一些。
不过进入府邸之后,白衍就发现在侍女、下人方面,吕府是真的舍得花钱,不提咸阳那个吕府,就是眼前这个不大的吕府内,一眼看去,都有十余名侍女、下人。
“这边!”
徐师走在前面,为白衍引路。
白衍跟着徐师走过一个院子,随后便来到一个正堂。
此刻正堂内,并没有看到什么人,白衍在徐师的示意下,来到一个木座前,缓缓坐下。
“将军,吕生应当与族人去郡守府,尚未归来!下人已经去禀报吕生。”
徐师在白衍身旁,添置茶杯的时候,小声的呢喃道。
白衍点点头。
看着徐师给自己倒上茶水时,小心翼翼的看着自己,白衍目光有些古怪,带着丝许笑意。
讲真,如此胆小的徐师,若非亲口说自己是一个毒师,白衍说什么都不信。
拿起徐师倒上的茶水,白衍小心的抿上一口。
虽说徐师善毒,但对于徐师,白衍还是放心的,其一他与徐师无仇无怨,其二徐师有求与她,其三徐师想要他死的话,不需要在这茶水下毒。
种种理由加在一起,白衍相信徐师。
而且白衍与其他人的想法不一样,疑人不用,用人不疑,虽说徐师的身份,即使是他都有些慌,但既然决定用徐师,那就要把信任交给徐师,不能因为身份而对徐师心存芥蒂。
若不放心,那还不如不用徐师,弄巧成拙,反被他人挑拨的事情,白衍比其他人见过的都多。
至日后把不把徐师带在身边,白衍更倾向于带。
毒师虽然恐怖,但若是不用,一不小心给别人用了,岂不可惜。
日后再有人想毒害自己,想让自己如白裕那般,有徐师在,指不定能救自己一命。
不过说起来,白衍看着徐师,也感觉有些惋惜,若是徐师是善医术,那该多好,这样不仅是毒,就是生病也不担心。
半个时辰之后。
白衍正等着无聊之际,突然就听到正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后有过一面之缘的吕生,便出现在门外。
不过吕生身旁,初开下人之外,还有一名中年男子以及一名少年、少女。
见状。
白衍匆匆起身,看着吕生,缓缓拱手。
“衍,见过少掌柜!”
白衍对着吕生拱手打礼。
说起来,白衍也是无奈这吕生的执着,按道理他已经算是吕氏的人脉,但吕生仍旧不满足,非要彻底成为他吕生的人脉,方可罢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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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日不见!何须客套,快坐!”
吕生看到白衍,也十分客气的拱手回礼。
白衍与吕生行礼之后,便看着元日前,在咸阳吕府酒宴上,有过一面之缘的三人,依次行礼。
对于那名中年男子,上次在咸阳的时候吕奇便介绍过,是吕奇的叔父吕嘉,与蒙氏蒙嘉同名,后面那一男一女乃是吕嘉的子女,吕游、吕茹。
因为上次都见过,也打过招呼,故而眼下大家也不算是陌生人。
在简单的互相打礼过后,便入座下来。
“衍,今日冒昧来到府上打扰!”
白衍入座后,再次对着吕嘉拱手辑礼,视为尊重,毕竟在这里,吕嘉既是吕生的叔父,更是这里的家主。
“何来打扰只有?哈哈,应当常来才是!”
吕嘉笑着摆摆手。
作为吕氏族人,吕嘉也是从小就竞争过的,虽然没有争不过其他兄弟,最后来到这上郡,但在交际方面,吕嘉也算是十分老道。
在咸阳吕府的时候,吕嘉便知道这少年也叫衍,来自与齐国,并且还持有长姐的玉佩,应该是长姐之女非烟所给。
当然。
这些对于吕嘉来说,不重要,这玉佩不过是证明少年与非烟关系匪浅而已。
吕嘉真正看重的,是这少年与那白衍同名,能接触到那白衍。
对于同名,吕嘉是深有感受,因为他曾经就因为与中庶子蒙嘉同名,而受益良多,蒙嘉也是他这数十年来,最大的倚仗。
别看如今蒙嘉年岁已高,但蒙嘉可一直深得当今王上宠信。
正堂内。
由于白衍的到来,很快府邸内便上了不少酒菜。
在交谈的过程中,白衍也得知,如今在郡守府哪里,的确和他想的一样,人山人海。
“吕嘉曾与冯郡守,有过一面之缘,眼下人多,只能另寻他日去府中拜访!”
吕嘉摇摇头,苦笑一声。
虽是苦笑,但坐在正堂下方的白衍哪里听不出,吕嘉话里的优越感,话里话外都在暗示他与冯去疾有关系。
“吕家主当真人脉广泛,令吾心生敬仰!”
白衍对着吕嘉拱手说道,借坡下驴。
“衍,你有我长姐玉佩,算起来,与我吕氏关系匪浅,日后若有需要,大可来吕府!”
吕嘉笑着摆摆手,随后看着白衍。
先说玉佩,再拉进关系,最后允喏,这一前一后,加上那句暗示与冯郡守有关系。
吕生与吕游都不动声色的喝口茶,余光看到白衍一脸惊喜的模样,知道事情已经成了。
“衍,此前那匈奴与月氏南下,你可在高奴?可知晓当日经过?”
吕生这时候见火候差不多,便开口问道。
白衍点点头。
随后听到吕生打听那个时候的事情,白衍也没有隐瞒,大致把事情经过,慢慢说出来。
茶喝了一杯又一杯。
许久后。
伴随着白衍的话说完。
“嘶,那白将军不愧是白氏子弟,统兵谋划,皆有武安君昔日风采!”
吕生一脸感叹,满是震惊。
虽然此前他就听说过,早已不如第一次知晓的时候那般震撼,但眼下还是忍不住感叹,这乃真情实意。
“衍,你可记得,昔日曾在酒楼之时,吕生便对那白将军心生向往。”
吕生突然看向白衍:“眼下听高奴一战,吕生热血沸腾,不知可否为吕生引荐那白将军,好目睹白将军风采。”
吕生的话,让吕嘉、吕游纷纷看过去,就连吕茹俏脸上的双眼,都满是期待。
当初在城内很多女子在斥责白衍之时,唯有她,是少数相信白将军的人,因为她看到白将军的担当。
若是一开始,是因为从其他人、其他女子口中,得知白衍,但在感觉到迁徙令背后的那份担当之后,她第一次,在芳心之中产生仰慕之情。
而后,当所有人听到匈奴与月氏十五万大军南下,大惊失色的时候,她心中惊慌之余,亦是悄然松口气。
因为,她没有看错人。
最后当得知那白将军率领一万战骑,死战匈奴与月氏十五万人马,死战不退,守护上郡。
身为女子的她,再也不能控制不住,心中的仰慕,瞬间变成爱慕。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情绪。
哪个女子,不想嫁给那样的强者,那样顶天立地的将军。
正堂内。
白衍面对众人的目光,听着吕嘉说我们关系匪浅,听着吕生只字不说承诺,但话里都在暗示在酒楼时,他曾经允喏过的话。
对于这一幕,白衍早就有心理准备。
甚至方才吕嘉提及玉佩的时候,白衍就在等着吕生开口。
“眼下高奴城被焚毁,百废待兴,将军哪里,恐怕抽不出时间!不知可否延后一段时日?”
白衍思索片刻,面露难色的摇摇头,随后看向吕生。
白衍的话,让吕嘉与吕生都十分意外,眉头微皱。
吕嘉与吕生都知道,衍没有骗他们,高奴城的事情他们自然都清楚,甚至吕嘉此前与儿女,一直都安顿在高奴,如今正是因为高奴被焚城,才迟迟没有回去。
但这两日!
!
“冯大人赴任,那白将军不来榆中城?”
吕嘉看向白衍,开口问道,若是如此,那白将军未免也太‘孤僻’了一些。
徐师拿着茶壶,跪在木桌旁,给桌子上的木杯倒好茶之后,听到吕嘉的话,目光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面前的少年。
随后放下茶杯,回到少年身旁后,美眸不动声色的打量周围几人。
这一刻。
看着吕生、吕游、甚至是吕嘉的模样,徐师知道,他们做梦都想不到,此刻在与他们交谈的,正是白衍!铁骑主将。
“非也!”
白衍看着吕嘉,摇了摇头。
“将军此番前来榆中,另有要事,恐实在脱不开身。”
说完,白衍微微低头,似乎下定决心,一脸仗义抬起头,开口许诺:“衍,如今虽不能引荐将军,但日后吕家有需要,衍,定会想办法。”
白衍一句话。
让吕嘉、吕生一脸无奈。
看着白衍那一脸义气的表情,他们却又不能开口说什么。
吕游心中叹息,在结交白衍这件事情上,显然这少年这条路,目前行不通。
随后吕游看向小妹那失落的模样,忍不住嘴角上扬。
别说在上郡。
就是去咸阳,在听说蒙氏、李氏、王氏等一众名门子弟之后,小妹愣是对一个都看不上眼,即使是蒙家、李家亦不例外,但如今,对那白衍格外上心。
“衍,那”
正当吕生不甘心,想询问那白将军有何要事的时候,突然一名下人急匆匆的走进来。
“家主!在府邸外面不远处,两名男子,在与铁骑发生争执后,突然撞墙而亡。”
下人进入正堂后,对着吕嘉拱手说道。
“什么?”
“在府大门外,与铁骑发生争执?”
吕嘉、吕生听到下人的话,一脸疑惑。
正当吕嘉与吕氏,以为是一件小事,不过是个意外的时候。
“有人想诬蔑白将军!
”
一旁的吕茹突然开口说道。
吕茹的话,让吕嘉、吕生、吕游,甚至徐师都转头看去,他们都不理解,为何吕茹突然说有人想诬蔑白将军。
就因为是与铁骑发生争执?
“今日之事,定是蓄谋已久,为的就是等到冯大人抵达榆中,赴任郡守,这样才能把事情闹大。”
吕茹看向父亲,缓缓说道:“行此谋之人清楚,有郡尉胡进将军在榆中,若是平常,定然不会闹大,不会传开。”
吕茹一边思索分析,一边断断续续的说出猜测。
“此人的其目。很可能的是想让白将军落下话柄,可能是不想让白将军升官,或者让白将军掌管更多的兵马!会是什么?”
吕茹带着疑惑的话音落下后。
徐师听到吕茹的话,立刻看向身旁的少年。
此刻白衍有些意外的看向那个吕茹。
白衍是知道有人想对他不利,是因为他知道芈启的存在,知道白氏得罪很多人。
但站在吕茹的角度,在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居然能立刻想到那么多。
“那会是何人?”
吕嘉被女儿的话,搞得有些湖涂,在暗斗这方面,他的确不如女儿心细、敏锐。
虽然女儿全是猜测,但听起来,似乎的确有道理。
因为女儿说的没错,很多事情不管是不是那白衍做的,只要与铁骑有关,世人都会提及白衍。
“要么是咸阳朝堂内,要么是赵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下血本,赠人!
赵国?
白衍念叨着这两个字,在徐师的陪同下,走出吕府。
放在在正堂内,吕茹的话,也提醒了白衍,眼下不仅是咸阳朝堂内的芈启,想要他死。
在高奴一战之后,伴随事情传开,邻近的赵国,同样也不希望他好。
白衍想起当初在阳城,白裕曾经对他说过的话。
李信兵败,那是李牧根本就没有下死手。
我们白氏族人若是兵败,李牧与赵人,绝不会留下一丝生机。
“仲衍,还请想办法,吕生仰慕那白将军已久,好不容易前来上郡,实在是想见白将军一面!”
吕生跟着白衍来到府邸外,看着白衍停住脚步,准备告别时,想了想,依旧不死心的说道。
“尽力而为!”
白衍对着吕生拱手。
这时候,吕生看着衍,想到再有一两日,吕奇就可能会来到榆中。
这时候吕生想了片刻,也下定决心。
“昔日观仲衍对徐师有意,今日吕生便将徐师赠予仲衍。”
吕生转头对着徐师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吕生已经是衡量好利弊得失。
徐师是他酒楼之中,弹古筝,在咸阳都小有名气,加上模样不俗,起初他也不舍得给衍,不过是想用徐师,吊着衍的胃口。
但此次那白将军立下如此大功,将爵已经是板上钉钉。
思来想去。
眼下,不管这两日能不能见不到那白将军,他也必须下血本,把方才立功的仲衍,从吕奇哪里彻底挖过来,让其为自己谋划。
“嗯?这如何使得?”
白衍听到吕生的话,满是意外。
眼下高奴已经被毁,短时间内根本无法恢复,白衍原本是打算,让徐师先跟着吕生回咸阳。
只要吕生还需要他,就会善待徐师,不会把徐师送给谁。
这也是为何他并不着急的原因。
不曾想。
这吕生倒是大方,直接下了血本,在离开之际,突然开口,直接把徐师送给他。
不过很快,白衍就明白,一定是此前高奴的事情,刺激到吕生,或者是如徐师所言,吕奇很快就会来到上郡。
这才让吕生如此着急,痛下血本!
“此前不知仲衍立下功劳,今日知晓,怎奈尚无准备。”
看着衍的眼神,吕生笑道,故作惭愧,随后看向徐师:“徐师模样动人、才艺上佳,咸阳爱慕之人众多,眼下唯有将徐师赠予仲衍,方能彰显吕生一番心意!”
吕生通过夸赞徐师,来表示这份庆贺之礼,有多重。
连吕生自己都感觉,把徐师赠与衍之后,仲衍,没理由不亲近他。
府门前。
白衍看了看吕生,随后转头看了一旁低下头的徐师。
既然吕生要送,白衍想了想,也不算推辞,省得日后麻烦。
毕竟酒楼由吕生掌管,他也不好从吕奇哪里开口要人。
“那,衍便却之不恭,日后有朝一日,定厚报!”
白衍看着吕生,拱手说道。
这句话不是作假,哪怕吕生不知道徐师善毒,但日后有机会,白衍也会把这个人情给还上。
“徐师!日后你便是仲衍的人。”
吕生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拒绝,转头对着徐师说道。
看着徐师,吕生都有些心疼,毕竟徐师在酒楼,可是小有名气。
但一想到,当初吕不韦将小妾,赠予嬴异人,想到还有很多类似这样的事情。
更何况,徐师并非是他小妾,而是属于酒楼内的。
眼下帮他维系与仲衍的关系,也算是人尽其用,族人哪里也好说话。
“是!”
徐师低着头,怯生生的点头,随后悄悄的站在白衍身旁。
吕生看向白衍,拱拱手。
白衍也拱手回礼。
礼毕之后,白衍便带着徐师离开吕府。
街道上。
白衍带着徐师,很快就来到发生命桉的地方。
大街上已经围满了人。
“你们说,他们怎么就想不开,直接撞墙而死?”
“我哪知道,不过听说是那铁骑将士仗势欺人,这两人不堪受辱。”
“啊!怎么可能?那白将军前段时间,方才率领铁骑大军,以死战,守住上郡门户,不让上郡百姓遭殃,白将军麾下的将士,怎会仗势欺人?”
一名名百姓,看着远处地上,倒在血泊中的两具尸体,纷纷议论道。
说话间。
一些得知来龙去脉的百姓,炫耀着自己得知的一切,享受同伴以及其他人望过来的目光。
不少人都不相信是铁骑将士所作所为,毕竟前段时间,就是那些铁骑将士血战,他们方才度过劫难。
“白将军是白将军,白将军人好是没错,别说高奴百姓,就是我心里都清楚白将军心善,但做这件事的是铁骑将士,那白将军年纪轻轻,方才成为铁骑主将不久,难免有疏忽!”
“你这么一说,好像也有道理!”
流言的恐怖之处,就是一直都在忙碌农耕田地的百姓,知道的事情有局限。
在百姓眼中,很多时候看到的,听到的,就是真的,不然怎么会有那么多人说。
故而一个人的话,不管有多少人相信,只要有人相信,就会越传越广,越来越多的百姓相信。
白衍站在人群中,看着那些信誓旦旦的百姓,他清楚眼下就是抓那些百姓逼问也已经来不及,事情已经传开,很难在追朔源头。
甚至很可能就是追问下去,也会一无所获。
毕竟这件事,便是故意做出来让百姓脑海里浮现这股想法,是故意为之。
“让开!”
“让开!
”
远处,一名名秦卒手持长戈,从远处的街道走来,开始取代秦吏,看守住现场。
“走吧!”
白衍转头对着徐师说道,随后从人群旁,继续朝着前方走去。
徐师连忙跟上。
此刻看着走在前面的将军,徐师满是疑惑,在吕府听到吕茹的话后,眼下在这里,听到这些百姓的议论声。
即使是她,此刻都隐约感觉到,或许真的与吕茹说的一样,有人想诬蔑白衍将军。
不过她不明白,连她都感觉不对劲,为何将军的模样,却一点都不着急。
将军不可能听不出来!
街道上。
白衍带着徐师慢慢走着,听着耳边时不时,传来百姓的议论声,眉头微皱。
是芈启,还是赵国?
从杨宪辞官,再到冯去疾赴任,整个过程不过十日左右,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想好对策,并且知道冯去疾到任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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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太可能是其他势力!
芈启与赵国,嫌疑最大。
想着想着。
一路来到郡尉府邸。
府邸门外,怀早已等候多时,见到白衍,连忙上前。
“将军,有人诬蔑将士,随后撞墙而死!业、啄已经去询问那名将士。”
怀对着白衍拱手说道,他已经有感觉到,有人在故意抹黑将军治军不严。
“可有结果?”
白衍开口问道,并没有太着急。
连吕茹一介女子,都能很快想到这件事情的蹊跷,榆中城守魏荣想不到,郡守冯去疾,绝对不可能不知道。
“尚在调查!”
怀对着白衍说道。
说话间,怀突然想到什么,急忙告诉白衍。
“将军,郡守也在府内!”
怀把冯去疾在身后府邸内的事情,告知白衍。
白衍闻言,满是意外,目光看向眼前的郡尉府大门。
冯去疾,那个在日后,位极秦国丞相的人,如今就在府内!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焚城一事!
郡尉府邸内。
或许是今日难得好天气。
在这冬日之中,即使是在凉亭,也并不觉得寒冷。
胡进正在与冯去疾跪坐在一个木桌前,小声的交谈。
伴随着下人来报,二人都忍不住笑了笑。
“那小子终于来了!”
胡进笑着说道,缓缓起身。
冯去疾也点点头,起身后,目光看院子旁,那
《秦功》第一百八十二章:焚城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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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章:冯去疾的意外,吕奇的到来。(二合一)
院子内。
伴随着府邸下人离去,怀牵着一匹战马,进入院子之中,最后放在胡进与冯去疾面前。
白衍指着战马的四个蹄子下的铁片,向胡进与冯去疾讲解作用,对战马的好处。
伴随着白衍的讲解,很快胡进就忍不住一脸意外。
就连身穿官服的冯去疾,也微微点头。
别看冯去疾年迈,但比起胡进,
《秦功》第一百八十三章:冯去疾的意外,吕奇的到来。(二合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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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什么?找不到人?
吕府的书房内。
天色渐晚,吕奇着急的等待着,时不时来回走动。
看着半个时辰半个时辰的过去,吕奇彻底坐不住,心急火燎的不断来到门边,看着外面。
当最后一批气喘吁吁的下人回来后,把结果禀报出来。
“没找到?”
吕奇一脸懵的看着吕游,若非是已经谈好,吕奇甚至都怀疑,是不是吕游
《秦功》第一百八十四章:什么?找不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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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白衍离开,着急的吕奇
白衍原本在高奴的时候,预计来榆中城,至少要住两到三日。
不过没想到,因为被陷害的事情,冯去疾刚好在郡尉府!
机缘巧合下,马镫的事情,比想象之中更为顺利。
也因此。
在解决马镫的事情后,白衍便决定不在榆中城逗留。
因为白衍不知道,还有多久,就要去咸阳。
高奴属于上郡
《秦功》第一百八十五章:白衍离开,着急的吕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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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吕奇的懵逼,仲衍是白衍?
“哪里来的?户籍何处?”
“去哪里?”
“里面装着的是什么?”
榆中城的城门下,一名名秦吏在检查进出的城门的百姓。
由于是上郡三大城之一,每天进出城门的人流络绎不绝,特别是在同是大城之一的高奴城焚毁后,此前居住在高奴城的士族、富甲,全都把家人、妻妾搬迁到榆中。
所有看守
《秦功》第一百八十六章:吕奇的懵逼,仲衍是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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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请假!
亲爱的读者大大萌,带刀今晚请个假!
很多情节剧透出来不需要担心的,因为后续故事更精彩,比透露出来的更精彩。
还有抱歉的是,最近因为作息不规律,还有点焦虑,导致失眠,然后更新更不上,抱歉。
今晚请个假,爱你们!
谢谢你们的订阅,票票,谢谢,感恩大大萌!
谢谢一直以来送票票的所有大大萌,谢谢,爱你们!爱你爱你!
《秦功》请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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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啊?竹简被偷看了?那刘盂不会当真吧!
酒楼内。
因为昨日白衍的话,业与怀、啄,三人已经在酒楼内,属于有钱的宾客,故而今日碰到白衍要撰写竹简,三人在白衍的示意下,在隔壁要了另一间雅间。
开雅间的时候,并不需要业三人出钱,在颍川郡赚得盆满钵满的吕奇,热情的从袖袋里掏出五串钱交给酒楼小二,叮嘱务必把业三人伺候得舒舒服服。
吕
《秦功》第一百八十七:啊?竹简被偷看了?那刘盂不会当真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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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过夜,启程
伴随着夜幕落下。
酒楼内,另一间雅间内的业三人,彻底倒在几个女子的温柔乡之中。
此前业三人也都去过酒楼。
但因为要照顾家里,省一点的钱财,即使他们三人去酒楼,也从未体会过这般享受。
然而这两日跟着白衍,让业、怀、啄三人,实实在在的享受一把。
伴随着雅间的房门打开。
《秦功》第一百八十八章:过夜,启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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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气炸了的老头,抵达咸阳。
高奴。
伴随着一日一日的过去,原本属于荒野平野上,开始竖起一栋栋房屋。
虽说一些规模庞大的府邸,还远远没有出现,但一些行商小贩,已经逐渐开始出现在重建的街道上。
不过因为没有城门的原因。
街道上,时不时就能看到一些秦吏走过。
片刻后,正当一个身穿破旧衣,头发乱糟糟的老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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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暧昧。
轰~!
雷雨轰鸣,大雨之中,整个咸阳城,一眼望去,全都处于朦胧的雨雾之中,夜色下高低不一的一栋栋楼房,在雨雾之中如同层峦叠加的山林秘境。
在白衍的府邸内,大雨落在屋子上,发出唰唰唰的响声,屋檐旁一条条水流不断落下。
白衍回到房间,本想自己卸下佩剑,却不曾想方才停下脚步,一直跟在身后
《秦功》第一百九十章:暧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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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他是白衍?那少年是白衍?
咸阳王宫。
作为秦国权利中枢,掌管秦国所有事务的文武百官汇聚之地,也是天下人谈之色变的地方。
伴随着细雨飘落,天色方才蒙蒙亮,一辆又一辆官员的马车,停在王宫宫门,一名名身穿秦国官服的男子,各自从各自的马车走出,其数量越来越多。
秦国的地域有多广,便可以从这些官员的数量之中,窥探一二
《秦功》第一百九十一章:他是白衍?那少年是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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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入王宫,面见嬴政,升爵!
唰唰唰~!
宫门外,在与看守城门的秦卒报道之后,白衍便一直等着。
也不知道站了多久,原本细小的雨,突然再次变大。
白衍把竹简紧紧护住竹简。
业、怀曾经来过,但白衍又让他们二人离开。
终于。
一名宦官带着两名宫女,从宫门出来,一步步来到白衍面前。
“白将军,王
《秦功》第一百九十二章:入王宫,面见嬴政,升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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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现在才醒,更新来不及了!芭比Q了。
读者大大们,第二天早上再更新,早上睡得晚,带刀一直有轻度失眠,今天一直半睡半醒,现在才醒。
更新延后一些!
大大们晚安,天气转凉了,记得注意身体。
爱你们!
谢谢读者大大们的月票,推荐票,打赏,更谢谢大大们的订阅。爱你们!
早上见!
《秦功》现在才醒,更新来不及了!芭比q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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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护短的胡全,
大殿内。
白衍来到武将行列,比较靠近宫殿大门的地方,在宦官放置一块柔软的坐垫后,白衍便弄好官服,跪坐下去。
在白衍四周,都是一名名同样身穿官服,并且都是武将的官员。
目光看着周围陌生的一切,感觉左右都是将爵的将军,第一次在将爵扎堆坐的地方,白衍难免有拘谨。
好在是在朝堂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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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白氏书信!
咸阳城内。
伴随着一辆马车,来到一座府邸停下,业、怀二人连忙下马。
马夫掀开车帘后,白衍的身影从马车内走出来。
“当心点!”
白衍把巨大的木箱拖出马车边缘,轻声说道。
虽说五百金不是五百斤,但五百块金饼仍旧有不少重量,加上用于装金子的木箱,这重量更是多出不少。
府
《秦功》第一百九十四章:白氏书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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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什么,扁鹊弟子?
山川之间,一条小道之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
小道属于官道,常年由割地治吏率领更卒维护,虽耗工费时,但却能让出行、行商、乃至割地士卒调集,更方便。
民间一直都流传着,当初周室方才分封诸侯八百个,由于每个诸侯的地盘不大,能调动的人马也不多,故而道路都是以往的小道山路,每逢战事之时,粮草辎重根
《秦功》第一百九十五章:什么,扁鹊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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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咸阳三道急令!
“什么?扁鹊弟子?”
正堂之中,伴随着下人前来通报,不管是白仲,还是纪氏,甚至是白伯、白岩等人,全都激动的起身。
在得知白衍带来扁鹊弟子之后,没人还能够淡定下来,纷纷起身朝着白裕的书房走去。
此刻在书房外。
十几名白氏年轻子弟,男男女女,全站在门外。
因为明日与白氏有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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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急令抵达。
伴随着清晨蒙雾,天色渐亮。
白衍从床上醒来,起身穿好衣物,房间外已经隐约传来不少人的笑谈声,显然是距离平阳城内的士族,以及距离最近的雍城,也有士族已经赶到白氏。
对于士族,白衍并不抗拒,毕竟不管在那个朝代,都会有士族的存在,你若不与之交好,就会把这些人赶去对手、敌人那边。
得道者多
《秦功》第一百九十七章:急令抵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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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徐师的要求,白衍的允诺。
白氏院子内。
正当所有人都被三道急令给震惊之时,远处房廊下,两个少年身影,已经快速走来。
直到这时候,其他士族之人,方才一次亲眼见到,那个头戴爵弁的少年。
这一刻。
别说那些士族男子、老者,就是其他十余名少女,美眸看着那名少年,都满是惊讶。
一名名少女互相对视一眼,眼中
《秦功》第一百九十八章:徐师的要求,白衍的允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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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入宫单独面见嬴政
咸阳城。
乘坐马车,白衍回到咸阳城的时候,也已经快要接近落日。
因为有数十名铁骑将士的护送,马车进入咸阳之后,一路上、不管是行人、商贾,亦或者士族、权贵的马车,全都纷纷让路。
能在咸阳城内,有数十名铁骑护送马车,只要不瞎,一看就知道绝对不能得罪这辆马车。
马车内。
白衍
《秦功》第一百九十八章:入宫单独面见嬴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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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嬴政的打算,遣人入齐。
书房内。
嬴政询问白衍,马镫一事,一共有几人知晓。
白衍把知道的几人,全都说出来。
嬴政叫来一个宦官,让其把白衍说出的名字,全部拟在诏令之中,随后派人送去上郡,交给冯去疾。
在谈论高奴筑城一事之后,嬴政便让白衍先回去,这几日先留在咸阳,等待召见。
“王上,姚大人已经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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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两百章:月氏来使,百官震惊
咸阳城。
接下来的两天,白衍因为嬴政的诏令一直没有下达,故而一直没有离开咸阳。
因为不着急赶回上郡,这两日白衍也是难得休闲下来。
每日下朝之后,不是在家中撰写竹简,就是去逛逛咸阳城,十分惬意。
期间白衍也带着一些贵重东西,去胡家拜访。
在胡全悉心教导几个时辰之后,在胡家
《秦功》第两百章:月氏来使,百官震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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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芈启的谋划,再次布局。
月氏属于游牧部落,能开出来的条件,十分有限。
而两名月氏的亲王,不知道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得知一把火烧死他们月氏数万人的秦将白衍,也在朝堂内,故而在听到先去驿站休息,也没有拒绝。
但是离开前。
目光却不断看向武将行列之中,直至看到最年少的白衍。
六目相对,这一刻,白衍看着那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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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书信到平阳,白裕的愤怒。
李信府邸。
由于白衍是第一次到李信的府邸,与李信、羌瘣饮酒,故而一直很含蓄。
李信、羌瘣本想与白衍比试一番,但得知白衍有伤在身,只能按耐住心中的骚动,等下次有机会再比试比试。
在酒宴上。
通过交谈,白衍也从李信哪里,得知当初兵在赵国兵败的事情。
看着满脸不甘的李信,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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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这老将军是王翦?似乎还没人想到用离间计。
二月下旬,寒风渐散,翠绿色的大地,开始逐渐苏醒,耕田地的百姓,开始早起贪黑的在田野间忙碌。
古时候最重要的季节即将到来,一些其他地方的更卒、秦吏、戎卒纷纷从秦国各地,赶回自己的家乡。
民以食为天,而且在秦国,秦人百姓若想出头,只有耕战。
其他诸侯国的士族、权贵,都笑秦人百姓苦,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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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余将军的离去,白衍的错愕
营帐内,白衍听着司马兴的话,摇了摇头。
“上次回白氏,本想多住几日,不曾想,王上急令名白衍回咸阳,故而一直没有听到叔父告知何事!”
看着疑惑的司马兴,白衍解释道。
之前离开白氏太过匆忙,倒是没见白裕说过什么。
“原来如此,怪不得!”
司马兴听到白衍的话,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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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回到高奴,柴的天赋,嗯?老者?
白衍回到高奴的时候,已经是二月末。
伴随着马车缓缓行驶,当听到马夫禀报说已经抵达高奴的时候,白衍掀开身旁的小窗,看向外面。
这不看不好,一看立刻被远处的一幕给吸引住。
望着远处那片原本应当是平原的地方,白衍清楚的记得,当初离开的时候,无数百姓在忙着铸造房屋,筑成者寥寥无几,如今这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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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一老一少,再次见面
书房内。
白衍在与柴交接高奴城的事务,而因为柴的嘱咐,啄很快就带着一名老者来到书房。
“将军,人带来了!”
白衍与柴说着话,听到啄的声音,抬头一看。
然而当白衍看清所谓的‘老者’时,看到老者的模样,白衍整个人都愣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白衍的模样让柴、啄满是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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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被扣下的老头,马镫是什么东西?
老头一脸疑惑,这小子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小子,你让老夫留下来有何用?”
老头满是不解的看向白衍。
然而白衍的下一句话,就差点没把老头给气乐了。
“小子虽不知道老先生名讳,但小子清楚,老先生一定是本领高强的隐士高人!否则当初怎么会说收小子为徒。”
白衍认真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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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简略介绍:黄石公的著书之一,太公六韬。
在书中,黄石公著有:三略、素书、太公六韬(设定是传承)。
太公六韬,有书籍出售,也有人做成视频。
六韬一共六十篇,不到两万字。
六韬:犬、豹、虎、龙、武、文。
一共六韬,
犬韬十篇、豹韬十篇、虎韬十篇、龙韬十三篇、武韬五篇、文韬十二篇。
从犬韬练兵、再到文韬的辅国,是全世界最详细,最具体的兵书。
其中涉及的方方面面,连带什么时候出兵,备战与战时的把控,各方面都详细介绍,各种死敌、各种绝境、夜袭,以及布兵,都有记载。
这些都是通过实战总结下来的经验。
挑选士卒、弓弩手、骑兵、車兵、乃至挑选一军将军,各个方面都很详细,还有一系列如何激励将士的方法。
随便举几个例子。
在龙韬之中,一篇是阴符。
这是教君王与大将之间,传递信息的阴符,一但交战时,敌人命细作抢走将军给君王的密林时,看到阴符,也看不出代表着什么,类似于现代的加密信息。
龙韬篇之中,还有一篇是王翼,讲的是类似于现代作战的架构,一共七十二人。
一个人是心腹,主要帮助主将参考。
五人谋士,负责战争推演、制定大军规定,授予职位管理。
三人天文,负责管理天气,也坚固观察大军士气。
三人负责地理,负责大军行进的路线,与沿途的地形、河流,分析利弊长短,预估敌我之间最有利的距离。
九個人负责兵法,讨论各种战法,可以用到的战术,每次交战之后,分析成败的原因。
奋威:四人。
伏鼓旗:三人。
股肱:四人。
后面还有很多,有负责检查将军决策会不会漏掉什么的,有负责检查军中细作的,还有派遣细作去敌军的,刺探军情的。
这里就不一一打出来,这还是王翼一篇,总之还有很多,类似龙韬中,还有将二十六种出奇制胜的作战思路。
让人不敢相信,是在两千年前的兵书。
后面因为失传,很多朝代的人,都不相信有这本兵书。
知道出土文物,里面详细的记载着这些。
写那么多,就是想说黄石公的重要性!
这位大能,要贯穿全文的人物。
借这章节。
谢谢大家一直以来的订阅,还有送的票票、打赏!
也谢谢那些一直鼓励带刀的读者大大!
不少读者大大说水,说更新不给力,带刀虽然难受,但心里清楚,这些都是实话。
很多时候想努力一把,但每次放下话,都做不到,抱歉!
带刀也想日更一万字,好好牛气一把,但
剧情已经在努力加快了(小声的说)。
带刀感谢所有读者大大,爱你们!
在这里,跪谢各位读者大大,谢谢你们的订阅,支持,爱你们!&/div>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大伯回来了?
“那小妇人当真长得好看,寿可真是有福气!”
“可不是,而且还勤快着呢,嫁入‘寿’家之后,整天忙里忙外的帮忙干活。”
稻田上,两名皮肤黝黑的农夫,扛着劳具一边走,一边看着远方田野里的女子,小声的议论道,眼里皆是羡慕。
在水村之中。
寿那小子娶到一个姿色特别好看的女子,早已传遍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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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大伯一脸错愕,难道真的眼花了?
因为大伯回来的缘故,当孇氏与衍父、筠寒来到祖父一家的时候,祖父一家早已热闹无比。
别说村子里的人,就是水村与其他村子的村民,都纷纷带着一袋袋粟米,来到祖父家登门拜访。
虽说不是临淄城内那种权贵,送礼之时都是钱财珠宝,但这一袋袋粟米对于百姓来说,已经是为数不多能拿得出手的东西。
“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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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一章:马镫出场、震撼的老头。
高奴城。
书房内,白衍处理好高奴城的事物后,便来到一旁的窗边的木桌前,看着座子被吃的七七八八的酒肉。
白衍也不以为意,拿着碗筷,就开始吃着剩下的东西。
“我说你小子,就不能再命人做一份?”
木桌对面的老头,看着白衍的模样,没好气的说道,随后打了一个饱嗝。
由于喝酒,老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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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邯郸消息,离间计的出现,一老一少的吃惊!
时光飞逝,四月中旬。
高奴一切都如同往日那般,不过就在城守府邸内,正当白衍等待第三批马镫的时候,这一日接连几个消息传来,让白衍猝不及防。
第一个是云山隘口传来的消息,月氏与匈奴似乎已经开始交战。
第二个是由秦国、月氏边境传来的秦军消息,陇西的铁骑已经抵达边境。
第三个则是榆中传来的消息,榆中传来的消息中,一共说两件事。
其一,赵国代郡发生灾祸,殃及大半个代郡,地面东西移动的距离达到一百三十步,如今代郡大部分房屋地基都毁坏了,以至于房屋倒塌,压死百姓不计其数,幸存者多半也负伤且无家可归。
其二,上地的驻军已经前往赵国边境。
书房内。
白衍看着一卷卷竹简,当看完最后一卷竹简后,面露沉思。
在咸阳时,所有人都知道,月氏与匈奴必有一战,而这一战的战场必定是边境。
月氏与匈奴的边境一直南下,便是高奴。
所以原本的计划是由他率领铁骑在高奴观望,一但月氏不敌,显现下风之时,由他率领铁骑北上,帮助月氏,除掉匈奴。
然而赵国发生灾祸的消息传来,打乱之前所有的计划。
白衍清楚,对于秦国来说,月氏与匈奴的存亡虽然很重要,但远远没有重要到灭赵国。
陇西铁骑北上,便是咸阳做出的决定。
其目的便是月氏落入下风之时,高奴铁骑不需北上,而是能抽身随时去赵国。
“天要亡赵啊!”
书房内响起一个沧桑的呢喃声。
说话的不是白衍,而是老头,也只有老头看到代地天灾的时候,会发出这般叹息的感慨。
老头闭着眼睛,一想到李牧经营多年的代郡,突然成了人间地狱。
即使是老头,都忍不住感慨上天的不公。
上天为何要如此对待李牧。
此前赵国便一直遭受旱灾,他曾经去过代郡,亲眼看到代郡的土地一片枯黄干裂,烈日下除了凄凄的枯草,赤地千里,赤日似火烧,野菜禾苗皆是枯焦。
旱灾早已让代郡成为不毛之地,人、畜死去无数,生灵涂炭。
如今又碰上天灾!
“小子,你当真要领兵去灭赵?”
老头转过头,被关押在将近两个月,与白衍据理力争,争过无数次,但还是第一次,如此伤感的看向白衍。
木桌旁的白衍,安静的没有说话,直到片刻,才轻轻开口。
“老先生应当知道,就算白衍不去,秦都定将会发兵灭赵!白衍麾下所有铁骑将士,皆是秦人,而白衍不过一名主将。”
白衍告诉老先生,其实他去不去,如今都改变不了整个局势。
高奴的铁骑将士都是秦人,都渴望军功改变命运,也都有妻儿老小在秦国境内的城内、乡亭。
他白衍若是抗命,就会有其他将军代替他。
“罢了,哎,皆是天意啊!”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没有如同之前那般倔强。
在得知代郡天灾之时,即便是老头,都觉得这事老天想要赵亡。
几百年前西周灭亡前夕,也是这般。
“将军!赵国邯郸传来消息!”
书房外,业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跑进来,随后把竹简交给白衍。
邯郸?
老头听到这里,眉头微皱,此前他便一直知道,白衍派遣细作,前往邯郸,但一直不知道,白衍图谋什么。
“公子嘉?”
白衍打开竹简,看着竹简里面的内容。
虽说竹简内交代的,也代郡天灾,但由于他的细作,比不上咸阳派遣的细作,所以得知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上许多。
如今这竹简之中,多说了一件事情。
公子嘉请求赵王迁,向代郡送去救援物资,被赵王迁以国库空虚,恐秦攻赵而驳回。
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让白衍敏锐的注意到公子嘉这个人,而且这个公子嘉似乎心向代郡。
代郡!
“原来如此!此番若成事,李牧必死!”
白衍收起竹简,摇头说道。
白衍的话,让一旁的老头彻底懵了,就连业也都一脸不解的看向白衍。
这竹简内到底说了什么,能让白衍如此笃定,李牧会死!
书房内。
看着老头伸手想看竹简,白衍没有拒绝,把竹简交给老头,随后起身去向办公的木桌哪里,取出一卷崭新的竹简,随后拿着还未干的笔墨,开始在竹简上写字。
这卷竹简,白衍要命人快马加鞭,送去咸阳。
当初在咸阳王宫的书房内,白衍看着王翦、李斯、尉缭、隗壮等一众秦国重臣,都没有想到离间,或者没有机会离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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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白衍还觉得奇怪,隐约感觉差些什么,故而没有说贿赂郭开。
如今代郡天灾,机缘巧合下,他的细作得知消息晚一些,也刚好无意中把朝堂公子嘉的事情告诉他。
也是这般。
白衍方才庆幸,当初没有告诉嬴政与其他秦国重臣,贿赂郭开。
李牧之死,或许行凶策划之人是郭开,但能让李牧死的其因,却并非是郭开,而是这个公子嘉。
公子嘉,嬴姓,赵氏,名嘉,是为赵嘉。
赵悼襄王之长子,幽缪王赵迁之兄。
说起来当初身为长子的赵嘉,原本是要继承王位的,后因赵悼襄王迁爱于赵迁之母倡后,而改立赵迁继位。
“公子嘉!”
老头看着竹简,也很快注意到上面无意提及的一句话。
随后老头看向远处木桌前,低头撰写竹简的白衍,一个念头浮现在心中。
这小子一定是在打公子嘉的主意!
但公子嘉能做什么?
带着这个念头,老头看着竹简里的那些字,随后脑海里不断回想着对赵国朝堂的了解,还有如今赵国发生的事情。
很快,老头就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离间!
那小子想要用公子嘉,离间赵国朝堂。
老头此前一直周游列国,更在赵国有故居,所以老头更了解赵国。
如今看到代郡天灾,看到公子嘉,老头清楚,这事情,还真有可能做得到,毕竟代郡过于敏感。
“业,命人即刻送去咸阳!不得耽搁。”
当老头回神之时,就看到白衍已经粗略写好竹简,微微吹干之后,小心翼翼的卷起来,交给业。
“诺!”
业连忙点头,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老头看着业离去,书房内顿时只有他与白衍两人。
老头放下竹简,放在木桌上,随后目光转而看向白衍。
“小子,你恩师到底是何人?”
老头不相信白衍背后没有恩师。
仅凭一句话,就能敏锐的抓出机会,一眼看出赵国的最隐晦也是最致命的地方,这绝不仅仅是天赋这般简单。
白衍背后,一定有一个十分了解赵国的人,而且那人的地位一定不低。
否则有些事情,即使是赵人百姓都不知道,也没有机会去了解那些事情。
那个人,到底是谁?
“嗯?恩师?”
木桌前,白衍方才起身,听到老头的话,有些意外。
但想了想,却没有隐瞒老头。
“小子曾经跟田瑾,瑾公学过!”
白衍说道,当初瑾公教他太多太多,虽然瑾公被害死,全家无一活口,瑾公也告诉他,在齐国不可说他名讳。
但眼下在秦国,而是还是面对这倔老头,自然不需要有那么多顾虑。
“什么?田瑾?绝不可能!这绝不可能!”
老头听到白衍的话,一脸错愕的瞪大眼睛,比方才得知白衍使用离间之时,吃惊更甚,一边摇头一边摆手。
在老头眼里,白衍这小子怎么可能会是田瑾的徒弟。
田瑾是谁,齐国有名的大夫。
其为人更是在朝堂、民间、乃至诸子百家,都享负盛名。
田瑾怎么可能是白衍这小子的恩师!
绝不可能!
要知道田瑾毕生为齐,就是致死之时,都心向齐国。
更不必说他与田瑾熟识,他可从未听过田瑾死前,曾收过徒弟。
“你小子不能乱说,若是不想说,也不必拿田瑾的名头湖弄老夫,老夫与田瑾相识多年?哼!湖弄老夫!”
老头看着白衍,认为白衍是诚心不想说,以前或许听过田瑾的大名,故而拿田瑾的大名湖弄他。
或许是想起昔日故友惨死的事情,眼下白衍这小子居然那这个来湖弄他,老头有些生气。
别看他被白衍这小子困在高奴这里,但他之所以不闹,也不着急时时刻刻想着离开,也是有几分看着这小子的心思。
不曾想。
眼下的事情,是实实在在让他有些失望,那种失望,比少年效力秦国,更甚。
或许等这小子带兵离开,他也要想办法离开这里。
“老先生,小子可没有乱说。”
白衍看着老头的反应如此之大,也是被吓一大跳,不过想想也能理解老头。
毕竟一个一心为齐国而出名的名臣,怎么会教出来的徒弟,也是唯一的徒弟,会千里迢迢跑到秦国效力。
这放在其他眼里,都根本不可能。
然而白衍知道事情总有例外,比如若是这个名臣,死后看见全家被诛杀,会作何感想,看到昔日忠心效力的君王,下令诛杀自己全家,又会如何。
即使明知道君王是被蒙蔽,但那失望的情绪,没体会过的人又有何资格说不能有。
“老先生是瑾公故友?那老先生敢不敢说个姓、氏,看看瑾公有没有与白衍说过!”
白衍走到窗前,跪坐下来,饶有兴致的看着老头。
瑾公故友?
瑾公夜夜教导他三年,三年之中,瑾公没有丝毫隐藏,下到古籍,上至天下诸国,若这老头当真是瑾公故友了,瑾公一定会与他说过。
“你小子想骗我说出名讳,哼,也罢!我就不信,你小子单拼一个姓,你小子能知道什么!”
老头没好气的哼到,根本不相信面前这小子,真的是瑾公的徒弟。
在白衍的注视下,老头开口说道:“魏!”
说完。
老头侧着头,余光看向白衍,满是看笑话的模样。
老头不信,面前这小子能说出什么。
还装!
哟哟哟,还装沉思,真以为
“魏辙,老先生是魏辙?”
白衍突然看向老头,一脸吃惊的开口说道。
在知道这老头就是日后传授张良兵书的‘黄石公’‘圯上老人’之后,白衍就已经笃定这老头定是大能之人,如今老头又说魏姓。
那么白衍很快就想到,当初瑾公提过无数次的隐士高人:魏辙!
据瑾公说过,魏辙乃是不世大才,曾经被秦国先王请到秦国为官,并且一到秦国,便官居上卿!
这老头就是瑾公口中的魏辙?
白衍真的又懵又吃惊。
与白衍一样的还有魏老头,此刻魏老头比白衍好不到那里去,当听到白衍真的叫出他的名字,魏老头整个人都凌乱了,愣愣的看着白衍。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魏老头的嘱咐,出发赵国。
书房内。
当白衍把自己的身份、来历,甚至一些隐秘的事情,全都说出来的时候,魏老头终于相信,面前这少年,就是田瑾的徒弟。
此刻魏老头整个人都凌乱无比,目光看着眼前的少年。
尽管已经接受,但魏老头还是很疑惑。
田瑾怎么教出这么一个徒弟!
毕竟这个徒弟,居然还跑到秦国,还做了秦国左庶长!
“瑾公昔日曾言,恐难以独善其身,故而不愿对外人说出,收小子为徒!”
白衍把当初认识瑾公的过程,告诉魏老头。
有真有假。
假的是认识瑾公的过程,真的则是当初隐瞒,的的确确是因为担心被人猜忌。
书房内。
或许是知道这老头的来历,以及从瑾公哪里又得知这老头的心性为人,本就放心的白衍,这下更是没有顾忌。
面对魏老头的询问,白衍这次没有隐瞒,把当初为何来秦国的事情,说了出来。
并且告知魏老头,为他当初他在齐国,害怕扬名。
古往今来,妒忌贤能而谋害之事,屡见不鲜,邹忌如此,而更有名的,还有曾经在秦国担任丞相的范睢。
范睢,魏人。
当初范睢在魏国须贾门下,可谓是忠心耿耿,一心想报答须贾的知遇之恩,根本没有二心。
但结果便是又一次,范睢与须贾出使齐国,齐王发怒让须贾难堪,让魏国颜面尽失之时,范睢为须贾挽尊,几句就说服齐王息怒。
齐王也因此,赏识范睢,赠与黄金。
结果回到魏国后,须贾心里恼怒嫉恨范雎比他厉害,就把这件事报告给魏国宰相,魏国的宰相是魏国公子之一,叫魏齐。
魏齐也是一个嫉妒贤能的人,当看到范睢之才比自己高上诸多,担心这范睢日后威胁到自己的地位,故而明知道范睢没错,但还是命人把范睢丢入牢房内,以马食羞辱,更把范睢打得只剩下一口气。
在范睢昏迷前,魏齐与须贾,还命人抓来范睢的妻子,当着范睢,命人羞辱范睢的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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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秦国李斯,不也是如此?”
魏老头听着白衍的话,没好气的说道。
范睢的事情人尽皆知,魏老头也反驳不了,但魏老头看不惯这小子处处向着秦国说话。
须贾、魏齐是小人不假,但那李斯,同样也好不到那里去。
“秦国,有秦律秦法在!”
白衍一脸无奈的看向魏老头。
伴随着魏老头打断自己的话,白衍也懒得再继续说下去,当初在齐国,这些一直压在他的心底,一直害怕被那些权贵盯上。
齐国那些拥有大量的土地、财富的权贵,到底有多厉害,看看瑾公的下场就清楚。
连齐国丞相,都收取秦国赠与的钱财,可想而知。
“魏老先生,日后小子不劝你了,你也别劝小子,小子也想回家!但小子回家之时,不愿这天下再有战火纷飞!”
白衍拿着茶壶,给魏老头倒上茶水。
周王室的分封让这天下,战火、吞并,一直延续到八百多年的今天,他回家之日,便是天下一统,止住兵戈之时。
“小子,别让月氏、匈奴全部被灭掉!”
魏老头看着白衍,突然开口说道。
白衍拿着茶壶的手僵住,片息后方才回神,把茶壶放在木桌上。
“虽然不知道你小子为何如此信任那嬴政,但此番若是赵国真的被你小子率领铁骑灭掉,记住,月氏与匈奴,二则必须存一。”
魏老头拿着白衍倒上的茶水,叹息一声。
这句话,有忽悠之嫌。
但魏老头相信,既然这小子是田瑾的徒弟,就凭方才看到邯郸书信的那份敏锐,这小子绝不会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
魏老头对白衍说这话,目的很简单,有三个原因。
其一,告诉白衍日后北方的存在,到底有多重要,甚至很可能决定生死、权力。
其二,魏老头始终不愿以看到,这小子日后真的成为,助秦国灭掉六国的人。
这两个,都可能会决定这小子的生死,前者是为防止秦国朝堂、君王,后者防止这小子为天下之人所不容。
秦国再强,也只敢灭国,不敢灭掉天下六国所有士族。
白衍若是成为那个替秦国,灭掉六国的人,那此生这小子都会面对六国士族的报复。
在魏老头心里,这小子与其他人不同,高奴一事就看得出,此子年少,心地善良,又是田瑾的徒弟。
此番赵国一但真的灭亡,他宁愿这小子在北方。
这小子在北方。
他放心!
况且,既然这小子不放他走,那他也有机会,余生看着这小子,不让这小子毁掉。
“不管你如何相信嬴政,记住,月氏一但击败匈奴,早一些让月氏之人见到马镫。”
书房内。
伴随着魏老头的话音落下,便一直很安静很安静。
送去咸阳的竹简,方才离去不过一日。
白衍没有机会再留在高奴,等候咸阳的回信,因为咸阳的诏令,已经抵达高奴。
诏令之中,咸阳哪里让白衍立刻从高奴出发,前往赵国边境与王翦将军的大军汇合。
院子内。
当白衍接到咸阳的诏令后,那一刻,白衍就知道终究还是免不了要去赵国,与如今名扬天下的李牧交战。
“老先生,安心待在高奴,等小子回来!”
白衍看着身旁的魏老头,笑着说道。
或许是由于坦白,或许是因为瑾公的关系,又或许其他什么原因,白衍也不清楚,但唯一确信的是。
魏老头似乎已经没有离开的打算。
虽然魏老头不会帮他对付李牧,也不帮他对付赵国,但昨日的话,却的的确确是在帮他。
而且以往不修边幅的魏老头,如今也清洗好以前那乱糟糟的头发,换掉那破旧衣服,这模样与此前一二十年的全然相反,显然是魏老头不再隐世,而是出世。
“去吧!对付李牧,没你想得那么容易,当心别死在李牧手中!”
整理好满头灰白的头发后,魏老头与往常相比,如同换了一个人,或者说变了一副气质。
曾经对于魏老头颇感不屑的业、怀等人,如今看到魏老头,都心里发悚。
这并没有夸大,别看魏老头一大把年纪,但以前能被一国之君亲自迎接拜卿的人,可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
“小子知道!”
白衍听着魏老头的话,点点头。
说完,白衍便转身,对业吩咐,让所有铁骑将士集合。
准备立刻动身,前往秦赵边境!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白衍抵达边境,茅焦抵达水村
因为是要去秦赵边境,而且还是与王翦将军会合。
故而白衍率领大军,需要南下二十里,顺着山脉之中的延河往东南方向赶路,四日的路程,方能从河口出上郡。
出上郡之后便是上党地区。
当年秦国在上党一地,因为上党地区的疆域,与赵国大战在长平一带,各自损伤数十万人马。
最终秦昭襄王使用白起为主将,为秦国,取得前所未有的大胜。
让人可惜的是,当年长平一战后,秦昭襄王听信范睢之言,没有灭赵。
在秦国,无数秦人都曾感慨过,若是当初秦昭襄王灭赵,或许秦国就不会有那么多人死在李牧手中。
不过这点直至如今,一直都存在争议。
因为很多人,连带秦国很多大臣谈及此事之时,都说那时候秦国也元气大伤,需要休整,还需要防范其他诸侯国。
每当白衍听到他人争论时。
白衍不清楚那时候的具体情况,但白衍始终不相信这个观点。
因为能让平生没有一次战败的白起,亲口说出灭赵之言,那白起定然是有把握灭赵,而且也考虑到其他诸侯国。
后面白起拒绝领兵灭赵,也是证明这一点。
毕竟若是没有把握,白起不会贸然发兵!
为将者,若无把握,怎会至大军于死地,更别说是戎马一生的白起。
除此之外,还有一点便是,等长平一战过九个月后,秦昭襄王再次下令,发兵灭赵。
秦赵一战耗时三年,死伤数十万,九个月的时间,对于秦国来说,根本恢复不了什么,反而是给赵国与其他诸侯国反应准备的机会。
所以秦昭襄王之所以下令灭赵,大概率是秦昭襄王已经醒悟明白过来,知道秦国曾经是有能力灭赵,并且已经开始后悔之前没有灭赵,想要挽回失去的机会。
后面的事情天下人都知道。
秦昭襄王因为后悔,再次出兵,却攻克不下邯郸,反而成就信陵君,让信陵君名扬天下。
那一战,秦国败退,曾经夺下的上党,也丢失许多城邑。
直到十多年后,秦国恢复元气,派遣大将蒙骜率领秦军夺回城邑,没想到却再次被信陵君大败,而且信陵君还率领诸国联军,一直打到函谷关。
几日后。
白衍率领麾下铁骑,绕过一个个山脉,途径山脉之中的澜城、皋狼、离石,随后顺着古道出山川,来到秦赵边境的祁城。
抵达祁城之后。
白衍骑着战马,老远就看到数不尽的大军营地,安札在平野上,其数量一样望去,密密麻麻,绵延至整片旷野,比起当初灭韩之时的数量,只多不少。
此刻在白衍身后,一名名铁骑将士骑着装有马镫、马掌钉的战马,手持一根根长戈、秦字黑旗,目光肃然的看着前方。
烈日下。
看不到头的铁骑大军,配上数不清的长戈、秦旗,显得格外有气势。
白衍勒住战马,举手示意停下。
顷刻间。
白衍身后所有铁骑将领、铁骑将士,全都纷纷勒住战马。
“左庶长!王翦将军已经为铁骑大军,在北边设有营地!”
伴随着马蹄声,三名从祁城方向骑马而来的骑兵,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这三人是王翦的亲信,在收到铁骑大军即将抵达之后,便一直在等候白衍的到来。
白衍点点头。
转头看向奚元、宴茂等一众铁骑将领。
“带领将士们去休整!”
白衍下令道。
这沿途十余日的赶路,加上烈日,铁骑大军也都已经疲乏,好在王翦将军也收到消息,为了隐蔽,已经命人提前准备好大营。
眼下将士们需要休整,白衍也需要去王翦哪里。
毕竟此番白衍是王翦的副将。
“诺!”
“诺!
”
宴茂、奚元等人,对着白衍拱手接令,随后跟着方才过来的骑马士卒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赶去。
看着一名名,数不尽的铁骑将士,从眼前成排成排的骑马经过。
王翦的三名亲信,满是震撼的看着这支铁骑大军。
他们从未见过如此整备齐全的铁骑大军!
那些供人踩着的小铁器,身为骑兵,他们第一眼就看出那东西的作用。
还有那一匹匹战马的马蹄似乎都有铁片,他们不敢想象,若是装有铁片的马蹄踩踏到敌卒身上,敌卒会是什么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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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这里。
这三人互相对视一眼,终于明白,为何此前这支铁骑,敢与月氏、匈奴死战。
这番装备,北方那些游牧,怎么可能比得上这支铁骑。
“带我去见王翦将军!”
白衍的话,让几名传令兵回过神,视线终于从那些铁骑将士身上,看向白衍。
“诺!”
为首的亲信连忙拱手。
片刻后。
三名王翦的亲信,把白衍带到祁城城内的一栋府邸。
府邸门前,白衍翻身下马,把战马交给业之后,便径直跟着那三名亲信,走进府邸之中。
当白衍来到书房之时,就看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王翦,而且在王翦身旁,一众秦国将军,都已经站在地图面前,商议着进攻时机。
“白衍将军!”
王翦看到白衍的到来,停下议论。
当初在咸阳,王翦第一次见白衍之时,就听到王上任命白衍为他的副将。
那时候王翦还以为很疑惑,方才经历过高奴一战,王上再是器重少年之英勇,再是看重那支铁骑大军,也应当会考虑休整才是。
毕竟秦国还有其他铁骑大军。
直到过了一日,尉缭带着王翦去看过马镫,并且告知王上已经命咸阳、宛城的所有铁匠,给白衍的那支铁骑,全部装配上更方便作战的马镫。
王翦这才明白,此番一战,他若是想要击败李牧,最大的机会,或许就是眼下白衍率领的这支铁骑大军。
李牧太过厉害,单纯排兵布阵,谁都没有把握能击败李牧。
“白衍见过王翦将军!”
书房内,白衍看着王翦等人都看向自己,连忙拱手打礼。
此刻书房内,除去王翦之外,还有七名将爵的将军,五大夫就有十名。
这些将军此前一直都驻扎在北地、骊山大营,以及秦赵边境。
“不必客套!”
王翦点点头。
“白衍!”
听到王翦的话,白衍便转身对着这些将爵的将军同僚,拱手打礼。
王翦说的不必客套,指的是王翦,可不是这些将军。
对于白衍来说,日后还要与这些将军,一同攻伐赵国,自然是要认识一下。
“蒙叔!”
七名将爵的将军之中,比其他将军,年纪最长的是蒙叔,秦国将军蒙武的堂兄弟。
蒙叔的父亲,乃是当今秦国中庶子蒙嘉。
而中庶子蒙嘉,是蒙骜的亲兄弟,据说蒙骜当初来到秦国,就是因为其弟蒙嘉的引荐。
后面蒙骜成为秦国的顶梁柱,蒙嘉也深受秦国器重,时至今日,蒙骜去世,蒙嘉依旧被嬴政宠信。
也正是因为如此,蒙氏在秦国的地位,屈指可数。
“王贲!”
比蒙叔小一些的,便是王翦之子王贲。
此前王贲一直与王翦领兵在外,虽然不在朝堂,但对于秦国来说,可没人敢忽视这将军。
“杨彦”
杨彦,杨氏之人,大将杨端和的长子,年纪三十五左右。
说起来,杨彦还是杨宪的亲侄子。
白衍看着杨彦的眼神,似乎并没有什么敌意。
“冯劫!”
冯劫,冯去疾的长子。
伴随着房间内,一名名将爵的将军介绍清楚,然后就是五大夫。
当所有人都认识之后。
白衍此刻看着这一个个将军,五大夫,脑海里立刻就意识到一个念头,全都是士族!
!
不过白衍也清楚,在这些人眼中,他同样也是士族。
书房内。
王翦看着白衍与众人打过招呼后,便继续对着地图,说起此番进军路线。
眼下赵国哪里,尚未传来李牧的消息。
在这种情况下,率领大军进入赵国,绝不可掉以轻心,谁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李牧突然包围。
“此行吾等必须夺下阏与,由阏与去井陉,此路城池少,直通山川另一边,只要夺得阏与,就可以避免邯郸出兵突袭我秦军的粮草辎重,以及北上驰援。”
王翦指着地图上,一个阏与之地,对着众位将军说道。
白衍一边看着地图,一边看着王翦,对于整个局势的分析。
对于这个阏与之地,白衍也听说过。
因为阏与之地,发生过一个着名的战事,阏与之战。
一直以来,晋阳去邯郸只有两条路,这两条路都要经过阏与,只要夺得阏与,就可以阻断晋阳驰援邯郸,把赵国的战场切割为二。
故而很早以前,秦国就图谋过阏与。
那一战秦国谋划许久,随后秦昭襄王抓住机会,以赵不履行交换城邑的契约为由,派中更胡阳率军奇袭赵要地阏与。
赵国猝不及防,当时廉颇都无奈摇头,觉得难以胜秦,却不想赵国赵奢站出来。
熟读兵书的赵奢,在这一战中,把胡阳率领的十万秦军,杀得溃逃。
当初去胡家拜访的时候,酒后胡全也提过这件事情,直言阏与一战,一直都是胡家心中的痛楚。
“老夫想要让,王贲、杨彦率领五万大军,前往阏与,一举夺下阏与。”
书房内,王翦缓缓说道,看着地图:“杨端和将军率领的大军,不日就会抵达赵国南边,邯郸绝不敢派兵救阏与,王贲与杨彦二人率领五万大军,穿过山脉,定能打下阏与。”
话音落下,王翦便看向白衍。
其他诸位将军,蒙叔、王贲、杨彦等人,全都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
蒙叔、王贲等人都清楚,别看白衍年轻,爵位也不高,但此次,白衍是大军副将。
面对众人的目光,白衍心头也是一惊,这才意识到,此次他绝非率领铁骑大军灭赵那么简单。
他还身兼大军副将!
“白衍赞同王翦将军之言!不过未免意外,铁骑可再进五十里,在阳邑附近驻扎,若是有变故,可在最快的时间,驰援王贲将军、杨彦将军。”
白衍点头,选择毫不犹豫的支持王翦将军,不过在后面,白衍选择给王贲与杨彦,选择后手。
其实白衍也清楚,只要杨端和抵达赵国南边,邯郸必不可能出兵救援阏与,但白衍还是开口建议。
此举虽然看似作用不大,但却是身为副将,眼下该说的事情。
其一是表明自己的尽责,其二也是让王贲将军与杨彦将军,尽可安心攻打阏与。
“嗯!”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其他将军看向白衍虽然没说什么,但神情之中,还是有一丝丝变化。
当初虽然听说过上郡高奴一战,也得知让人称赞的离间之计。
但从未见过白衍本人的他们,心中还是难免有些担忧,生怕离间之计是其他人献给白衍,白衍不过是下令实施而已。
眼下听到白衍的话,他们这才放下心。
别看一个用出不大的后手,但也正是这个后手,至少能看出副将白衍,是一个有才能的人。
“王贲、杨宪,你们二人明日一早,便领五万大军,前攻取阏与!”
王翦转头看向王贲与杨彦,开口下令道。
“诺!”
“诺!
”
王贲与杨彦,连忙拱手领命。
白衍站在地图旁,背后满是冷汗,方才王翦的话,让他有些猝不及防。
更重要的是白衍清楚,身为副将,也是第一次见这些将军的他,除非王翦决策失误,否则不能因为卖弄才能,而故意想办法反驳王翦,但同时,也不能一句不言。
他与王翦不同,王翦领兵数十载,在秦国享誉盛名,这些将军都跟随王翦作战过,了解王翦的对于战场上的决断。
但他年纪轻轻就身为副将,若是方才一句话都说不出,那才是真的尴尬。
齐国临淄。
当白衍抵达祁城的时候,齐国临淄,一名老者也乘坐马车,悄然离开临淄。
不过这辆马车,并非与其他马车那般,去其他城邑。
而是在一两个时辰后,来到一个官道旁,缓缓停下,马车内走出一个身着普通布衣的老者。
这一幕若是其他人看到,一定觉得奇怪,毕竟一个穿着布衣的老者,怎会做得起马车。
只见老者吩咐扈从与马夫在这里等候,随后在扈从与马夫的注视下,独自朝着远处的小道走去,如同一个普通的赶路人。
老者也不知道走了多久,询问路人后,方才来到一个村子。
方才进入村子,老者就看到一些妇人成群结伴,在一个小水渠旁洗衣服,还在说着话。
“请问这里可是水村?”
老者来到这些妇人身后,拱手请问道。
洗衣的妇人听到声音,回头看到老者后,互相对视一眼,点了点头。
随后这些妇人满是好奇的打量老者一眼,不明白像她们这个小村子,这老头为何会来这里。
老者听到妇人的回答后,抬头看向眼前这个村子。
“敢问这里可是有一户人家,育有一子,名叫衍!”
老者说话间,本能的想起从袖口取东西,随后才想起,如今穿的衣服是布衣,可没有袖袋。
老者忍不住感慨,随后把手伸入衣怀,取出三四十枚钱。
“不知可否告诉老夫,一些关于那个衍的事情。”
老者看向这些妇人问道。
而几名妇人看到钱,早已经瞪大眼睛。
对于这些妇人来说,一年到头,忙死累活,也就是秋收的时候方才可以有收成,交过赋税后,剩下的米粟中,取出一年吃的,剩下的拿出一些去换钱。
但换来的钱,也根本买不了多少东西就没有了,要想有钱,那就等第二年收成的时候。
如今看到钱,她们这些妇人哪里还能忍住。
“老先生,我们村,的确有一户人家,其此子叫衍,不知老先生与他是?”
一名名妇人纷纷放下洗衣服的活,擦了擦手,好奇的看向老者。
这些妇人也不傻,在说话之前,至少要知道这老先生与衍是什么关系不是,万一得罪了可就得不偿失。
“就是偶尔听闻,并无关系。”
老者笑着说道,随后把钱分给这些妇人。
不过老者不知道的是,在他眼里,想要表达的是话里的第二句,但不曾想,妇人更在意他的第一句。
在这些妇人眼中,都以为这老者不知道是从哪里,听到衍的事情,故而过来听个笑话。
“老先生也是听闻那衍的事情过来的?那我就与老先生说说,说起那户人家,说来也可怜,原本一家三口好好的,不曾想生出次子,就是那个衍小子,那小子从小就体弱,脑子有疾,只要是我们村的人,都知道那衍,日后根本就没出息”
妇人们说着说着,都忍不住笑起来。
说起来,不管什么时候,只要这两个如同有疾的外祖孙,不仅是她们,就是村里的人,都忍不住笑起来,毕竟那一老一少,就像一个笑话一样。
老者听着听着,缓缓点头。
老者便是白衍见过的秦国上卿,茅焦。
衍!
其实之前在秦国,得到王上的命令之后,他就怀疑,竹简里的衍,就是白衍。
一直到方才在问路人的时候,他就已经确定自己想得没错,曾经他见过的白衍,根本不是什么白氏子弟,而是一个出生在这个村子的少年。
感叹好友胡全被蒙蔽之余,更是好奇那少年为何会成为白衍。
眼下又听着这些妇人的话,他更是惊叹,万般没想到,当初见到的那个少年,小时候竟有如此遭遇。
即使是听着,都足以他这个年过半百的人,忍不住有些窒息。
也正是如此,他打心底,有些不敢相信。
当初高奴,那个却冒着丢官降罪的危险,也要擅自让百姓迁徙的少年,那个心底善良的少年,居然是眼前这些妇人口中,那个从小就备受周围所有村民歧视的少年。
从小在这种地方长大的少年,明明最该厌恨世人之人,为何那少年,却依旧如此善良?
“老先生你不知道,幸好你也没有碰到那衍的外祖母,老妇人听说是生病去了临淄!”
一名妇人想到衍的外祖母,看向老者说道:“不然那老妇人老眼昏花,听不得被人说她外孙,还整天嚷嚷着,定会有明君贤王识她外孙,给她外孙封卿拜将,很多人去理论两句,都被那老妇人用扫帚赶走。”
其他妇人都点点头。
“对对,当真以为世上会有君王,赏识她外孙,当真可笑!哈哈哈哈。”
“就是,一个殓尸之人,虽然有些钱,但终究还是只能做殓尸、埋尸的活,等哪天令史赏识其他人,他自然只能回到家中。”
一名名妇人笑着补充道。
不过说着说着,这些妇人发现,为何面前这老先生不笑?
明明很好笑才是!
“定会有明君贤王识她外孙,给外孙封卿拜将!”
茅焦呢喃一句。
听到这里,脑海里浮现那场景之后,茅焦已经明白很多很多。
即使是茅焦,都忍不住眼睛有些发红。
“可知晓那衍家住何处?那老妇人又在哪里?”
这一刻,茅焦想要去亲眼看一看那少年的家人,见一见那少年的外祖母。
若是可以,茅焦想亲口告知那老妇人。
她外孙,没有让她失望,已经封卿拜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老妇人,你外孙,封将了!
依照几名妇人的话,茅焦东走西拐一会后,方才来到一户人家。
木篱围栏外,茅焦走到门前,好奇的看着眼前这个小苑。
小苑不大,一个窄小的竹门被茅焦轻轻推开,随后茅焦便能看到小苑内的一切。
几个石块摆放在地上,茅草木屋旁的屋檐下靠着一捆捆木柴,几根架在木柴与篱笆之间,挂着一件件粗布衣。
木屋的另一边,则是一个似乎刚做的简陋木棚,用于养牛。
“那少年,就是在这里长大?”
茅焦望着眼前的一切,似乎能想象到,那年幼的身影,从那老旧的木屋内走出来,在这小苑里走动。
日复一日。
也只有在这里,那少年或许才不会看到村子里的那些轻视、嘲笑。
“嗯?”
小苑内,一名身着布衣的中年妇女,与一名布衣女子正在聊天,看到茅焦,二人互相对视一眼,发现彼此都不认识老者后,带着疑惑,缓缓起身。
或许不知道茅焦的来意,不管是那年轻的女子,还是那中年妇人,都有些不懂,这素未谋面的老人家,进自家小苑所谓何事。
“良人,快出来!”
中年妇人转头对着屋内喊道。
妇人话音落下,随后一名中年男子,便从屋内急匆匆的走出来。
男子便是衍父。
衍父听到孇氏呼喊自己,以为是什么急事要帮忙,不曾想出来后,就看到小苑里来了一个身着布衣的老人家。
“老人家,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衍父看了妻子一眼,随后上前,看着老人家问道。
当初祖父让大伯与老三子台读书识字,让衍父干活养家,后面衍父也没读过什么书籍,没见过的世面。
也恰恰如此,比起大伯等人,衍父生性淳朴,眼下对于茅焦的到来,尽管疑惑,但并没有一上来就赶人,或者语气不善。
而也正是衍父的举止,茅焦瞧见衍父后,忍不住心里点头。
“老夫路过此地,听闻你家仲儿之事,便过来看看,不知如今你家仲儿是否在家中?”
茅焦看着衍父,笑着说道,对着衍父拱手打礼。
茅焦的这般举止,让衍父、孇氏、筠寒三人,摸不着头脑。
“衍儿?”
孇氏听到这个年长的老者,说是听闻衍儿的事情,便好奇过来看看,下意识的皱起眉头。
听闻衍儿的事情?
作为娘亲,孇氏怎么可能不清楚村民是怎么谈论衍儿的。
好在孇氏隐约感觉,这老者似乎并没有嘲笑的意思,故而没有驱赶老者离开。
“老人家,衍儿不在!”
孇氏开口说道。
孇氏心中猜测,定是老者无意中听到村民说起衍儿小时候的事情,方才好奇过来。
自从衍儿常常给家中托人带钱之后,那些眼红的村民,就没少翻以前衍儿小时候的事情拿出来说。
“老人家,我次子仲衍,如今在翼城尚未归来,并不在家中!”
衍父听到身后妻子的话,也对着茅焦解释道。
小苑内。
茅焦听到衍父、孇氏的话,点点头。
果然这夫妇二人,与那些村民一样,一直都以为那少年在翼城。
“如此,那便只能作罢,老夫本想过来看看少年,若是有缘,便带那少年去读简识字。”
茅焦说道。
此举是想让眼前的夫妇二人放心,他来这里,并无恶意。
“啊!”
听到茅焦的话,不管是衍父还是孇氏,都一脸吃惊,就连女子筠寒都满是意外的看向茅焦。
老先生想要收仲衍为门生?
这几乎是三个人,瞬间浮现的念头。
“老先生,快进来坐坐!”
几息后,待回过神来,衍父尚未开口,孇氏便从衍父身旁经过,一脸热情的请茅焦进去坐。
“筠寒,时辰不早,去做些吃的。”
孇氏对着长儿媳吩咐道。
在孇氏眼里,对于茅焦的话,她并没有怀疑,因为她看着面前这个老先生,言行举止,以及神情,都绝非普通人。
孇氏也不担心这老先生是装的,为的是来骗吃骗喝。
若真是如此,那孇氏也认了,日后让衍儿也学学这骗人的本事,去骗个女子回来做她的小儿媳,而且等衍儿日后老了,也不愁吃喝。
为母者心忧。
比起长子,孇氏心中一直放不下的,便是次子,毕竟与长子寿儿不同,次子衍儿从小就受尽白眼。
孇氏担心百年后,她与衍父不在世上,长子又在军中,衍儿一但没有令史的赏识,回来这里,无依无靠,又无本事。
小苑内。
筠寒听到孇氏的话,连忙点头,满是惊奇的看着面对的老先生,她都没想到这老先生听到小叔子的事情,会收小叔子为门生。
不过还未等她转身,就看到老先生摆摆手。
孇氏看到这一幕,有些小心翼翼的笑起来。
“老先生不必客气。”
孇氏看着茅焦,开口说道。
对于眼前这个机会,孇氏自然紧张,让衍儿识字,学会本事,是她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
眼下看到机会,她哪里愿意放弃。
“是啊,老先生先进去喝口水。”
衍父也在一旁帮衬。
茅焦看着心急火燎的夫妇二人,忍不住笑起来。
“不必,既然汝之次子不在,老夫也不便久留!”
茅焦笑着说道。
对于少年的事情,茅焦并没有告之眼前的夫妇二人。
此刻与方才不同。
方才在村口,从其他妇人口中得知少年经历之时,茅焦一时冲动,心中还有告知夫妇二人的念头。
但从村口走到这里,如今又见到这对夫妇,茅焦已经冷静下来。
茅焦清楚此番他是奉命前来探查,并非是过来带走这家人,故而他查清楚后回去复命即可,绝不能擅自做主,让消息走漏出去。
最重要的是,就算他说出来,面前的夫妇二人都不一定相信。
而且他奉王命前来,身份敏感,万一这夫妇二人,无意间说出去,或者去打听,定会带来祸患。
小苑内。
面对孇氏与衍父的再三挽留,茅焦轻言婉拒,随后借口询问一些其他的事情。
闲聊间,茅焦牢记住院子内石块摆放的位置,以及木屋一些陈年老旧的细节,最重要的是,还有这夫妇二人的特点。
至于那名年轻女子。
茅焦已经知晓女子是方才嫁来,故而并没有特别注意观察。
此行他的目的,便是记住这个村庄一些细节,还有观察这个小苑老久的东西、夫妇二人。
“那老夫便不打扰!”
茅焦把看到的记在心中后,便拱手说道,准备离去。
“老先生可否道出所住何处,下次仲衍回来之时,我定会嘱咐仲衍前去拜访老先生。”
孇氏看着挽留不住茅焦,依旧不死心的开口说道。
衍父也在一旁点点头。
“下次吾等,定再会相见!”
茅焦笑着说道,没有说出住址。
茅焦有预感,下次再见这对夫妇之时,或许就是把自己身份,告知夫妇二人之时。
说完后,茅焦再次拱手,随后在孇氏、衍父、筠寒的目光下,转身离去。
竹苑内,衍父与孇氏看着老者离去的背影,互相看向彼此。
虽然老先生说下次会再来,但老先生却不愿意说出住在哪里,夫妇二人都有些担心这不过是客套之言。
但老人既然已经离去,他们也不好上前阻拦。
“良人,你去拿一些米粟,再拿一些钱财,这出村的道路不好走,我们夫妇二人,去送送老先生。”
许久后。伴随着老先生离去,越想越觉得错过机会,感到可惜的孇氏,转头对着衍父嘱咐道。
“那老人家一看就是有礼之人,应该是听到衍儿的事情,觉得衍儿可怜,故而才想收衍儿为门生,我们夫妇二人,莫要怠慢人家。”
孇氏说道。
回想那老人家能为仲衍的事情,来到这水村,还来到这里,打听衍儿在不在家。孇氏愈发觉得,方才那老先生,是真的想让衍儿做门生。
若是这样。
这次机会,说什么都不能错过,要抓住机会。
“好!我去拿东西!”
衍父听到妻子的话,点点头,转身走回房屋之中。
“娘,我与你一同去!”
筠寒看着孇氏起身,也连忙跟着起身,想要陪孇氏一同前去。
孇氏点点头。
然而等衍父、孇氏带着筠寒,一直从水村追到官道,又走了许久,都没有看到茅焦的身影。
齐国临淄。
在一个小巷子深处,一个窄小破旧的院子内,一个满头白发,脸颊满是褶皱的老妇人,正在用水洗着衣物。
在这轻悄悄的小巷子内,老妇人在院子中的身影,显得十分孤独。
老妇人身体似乎不好,洗衣物洗好之后,起身的瞬间又弯腰下去,最后还是强撑起来,一手还揉了揉背后的腰。
老妇人拿着洗好的衣物,一步步慢慢走到院子处,一堆杂木上晾晒。
片刻后。
晾好衣物,老妇人又去做其他杂物。
这时候,伴随着脚步声从想之外传来。
“就在这里!”
老妇人听到声音,转头看去,就看到一个男子,带着一个身着布衣的老者,来到院子。
在老妇人的注视下,老者进入院子之中。
“你是?”
老妇人看着老者,有些奇怪。
她似乎不认识眼前来到院子的这个人,莫不是来找长子的?
“敢问,可是仲衍的外祖母?”
老者轻声问道。
老者便是离开水村的茅焦。
原来当初在水村,从妇人口中得知老妇人在临淄,于是茅焦便特地返回官道,命扈从去老妇人的村子,找熟路的村民引路。
这里茅焦便使用小手段。
出现在水村的他,没有让老妇人那个村子的村民看到他,而是让扈从跟着村民识路之后,再带他过来。
这样的话,老妇人的村民,只会以为是有年轻的男子,找老妇人的长子。
“我是!”
老妇人便是白衍的外祖母,听到眼前的老者提及衍儿,满头白发的她,连忙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老者的来意。
但她外孙衍儿,已经离开将近一年,她想念外孙,想得紧。
“老先生认识我外孙衍儿?”
老妇人双眼发红,看着面前的老者,轻声问道。
茅焦点点头。
望着眼前的老妇人,茅焦去过水村之后,本可以不必那么麻烦,再寻到这里。
但想起那些妇人的话,茅焦还是选择找到这里。
除去他想把这件事情,告知王上之外,他也想见见这位老妇人。
“老先生,我外孙在那?”
老妇人声音颤抖的问道。
此刻在老妇人的脑海里,全是从前那个小外孙的身影,没进竹苑就习惯大喊外祖母,小小年纪,总是拖着一捆捆木柴回家,担心她没有木柴生火。
茅焦看着眼前老妇人那褶皱的脸上,提及少年时,两眼通红,满是关心、思念的模样。
“秦国!”
茅焦说道。
院子内。
老妇人听到茅焦的话,不住的点头。
“好,秦国,我外孙在秦国。”
老妇人那老眼早已浮现盈盈泪水。
回想当初在临淄城门,外孙在众目睽睽之下,对着她下跪的模样。
原来,那时候她外孙,要去的是秦国。
“在秦国好啊~!”“在秦国好啊~!”
老妇人呢喃道。
茅焦低着头,没有直视眼前的老妇人,似乎在思考什么。
“老先生既然见过我外孙,可否劳烦老先生坐下和我说说我外孙!”
老妇人满是祈求的看向茅焦。
这一刻老妇人要求不多,就想从面前老先生这里,听听外孙的事情。
随后在茅焦的目光下。
老妇人看着院子,有些着急,似乎想找一个可以坐下说话的地方。
然而也就在这时候。
茅焦看着老妇人,最终做出决定,后退一步,在老妇人的目光下,拱起双手。
“老妇人,你外孙,已经封卿拜将了!”
茅焦说道,把白衍的事情说出来。
面对水村的夫妇二人,茅焦可以不说。
但得知一切后,面对眼前这个头发苍白的老妇人,茅焦实在不忍隐瞒。
他笃定,眼前的老妇人,一定不会乱说出去。
更何况从他提及少年之时,与那夫妇不同,这老妇人并非说是在翼城,反而是询问他少年在何处。
显然一开始,这老妇人就知道,少年不在翼城。
“什么?”
老妇人听到茅焦的话,怔怔的看着茅焦。
方才他说什么?
“我外孙,封卿拜将了?”
老妇人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眼中的泪水,顺着满是褶皱的老脸落下。
这是真的吗?真的封卿拜将了?
外孙真的封卿拜将了?
老妇人站在原地,脑海里全是这句话。
“千真万确,你外孙,如今是秦国左庶长!白衍!”
茅焦拱手说道,担心老妇人不相信,给老妇人解释道。
话音落下,茅焦就看到老妇人满脸泪水,却笑得格外灿烂。
“当初月氏、匈奴南下,就是你外孙,率领铁骑驱赶月氏与匈奴。后,秦王亲自面见你外孙,拜你外孙为将。”
茅焦给老妇人说道。
之前来到临淄,茅焦已经知道,高奴一战,早已经传到临淄,并且传得沸沸扬扬。
“我外孙,封左庶长了!”
老妇人呢喃着,虽然不知道外孙经历了什么,但得知外孙已经封将,老妇人怎么不开心。
没有谁比老妇人更清楚,自己的外孙,小时候面对多少嘲笑、多少人歧视。
这一刻。
老妇人想看看自己外孙,当上将军后,是什么模样,威不威风。
而且老妇人也从茅焦的话里面得知,原来外面临淄城的百姓,所有人口中谈论的秦将白衍,就是她外孙。
那个曾经躲在她后面的少年。
院子内。
茅焦看着眼前的老妇人,在说出来之后,他心里终于松口气。
但茅焦也清楚,他说出来,不过是能让这老妇人安心。
其他的,就算眼下传出去,那些曾经嘲笑过那少年与这老妇人的村民,没人会相信,就连少年的生父生母,也不会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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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起眼前这个老妇人,曾经拿着扫帚、石块护着少年。
直到现在,都还会被人拿来嘲笑。
茅焦清楚。
这个老妇人受的委屈,需要等到那少年回来,到时候,方才可以让所有人闭嘴。
也只有待少年归来,此地再无一人敢欺这老妇人分毫。
“你们在外面等着!”
小巷之外,一个少女的声音响起。
院子之中,老妇人红着眼,回神后望去,就看到一个少女朝着自己跑过来。
见到少女,老妇人你褶皱的老脸,顿时扬起一个慈爱的笑容,如同当初见到自己的外孙一般。
“外祖母!”
一身齐服绸衣的田非烟,小跑来到老妇人面前,甜甜的喊道。
老妇人看着少女,红着的双眼,满是笑意。
外祖母,这是当初老妇人坚持让田非烟说的称呼,很执拗,起初田非烟不习惯,但后面在老妇人的疼爱下,也慢慢习惯下来。
“常常跑来看我这个老妇人,也不怕累着!”
老妇人笑道,伸出瘦弱带着老茧的手,揉了揉少女的黑发。
少女没有丝毫介意,看着老妇人眼睛满是泪水,伸出小手,轻轻擦拭老人脸颊上的泪痕。
少女没有问为何老妇人会哭。
另一边。
茅焦看着少女,早已目瞪口呆,心中满是震惊。
起初看着这个肤白貌美的少女,茅焦心中惊叹之余,更是一眼看出这个少女来历绝对不一般,好奇为何这少女会出现在这里。
然而后面。
看着少女眼熟的茅焦,很快就想起,这少女是谁的女儿。
数年前,他曾经在田府见过一次的孩童。
田鼎之女,田非烟(妫非烟)!
田鼎之女为何会出现在这里?以田鼎的性格,不可能会容忍爱女出现在这里才对。
“非烟见过秦上卿茅大人!”
身着齐国服饰的田非烟,对着茅焦行礼,随后看着茅焦,小脸笑道:“非烟很是好奇,为何茅大人千里迢迢,来到齐国,去打听一个村子的事情?”
“汝如何得知?”
茅焦看着少女。
他明明乔装打扮前去的,绝不可能被人盯着,少女怎么可能知道。
此刻茅焦有些担心。
田鼎之女田非烟已经知道,那田鼎是不是也已经知晓。
想到这里。
茅焦眉头紧锁起来。
“非烟!”
老妇人看着田非烟,连忙轻声喊道。
“非烟去熬药!”
少女听到老妇人的话,轻声笑着说道,没有再调皮,随后从怀中那着裹袋朝着院子内,那个熬药地方走去。
这一幕。
更是让茅焦满是意外,不明所以,疑惑的看向老妇人。
老妇人方才听到田非烟的话,已经知道,面前的老者,乃是秦国上卿,茅焦。
这可是遥不可及的大人物。
“老妇拜见茅大人!”
老妇人对着茅焦行礼。
“不必客气!”
茅焦拱手还礼。
二人礼毕之后,老妇人才把田非烟的事情,以及外孙为何会离开齐国,告知茅焦。
直到这个时候,茅焦方才终于明白,为何那夫妇总是收到翼城少年送来的钱财。
看着远处那个娴熟生火的少女,茅焦满是不可思议,谁能想到,那个少女,乃是无数人心生敬畏的田府田鼎之女。
不过同样的。
茅焦一想到田鼎,心里就忍不住笑起来,在齐国朝堂,田鼎是少有的宗室能臣,一心想要强齐。
结果就是这样一个位高权重的能臣,却亲手把一个敢以万骑血战十五万人马的少年,赶出齐国!
这般大方的手笔,放在秦国,秦国都没那么阔气。
“田鼎啊田鼎,真好奇你看到那少年的那一天,得知是你亲手赶少年出齐国,脸上会是何等模样!”
茅焦心里想到。
茅焦没想到,那少年的遭遇如此有趣。
听着老妇人的话,得知少女是因为得知那少年的大伯,在秦国碰见过少年,故而不放心,命人悄悄监视村子,茅焦这才松口气。
不过茅焦同样也清楚,方才那少女见他,之所以故意提出来,也是在隐约的提醒他,这里是齐国,别乱来。
“老妇人,茅焦便先告辞!今日之事,切莫传出去!”
茅焦对着老妇人拱手说道。
“大人放心!”
老妇人点头还礼。
“老妇送大人出去。”
老妇人看着茅焦,轻声说道。
茅焦本想拒绝,但看着老妇人的眼神,点点头,离开前,看了一眼远处熬药的少女。
茅焦并不担心这少女说出去,少女早就知晓他去过村子,而且方才没有半点意外的模样,显然是知晓一些事情,若是少女真想要说出去,方才出现在这里的,恐怕就是田鼎。
老妇人把茅焦送到院子外。
在没人的巷子里。
老妇人才停下脚步,看向茅焦。
“还请劳烦大人告知秦王,我那外孙,心地善良,若是做得有不好的地方被其他官员举谏,那定然是有做的不好的地方。至于那些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请秦王相信,我老妇在,那小子不会做那些事情,若是老妇死了,坟土在,那小子也不敢。”
老妇人对着茅焦说道:“这句话也请大人转告我外孙!”
老妇人的话,显然没有其他读过书的人说得好听,但却能感觉到那股关心,听到后面,茅焦心都忍不住颤抖一下。
茅焦没有责怪老妇人的耿直,身为秦国上卿,这一刻,对这老妇人的话,他是由衷的钦佩。
那少年,有一个天底下,最好的外祖母。
“老夫定会转告!”
茅焦说道。
曾经以性命上书,并且说服王上的茅焦,自然知道应当如何把老妇人的意思,告知王上。
“多谢大人!”
老妇人满是感激的向茅焦行礼。
茅焦对着老妇人拱手辑礼,与老妇人再次道别后,方才离去。
老妇人看着茅焦离去的身影消失,眼中满是对外孙的思念,许久才转身往回走。
片刻后。
老妇人回到院子之中。
“你呀,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老妇人看着田非烟,没好气的轻声说道,但眼中的慈爱却是无比宠溺。
方才老妇人哪里看不出,田非烟似乎早就知道。
看着老妇人要坐下来。
田非烟一边起身搀扶,一边笑眯眯的摇摇头,打死不承认。
这般模样,惹得老妇人忍不住笑起来,随后在凳子上。
“衍儿封将了!”
老妇人小声的呢喃道,眼睛泛红,忍不住满足的笑起来,想起自己的外孙已经在秦国封将,这一刻老妇人终于是放下心。
她就知道,她那外孙,一定会有出息。
“外祖母,你要好好吃药,养好身子,等他回来!”
田非烟轻声开口道,小脸没了笑容。
那家伙当初就是个傻瓜,根本不知道外祖母早就知道他会去问医师,幸好她发现得早。
还秦国左庶长!
“好!有烟儿真好,学医书给我这个老妇人看病!”
老妇人笑着点点头,枯瘦的老手,伸到肩膀上,放在少女的手背。
回想当初小时候,不停嚷嚷外祖母的孩童,回想外孙那笑眯眯看着自己的模样。
如今,她还没见外孙身披战甲,佩着宝剑归,威风凛凛的模样,怎么能让身体垮了。
更何况,她还要看着仲衍娶烟儿回家。
“外祖母,你跟我出去住吧,让孇叔伯一起去!”
身后传来少女说过不知多少次的话。
老妇人摇了摇头,看着眼前这个窄小的院子,她了解自己的外孙,知道外孙一但回齐国,肯定想见她。
当初外孙便是挑着东西,送她来到这里。
“衍儿当初送我来这里,他识路,回来能直接找到这里。”
老妇人笑着说道。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颍川突变,领兵去阏与。
“报,左庶长,阏与来报!”
祁城,在府邸的书房内,身为副将军的白衍,每天除了参与行军部署之外,还有处理大军的粮草,后方的辎重补给,以及将士的伤亡。
这些从下到上,都有层层将领,负责统计,但最终却全都会送到他这里,他处理好之后,便给王翦过目。
白衍跪坐在书桌前,一身秦甲的他,看着阏与方才传来的消息。
王贲与杨彦已经率领大军,攻打阏与十日。
阏与固然是重地,但城内守军的强悍,也着实出乎白衍的意料。
要知道,这还是没有出现赵国援军的情况。
“报,左庶长,颍川传来消息!”
白衍方才看完竹简,一名秦卒便拿着一卷竹简,急匆匆的跑进书房,把竹简交给白衍。
白衍打开竹简,看着里面的内容。
“颍川反贼?”
白衍看着竹简,很快就忍不住皱眉。
颍川郡因为方才攻下,疆域之中,不乏反抗秦国的势力,这能理解。
但白衍没想到,这股势力,能汇聚成千余人。
秦国的治吏为何都没有察觉?
白衍眉头微皱。
不对。
不是没有察觉,而是有人隐瞒不报!
想起后世之中,张良刺杀嬴政,不仅知道嬴政的路线,刺杀后还能安全离开,当咸阳下令所有郡的秦吏,搜查张良,结果张良活得好好的,还有田有地,家财万贯,更是收留重犯项伯。
还有项梁,在咸阳不远处的栎阳杀人,不仅没有惩罚,反而大摇大摆的回到故地,甚至做官。
这些都是治吏的原因,但颍川方才攻下,为何治吏就出现如此大的漏洞。
秦国的军功爵位制度,注定秦国朝堂的‘士’少,远不如其他诸侯国,但即使再少,也不可能连一个颍川,都无人可用。
颍川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
想到这里,白衍收起竹简,拿着竹简起身离开书房。
祁城城头上。
王翦与一众将军,站在城头,看着远处的大军。
王翦眉头紧皱,入赵以来,这烈日之下,让大军内的士卒,逐渐浮躁,粮草运输成本越来越高,日后行军时,水源也是一个问题。
冯劫等人跟在王翦身旁,这时候,突然看到右侧远处,白衍急匆匆的走上城道,朝着这里走来。
冯劫等人互相对视一眼,有些疑惑。
在这十日之中,他们对于白衍的能力,都有一个全新的认知。
故而他们都很好奇,为何身为副将军的白衍,突然急匆匆的来到这里,显然是有急事。
王翦这时候也看到白衍过来,连忙转过身,走上前。
“将军,颍川传来的消息!”
白衍来到王翦面前,把竹简交给王翦。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接过竹简,打开看起来。
这一看,王翦的脸色明显不好起来。
其他将军全都好奇的看向王翦,待王翦看完后,把竹简交给他们,他们方才一一看起来。
这不看还好,一看所有人都微微张嘴。
“什么,十万大军被困于颍赵边境?”
“这颍川!”
不管是冯劫,还是蒙叔等人,看到竹简后,全都一脸错愕。
杨端和率领十万大军,居然因为粮草问题,被困在颍川与赵国的边境,寸步难行。
“将军,杨端和将军没能按时抵达边境,如今李牧不需要分兵,他与司马尚一定会率领大军,迎战我们这一路。”
白衍对着王翦说道。
按照计划,杨端和至少要牵制住司马尚所部,这样他们这一路,就可以毫无顾忌的与李牧交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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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眼下在颍川郡,杨端和连粮草问题都难解决,更别说进攻。
这也意味着李牧与司马尚,不用顾忌南边,可以整合兵力,对付他们这里一路大军。
“这下麻烦了!”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王翦知道,白衍说的话一点都没错,没有杨端和的牵制,他们这一支大军,就要面对李牧与司马尚二人。
甚至就连邯郸,都很可能都敢派遣一支兵马出来,驰援阏与。
“白衍,你率领所部铁骑,立刻赶往阏与,防范李牧。”
王翦对着白衍说道。
眼下阏与王贲与杨彦哪里,处境随时都有危险,整个大军赶过去,耗时太久,必须要白衍的铁骑抵达哪里,方才能让李牧有所顾忌。
若是换做以往。
王翦早已与前两次那般,下令撤兵。
毕竟眼下没有杨端和,王翦根本没有把握能胜李牧。
但此次与其他时候不同,王翦清楚,秦王嬴政绝不容许秦国错过这次机会。
就是把他这个主将换下去,秦国都绝不可能撤军。
这一战,秦国势在必行。
“诺!”
白衍拱手接令。
对于王翦让自己率领铁骑大军赶去,白衍有些意外。
要知道他是副将,去了阏与之后,就可以直接掌管王贲、杨彦二人。
而对手,很可能就是李牧与司马尚。
王翦居然如此放心他!
想到这里。
白衍便转身离去,既然王翦相信他,那他也没有选择,此行不管李牧有没有去阏与,他都必须要在王翦抵达之前,坚守住。
“将军,不是说副将军麾下的铁骑大军,作为奇兵吗?若是这般过去,岂不是直接暴露。”
蒙叔看向王翦,轻声问道。
王贲、杨彦在攻打阏与,他们这十日也在想着无数次与李牧交手的战场、时机、胜算,但不管哪一种,有机会的,全都是以副将军的铁骑大军为主。
如今就把最主要的奇兵派遣出去,这未免也太早了些,若是被李牧观察到,那日后铁骑大军,基本就不能以奇兵调用。
“来不及了!对阵李牧,稍有差错,就会被李牧抓住机会,置之死地。”
王翦摇摇头。
把白衍这支铁骑提前暴露出去,王翦也不愿意,但奈何杨端和哪里传来的消息,王翦不敢有半分大意。
他宁可错过唯一胜算的机会,也不愿意露露出破绽给李牧。
当初桓齮为大将,他便是副将,他与大将军一起攻破阏与、邺城两座大城,加上其他小城,共获接近百万人口。
后面他亲眼看到,大将军桓齮是如何在设谋的时候,被李牧抓住一瞬间的机会,直接击溃秦国二十万大军,就连大将军桓齮的首级,以及邺城、阏与,全部都被李牧收回去。
他不愿赴大将军桓齮的后路。
眼下最重要的是,保护好王贲、杨彦麾下的大军,待他这里的步卒大军抵达衍父,到时候便可等待咸阳的增援,再做打算。
铁骑大营内。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所有铁骑将士,纷纷聚集起来。
一名名铁骑将士手持黑色的秦字黑旗,整个大营一眼望去,数不尽的旗帜在大军之中随风飘舞。
柴、宴茂、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全都已经聚集在一块。
很快。
在众人的视线之中,一身秦甲,佩着秦剑的白衍,便从城门赶来。
白衍骑马率领业等人来到大营后,目光看着众人,扫视所有铁骑将士一眼。
“出发!”
白衍下令道,率先调转战马。
柴、宴茂等一众铁骑将领,连忙跟上。
后面数不尽的铁骑将士,手持长戈、秦字黑旗,骑着马,纷纷涌出大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七章 再往井径,行进二十里。
“颍川?”
咸阳城内,伴随着颍川传来的消息送入王宫,嬴政看过竹简后,哪里还能冷静下来。
望着书房内巨大的地图,嬴政一脸愤怒。
按照计划,原本两路进攻赵国的大军,居然有一路被困于颍川!
“为何寡人一直不知道,颍川境内,还有数量如此庞大的势力?”
嬴政望着地图上,颍川的位置,开口问道。
书房内。
隗状、昌平君、李斯、尉缭等一众秦国重臣,听到嬴政的话,看着颍川的位置,都沉默下来。
这件事情明显有人故意隐瞒。
否则颍川境内有那么大的一股势力,居然没人知道,更没人上报。
“王上,可命人去颍川调查。”
王绾站出来,拱手说道。
这件事情颍川郡守、郡尉、乃至监御史全都要调查,逐一排查下去,直到弄清事情真相。
“给寡人查清楚,一但做实,夷三族。”
嬴政点点头,轻声说道。
“诺!”
王绾听着嬴政的话,心神一禀,连忙拱手接令。
“李斯,李由既然在三川郡,立刻让他带兵,前往颍川,一起调查清楚此事!”
嬴政看向李斯。
李斯看着嬴政的目光,低下头,连忙拱手。
“诺!”
李斯应道。
这一刻,李斯心中满是无奈,颍川一事,显然涉及到的,不是一个士族那么简单,定是有诸多治吏参与其中,其中不乏城守、城尉。
一个处理不当,后果难料。
“王上!”
李斯方才后退一步,一旁的隗状便上前,看向嬴政。
“如今颍川动乱,杨端和将军受困颍川,而我秦国只剩下王翦将军一路兵马在赵国境内,对面李牧与司马尚,王翦将军恐难有胜算,微臣建议,可先让王翦将军,退兵回秦国境内。”
隗状开口说道。
昌平君等人听到隗状的话,看向地图。
根据王翦传来的消息,算算时间,如今王翦正在派遣大军攻打阏与,如果撤退,的确还来得及。
但这也意味着,进攻赵国之举,很可能就会被拖延,而出现变数。
“再给王翦增兵!”
嬴政开口说道,目光看着地图:“传寡人命令,让羌瘣以及蒙恬,率领三万人马,驰援王翦。”
“诺!”
尉缭拱手应道。
李斯、昌平君等人,听到嬴政的话,都没有意外。
一个时辰后,
伴随着李斯等人离开,姚贾被单独留了下来。
书房内。
嬴政看着地图,目光死死的看着赵国的位置,或者说,赵国之中,那个写有邯郸二字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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灭赵国!这是嬴政继位之初,一直以来的夙愿。
从小在邯郸的遭遇,让嬴政继位平定内乱之后,无时无刻不想着灭赵。
但奈何数次出兵,都无功而返。
不管派遣多少秦国大军,全都被一个李牧给击溃,这也导致灭赵的夙愿,迟迟未能实现。
“王上!”
一名宦官双手捧着一卷竹简,来到嬴政身旁。
嬴政转头看向宦官,随后从宦官手中,拿过竹简,把他交给姚贾。
“这是白衍命人送来的竹简!”
嬴政说道。
姚贾见状,连上前两手接过竹简。
随后站在地图旁,姚贾便拿着竹简,缓缓打开,起初看第一眼的时候,忍不住诧异,看到后面之时,目光已经满是意外。
离间!
!
那白衍居然想用离间计,离间赵国朝堂。
“姚贾,你觉得这办法,是否可行?”
听到收起竹简的声音,嬴政转头,看向姚贾。
这卷竹简,已经送到这里不少时日,但嬴政一直没有把它拿出来,因为若想做到反间,同样不易。
还不如先看看能不能以兵道伐之。
若是可以,直接荡平赵国城池,一路攻破邯郸。
然而方才传来颍川的消息。
面对如今赵国境内,只有王翦一路大军,面对李牧与司马尚,眼睁睁的看着以大军灭赵的可能越来越小。
嬴政不由得再次想起这卷竹简,或者说这卷竹简内,那个对付李牧的方法。
“王上,不好说,或可一试!”
姚贾回答道。
姚贾与其他大臣不同,姚贾本就常年游走各国,为秦国离间他国,而赵国,姚贾最是了解,因为来秦之前,姚贾可是在赵国为官。
此刻看着这卷竹简,姚贾满是意外,对那白衍满是好奇。
按道理,若是他姚贾得知公子嘉的举动,想到这件事情,还不足为奇,毕竟他姚贾了解赵国。
但偏偏提出此举的,是白衍!
白衍怎么可能对赵国朝堂如此了解?莫非有人告诉他的。
“王上,既然白衍将军上书,眼下或可让他去试一试。”
姚贾看向嬴政。
竹简里虽然说利用公子嘉,离间赵王迁与李牧,但他也没有太大的把握能够成功离间,还不如让上书的白衍,去赵国试一试。
或许上书的白衍,心中已经知道如何说服公子嘉。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点点头。
烈日下。
往年四月中旬的时候,应当是春年花开,不曾想今年赵国时逢干旱,常年没有降雨导致气温过高。
在灼热的烈日下赶路,即使是铁骑将士,都不好受。
根本走不了多久,就需要休整,否则一但中暑的话,后果很严重。
从祁城一直到阏与。
好在值得庆幸的是,白衍率领铁骑大军抵达阏与之时,并没有看到李牧的赵军。
王贲与杨彦,仍旧率领五万大军,在围困阏与。
作为王翦之子,当初王翦与桓齮攻打阏与之时,王贲便跟在其父亲身边,参与过攻打阏与。
故而如今王贲亲自领兵攻打阏与,在攻城方面,更为得心应手。
与当初王翦与桓齮攻城的方法差不多,除开使用攻城的机械外,王贲还用囊土攻城的方法配合攻城,意图让城内的守军疲于应对。
白衍率领铁骑来到大军军阵之时。
大军之中,身着秦甲的王贲与杨彦,正一边看着阏与,一边互相议论。
突然看见白衍率领浩浩荡荡的铁骑大军赶来,王贲与杨彦二人,都有些意外,叮嘱副将看守城门,警惕城内守军之后,二人便骑马朝着铁骑铁军方向赶去。
伴随着三人会面。
“副将军!”
“副将军!
”
杨彦与王贲骑马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目光看着白衍身后的铁骑将士,满是疑惑。
白衍对着二人拱手回礼。
“二位将军,情况有变,杨端和将军所部,被颍川贼寇困于颍川,由于粮草辎重受阻,短时间内无法攻赵。”
白衍骑着马,对着王贲与杨彦说道。
白衍的话音方才落下,就看到王贲与杨彦皆是脸色一惊。
“被困于颍川?”
王贲与杨彦听到白衍的话,二人都是将军,几乎立刻就意识到南边若是没有牵制,李牧与司马尚会全力进攻他们这一路秦军。
“要撤兵吗?”
杨彦开口问道。
既然颍川哪里,他父亲率领的秦军无法按时抵达赵国,那他们单独面对李牧与司马尚,胜算基本没有。
“不撤兵,王翦将军命我前来与二位将军会合,防止李牧突袭!”
白衍摇摇头,若是能撤兵,王翦早就下令让他率领铁骑大军护送这支大军撤退。
余光看着远处阏与的城池上,数不清的赵国士卒,正在警惕的看着这里,而城池下,有不少秦卒将士的尸体。
听到白衍的话,王贲眉头微皱,
王贲清楚父亲领兵的性格,若是换做往常,早已下达撤兵的命令。
“副将军,若是不撤兵,眼下我等也绝不能守在这里!”
王贲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单是面对李牧与司马尚率领的赵国大军,就足够让任胆战心惊,如今若是不撤回祁阳,那也绝不能守在这里。
王贲转头看向阏与城,他清楚,若是秦国大军守在这里,阏与城内的守军看到李牧到来,一定会配合李牧,到时候他们这支大军的情况,就会很凶险。
“的确不能守在这里!”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点头说道,眉头微皱。
面对李牧,其实白衍心中也是很紧张,当初王翦给他下令之时,他已经做好抵达这里,就与李牧血战的准备。
如今没想到抵达这里后,发现李牧的赵边骑,并未抵达。
如此一来,留给他的选择就有很多。
并且每一个选择,每一个命令背后,他都能决定着,这数万将士的生死。
“王贲将军,杨彦将军,我打算留下一部分大军,继续包围阏与,其余大军随我往井径方向,行进二十里。”
白衍看着王贲与杨彦,开口说道。
白衍心中清楚,步卒日行三十里至五十里,是正常的行军范围之内,五十里是接近于极限,若是再想往上,就要丢弃军备辎重。
李牧与司马尚率领的是代地、雁门的赵军,骑兵数量虽然颇多,但步卒数量,仍旧占据大部分。
二十里,防不住李牧的骑兵,但却可以有效提防李牧的步卒。
在如此烈日之下,李牧若想突袭秦军,解阏与之围,也一定会算好距离,不会让赵军方才抵达,便成疲惫之师。
也就是说在抵达阏与的前一天,李牧的赵军距离阏与,一定不会大于二十里。
当初胡进的祖父胡阳,便是没有算准距离,以至于疲兵,被赵奢击溃。
如今面对李牧,白衍也打算用这二十里,来防止李牧的突袭,以及防止阏与这里的守军会与李牧里应外合。
“二十里!”
王贲听着白衍的话,面露思索。
王贲很快就知道察觉到白衍的用意,心中忍不住感叹,他不得不承认白衍的方法很大胆,以攻为守,以逸待劳。
就是有危险,他们可以退回阏与,因为这里包围阏与的大军,并未跋涉二十里,完全可以以逸待劳,到时候李牧也会有忌惮。
想到这里。
王贲对着白衍点点头。
“王贲赞同副将军!”
王贲拱手说道。
另一边,杨彦的眉头紧锁,显然没有像王贲那般反应迅速。
但最终杨彦也点点头。
白衍见状,便下达命令,让杨彦负责看守阏与,王贲率领三万大军,随他往井径方向,行进二十里。
阏与城头。
赵国士卒手持弓弩站在城道之中,看到城外又来了一支铁骑大军,赵国士卒眼中满是绝望。
原本他们面对秦国的大军包围,守住城池的希望本就不大,如今又来一支数量庞大的秦国铁骑,这几乎让他们看不到半点活路。
然而就所有赵国士卒绝望之时,所有赵国士卒突然看到,铁骑大军突然全部离开,与之一起的,还有三万左右的秦国大军。
“他们怎么撤了?”
“对啊,他们怎么撤了?”
“你看,他们停下堆土了!”
城道内,一名名赵国士卒惊呼道。
看着那支铁骑大军离开后,城外远处一个个土堆的秦卒,也纷纷停下推土。
这是什么情况?
不攻城了?
“快禀报大人,秦军往井径方向赶去了!”
阏与城内。
方才得知铁骑大军抵达城外的守将赵尤,以及其他守将,正一脸绝望的坐在府邸内,突然一名士卒跑进来。
“将军,城外秦国铁骑已经尽数离开,前往井径方向,连带三万秦军也一同前往井径。”
士卒进入书房后,拱手说道。
“什么?”
赵尤一脸吃惊的起身,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话。
阏与作为赵国的大城,身为赵国将领,赵尤怎么可能不知道阏与有多重要,故而他不敢相信,秦军居然会离开。
“这时候,秦军怎么会撤兵?”
“对啊,秦军居然撤兵了!秦军可能不打阏与?”
其他赵国将领,都一脸疑惑,互相对视一眼。
“不对!不是撤兵,秦军是去井径方向,一定是武安君来了!”
赵尤慌神之际,突然想到,不是秦军撤退,而是秦军不得不离开。
秦国去的方向,是井径。
那唯一的解释,只有武安君率领兵马感到,秦军才不得已,放弃攻打阏与。
“城外还有多少秦军?”
赵尤急忙问道。
既然武安君已经抵达,那他自然就要见机行事,一但有机会与武安君里应外合,到时候定能重创秦军。
“回将军,两万左右!”
赵卒拱手说道。
赵尤听到这个数字,明显有些疑惑起来。
两万!
怎么还有那么多!
不是武安君来了?若是武安君来了,秦军怎么还敢留那么多兵马在城外。
赵尤想不通。
思索片刻后,赵尤看向其他同样疑惑的将领。
“马上传我命令,全军将士,随时准备突围!”
赵尤开口说道。
眼下虽然不明白,但赵尤也顾不得那么多,眼下只能等待机会。
“诺!”
“诺!
”
书房内,一名名赵国将领虽然疑惑,但也纷纷接令。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欺骗,赵国大军,就在七里外!
黄昏时分。
三万秦国大军与白氏铁骑抵达阏与二十里处之时,已经快要日落。
由于是急行军,粮草辎重以及安营扎寨的东西,都在后面,还没有跟上。
直到这时候,将士们得到命令,这才能够在原地休息一会。
许多秦军将领坐在地上,气喘吁吁,看到大军急行军赶到这里,心里已经能猜测到,很可能是李牧即将到来,故而才会放弃攻打阏与,一路赶来到这里。
不仅是将领,一些秦军将士也都都有预感。
“你们说,为何要急行军来到这里驻扎,连阏与都不打了,也不知道是不是李牧来了!”
“什么?李牧!”
“不会真是李牧来了吧!”
秦军之中,议论声此起彼伏,一名名秦卒坐在地上,三五成群的聚集在一起,手持武器,互相小声的说道。
一眼望去,皆是如此,不少第一次来赵国的将士,面色都有些紧张。
对于秦卒来说,到赵国,脑海里永远都绕不过一个人,李牧!
当今世上,若论名将,李牧当属第一人,不仅是匈奴、燕国、魏国、韩国,就是他们秦国,都连续大败在李牧的谋略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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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国与李牧正面大战,不过两次,也就是这两次,溃亡的秦人不下二十万,就连秦国大将军都是死在李牧手中。
秦人谈及李牧,心中不畏惧是假。
秦人不怕血战,但不代表秦人没有情绪,在知道面对李牧后,谁都会有些不安,毕竟想立功是真,但不愿面对李牧,也是真。
“别胡说,根本不是李牧!”
“就是,你们勿要动乱军心,我听说杨瑞和将军从颍川与赵国的边境,朝着邯郸进攻,李牧在南边与杨瑞和将军血战呢,怎么会在这里。”
“对,除非李牧不要邯郸了!而且我方才听将军说,似乎是司马尚领兵过来解救阏与。”
一些老卒这时候听到年轻士卒的话,突然开口说道。
说完,一名老卒指着远处的铁骑大军,在周围其他秦卒的目光下。
“那支大军你们可知晓其来自何处?高奴的铁骑!当初月氏、匈奴十五万大军的人马进攻上郡,那支铁骑都敢死战不退,此次其主将白衍将军,便是此次全军的副将军。”
一名老卒开口说道。
这名老卒方才说完,就听到另一名老卒点点头:“听说那支铁骑,就是来对付赵边骑的,而你们等会找机会靠近一点看看,定会发现那支铁骑有所不同!”
伴随着老卒的话,四周所有将士都纷纷面露吃惊,甚者更是起身,望向远处那支铁骑大军。
对于那上郡高奴一战,他们怎么可能没有听说过。
起初他们在秦国听到的时候,没人敢相信这事是真的,但直到后面听到,主将白衍,已经被封为左庶长。
那时候他们才敢相信。
之前在祁城之时,看到铁骑到来,他们就受命立刻赶赴阏与,而今日,是他们第二次看到那支铁骑。
故而他们一直不知道,那支铁骑,居然是此前他们听说过的高奴铁骑!
“居然是高奴的铁骑!”
“他们居然与我们一同来赵国!”
“也就是说,如今我等主将是白衍将军?”
一些年轻的秦国将士,听到白衍,纷纷面色激动起来,方才脸上的惶恐不安一消而散。
对于这些年轻的将士来说,他们在大营之中,听得最多的,便是如今左庶长,白衍将军的事迹。
在他们心中,一直都对那白衍将军,心生向往。
因为那白衍将军不仅和他们一样,也是年纪轻轻,更重要的是,与其他将军不同,白衍将军是与他们一样,从最低级的士卒做起的。
他们听说过,白衍将军曾经在蓝田入伍,于阳城一战以士卒的身份,为先登,登楼杀敌。
直至下楼时,甲胃血红,身负数道伤口,那一次,杀敌五大夫,二十一敌卒。
最让他们感同身受、心中触动的是,听说过灭韩归来之时,白衍将军也与普通人一样,会因为等好友归来,而去酒楼等待。
这些事情在他们眼里,让他们感觉那白衍将军,不仅骁勇善战,有本领,更是是一个有情有义之人。
如今知道统领自己的将军,就是昔日自己心中最向往的白衍将军,他们怎能不激动。
两面环山的旷野上。
白衍与王贲牵着战马,来到漳水河旁,让战马饮水。
看着眼前这条河流,白衍依稀记得,地图上,这条河流的源头是少山,往南下,便是涉城,直达赵国的南赵长城。
与北边的赵长城不同,北边的长城用于对付匈奴,而南边的那条南长城,曾经是用于防范韩、魏。
“将军,已经安排好了,士气已经稳定下来!”
白衍喂马饮水的时候,一名秦军将领快步来到王贲面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白衍转头,看向远处那些大军将士。
发现如那名秦军将领所言,秦国大军之中,隐约传来的动静与一开始不同,这种声响夹藏着激动。
“好!”
王贲点头,也看向远处大军将士休整的地方。
待将领退下后,王贲转头看向白衍。
“士气可用!”
王贲对着白衍说道。
随着时间推移,与面前年纪轻轻的白衍相处,王贲愈加感觉舒服。
甚至此前与杨彦、蒙叔一起领兵的时候,都没有与白衍相处得这般畅快。
这种感觉就像是相辅相成。
他比白衍年长,在布阵扎营、以及利用地势,他比白衍更加有经验,而这些白衍全权听他的,没有半点迟疑。
同样的,在对待将士方面,白衍远比他细心、敏锐,感觉到士气被影响之时,几乎立刻就想到如何处理。
而且处理方式没有半分强硬,还十分隐晦温和,而且还能利用自身所具备的优势,激发将士的士气。
王贲清楚,这种对待麾下将士的方式,依照白衍如此年轻的年纪,恐怕就是有名师教导,也少不了一些与生俱来的天赋。
为将者的天赋!
“嗯!”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点点头。
与王贲不同,白衍虽然领兵作战的经验,没有那么丰富,但在如何整顿士气方面,还是略有心得。
方才在知道将士们有些惶恐之时,白衍就决定曝光铁骑将士的装备,稳定军心、士气。
如今在赵国境内,随时可能会与赵军交战,这时候大军士气绝对不能出现问题,否则都还没交战,将士们都已经胆怯,那还怎么打。
堵不如疏。
与其严令士卒不准私下交谈,扰乱军心。
白衍第一时间就想到先骗将士,告知对手不是李牧,让将士安心。
待士气提升起来之后,后面哪怕知道是李牧,将士们也不会如一开始那般胆怯。
在白衍眼里,这方法虽然是欺骗,但对比记忆之中的后世的厚黑,还不算什么。
真正善于厚黑的人,只要不死,就永远有数不尽的将士、士卒为其卖命。
咕噜咕噜~!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急匆匆驾马来到白衍面前。
“将军!七里之外,发现赵军!其人马不下十万。”
将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四周所有铁骑将士,连同王贲的亲信,脸色全都一变
白衍与王贲表情也凝重起来,互相对视一眼。
七里!
这几乎就是近在眼前。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说出来,谁睡得着。
在知道不下十万赵军就距离此地七里后。
白衍与王贲背后都浮现一丝冷汗。
差一点,若是再往前走五里,或者再晚一点抵达这里,后果都不堪设想。
白衍看着天色。
黄昏落幕下,如今应当不会交战,不过不排除李牧会派遣大军夜袭,毕竟七里的距离,别说赵边骑,就是士卒趁着夜色袭来,都不需要走多久。
“再探!”
白衍对着将士开口说道。
“诺!”
将士拱手,随后在众人的注视下,骑着战马转身离去。
“王贲将军觉得眼下是攻,还是守?”
白衍没有着急下令,而是转头看向王贲。
不管是年纪还是作战经验,王贲远胜与他。
如今他们与赵军只有七里的距离,攻还是守,就需要尽快做出决定。
“攻还是守?”
王贲听到白衍的询问,有些吃惊。
王贲没想到白衍在知道赵军的数量之后,居然还想着进攻。
沉思几息,王贲摇摇头,他主张固守。
“王贲以为,应当坚壁固守,等吾父将率领后续大军抵达此地。”
王贲说道。
随后给白衍分析。
如今秦军已经分为三个部分,这里是第一部分,第二部分大军在围困阏与,第三部分的大军便是他父亲麾下赶往阏与的大军。
李牧的大军一定是打算来到这里,或者更靠近阏与的地方驻扎,但被他们抢先抵达这里。
作为迎面对战李牧的第一道防,也是大军将士最多的一路,这里事关伐赵成败,绝不能失守。
其次,眼下虽说赵军失去先机,但赵边骑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常年经历恶战,战力绝非一般,贸然冲去赵军,固然可以打个猝不及防。
然而一但赵军回过神,没有援军,后果是在难以预料。
这里太过重要,他不赞同冒险。
“好!那我们便在这里驻守。”
白衍听着王贲的分析,思索片刻,点点头。
王贲看到白衍没有选择贸然出兵,心里松口气。
“为防止赵军夜袭,可让将士们深挖壕沟,引漳水进入壕沟。”
王贲说道。
眼下可以利用旁边的漳水河,帮忙防守,就是第二日赵边骑过来,也能阻拦起冲势。
只要守住这里,赵军就不能拿他们如何。
“晚上可以让将士们,多烧一些篝火。”
白衍补充道。
王贲嘴角上扬,笑着点头。
“那我们二人分头下去布置。”
白衍看向王贲,拱手说道。
王贲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身牵马离开。
白衍看着王贲离去的背影,低头看着自己的战马已经喝好水,便牵着战马,朝着铁骑大军方向走去。
天黑前。
粮草辎重的马车终于抵达。
所有将士都可以吃上东西、退到后面一些,安置营帐。
一堆堆篝火在平野上燃起。
白衍走在营地内,业跟在白衍身后。
看着周围坐在火堆前互相谈论将士,白衍心中有份压力。
一想到对手是李牧,白衍就有些担心。
哪怕当初匈奴与月氏南下之时,他都没有那么大的压力,月氏与匈奴南下,那时候他在暗,而且月氏与匈奴并非一条心。
但这一次,李牧与司马尚,都是赵国名将。
“将军,已经布置下去了,若是赵军夜袭,定能提前预知。”
宴茂这时候来到白衍面前,拱手说道。
白衍点点头。
“你先下去休息吧!”
白衍对着宴茂说道。
宴茂离去后,白衍转头看着井径方向。
细数李牧的事迹,白衍隐约感觉,赵国代地碰到地震,加上连年干旱,李牧一但知道自己这里是疑兵计,一定会不惜代价发起冲锋。
毕竟李牧只要占据这里,便可以去往阏与,秦军绝不可能在阏与作战,势必会再退到祁城。
今天没有占据先机,没有趁势抓住主动,白衍总有预感,这点很致命。
李牧不是庞涓,单凭这些篝火,不一定能蒙蔽李牧。
篝火下,燃烧的石块不断发出爆裂的声音。
白衍走着走着,突然就看到珪与封年二人,坐在篝火旁。
“将军!”
“将军!
”
二人本来还争什么,见到白衍到来,纷纷起身,露出笑意。
白衍听着二人对自己的称谓,早已经习惯。
在军中,很多事情白衍都不能随意,但好在,无论是珪,还是封年,对他都一如既往。
“在争什么?”
白衍看着二人,有些好奇。
封年与珪见到白衍询问,封年率先开口。
“这小子之前时不时偷看家书,我一直纳闷,后面我才知道,这小子要当父亲了!”
封年看着白衍,用大拇指指了指珪。
白衍听到封年的话,一脸诧异的看向珪,当初他可是去过珪的老家,见过珪的父母与那女子。
算算,好像也过了五六个月。
“厉害!”
白衍有些惊叹珪的本事。
珪低着头,老脸通红,不断挠挠头,感觉浑身不自在一样。
毕竟珪也是第一次当父亲,他整个人也都是懵的,就感觉以前回家他喊着父母,这突然一下,以后回家的时候,他也有自己的孩子。
这种感觉,很难形容,有些惶恐,也有些不知所措,但也有着激动与开心。
“怎么不和我说?”
白衍看着珪。
听封年的话,算算时间,珪在高奴的时候,应当就收到家里的书信。
“我不想这个时候回去!”
珪听到白衍的话,抬起头,通红的老脸上,眼神直勾勾的看着白衍。
那眼神的含义,白衍能知道是什么。
白衍忍不住笑起来。
“放心吧,你现在想回去,都没那么容易。”
白衍说道。
夜色下,白衍与珪、封年还有业,一起坐在火堆旁,难得的聊一会。
说起来,当初为主将之后,高奴的事情,军中的事情一直很多,还有那些阵亡、负伤的将士,都需要白衍处理。
白衍很少能像现在这般,与封年、珪坐在一起。
也就是这时候,白衍才知道,原来封年与他一起来到高奴之后,一直努力学秦字,为的便是日后心仪的女子托人送书信之时,能看得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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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很佩服封年的痴情。
望着天空,白衍想到珪都已经准备做父亲,也不知道在齐国,爹、娘有没有给兄长寻到一名亲事。
曾经田非烟托吕奇给他带话,隐晦的告诉他,她已经找理由给钱给他家里。
想到这里。
白衍感觉,爹娘应该会给长兄寻一门亲事。
就是不知道那女子怎么样,凶不凶,与长兄能不能合得来。
想到这里。
白衍忍不住笑起来,目光满是思念。
想起爹娘、想起长兄,想起小时候在一起的时光。
“怎么了?”
珪的声音传来,白衍回过神,摇了摇头。
聊了一会。
白衍让封年与珪早点休息。
离开前,对于赵军就在数里之外的事情,白衍没有告诉珪与封年。
这时候与李牧一战,很可能已经无法避免,这种情况下,还不如不说出来,让他们二人睡个好觉。
毕竟若是知道七里外有不下十万赵国大军,还有赵国武安君李牧。
谁能睡得着!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分析、判断
黑夜之中。
因为常年没有阴雨,天空没有半点乌云遮住皓月,斑点星空之下,平野昏暗的四周隐约可见。
安静的平野上,一些夜里出行的虫儿发出蝉鸣,蟋蟀吱吱声作响。
不过就在这时候,密集的脚步声突然响起,密密麻麻的黑影在平野上不断潜行,除了密集的脚步声之外,根本不知道那些黑影是什么。
不过就在下一刻。
突然传来异动,伴随着无数道箭失飞射的声音,一声声闷哼和惨叫出现在平野上。
“啊!”
“啊!
!”
接连不断有黑影倒在地上,其余的黑影纷纷止步。
让人惊恐的是,这些黑影面对突袭,居然没有倒退,而是就这般站在原地。
不到两息的时间,为首的黑影来到倒在地上的尸体旁,待确认箭失射来的方向之后,立刻说出箭失射来的方向,甚至大概的距离都说出来。
几乎就在瞬间。
无数黑影立刻掏出弓弩,在黑夜之中,对着箭失射来的方向射去。
顿时这些黑影前方的远处,也隐约传来声音,似乎是嗯哼与惨叫。
也就在这时候,这些黑影人前方,几丛巨大的枯枝纷纷被点燃,巨大的火光把空荡荡的平野,照得十分明亮。
黑影人看着前方几丛巨大的火光,已经把平野照亮。
“撤!”
说这句话的时候,黑影人满是无奈。
平野上燃得越来越汪的火光照亮过来,隐约间,能看到这为首的黑衣人,身穿赵国甲衣。
秦军营地。
白衍一手持剑,一边看着面前的火堆。
王贲睡上半夜,他睡下半夜。
明日一早,赵军就会攻打过来,他与王贲都知道,李牧今晚不会想让他们睡得安稳,毕竟只要秦军没有休息好,明日不用交战,秦军就已经落入下风。
互相拼杀之时,人会被逼出潜力,而一个人的精神状态,能影响将士的反应与发挥。
换他是李牧,在人数占优的情况下,他也会派遣一支人马晚上袭扰敌军,哪怕一个人不杀,只要干扰到敌军全军将士的休整,就已经算是先胜一筹。
只可惜他与王贲麾下的将士不多,根本分不出一支兵马。
而且若是他没猜错,李牧也应该有防备。
“将军,你看!”
业跟在白衍身旁,突然看到井径方向,那遥远的山脉下,似乎隐约有火光。
白衍看到火光,没有意外。
到底还是来了!
“将军,李牧会不会派遣大军杀来?要不我再去叫一些将士过去。”
业有些担忧的看向白衍。
业没读过兵书,也没指挥过战事,但业心中清楚,守在远处山脉下的将士,数量并不多。
若是李牧让大军杀来,根本守不住。
“别担心,李牧不会派遣大军趁着夜色进攻。”
白衍听到业的话,摇摇头。
看着业一脸担忧、疑惑的模样,想到以后业都会跟在自己身边,白衍耐心的给业解释。
“站在这里看着远处山脉,你会担心李牧会出兵,但你若是分析赵国如今的情况,与李牧以往的领兵习惯,你就不会害怕李牧出兵。”
白衍一手撑着秦剑,看着面前的篝火。
伴随着啪~,细小的势头裂开的声音。
“长平一战之后,虽说已经过去三十年,赵国恢复不少,但五年前,上将军桓齮攻打武遂之时,杀赵大将扈辄,斩杀赵军十万,重创赵国。如今赵国之中,除去邯郸与高唐一地,最精锐的赵军便只剩下李牧的赵边骑。”
白衍说道这里,看向业:“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牧绝对不敢鲁莽行事!所以纵观此前对付匈奴、对付上将军桓齮,以及其他战事,逢大战李牧都是采取固守,等待时机,寻敌破绽。”
白衍想表达的意思,简略起来,就是李牧也知道秦军可以败第三次、第四次,甚至是第五次,但他李牧,一次都不能败。
不过这句话白衍可不会说出来,虽说业是他的人,但万一传出去,他这辈子的前途也就止步于此,甚至还可能连高奴都待不下去。
夜色下。
白衍看着周围。
“眼下在这夜色之中,我军士卒状态、我军主将、这些太多不稳定的因素,李牧绝不会涉险,放弃赵边骑的优势。”
白衍的话说完。
业面露思索,看着白衍,在他眼里,将军的这一番话,让他有些似懂非懂。
看着远处山脉下的火光,想到那火光下将士已经与赵军交手,而将军的这些话,似乎已经看到战局一样。
想到这里,业还是有些害怕,万一将军猜测错误怎么办?
那到时候李牧大军突袭!
业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业的表情,忍不住笑起来,他知道业不是很理解。
其实当初没有进入军营的时候,白衍也像业这般,不理解为何战场上的主将,总要分析,然后笃定战局,似乎不怕猜测错误一样。
但等他面对这种情况,白衍就能理解。
如眼下的局势,若是不分析,不作出判断,就会被李牧牵着走,狮子搏兔尚需全力,眼下秦军面对李牧,更需要把所有优势、力量全部集中起来,不能再分兵日夜坚守。
方才给业分析,已经说得很简单,其实若是细究一些,还要牵扯到赵武灵王,以及之后的代郡与邯郸,这其中微妙的关系,貌似神离。
这些恩怨看起来时隔数十年,但实着却依旧能影响李牧与赵边骑,甚至是赵国。
世人都以为李牧与王翦一样,只善于固守,但其实根本不是,当初秦国少壮派的李信,就是被李牧主动出击,在极短的时间内,便兵败撤退。
要知道李信绝非等闲之辈。
通过那一战,李牧那强悍进攻能力就足以窥见,
李牧之所以在世人眼中,之所以善于固守,不过是因为赵国的国情,让李牧容不得一丝马虎。
所以放在这里也一样。
兵者、死地也,不可不察、不可不慎,李牧绝对不会在眼下放弃赵边骑的优势,半夜涉险。
更别说,李牧不知道在这营地内坐着的,是不是稳重的王翦。
“别担心,王贲将军已经命人在前面平野上修筑壕沟,并且往壕沟内,填满水,就算冲过来,也有足够的时间!”
白衍似乎看出业依旧还在担心,笑着说道。
话音落下。
不知何时,王贲已经一步步走到身旁。
“的确不必担心李牧会趁着夜色调遣大军进攻!”
王贲来到篝火旁,对着业说道。
“将军!”
业看到王贲,连忙起身拱手打礼。
王贲摆摆手,示意不必客气。
看着远处山脉下隐约的火光,王贲脑海里回想白衍方才的话,心中满是赞同。
“白衍将军,先去休息,下半夜由吾看守。”
王贲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虽说都断言李牧不会进攻,但他与白衍,仍旧需要有一人镇守大营,一方面警惕变数,另一方面防范那些干扰大军的赵军。
“好,这里便交给王贲将军!”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也没有客气,明日随时都会有战事,这个时候他自然不会逞强。
山脉哪里,今晚只需要逼退那些赵国扰军,甚至他已经嘱咐将士,尽可能不要与赵军交战。
第二日。
天色未亮,朦朦胧胧之中,不少秦军将士还在睡梦之中,就突然闻到炊火的香味。
将士们一夜未食,闻到吃的,肚子本能发出声响,感觉有丝酸楚。
将士本以为天色已经亮了,不曾想,方才走出营帐,这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
望着朦胧未亮的四周,将士们都有些懵。
“咦,这才是几更天?”
“对啊,今日炊火怎么那么早?怎么回事啊!”
“莫非今日又要急军赶路?”
“可能是!”
朦胧昏暗的天色下,不少将士纷纷议论道。
看到突然那么早就准备食物,将士们纷纷猜测,今日估计又要急行军,而且还定是要走很远,否则就是交战都不会那么早做吃的。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将士醒来,今日急行军的消息悄然间在军中传开。
在一个营帐内,白衍也从睡梦中醒来。
起身后,匆匆的穿上衣甲,把秦剑佩在腰间,戴好爵弁后,白衍便离开营帐。
业与白衍一样,也已经醒来,眼睛有些微红的业,看到白衍,连忙来到白衍身边。
柴在远处与一些铁骑将领,嘱咐着什么,看到白衍,便朝着白衍这里过来。
“将军,昨晚将士一共射杀五十四名赵军,我们阵亡的将士共有三十七人,六十多人受不同程度的箭伤。”
柴对着白衍说道。
出现那么多伤亡的原因,还是昨晚夜色下,秦弩的优势没有发挥出来,而且赵军反击的速度远非昔日韩军可比。
若不是担心发起战事会扰乱大军的休整,被赵军得逞,昨晚那支赵军不一定能全身而退。
“让那些受伤的将士,带着将士的尸体,后撤至阏与。”
白衍对着柴吩咐道,随后转过头,看向业:“命人登记那些阵亡将士的名字,家户位置。”
“诺!”
“诺!
”
柴与业两人,连忙对着白衍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二人离去的背影,眉头微皱。
在夜色下率先发起攻击,赵军都能反击,这等士卒,此前他在韩地从未碰见过,若当初在浮戏山韩邱的三千韩卒像赵卒这般,那时候铁骑将士的死伤数量,估计要多上一两倍。
“赵边骑!”
白衍呢喃一句,面色担忧。
此前从未接触过赵卒,但从昨晚的交手就不难看出,往后与李牧的赵边骑交战,即使将士都配有马镫,但交战时的伤亡人数,估计都不会少。
边军强!这句话是一点都没错。
幸好白氏铁骑,亦是边军!
想到这里,白衍正准备离开,突然有两名将士跑来。
“将军!”
寇壮气喘吁吁的来到白衍面前,拱手打礼。
此刻不管是寇壮,还是寇壮身后的两名将士,此刻全都一身泥土,而脸上、脖子,甚至手上,还能看到树枝的划痕。
“将军,赵军已经于一个时辰前,便命人烧炊火。”
寇壮把打探到的消息,告知白衍。
当初在高奴,由于新卒到来,常年在云山隘口,善于探察的寇壮,便按照白衍的命令,从新卒之中,挑选三十人,这三十人不仅身手好,更不怕死。
昨日抵达这里之后,寇壮便带着十人,摒弃战马,从山脉上面,一直摸索去赵军附近,为的就是打探今日一早,赵军何时生火摆灶。
“一个时辰前!”
白衍听到寇壮的话,眉头紧皱,因为寇壮要从山脉,绕过赵军的看守,故而回到这里,已经过去一个时辰。
“辛苦你们了,你们先下去休息。”
白衍对着寇壮说道。
“诺!”
“诺!”
寇壮与其他两名将士,对着白衍拱手打礼,一晚上没有休息的他们,眼下一脸困意。
昨晚摸索到靠近赵军的位置之后,他们三人便让另外七人先睡,毕竟他们三人主要是看赵军何时生火,另外七人则需要继续留在山脉上,探察赵军。
秦军营地。
王贲坐在一块石头上,闭目养神。
这时候白衍走过来。
听到脚步声,王贲睁开眼睛,转过头。
“白衍将军!”
王贲看着白衍眉头微皱的模样,有些疑惑。
然而下一刻,当王贲听到白衍的话,立刻就为之一震。
“一个时辰前,李牧已经命赵军生火!”
白衍说道。
王贲困意全无,他哪里不明白白衍这句话代表着什么。
一个时辰前!
也就是说,最多不到一个时辰,李牧的大军一定会抵达这里,甚至先锋的赵边骑,只需要半个时辰。
“我去让将士们准备!”
王贲起身。
王贲相信白衍的消息。
一个时辰后,伴随着昏暗的夜色逐渐退去,远方天际逐渐明亮。
秦军营地内的秦卒吃过早膳,互相交谈,等着赶路的命令。
然而这时候,一名名秦卒将领却走到各自的营帐,命令所有秦卒马上穿戴衣甲,拿好武器。
“怎么回事啊?”
“穿戴衣甲?今日不是赶路吗?”
“对啊!这怎么回事!”
在秦卒将领的催促下,秦军营地之中,无数将士还没反应过来,便被火急火燎的催促下,穿上衣甲,拿上兵器。
片刻后。
伴随着三万秦卒聚集起来,很快就结成方阵,在军令之下,大军一直来到一个漳水拐角处,方才停下来。
平野上。
一个个秦军方阵,伴随着黑色秦字旗,数不尽的长戈竖立其中,一名名穿着衣甲的秦军将士站在原地,安静的等待命令。
看着四周。
将士们尽管疑惑,但作为训练过的他们,还是安静的听着号令。
半个时辰后。
昏暗的天色尽数消失,天地一片明亮。
突然间,远方山脉之间的平野上,一大片黑压压的大军队伍,出现在所有秦卒的视野之中,其数量让人心生惊恐,并且后面还源源不断。
见到这一幕,所有秦军将士都心神一禀,不明白赵国大军怎么会在这里。
咕噜咕噜~!
马蹄声传来。
“弓弩上前!”
一名名手持令旗的骑兵,骑着战马在大军行列之中奔走。
伴随着传令兵的声音,秦军方阵之中,一名名穿戴秦甲的将领,听到传令兵带来的命令后,便拔出秦剑。
锵~!
“前进!”
秦军将领大喊道。
命令之下,所有秦军将士本能的在这一瞬间,行动起来。
大军之中,一名名手持弓弩的秦军将士,成排成排的从大军之中,跟着将领走到大军最前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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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与李牧的会面,一定有机会的!
白衍骑着战马,在大军身后的一个土丘上,望着远处山脉之间,赵国大军布满整个平野。
在白衍身旁,王贲下达着一个个防守的命令。
在大军固守方面,王贲跟在其父王翦身边,早已耳熟目染。
故而眼下面对赵国李牧率领大军前来,王贲依旧能有条不紊的下达一个个命令。
白衍这时候没有在意指挥权,放手让王贲指挥。
对面就是闻名天下诸国的李牧以及赵边骑,在关乎生死存亡之际,白衍自然不会这个时候去在意其他。
更何况白衍清楚。
一个将帅,最要做的,是应该知道怎么用人,最忌讳的,便是好面逞强。
平野上。
白衍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心里有些紧张,因为这道防线是他选的,若是这里失守导致此次伐赵失败,他免不了获罪。
而且白衍想到当初白裕对他说过的话。
他不是李信,他叫白衍,他若是在赵国战场上败,赵国将领一定不会放过他。
可以说,白衍如今是实实在在的体会到,领兵作战的那种压力。
“赵军似乎不打算现在强攻!”
王贲骑着战马,神情紧张的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开口说道。
王贲曾经跟随父亲,与李牧对峙过,故而王贲十分清楚,李牧调兵用谋到底有多恐怖。
值得庆幸的是,主将是白衍,白衍信任他,把大军全权交给他指挥。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点点头。
“应当是不知道我军主将,是不是王翦将军,有所顾忌。”
白衍猜测道。
因为昨天秦国大军与赵军,几乎是差不多同时抵达,故而他有把握李牧不会夜袭,然而从今天开始,白衍就再也没有把握像昨晚那般,断定李牧的打算。
“将军,赵军似乎没有十万人!”
柴骑着战马,一身秦甲的他,望着远处的赵国大军。
赵国大军似乎并没有十万人,不过五万左右,与昨日将士禀报的数量,至少差一半。
白衍听着柴的话,眉头微皱。
白衍自然也看出赵军前来这里的数量根本没有十万,但眼下在暗探回来之前,谁也不知道李牧让那数万赵军去那个方向。
不。
或许有机会!
白衍望着远处赵国大军,目光带着思索,但这个机会,需要运气。
论统兵谋划,当今天下,无人能比肩李牧左右,就是王翦,在白衍心里,也是不能。
因为王翦背后有源源不断的秦国大军,有秦国国力,但李牧却是背后连赵国都没有。
当初秦国上将军桓齮还在的时候,一大把年纪的王翦为副将军就能看得出,在秦王以及秦国一系重臣眼中,上将军桓齮的能力要在王翦之上。
而李牧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斩杀秦国上将军桓齮。
而且王翦自己都曾经直言多次,没有把握胜李牧。
“其余的几万赵军,会去哪里?”
王贲看着赵军,眉头紧锁,目光满是担忧。
此刻王贲衣甲内,已经浮现不少汗水。
面对李牧的压力实在太大。
“赵军想要会面!”
王贲看到平野上,浩荡的赵国大军之中,一辆战车行驶过来,随后一名骑马的赵卒朝着他们秦军这里驾马赶来,王贲第一时间便想到因由。
王贲转过头。
“此去可观赵军主将,是否是李牧。”
王贲对着白衍说道,随后把辨别李牧的方法说出来:“李牧右手有疾!不能持剑、伸臂。”
王贲清楚,赵军要求会面,秦军主将不能不去,否则一但赵军大笑秦军,会扰乱秦军军心,秦卒心生胆怯、犹豫。
而身为副将军,自然是白衍前去会面。
“好!”
白衍点点头。
“宴茂,业,你们二人随我过去。”
白衍转过头,对着宴茂与业开口说道。
宴茂在铁骑众位将领之中,凶猛武艺第一,业更是不惧死。
而他不在大军,未免意外,柴要留下来,掌控铁骑。
“诺!”
“诺!!”
宴茂、业连忙拱手。随后看到白衍驾马上前,二人也连忙跟上。
平野上。
在秦国大军、赵国大军,两军各自的旗帜随风飘扬,伴随着晨起的阳光,无数身穿衣甲的将士,手持武器站在原地。
而就在他们中间巨大的平野上,在无数将士的注视下,秦、赵两军的主将,各带一队将士,去到中间会面。
咕噜咕噜~!
马蹄声,车轱辘声,当所有声音停止之时。
手持长戈、秦字黑旗的将士,与对面赵军将士,互相警惕的看向对方。
白衍看着对面那辆战车,看着战车上,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将军,缓缓走下战车。
白衍也翻身下马。
在白衍身旁,宴茂、业两人也跟在白衍左右,朝着对面走去。
伴随着河畔飘来微弱的风,一身秦甲的白衍,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对面那名老将军,也注意到那老将军的右手臂,的确残疾,似乎是萎缩。
若是没错的话,这名赵国将军,便是李牧!
李牧!
白衍还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流传万世的名将,不过与后世传说中的不一样,李牧并非魁梧壮硕,反而与他一样,似乎根本不像一个为将的将军。
李牧的胡须似乎方才剃过不久,嘴角的方才长出来的胡须,能看出李牧离家不过数日。
“吾乃秦将白衍!不知将军可是赵武安君李牧?”
白衍上前,率先拱手打礼。
想起李牧的事迹,败匈奴,灭襜褴,破东胡,连却秦军。
说不紧张是假。
若非王命,若非身为秦国将军,白衍根本不愿意赶赴赵国,面对李牧。
因为在战场上对阵李牧,别说胜,连活着离开的把握,白衍没有没有。
“白衍,高奴白衍?”
李牧那沧桑的脸颊上,听到白衍的名字,面露思索,随后饶有兴致的看向面前这名年纪轻轻的秦军将领。
高奴一战,他听说了。
敢以一万战骑迎战月氏、匈奴的十五万大军,这白衍,不愧是名门将后,他见过的第一人。
本以为这年纪轻轻的白氏子弟,在高奴一战之后,应当是休整,没想到还是来到赵国。
“吾乃李牧!”
李牧开口回答白衍,随后目光看向面前这名年轻的秦将身后,那浩荡整齐的秦国大军,看着那无数秦旗、长戈。
“没想到秦王政会命年纪轻轻的你为副将!”
李牧昨日晚上收到探子消息后,观起防守布阵,以为是秦将王翦,没想到会是年纪轻轻的白衍。
那如此一来,那与王翦十分相像的布阵,应当是出自秦将王贲之手,而眼前这白衍前来会面,那这白衍应当就是此路秦军的副将军。
“白衍承蒙王恩!”
白衍听到李牧的话,轻声说道。
这句话有拍马屁的嫌疑,但白衍还是开口说出来。
李牧听到白衍的话,把目光从秦军哪里收回来,看向面前的年轻秦将。
“秦国的另一路兵马,已经被困在颍川,单凭你们这一路秦军,过不了井径。”
李牧直言不讳的把来意说出来。
劝退!
李牧直接了当的告诉白衍,有他李牧在,秦军绝对过不了井径。
“白衍知晓武安君的本事!”
白衍听到李牧的话,笑着摇了摇头:“但武安君应当也清楚,代地干旱,又逢天灾,白衍不能退!”
说完,白衍看向李牧。
白衍知道以李牧的本领,方才李牧说出来的话,一点没有夸张。
但不管李牧多强,王命在身,眼下他绝不可能率领大军撤退。
不过他没有说王命,而是说因为灾祸有机会,他不会退,也不能退。
“此前高奴一事,本不愿与你战场相见,不曾想,最终还是在战场碰见,既然不退,那你我便只有兵戎相见!”
李牧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
因为李牧常年在边境驻守,故而对于匈奴南下劫掠,他深恶痛绝。
故而对于白衍此前在高奴的举止与做法,就他而言,即使对方是秦人秦将,但他还是难得欣赏这个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
可惜。
最终还是在沙场碰见。
“各为其主,还请武安君不吝赐教!”
白衍看着李牧,拱手打礼。
李牧看着白衍,点头打礼,与白衍行礼之后,便转身离去。
白衍礼毕后,站在原地看着李牧离去的背影。
在白衍心中,对于李牧,他是由衷发自内心的钦佩。
论立场,李牧身为赵将,一生奉献给赵国,为赵国戎马沙场,立下无数功劳。
论身份,李牧是中原人,仅凭一人率领大军,便让匈奴十年不敢南下牧马,让中原百姓皆受其恩惠。
这样的人,没有半分黑点。
后世总谈及李牧灭匈奴之时,总是会说匈奴并非全盛时期,但从来没人想过,李牧同样是以一个诸侯国的国力,灭的十万匈奴。
而且在赵国日落西山之时,也是李牧,一举撑起赵国。
可惜的是,不管李牧如何死心塌地的效忠赵国,不管李牧灭襜褴,破东胡,拒韩魏,连却秦军。
最终的结果,不仅是秦国日思夜想想要除掉李牧,就连李牧毕生效力的赵国,在赵国朝堂内,郭开与其他大臣,想要李牧死,甚至赵王迁也从未信任过这个对赵国忠心无二的李牧,想要其暴毙而亡,好接管兵权。
想起这些种种,又看着李牧那右手残疾,连握剑、吃东西都不行。
眼下连白衍都不由得感慨,悠悠苍天,何薄李牧!
似乎一切都对李牧不公。
想到自己也在谋划着,如何除掉李牧,白衍心中有些愧疚,有些不耻自己的手段,但立场在,白衍没得选择。
就天下而言,在沙场上,已经没有人敢言,能胜李牧,这点天下人皆知。
而他效忠的是秦国。
是秦王嬴政。
立场在,只要能灭赵国,他也宁愿做个小人,不择手段。
否则正面与李牧交手,他与麾下白氏铁骑,不知要死多少人,甚至他们全都会被李牧杀死。
所以这次交战过后,他只要还活着的话,面对李牧,他还是会毫不犹豫的选择离间。
秦国大军之中,王贲骑着战马,等了许久之后,终于看到远处的平野上,白衍与秦军将士,纷纷骑上战马,朝着大军这里回来。
而赵军主将,也回到战车,往赵国大军哪里走去。
“怎么样?可是李牧?”
王贲等白衍回来后,方才好奇的问道。
白衍对着王贲点点头。
“是李牧!”
白衍开口回答道,话语之中,有些无奈。
对他而言,自从入伍后,经历过诸多战事,但不管那一次,不管是在韩地,还是在高奴九死一生,都没有像如今这般,心中满是不安。
这种不安,来自于李牧。
这个一生从未败过的赵国名将。
如今开战在即。
纵观李牧曾经的战绩就能看得出,李牧绝对不会打没有把握的仗。
咚咚咚咚~!!!!!
突然身后远处传来战鼓声,白衍转过头,看向远处的赵国大军。
赵国大军已经在擂鼓,这是战事起的号角声。
显然李牧在知道不是王翦领兵之后,已经猜测到,王翦率领的大军,定是没有赶到阏与。
“擂鼓!”
王贲也连忙冲着传令兵下令道,立刻让人擂鼓,振奋士气。
白衍骑着马,回到土丘这里。
看着王贲面色紧张的模样,白衍也有些担忧的看向远处的赵国大军,眼下只能相信王贲能守住。
李牧还有五万大军不知所踪,这不是什么好事。
如今只能祈求王贲能在李牧的进攻下,守住这里,只要守住,他就有机会知道李牧的谋划。
代地连年干旱,如今又逢地震,代地百姓死伤无数,李牧麾下的将领、士卒全是来自代郡、雁门,一定有机会。
“来了!”
王贲看到远处山脉下,两个方阵的赵军,开始朝着这里进攻,心神一震。
白衍看到赵边骑也整队的在赵军方阵后面,跟着一起进攻。
“让将士们准备护住右翼,随时等候命令。”
白衍下令道。
“诺!”
柴连忙拱手接令,随后转身朝着亲信嘱咐下去。
“命弓箭手准备!”
王贲开口下令道。
伴随传令兵带着令旗下去通报王贲的命令,不久后,在白衍的目光下,秦军的弓弩将士,与手持木盾的将士,再次向前五十步。
一排排秦军将士手持弓弩,朝着前方走去,带来到位置后,便站在原地,举起放好箭矢的弓弩,对准远处走来的赵军方阵。
“放箭!”
白衍听着秦军将领那不大的怒吼声,随后就看见最前方一排排秦军将士,全部对着赵国士卒方向,扣动弩机。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朝着赵国大军射去,哪怕赵国士卒有所准备,举起木盾,也出现不少的伤亡。
两三波箭矢过后,许多赵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
也就在这时候,秦军的弓弩手,也进入赵军的弯弓射程之内,几乎就在瞬间,无数箭矢从天而降。
手持弓弩的将士,连忙退后蹲下,而手持盾牌的秦军将士,连忙拿着盾牌挡在前面。
伴随着数不尽的箭矢飞逝而下,一名名秦军将士,纷纷中箭倒地,有些是弓弩手,有些是手持盾牌的将士。
伴随着几波箭矢互相对射。
白衍与王贲骑着战马,站在土丘上,看着赵国大军越来越近。
王贲连忙下令,让手持长戈的方阵上前,准备交战。
咚咚咚~!!
在王贲的命令下达之后,传令兵手持令旗,朝着方阵驾马赶去,不过几息,就看到一大片手持长戈的秦军方阵,朝着前方走去,取代弓弩手,站在最前面。
片刻后。
伴随着秦赵两军的将士,在平野上接触的瞬间,无数根长戈互相交错,刺向对方。
不管是秦军将士,还是赵国士卒,都在顷刻间杀红了眼。
伴随着长戈的你来我往,几乎无时无刻,都能看到有人死在长戈之下,倒在地上变成一具具尸体。
也就在这时候,不管是秦军还是赵军,都从各自的方阵之中,出现一些手持秦剑、利刃将士,不要命的朝着对方杀过去,想用近身作战,杀死对方手持长兵的士卒。
伴随着长戈的撞击声、士卒的惨叫声,以及利刃碰撞的声音。
战场上。
越来越多的将士倒在血泊之中。
不管是远处赵国大军之中的李牧,还是秦国大军之中的王贲,都看着这一切。
此刻王贲有些庆幸,还好这里的地势窄小,两边的山脉下,弯曲的漳水河让赵军施展不开,不然他一个人,真不敢保证能抵抗李牧。
余光看着白衍,此刻王贲没有责怪白衍没有能帮到他,以白衍那么年轻的年纪,此前做出的一件件事情,已经远远超乎他的预料。
面对李牧。
就是他父亲在这里,都没有把握能胜的李牧,他怎么可能会奢望白衍能帮到他。
眼下他只求能守住这里就好。
望着远处的赵国大军,眼下最让他不安的,便是那消失的数万赵国大军。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铁骑出,李牧的震惊
咚咚咚咚~!!!
秦军的擂鼓声与赵军的擂鼓声,在平野上此起彼伏的响起。
平野上,在两军先锋士卒对战的地方,无数将士都在手持长戈、利剑互相拼杀。
地上的尸体已经越来越多,然而活着的秦军将士以及赵军将士,早已忘记恐惧,手里的兵戈不断朝着敌卒捅刺而去。
由于地势狭小,不管是秦军的铁骑还是赵军的边骑,在右翼都警惕着对方,根本不敢轻易发起冲锋。
白衍骑着战马,目光紧紧等着赵军。
“左翼方阵,增兵一千!”
身旁传来王贲的下令声,白衍没有转头看去,从交战到现在,一千将士,一千将士的增兵,这已经是第三次增援。
一千人读起来觉得不多,但却是实打实一千个活生生的将士,放在一些小城邑,都足够驻守。
看着前线交战的地方,秦赵两军的士卒把平野一分为二,互相寸土不让的在搏杀,白衍清楚,王贲的命令没错。
如今交战之地,但凡有一方溃败,就如同洪水决堤,势必影响大军的士气,甚至若败退的一方主将,没有能及时挽回局面,也会直接决定一场战事的胜败。
所以秦军要投入越来越多的将士,赵军亦是如此。
时间过去越来越久。
白衍看着赵军,赵边骑似乎没有强攻的意思。
一想到那赵国大军有半数人马不见踪影,再拖下去,白衍心里有些担忧。
白衍隐约感觉到,李牧根本没有交战的意思,眼下不过是让秦军的注意力放在这里的战场上。
“王贲将军,赵军数万大军不见,不能再拖下去,白衍想让铁骑上前破阵!”
白衍转头看向王贲,随后目光看向战场上,那支赵边骑。
如今李牧还不知道白氏铁骑已经配上马镫。
看着赵边骑的大军之中,那些赵军将领的身影,白衍知道,他很可能只有这一次机会,若是失去这次机会,等那些将领与赵军退回去,他不仅不会再有机会,还可能就会死在李牧手中。
“白衍将军,万万不可!”
王贲聚精会神的看着交战的战场,突然听到白衍的话,被吓一大跳,连忙出声劝阻。
“如今赵军不见踪影,正是应当提防之际,你我尚不知李牧之谋,若是遇危,铁骑乃是唯一破阵之机会,此刻铁骑应当留守大营,万万不可这时候迎战李牧。”
王贲皱眉说道,轻言让白衍冷静。
说实话,白衍突然冒出来的想法,是真让王贲吓一跳,他没想到在最需要沉住气的时候,白衍与昨晚一样,想要主动出击。
王贲打心底不赞同白衍的想法,眼下面对李牧,白衍的方法是在太过冒进。
白衍麾下的铁骑是他们最大的后手,白衍的举动,会把唯一后手暴露出去,让李牧有所防备。
伴随着王贲的话音落下。
周围土丘上,其他秦军将领以及柴等铁骑将领,全都看向白衍。
他们也觉得王贲将军的话没有错。
在众人的注视下。
一身秦甲,带着爵弁的白衍,骑着战马,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年纪轻轻的脸颊上,一反常态的固执。
白衍转过头,看向同是一身秦甲的王贲,以往很信任王贲统兵能力的白衍,这一次没有退让。
“非也~!面对李牧布局,留守大营,看似静观其变,实着无异于坐以待毙。王贲将军应当还记得匈奴面对李牧的布局,死伤十余万,此前上将军桓齮面对李牧的布局,不仅十几万秦军全部溃亡,连上将军的首级,都被李牧斩下。”
白衍轻声说道:“眼下我等本就敌众我寡,若再无先机,危矣!”
白衍身后。
一名名秦军将领,以及柴等铁骑将领,听到白衍的话,纷纷脸色一变,他们身为秦军将领,自然不是愚昧之人。
听到副将军白衍举出的两个例子,他们全都意识到,若正如白衍所说,眼下他们的确不能坐以待毙。
“王贲将军以为如何?”
白衍看着脸色微变的王贲,轻声问道。
其实白衍也清楚,王贲的决策没有半点问题,甚至还很完美。
王贲的想法是以不变应万变,拥有铁骑这个变数,在最后关头打李牧一个出其不意,从而化解李牧的危机,等待王翦将军的到来。
但白衍却感觉,王贲想法虽好,但事情绝对没有那么简单,他不想在这里等待李牧布局完毕。
当初不管匈奴的十余万大军,还是上将军桓齮的十余万秦军,他们全都都是在李牧完美布局下,尽数溃亡。
如今他们只有数万人,在这里固守,待李牧的布局之后,即使有铁骑,他们不死也必会败无疑。
“但”
王贲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的目光,眉头紧皱。
王贲清楚,白衍说的全都是事实。
李牧已经布局,若真像白衍说的那般,其后果,很可能是他们这支秦军,都可能无法活着离开。
“白衍将军,眼下让铁骑冲杀赵国大军,基本不可能!”
王贲看了一眼远方赵国大军,看向白衍,轻声说道。
想清楚的王贲,没有再坚持让铁骑留守大营,更别说白衍还是副将军,可以全权指挥。
但王贲还是想要委婉的告诉白衍,眼下让铁骑去战场破阵不难,但赵军防守十分严密,想要凭借铁骑大军,击溃远方的赵国大军,根本不可能。
而赵国大军不溃败,李牧的布局,依旧不能破。
如此一来,铁骑冲杀,作用其实不大。
“事在人为,先除掉一部分赵边骑。”
白衍对着王贲说道。
说完之后,白衍在王贲的注视下,转头看向柴,看向业。
“柴,你率领八千将士,出击截杀那支赵边骑,不惜代价,也要除掉那支赵边骑,特别是那些赵军将领。”
白衍对着柴说道。
白衍清楚,若在以往,他可以与将士们一起去冲杀战场。
但眼下身为副将军的他,在全军冲杀前,此刻他绝对不能冲去战场,否则其余大军之中的两万将士,定会出现恐慌。
除掉那支赵边骑的事情,只能交给柴去做。
“诺!”
柴看着战场上那支在右翼的赵边骑,对着白衍拱手点头,随后叫上宴茂等将领随他离去。
土丘上。
王贲骑着在原地,看着白衍下令,转过头小声的对着亲信嘱咐几句。
“命人赶回阏与,把这里的消息告我父亲,以及其他将军。”
王贲说完,看向远处交战的战场。
白衍的话没错,如今李牧已经在布局。
对于李牧的布局,此前他一直仰仗的后手,便是白衍麾下的铁骑。
如今铁骑出,面对李牧,他便再无后手。
等会若是赵军退去,他想和白衍商议一下,要不要退兵。
这里固然重要。
但若是全军都葬送在这里,他与白衍即使苟活回去,也担待不起这份罪责。
咚咚咚咚~!!!
白衍听着擂鼓声,目光看向远处战场上的那支赵边骑。
机会只有这一次!
成败在此一举。
很快。
当轰鸣的马蹄声响起。
在白衍的目光下,无数铁骑将士手持秦字黑旗,犹如洪流一般,朝着战场右翼冲杀上去。
白衍骑着马,目光看着远处的赵国大军,若是稍有不对,他麾下仅剩的五千余铁骑将士,也要冲上去营救。
赵国大军之中。
李牧踩在战车上,目光看着远处的战场,当看到秦国大军之中,秦军铁骑居然半数以上的人马,朝着战场冲锋。
见到这一幕,李牧本能的眉头一皱。
不对啊!如此之快便让铁骑出阵,似乎不像出自王贲之手。
他与王翦对峙过,清楚王翦的领兵布阵,而王贲是王翦之子,深得王翦真传。
尚未决战,便让铁骑率先出击,如此鲁莽。
“武安君,末将愿率骑兵,迎战秦骑!”
战车旁,一名身穿赵国甲衣的中年将军,对着李牧拱手说道。
此人名叫张连,乃是赵边骑的老将,跟随李牧常年驻守在代地、雁门等边境,是李牧一手提拔的将领。
跟着李牧二十多年的张连,在看到秦国铁骑主动出击的瞬间,便主动请命。
因为此刻在战场上的那支赵国骑兵,乃是他麾下的边骑,其将领是他副将姜营。
“白衍!”
李牧听到张连的话,没有着急回答,而是看向远处秦国大军,面露思索。
本来李牧是不打算与秦军决战,但秦军铁骑的出现,却给他看到机会。
一个时辰前的会面,在知晓那名叫白衍的秦将是秦军副将之后,李牧立刻意识到,对面的秦国大军中,其中的铁骑大军,至少有四五千人是新骑,其战力远不如赵边骑。
“武安君。”
张连看着李牧在思索,转头看着战场上,再不驰援就来不及了。
就在这时候,李牧的声音传来。
“张连,你率领四千边骑增援战场,迎战秦骑。”
李牧开口下令道,目光看着秦国大军方向。
李牧清楚秦国骑兵的大军中,有四五千的新卒,但回想此前秦国高奴的战事,李牧不相信那个能推断月氏、匈奴会联合南下的白衍,会不清楚其麾下新卒数量。
事出反常必有因,能一把火把高奴城给烧了,而且还能让嬴政任命为副将军,那白衍怎会是无为之辈。
不过李牧虽然疑惑,但还是决定派遣边骑上去迎战。
在李牧眼里,他倒是要看看,在这正面战场上,那白衍为何要让秦骑出阵,并且在率先出动铁骑的情况下,如何排兵布阵,能够胜得了他。
“诺!”
张连听到李牧的话,连忙拱手接令,随后骑马朝着边骑方阵赶去。
不消片刻。
远处的大军中,轰鸣的马蹄声响起,在李牧与其他赵国将领的注视下,张连率领四千赵边骑,骑着奔腾的战马,朝着战场上杀去。
然而正当李牧与所有赵国将领,以为有张连的增援,那数千秦骑定会显现颓势,甚至会被赵边骑击溃。
不曾想下一刻。
在所有赵国将士,所有赵国将领的注视下,赵边骑与秦骑交战后,顷刻间赵边骑就死伤诸多,无数赵骑将士纷纷被杀落马。
这一幕让所有人都惊呆了,就连战车上的李牧,都从未设想过会发生这一幕。
这怎么可能!
秦骑怎么可能那么强劲?
别说那支白氏铁骑方才经历过大战,就是大战之前,他们边骑也与那支秦骑经常交手,但从未有哪次,方才交手,伤亡就如此之大。
李牧目光错愕的看着这一幕,脸上露出不敢相信的表情。
李牧戎马数十年,继胡服骑射之后,正面作战赵卒少有吃亏,更别说还是他麾下精锐的赵边骑。
那白衍麾下的秦骑,曾经由白裕率领时,他便与之交过手,论士卒的强悍,哪怕全盛时期的秦骑,也做不到眼下这般,一交战让赵边骑伤亡如此之大!!
看着远处人影杂乱的战场上,边骑将士与秦骑交战,越来越多的人战死落马,而落马的人之中,边骑居然要多过秦骑。
李牧摇摇头。
不对。
绝对有问题。
“传我命令,鸣退鼓,令两万将士上前,掩护前方将士撤退!”
李牧下令道。
李牧的话,让周围其他赵国将军回过神,彼此对视一眼,皆能看到对方眼中的不可置信,以及少许心悸。
秦国何时出现这样一支强悍的秦骑。
咚~咚咚~!
李牧站在战车上,目光看着两万大军,朝着战场上前,又看着远处秦国所有大军,全部压阵上前。
“虞和,你率领所部五千人,持弓弩去右翼!”
李牧没有惊慌,而是有条不紊的下达一个个命令。
伴随着所有赵军将领领命离开后,在李牧战车四周,所有赵国大军,开始动起来,浩浩荡荡的朝着前方战场走去。
犹如人海一般的赵国大军之中,无数长戈密密麻麻竖立在方阵之上,一眼望不到头,让人惊恐。
半个时辰后。
在赵国大军的掩护下,数量不占优势的秦军在战场上,并未朝着赵国大军进攻,而是在王贲的命令下,结阵防御的阵势与赵国大军对峙。
无数手持长戈的秦军将士,也在追击一段距离后,纷纷后退。
秦国铁骑与赵边骑的交战,也在赵边骑撤退后结束。
当所有赵卒与赵边骑离开战场,撤退之后,战场上只有三四千具身穿秦甲、赵甲的尸体,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在其周围还有数不清的箭矢杂乱的插在泥土之中,或者插在尸体上。
柴骑着战马,一手持着带血秦剑,剑刃上还滴着血。
看着赵军退去,微微喘气的柴转过头,看着不远处,那倒在地上,被将士砍去首级的两名中年赵军将领。
赵边骑的忠烈柴不是第一次见,故而对于那两名赵军将领自刎的举动,并没有觉得奇怪,更多的还是可惜没抓到活口。
特别是其中一人,他还见过数次,李牧麾下的老将,张连。
“将军!”
“将军!!”
柴听到身后传来声音,连忙转头看去,随后便看到白衍与王贲等将军骑马过来。
“将军!”
柴反手持剑,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宴茂等人也满脸是血的骑马过来,这一战虽说他们有马镫,但赵边骑的凶悍还是让他们死伤不少。
特别是宴茂的脸上,赫然多出一道伤口,不断冒着血。
“将军,这人叫做张连,乃是李牧麾下老将,以前我们与他时常交过手,方才宴茂趁他一时疏忽,硬生生把他撞下战马。”
柴对着白衍解释道,指着远处张连的尸体。
方才张连看到他们配有马镫之后,已经撤退不急,宴茂率领将士直接张连杀去,不给张连绕走的机会。
“撞下马!”
白衍看着宴茂,虽然不在战场上,但白衍能看出宴茂那时候有多危险。
宴茂一手捂着脸,手上满是血红,面色惨白的对着白衍笑了笑。
“我原本想抓住活的,结果他自刎!”
宴茂说道。
白衍身旁的王贲,听到宴茂的话,满是诧异的看着宴茂。
王贲自然知道这个叫做宴茂的铁骑将领,为何不顾性命,也要撞下那赵将。
这一刻王贲心里是真的羡慕白衍。
当初白裕将军把这支铁骑交给白衍,如今这支铁骑,从将领到士卒,白衍已经尽得人心。
“无碍,我已经知晓李牧的谋划!”
白衍看着宴茂,不动声色的开口说道。
此话一出。
王贲顿时看向白衍,其他在场的所有将军,全都一脸吃惊的看向白衍,柴、宴茂等人互相对视一眼,也纷纷看向白衍。
而就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白衍骑着马,目光一直看着赵国大军方向。
正当王贲等人疑惑之时,没人注意到,白衍额头浮现一丝汗水,一言不发。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白衍一言,明白过来的众人,惊恐万分。
赵军营地内,一名名手持长戈,身穿赵甲的将士站在营地外围,警惕的看着四周。
伴随着营帐不断就地安札,营地内的走道,十名十名的赵国士卒,手持长戈在营地内巡视,谨防有细作潜入大营内刺杀将领。
而在一个腾出来的空地上,无数赵国将士坐在地上,一脸痛苦,其他将士正在帮着他们包扎伤口。
有十余名将士由于失血过多,好不容易回到大营,却已经变成尸体。
远处一名名站岗的赵国将士看到这一幕,无一人被其影响,将士眼中没有丝毫胆怯。
或许这便是赵边骑与其他诸侯国的士卒,最不一样的地方。
这些将士是李牧麾下,戎马边境,常年与敌国交战的赵边骑。
“武安君,这是将士冒死夺回来的战骑!”
赵国将领猗坊,带着两名士卒,牵着五匹战马来到李牧的营帐,看着士卒通报后,走出来的李牧,猗坊转身指着战马。
“将士们说,秦骑所有战马,全都装备上这些。”
猗坊看着战马上面挂着的铜器,又指着马蹄下的铁片,给李牧说道。
为了夺下这这些战马,不下三十名将士去争夺,与秦卒双双战死,为了掩护这五匹战马撤离,一百二十多名将士,以死阻拦秦骑,没有一个人活着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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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说这些战马背后,是一名名将士的性命。
“武安君当心!”
“当心,武安君。”
李牧在几名赵军将领的目光下,即使右手残疾,仍旧一脚踩着铜器,左手旋转马绳一圈,翻身上马。
骑上战马后,李牧看着手中的战马,这时候他终于明白,为何他麾下的边骑与秦骑交战,伤亡如此之大。
李牧闭上眼睛,虽然右手已废,但李牧脑海里,仍旧思索着,一名赵边骑,迎战有这些战马的秦骑,胜率多大,下次又该如何派兵列阵,迎战秦骑。
“这是铁!”
赵将惠莆蹲下身子,一手拿着马蹄,一手轻拍战马小腿,伴随着战马抬起马蹄,他立刻看出,马蹄下面的赫然是铁片,而并非铜片。
其他身穿赵甲的赵将,听到惠莆的话,一手抚摸着剑鞘,一边来到惠莆身边看去,果然看到马蹄下是铁片。
这些将领之中,有三十岁、四十岁,也有二十七八岁的年轻将领。
但此刻他们看到这些,纷纷摇头感叹。
“秦人好歹毒!”
“这若是踩踏到将士的身上,恐怕轻者伤,重则殒命。”
“此前从未听说秦骑配有这些,如今其主将是那白衍,不知道这些是墨家,还是那白衍弄出来的。”
一名名赵国将领互相看向彼此,开口说道。
给战马装配,他们身为赵国将领,自然都有想过,甚至给战马配上甲胃,他们都想。
但最终奈何成本太高,他们根本想都不敢想。
不过对于在马蹄声装上铁片,他们还是真没想过,毕竟一般战场上,主要是防止箭戈伤及战马,导致将士落马受伤,谁会想着在战场上依靠马蹄。
“怪不得我赵军伤亡如此之大,看来此次,秦国图谋已久!”
“是啊!就是可惜张连将军。”
“无妨,眼下秦军将领一定想不到,司马尚将军已经率领大军,沿着少山另一边的溪河,绕出山脉,张连将军在天有灵,定会看到秦军覆灭。”
提及张连,不少赵军将领都面露感伤,摇头叹息。
若非秦军战力出人意料,张连将军也不至于被秦军杀死。
涨水河畔。
在满是尸体的战场上,白衍不知道他的马掌钉,在赵军将领眼中,是特地为踩踏士卒而准备的。
不过或许就算是知道,白衍也没办法反驳,因为马掌钉的确给本就坚硬的马蹄,增加些许威力。
“副将军,眼下已无人,可否告知?”
王贲开口问道。
方才白衍曾说知晓李牧的谋划,但那时候白衍没有说出来,他也没有问。
如今四周将士们的尸体已经抬走,只有他们这一众将军在此。
柴等人,以及其他秦国将军,也满是好奇的看向白衍。
白衍看着地上的尸体,转头看着对着王贲说道。
“王贲将军,其余赵军很可能是去突袭阏与!”
白衍把‘推测’告诉王贲。
听到白衍的话,王贲面露疑惑。
“阏与?”
王贲想了想,随后立刻摇摇头,看向白衍:“这绝无可能!”
“怎么可能是阏与?”
“对啊,这绝不可能是阏与,赵军怎么可能知道王翦将军,不在阏与?”
“莫非李牧推测出王翦将军不在阏与?”
“那也无道理啊,就算李牧推测王翦不在阏与,就算李牧有胆子突袭阏与,但那赵军也没有路去阏与啊,若是从另一条路绕过,其路程倍于此路,李牧怎么可能不知晓。”
四周一名名比白衍年长诸多的秦军将领,听到白衍的话,也与王贲一样,摇头说道。
在所有将领眼里,虽然不明白消失的数万赵军去了哪里,但无论如何,赵军都绝对不可能是去突袭阏与。
理由有二,其一李牧不知王翦将军在何处,怎敢擅自冒险。
其二去阏与的路,最近的便是他们脚下这一条,其余的路在北边,就算赵军去了,也耗费数日,来不及,李牧怎么可能那么傻。
所以纵观这两个原因,就注定赵军不可能会去阏与。
那李牧又不是无所不能,能凭空变出一条路,让赵国大军绕过他们,穿过这一大片山脉,直接去往阏与。
“李牧不可能绝去阏与!”
王贲看着白衍,轻声说道。
王贲没有解释什么,因为身后其他秦军将领的议论声,已经把他想说的全都说出来。
若是其他,王贲还不敢如此笃定的反驳白衍,但这件事,王贲敢担保,一定不是像白衍说的这般。
战场上。
一身秦甲的白衍,骑着战马,听着周围秦军将领的话,面露思索。
其实若非白衍清楚,李牧的确是让司马尚突袭阏与,他也不敢相信。
白衍轻声问道。
“没有路,那可有溪流河水,穿过山脉?”
白衍看向王贲。
话音落下,周围其他秦国将军看着白衍,全都松口气,一直以来,听过高奴事迹的他们,一直都认为白氏出身的白衍,谋略非同常人。
而且此前白衍率领大军,毫不犹豫的来到这里,夺得先机,这更让他们不敢有半分轻视的念头。
但眼下听到白衍的询问,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他们都忍不住在心中笑起来。
用兵谋略,白衍的确很厉害,然而到底还是年轻,这领兵经验常识还是有所欠缺。
就算有溪流,莫非赵军还能利用河水穿过山脉?
这怎么可能!
“将军,好像的确有一条小溪河,在少山另一边。”
柴与奚元等人,因为是秦边骑,常年与赵边骑交战,故而对于赵地的地图,也看过无数次。
奚元等人努力回想,最终告诉白衍,的确是有一条溪流。
伴随着奚元的话音落下。
白衍点点头。
“就是那条溪流!”
白衍抬起头,看向众人。
其实白衍对于赵国,并不了解,而且他甚至都不知道,是不是有溪流通往阏与。
但清楚李牧的举动,加上奚元的话,他立刻确定下来。
一定就是那条溪流!
李牧一定就是通过那条溪流,让司马尚率军去突袭阏与。
“副将军,那绝不可能,那条溪流我有印象,虽不如漳水河,但也湍急,加之两边尽是绿荫灌木,赵军绝不可能从哪里去阏与。”
一名四十多岁,名叫薛顺的秦国将军,对着白衍说道。
而薛顺的话,让其他将军纷纷看向白衍。
“白衍将军,虽有河流,但赵军至少有数万赵军士卒,通过那条河流,即使轻装简行都不可能!”
王贲听着薛顺的话,对着白衍说道。
领兵最忌讳的便是从山川溪河之中赶路,因为补给难,赶路难。
平野上。
伴随着王贲的话,四周安静下来,薛顺等将领全都看向白衍,所有人都觉得,此次白衍定是多想。
一身秦甲的白衍,没有着急回答众人,而是思索着。
片刻后。
在所有人的注释之中,白衍突然抬起手,指着天,目光看向众人,轻声问道。
“若是那条溪水,干枯了呢!”
白衍一句平平澹澹的询问,但落在所有将军的耳中,几乎顷刻间,就让所有人愣在原地,随后眼中的童孔缓缓露出恐惧的表情。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想到。
赵国!
已经连年干旱!
想到这里,再想起方才白衍的话。
赵军已经绕路,突袭阏与!
!
此刻别说王贲,就是薛顺等一众秦国将军,都感觉头皮麻烦,浑身冰冷无比。
这酷暑之下,所有人都感觉如临冰窖,一抹恐惧浮现在众人心头。
他们对那条河流的感官,是在地图上,而李牧是赵人,并且李牧率领的赵军靠近少山,完全可以派人去观察那支河流。
“大事不好,白衍将军,快驰援阏与!”
身穿秦甲,头戴爵弁的王贲。此刻已经回过神后,脸色苍白的看向白衍,与方才判若两人。
想到阏与,只有杨彦将军的两万兵马,若是司马尚率领数万赵军杀去,配合阏与城内的赵国守卒,杨彦那两万秦军,顷刻间就会全军覆没,到时候司马尚从阏与绕后,包围他们这里,他们这里的所有人,都不会有活路。
想到这里。
王贲第一次,心中满是惊恐与恐惧。
那李牧实在太过恐怖,差一点,若非白衍,真的就差一点,他们这里所有人都要死在李牧手中。
“好!我率领铁骑驰援阏与,不过劳烦王贲将军命人去通知赵军,让其过来殓尸回去!”
白衍点点头。
看着王贲等人那脸色十分难堪,眼神惊恐的模样,白衍没有觉得奇怪,因为在他想到天气的时候,也是头皮麻烦,鸡皮疙瘩都冒出来。
没人会想到李牧已经猜测王翦不在阏与,也没人会注意遥远的山脉之间,另一条不起眼的溪流。
更别说连年干旱!
一个个细节,若非他知晓李牧的谋划,从结果倒着推演,他根本都不会想到那么多。
溪水变山道,如此鬼斧神工的一笔,白衍都很难想象这是人想出来的。
怪不得李牧是名将,秦国会接连败在李牧手中。
“好!”
王贲听到白衍的话,立刻意识到白衍的举动,是放低赵国的戒备。
毕竟只要赵军士卒在这里殓尸,就会看到秦军将士还在这里。
至于美名那些,王贲到不觉得他一个秦国将军,会在意那些赵人的善意。
咕噜咕噜~!
王贲看着白衍骑马转身,准备离去,想了想。
“白衍将军,此行务必当心!”
王贲开口说道。
王贲清楚,司马尚哪里的大军,至少有数万赵卒,而杨彦哪里,只有两万将士。
面前的白衍,以及铁骑大军,此去阏与恐怕免不了一场恶战,并且阏与不同这里,在阏与,并没有地势的帮助。
但眼下也唯有白衍,能会阏与破局。
“会的,王贲将军也要当心李牧!”
白衍转过头,对着王贲说道。
说完后,白衍便带领着柴、奚元等一众铁骑将领,朝着铁骑大军的方向走去。
王贲与其他秦国将军,骑着战马在原地,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此刻看着白衍那年纪轻轻的背影,薛顺等秦国将军,心里满是感慨。
白衍此行回去,必是一场血战。
但薛顺等人同样清楚,若是此行白衍能率领铁骑大军,成功回援阏与,抵挡住司马尚的赵国大军。
那这一次交手,定当让白衍名声大涨。
且先不谈天下其他诸国,单是在秦国朝堂内,王上势必会重用白衍。
别看这一次只是简简单单的与赵国交手,但对方可是李牧!
连王贲将军都没有察觉到李牧的谋划,可想而知李牧到底有多恐怖。
但白衍却能与李牧交手,并且识破李牧的谋划,没有中计。
可想而知,此番伐赵不管成功与否,白衍与李牧的这一次交锋,王上定会看在眼中。
“来人!”
王贲骑着战马,看着白衍率领一众铁骑将领离开后,转头喊道。
听到白衍的喊话,远处警惕四周的亲信,连忙骑马来到王贲身旁,拱手打礼。
“安排将士去赵军营地,告诉赵军,副将军有言,若赵国今日不进攻交战,便可命人前来殓尸。”
王贲对着亲信吩咐道。
话语里,王贲特地让亲信告知赵军,这话是白衍所说。
此刻王贲也庆幸,幸亏提前把铁骑将士的马镫暴露给赵军,否则今日说不定赵国大军还会出兵交战,到时候铁骑回援阏与,定会被赵军看出来。
“诺!”
王贲的亲信拱手接令,随后驾马转身离去。
王贲见状,目光看着井径方向。
若非白衍察觉出李牧的谋划,他差点就如上将军桓齮,与所有秦军将士,全死在李牧手中。
想到李牧那让人心惊的推测胆识,以及让人惊恐的决策谋划。
李牧不死,赵国难灭啊!
担忧的叹息一句,王贲转过头,带着薛顺等将军,朝着大营方向走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杨彦的愤怒,真当李牧无所不能?
阏与城。
因为王贲率领三万大军离去,杨彦率领两万秦军,继续围困阏与。
若是放在以往,杨彦或许会把兵力集结在一个城门,故意让城内的赵军撤离,秦拔城邑,赵失地存人,双方没必要死磕。
然而这一次是准备灭赵而来,所以城内的守军,就只有两条路,要么出城投降,要么被围困在城内。
总之就是不能放其离开。
秦军营地内。
一名名秦国将士手持长戈,严阵以待,提防城内的赵军。
大营之中的杨彦,在营帐内,与一众将领看着地图。
别看白衍的命令是围困,但若有机会,能攻下阏与自然是最好,为将之人,谁不想立功,不过苦于没有办法夺下阏与城邑。
“将军,按路程,王翦将军再有一日,便可抵达阏与!”
杨彦副将鲁钧,看着地图,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鲁钧看向身穿秦甲,带着爵弁的杨彦,他的意思很清楚,他们若想攻下阏与,一日的时间,太短。
待王翦将军率领大军来到阏与之后,阏与定然会被攻破,毕竟阏与这个赵国心腹重地,在七年前,便是王翦将军率领大军,亲自攻破的。
营帐内。
杨彦听着副将的话,没有着急回答,但那棱角分明的脸颊上,眉头不自然的微皱起来,目光直勾勾的看着地图。
说甘心是不可能,杨彦清楚,王翦让他跟随王贲前来攻打阏与,是因为杨家,因为他是杨家子弟,故而提拔,让他先把得到夺下阏与的功劳。
但父亲在颍川郡出现变故,引起一系列反应,最终也影响到他攻伐阏与。
“将军!章濉已经回来!”
营帐外,一名秦卒进来禀报道。
闻言,杨彦眉头舒展。
“快让他进来!”
杨彦急忙说道。
话音落下,伴随着秦卒出去后,一名身着布衣的男子,便进入营帐。
“将军!”
男子便是杨彦的亲信章濉。
其实说起来,章濉是杨彦的亲信,但章濉又与其他亲信不同,因为章濉三四十岁,并不善武。
之所以是杨彦的亲信,并且此次还跟着杨彦一同前来赵国,其真正的原因是章濉乃杨府内的门客,因为有几分本领,故而杨瑞和便把章濉安排到军营,并且留在杨彦身边。
带着门客随军伐战,让门客穿戴秦甲的事情,在军营的将领之中,大家都心知肚明,不会说出来,甚至是一军主将,都会默许这些。
毕竟只有穿上甲衣,管住嘴巴,其他普通士卒也没能力知道其人是从哪里来的。
若是随军门客给其主出言建议,再由其主向主将禀明,到时候立功破敌,所有人都受惠,就连主将也不例外。
至于管理这些门客,也不用主将担心,因为自己带来的人自己看着,出了事自己担责,像交战期间,不得轻易离开大营,若是门客离开大营,最担心的不是主将,而是带人入营的将军。
毕竟若是门客叛敌,带着门客进入军营的人,便会被扣上叛敌的头衔,就连家族都有可能会被牵连。
营帐内。
杨彦看到章濉归来。
“如何?”
杨彦问道。
此前杨彦让章濉去阏与城内,尝试说服城内的主将出城投降。
不知道杨彦的口才,能否说服赵将。
“其主将赵尤,见我秦军分三万大军与铁骑前去井径方向,赵尤已经猜测到,可能李牧已经率领赵军南下,故而宁愿死守,也不愿意投降。”
章濉对着杨彦拱手说道。
因为去阏与城内做说客,故而此刻章濉一身布衣,并未穿着秦甲。
叹息一声,章濉面色有些无奈。
方才去阏与当说客,是他作为门客,翻身的一次机会。
只要在交战之际,身为门客的他,为秦军立下功劳,到时候杨彦能让那个他得以升迁,日后回秦国,不管是在军中担任小职位,或者成为治吏,都好安排。
可惜的是那赵尤太过顽固,他实在没有办法。
“那赵尤既然已知晓我三万秦军与铁骑去抵挡李牧,他还敢死守?他可知晓有王贲将军在?”
杨彦听懂章濉的话,原本唯一的期待,一消而散,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温怒。
“我已告知赵尤,并且直言,王翦将军明日就将抵达阏与!”
章濉拱手说道。
而章濉的话,彻底让杨彦火气冒出,看着眼前的布图,看着上面捷径分明的条条现状。
“赵军真当李牧无所不能?”
杨彦微微摇头,言语之中,已经带上些许愤怒。
看着地图上井径通往阏与的路,最近的那条已经被白衍与王贲率领大军前去驻守,李牧就算再厉害,也不可能在两日内,击败三万秦军与一万余铁骑,更别说还有王贲将军坐镇。
一日后,王翦将军就率领大军抵达这里,只要王翦将军到,李牧定然不敢再轻易出兵进攻,到时候阏与必破。
这样的情况下。
阏与守将赵尤,居然还要死守,真当李牧还能救他?
望着地图上,杨彦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分析着李牧就算率领赵军南下,也会被王贲、白衍的大军抵挡在山脉之中。
其他地方又没有道路穿过山脉,就算李牧见到王贲将军后,从北边绕路也来不及,王翦将军明日就会抵达阏与。
“传我命令,让将士们准备攻城!先登攻城者,前一百名将士,皆有赏金!”
杨彦看着地图,下令道。
杨彦心中满是不甘,大伯杨宪已经辞官归隐,在大伯复出朝堂前,如今他们杨氏顶梁柱就是他父亲。
然而眼下父亲率领十万大军,却在灭赵的关键时机,被困在颍川。
杨彦清楚此次不管颍川如何作乱,在这里大军不撤退的情况下,父亲耽搁越久,就越会让王上失望,甚至日后王上想像今时这般重用父亲,都要思虑一番。
如今杨氏壮年一辈里,除去他之外,只有堂兄杨熊是大夫爵,堂弟杨喜是一地官吏,其他族人都尚未成长。
他必须要得到攻破阏与的功劳。
这不仅影响到他,还能影响到父亲,甚至杨氏。
所以他要再试一次,即使是自己拿出百金作为犒赏,他也要今日攻下阏与。
“诺!”
“诺!!”
其他秦军将领听到杨彦的话,纷纷有些担忧,但眼下杨彦是主将,他们不得不奉命行事。
待所有秦军将领转身离去后。
营帐内。
杨彦看着地图,目光警惕的扫视地图上的城邑、路线,以及其他赵国城邑的大致兵力,确定赵国绝对没有援军后,方才转身,拿起一旁木架上的佩剑,朝着营帐外走去。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杨彦的惊恐,赵军杀来。
“杀!”
“杀!!”
阏与城外,数日前消失的啸杀声,再次响起。
十辆再次组装好的云梯,在密集的箭矢下,缓缓靠近城楼,最终贴在城墙上。
无数秦军将士,从阏与城外的平野上,手持武器,朝着城墙走去,一边走,一边举起弓弩,对准城头。
伴随着一排排的秦军将士,扣动弓弩的扳机,密密麻麻的箭矢瞬间飞出,最后抛射落在阏与城墙内的城道。
阏与城池的城道内。
无数赵国士卒中箭,随后在其他赵卒的身旁倒在地上,有些直接死,有些则发出痛苦的惨叫,看着身体上插着的箭矢。
就连一些帮忙搬运石块、木器的壮年男丁,都在这一瞬间,中箭而死。
“快守住!”
“放箭!”
不过也就在箭矢过去之后,躲在城墙便赵国士卒,纷纷起身,举起弯弓,对着城楼下的秦军放箭。
弓弩比弯弓射程远,但弯弓比起弓弩,更方便迅捷的射箭。
咻咻咻~!
伴随着密密麻麻的箭矢,射向城楼下的秦军,刹那间,就能看到城外数不尽的秦卒,纷纷中箭倒地。
射箭,伸手去背后的箭篓取出箭矢,再次搭弓射箭。
面对杀来的秦军士卒,赵军将士没有谁手软。
城道内。
守将赵尤率领一众赵军将领,站在城道之中,看着城下秦军再次发起的攻势。
“秦军不过两万之众,只要守住几次攻势,围困阏与的兵力,势必薄弱,必须守住!”
赵尤转头看向其他将领,轻声说道。
此刻看着城下的秦国大军对阏与发起进攻,赵尤并没有如同前几日那般慌乱。
恰恰相反,秦军在三万大军撤离之后,仅剩的两万大军,还选择攻城,这让赵尤隐约预感到,秦军主将似乎有些急攻心切。
想到方才秦军主将派遣来的说客,言语之间提到过王翦明日就会抵达这里。
赵尤看着城外的秦军,他在等待一个机会,杀出重围的机会。
“诺!”
“诺!”
两名赵军将领对着赵尤拱手,随后带领几名士卒,转身朝着左右两边的城道走去,前去督战。
“快!”
“快仍石头!!”
城道内,一眼望去,在赵军将领的喊声中,一名名身着布衣的少年来来回回搬运着箭矢,一些大个子一点的少年,还在拿着石头,朝着城楼外砸去。
看到秦军云梯已经靠近城墙,一名名秦卒已经顺着云梯朝城楼上爬上来,其他手持弓弩、长戈的赵军将士,纷纷过去防守。
面对秦卒不要命的想要登上城楼,赵卒也咬着牙,奋力防御城墙,把要爬上城墙的秦卒杀死。
咚咚咚咚~!!!
战鼓声响彻天际,在秦军大军之中,杨彦骑着战马,看着阏与的城池。
看着数不尽的秦卒在城楼哪里攻夺城墙,似乎就差那么一点点,将士就能登上城楼。
“传我命令,再增援三千将士!”
杨彦望着阏与城楼,呼吸有些急促,开口下令道。
就差一点,只要再多一些将士,就可以登上城楼!
“诺!”
传令的秦卒听到杨彦的话,接令后便调转战马,朝着远处大军的方阵赶去。
看着传令兵离去后,其他几名秦军将领互相对视一眼,心里满是担忧。
那十辆云梯,是此前准备配合囊土,一举攻城,眼下杨彦将军全部都使用攻城,并且还不断增兵。
他们都担心此举会影响到此番王翦将军灭赵的谋划。
毕竟一辆云梯,最快也要一个半月,慢的话至少要三个月,更别说大军的损伤。
半个时辰后。
正当杨彦率领着秦军在攻打阏与,远处一名骑兵急匆匆的骑马赶来。
“报!!”
在杨彦与其他秦军将领的注视下,骑兵来到杨彦面前,神色惊慌的勒住战马。
“报,将军,不好了!北城门发现赵国援军,其数量超过五万!已经于北边与我军交战!”
骑兵对着杨彦拱手说道。
伴随着骑兵的话音落下,所有秦军将领都瞪大双眼,眼中露出一抹惊恐。
什么?
不下五万赵国援军!!!
这一刻,别说那些秦军将领,就连杨彦都楞在原地,不可思议的看着骑兵,直勾勾的目光里,似乎不敢相信自己耳朵听到的事情。
“不可能!绝不可能!赵军哪里来的五万援军?”
杨彦摇摇头,面色恍惚,眼神满是慌乱。
五万赵国援军!赵军北边,怎会有五万将士,而且最北边的山脉内,明明已经派人去看守,这五万赵军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并且一出现,就与北边的将士交战在一起。
如今赵国境内的守军,唯有李牧的赵边骑、代边军,方才能拿得出超过五万的兵马。
但这怎么可能是李牧的兵马!
“报!将军,赵军已经杀过来了!”
远处突然一名秦骑,急匆匆的来到杨彦面前,惊慌的禀报道。
然而话音落下。
杨彦等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在阏与城墙,往左的远方尽头,此前包围阏与的秦军已经撤退回来。
见到这一幕。
杨彦等人哪里不明白,这些都是真的。
片刻后,在撤退回来的秦军后面,随之而来的,便是一支源源不断的赵军,数量越来越多,犹如洪流一般。
听着赵军那漫天的啸杀声。
杨彦看着这一幕,脸色瞬间变得一片惨白。
“是赵边骑!”
“将军,是赵边骑!!”
杨彦四周一名名秦国将军,当看清那支兵马之后,立刻认出,那是赵边骑。
是李牧麾下的赵边骑!
“不可能,赵边骑怎么会在这里,这绝不可能!”
杨彦自然也看出,那支大军赫然是赵边骑。
但杨彦怀疑这一切都不是真的,他不理解李牧的赵边骑,怎么会在这里,而且还有超过五万的数量。
李牧是怎么做到让这支大军出现在这里?
这根本不可能!
“将军,快走!”
“将军!”
耳边传来其他将领的声音,杨彦回过神,惨笑一声。
走?
眼下往哪里走,若是眼下他若是逃跑,回到秦国,他要丢爵。
若是因为他没有坚守这里,导致王贲将军与白衍将军的那支大军,被李牧合围,全军覆没,他与死人何异?
就连他父亲、伯父,皆要被他影响。
看着远处杀来的赵边骑,杨彦伸手拔出佩剑。
“传我命令,集结所有将士,不能让赵军逐个击破,迎战赵军!”
穿着秦甲,带着爵弁的杨彦,绝望的看着远处那浩浩荡荡杀来的赵军。
这一次,他没打算活着离开这里!
阏与城楼内。
赵尤正在率领守军,抵御秦军的进攻,突然听到麾下士卒来报。
“报,将军,司马尚将军已经率领五万余大军,从北门杀来!”
赵卒来到赵尤面前,拱手说道。
此话一出。
城道内,不管是赵尤,还是其他赵军将领,全都愣住了。
司马尚将军率领五万大军来了?
这一刻。
赵尤等人皆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们原本就已经抱有必死之心,特别是知道秦将王翦,明日就会率领秦军抵达这里。
然而没想到,司马尚将军已经率领五万大军来了!
“哈哈哈,太好了!司马尚将军来了!”
“太好了!”
回过神后,当听到远处传来漫天的啸杀声,当听到一名名赵卒前来汇报的消息,所有赵军将领皆是露出劫后余生的笑容。
这一刻,所有人都庆幸,赵国有武安君!
身为赵国将军,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赵边骑背后的人,正是他们赵国的武安君李牧。
“把这个消息告诉全军将士!告诉所有将士,武安君来救我们了”
赵尤哈哈大笑,红着眼,眼中满激动。
劫后余生的赵尤,一想到他们赵国有武安君,一想到武安君命五万余大军前来救他们。
这一刻,本就钦佩武安君的赵尤,激动万分,内心之中,对武安君感激涕零。
锵~!
赵尤拔出佩剑。
“尔等,随我杀出城楼!”
赵尤面色狰狞,大喝道,经历绝望后,他要报复秦军。
“诺!”
“诺!!”
一名名赵军将领,也在这一刻纷纷大声领命,随后纷纷拔出佩剑,恨不得此刻马上杀出城楼,与那城外秦军死战!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绝望的杨彦,铁骑大军来了!
城外的平野上。
“杀!!!”
“杀!!”
一名名原本还在攻城的秦军将士,突然看到远处无数赵卒,其数量犹如排山倒海一般,蜂拥而来。
听到战鼓声后,所有秦军将士顾不得城楼上的赵军放箭,纷纷撤退。
咚咚咚~!!
擂鼓声响起。
跑回大军的秦军将士,方才气喘吁吁的得以喘息,但看着远方遍野都是赵国大军,所有秦军将士都面露惊慌,心生绝望。
但此刻,他们在这里已经退无可退,只能拿起武器,纷纷迎战。
“弓弩手准备!”
“方阵准备!!”
伴随着一个个传令兵,一边骑着战马飞驰,一边拿着秦旗大喊。
秦国大军内一个个方阵的秦卒,纷纷动起来。
听着耳边传来的战鼓声,秦军将士纷纷上前,拿起弓弩,对准远处杀来的赵军。
而在这些弓弩手身后,一名名手持长戈的秦军将士,也严阵以待。
“右边!”
突然间,当阏与城池的城门打开,看到城内的赵国守军,全部杀出城门。一名名手持秦剑的秦军将领,纷纷拔出秦剑。
顿时另外一个方阵的将士,纷纷上前十几步,停下后,手持长戈,对着城门方向。
“后面!!”
另一边,伴随着另一个城门的秦军赶回来。
不管是秦军将领,还是秦军士卒都知道,等会在另一个方向,也会有数不尽的赵军出现,朝着他们杀来。
事实也没有出乎众人的预料。
不消片刻。
赵国大军那密密麻麻的身影,便从远处出现,浩浩荡荡朝着平野扩散而去。
咚咚咚~!!!
秦国大军之中,杨彦骑着战马,目光看着四周一大片的将士方阵外,赵国大军犹如人海一般,已经四面八方,把他们包围起来。
此前他们包围其他三个城门的将士,从北城门回来的寥寥无几,其他两个城门知道消息后,能及时撤离,故而并未损伤多少。
出去攻城阵亡的。
杨彦能算出,他这里还剩有一万四千左右的将士。
“杀!!”
“杀!”
突然间,看着赵国大军全部涌来,杨彦手持秦剑,看着四周。
伴随着四周的将士放箭射去,其他地方的赵军也放箭射过来,顷刻间,就有无数将士死去。
好在秦军常年发展,士卒受训过,每当有将士阵亡,后面的将士便会交替补上,让阵型继续维持。
片刻后。
伴随着赵军杀到,面临绝境的秦军将士,也纷纷面色狰狞的拿着长戈,与赵军拼杀在一起。
咄咄咄~!
密密麻麻的长戈在军阵外围互相撞击,互相挥刺。
赵军士卒死伤无数,但面对倍于几的赵军,秦军将士即使有盾,但伤亡仍旧更大,军阵外围几乎随处可见秦军将士被捅死倒地。
咻~!
不管是秦国将士,还是赵国将士,伴随着交战,所有人都杀红了眼。
几乎只要最前面的人受伤,有半分懈怠,下一刻就会被无数长戈捅死,倒在地上一具又一具的尸体上。
交战的时间越来越久。
秦军起初仗着军阵防守,一时间还能让赵军占不到便宜。
但与秦军交战过多次的赵边骑,最终凭借着人数、经验,靠着不畏死冲锋,硬生生把秦军最外围的方阵捣乱,趁着秦军还没来得及补上,其他赵卒纷纷强攻进入。
从两军交战,硬生生变成面贴面的血战。
而没有方阵的掩护,秦军人数少的劣势,立刻就被放大无数倍,在内围的无数秦军士卒,只能纷纷拔出秦剑,上前迎战赵卒,拼杀在一起。
一眼望去。
人海之中,秦军赵卒全都混战在一起。
刀剑利刃纷纷劈砍向彼此,每一次挥砍都用尽全力,那带血的剑刃誓杀对方。
咻咻~!!!
比起其他作战,这种持剑贴脸的杀戮,无疑是最残忍的,不管是秦卒还是赵卒,只要砍倒对方,就会上前两手持着利剑,刺死或者砍死对方。
所有人都面色狰狞的杀红了眼,一身从头到脚都是血,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杀死对方,杀死对方!
不过没有方阵的掩护,比起赵卒,秦卒因为人数劣势,很多秦卒方才踹倒赵卒,还没来得补刀,就被其他赵卒一剑刺穿腹部。
一些秦卒更惨,方才砍死一名赵卒,还未转头,就被两三把利剑乱刀砍在身上、脸上,伴随着鲜血不断涌处,最后倒在地上,睁着眼睛,脑袋旁的地面上,一个又一个的脚踏过。
而在混乱的战场上。
赵军还未攻入秦军的核心区域。
此刻杨彦额头满是汗水,眼睛不断观望四周的赵军,寻找着赵军主将的位置。
面对这种九死一生的包围,如今唯一的希望,便是他率领将士冲杀到赵军主将哪里,除掉赵军主将。
虽然难。
但也是唯一的机会。
很快。
杨宪四处寻找之时,就看到远处赵军一些将领密集的地方。
见此,杨宪立刻剑指赵军主将方向。
“随我擒杀赵军主将!”
杨宪面色狰狞的怒喝道。
随后在他的率领下,四周所有亲信,将领,以及其他秦军士卒,纷纷开始朝着那个方向杀去。
“杀!!”
“杀!”
伴随所有秦军如同困兽一般,开始反扑,蜂拥而上的秦军硬生生把赵军最外层的包围撕开。
无数秦军将士纷纷与赵卒拿剑砍杀对方,甚至互相撞到,在地上撕扯。
整个战场上,鲜血染红泥土,在密密麻麻的脚步旁,无数具尸体,而且越来越多。
凶悍的秦军在这时候,前赴后继的杀向一个方向的赵卒。
所有人都想活下去。
对于秦军将士来说,他们眼下除了杀戮,就只能把期望寄托在将军身上,希望将军能带他们活着离开,他们要做的,便是杀去将领指着的方向,不要命的杀过去。
“杀!”
秦军的反扑,让赵军损伤一时间很大,但既然是包围圈,不提赵军的层层包围,其他方向的赵军看到秦军主力突围后,露出薄弱的后方。
赵军自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立刻蜂拥而上。
面对蜂拥而来的赵国士卒,在杨彦后面的无数秦军,在没有源源不断的秦卒补充,几乎顷刻间便被吞没,一名名秦国将士,方才与赵军交手,便被数不尽的利刃长戈捅死。
就是其他秦卒凭借着凶悍,杀死一名,或者两三名赵卒,也抵挡不住身边秦军将士越来越少,最后只有自己一个人,被前后四周,无数把利刃刺死。
“杀!”
杨彦率领部曲,不断砍杀着周围的赵卒,脸色已经溅有几滴血液的杨彦,此刻望着周围人山人海一般的赵卒,眼中满是绝望。
看着周围的亲信死伤越来越多,看着周围的将士越来越少。
“杀!”
杨彦红着眼,绝望的拿着带血秦剑,奋力砍杀周围的赵卒。
然而伴随着咻的一声。
在亲信的掩护中,一根箭矢还是顺着秦骑缝隙,射中杨彦的左腹。
杨彦吃痛一下,面色狰狞的看着腹部的箭矢,挥剑格挡掉一根刺杀过来的长矛后,持剑砍杀下去。
然而杀掉那名赵卒后,由于腹部的剧痛,杨彦几乎差点衰落下战马,幸好四周杨彦的亲信,连忙扶住杨彦,但也因此,又有两名亲信被赵卒杀死。
杨彦被亲信搀扶好后,力气少了不少,眼中满是绝望的看着四周。
突然间,当杨彦看到远处阏与的城楼上,不知何时,有几名赵国将军出现在哪里。
这一刻,杨彦哪里不知道,他被戏耍了,赵军主将,一直都在城楼上。
杨彦想起父亲,想起妻子,想起儿女。
想起曾经享受过的荣华富贵,那奢靡享乐的生活。
杨宪笑了笑,拿着佩剑,放在脖子上。
他知道已经没有机会,他不想被赵人杀死,他要死,也死在自己手中。
阏与城楼上。
一身赵国衣甲的中年将军,面色平淡的看着城外人山人海的战场,最后看向秦军之中,那个秦军主将。
“司马将军,只要除掉这支秦军,漳水河那支秦军,也难逃一死。”
司马尚身旁,赵军将领申任,看着战场,转头看向司马尚,笑着说道。
此刻别说其他人,连申任都不由得感叹,武安君谋略,世间无人可及,或许此刻漳水河的那支秦军,做梦都没想到,他们已经是死路一条。
“速战速”
司马尚轻声说道,然而话还没有说完,余光看到井径方向,面色一变。
不仅是司马尚。
司马尚身后,申任等赵国将军,全都脸色一变,满是不可置信。
战场上。
靠近井径方向的赵国大军,正手持兵器,把远处的秦军团团包围,突然间,身后传来铁骑大军的轰鸣声,所有人赵卒转头看去。
下一刻,所有人都楞在原地。
秦国铁骑!
这怎么可能!井陉方向的秦国铁骑,怎么可能这时候赶到这里!
轰轰轰~!!!
伴随着成千上万的铁蹄轰鸣声响起,战场上,你死我活的秦赵士卒全都纷纷恢复一丝理智,越来越多的人听到铁蹄轰鸣声后,纷纷止住拼杀。
当众人闻声望去,似乎是井陉方向。
原本拔剑准备自刎的杨彦,听到声音,缓缓转过头。
当看到远处井陉方向,那股如同黑色洪流一般的铁骑大军,看着那支铁骑大军中一盏盏黑色秦旗飘舞,杨彦那绝望的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是秦国铁骑!
是他们秦国的铁骑!
是白衍将军率领麾下铁骑,赶回这里。
杨彦眼中,露出喜极而泣的泪水。
“是我们秦国铁骑,杀!!”
“杀!”
铁骑大军的出现,让原本陷入绝境的秦军将士,绝处逢生,所有秦卒都纷纷亢奋起来。
那消失的战意,再次袭来。
与之相比的,则是赵军有些慌乱起来。
平野上。
轰轰轰轰!!
白衍骑着战马,伴随着战马飞奔,鬃毛飞舞,在白衍左右,一眼望去,成排铁骑将士,纷纷举起长戈,指向前方。
一支支秦字旗在白衍身后的铁骑大军中飘舞,那黑色的旗帜在这时候,格外摄人。
白衍望着远处的人山人海,目光凌厉,拔出秦剑。
顷刻间。
在铁蹄轰巨大响声中,白衍身后,伴随着战马的奔腾,无数将士纷纷举起弓弩,对准前方的天空。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冲阵!
休休休~!
!
伴随着万箭齐发,天空中呼啸扬起一片蒙蒙灰雾,眨眼之间,灰雾落下,在赵军之中,箭失如雨一般密密麻麻的落在赵军之中。
一名名赵卒手持木盾,挡在前方,听着盾牌上一个个箭失的撞击声,这些赵卒眼睁睁的看着四周其他赵卒,纷纷中箭倒地。
而且由于箭失数量太多,即便是不少举着盾牌的赵卒,大腿都被箭失射穿,伴随着巨大的刺痛,盾牌落地,下一刻数支箭失便接二连三的插入赵卒身上。
扑~!
尸体倒在地上,周围尽是被箭失射杀的赵卒尸体。
“防守!”
“结阵!
”
箭雨过后,活着的赵卒将领纷纷拔剑,准备防备秦军铁骑的冲击。
然而由于之前围困秦军,手持长戈的赵卒都紧靠身后的秦军,死伤诸多,而后方才回防,又被箭雨射杀,如今仅剩手持长戈的赵卒,已经不多。
上千名赵卒纷纷放弃原有的利刃,快速从四周的战场上,捡起地上的长戈,迎着秦军铁骑方向跑去,最后手持长戈结阵,长戈对着远处的秦军铁骑方向。
其他一名名手持盾牌的赵卒也连忙拿着盾牌,上前站在那些手持长戈的赵卒身旁,防范秦骑大军再射来箭失。
从天俯视而下。
阏与城外的战场,一眼看去,原本包围秦军的赵国大军之中,靠近井陉方向的赵军面对突如其来的铁骑,快速聚集起来,形成一道防范防御人墙。
这道防御城墙,此刻被秦军铁骑与方才被围困的秦军,形成前后反包围。
不过好在的是赵边骑乃是李牧麾下精锐,迅速反应过来,原本包围秦军的其他方向的赵军,源源不断的从秦军左右,涌向井陉方向的防线。
赵军的用意便是通过人数,取消包围圈,再次把整片战场一分为二。
一边面防御井陉方向的秦军铁骑,一边分出半数人马,先除掉方才被包围的秦军。
轰轰轰~!
!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前方赵军人墙左右两边,不断涌来赵国大军,他立刻看出赵军的意图。
白衍清楚,一但战场被分割,杨彦麾下的秦军,定会逐渐蚕食殆尽,到时候所有赵军就可以腾出手,对付他这支铁骑。
眼下必须趁着赵军尚未固防,撕开赵军防御的人墙!
“冲阵,破阵!”
白衍剑指赵军。
这一次,白衍没有再选择绕兵,慢慢消耗。
伴随着战马飞驰,看着越来越近的赵军,看着赵军士卒拿着一根根长戈对准自己,白衍回想当初在阳城之时,第一次上战场,也是这般紧张。
那时候登上城楼,也是有无数利刃、长戈,对着他。
不过与那时候不同。如今他周围,全是他麾下的铁骑将士,不再是孤身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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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着耳边的轰鸣的马蹄声,白衍踩着马镫,低头直视前方。
轰轰轰~!
!
赵国大军之中,一名名手持长戈以及盾牌的赵卒,望着远处冲来的秦军铁骑,没有丝毫减弱的意图,似乎他们很快意识到什么。
所有赵卒的目光中,都浮现一抹慌乱。
就连赵军将领,看着前面不远处的平野上,无数秦军铁骑遍布整片旷野,犹如人海一般奔袭而来。
所有赵军将领都咽了咽口水,额头冒出一丝汗水。
三百步!轰轰轰~!
两百步!轰轰轰轰~!
一百步!轰轰轰轰轰轰~!
五十步!
!
在所有赵国将领、赵国士卒惊恐的目光下。
伴随着战马袭来,眨眼间,无数秦军铁骑,犹如潮涌一般,瞬间把前面所有长戈防御撞毁。
哪怕前面的战马被数根长戈刺倒,然而还未等那些铁骑将士从空中摔落,后面源源不断的秦军铁骑,就活生生冲撞上来。
“杀!
”
“杀!”
赵军防御被撞毁之后,冲锋的铁骑将士气昂扬,手持一根根长戈凭借战马飞驰的冲击力,瞬间刺穿赵卒的身体。
白衍此刻身为铁骑主将,方才冲杀在最前面的他,战马高跳的瞬间被长戈刺伤,好在白衍被柴特训过,挡掉致命的长戈后,没有重重的衰落在地上。
有马镫的白衍,精湛的剑术比以往发挥更好。
在杀入赵军之中后,白衍手持秦剑,眨眼间便一剑斩杀一名赵卒。
利剑划过赵卒脸颊,剑刃染红,鲜血飞溅。
白衍脚踩马镫,得以发力的他,余光看着左边杀过来的赵卒,反挥一剑,斩偏赵卒刺来的长戈。
由于骑着战马冲锋,白衍没有去杀那名赵卒,而是继续朝前面杀去。
白衍清楚,左右两旁的将士,会杀掉那赵卒。
片刻后。
随着越来越深入。
白衍带领麾下将士,一边骑着战马,一边挥舞着秦剑,不断斩杀拦路赵卒。
当撕开长戈组成的人墙后,一路杀到后面,面对那些手持利剑的赵军,白衍能清楚的感觉到,容易应付许多。
而赵军没有长戈组成的人墙,原本尚未成型的防线,越发薄弱,根本抵挡不住铁骑与秦军前后围攻。
过了许久。
白衍手持秦剑,骑着战马,目光看着前方的战场。
赵军的防线已经被撕破,将士已经与杨彦麾下的大军汇合。
眼下,要做的就是把这个缺口撕大!
不过白衍正打算率领铁骑撕大缺口,迎战外围赵军的时候。
远处四名秦军将领以及二十多名秦卒,见到他后,骑着战马急匆匆的朝着他这里赶来。
显然是来找他的。
见状,白衍一手勒住马绳,有些疑惑。
交战之际,那些将领为何会在这时候来找他,是有什么事情?
伴随着那四名将军走近。
“将军!”
“将军!
”
四名秦军将领对着白衍拱手打礼,此刻他们四人身上都溅有血水,显然都是经历过恶战。
也就在这时候。
白衍看到杨彦趴在战马上,有一根箭失插在杨彦的腹部。
“速带杨彦将军退出战场!”
白衍开口吩咐道。
看着杨彦中箭的位置,白衍清楚,若是不早点医治,杨彦恐怕性命都难以保住。
怪不得这些秦军将领,会在这时候如此着急的前来找他。
“诺!”
“诺!
”
杨彦周围的亲信,拱手领命。
白衍看着杨彦的亲信离开后,转头看向战场。
眼下面对赵军,杨彦昏迷,这整片战场上的秦军将士,全都交到他的手中。
战场内。
随着一个个秦骑将士摔落到地面,成为一具尸体。
地面上,数不清的赵卒,早已倒在血泊之中。
所有赵军士卒面对接连不断的秦国铁骑,全都懵了,他们不是与秦军第一次交手,但这一次的秦军,强悍程度实在超出他们想象。
其实此刻懵的并非赵国士卒。
远在阏与城楼内的赵军将领,看到这一幕,也全都有些失神。
“怎么可能!”
“那支秦军铁骑居然如此凶悍,硬生生的撕开缺口!”
“除铁骑之外,那铁骑主将如此果断,恐怕寻常将领!”
几名赵军将领看着战场局势,互相对视一眼,议论道。
其中一名四十多岁的赵国将领,更是直言那支铁骑主将一定不是寻常将领。
看着赵军越来越多的赵卒倒在血泊之中,整个防线全部被撕开,几名赵军将领心里满是吃惊。
司马尚也好不到那里去。
此刻司马尚不仅疑惑秦骑的强悍,更疑惑的是,为何秦军铁骑会赶回阏与?
漳水河旁。
在赵军营地内,李牧已经命人把马镫绕路,送去邯郸。
在李牧的营帐之中,所有赵军将领,全都聚集在营帐内,看着地图,商议接下来的事情,如何灭掉秦军。
“以骑兵对骑兵,我军伤亡太多,或可让司马尚将军与我们采取步步紧逼之势!”
“不错,那秦骑本就善战,如今更是全都装配铁片、铜器,硬碰硬,我军将士太过吃亏。”
两名赵军将领看着地图,率先开口说道。
其他赵国将领听到后,也纷纷点头。
算算时间,再有一两个时辰,在天黑前,带着密信的士卒应该能到阏与。
到时候司马尚将军得知秦军铁骑的事情,明日包围他们面前这支秦国大军时,定会有所准备。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斩赵将,白衍的凶狠
清风拂过,烈日西下,干枯的树枝上,乌鸦聚集。
伴随着乌鸦的小脑袋左转右转,那深邃的小眼睛,盯着远处平野上那一望无际的人海。
它们渴望人类离开,能让它们去吃肉。
阏与城外。
伴随着战马不断狂奔,原本干枯的土地上,伴随着飞尘弥漫,数不清的尸体倒在地上,用鲜血浸湿地面。
啸杀声中,不管是身穿秦甲的秦人,还是穿着赵甲的赵人,都拼尽全力杀死对方。
白衍骑着战马,虽然他率领的铁骑将士数量少,比不了赵军。
然而正如同王贲感慨的那般,身为主将的白衍,善于提高士气,因为白衍率领亲信不断陷阵杀敌,所有铁骑将士看到,都燃起无惧之心。
主将在、士卒勇,这句话绝非空谈。
历史上一个主将的重要性,有时候胜于谋略,这也是为何主将被擒拿之后,大军会立刻溃散。
对于士卒来说,他们的认知不多,信息也不全,在他们入伍之后,他们眼中的主心骨便只有将军。
这也是为何即便是在秦国,在严谨的秦律下,在有连坐制的情况下,还会有数万秦军将士叛秦。
其实并非是将士有意叛秦,而是将士们都听将军的,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在大多数情况下,将士们都不知道自己是叛秦,以为是王上的密令将军。
等醒悟过来之后,已经为时已晚,早已没有活路,再加上将军的允喏,一切都只能继续下去。
很多时候将军便是全军将士的一切。
就如同眼下的战场上,对于秦军将士来说,即使面对倍于己的赵军,面对数不尽的赵军士卒,当看到将军都在浴血奋战,他们心里怎会退缩。
“杀!
”
“杀!”
无数秦军将士手持秦剑、长戈,杀了一名赵卒之后,立刻冲向下一名赵卒。
在一名名秦军将士眼里,即使亲眼目睹其他无数秦军将士死战自己周围,倒在地上,但他们仍旧没有恐惧,反而激起血性。
因为每一名秦军将士都看到,其他活着的将士与他一样,都在奋力砍杀赵卒。
满是啸杀声的战场上。
白衍骑着战马,一人一剑,已经不记得自己杀了多少赵卒。
白衍的余光不断警惕的看着四周,还要观察整个战场的局势,每当赵军尝试反击的时候,他都会率领亲信,灭掉赵军的攻势。
看着身边的亲信将士越来越少,白衍没有怯意。
白衍不是第一次上战场,清楚身为将军的他,若是在战场上与将士奋战,对于将士来说,能起到多大的激励。
这一战,回阏与之前,白衍便清楚,注定是一场苦战。
眼下越是惨烈,白衍越是不能退缩,他要让司马尚清楚的看到,就算所有秦军将士尽数死尽,这阏与城外数万赵军,也好不到那里去。
在白衍眼里,他与全军将士,固然只有一条命,但他们死了,秦国还能聚集更多大军。
但这半数赵边骑与代北军是在这里,赵国还能活吗?
“将军小心!”
耳边传来惊呼,伴随着闷哼,一道鲜血飞溅到白衍脸上。
白衍转过头,就看到不知何时,一名赵军将领已经杀到跟前,把他身边一名将士杀死。
感觉将士的血液在脸上还带着温热,感觉到那逐渐消散的温度,当亲眼看到将士从战马上倒下去,落在地上发出扑的声响。
白衍看着将士的尸体,眼中发起一丝血丝,抬起目光,看着这名三十多岁的赵将。
“杀!
”
“杀!”
白衍身旁的亲信,纷纷骑马迎战那赵军的亲信,顿时双方血战到一起。
白衍也踩踏马镫,朝着赵将杀去。
伴随着耳边响起的擂鼓声,听着四周满是啸杀声,白衍看着赵将手中,那加重过的长戟挥舞而来。
听着那长戟破空发出的呼啸声。
白衍能感觉出其中蕴含着的力道有多勐。
这人是专门来杀他的!
白衍眼中闪过一抹冷厉,看着这名魁梧赵将,手中秦剑反握,立刻脚踏马镫,翻身落马。
几乎就在白衍落马的瞬间,方才白衍的坐骑,硬生生的被那长戟噼砍在马背上,整匹战马都坚持不住,马腿一软,差点跪地。
赵将看着一戟落空,方想手里,然而就看到地上秦将已经滚落起身。
“好快!”
赵将心中一惊,眉头微皱,面对这种情况,他侧挥长戟。
当~!
白衍起身,反手持剑上扬,挡掉长戟之后,流畅的转身,一剑重重的噼砍在马腿上。
其实方才在白衍转身的瞬间,赵将就已经瞪大眼睛,立刻清楚为何秦将反手持剑,但已经来不及,顷刻间伴随着胯下战马侧倒,整个人也失去平衡。
好在赵将经验老道,乃边骑之中,最为骁勇善战之人,倒下之前用长戟顶着远处地面,在战马归落的瞬间,用力一撑。
侧跳下战马,赵将跌跌撞撞的后退两步,还没来得及松口气。
看着迅速扑上来的人影,连忙两手拿起长戟格挡。
咄~!
白衍目光凶狠的看着赵将,手中秦剑一剑又一剑的噼砍在赵将的长戟上。
这时候,看着眼前的赵将,白衍脑海里浮现在临淄的那个晚上,恩师殷碑说过。
贴身作战,一寸长,一寸亡。
反手剑,正手剑,每当赵将想要摆脱劣势,想要反击的时候,白衍手中的秦剑,都会立刻让赵将冒出冷汗。
周围的赵将亲信,想要救自己的将军,然而白衍的亲信战骑同样是善战之人,怎会容许赵卒插手。
最终。
当白衍越来越贴近赵将,立刻双手正手持剑,剑贴长戟,在赵将惊恐的目光下,一剑划过,赵将一手五指皆断。
赵将捂着手,看着自己的手,脸上全是痛苦,嘴中满是哀嚎。
“死!”
伴随着赵将周围一道声嘶歇力的怒吼声,剑光闪过。
下一刻,赵将人头落地,头颅滚落地面,无头尸体缓缓倒地。
白衍满脸是血,一手持剑,一步步从赵将的尸体旁走过,随后捡起地上的头颅。
看着这名赵将的头颅,白衍转过头,沾满鲜血的脸颊上,双眼直视远方的阏与城头。
缓缓举起手中的头颅。
这一刻。
看着城头上的人影,白衍是在向那些赵军将领,向司马尚宣战。
他白衍人在这里,有本事就继续派人来杀他!
阏与城。
城楼上,司马尚与其他赵军将领,哪里没有看到战场上,那人影的举动。
“什么?”
“怎么可能,那秦将怎会如此悍勇?”
“不可能!秦军之中何时有如此骁勇善战之人?”
一名名赵军将领瞪着眼睛,满是震惊的看着这一幕。
他们边骑之中最为悍勇的将领,便是殷乘,此前死在殷乘手中的秦军将士,不下数十人,就连武安君都称赞过殷乘之骁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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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方才他们亲眼看到,从一开始殷乘还有优势,但落马之后,就陷入劣势,甚至连反击都做不到。
这怎么可能!
秦赵向来死敌,对于秦国,他们赵国
“是高奴的白氏铁骑,那秦将是白氏白衍!”
一名中年赵将,突然想到此前灭韩一战之中,白氏铁骑主将白裕中毒,其后是其白氏子弟,名叫白衍的人接手铁骑。
那白衍,传说攻阳城时,是先登夺城,并且一战杀敌二十二!
传言中,那白衍十分骁勇!
“应该是他!”
“怪不得这支铁骑如此善战,居然是白氏铁骑!”
其他赵军将领听到白衍的名字,也想起此前听到的传言。
但随之而来的便是疑惑,高奴方才经历战事,白氏铁骑有不少的损伤,秦国为何又遣这支铁骑入赵!
“传我命令,击鼓撤兵!”
司马尚突然开口说道。
所有赵国将领全都看向司马尚,一名传令兵连忙拱手接令,转身离开。
司马尚站在城头,看着城外的战场,看着远处的夕阳。
有这支白氏铁骑在,灭掉那一万多秦军无望,而且时间也来不及,按赵尤的话,明日王翦的大军,便会抵达这里。
必须撤离阏与,与武安君回井径关固守,再做谋划。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赵军撤离,杨彦的再三恳请。
冬冬冬冬~!
当阏与城头,鼓声节奏时快时慢,战场上还在与秦军交战的赵卒,纷纷停下,看着城头。
随后无数沾有鲜血的赵卒,纷纷面露警惕的看着秦卒,慢慢后退。
站在战场上的秦军将士,手持秦剑看到这一幕,也立刻意识到,赵军似乎准备撤退。
见状。
所有人秦军将士在没有将军的命令下,都没有追上去的念头。
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士卒皆是骁勇善战,更何况代北军与赵边骑并非溃逃,若不是赵军主将下令鸣鼓撤军,这一战谁死谁活,尚未可知。
在这样的情况下,秦军将士都没有轻易追杀过去,也是纷纷站在原地。
“将军,赵军退了!”
白衍斩杀一名赵卒后,听到亲信的话,转头看向四周,发现赵军士卒的确慢慢在后退。
赵军终于退了!
看着这一幕。
白衍拿着剑,没有说什么。
一脸血水的他,目光看着周围战场上,看着无数将士之间,数不清的战马空荡荡的在原地。
在战马四周,满地尸体,沾满血的箭失、长戈、利剑尽数散落地面。
一眼看去,秦军将士的尸体与赵卒的尸体,其数量数不清。
即使有心理准备。
即使在漳水河畔见识过赵边骑与代北军的骁勇。
但看着如此多的将士尸体,白衍脸上还是露出一抹苦涩。
赵国有李牧,以及这支赵边骑与代北军,秦国想出兵强灭赵国,李牧不死,代北军与赵边骑的军心不散,根本不可能。
就是再来一个十万,也是两败俱伤,秦国不管能不能灭赵边骑与代北军,也无力再攻邯郸。
想到这里。
白衍抬起头,转头看向远处的阏与城楼,看着上面那些人影。
呱呱呱~!
天空上的乌鸦,开始盘旋飞舞,伴随着鸣叫,数量越来越多。
白衍拿着方才那个赵将的头颅,从一具具尸体身旁走过,最后来到方才替他挡住长戟的将士尸体旁。
“这颗头颅是他的!把爵位和赏金,送到他家里面,交给他的子嗣。”
对于这名二十多岁的将士,白衍知道他叫钟沽,在钟山的一个小村子,家里有妻儿。
“诺!”
白衍四周的将士,拱手领命。
看着将军蹲下身子,满是血水的手,把钟沽的眼睛合上。
这一刻,将士们看向沾满血水的将军,眼里皆是尊崇,爱戴。
谁杀的那名赵将,他们怎么可能不知道。
在他们眼里,他们的命本就不值钱,从入伍之后,在其他人眼中皆是如此。
唯有在将军在意他们。
他愿意跟着将军死战,即使他们跟着将军战死,也不必担心家人。
将士们心中思考之际。
白衍已经起身。
“传我命令,全军撤离战场!”
白衍轻声下令道。
赵军虽然撤退,但白衍担心方才经历恶战,将士们尚未休整就打扫战场,若是赵军再次杀出来,将士们势必力歇。
如今的战争,早已不是春秋时期那般,谦谦有礼。
更别说对手是李牧的副将司马尚。
看着四周战场上,无数将士的尸体,白衍知道,还不能下令抬走将士们的尸首。
“诺!”
四周的将士纷纷领命,随后转身离开。
战场上。
在白衍的命令下,所有秦军将士,没有着急打扫战场,而是集结起来,开始撤离阏与战场。
半个时辰后。
伴随着秦军远离阏与城。
在秦军原来的营地内,所有秦军将士都得以休整。
营地内,白衍还没有去看杨彦的情况,就看到将士们把奚元、钭阳,以及其他将领的尸体,抬了回来。
白衍怔怔的看着这些地尸体。
看着奚元与钭阳的尸体,随后看着其他将领的尸体。
想起这些将士,都是从阳城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一起北上杀韩邱、袭成皋、战吕左山。
后面还有突袭洧水南岸,还有一起迎战月氏、匈奴。
“将军,公乘奚元,公大夫钭阳,已经战亡!”
“将军,官大夫战死六人,大夫战死十六人!”
一名名铁骑将领,站在白衍身边,轻声汇报道。
柴与宴茂以及其他将领,听到这些,全都安静下来,四周所有铁骑将士,全都沉默无声。
白衍脸颊上血迹未干,眼泛泪光的看着这些,一直跟着他的人。
“让受伤的将士,明日护送他们的遗体,以及其他将士的遗体,一起回高奴。”
白衍轻声说道。
“诺!”
将领对着白衍拱手领命,转身下去安排。
白衍站在原地,看着将士把奚元等人的尸体抬走。
落日之后,伴随着夜幕来临。
中箭昏迷的杨彦,昏昏沉沉的从营帐内醒来。
面色苍白,虚弱无比的杨彦,看到自己在营帐,顾不得其他,忍着腹部剧痛,艰难起身。
随后跌跌撞撞的走出营帐。
营帐外,四周出去篝火发出的光亮,便只剩下黑夜,抬头尽可看到繁星当空。
“将军!”
“将军!
”
营帐外看守的亲信将士,看到杨彦醒来后,纷纷松口气,连忙拱手打礼。
“赵军呢?”
杨彦转头,一脸恍忽的轻声问道。
“禀将军,落日前,赵军已经退回阏与城内。”
秦卒对着杨彦禀报道。
闻言。
杨彦清楚,赵军绝对不可能轻易退去,
杨彦想到在昏迷前,曾经见过铁骑大军前来驰援,而那时候,他麾下的秦军已经陷入的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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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将军在那个营帐,赶快带我去见白衍将军!”
杨彦急忙说道,跌跌撞撞的朝着前面走去。
两名秦卒见状,连忙搀扶杨彦。
一路上。
杨彦一边听着亲信说着今日的事情,一边看着营地内,所有篝火前,不敢卸甲的将士,看着将士穿着带血秦甲熟睡的模样。
杨彦眼睛泛红,目光满是满是愧疚、自责。
片刻后。
当两名秦卒搀扶着杨彦,来到铁骑营地内的一个营帐之时,却从铁骑士卒口中得知,白衍不在营帐。
着急见到白衍的杨彦,并没有放弃,等了一会之后,铁骑将士终于找来一名铁骑将领,带着他前去寻找白衍。
等杨彦在篝火昏暗的营地内,在一个安静的篝火前,见到白衍之时。
没有卸甲的白衍,在篝火旁,似乎拿着摆弄着竹片,地上也满是一根根竹片,整齐的放在地上。
杨彦上前。
等听到动静的白衍回过头,目光看过来,杨彦第一次看到,白衍那冰冷的眼神,眼睛泛红,给人一股陌生的感觉。
看着白衍放下竹片,缓缓起身,杨彦也让把手从亲信的搀扶中拿出。
“杨彦,见过副将军!”
杨彦没有让士卒再搀扶,而站在原地,忍着疼痛,对着白衍拱手。
此刻杨彦心中,对于眼前的白衍,心中满是感激。
若非白衍救他一命,他已经死在战场上。
“杨彦将军!”
白衍看着杨彦,拱手打礼。
篝火前。
杨彦看着不能卸甲的白衍,再三向白衍表示感激,感激白衍救他一命,随后也向白衍表达愧疚自责。
白衍轻声客套,也言语劝慰杨彦一番。
交谈许久,杨彦身体方才坚持不住,回去休息。
不过离开前,杨彦再三告知白衍,若是下次回咸阳,务必提前命人告知于他,他会在咸阳备好美酒等候。
杨彦清楚,不管是自己的身体,还是这一战的过错,天一亮,待王翦将军到来,他都需要返回秦国,回到咸阳。
只希望下次白衍回秦国,他有机会宴请白衍一番,救命之恩酒宴自然是不够报答,但他的酒宴,是与白衍交好之宴,代表从他开始,日后杨氏与白氏,世代交好。
“一定!”
白衍拱手应道。
杨彦见状,这才放下心。
对着白衍拱手还礼,杨彦在亲信的搀扶下离开。
白衍看着杨彦离去的背影,心中满是复杂。
对于杨氏,他似乎与杨家颇为不和,不管是在上郡碰到杨宪,还是在这里碰到杨彦,都经历两场恶战。
不过白衍也明白,不管是在朝堂上,还是为了日后,面对杨彦的主动亲近,他于公于私,都不能拒绝。
坐回篝火旁。
白衍拿起竹片,看着上面一个个阵亡将士的名字,随后用着小绳子把竹片与其他竹片绑起来。
整个过程,白衍都认真的弄着。
夜色下,时不时其他地方,就会有将士过来,拿着一根竹片走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每一根竹片,看着上面的名字,随后亲手把竹片与竹简绑到一起。
第二日。
天空蒙亮,秦军营地内,篝火烧完之后,便只剩下一堆堆灰尽。
一整晚,赵军都没有再突袭。
在无数个营帐内,秦军将士们纷纷从睡梦中醒来,虽然不敢卸下沾血衣甲,但能安稳的睡一觉,昨日血战的疲惫也消散不少。
炊烟升起。
一名秦军将士急匆匆的从一个个营帐内跑过,随后来到一个营帐前,走进去。
“将军,阏与城头的赵军,已经不见踪影!”
秦卒进入营帐后,对着一脸倦意的白衍禀报道。
“好!”
白衍面色没有意外,看着地图。
对于李牧来说,固守阏与城与秦军对峙,固然容易,但粮草补给,却远远不如井径。
“命人去打开阏与城门!”
白衍抬头下令道。
“诺!”
将士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
由于阏与城内的赵国大军,不知何时已经离开阏与,没有赵军驻守的城池大门,轻易便被秦军打开。
仅剩的秦军以及铁骑大军,浩浩荡荡的进入阏与城。
另一边。
当秦军将士与白氏铁骑的将士,在阏与城外清理战场的时候。
远处祁城方向的山脉内,王翦率领的数万秦国大军,在山谷内急速赶路。
王翦骑着战马,看着距离阏与不过几里路,想到昨日最后收到的消息,心里满是担忧。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王翦等人的惊叹,铁骑血性。
阏与城外。
当王翦率领大军,从山脉之中走出之时,一眼望去,立刻就看到远处一望无际的平野上,方才历经过战争,无数小黑影似乎在打扫战场。
“报!将军,我秦军已经攻下阏与!”
一名骑兵的将士,急匆匆的驾马来到王翦跟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
蒙叔、冯劫等一众秦国将军,听到将士的话,互相对视一眼。
王翦眼中也有些意外。
昨日杨彦最后传来的消息,是不知从哪里突然出现不下五万赵国大军。
为何眼下率领大军赶到这里,秦军反而攻下阏与?
“怎么回事?”
“对啊,杨彦攻下阏与?这怎么可能!”
王翦身后,一些五大夫小声的说道。
在这些秦军将领眼里,其实今日已经做好恶战的准备,因为赵边骑与代北军以骁勇善战闻名于天下。
当初被匈奴十余万大军被赵边骑与代北军包围,匈奴的人马死了不下十万。
当初秦国上将军桓齮,率领麾下十余万大军被李牧包围,十余万秦国大军尽数溃亡,就连上将军桓齮都赵军斩去首级。
谁都清楚一但被代北军或者赵边骑包围,几乎没有生还的希望。
更别说杨彦麾下,只有两万秦军。
而且那时候杨彦有些着急,正在率领两万秦军攻打阏与,在这样的情况下,面对数万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包围,面对阏与城内的赵国守军,杨彦是怎么突围的。
而且还夺下阏与?
这怎么可能!
若是这般轻易便能突破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包围。
当初上将军桓齮以及麾下十余万大军,也不会落得大将陨、大军溃的下场。
“去阏与,便知晓一切。”
王翦说道。
虽然尚未知晓具体经过,但阏与这里的大军,还在就好。
此前之所以急军赶来阏与,就是担心杨彦麾下的大军,一但被赵军围灭,王贲哪里就会被绕后包围。
如今得知秦军尚在,王翦心中自然松口气。
许久后。
当王翦率领浩浩荡荡的大军,赶到阏与城外的战场时,所有人看着眼前惨烈的战场,全都吸口凉气。
伴随着他们的到来,一大片乌鸦收到惊吓,满天乱飞,一眼望去,数不尽的尸体躺在地上,箭失长戈利剑,数不胜数。
许多秦军将士正在战场上清理尸体。
“怎么可能!”
“这绝对不可能!
”
“赵军怎会伤亡那么大?”
这一刻看着看着那些尸体中,除了数不尽的秦军将士外,赵军士卒的尸体,亦是布满整片快阔的战场,所有秦国将领看着这一切,都有点怀疑自己的眼睛。
秦军将士的伤亡严重,他们可以理解。
但赵边骑与代北军,怎么也会有如此严重的伤亡?
不对!
看着眼前这里的战场,这绝对不是杨彦以及麾下部曲做到的!
当众位秦国将军疑惑的时候。
王翦已经让人找来一名负责打扫战场的秦军将领。
“官大夫房凉,参见将军!”
名叫房凉的秦军将领,来到王翦跟前,对着骑马的王翦,拱手打礼。
王翦点点头。
“这里发生何事?”
王翦老迈的脸上,双眼看向这名将领,轻声问道。
冯劫等人看着四周这惨烈的战场,心里也有诸多疑惑,诸多不解。
“禀告将军”
房凉把昨日这里发生的战事,从开始攻城,到后面被围的事情缓缓说出来,而当说到后面,说出危机之时,幸好铁骑大军从井陉方向赶回。
“铁骑?”
“铁骑怎会从井陉赶回?”
听到房凉的话,别说那些五大夫,就是冯劫、蒙叔二人,都一脸不可置信。
这怎么可能!
王贲麾下的大军,以及白衍麾下的铁骑,都驻扎在漳水河畔,这是当初他们所有人都知道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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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收到消息之后,他们还在感慨白衍对于战场局势的敏锐、果敢。
按道理,以李牧的手段,绝不可能会让王贲、白衍二人,知晓这支赵军秦军出现在这里。
要知道就是王翦将军昨日收到消息后,也是想到半夜,倒着推算,最终才想到是一条溪流。
至今他们都还记得,那时候听到王翦将军的解答,明白过来的他们,全身都冒出冷汗,起了鸡皮疙瘩。
白衍是怎么会率领铁骑,出现在这里!
!
这一刻。
所有秦国将军,秦国将领,都忍不住互相对视一眼,彼此都看出对方的疑惑。
“不对!”
冯劫突然想到什么,摇了摇头。
一旁的蒙叔听闻后,转头看向冯劫,随后在蒙叔的注视下,冯劫似乎见到他的目光,抬头一脸疑惑的看他。
“就算铁骑大军回援,以铁骑大军的数量,也未必能救出这里的秦军。”
冯劫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蒙叔也勐然回过神。
的确,白衍麾下的铁骑满打满算,也不过一万三千骑,其中还有不下四千是新骑。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是配有马镫,也绝不可能从不下五万赵边骑的包围下,救出阏与这里的秦军。
当初匈奴十余万人,以及上将军桓齮麾下十余万大军,都突围不出赵边骑的包围。
配有马镫的万骑虽强,战斗力大涨。
但赵边骑与代北军都是赵国精锐,其数量更是倍于秦国铁军。
冯劫与蒙叔这边还在疑惑的时候。
那名官大夫房凉,在所有人的注视下,已经把后面的事情说出来。
随后冯劫与蒙叔等一众将军,这才知道,当初白衍在千钧一发之际,亲自率领大军冲阵,并且在白衍的鼓舞之中,所有战骑将士,气势高涨,硬生生的把赵军的阵型冲破。
冲散阵型后,铁骑将士与赵边骑、代北军鏖战至日落,赵军方才撤退。
这一战。
铁骑之中,公乘、公大夫各自战亡一人,官大夫战死六人,大夫战死十六人。
大军之中。
王翦身后,冯劫、蒙叔等秦国将军,听到一个个数字,看向四周惨烈的战场。
直到这时候,他们才明白,不是赵边骑与代北军弱,而是秦军铁骑,活生生以性命,保下杨彦麾下的大军。
但凡白衍有一丝犹豫,但凡白衍与那些铁骑将领有一丝胆怯。
这里就会是两个结果。
今日等待在这里的,就不会是秦军,而是赵国的代北军与赵边骑。
“不怪当初月氏、匈奴不敢继续南下!”
年迈的蒙叔有些感慨。
终于是体会到,为何当初匈奴、月氏,当初在高奴,不灭这支铁骑,便不敢继续南下。
有这样一支铁骑大军在后面,不管是谁都会嵴背发凉。
阏与城内。
白衍来到城内的粮仓,看着空荡荡的粮仓,眉头紧锁。
赵军撤退,应当还是按照原来的那条溪流回去,来时由高往低,返程是由低往高走,加之不是官道,以及有伤卒的情况下,赵军根本不可能带走多少粮草。
赵国显然是没有余粮。
至少阏与这里,库存早已消耗一空。
白衍通过这里,大致能窥探到,赵国其他地方的城邑,大致的情况。
这个情况可以利用起来。
“将军,王翦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入城!”
一名铁骑将士,来到白衍与柴的身旁,拱手说道。
听到将士的话。
白衍点点头,转身离开粮仓。
柴看了一眼粮仓,也跟在白衍身后。
片刻后。
当白衍带着柴,来到城内的府邸时,王翦以及冯劫等将军,已经在府邸的书房内。
“白衍,见过王翦将军!”
“柴,见过王翦将军!”
白衍与柴二人进入房间,便对着王翦拱手打礼。
年迈的王翦,身穿衣甲,见到白衍,也拱手回礼。
“白衍将军,柴将军,不必多礼!”
王翦还礼之后,对着白衍说道:“此番阏与,幸有白衍将军率领铁骑回援阏与,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王翦的言语,没有半分作假。
清楚城外之战何等凶险之后,王翦清楚,一但赵军绕后把王贲包围,后果会有多严重。
王翦心中也有一些庆幸,幸好王上让白衍做他的副将。
也只有先登出身的白衍,敢逢死战,必身先士卒。
战场上,将军在都尉前,都尉在校尉前,校尉在将士身前,这样一支铁骑,怎会不骁勇善战,这样大军,将士怎会怕死。
故而在这一战,铁骑大军方能迅速冲破赵军的人墙壁垒。
“此战并非白衍一人之功,若非杨彦将军率领将士与赵军拼杀,白衍也没有机会。”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对着王翦拱手说道。
书房内。
听到白衍的话,王翦等人自然都明白白衍为何这样说,目光有些意外。
但既然白衍开口,他们自然不会反驳,杨氏可是一个名门望族。
“对了,白衍将军,冯劫一直不解,白衍将军为何会突然回援阏与!”
冯劫这时候看着白衍,忍不住开口问道。
话音落下。
书房内,地图旁的其他秦国将军,也纷纷看向白衍,这件事情他们一直都不理解。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白衍来到地图旁,当着众人的面,用手指着阏与附近的山脉,哪里有一条溪流。
“当日白衍与王贲将军,在漳水河畔与李牧交战,见到李牧半数大军不在,白衍便猜测,李牧很可能利用溪流干枯,让大军顺着干枯的溪流,穿过山脉。”
白衍轻声解释道。
因为经历过,白衍以及觉得没有什么。
然而白衍不知道的是,他简简单单的话,在其他将军眼中,却远没有那么简单。
就连王翦都诧异的看向白衍。
因为与李牧对峙过的王翦,清楚李牧有多恐怖。
白衍这澹澹的一句话背后,代表着识破李牧的谋划,而且还是在极短的时间内,想到溪流,想到气象,但凡超过半日,即使反应过来,想到这些,也已经为时已晚,李牧的大军已经杀到阏与。
书房内,很安静!
这一刻,所有人,连同王翦在内,全都看着白衍。
要知道这一次,白衍的对手,可是李牧。
此前谁能想象到,白衍与名扬天下的李牧交手,居然能不落入下风。
虽说只是交手一次。
但能想象到,这件事呈简送到咸阳王宫后,想必王上,可能都会有些吃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后世‘兵仙\’的方法。
“什么,秦骑回援阏与!”
漳水河畔的上游,赵军营帐内,李牧一脸震惊的看着司马尚,他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仅是李牧。
其他赵国将军此刻也全都愣在原地,眼中满是不敢相信。
“怎么可能,秦骑大军怎会突然回援阏与!”
“就是,此前那秦骑还方才在漳水河畔与我军交战,难不成方才交战,那支秦骑便返回阏与?”
在一名名赵国将军的议论声中。
所有人都不理解,为何秦军的铁骑,会突然返回阏与。
没道理啊!
秦军主将怎么可能在那么短的时间内,就猜到武安君已经命司马尚将军率领大军,从干枯的溪河中,穿过山脉。
这绝不可能!若非他们是赵人,若非他们亲眼看到武安君下令,他们都不一定能想到那河道,更别说秦人。还在那么短的时间内。
营帐内。
听着部将的议论声,李牧眉头紧皱。
这时候,李牧的脑海里,浮现那日他亲眼见到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秦将。
想起那秦将对着自己拱手的模样,李牧知道,原来那时候的他,小瞧了那秦将。
事已如此。
以王翦的稳重,秦国大军应该不久后就会抵达这里。
想到这里。
“传我命令,全军退回井陉!”
李牧转头看向一众赵国将军,开口下令道。
错失机会固然可惜,但他依旧可以依托井陉关,阻挡秦国大军。
就是王翦亲自领兵,也绝不可能从他手中,攻下井陉关。
“诺!”
“诺!
!”
听到李牧的命令,司马尚、猗坊、惠普等一众赵将,纷纷拱手领命,随后转身离去。
四月下旬。
炎热的天气下,明明是耕种之时,然而田地内耕种的百姓,却要面对无地可耕的情况。
土地干裂,无水养田,不知多少百姓,想到家中的老小,满是枯黄的手,一边不住的擦拭那急的掉泪的眼角,一边依旧不断在田里刨沙挖土。
阏与城内。
身穿布衣的白衍,在府邸之中,跪坐在书房内,看着竹简。
一名妙龄女子端着茶水,来到白衍身旁,给白衍倒上一壶茶。
在白衍面前,三盘野果安静的放在木桌上。
“将军!王翦将军命人送来的竹简!”
一名秦卒来到书房,把竹简送给白衍后,便拱手告退。
白衍打开竹简,看着上面的内容。
距离阏与之战,已经过去三日。
当初王翦抵达阏与的当日,因为担忧司马尚与李牧汇合,便率领大军,朝着井陉方向赶去。
因为白衍麾下铁骑,方才经历大战,需要休整,故而便留在阏与。
最重要的是。
王翦担忧后勤粮草,面对赵边骑,没有铁骑的情况下,粮草若是送往井陉,就十分凶险。
“赵军果然退了!”
白衍看着竹简内详细说着,王翦将军率领所部大军,在漳水河畔与王贲部曲三万大军会合,而赵军司马尚与李牧,不知何时,已经离开漳水河畔,撤回井陉关。
“井陉关!”
白衍轻声说着这个熟悉的名字,拿着竹简,缓缓起身,离开木桌,从妙龄侍女身旁走过。
来到书房内挂着的布图面前。
身着布衣的白衍,看着布图上井陉的位置。
按照之前收到的消息,井陉共有两条道路,井陉北道、井陉南道。
南道的道路艰险,沿途容易设伏的地方诸多,若是贸然路过,容易被埋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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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北道则地势较为平缓,适合进军,但是在出山脉的时候,依旧要面对治水河,河对岸便是一个死地。
这两路都是天险,难以攻克。
不过记忆之中,后世有个号称‘兵仙’的人,便是在北道走过治水河后,打出闻名后世的一战。
想到这里。
白衍再次拿起竹简,看向其中的内容,确定王翦将军也是走北道。
“北道!”
白衍看着地图。
因为不知道镇守在治水河对岸的是李牧,还是司马尚,故而白衍最终想了想,没有写出后世那个兵仙使用的方法,送去给王翦。
毕竟那个方法需要的条件诸多,而且重要的是,对面是赵边骑与代北军,远非后世匆匆拉出来,没有经过战马操练的大军。
那‘兵仙’的方法,实在过于凶险。
不过换过角度想想,如今他麾下的将士,不管是士气还是精锐程度,都远超那‘兵仙’麾下部曲。
虽说成功几率极低,但若是真的没有办法,在最后关头,也不代表没有机会试试。
“前提是,想办法让李牧去南道!让司马尚在北道!”
白衍看着地图,轻声滴咕一句,随后看着地图,面露思索。
赵边骑与代北军都是李牧带出来的精锐,不管是代北军还是赵边骑,对李牧的信任与爱戴,都无人可及。
若是真有一天,要从北道过河,那李牧绝对不能在治水对岸。
“可惜在王上心中的地位不够高,否则就能知道,王上会不会启用离间计。”
白衍摇摇头,想起当初上书咸阳的竹简,里面便写有离间计。
可惜的是。
他的爵位或者地位,还是太低,若是能成为像王翦、姚贾那样的重臣,王上看到竹简,一定会恢复他。
哪怕他如今身在赵国境内。
“将军!”
柴这时候从书房外走进来。
白衍转过头,看到柴的脸色有些不好,便收起竹简。
“将军,已经大致清楚,如今阏与城内的百姓,由于连年干旱,尚有存粮者不足百一。”
柴对着白衍说道。
而他的话,让白衍都脸色一变。
白衍知道赵国百姓惨,但还是没想到惨到这样的地步,家有存粮者不足百一。
想到这个数字背后,无数百姓没有粮食,白衍心中都有些慌起来。
看来连年的干旱下,赵国百姓已经饿死不知道多少人。
想起自己的爹娘,以及外祖母,都是百姓。
想起他们的模样。
白衍闭上眼睛,努力想着有没有什么办法,能救一救赵国的百姓。
“将军,要不要先把那些钱财拿出来?”
柴看着白衍,轻声问道。
白衍睁开眼睛,摇了摇头。
“那些是将士的,任何情况都不准动。”
白衍说完,转身走回木桌前,再次拿过一卷没有写过的竹简,缓缓摊开,拿起笔墨撰写起来。
眼下赵国百姓这里,要面对两个困境,第一个便是没有粮食,第二个便是需要兴修水利。
白衍想上书咸阳。
虽然白衍也不知道他的竹简,管不管用。
但无论如何,都要试一试,战争归战争,百姓归百姓。
不过与其他名垂青史的贤臣不同,白衍在竹简之中,并没有从大公大义方面入手,而是想到王上对于天下一统的期望,从赵人骁勇、弱赵、利于一统这三个方面,上书谏言。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咸阳送来的消息,白衍的应对。
五月初。
当秦赵再次交战的消息传遍天下,处在井陉的秦军与赵军,与白衍预料的一样,战事已经陷入僵持阶段。
面对秦军,赵军没有急于进攻,而是依托地形优势就地防御。
而面对赵军,王翦率领的秦军,更是不敢冒然渡河。
治水河,便是两军隔着的分界。
阏与城内。
比起王翦住在军营内,白衍住在府邸,则要舒服很多,因为伴随着日子一天天过去,炎炎烈日是越来越毒辣。
就是穿着布衣,佩把剑在走在大街上,一个时辰后,摸着剑柄都让人感觉烫手。
这种情况,就像酷暑时去河边洗澡,体温凉了的时候,裸脚踩在石头上的那种感觉。
府邸曾经是赵国官员的府邸,住在其中,根本感受不到外边酷暑。
赵国官员奢靡之风盛行,昔日便有商贾感慨,赵风不弱秦,赵乐不弱魏楚齐。
这个‘风’指的不仅仅是民风彪悍,更指民风开放。
战国时期很多字都同字。
就如记载之中的金,是指的是金子,也指铜。
不过虽然同字,但君王赏赐的时候,可不会真赏赐铜,那样的话金子哪里还会那般迷人眼,让多少将相因其而卖国。
府邸内。
白衍拿着竹简,如同往日那般看着消息,王翦与李牧在井陉陷入僵持之后,他的任务便是保证秦军的粮草供给。
粮草是从秦国境内调来,路途本就遥远,如今碰到这炎日,粮草运来的消耗,更是远超其他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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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的工作看似轻松,但却时刻都要提防赵国突袭粮草辎重。
“将军,咸阳行人邰敬带着十余名扈从前来,我已命人带去凉亭。”
业走进书房,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听到业的话,有些意外。
秦国的所有官职之中,行人隶属三公九卿之中的典客,典客是掌其他诸侯与部族首领朝觐事务、接待诸郡县上计吏,而典客的属官行人,便是备临时差遣远方。
若非什么重大事情,一般这些人都会呆在咸阳,绝对不会擅自离开咸阳才对。
“引路!”
白衍起身说道。
按道理若是前来找王翦,应该不会特地来到这里。
带着疑惑,在业的领路下,白衍离开书房后,很快便来到府邸内的凉亭。
说是凉亭,但比起当初在新郑见到的张府,那是远远不及,张府五世相韩,其门楣底蕴甚至都超过韩王室的宗亲。
想想在这五世相韩之中,每年韩地富商士族送给张氏的金银珠宝,都让张氏之人挥霍不完,可想而知其张氏府邸到底有多奢侈。
“白衍,见过邰敬大人!”
来到凉亭,白衍一名二十多岁的秦国官吏,拱手打礼。
由于这里住着白衍,故而这名叫做邰敬的官员,其扈从不能进到府邸。
眼下凉亭内,便只有邰敬一人。
“邰敬,见过左庶长!”
邰敬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与邰敬,两人都是年轻人,并且都是秦国官员,故而如今在赵国见面,彼此都少了一份陌生,多出一丝亲近。
这种他乡遇故知的感觉,很玄妙。
正常情况下,若是在秦国朝堂见面,二人可能都不会打招呼。
但在远离秦国,突然碰到同僚,都会本能的放松下来。
互相礼毕之后。
二人看向彼此,白衍率先笑起来。
“白衍不知邰敬大人千里迢迢,从秦国而来,未曾备有上等宴席,还望邰敬大人切莫怪罪!”
白衍轻声笑道,说完之后,抬手对着府邸:“白衍已命人前去备酒设宴,今日还望邰敬大人切莫推辞!”
白衍如今对待其他同僚官员的言行举止,已经与当初远远不同,当初性格内敛的他,在经历过的事情多了之后,提升的不仅仅是官职,还有见识。
就像当初他没来秦国之前,已经做好秦国严苛的准备,直到后面,白衍才发现,事情与他想象之中的根本不一样。
下至各地官吏,上至廷尉李斯与左右丞相、国尉等人,都有私下的一套。
“白衍将军美意,邰敬怎会推辞!”
邰敬听到白衍的话,笑着说道,没有拒绝。
不过说完之后,邰敬便从怀中,掏出一卷竹简,交给白衍,竹简上面还盖有特殊的泥印。
“这是王上命邰敬带来给白衍将军的密令!”
邰敬两手拿着竹简,随后拱手递给白衍。
“密令?”
白衍一脸意外,王上居然会千里迢迢,派遣官员带着密令来给他。
两手接过邰敬手中的竹简,白衍看着竹简,随后在邰敬的目光下,弄碎泥印,缓缓打开。
看着其中的内容,慢慢的,白衍表情满是错愕,有些怀疑自己的眼睛。
因为竹简内,王上居然命他去邯郸行离间之事,需要钱财珠宝,尽可上书。
看完竹简,白衍整个人都有点懵。
按道理,这件事情派上卿姚贾去做,不是更好吗?
为何让他这个对邯郸人生地不熟的人去,他连邯郸什么模样,公子嘉、郭开什么样子都没见过。
让他去邯郸?让他去离间赵王迁与李牧?
想到这里。
白衍有些哭笑不得。
当初上书咸阳,是想告诉王上可以行离间计,不是告诉王上,说他可以去邯郸行离间计。
“白衍将军!”
邰敬的声音响起。
白衍听到,这才回过神,看向邰敬。
“邰敬大人,此次可是带有两个大木箱。”
白衍轻声问道。
邰敬点点头。
“有,就在府外,白衍将军可命人前去拿取。”
邰敬说道。
其实这一路上,邰敬已经感觉到,那两箱大木箱里面,应该全是金子。
邰敬也很好奇,王上为何会下令送那么多金子来到阏与,交给白衍,但因为涉及到王上,邰敬也不敢多问,更不敢擅自打开竹简密令。
“好!邰敬大人一路舟车劳顿,先随白衍去房内避暑,请!”
应道邰敬的话,白衍收起竹简后,对着邰敬做出一个‘请’的手势。
邰敬连忙还礼。
正堂内。
伴随着府邸侍女把好酒好肉送来,白衍与邰敬一边喝酒,一边交谈。
从邰敬口中,白衍也得知秦国之中一些最新的消息。
其中最让白衍意外的是,王上居然同意立下新规,那些犯了诈课被罢免的官员,通过去颍川任职四年,便可抵罪。
对于诈课罪,白衍并不陌生。
这种情况在秦国很常见,在很多地方,许多官吏为自家亲戚,或者是收受他人贿赂之后,故意减低对方田租标准,田租计算的时候有意写少、藏匿不上报等等。
像这种就关于田租的徇私舞弊的情况被发现,按照秦律,是罢免官员的官职。
如今王上居然同意那些犯了诈课罪的官员,去颍川任职四年,去抵罪。
“邰敬以为,此举乃是明智之举,许多大臣都直言,颍川方才立郡,比起用那些韩国旧部官员,还不如用我秦国官员,行事更为踏实。”
酒过三巡,邰敬有些醉意,对着白衍说道,言语之中,对于咸阳新颁布的这个政令,十分赞同
白衍听到邰敬的话,微微点头。
表面上白衍也赞同邰敬的话,但其实白衍心中清楚,这个决定对于秦国来说,不是什么好事。
朝中那些大臣之所以赞同,因为那些犯了诈课罪的官吏背后,或多或少都有士族、官员的影子,在徇私背后,不知多少钱财是送进这些官员的库房。
咸阳颁布这个新规出来,这些官员日后就可以更加包庇那些官吏,就算不小心被查出来也根本不担心,甚至都不用花大代价去善后,不过调去颍川任职四年而已。
“请!”
白衍拿着酒爵,对着邰敬说道。
邰敬红着脸,连忙拿着酒爵,还敬白衍。
过了许久。
不知空了多少壶酒。
当邰敬彻底喝醉之后,醉醺醺的被侍女搀扶去府邸客房休息。
白衍看到邰敬离开去之后,便起身去木桌前,顺便命人把怀、啄二人叫来。
“你们乔装打扮一番,去颍川把竹简送给吕氏商铺的掌柜,让其交给吕奇,另外一卷命人送去成皋,交给城守勾则!”
白衍把刚刚写好两卷竹简交给怀、啄,让他们二人跑一趟颍川。
白衍清楚,杨端和将军的事情,让王上已经不信任韩地旧部官员,不信任韩地的士族,宁愿用秦国犯罪的官员去统治、管理颍川。
贡城守将崭斯、杜应,宛冯城冯文,成皋勾则,以及在新郑的守将劳振,这几个人是他在颍川郡中隐匿的关系,日后还有大用,他不想看到这几人出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三章 酒后失德,意外的收获。
确定要去邯郸之后。
白衍虽然睡得香甜,但后半夜还是自己醒了过来。
从床上起身后,点燃房内的烛灯。
窗外皓月繁星已经退去,只剩下一片漆黑,虫鸣之声在黑夜中响起。
窗旁。
白衍拿着烛灯来到木桌上,看着外面的天色,既然睡不着,那便继续书写竹简。
许久后。
把竹简后面的部分补齐,白衍停下笔,伸了伸手。
白衍抬起头,目光看着窗外,一想到要去邯郸,就有些头疼。
对于自己的安危,白衍倒是不担心,王上已经给他准备新的身份,更何况他都不准备用王上给他的身份。
当初身份没有暴露之时,在咸阳,白衍便让吕奇替他牵线一些去赵国行商的年轻士族之子。
那时候白衍是想通过那些人,看能不能贿赂一些赵国官员,弄一些铁矿到上郡,打造一支百余人的重骑。
赵国奢靡之风盛行,在这风气之下,白衍知道那些赵国官员有多贪婪。
不过由于钱不够,事情一直拖着。
没想到阴差阳错,却无意间在这时候,给他一个明路,帮他一个大忙。
比起王上安排的那个陌生身份去邯郸,若是能跟那些士族子弟混在一块,更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更能靠近公子嘉。
“公子嘉!”
白衍轻声说着这个名字,眉头微皱,真正让他头疼的,便是这个人。
要离间李牧与赵王迁,这个公子嘉至关重要。
但眼下他对公子嘉的喜好、为人都没有接触过,他见公子嘉的第一面,绝不能突兀,需要一个好的借口。
若是能做到让公子嘉主动找他,巴结他,那就最好不过。
“人生地不熟,难啊!”
白衍感叹,收起竹简。
之后,白衍开始撰写第二卷竹简。
天亮之时,府邸内的侍女端着水进入房间,白衍方才停笔。
起身来到木架旁,开始洗漱。
“邰敬大人可有醒来?”
白衍一边洗漱,一边问道。
“将军,大人昨晚后半夜便已经醒来,不过”
侍女点头说道,不过话说道后面,有些支支吾吾起来。
白衍见状,拿着干净的布巾擦完脸,便转过头看向侍女。
“说!”
白衍开口道。
听到白衍的询问,让侍女不敢隐瞒,于是把昨晚发生的事情说出来。
“昨晚邰敬大人酒后乱性,把此前赵将赵尤之妾何氏,带到房内玷污。”
侍女说完,低下头。
白衍听到侍女的话,眉头微皱,没想到那邰敬居然会做出这等事情。
那个何氏他见过,此前何氏是赵将赵尤之妾,赵国大军撤退之时,由于沿途艰辛,司马尚将军又在军中,故而赵尤担心小妾拖后腿,便没有带上小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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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然,这些话是何氏亲口所说。
当初白衍见那何氏姿色不俗,风韵眉骨,虽说远不及暴氏那般让人惊艳难忘,但也是一个尤物。
最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说话之时,那何氏眼神有些闪躲。
或许这件事情,不仅仅是邰敬一人的原因。
想到这里,白衍嘴角轻轻上扬。
“这件事情不准说出去!”
白衍吩咐道。
这座府邸不是他的府邸,那个何氏,原本应该是在战后,会被赏赐给有功的将军将领。
眼下不管是那何氏有意勾引,还是那邰敬酒后失德,对于他来说,都是乐于见得。
邰敬直隶典客,对其他诸侯国的消息,以及其他部落、各郡官吏,都是第一时间知晓。
若是这时候卖个人情,日后说不定有大用。
“奴婢知晓!”
侍女点点头。
白衍洗漱好,便转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书房外。
白衍把也业叫过来,让业备一辆马车,把那何氏带去马车内等着。
白衍还让也帮他带一些话给何氏,告诉她邰氏在秦国虽然不如王氏、李氏那般显贵,但也是蜀地的名门望族,足够让她锦衣玉食,不必再每日心惊胆战。
去到邰氏后,就别再有其他心思,好好安稳享乐。
正堂内。
早膳已经准备妥善,当白衍来到正堂之时,年纪轻轻的邰敬,正跪坐在木桌前,桌子上的好肉一口未吃,模样十分局拘谨不安。
邰敬脸色有些恍忽,突然见到白衍到来,连忙起身。
“白衍将军!”
邰敬对着白衍拱手打礼。
“邰敬大人!坐。”
白衍对着邰敬拱手回礼,随后示意其坐下。
来到上方的木桌前,白衍跪坐下来,看着侍女准备的好菜好肉,随后又看向邰敬桌子上的早膳。
“邰敬大人为何不食,莫非这些菜羮大人不喜!”
白衍轻声问道,有些疑惑。
邰敬连忙摇头,看着白衍,表情满是不安。
正当白衍还想问什么的时候,邰敬最终忍不住,再次从座位上起身,急匆匆的来到正堂前,对着白衍跪下辑礼。
“白衍将军救我!昨日,昨日”
邰敬跪坐在地上,神色惊慌的摇头,然后慌张的看向白衍:“昨日邰敬一时酒醉,加之鬼迷心窍,把那何氏给!”
剩下的话,邰敬没有说下去。
身为邰氏之子,并且年纪轻轻,便成为典客直隶属官,他的前途可谓是一片大好,被父亲、族人寄予厚望。
何氏一事说大很大,毕竟涉及到战功赏赐,若是处理不好,不仅有罪,也会得罪其他那些征战沙场的将军,到时候若是众位将军谏言咸阳,后果不堪设想。
但说小也小,就看眼前身为大军副将军的白衍,愿不愿意帮他。
正堂内。
白衍见到邰敬跪坐在地上,故作无奈的看着邰敬,等待一会,方才摇头起身,绕过木桌,上前搀扶邰敬起来。
“邰敬大人可知晓那何氏身份?”
白衍叹息一声。
说完,白衍扶着邰敬起来后,拉着邰敬去到方才邰敬坐着的木桌前,示意邰敬坐下。
“知晓!”
邰敬点点头。
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白衍,邰敬还不知道白衍愿不愿意救他,只能点点头。
伴随着二人跪坐在木桌前,邰敬看着白衍眉头微皱的模样,不由得咽了咽口水,额头浮现汗水。
邰敬看着白衍的目光中,满是哀求,他前途一片大好,他不想被耽搁自己的一生。
都怪自己昨晚喝多了,迷迷湖湖的起来,见那尤物之后,得知那尤物并非白衍将军的人,加之夜提胆,便一时得知没把持住。
“邰敬大人,白衍也不隐瞒大人,王上此番让大人送来的木箱,尽是金子。”
白衍起身,皱着眉头,往前走两步之后,再次转头看向邰敬。
“邰敬大人可知为何?”
白衍问道。
邰敬怔怔的看着白衍,还没等他说完,就看到白衍看向正堂外,确定没人后,转头叹口气,小声的对着他说。
“行贿赵将!”
邰敬听到白衍的话,彻底傻傻的看着白衍,随后明白什么之后,浑身一软,坐在原地。
此刻邰敬哪里没有意识到,事情远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更严重。
随后白衍的话,的确也证明邰敬的预料没错。
“在攻下阏与之后,这何氏的消息,白衍已经命人送去咸阳,并且直言送还何氏加之千金之财,谋图赵尤。”
白衍的声音让邰敬心中一片冰冷。
怪不得送来两箱黄金!
完了!
邰敬清楚,白衍将军已经告知咸阳,要用千金以及何氏,去策反赵将赵尤,那赵尤一定会提出要其小妾何氏。
但眼下他把何氏玷污,那白衍将军怎么可能还敢把何氏还给赵尤。
如此以来,岂不是他耽误了伐赵。
“吾之前程,尽毁!”
邰敬脸色苍白,呢喃一句,他没想到,自己一时放纵,会酿成如此大祸。
此刻邰敬心中,尽是绝望,恍忽间差点眼前一黑。
想到日后前程,邰敬满是心灰意冷,他清楚,对于阻碍灭赵的他,王上绝对不会轻饶。
正堂之中。
白衍站在木桌前,余光看着邰敬的脸色。
知道大棒加萝卜,这一锤下去,效果已经达到,邰敬已经快要崩溃,经受不住。
“大可不必如此!若是白衍有心问责,怎会还有一桌酒肉。”
白衍故作无奈的说道,微微摇头。
木桌前。
已经绝望的邰敬,突然听到白衍的话,恍忽之际,意识到什么。
白衍将军的意思是,还有转机!
!
邰敬看着眼前这一桌子酒菜,立刻醒悟过来,急急忙忙连跪带爬,来到白衍面前。
“白将军可有办法救我?”
邰敬抓着白衍的脚,神色慌张的问道。
此刻的邰敬犹如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白将军只要救我,日后白衍将军有需求,邰敬万死不辞,甘愿做牛为马,报答白衍将军的恩情!”
邰敬说这句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眼下若是白衍没有办法,他绝对没有什么好下场。
“邰敬大人,起来吧!你我有缘,昨日相谈甚欢,今日白衍又怎会眼睁睁的看着邰敬大人被治罪。”
白衍拉邰敬起来,话语里,并没有因为邰敬的话,而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样,反而是与昨日那般,颇为亲近。
随后白衍在邰敬那惊慌无措的目光下,面色为难,轻声告诉邰敬。
“策反一事,本就未知,那赵将秉性谁能预料!”
白衍说完,面色平静的看着邰敬。
邰敬哪里还不知道白衍的意思,脸色狂喜,但突然间又反应过来。
“那何氏?”
邰敬问道,一脸不解。
在邰敬的目光下,白衍看着他片刻,待邰敬极度不安之时。
“我已经命人把何氏送上马车,邰敬大人可先回咸阳,不日何氏就会送至邰敬大人的府上。”
白衍说完,就看到邰敬的双眼瞪大,一脸呆滞的站在原地。
回神后。
邰敬脸色满是狂喜,绝处逢生的他,无比激动的看着白衍。
“多谢白衍将军救命之恩!”
邰敬喜极而泣,好在白衍阻拦,否则又要跪下辑礼。
白衍笑了笑。
离间李牧与赵王迁一事,事关重大,邰敬不可能知晓,而眼下他已经告诉邰敬,是行贿赵将赵尤。
邰敬本就有过,回秦国后,更不敢让人知晓。
至于何氏这里对于他来说很简单,不提王上在竹简内,已经说有要求可以尽管上书。
就是王上命他去邯郸,他身为副将军,这件事情自然是要告知王翦,战事结束之后,就算下人禀报其他将军,其他将军再告知王翦得知何氏不见,王翦也会以为是他带去邯郸。
故而处理何氏,很简单。
“邰敬大人,菜羮已凉,可还能食得下?”
白衍问道。
没有再说何氏的事情,点到即可。
“能!能!”
邰敬此刻听到白衍的话,连忙点头,他没想到在他酒后失德之后,白衍不仅替他隐瞒下来,还把何氏那个尤物偷偷送给他。
邰敬自然知晓白衍将军这样做,到底冒了多大的风险。
故而他对白衍,感激之情无法用言语形容。
饭桌上。
由于心思已除,邰敬胃口大涨,吃着菜羮,直到饱腹后方才停下。
“白将军,可曾听说过巴蜀除去粮食、草药之外,巴蜀女子,更是一绝。”
邰敬看向白衍,话语之中,满是讨好。
白衍帮他那么大的忙,邰敬觉得自己无以为报,眼下只能去老家巴蜀,为白衍物色一些妙龄女子,送与白衍。
“略有耳闻!”
白衍听着邰敬的话,放下碗快,看着邰敬,笑着点头。
他也有所耳闻。
巴蜀山水,育有蜀女,蜀女姿美腰绝,与楚女能有一比,其心性却比楚女温柔不同,蜀女心性更灵动。
当初秦惠文王同意司马错的决定,攻伐蜀地,就有人曾言,秦得蜀地,不仅得粮仓漫漫,逢灾荒之年
嗯?
粮草!
白衍突然想到什么,看着邰敬有声有色的夸赞蜀地少女。
“邰敬大人!”
白衍开口问道。
邰敬说着说着,突然听到白衍打岔,随后见到白衍的模样,有些奇怪。
“白衍将军,怎么了?”
邰敬有些不解的问道,他怎么感觉白衍对于蜀地少女不怎么感兴趣。
在邰敬疑惑的目光下,白衍想了想。
“邰敬大人,若是有邰敬大人回蜀地,在有钱财的情况下,可筹得多少粮草?”
白衍问道,两息之后,目光直勾勾的看着邰敬:“非官粮!”
蜀地的地势肥沃,粮草充足,白衍清楚,其他地方都有徇私舞弊的官吏,蜀地远离咸阳,哪里的士族权贵绝不可能老老实实。
这也是为何昨日邰敬如此赞同王上最新的那个举措。
“粮草?”
邰敬听着白衍的话,虽然不知道白衍为何想要粮草,但因为是白衍的关系,邰敬还是反问道:“这要看将军想要多少!”
白衍见状,伸出一个手掌。
“五万石!”
白衍清楚,这是一个很夸张的数字,毕竟他左庶长的爵位,一年的岁俸不过五百五十石。
“五万石,若有钱财,轻而易举!”
邰敬见到白衍说的数字之后,松口气,不以为意的笑了笑。
他还以为多少呢,五万石,很简单。
邰敬的模样,让白衍有些错不及防,愣了愣,不可思议的看着邰敬。
“邰敬大人的意思是,还能有更多?”
白衍问道。
邰敬点点头。
这一幕,让白衍脸上尽是意外,随后笑起来,笑得格外开心。
此刻的他已经知道如何去接近公子嘉,或者说,让公子嘉主动找他,甚至讨好他。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嬴政的意外,心里乐了。
邰敬由于带着扈从,不能久待阏与,吃过早膳之后,便着急赶回咸阳。
白衍没有挽留,把邰敬送出府邸。
看着邰敬坐着马车,带着扈从离去之后,白衍便嘱咐业,安排人把何氏与两箱钱财,留下百金之后,全部送去咸阳。
业点点头,转身去处理。
白衍则回到府邸内,在离开前,把一些事情处理清楚,剩下的,则交给柴。
对于柴的能力,当初在高奴的时候,白衍便见过,故而很放心。
两日后。
一大清早,白衍没有穿上秦甲,而是穿上精心裁剪的绸衣,秦剑放在木架上,取而代之的,则是腰间悬挂一枚玉佩。
在战国时期,装作一个士族君子。
那就需要有足够的财力,当初秦庄襄王嬴异人在邯郸为质子,一无名声,二无人脉,全靠结识吕不韦。
在吕不韦离开前,交给嬴异人五百金,让其广交人脉,结识权贵。
随后在五百金的魅力下,嬴异人的名声,就开始流传起来,甚至都流传到秦国。
“将军,马车已经准备妥当!”
业走近房间,对着白衍拱手说道,此刻业也一声布衣。
不过与白衍不同的是,业虽然没有配上秦剑,但腰间还是佩着一把利剑。
“好。”
白衍点点头,随后转头看向业,打量业一番,点点头。
“不错!”
白衍说道。
业嘿嘿一笑,一直穿着秦甲,如今换了一身行头,配上一把利剑,这感觉还真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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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白衍与业走出府邸的时候。
府邸外。
封年与珪,也都站在马车旁,这一次去邯郸,白衍带的人不多,只有业、封年、珪这三人。
如今赵国的局势比较敏感,带太多的话反而不好。
“将军!”
“将军!
”
封年与珪见到白衍过来,纷纷拱手。
白衍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封年。
“这一次就看你了!”
白衍说道。
封年由于之前在魏韩游离,虽然顿顿饿着肚子,但还别说,真给他认识一些江湖游侠,封年还去过外黄城,拜见过张耳。
虽然那些张耳看不上年纪轻轻的封年,那些江湖游侠,也都不屑与封年这个一穷二白的小子交好。
但不管怎么说,不少人都见过封年。
这一次去邯郸。
封年的作用,不弱吕奇。
“放心吧,将军,这次我也好好出口恶气!”
封年听到白衍的话,脸上的笑容别提多开心。
既然将军要他去邯郸城,寻一寻曾经那些见过的游侠,请对方喝喝酒,这有何难,也刚好出一出曾经那憋屈的气。
“走!”
白衍看着封年、珪、业三人,点点头,轻声说道。
说完后,率先坐上马车。
业负责驾马,珪与封年则一人骑着一批马,跟着马车左右。
五月中旬。
秦国咸阳,在王宫之中。
此刻书房内,嬴政看着地图,眉头紧锁。
“杨将军还有几日,方才能进入赵国?”
嬴政问道。
比起当初,此刻嬴政语气之中,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怒意。
隗状、王绾等人都明白,嬴政这是失望至极,方才会如此。
从杨端和将军领兵被困在颍川,已经过去一月。
这就导致王翦将军那一路大军,被迫与李牧、司马尚二人对阵。
单靠王翦将军一人,压力可想而知,稍有不慎,后果难料。
“应该再有半月,便可进入赵国境内。”
李斯这时候站出来,开口说道。
因为这次他长子李由,也率兵去颍川,故而这时候还是由他说话比较好。
李斯明白,颍川的事情,已经触及嬴政心中的底线,若是处理不好,到时候不仅仅是杨端和,就是李由等人,也会被影响。
“算算时日,羌瘣与蒙恬,应该已经抵达阏与。”
昌平君目光看着地图上,赵国疆域内,写有阏与二字的地方。
当初王翦与大将桓齮,曾经攻打下阏与,但后面大将军桓齮率领大军被李牧击溃,好不容易打下的阏与,便被李牧夺了回去。
眼下虽然杨端和被推延,但只要羌瘣与蒙恬与王翦将军汇合,王翦将军哪里,压力当然减少。
“应该已经抵达阏与。”
尉缭点头说道。
眼下杨端和将军哪里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要王翦将军顶住压力,坚持到杨端和将军率领大军进入赵国。
“楚国哪里可有消息?”
嬴政听到尉缭、昌平君的话,自然明白二人的意思,点头之后,询问楚国的消息。
嬴政十分清楚当今天下的局势,齐国中立,燕国弱小,魏国不敌,眼下灭赵之际仅剩楚国对秦国威胁最大。
“王上,密探来报,楚国朝堂本有不少人提议出兵援赵,今皆不敢言,姚贾猜测,定是楚王熊悍病危。”
姚贾对着嬴政说道。
楚王熊悍病危的消息,一直被楚国封锁得严严实实,具体情况概不外露。
不过纵观此前不少楚国大臣谏言,发兵攻秦以救赵,如今那些人突然全部停止议论,姚贾有预感,楚王熊悍的情况,显然已经十分严重,严重到楚国不敢出兵。
“善!”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看着地图,表情有丝许激动。
从姚贾的话里,嬴政也立刻判断出楚王熊悍病危,加上赵国代地天灾、旱灾。
这一次,这当真是灭赵的天赐良机。
“王上,王翦将军传来消息!”
书房内,正当嬴政与李斯、隗壮等一众大臣,商议局势之时,一名宦官端着精致的木盘,来到嬴政身边。
“王翦将军的消息!”
嬴政转过头,十分意外,连忙拿过木盘上的竹简。
官宦依旧端着木盘,等待着嬴政查阅完之后,或者其他大臣看完,再次放回木盘。
地图旁,李斯、尉缭、昌平君、隗壮等一众大臣,听到是王翦的消息,纷纷禁言不谈,目光看向嬴政。
王翦将军既然传来消息,那定是有关赵国战场。
在李斯等人的注视下。
所有人都看到,嬴政看着竹简,眉头紧皱,显然看到的不是什么好消息。
见状,李斯、姚贾等人,心里一沉,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然而就在这时候。
“嗯?”
突然间,嬴政沉吟一声,原本阴郁的表情一消而散,似乎很是意外,就连嘴角都露出一丝笑意。
这一幕让昌平君、隗壮互相对视一眼,满是疑惑。
自从杨端和将军被困在颍川之后,他们一直都没见过嬴政露出这般神态。
“彩!”
嬴政看完竹简后,看着地图,见到李斯等人疑惑的模样,嬴政把竹简交给李斯。
李斯接过竹简之后,看向其中的内容。
姚贾也在一旁,好奇的看着。
随后不管是李斯,还是姚贾,与方才嬴政的表情如出一辙,随后都露出一脸意外的表情。
“李斯大人,这是何事?”
隗状等人见状,都有些不解,他们也不等看竹简,而是轻声开口询问。
李斯收起竹简,随后在隗状、昌平君等人的目光下,转头看着地图,伸手指着赵国的疆域。
“此前王翦收到杨端和消息之时,王贲与杨彦正在率军攻打阏与,王翦猜到李牧会调集所有赵边骑、代北军对付他们这一路大军,便让白衍率领铁骑驰援阏与。”
在李斯的解释下。
书房内,隗状、昌平君等人,皆是知道后面发生的事情。
当听到李牧居然利用河流干枯,让司马尚率领不下五万大军绕过山脉,突袭阏与,除了昌平君之外,所有人都忍不住在心中捏把汗。
直到后面,听到白衍居然识破李牧的诡计,这下连同昌平君在内,所有大臣都有些意外的看向李斯。
白衍与李牧交手后,识破李牧谋划!
伴随着这个念头,王绾、隗状等人,全都心中暗暗吃惊。
对方可是李牧。
白衍能与李牧交手,居然能不落下风!
这时候,他们哪里还不清楚,为何嬴政会如此开心。
要知道这是继王翦之后,秦国出现第二个能与李牧交手,而不落入下风的将军。
“白氏底蕴,将门之后,当真不同。”
尉缭忍不住感慨,白氏到底是名门望族,其底蕴远非寻常,方才他们听到李牧的谋划,都忍不住心头一紧,捏了把汗,那白衍才多大,就能识破李牧的谋划。
“的确,毕竟是白起之后,当初高奴一战,便知晓其天赋卓绝,此战便可看出,白衍将军能独当一面。”
昌平君也笑着感慨。
书房内。
嬴政看着地图,随后眼睛扫过李斯、姚贾等人的脸颊,看着这些大臣的表情,听着蔚缭、昌平君话语之中的感慨。
嬴政忍着心中笑意,差点没忍住笑出声来。
白氏!
那白衍可不是什么白氏子弟。
再次看向地图,不过这一次,嬴政没有看向赵国,而是带着丝许笑意,把目光放在齐国。
继蒙骜老将军之后,齐国又送他秦国一个大将,而且还是如此年轻。
“王上,虽然蒙恬、羌瘣将军的消息尚未传来,有白衍将军做王翦将军的副将,但想必对战李牧,并无大碍。”
李斯对着嬴政拱手说道。
嬴政点点头。
“按照王翦将军的消息,阏与已夺下,应当是没有大碍。”
嬴政心中松口气,这是伐赵以来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终于能松口气。
“王上,按照王翦将军送来的消息,眼下王翦将军应当是在井陉,与赵军对峙,微臣以为,待蒙恬、羌瘣将军抵达后,可让王翦将军与白衍将军兵分二路,突破井陉。”
昌平君这时候上前,对着嬴政说道。
说话间,昌平君方才就在观察嬴政的表情,方才看到嬴政的表情,他故意说出白起二字。
没想到的是,嬴政居然毫无反应。
这让他思绪跌落低谷,那白衍的才能,一次次超出他的预料,他绝不能再放任下去,放任秦国再出现一个白起。
“兵分二路,感觉有些太过激进!”
李斯、尉缭等人听到昌平君的话,看着地图,微微皱眉。
在他们眼里,昌平君的方法有些过于冒进,他们不怎么赞同。
嬴政听到昌平君的话,也看向昌平君,眉头微皱。
面对众人的目光,昌平君倒是不慌不忙的解释。
“王上,此前白衍将军已经证明,有能力对抗李牧,微臣以为,可用田忌赛马的典故,让白衍将军去困住李牧,另一路让王翦将军去破赵将司马尚!”
昌平君指着地图上,井陉的位置。
哪里有两条道路!
“还是太过冒险。”
“但若是成功,的确有机会破井陉。”
李斯、蔚缭等人看着地图,听昌平君的话,都明白昌平君的意思。
冒险是冒险,但正如同昌平君所言那般,的确是有机会,而且一想到有羌瘣、蒙恬的增援,未免不可一试。
“此事日后再议!”
嬴政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其他人便不再谈论,不过有些疑惑,为何王上眼下不考虑这个方法。
特别是昌平君,满是疑惑的看向嬴政。
在众位大臣之中,唯有姚贾看着地图,心里清楚,昌平君的办法固然是有可能。
但可惜的是。
算算时间,眼下白衍已经不在阏与,而是在前往邯郸的路上!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有问题的村子
炎炎夏日,连年干旱导致田地荒废,百姓民不聊生,枯树干河之处,兽骨常见。
有时候连人骨,也都能看得到。
史书记载之中,每一次出现‘是岁大饥’背后,总是伴随着人亦相食。
不过不管哪一国的史书古简,都不会把这些灾荒背后的残忍,记载进去。
吃人的百姓不会说,地方官吏不会上报,君王更是会下令掩饰,不会留给其他诸侯国话柄,往往事情过后,不过是在古简内留下一句‘是岁大饥’,这件事情也就那么过去了。
马车内。
白衍坐着马车,即便是躲在阴凉处,还是被炎热沉闷的空气,给弄得满头大汗。
不过比起在外面爆嗮,马车内再怎么样也还是舒服得多。
离开阏与已经半月。
这半月的时间内,白衍饶了一大圈,从阏与南下,进入颍川边境,再由颍川边境,进入赵国。
因为人生地不熟,走了不少冤枉路,幸好这一路折腾下来,都没发生什么事情,一直都相安无事
两个时辰后。
“君子,今晚估计到不了下个城邑,可能要在前面那个小村过夜。”
马车前,业的声音传来。
白衍听到之后,伸手掀开车帘,看着外面已经接近日落,侧身看到前面的确有一个小村子。
“好,等会进村子休息一晚!”
白衍说道,随后放下车帘。
君子,是白衍让业他们三人,称呼自己,不管在哪里都一样,要养成习惯。
否则进入邯郸,若是碰上特殊情况,着急起来,一时说漏嘴,到时候可就要出大事。
片刻后。
伴随马车晃荡片刻,缓缓停下。
白衍从马车上掀开车帘,缓缓走下下车。
目光环视四周,看着眼前这个小村,突然间,眉头微皱。
因为干旱,田地无法耕种,此刻这百来户的小村内,一眼看去,能见到不少村民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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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眼前这个小舍里面,还有一辆马车,能看四男一女,也是和他们一样,是路过前来留宿的人。
“将军我去找些水!”
珪牵着马,来到白衍身旁。
因为今天一直赶路,不管是马还是人,眼下都已经渴得不行,趁着天还没黑,先去找点水,万一马渴出问题,那就事情就麻烦了。
不过珪的话音落下,还未离开。
“今晚不在这里过夜!”
白衍轻声说道。
白衍的话,让原本准备离开的珪愣在原地,就连业、封年二人,都有些疑惑的看着白衍。
这前面没村后面没店的,若是不在这里过夜,那今晚他们就要露宿野外。
“走吧!”
白衍看着那些村民,瞧见那些村民望过来的目光,随后看向看向驿站内的几人,转身便准备走上马车。
也就转身的时候,白衍看到三个挺可爱的小孩,怯生生的站在马车后面,小眼睛满是好奇的看着他。
“过来!”
白衍蹲下身子,一脸笑意的看向这三个小孩。
说话间,白衍把手伸进绸衣袖袋之中。
“小孩不懂事,切莫见怪!君子可是要留宿过夜?”
两名身穿破烂的布衣妇人,小跑过来,抓住三个孩童,一脸歉意的看向白衍。
白衍没有理会妇人的话,从袖袋之中取出十几枚钱,走到三个小孩面前,低下头,把钱分给三个小孩。
“不碍事,路过即是有缘,我与驿站内的那些人不同路,今天不想惹麻烦,便不留宿于此!如今不是雨季,走走夜路也行。”
白衍起身,看向这两名妇人。
珪一脸疑惑的转头看向小舍内那四男一女。
将军为何要特地说与那些人不同路?而且还怕麻烦?他们明明不认识啊!
想不明白的珪,转头看着白衍抚摸孩童的脑袋几下,随后转身走上马车。
“诶诶!多谢君子!你们还不多谢君子。”
两名妇人看到白衍直勾勾的目光,回过神后,满是感激的说道,然后拍了拍孩童。
孩童也奶声奶气的感谢白衍。
业看着不断点头感谢的妇人,虽然不理解将军为何不留宿,但他还是转身坐在马车前面,驾驭马车转头。
珪、封年也骑上马儿,待马车移动后,跟在后面。
小舍内。
那三名男子满是疑惑的看向白衍一行人,眉头紧皱,互相对视一眼。
方才那少年看其衣着,应该是显贵世家,但他们明明不认识那少年,为何那少年言语之中,却告诉别人与他们有过节。
他们何时得罪过那少年?
与三名男子一同坐着的少妇,皱着俏眉。眼中也有些不解。
另一边。
当马车再次上路,直到离开小村很远,马车内传来白衍的声音。
“注意看后面有没有人跟着。”
白衍一句话。
立刻让珪与业反应过来,业心神一禀,封年骑着马,转过头,看着来时的方向,确认没有人之后方才放下心。
天黑前。
白衍让业找了一个远离官道的地方停下。
“君子,那个小村子有问题?”
业看着白衍走下马车,好奇的问道。
封年与珪也好奇的看向白衍。
“应该有问题!”
白衍说道。
回想方才那些村民的眼神,以及那三个孩童之中,其中一个孩童的脖子上,虽然只露出一点,但能看清楚,衣物内有一根绸制的小绳子。
一般绸制的小绳子,只用来挂玉等十分贵重的物品!
一个村子的孩童,怎么会有?
白衍也希望是自己多想,但遥想他们进入赵国境内之后,一路走来,不管沿途那个村子,说尸骨遍野都不为过。
因为饥荒没有粮食的百姓,全都一脸灰心,如同坐着等死一般。
然而方才那个村子的村民,却无一人如此,联想那些村民的目光,以及那个小舍。
这就很耐人寻味。
“有可能是我多虑,今晚我们先在野外将就一晚。”
白衍看着业三人好奇的眼神,没有解释太多。
业、封年、珪三人点点头,随后开始分头行事,找水拾柴。
伴随着黑夜来临。
马车旁,一堆篝火升起。
吃过东西之后,白衍让业、珪、封年三人先去马车睡,他一整日都坐着马车,没有那么累,后半夜再睡。
篝火前。
白衍坐在地上,算算时间,再有四日,应当便可抵达邯郸。
前提是不迷路!
“嗯?”
看着篝火,白衍隐约间,听到远处漆黑的夜色中,传来微弱的声响,似乎有人在着急的逃跑。
想到今日碰到的那个小村子,看着眼前篝火发出来的光亮。
白衍伸手拿着木棍,把篝火弄散开,顷刻间光亮顿时便消散下去。
做完这一切,白衍伸手拿过靠在车轱辘的利剑,一步步走过马车,目光直勾勾的看着远处漆黑的黑夜。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会很痛,忍着点
黑夜中。
脚步声不多,似乎只有两个人,就在白衍伸手放在剑柄上,缓缓拔出利剑之时。
一男一女,从黑夜之中走过来。
这一男一女,赫然正是落日前,白衍在小村中的小舍,见到过的男女,不过那时候是四个人,眼下却只剩下两人出来。
“救命!”
“君子,还望救命!”
此刻少妇扶着男子,模样十分狼狈,满是哀求的看着白衍。
篝火已经十分暗澹,白衍依稀能看到男子手中持着一把利剑,手上不断留着血,顺着利剑掉落。
“先把剑扔掉,否则不许靠近!”
白衍抬起利剑,剑刃对着二人。
宽大的袖口垂吊,袖口伸出的手,持着利剑,冰冷的剑锋在月色下,吸引人的目光之时,也在给人一种威慑。
马车内熟睡的业、封年、珪三人听到动静,都已经醒来,连忙走下马车。
当三人看到少妇与男子。
嘶~!
不管是业,还是封年、珪,他们见到这少妇与男子的模样,哪里还不知道那村子绝对有问题,否则这名男子的模样,怎么会如此狼狈,手臂上满是血。
想到这里。
三人背后都拔凉拔凉的,庆幸还是将军心细,一眼就看出村子有危险。
否则他们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黑夜中。
那名少妇与男子,听到眼前少年的话,想到那些村民,再看着与他们一样出生显贵的少年。
没有多余的犹豫,男子便把佩剑扔掉。
男子清楚,眼下他只能相信这少年,否则他与长姐,便只有死路一条。
况且他手臂的伤,已经让他隐约拿不稳利剑。
“别误会,吾乃荥阳吴氏吴高,此吾长姐吴芸,还望君子能施以援手,日后吴高定当厚恩报答君子!”
男子看着白衍,开口说道。
此刻男子的脸色很虚弱,说话都断断续续,但仍旧自报家门,告知少年自己的身份。
“还望君子能再施以援手,吴芸日后定会报答!”
少妇此刻扶着亲弟,美眸满是祈求的看向绸衣少年,既然落日之时,少年能暗示他们,施以援手,眼下她希望少年再帮一把,救救他们。
“身后可有人追来?”
白衍缓缓放下利剑。
看着眼前这二人,白衍也是意外,没想到这二人居然能听出他那么隐晦的话,最后从那村子里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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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没有看到火光!”
男子说道。
此刻男子也很疑惑,若是那些人想要追上来,应当带着火把,否则这慢慢大山,他随意找个地方躲起来,那些村民根本就找不到。
“明日别想着去报官,他们应该与赵国官吏有勾结!”
白衍收起秦剑后,开口说道。
这时候,白衍已经清楚,为何那些村民敢这般做。
显然那些村民背后有赵国官吏,彼此相互合作,应该是专门挑其他地方来的商贾动手。
与村民合作的官吏有可能是与下个城邑的官吏,负责善后,也有可能是上个城邑的官吏,把他们的消息给那些村民。
更有可能二则皆有。
但不管是那种情况,眼下这件事都不可能去报官。
“坐吧!”
白衍说道,随后把佩剑,交给业:“你们三人去后面看一下,是否有追兵,务必当心一些!”
少妇与男子见到白衍的举动,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少妇搀扶这男子,来到篝火前,缓缓躺下。
“遵命,君子!”
业、珪三人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
虽然不知道这姐弟二人是怎么从村子里跑出来,但既然已经跑到这里,眼下他们三人不去看一下村民有没有追过来,他们也不敢闭上眼睛休息。
白衍看着三人的离去,封年、珪都是经历过战事,也训练过的,而业更是死战之士,他们三人在一起应当不会有什么问题。
转过头,看向那少妇与男子。
直到这时候,白衍才注意到,不仅男子受伤不轻,就连那少妇,背后都有一道伤口,伤口处少妇的衣物,已经被割破。
“君子可有办法,救救他!”
昏暗的火光下,少妇吴芸抬起头,满是祈求的看向白衍,急得双眸之中泪水盈盈。
白衍眉头微皱,来到吴芸对面,吴高身边蹲下。
看着吴高手臂上的伤口,白衍转过头,捡起方才吴高丢掉的利剑,随后在吴芸的目光下,把吴高的衣物割破,用力把吴高的伤口包扎严实。
在没有草药的情况下,是生是死,就要看吴高的命。
“过来!”
白衍给吴高包扎好之后,抬头看向吴芸,表情平静的说道。
“这”
吴芸俏脸有些为难,良人方才死在她的面前,眼下另一个年纪轻轻的男子,就要碰她。
“我不说第二次!”
白衍看着吴芸为难的模样,眉头微皱。
虽说吴芸的姿色,不比当初在阏与的何氏差,当初何氏的确把邰敬迷得犯错。
但不管是何氏还是吴芸,比起暴氏,都有所不及。
之所以救这吴高、吴芸姐弟二人,白衍可不是因为吴芸的美色,也不是‘事已至此’‘心地善良’这些原因。
而是方才吴高曾说过,他们来自荥阳!
对于荥阳,白衍绝对不陌生,昔日荥阳男丁被抓充韩军之后,便是他在吕左山亲自下令,尽数射杀。
那一次之后,冯文便书信告知过他,荥阳仅剩的男丁,除了士族奴隶之外,便只剩下士族之子。
白衍想知道荥阳吴氏为何这时候来到这里。
要知道眼下赵国可是有战事,一般士族权贵、乃至商贾,都想着把家人搬离赵国。
不知为何,白衍想到杨端和将军被困颍川,隐约有预感,或者与吴氏姐弟来赵国,有关系。
篝火旁。
吴芸面色难堪,但看着少年皱眉的模样,又看着昏迷过去的吴高,想了想,还是起身来到少年面前,随后转过身,背对少年。
火光因为方才白衍用木棍弄散,光芒已经十分微弱。
但白衍还是能看到,吴芸背后的伤口。
拿着用吴高衣物割下来的布条,白衍伸手,轻轻拉开吴芸腰间的绸带,伴随着绸带一松,吴芸的娇躯颤抖一下。
“我那三个扈从不会那么快回来,不必担心!”
白衍开口说道,解下绸带之后,两手撤下吴芸的外衣。
吴芸闭着眼睛,咬着薄唇,呼吸十分急促。
她此刻很想告诉身后的少年,她担心的根本不是那三个扈从!
昏暗的夜色下。
吴高已经失去意识,昏迷过去。
而在吴高身旁,一件女子的衣物飘落在地面。
在篝火暗澹的光亮中,能看到衣物下,一根绸带隐约衣物中露出头。
“会很痛,忍着点!”
白衍说道,随后拿着布条,从背后给吴芸绑上伤口,期间手不免碰到吴芸的肌肤,每一次,都让吴芸发抖不已。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熟络的贿赂
第二日。
当吴芸醒来的时候,便感觉马车晃晃悠悠的,朦胧的睁开眼睛,就看到白衍定定的坐在一旁。
“醒了!”
白衍看到吴芸醒来,从一旁的包裹内,拿出尚有些温热的干粮,递给吴芸。
“多谢子霄!”
吴芸接过干粮,道谢一声后,便安安静静的低头小口吃着,当目光看着睡在一旁的亲弟时,眼中满是担忧。
吴高的伤势已经开始恶化。
想到这里,吴芸眼睛泛红,余光不自然的看向一旁的少年。
昨日她已经知道眼前的少年,是来自齐国一个徐姓的士族,此次来赵国,也是与她一样,去邯郸。
徐子霄便是这少年的名字。
少年并没有说去邯郸的目的是什么,她也没有问。
因为她同样也没有告诉少年,她与胞弟为何要去邯郸。
两个时辰后。
伴随着马车即将行驶到城邑,马车缓缓停下来。
马车内,白衍把吴高的身体,挪到后面,找一些布裹衣物盖在上去。
“这样可以吗?”
吴芸面色担忧的看着,轻声问道。
“那你可还有其他的办法?”
白衍转过头看向吴芸:“今日若不入城,我们能拖,但汝弟不一定能撑多久!”
说完后,看着吴芸也说不出其他办法,白衍转头看向吴高虚弱的脸颊,伸手从一旁的布裹上,拿出衣物,盖在吴高的身体上。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原本白衍是打算找一个柴夫,用重金贿赂一番,看能不能把吴高放进柴车之中,送进城内。
不曾想吴高的身体,已经虚弱得不行。
再晚一点去城内找医师,恐怕吴高这条命都要丢掉。
“至少日落前,那村子的百姓,不会来到这里,放心吧,我们应该能入城。”
白衍做好一切后,方才坐回原来的位置,拍了拍手掌,转头对着吴芸说道。
昨晚业、封年、珪三人轮番看守马路,下半夜的时候,有一个村民手持火把连夜赶路,想要在天亮时城门打开,便把这个消息知会城内的官吏。
那个人村民已经被业他们处理掉。
算上那个人的返程,在落日前,那个村子的人,绝对不会出现在这里。
只要那个村的百姓没到这里,眼下入城,应该不难。
马车内。
吴芸听到白衍的话,尽管担忧,但还是点点头。
见到吴芸坐好之后,白衍便开口吩咐业启程赶路。
许久,当马车来到城池大门,马车内的白衍与吴芸,都屏住呼吸,安静的听着外面的动静,听着赵卒的询问。
然后看到一名十七八岁的赵卒掀开布帘,往马车内看来。
这名年纪轻轻的赵卒看到吴芸的时候,直勾勾的看了好几息的功夫,被其他年长赵卒拍了拍,方才回过神。
“那后面是什么?”
赵卒开口问道。
吴芸低着头,纤手捏着衣角。
一旁的白衍,不慌不忙的从袖袋之中,取出五百多枚钱。
“吾受邀前去邯郸,那些都是吾妾一些衣物,大人若是不信,可上来看看。”
白衍对着年轻的赵卒说道,随后伸手。
年轻的赵卒见状,看到那么多钱,瞪大眼睛,还没反应过来,后面一名年长的赵卒就不耐烦的将其轻轻推开,随后上前两步。
“吾检查一番!”
年长一些的赵卒上了马车后,看了一眼白衍身后显然藏着一个人,又瞧着白衍一身行头,以及腰间挂着的玉佩。
想到这少年是受邀前来赵国,这一身行头又绝非一般人。
赵卒心中猜测应该是那个村里的女子被这少年看上,特地掳来,否则一个身着华贵的少年,怎会藏人往城里带。
想到这里,赵卒便笑了笑,伸手接过白衍手中的五百枚钱,不过没有着急离开。
“这些衣物?”
赵卒问道。
在他眼里,眼前的少年如此轻车熟路,而且出手如此阔气,显然不是第一次做。
能让这样一个少年看上,那女子的模样,定不会比这女子差。
“这些衣物都是普通布衣,若是大人搜完,这天色不早,吾还要赶路去邯郸赴约!否则太晚,不说邯郸故友,就是已到邯郸长辈,都难免责骂!”
白衍再次从袖袋之中,掏出两百枚钱,放在赵卒手中。
这加起来有七百多钱,在秦国购买一个奴隶,成人奴隶不管男女,也就四千三百钱,而幼童只卖两千五百钱。
女多男少的情况,赵国比起秦国,更是数倍有余,白衍虽然没有了解过行情,但绝对会低上许多。
七百多钱过个路,可不少。
“原来如此,行,那无事!”
赵卒自然听得出少年是在告诉他,是村里普通人家的女子,‘收’完之后,他就带人去邯郸,后面有靠山。
看少年的一身,感觉手中沉甸甸的钱,赵卒没有再敢贪心下去,便转身走下马车。
车帘再次放了下来。
“让行!”
马车外,响起赵卒的声音。
吴芸直到这时候,方才松口气,前面的绸衣微微起伏。
马车移动之时,吴芸转头看向身旁的徐子霄,发现他面色十分淡定。
进入城内后。
“子霄是如何知晓,赵卒不会搜查?”
吴芸最终还是忍不住开口询问,方才明明只要上马车,就能看到身后盖着一个人。
面前徐子霄为何如此淡定,或者说如此有把握。
莫非,他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
想到这里,吴芸看向白衍的眼神,不着痕迹的有些许不同。
“你觉得那个村子的百姓,为何要杀汝一行人?”
白衍听到吴芸的询问,没有回答,而是看着前方,轻声反问一句。
吴芸一时间还没反应过来。
“应该是钱财!”
吴芸本能的说道,想到自己的良人,眼中浮现丝许悲伤。
若是可以,她愿用更多的钱财,去与那些村民百姓换良人一命。
正当吴芸悲伤之时,就看到白衍轻声吐出一句。
“若非这天,那些百姓,比所有士族,都要善良!”
白衍的一句话,让吴芸愣住。
很快吴芸就明白身旁少年的意思,赵国连年干旱,以如今赵国粮草缺乏的情况,那些百姓都是走投无路,若是不违背良心,不仅他们都要饿死,就连他们的妻儿父母,也要活生生的饿死。
方才那个赵卒不管以往如何,如今面对赵国的情况,都会变得麻木不仁,只认钱财。
“天欠他们,我良人不欠!那村子的人,杀我良人,日后我定会报仇。”
吴芸看向一旁。
她不怪眼前这个同样是士族子弟的少年,帮那些杀她良人的凶手说话,但她也要告诉这个少年。
杀人偿命!
她还是要报仇!
马车内,白衍听到吴芸的话,转头看向蜷缩起来,目光直视前方木板的吴芸。
白衍没有说话,他也不会阻拦吴芸。
因为换做是他的话,或许他会做得比吴芸更过分。
更何况,那些百姓杀人夺财之后,迷失本性的他们,谁又知道会如何对待那些被他们抓住的其他女子。
方才他只是感慨这老天与这世道,潜移默化,把人变成这样而已。
就像他一样。
如今杀过不知多少人的他,不知何时,已经慢慢习惯杀戮。
城池内。
马车缓缓行驶在街道上,一直来到一个药铺。
“你背后有伤,我扈从识得治伤之药,你不必下去,等会得草药之后,便要立刻离开此地,绝不能久留!”
白衍看着吴芸想要下马车,开口说道。
吴芸点点头,她自然也知道留在这里有多危险。
白衍起身,掀开布帘,把钱交给三人,小声的嘱咐珪去拿草药,让封年去寻一辆拖车,让业去购置一些粗布衣。
交代清楚一切,看着三人离去,白衍便回到马车。
“子霄常出门游走诸国?”
吴芸忍不住轻声问道,她发现,年纪轻轻的徐子霄,不仅心思细腻,为人还十分老练。
这绝对不是一个在大家族内,无忧无虑的普通子弟,能拥有的眼界与机敏。
齐国徐姓。
她的确知晓齐国有不少徐姓士族,但她从未听过,有一个叫做徐子霄的年轻少年。
“偶尔游历,不足为道!”
白衍听到吴芸的询问,轻声说一句,一副不想深入交谈的模样。
余光看着吴芸,白衍清楚,眼下他还不能开口询问吴芸与吴高,此次来赵国的目的。
就算他问,这姐弟二人很可能也不会说实话。
既然如此,还不如给这吴芸一个不关心对方的感觉,只有这样,才能放低对方的心里戒备。
“你且留在这里,我出去一趟!”
白衍看向吴芸。
吴芸有些疑惑,随后看着白衍起身朝着车外走去。
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消失后。
马车内。
吴芸转头看着吴高,听着马车外百姓行人的声音,直到这没人的时候,她的眼睛方才留下两行泪水。
她没想到,这一趟来赵国,她良人还没到邯郸,便死在路上。
一转眼,她便成为一个寡妇,而且亲弟还重伤昏迷不醒。
她不反对反秦,她父亲不喜秦国,把她嫁到魏国之后,她良人的父亲,也是魏国之中,支持反秦的官员。
她长兄更是在去年,跟着伊承将军去抗秦,结果被那秦人白衍所杀,若非势要反秦,她与良人也不会应张耳等名士之约,前来邯郸。
但她从没想到,她良人居然还没有如约抵达邯郸,便被饥荒无路的百姓害死。
“呜呜呜~!”
吴芸掩面痛哭。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抵达邯郸,徐氏商铺!
珪率先拿草药回来,吴芸接过草药,轻轻的解开吴高的伤口,随后把药草洒在上面,再包扎起来。
等封年与业相继回来之后。
一行人,便都在等着白衍。
所有人都不知道白衍去哪里,只知道过了许久,白衍才拿着一捆有些脏的白布走回来。
按照白衍的吩咐,一行人来到一个偏僻的小巷,把马车换成拖车,把吴高放在拖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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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衍在马车上换掉衣物,穿上一身布衣。
待吴芸去马车内换衣物的时候,白衍拿着一块有些旧的白布帆,盖住吴高,还特地露出两个脚。
“我先带着拖车离开,你们三人藏好马车后,便依次离开城邑,切莫一起。”
白衍做完这一切之后,转头对着业三人细心嘱咐。
随后,待吴芸换上一身布衣从马车上下来,白衍从怀中掏出一块竹片,交给吴芸。
“等会出城时,面对赵卒盘问,你就说你良人病死了,未免恶疾传染,要去城外安葬!”
白衍对着吴芸说道。
直到这时候,吴芸与业等人,才知道白衍居然是去办这个木牌。
众人满是意外的看向白衍。
此前所有人都担心日落后,那村子的人来到这城内告知消息,到时候哪怕他们乘坐马车离开,赵卒也会骑马追上。
没想到,眼下居然还可以利用死人的办法,分次离开。
众人都清楚,若是真能离开,到时候城内的赵卒一查,就知道今日马车内藏匿的是伤者,而马车没有离开城内,赵卒一定会先找城内!
“嗯!”
吴芸伸手接过木牌,双眸满是复杂的看着这个年纪比她小一些的少年。
这少年说话有时候很照顾人,但有时候真的是让人又气又恨。
明明知道她是真死了良人!
“走吧!”
白衍率先坐上拖车,示意吴芸过来。
因为业、珪、封年三人还需要马儿,故而必须要留在后面,分次离开。
“驾!”
白衍看到吴芸坐上来后,便挥动马绳。
木拖车开始缓缓移动。
从街道上行驶而过,由于干旱原因,街道上的百姓,看到白衍与吴芸拖着一具尸体,对于这一幕,百姓早已经见怪不怪。
很快。
待来到城门的时候,与白衍猜测的差不多,当听到躺在托车内的吴高是病死的时候,所有赵卒都十分忌讳被染病。
加上吴芸哭得是情真意切,丝毫不是作假,最后甚至不需要白衍行贿,赵卒便催促白衍二人赶紧离开,生怕被传染。
离开城邑后。
白衍没有停下拖车,而是继续前行,直到半个时辰之后,业三人方才相继骑着马,追上来。
而白衍这个方法显然起到很大的作用。
接下来三天的路程,白衍与吴芸都没有看到有赵卒追上来。
三日后。
伴随着提心吊胆的赶路,当亲眼看到邯郸巨大的城墙时,吴芸心中终于松口气。
终于来到邯郸!
想到这里,吴芸转过头,看向身旁坐着驾马的少年。
一路上,她是真的庆幸,还好有年纪轻轻的徐子霄。
若非是徐子霄,她与亲弟当初就算逃出村子,也根本不可能有机会离开后面那座城池。
但同样的,她对于这个年纪轻轻的徐子霄,心中也满是复杂。
因为除了她良人之外,这徐子霄是第一个碰她身体的人,而且还是就在她良人死后不久。
这如何能让她忘记,如何能平静的对待这少年。
“邯郸!”
白衍驾着拖车,看着远处那座曾经让秦国攻打三年,都没有攻打下来的城池,走了那么久的路,总算是来到赵国邯郸。
赵国虽有战事,但此刻远远看去,能看到城门处无数小人影排队进入城门。
“你真不与我一同入城?”
白衍转过头,看向吴芸。
吴芸听着白衍的话,看向邯郸城那人来人往的城门。
“不了!”
吴芸看了吴高一眼,对着白衍摇了摇头。
只要抵达城门,她就不担心还会有什么危险。
“好!”
白衍见状,点点头,轻轻挥动马绳。
许久后。
白衍驾驭着木拖车,缓缓从平野上,一直来到邯郸那巨大的城门下。
“站住!”
赵卒方才见到白衍一行人,便面露警惕起来,因为谁都能看到,白衍一行人之中,那木车上,赫然躺着一个人。
白衍转过头,看向吴芸。
吴芸曾经说过,只要来到城门,就不必担心其他事情。
“放心!”
吴芸见到白衍的目光,从衣物内取出一快绸布,走下马车,交给赵卒。
随后,在白衍的注视下,就看到那赵卒立刻诚惶诚恐的连忙对着吴芸拱手。
白衍见到这一幕,看着那赵卒的模样,有些意外。
显然这吴芸的能耐超过他的预料。
想到这里。
白衍走下马车。
“眼下已到邯郸城,那么就此别过!”
白衍看向吴芸,轻声说道。
这一路白衍都没有试探过吴芸,因为白衍一直能隐约感觉到,吴芸来赵国,一定是与秦赵交战有关。
而方才那一幕,更让他坚信这一点。
既然是与秦赵有关,那白衍便不着急,他相信后面一定还会见到吴芸。
“嗯!”
吴芸点点头,随后想到什么,双眸看着白衍。
“若是子霄在邯郸有需要帮助的,可去寻吴昌府邸,去哪里与下人道出我的名字,便可找到我。”
吴芸把自己在邯郸的住址,告诉白衍。
眼下已经没有危险,安心下来的同时,吴芸也知道,接下来就要和面前这少年,就此别过。
好在这少年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的时候,可以去吴府找她。
“我可不希望有那一天!”
白衍笑道,随后对着吴芸拱手。
看着吴高还在昏睡,白衍便没有去惊扰。
在路上的时候吴高已经开始清醒过来,但额头很烫,整日昏昏沉沉的模样,这两日除了吃东西的时候,其他时间白衍与吴芸都不会去特地叫醒吴高。
“告辞!”
白衍看向吴芸一眼后,便带着牵马的业、珪、封年,率先朝着城内走去。
赵卒看着白衍,哪里敢阻拦,连忙让路。
吴芸站在原地,一直注视着白衍的背影,她清楚自己不该胡思乱想,但那晚的接触,却如同刻印在她心底,挥之不去,就像昨晚发生的一样。
更何况,这几日她一直与徐子霄接触。
“去禀报赵秋公主,就说荥阳吴氏已经来到邯郸!”
吴芸看着白衍的身影离去后,转头对着赵卒吩咐道。
“诺!”
赵卒闻言,连忙领命。
邯郸城内。
白衍没有着急去寻找小舍,或者住店,而是在邯郸城内的街道上走着。
街道上,业、珪两人看着一间间酒楼,不断发出感叹。
都说邯郸多美人,这一刻,业、珪当真是被这数不清的酒楼,被那些酒楼前揽客的女子,给弄得眼花缭乱。
想到这里。
别说珪,就是业都忍不住看向封年,眼中满是羡慕。
他们二人可是知道,将军准备拿出不少钱,让封年常去酒楼。
“嘿嘿!”
封年见到业、珪的目光,也能猜到二人心中所想,笑着挠了挠头。
其实在封年眼中,去酒楼喝酒,他更开心的,还是有机会出气,至于这些女子,他倒是没有多想。
因为这些赵女不管如何被世人夸上天,在他眼里,也不如那个当初那个对他笑,把仅有的唯一一个钱放在他手中的女子。
“到了!”
白衍停下脚步。
业、封年、珪听到白衍的话,也纷纷停下脚步,随后顺着白衍的目光看去,随后立刻看见眼前这间崭新的店铺上面,那木牌上写着四个字。
徐氏商铺!
!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士族来访,鱼来了!
两日后。
徐氏商铺的二楼,因为用特殊的草树之皮覆盖屋檐,故而外面炎炎烈日,而窗内,不说清凉,却也透风舒爽。
白衍坐在二楼雅间的小窗旁,撰写竹简累了之后,便放下笔墨。
转头看着窗外的街道,看着百姓在烈日下,来来往往,士人三两结伴,一边走,一边对着远处酒楼笑谈指点。
一辆辆马车从店铺外行驶而过。
有钱人在这种天气,全都缩在马车内,不愿下来走路。
虽说赵国战事,但看着这一幕,给人感觉到,这邯郸城似乎并未受到什么影响。
“累了就歇一歇!”
白衍开口说道。
而在白衍身后,三名七八岁左右的孩童,吓得手哆嗦。
“君子,我们不累!”
“不累,君子,我们不累!”
两名孩童手中的扇子再次变快一些,而给白衍捏肩的孩童,那疲软的小手,也再次用力一分。
孩童的举动,自然瞒不过白衍。
白衍见状,也没说什么,这些孩童心里已经满是恐惧。
三个孩童,两女一男,其中有一对是姐弟,白衍买下三人,不过才花了三千钱。
半金都不到。
在秦国,一个孩童是两千五百钱,而在赵国,三千钱,就是三个孩童加在一起的价格。
不过就是这样,业与珪都还可惜,有些遗憾为啥不用这些钱买一个两个女子。
白衍清楚并非是业、珪,心底不善良,而是世道就是如此。
如今出着店铺,不管是城内,还是城外,都有卖人的地方。
赵国连年干旱,百姓颗粒无收,在自己都养不起的情况下,买卖女,卖妻子的数不胜数。
当人看得眼花缭乱,再有善心也会麻木。
毕竟一眼望去,整条街上全是小孩,你能卖几个孩童,更何况这样的街道,不仅邯郸城内就有数条,在赵国其他城邑都有。
面对这样的情况,面对数不尽的孩童。
正常人看麻木之后,在一个个更善于言语,并且梨花带泪的赵女面前,都会选择用钱,去买一两个身姿不错,样子看得过去的赵女回家。
毕竟成年的人,更会照顾人,腻了当个侍女也可以。
如今在赵国。
最贵重的奢侈之物,绝非玉器珠宝,也非是利剑美人。
而是善心。
“君子,蔡氏君子蔡遂、梁氏君子梁缙、伍氏君子伍成求见!”
业急匆匆的走上来,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看着白衍,业清楚,自从将军搬进这徐氏店铺,这两日内,前来拜访的士族子弟,已经不下十六七人。
“嗯!”
白衍闻言,点头起身。
片刻后。
白衍来到一楼,见到业口中的蔡遂、梁缙、伍成。
“徐氏徐子霄,见过三位!”
白衍慢步来到三人面前,拱手打礼。
在白衍身后,三名孩童紧紧跟着,两名孩童手中还拿着叶扇。
“魏国蔡氏蔡遂,见过徐君子!”
“赵国梁氏,梁缙见过徐君子!”
“齐国伍氏,伍成见过徐君子!”
梁缙三人见到白衍,连忙拱手还礼。
三人都是二十多岁,不过梁缙与伍成的士族子弟,虽说是士族,但身上都穿着布衣,并非绸衣。
而那名蔡遂身穿绸衣,但腰间的挂饰,却并非玉佩。
显然这三人都是士族子弟,但其背后的士族,应当都是有些没落,地位与能力都不会很高。
比起在秦国,白衍见过的那些家族豪门,根本无法攀比,李氏、蒙氏、王氏才是真正的权贵,族人老少皆在朝堂身居要职,掌控实权。
之后就是李斯的李氏,冯去疾的冯氏这些。
就连地位有些动摇的杨氏,拿过来与眼前这些士族对比,都是一个让人惊恐的大物。
“诸位今日前来,所为有事?”
白衍有些疑惑的看着三人。
虽说白衍知道这三人的士族,应当没多大的地位与能力,只能算个小地头蛇,但眼下白衍还是十分客气有礼的询问三人。
那种眼高手低,高人一等的事情,在白衍这里,可不会发生。
“徐君子,可否借一步说话?”
蔡遂,想了想,看向白衍,轻声询问道。
显然这三人之中,一身绸衣的蔡遂,是三人之首。
“请!”
白衍对着三人拱手,随后侧身示意随他上二楼。
徐氏商铺的二楼。
因为是新店,故而房间内,并没有什么精致昂贵的物品,一个茶壶,一张桌子,三块坐席,这便是全部。
蔡遂、伍成三人见状,自然不会以为白衍没钱,因为只要不眼瞎,就能清楚的看到白衍腰间挂着的玉佩,单是那块玉佩,看起就价值不菲。
更别说,身后那三个孩童。
如今在赵国买幼童带在身边,要么心地善良,品性上佳,要么就是根本不差钱,不在意有没有侍女充门面。
“请!”
白衍来到木桌前,示意三人入座。
白衍把方才撰写的竹简缓缓收起来,交给身后三个孩童中,年纪较为大一些的女童。
“晏,捡去木箱内!”
这女童白衍给她取名为晏。
取自外祖母喜欢的屈原,离骚之中的‘及年岁之未晏兮’一字。
言笑晏晏,寓意白衍期望这女童日后能说说笑笑,和柔温顺。
“三位,子霄方到邯郸两日,物陋至极,还望见谅!”
晏离去后,白衍看着梁缙三人跪坐下来后,笑着拱手道。
“怎有此言,当时吾等冒昧打扰,还望君子切莫见怪!”
蔡遂拱手笑道。
梁缙与伍成,也在一旁附和的笑起来。
“不知今日三位前来?”
白衍放下手,坐直身体,轻声询问,目光坦荡的直视三人。
既然要做一个人脉、能力、背景都很高深的士族子弟,白衍就绝不能畏畏缩缩,大方直爽才能让人叹服。
房间内。
听到白衍的话。
蔡遂与梁缙互相对视一眼,随后看向白衍。
“如今赵国连年干旱,土地欠收,眼下又逢战,不知徐君子前来邯郸,开这商铺,是准备贩卖何物?”
蔡遂小声询问道。
白衍看着蔡遂,摇了摇头。
“子霄开着店铺,不过是谋图一些蝇头小利,不足为道。”
白衍说话间,带着丝许笑意。
蔡遂听着白衍的轻言婉拒,眉头微皱。
梁缙与伍成,也全都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他们很早就得到消息,说是有人准备来赵国卖粮。
经过多方打听,花费大量的时间,他们方才在颍川郡得到一个稍微准确的消息。
那便是卖粮之人,是邯郸城新开的徐氏商铺。
前几日这件店铺一直关门,直到这两日方才打开,然而昨日那些士族却又传言,徐氏商铺根本不卖粮。
这就让他们很奇怪,故而今日有些不甘心,方才过来询问一番。
“吾等此前听闻,子霄可是前来卖粮?”
梁缙在得到伍成的眼色后,开口询问道。
白衍听到梁缙的话,再次笑起来,连连摇头。
“子霄不知诸位何处得来消息,然此话甚为荒谬,如今赵国正是由于灾荒,秦国方才出兵伐赵,子霄若是来赵国卖粮,岂不是与秦国为敌!”
白衍说完,自嘲一般叹息:“子霄不过一介平民,一无官职权势,二无人脉势力,不敢与秦为敌!”
伴随白衍的话音落下。
梁缙与蔡遂眉头紧皱,正当灰心叹息之余,伍成突然一脸欣喜。
“无妨,那今日便不打扰徐君子,不知徐君子这两日可有空闲?伍成在红阁楼设宴,等徐君子前去小酌一杯!”
伍成对着白衍拱手问道,眼中有些激动。
这副模样让梁缙与蔡遂满是疑惑,如今邯郸城内酒楼遍地,但其中红阁楼是为数不多盛有美名的地方。
在哪里喝酒设宴可要花费许多!
伍成若是想私交,未免也太阔气了些,如今那个酒楼不是女子如云,完全不必去红阁楼。
“一番美意,子霄自当赴约!”
白衍看向伍成,拱手笑道。
看着伍成起身,梁缙与蔡遂也只能起身,与白衍道别。
徐氏商铺门外。
白衍把梁缙三人送出大门,再次拱手道别后,看着三人离去的背影。
“鱼终于来了!”
白衍笑着说道。
卖粮的消息是他让吕奇在颍川,故意透露给一些‘有心’的士族。
他说不卖粮的话,也是一个小技巧,寻常士族过来询问,听到他的话,便会信以为真,无奈离开。
然而一些背后有大人物的士族过来询问,立场不同,能听到更深一层的意思。
这是一个简单的筛选。
只有过了这个筛选,后面才能更深一层的接触。
否则在这极度缺粮的赵国,若是直接卖粮,再多粮草都不够卖的。
就像大鱼都还没来,粮草都已经被小鱼吃完。
另一边。
“原来如此!”
“嘶~!”
马车上,梁缙、蔡遂听到伍成的话,这才明白过来,一脸感叹。
“而且吾已笃定,那徐子霄,乃是齐人!”
伍成这时候继续笑着说道:“方才徐子霄虽收起竹简,然吾仍齐人,一眼就识出上面整齐的齐字,那方才使用过的墨水,绝非作假。”
“齐人!好,如此吾等快回去告知其他人,一起出资购粮!”
梁缙、蔡遂点头说道。
若那徐子霄是齐人,他们自然放心,而且齐人富庶,说不定那徐子霄能拿出不少粮食。
想到这里。
回想经过,论细心,比起伍成,他们当真自愧不如,唯有满心叹服!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公子嘉的不喜,吴芸的错愕。
邯郸城内一个巨大的府邸内,五月酷暑让府邸内的水池干枯大半,露出一块块石头。
长廊内。
十多名男女老幼,三两结伴互相议论。
“今年酷暑之地,并非只有赵国,我们韩国也颇受影响,八百石的粮食,已经是我族之内,能拿出最多之数。”
“魏国境内虽然没有干旱,但粮食!哎,一时间,却也拿不出多少!”
“是啊是啊!”
略微嘈杂的议论声中,不管老少,皆是皱眉叹息。
粮食,如今这个他们绕不开的话题。
他们这些人都是反秦之人,如今千里迢迢来到这赵国相聚,其目的就是为了帮助赵国,抵抗秦国。
奈何眼下赵国最缺的,不是钱财,而是粮食。
若是钱财,他们这些人之中,谁不能掏出几十金,但粮食,存在家中易遭鼠窃,谁会积蓄那么多粮食。
谁都担心一个不好,碰上群鼠来食,到时候轻者损失数金,重则血本无归。
“公子来了!”
突然间,谈论的众人突然看到,远处一名三十岁的男子,身着绸衣,带着玉佩,在众多的侍女跟随下,缓缓走来。
见到那名男子。
众人纷纷转身,面朝那名男子,抬起双手。
“公子!”
“公子!!”
众人拱手打礼道。
因为那名绸衣男子,乃是赵悼襄王之子,赵嘉,也是如今赵王迁的兄长。
在众人之中,男子越过众人,来到长廊后面的凉亭。
巨大的凉亭内,依次摆设有十余席坐与木桌。
“诸位舟车劳马,前来邯郸,嘉甚感激!”
公子嘉来到凉亭主位上后,转身对着这十余位士族拱手打礼,低着头,与拱手相平。
如今这酷暑之下,炎热的温度让人满头大汗,然而看到公子嘉的这般举止,所有人都感觉即使再热,也都值得。
当所有士族之人,再次拱手行礼。
礼毕之后。
“诸位请坐!”
公子嘉对着众人说道,示意入座。
为首的坐席自然是公子嘉的,公子嘉入座之后,看着众多士族纷纷去到各自的坐席之处,跪坐下来,转头便吩咐侍女上茶水。
十余名侍女端着茶壶上前,另外一些侍女也在此时,带着野果盘上来。
“诸位,赵国干旱,天不怜我赵国,此前代地又临天灾!百姓尸横遍野。秦国又在此时趁机攻打我赵国。”
公子嘉拱手说道:“今,嘉在此,恳请诸位,向我赵国施以援手!”
公子嘉说完,起身后退两步,屈膝跪地,拱手于地,头也缓缓贴地。
这是所有礼数之中,最隆重的拜礼,春秋之前,常为臣子拜见君王时所用,后面拜天地,拜师也都用沿用这些大礼。
“公子请起!”
“公子请起!”
随着一名士族老者开口,其他士族之人,也纷纷拱手,异口同声的说道。
所有士族都明白,公子嘉贵为公子,此前之礼是以公子的身份行礼,如今对他们行礼,是以后辈的身份恳求。
看到公子嘉起身后,一名老者率先走出来,对着公子嘉拱手。
“公子,蔡氏虽弱,却也能拿出八百石的粮草,老夫愿代表蔡氏允喏公子,不日就将粮草送至邯郸,献于公子。”
老者拱手说道。
其实方才老者原本是打算替蔡氏承诺,送赵国七百石粮草,但看到公子嘉的举动,老者最终还是狠下心,再加一百。
别看这只有区区一百石,在如今这情况下,想找出一百石粮草,可没有那么容易。
“嘉,多谢蔡老援手!”
公子嘉方才起身,就看到蔡老说送八百石粮草,立刻满是感激的拱手。
而公子嘉的话音尚未落下,其他士族也纷纷上前。
“??氏愿送五百四粮草给公子!”
“昝氏,愿送四百石,送与公子!”
“施氏愿送九百石,送与公子!!”
凉亭内,所有士族之人,相继上前拱手。
这些士族来自各个诸侯国,家世不同,故而能拿出来的粮草数量,或多或少,都不一样。
但听到这一个个数字,公子嘉依旧满是激动。
对于公子嘉来说,这些士族能来赵国施以援手,就足以他感激。
更别说,这些士族还送来粮草。
眼下赵国缺的不是钱财,就连他自己府邸之中的家财,都甚多,赵国缺的是粮。
然而再多钱财,如今都换不来粮草。
因为秦国的关系。
魏、齐不敢借粮给赵国,燕国更是没能力,楚国疆域辽阔,土地肥美,的确有能力。
但奈何韩灭之后,楚国想要送粮给赵国,不仅不能从韩地经过,甚至连魏国都不能,而且绕道太远,从齐国绕到赵国之时,粮食百不存一,根本就是得不偿失。
故而赵国碰上这天灾旱灾,根本没地方去找粮草,秦国又在这时候发兵攻打赵国。
别说百姓受饥,那与秦军交战的赵国士卒,也都是要吃粮才有力气。
“嘉,多谢诸位!”
公子嘉眼睛泛红,三十多岁的他,带着泪光,对着众位缓缓行礼。
“嘉会备好厚礼,感谢诸位施以援手,此番退秦之后,赵国恢复元气,嘉定会再厚报之!”
公子嘉行礼之后,对着众人许诺道。
这十多个士族之人,允喏给他的粮食,最少是四百石,最多足足有一千一。
全部加起来,有八千多石。
如此多的粮草,待赵国缓过来,他定然要代表赵国,报答这些人。
凉亭内。
众多士族,纷纷拱手,嘴里不断笑着谦虚婉拒。
听到公子嘉的话,这些士族之人,心中都有些得意,虽说一次性拿出那么多粮草,对于家族来说,也是肉痛。
但能得到公子嘉的这句话。
值得!
“公子,蔡遂、梁缙、伍成三人已经回来!”
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凉亭,对着公子嘉禀报道。
闻言。
“快请!”
公子嘉说道。
下人领命退去。
很快,方才贡献八百石的蔡老,与贡献四百石的伍老,转过头,便看到远处匆匆赶来的亲孙。
待梁缙与蔡遂、伍成三人来到凉亭,看到公子嘉在,眼里既是意外也是欣喜。
“蔡遂拜见公子!”
“梁缙拜见公子!”
“伍成拜见公子!”
三人来到凉亭后,在众人的注视下,上前对着公子嘉行礼。
“不必多礼!那徐氏商铺,可有粮卖?”
公子嘉拱手问道。
赵国连年干旱,而与赵王迁向诸国求援不同,公子嘉一直关心诸国士族,只要知晓那个士族有粮,公子嘉便会派人前去联络。
故而对于那个徐氏商铺,数日前他便得到消息,但奈何昨日他派人前去询问,却被告知无粮。
“禀公子,有!”
蔡遂对着公子嘉拱手点头,轻声说道。
一句话。
让公子嘉差点没反应过来,方才不过询问一句,没想到蔡遂居然说徐氏商铺有粮!
“喔!”
公子嘉这下好奇起来。
凉亭内。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蔡遂把整个经过缓缓说出来,包括一开始徐氏商铺说没粮,到后面伍成听出那徐子霄话里有话。
“原来如此!”
公子嘉点点头,这下他终于明白,为何下人会说没粮,而蔡遂却说有粮。
想到这里。
公子嘉满是意外的看向伍成,意识到这人的确有才。
“呵呵~!”
跪坐在坐席的伍老,看到公子嘉的目光看向亲孙之后,笑着抚摸长须。
虽然他们伍氏拿不出多少粮,但他孙子伍成,可是在齐国稷下学宫,有些名声的。
若是此番被公子嘉赏识,投靠公子嘉门下,对于伍成,对于他们伍氏,也是一件幸事。
唯一有些遗憾的是,若是公子嘉继位为赵王,那该有多好。
赵国定会比如今要好得多。
“老夫有些担心,那人言外之意,是想要官职,而且还要公子做其靠山!”
正当所有人,都以为公子嘉又找到一个粮草来源的时候,蔡遂的祖父蔡老突然开口。
原本还一脸得意的伍老,听到蔡老的话,眉头微皱。
对于这个蔡氏,伍老自然接触过,对方十分善妒,眼下开口,免不了有嫉妒嫌疑。
但伍老也清楚,那徐氏子弟的话,也的确可以这般理解。
“什么,要官职?还要公子做其靠山?”
“这”
两名士族之人,互相议论道。
其他士族此刻也微微皱眉,听着方才蔡老的话。
一无官职权势,二无人脉势力!
如此一想,这的确是要职权,要在赵国有人做其人脉靠山!
“徐氏,齐国徐氏?”
众多士族之中,坐在前面,一个名叫惠宫的老者,抚须片刻,眉头紧锁。
这名叫做惠宫的老者,便是在所有人中,唯一一个出粮一千一百石的人。
其支派乃是惠氏分支,当初其祖上惠施在魏国,担任过魏国国相,庄子是其好友,年迈之时,更与张仪交手,在各国享誉盛名。
可惜的是。
后面魏国没落,继惠施之后,惠氏再也没有出过惠施那样的‘大家’。
“老夫虽然在魏国,但对齐国民风也有所了解,齐国几个徐氏士族,老夫也略有耳闻,粮虽有,然绝不可能有千石之数!”
惠宫这时候,看着公子嘉,开口说道。
说完,惠宫担心其他人不解,特地耐心的解释。
齐国常年无战,土地肥沃,的确粮草充足,但大多数士族,都不会选择屯粮,而是与正常人一样,变换钱财。
故而大多粮草,都在齐国国库,其他一些大家族就是有,也都会被齐王与秦国细作看着。
所以不管那徐子霄是齐国那个徐氏,眼下能拿得出手的粮食,都绝不会超过千石。
“如此说来,不过千石之粮,便开口要官,此子虎狼之口,贪婪之性,实在不屑与之为谋!”
“不错,小人是也!”
“说到底,那人便是趁赵国虚弱,方开重口。如此之举,非我同道中人,依我看,此粮不要也罢!”
听到惠宫的话,凉亭内其他士族的人,纷纷喧嚷起来。
当听到一个有不超过千石粮草的士族子弟,居然敢大张旗鼓的要官,所有人都不由自主的心生愤慨。
千石粮食的确很多,如今想要找到更是难上加难,但这千石就想要官,未免也太贪心一些。
要知道方才他们这里,随便那个人,最少也给四百石,接近千石的半数。
而惠老,更是一个人,便允喏给一千一百石。
“徐子霄!”
公子嘉跪坐在坐席上,听着眼前众多士族争论不休,没有着急开口。
但公子嘉眉头微皱便能看得出,对于那‘徐子霄’的言外之意,他也有些不喜。
“伍成,汝便替吾宴请此人,询问其粮草几何,本公子愿出钱倍余!让其不必担心秦国报复。”
公子嘉虽然反感,但那千石粮草,还是有些看重。
眼下不管是代郡,还是武安君哪里,都需要粮草,多一石,都能起到很大的作用。
“公子”
伍成听到公子嘉的话,微微皱眉,因为他感觉那徐子霄是一个稳重之人,若是公子嘉不出面亲自允喏,恐怕不会开口。
其实伍成感觉那徐子霄或许根本没有梁老说的那般。
但看着公子嘉,伍成显然也知道,眼下公子嘉因为梁老与惠老的话,已经不愿去见那徐氏子弟。
罢了!
“伍成遵命!”
伍成对着公子嘉,拱手说道。
随后伍成就看到,其他士族老者纷纷夸赞公子嘉善良,明知对方小人,还要为赵国,而忍屈求全。
伍成见到这一幕,有些无奈。
许久后。
伴随着众人退去,伍成来到祖父身边,一起朝着府邸外面走去。
当四下无人之时,伍成把自己的担忧,告诉祖父。
伍老一边走,一边听着伍成的话,有些叹息。
“或许还有一人,可解!”
在邯郸城内,另一座府邸之中。
同样是在凉内,与公子嘉的府邸不同的是,这凉亭之中,尽是莺声燕语。
几名女子跪坐在凉亭内,一边品茶,一边谈笑。
正当谈笑正欢之时。
远处一名男子,缓缓走过来。
“吴高,多谢公主!”
男子便是吴高,此刻一脸虚弱的吴高,对着赵公主赵秋拱手道谢。
看着赵秋,吴高忍不住心跳加快,又心中惶恐。
赵秋二十一二,以美色出名。
“伤口可好了一些?”
赵秋看到吴高,美眸带笑,柔声问道。
吴芸敏感的注意到,吴高听到赵秋那绵柔柔的声音,喉结都动了动。
于是吴芸连忙起身。
“此番吴氏,多谢公主大恩!”
吴芸对着赵秋行礼道。
这个赵秋太过妩媚,完全不弱于赵太后,甚至美色、心性更给人感觉青出于蓝,还身体自带异香。
吴芸可不希望自己弟弟,沦为赵秋的玩物,最终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无妨,说起来,还是因为赵国不是。”
赵秋看向吴芸。
她已经命人去处理那个村子,与那个城邑的官吏,过几日应当就可以提着那些头颅回来。
这时候。
一名侍女拿着一卷竹简,快步来到凉亭内,交给赵秋。
“公主,门外伍氏送上书信!”
侍女对着赵秋说道。
因为侍女的出现,吴高方才松口气,转头看向长姐。
这两日有药,伤口虽然还痛,但已经清醒不少,能下来走动。
吴芸看着吴高,因为吴氏的特殊,故而为保吴氏安危,赵秋将他们姐弟与其他一些士族,都隐藏起来,没有让其他人知晓。
吴芸想着,要找个机会,先搬出去。
这赵秋太过妖艳。
邯郸城内传得满城皆知,都传言赵王迁的父亲赵悼襄王一死,赵悼襄王的胞兄春平君就与倡后私通。
但谁能想到,春平君居然还出现在赵秋公主的府邸。
“徐子霄?有意思。”
赵秋看完竹简,笑着呢喃一句。
其他人听到赵秋的话,都没有反应,没听过徐子霄这个名字,但吴芸与吴高,立刻瞪大眼睛,看向赵秋。
而赵秋此刻也满是笑意的看向吴芸与吴高。
她可是亲耳听到吴芸说过,救她与其弟之人,乃是一个徐氏子弟,名叫徐子霄。
这显然与竹简内说的是同一个人。
本来听到吴芸的诉说,她还挺好奇那徐子霄的,不曾想,有可能也是一个来齐国谋官谋权之人。
千石粮食,这胃口未免也太贪心了些。
“公主!”
吴芸、吴高看着公主,有些疑惑,正想询问,就看到赵秋起身,把竹简交给他们。
听着耳边传来赵秋与众人轻言有要事要离开,吴芸打开竹简看了起来。
当看完里面的内容后,吴芸与吴高,满是意外的对视一眼。
没想到,那救过他们一命的徐子霄,居然是来赵国卖粮!
而且还很可能,会与竹简里惠宫说的那样,是来谋职权。
看着从身旁经过的赵秋,问着赵秋的那股香味,吴芸眉头微皱,赵秋公主明显是准备去酒楼见徐子霄。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酒楼会面。
夜幕下。
整个邯郸城都显得无比热闹,没有烈日炎炎,夜风袭来,也能吹散空气的闷热。
夜色下的邯郸街道上,三五结伴的行人,络绎不绝。
望着灯火阑珊的酒楼外,一个个穿着露肩的女子,不少人都感觉心中燥热,听着酒楼内传来嘈杂喧嚣的声音,每个男子眼神之中,都露出向往。
白衍走在街道上。
看着周围街道上的邯郸街道,清楚男子若是钱财少一些,根本不需要几日,就会被这些酒楼弄得身无分文。
赵国遇上连年旱灾,又逢地震,百姓活不下去,比起往年,进入酒楼的赵女,数倍有余,而且很多都还没机会进酒楼。
因为邯郸这里的酒楼,也是数不胜数,互相之间竞争。
毕竟酒楼想出名,靠宾客、靠美酒虽有可能,但更多的,还是靠酒楼内的女子。
就像邯郸城内最有名的那一家酒楼,是如今赵国赵太后,曾经待过的那家。
当初赵悼襄王立赵太后为王后的哪天,那家酒楼的名声便传出赵国。
那家酒楼背后,听说是赵国宗室。
“君子,到了!”
业看到一间高耸的酒楼后,连忙对着白衍说道。
比起其他酒楼,那红阁楼更要高出一层,满是红布挂在房檐,配合那昏暗的灯光,不得不说比起其他酒楼,这红阁楼更加吸引人。
酒楼外。
伍成早已经恭候多时,见到白衍,连忙上前。
“徐君子!”
伍成一脸笑意的对着白衍拱手。
白衍也拱手还礼。
随后二人相视一笑,互相做请的手势,一块朝着酒楼内走去。
业、珪看着一直跟在伍成身旁的两个赵国女子,感觉口干舌燥,但好在他们心底清楚,最重要的事情是保护将军,故而很快便回过神。
酒楼内。
白衍方才进去,就看到诸多女子在酒楼走道上来来往往,端酒端菜。
一直来到四楼的一个雅间,白衍方才停下脚步,从怀中交出一块金饼。
“你们二人去旁边开一间!”
白衍把金饼交给业、珪。
这般举动,别说一直领路的两个赵国女子,就是伍成,都被白衍这般阔气,给吓一大跳。
给随行扈从开雅间!
这等豪横,即便是他,都从未看见!
“谢君子!”
“谢君子!
”
业、珪对着白衍拱手道谢,随后互相对视一眼,忍不住笑起来。
“请!”
白衍转过身,对着一脸呆滞的伍成说道。
看着伍成的模样,白衍心中忍不住笑起来,方才他来的时候,除了一串钱币之外,其他小钱全都放置家中,带来的更多还是金子。
为的就是让伍成看到自己的财力。
这一金的确很多。
但业与珪不是他的扈从,那一金也并非这一次花完。
“请!”
伍成回过神,看着白衍,连忙示意一起进入雅间。
雅间内。
白衍余光不动声色的打量四周一眼,随后跟着伍成来到木桌前,跪坐下来。
两名略有姿色的赵女,分别跪坐在伍成左右,反观白衍这边的桌子旁,只有白衍一人。
见到这一幕。
若是换做其他有才士子,估计已经脸色难堪起来,但白衍却不着急,这伍成明显是替人找粮,当日三人之中唯有这伍成率先听出他的言外之意。
这样的人,既然请他来到这栋酒楼喝酒,就绝对不会在这些小事上,故意让自己难堪。
片刻后。
白衍正在与伍成寒暄之时,雅间房门缓缓打开,一袭红衣美艳女子,缓缓走进雅间。
与其他酒楼女子差不多,女子露出少许白嫩肩膀,配合那精致美艳的脸蛋,不得不说,让人眼前一亮。
就连白衍看到这名女子的第一眼,就忍不住在心里念叨一句妖精。
白衍眉头微皱。
心中很是疑惑这样的女子,怎会在酒楼,要知道邯郸作为赵国都城,士族权贵无数,加之天下商贾尽来邯郸。
这样的女子,不可能没有人愿意花重金,为其赎身。
白衍没见过赵太后倡后的模样,但眼前这女子,可不比暴氏差。
伴随着脚步声。
白衍目光看着红衣女子,小步来到自己身边,随后给自己倒酒。
闻到一股澹澹的香味,虽然不知道这女子的来历,但无意间瞧见女子双眸中的眼神,白衍心中已经猜到,这女子的来历绝对不一般。
“你若不说出来历,这顿酒,子霄可喝不下去!唯有告辞。”
白衍看着红衣女子倒好酒之后,轻声说道。
在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碰到这样一个明显来历不凡的女子,这酒他可不敢喝。
若是下了点药,第二日他就百口莫辩。
雅间内。
坐在白衍对面的伍成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的看着白衍,倒是那红衣女子,面色不变。
“无趣!”
说话间,红衣女子放下给少年倒酒的酒壶。
对于少年的话,红衣女子没有意外,当初听到吴芸说过身旁这少年,说其为人心细、谨慎,当初那些村民便被这少年一眼看出不对。
“徐君子,这乃是赵国赵秋公主!”
伍成听到红衣女子的话,坐直身体,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听到伍成的话,心中满是意外。
看向身旁的红衣女子,白衍没想到,居然是赵国公主。
“子霄,见过赵公主!”
白衍转过身,对着身旁女子,拱手打礼。
此前不知道其身份,如今知晓,自然是要行礼。
“赵秋听闻徐君子来赵国贩粮,不知徐君子有多少粮?”
赵秋看向白衍,轻声问道。
而对于赵秋开门见山,直接了当的询问,白衍礼毕之后,放下手,想了想。
“那就要看看,赵秋公主这座山,有多高,能否护住子霄这一条性命!”
白衍说道。
在白衍心里,其实和公子嘉交易是最好的,但这个赵公主的突然到来,倒是也能给他机会。
毕竟离间的方法很多,这赵公主也是其中一种。
“噢,那徐君子觉得,赵秋这座山,够高吗?”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拿着方才倒好的酒爵,贴身靠近白衍,轻言问道。
感觉到少年身体僵硬起来,赵秋嘴角微微上扬,再次呢喃一句。
“够高否?”
赵秋俏脸放在少年的肩膀,微微抬起,饶有兴致的看着少年的反应。
而对面伍成早已低头,伸手左右抱着两个女子。
听着赵秋公主那柔柔的声音,伍成呼吸急促,趁着对面没人注意,狠狠的对着身旁女子抚摸一下。
虽说伍成饱读诗书,但对于赵秋,伍成心中一直都有非分之想。
赵秋本就姿色诱人,让人忍不住想抓去床榻享受,更别说,加之其公主的身份,这更是让他心跳加速。
好在,伍成明白自己的身份。
“赵公主还是说说清楚为好!若是连命都没有,再高的山,也非子霄所居之处!”
白衍看着赵秋递到嘴边的酒爵,举手阻拦,不想喝下去。
说实话,不管是去过的酒楼,还是其他地方,白衍都从未遇到过像赵秋这般如此放荡不拘的女子。
感觉到手臂触碰到的酥软,白衍不是圣人,不可能没有反应。
然而白衍心中更清楚,与普通女子不同,越是有身份的女子,还会勾引人,这样的女子越是不好惹。
宣太后芈八子,赵太后赵姬,以及如今邯郸王宫内的倡后,哪一个不是风流成性,身体便是她们最厉害的手段。
这赵公主赵秋。
贵为公主,却如此善于利用美色,这背后不知多少男子中招。
“我能护你,但前提是,你要有资格!”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
虽然还像一个美艳的姐姐靠在少年肩膀,但赵秋脸上的笑容已经逐渐消失。
美眸看着少年侧脸,等待这少年的话。
“多少才算有资格?”
白衍问道。
话音落下,就听到赵秋轻声说道:“你觉得,多少粮,才会让秦国想要你性命?”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满是意外的看向赵秋,没想到说来说去,最终被这女子绕进来。
们心自问,若是他手中没粮的话,听到赵秋的嘲讽,一时间还真会落个脸红的下场。
但好在,白衍还真不缺粮。
雅间内。
白衍没有着急回答赵秋,而是在最后思考一次,要不要和这赵秋合作。
这个女人实在让人摸不透。
随后,想清楚的白衍,在赵秋与伍成的注视下,举起一个手。
赵秋微微皱眉,就连伍成也满是失望。
“五千石!”
白衍开口说道。
最终权衡利弊,白衍还是决定观望一下,第一次碰上这赵公主,在不熟悉对方的情况下,白衍想等等,再静观其变。
他的目标,还是公子嘉,若是能直接与公子嘉接触最好。
“五千石!
”
本来已经失望的伍成,听到白衍的话,整个人都差点站起来,把身旁的两名赵女都吓一跳。
伍成没有想到,徐子霄的士族内,存有如此多的粮草,毕竟这可不是钱财。
整整五千石!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美眸一怔,满是意外的看向眼前的少年,她没想到这少年手中有如此多的粮草。
怪不得怕被秦国知晓,这个数字的粮草送到赵国,若让秦国得知,的确能让秦国杀一儆百。
赵秋也没想到,这出来一趟,还有如此巨大的收获。
“五千石!子霄着实让人意外!”
赵秋轻声说道,原本消失的笑容,再次浮现在惊艳的俏脸上。
白衍看向赵秋。
“若是赵公主愿意庇护子霄,子霄愿将五千石的粮食,送入赵国。”
白衍扬起思绪笑意,开口问道。
闻言。
赵秋笑了笑,起身做好,没有在继续玩下去。
“五千石的粮,你想要多少金?”
赵秋询问白衍,想要什么价格。
赵秋清楚,若是在风调雨顺之年,粮食价格不高,然而眼下连年干旱,赵国的情况,注定像徐子霄这样的人,会抬高价格。
赵秋也不介意。
对于眼下的赵国来说,钱财不是第一位,最重要的是粮。
“按照如今赵国的粮价,给与子霄即可!”
白衍说道。
白衍的话让赵秋与伍成脸色微变,如今邯郸外面的粮价,早已经十倍有余。
也就是说,眼前这徐子霄手中的一石粮草,也要五百钱。
“太多了!若是这般,何不直接去买邯郸城内的粮食,而买你的!”
赵秋纤手拿起桌子上的酒爵,十分不满意白衍的开价。
而赵秋的模样,白衍也不奇怪。
“邯郸城内虽有售粮,但不敢大张旗鼓,更不敢售卖给公主!”
白衍说出原因,继续分析道:“其二,当今天下的局势公主应当比子霄更清楚,有能力的国家不借粮给赵国,超过五千石粮草的大族又被秦国细作盯着,不敢运粮。”
说完之后,白衍转头看向赵秋。
“子霄有五千石粮草,又千里迢迢来到赵国,得此利,理所应当!”
白衍笑道。
如今赵国有多缺粮,白衍心中清楚,他不怕赵秋不答应。
毕竟能一次性拿出五千石的士族,不是被盯着,就是不敢,楚国哪里更是没办法送到赵国。
就是再贵,赵秋也要从他手中拿。
雅间内。
看着气氛安静下来,白衍不着急开口,条件他已经开出来,剩下的就看赵秋公主。
直到片刻,白衍才听到赵秋叹息。
“太多!”
听到赵秋的话,白衍也摇摇头。
“不多,在赵国,子霄不管是找那些士族,还是找赵国宗室,他们都会毫不犹豫的买下子霄手中的粮,到时候再从其他地方,倍而获利!”
白衍说道。
而白衍的话,让赵秋呼吸急促起来,微微转头,美眸看向白衍。
她知道这叫徐子霄的少年,说的都是真的。
“你”
赵秋嘴角上扬,再次上前,靠近白衍。
这一次她与白衍脸颊的距离,比方才更为贴近许多。
“就不怕,走不出邯郸?”
赵秋来到白衍面前,带着笑意的美眸,盯着白衍。
白衍哪里不知道,赵秋已经被自己的话,露出心底冰冷的一面。
“子霄还不值得公主坏赵国名声,毕竟子霄死是小,诸国之人心寒是大,子霄一条性命,不值让赵国陷入不义,赵国被秦国进攻,若再陷入不义。”
白衍故作好心劝告的模样,随后说出最后两个字:“亡也~!”
白衍的话一出。
就是坐在对面木桌上的伍成,都被白衍的话给吓一大跳,满是震惊的看着白衍。
敢当着赵国公主的面,威胁赵国公主,还说赵国会亡。
徐子霄是他见过的第一人。
“好,我给你!”
赵秋美眸直勾勾的看着白衍,笑着说道。
“多谢!”
白衍拱手,随后对着赵秋说道:“公主何时备好钱财,粮草何时入赵!”
赵秋看着白衍。
“好,过两日,我会让吴芸带来给你!”
白衍听到吴芸的名字,十分意外。
然而这时候,赵秋已经起身。
雅间内。
看着赵秋离去的背影,白衍转过头,看着桌子上的酒爵。
当初把两箱金子交给邰敬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赵国粮草的价格那么高。
在秦国,一石粮,三十六钱。
送来邯郸,五百钱一石,还是有价无市,每一石都有四百六十钱的纯利润,算去沿途损耗,剩下的也都是一个巨大的数字。
等那两箱金子都换成粮草,恐怕他在邯郸,已经得到十多箱金子。
不过最让他意外的,还是吴芸居然与赵秋有关系。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小声的告诉你,我不止有五千石!
公子嘉的府邸内。
伴随着夜深,府邸的正堂之中,酒肉美色,欢声笑语络绎不绝。
在数十盏烛灯下,十七八名男子一边把酒言欢,一边搂着身旁美人。
这些男子最小的不过十多岁,最大的也有三十多,但无一例外,都在这是露出本性。
世间皆言圣人,但真正无欲无求的圣人,望眼天下能有几人。
有才学的士子都渴望名利、渴望地位,那其他普通士人,更是有欲有求,人活一生,美人钱财谁不喜欢。
正堂上。
公子嘉搂着美妾,酒过三巡后,三十岁的他,也有些微醺。
正堂内这些男子都是他宴请的宾客,其中有今日献粮的士族子弟,也有邯郸城内的士族子弟、官员,更有一些是从韩魏来的有名士人。
对于那些献粮的士族,对于老者,公子嘉敬之,而对于那些老者带来的年轻族人,公子嘉更是不会怠慢。
毕竟终归有一天,这些年轻的士族子弟,就会接手其背后的氏族。
“嗯,伍成回来了!”
公子嘉突然看到伍成回来,连忙笑起来。
“快坐,回来正好!”
公子嘉打了一个酒嗝,正准备转头吩咐侍女,赶紧再摆上一座酒宴。
然而就听到伍成开口。
“公子,伍成有话要说!”
公子嘉听到伍成的话,这时候才注意到伍成的面色凝重。
有些疑惑伍成不是去见那徐姓子弟吗?为何回来这般模样,但公子嘉还是摆摆手,示意伍成上前说话。
“伍成,来来来,喝酒!”
梁缙早已经醉熏熏的,拿着一杯酒摇摇晃晃的来到伍成前面。
然而这时候伍成哪里还有心情理梁缙,对着梁缙拱手之后,便绕过梁缙,朝着公子嘉走去。
正堂两旁的守卫因为看到公子嘉方才的举止,故而都没有拦住伍成。
梁缙满脸通红,站在原地拿着一杯酒,转头朦朦胧胧的看向离去的伍成,还未等梁缙脑子转过弯,就看到方才搂着的女子上前搀扶自己。
梁缙脸上立刻扬起笑容,全然忘记伍成的事情。
正堂上。
伍成来到公子嘉面前,待一名侍女让位之后,伍成跪下,在公子嘉耳边轻声说着在红阁楼发生的事情。
听着听着,公子嘉肉眼可见的睁大眼睛,酒意全消。
五千石!
今日他聚集韩魏两地,如此多的名门望族,方才聚集到八千余石,那徐子霄一个人,便有五千石。
伍成汇报完之后,看向公子嘉。
伍成也根本没想到那徐子霄有如此多的粮草,不过徐子霄粮草越多,对他而言,更是一件好事。
因为当初其他人都不建议去接触徐子霄,就他一人去,而且也是他书信,请求赵秋公主一起前去。
若非如此。
那徐子霄定是不会说出手中有粮。
“公子。赵秋公主命伍成过来,言公子付这两百五十金。”
伍成说道。
对于这笔钱财,即便是伍成都忍不住吸口气,那徐子霄这次是真发财了,平日五千石的粮草,不过十八金,如今送来赵国,却得两百五十金。
这一次便凭空多出的两百三十金,完全是不劳而获,像捡的一样。
“带我去见他!”
公子嘉听到伍成的话,犹豫片刻,最终决定起身去找那徐子霄。
两百五十金,这个价格实在太高,他根本承受不起。
就算能拿出这笔金子,那日后他还需要应酬、开支,甚至买粮,那些他怎么可能还负担得起。
“诺!”
伍成听到公子嘉的话,连忙点头。
伍成起身后,就看到公子嘉已经起身。
正堂内,原本还把酒言欢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满脑不解。
公子嘉找了一个借口,说离去片刻,其他人方才恢复欢笑。
烛灯下。
白衍正在撰写着竹简。
每次领兵赶路之时,他都很少有时间撰写竹简,找机会让吕氏送去齐国。
如今来到这邯郸,闲着也是闲着,他想多写一些,弥补田非烟。
“君子,公子嘉在府外求见!”
书房外,业的声音突然传来。
听到业的话,白衍转过头,看向房门,有些没反应过来。
公子嘉?
白衍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要知道他来邯郸的目的,就是为了公子嘉。
转头看着窗外皓月当空。
这都深夜。
公子嘉怎么会出现在这里?而且还来到自己的府邸。
伴随着疑惑,下一刻,白衍脑海里就浮现一个人。
赵公主,赵秋!
没有再撰写竹简,白衍起身,来到房门前打开房门。
“走!”
白衍看着业,开口说道,示意带路。
业点点头,拿着烛灯,转身带着白衍朝着府外走去。
这栋府邸是白衍来到邯郸后,从一个官员手里,以低价买过来,甚至连同府邸内的侍女、仆人,都还买一送一。
其原因便是赵国干旱,粮食上涨,没有多余屯粮,看着钱财不断被妻儿老小挥霍出去,官员心疼之下,便把妻儿老小全都送离邯郸,这样既能减少开销,又能有更多钱在邯郸城内风流享受。
府邸外。
白衍来到府邸外的时候,便看到月光下,一辆马车停在门口。
几个人影正在原地等着。
看着两个黑影上前,白衍眉头微皱,公子嘉为何不带几名侍女掌灯?
“徐君子,这位便是公子赵嘉。”
在业那微弱的烛灯下,伍成上前,对着白衍拱手,随后给白衍介绍其身后的人。
这时候。
白衍也看到,烛光下,一个三十岁的男子,出现在自己面前。
“嘉,见过徐君子!”
公子嘉不等白衍开口,便率先拱手打礼,语气十分客气。
在公子嘉拱手打礼之时,一旁的伍成也在告诉白衍,公子嘉是在酒宴上,得知白衍的事情,便立刻赶来这里,连鞋子都顾不上穿。
白衍顺着视线看去,果然看到公子嘉的两只脚,全都穿着布,没有鞋子。
“徐子霄,拜见公子!”
白衍连忙拱手打礼,礼毕之后,连忙激动的看着公子嘉:“公子何须如此,徐子霄何德何能,让公子这般。”
白衍说着,便脱下鞋子,连忙放在公子嘉的脚边。
公子嘉要演戏,要名声,想用这种举动,让他乖乖心悦诚服。
白衍看破不说破。
公子嘉眼下渴望名声,他也亦然。
“不可!”
公子嘉连忙推辞。
最终白衍与公子嘉争论一会,在伍成的推波助澜小,公子嘉不得不穿上鞋子,与白衍一同进入府邸。
府邸内。
侍女已经备好茶水,伴随着数盏烛灯点亮。
白衍与公子嘉、伍成一起跪坐在正堂中,看向彼此。
白衍这时候才意识到,原来伍成背后的人不是赵公主赵秋,而是公子嘉!
虽然不明白为何晚上去红阁楼的人是赵秋,但见到公子嘉,白衍心中还是松口气。
之前白衍心中也是十分忐忑,毕竟他不走嬴政安排的路线,来到邯郸后,没有与秦国细作接触,也没有去找那些赵国官员。
为放低公子嘉的警戒心,他甚至都不让珪、业他们去打探公子嘉的消息。
所以一直以来,他都不确定多久才能见到公子嘉。
“公子匆忙而来,是否是为那五千石米粟?”
白衍见到侍女给公子嘉倒茶水之后,便轻声问道。
看到伍成。
白衍就大致能猜测,公子嘉前来,一定是为那五千石粮草。
“不瞒徐君子,嘉听闻君子手中,有五千石之粮,欣喜若狂,我赵国逢灾祸,田地无收,百姓流离失所,若得君五千石的粮食,于赵国而言如雪中送炭。”
公子嘉拱手对着白衍说道。
烛灯下。
公子嘉慢慢说着,白衍安静听着,
见到公子嘉饶了一大圈,最后还是说到那两百五十金的事情上,白衍没有意外。
若非那两百五十金,或许眼下公子嘉也不会出现在这里,毕竟此前他已经答应与赵秋交易,而赵秋、伍成二人,并不知道他手中,还有数万石粮草,甚至更多。
“还望君子能通融一番,能以倍钱卖粮。”
公子嘉对着拱手打礼,言之诚恳,面色坦诚。
白衍拿着茶水,喝了一口。
不得不说,第一次接触这公子嘉,对方的脸皮实在出乎他的意料,先是耍心机不穿鞋就来,后面谈价格直接砍倒两倍。
“公子!”
白衍叹息一声,对着公子嘉拱手,随后故作无奈的摇头:“公子晓之以理动之以情,子霄涕零,然子霄亦有难处。”
木桌旁。
伍成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的看向白衍。
他没想到这徐子霄见到公子嘉亲自前来,甚至都没穿鞋,这般情况下居然还不松口。
公子嘉也愣住。
显然公子嘉也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徐子霄,油盐不进。
在公子嘉与伍成的注视下。
白衍似乎面色为难,最终似乎下定决心一般。
“公子如此,子霄若是再收公子钱财,子霄就是不义之徒,眼下子霄决定,先离开赵国,与长辈商议一番,公子你看如何?”
白衍想了想,对公子嘉说道:“公子放心,若是不成,子霄也定会赠公子两百石粮草,绝不收半钱半金!”
话音落下。
公子嘉就瞪起眼睛,连忙摆手。
公子嘉清楚,他是来说服这徐子霄,少要点钱财,而并非赶走徐子霄。
两百石虽然很多,但比起五千石,公子嘉还是知道轻重。
不过,徐子霄这两百五十金,实在太多。
想到这里。
公子嘉看向身旁的伍成,他是真的没料到这种情况,这徐子霄说着说着,一说价格,就要离开邯郸回去商议,这要他如何再说下去。
“徐君子,还请直言,此番能少多少?”
伍成见到公子嘉的目光,知道这是自己表现的机会,于是看向白衍,率先开口。
白衍听到伍成的话,沉思片刻,对着伍成摇了摇头。
伍成眉头一皱,正当他想要说话的时候,白衍看向公子嘉。
“公子此番待我,子霄便有话直说。”
白衍拱手后,再抬一只手,示意公子嘉是赤裸着脚来找他,他看得真真切切,也记在心中。
见到白衍这般,公子嘉顿时坐直身体,听着白衍要说什么。
“子霄此行,其实想卖出粮草字数,并非五千!”
白衍看着公子嘉,转头看向四周,看烛灯下,有没有藏人,随后方才对着公子嘉小声的说道。
“而是三万!”
白衍说道。
一句话。
顷刻间让公子嘉站起身。
“什么?”
公子嘉张大嘴巴,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叫做徐子霄的少年。
三万石的米粟!
!
这。
公子嘉懵了,彻彻底底的蒙在原地,他不敢相信,这个徐子霄居然有那么多粮草。
一旁的伍成也一脸呆滞的看向白衍,甚至怀疑自己方才的耳朵,是不是听错。
正堂内。
白衍看着公子嘉与伍成的模样,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耐心的等待两人平复心情。
几息之后,一脸恍忽的公子嘉,神情逐渐平静下来。
“子霄此言可是真?”
公子嘉一脸认真的问道。
伍成在一旁,呼吸有些急促,看着白衍,他没想到,在红阁楼的时候,这徐子霄居然没有和赵秋公主说实话。
根本不是五千石。
而是足足有三万石的粮草。
若非今晚公子嘉赤脚而来,感动这徐子霄,恐怕这徐子霄转头就把其余粮草,卖给其他人。
“若非如此,子霄怎会说要回族内与父亲商议。”
白衍叹息一声。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话,脸色一变,表情反复一会。
“敢问子霄的族家,可在何处,能拿出三万粮草,而且若是子霄离去,可还会再来?”
公子嘉看向白衍,满是紧张。
本就筹齐不少粮草,若是再得这三万粮草,这足以让他做很多很多事情,甚至运作得好,不仅在朝中的地位,就是在百姓心中,都会提高数倍。
“秦攻赵时,能送粮入赵,不管此事能不能成,公子又何必在意徐家在何处,至于子霄离邯郸后是否会回来,方才子霄便说过,即使不回,也会送两百石去公子府邸。”
白衍面对公子嘉的询问,笑着说道。
“这”
公子嘉眉头微皱,直到这时候公子嘉也意识到,他方才的询问很是唐突。
徐家的三万石粮粟,若是真的送来赵国,无疑是得罪秦国,这时候问徐家在哪里,当别人是傻子。
想到这里。
公子嘉叹息,亏他之前还想派人,和这徐子霄一同回去。
正堂内。
公子嘉情绪平稳下来后,继续坐在草席上,昏暗的灯光下,放在大腿上的双手紧握。
这三万石的粮草,他必须拿下。
但若是按照之前的价格,他就要拿出一千五百金,这个数字实在太过庞大,现在的他,根本拿不出来。
“容嘉考虑两日,子霄且在邯郸游玩,为表心意,明日嘉会送两名美人过来,供子霄遣乐!”
公子嘉对着白衍拱手说道,先安抚好这徐子霄,他要去找赵秋商议一下,如何吃下这三万石粮粟。
白衍起身,对着公子嘉拱手。
府邸外。
白衍把公子嘉送上马车,站在原地,看着马车离去。
这公子嘉果然与他想的一样,在知晓还有更多粮草的时候,不敢在轻言谈价。
这三万石粮粟,公子嘉一定不会放过,而拿不出钱财的公子嘉,迟早会不得不以物低物。
“赵秋、赵嘉、吴芸!”
白衍喃喃细语。
转过头,往府邸内走回去。
公子嘉已经入瓮,只需要一步步来即可。
真正让白衍好奇的是,吴芸是荥阳吴氏,而吴芸又认识赵秋,赵秋又叫来公子嘉。
想起此前他猜测吴芸如邯郸的目的。
白衍有预感,这公子嘉与赵秋的背后,一定有一个反秦的组织,天下反秦的势力都与他们有联系。
或许日后在暗地里,搅乱天下局势的,正是他们这些士族。
“有意思,就是不知道有没有机会,接触接触他们!”
白衍心里想到。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三万石!吴氏姐弟的吃惊
清晨日升。
白衍府邸的大门方才打开,两名下人一边打着哈欠,一边走出府邸,随后就看到一名男子牵着一辆马车,似乎早就在府邸外等着。
两名下人有些疑惑,随后就瞧见那名男子转头对着马车内说了两句,两名姿色上佳的女子缓缓从马车上走下来。
看到那两名女子,府邸的两名下人互相对视一眼,一直在这府邸做仆人的他们,都很少见到这等姿色的女子。
正当他们二人疑惑时。
那名男子缓缓走过来,告知这两名女子是公子嘉特地送给徐君子的。
两名下人听到男子的话,点点头,心里吃惊徐君子居然能让公子嘉如此重视,带男子离去后,二人转身便带着两名女子进入府邸。
府邸内。
白衍在洗漱,晏那小身板在一旁伺候着。
当看到下人带着两名女子进入房间,晏看着那两名女子的姿色,顿时小脸紧张起来,低下头。
“简,拜见君子!”
“月,拜见君子!”
两名女子进来后,便对着白衍行礼。
下人这时候向白衍禀报,说这两名女子是公子嘉命扈从送来府上的。
“应该还没吃过东西!先去正堂,等会一起吃点早膳。”
白衍听到是公子嘉送来的女人,便让下人带着这两名女子去正堂,等会他就到。
看着两名女子随下人离去。
白衍转过头,把湿布巾放入木盆之中。
“晏,若是我不在府邸,你留心她们二人!切记,不要被她们发现。”
白衍两手挫着布巾,看着盆里的水,轻声嘱咐道。
方才那两名姿色不错的女子,以公子嘉的为人,换做平时,白衍还不会提防。
然而如今在这局势下,公子嘉知道他能拿出三万多的粮草,这时候送来的两名女子,难免不会是眼线。
虽说府邸内没什么秘密,但总归还是要提防一些。
晏比较懂事。
而且由于年龄的缘故,很难引起那两女子的注意。
“嗯!”
一直低着头的晏,突然听到白衍的话,连忙抬起头,小脸点点头。
白衍拿着湿巾再擦了一遍脸后,放下湿巾,转身朝着府邸外走去。
晏站在原地,看着少年的背影。
对于她来说,方才少年的话让她安心下来,她与亲弟不会被赶出去,或者卖给别人。
想到这里。
宴的两只小手放进木盆内,把湿巾洗好,然后费劲的端着木盆,小步走出去。
半个时辰后。
白衍与公子嘉送来的两名女子,正吃过早膳,白衍还没来来得及起身,就听到说有人上门拜访。
“禀告君子,一共七人!”
正堂内,一名下人来到白衍身旁,拱手说道。
一旁的业听到这话,没有意外。
这几日,封年在邯郸只要碰到认识的游侠、士人,都会打招呼,再加上后面的出手阔绰,越来越多曾经认识封年的人,都忍不住眼红,知晓封年是跟着一个徐氏子弟。
这导致来这府邸登门拜访的人越来越多,从原先的一天一两人,到后面,一天十多人。
“君子,要不要说你不在!”
业转头看向白衍。
这段时日,业知晓将军一直都没有见那些登门拜访的人,都会随意用一些理由让那些人离开。
“不,去请他们进来正堂!”
白衍轻声说道。
看着下人拱手领命离去,白衍转头看向业。
“带人去备好钱财!等会他们离开的时候,我要每人送百钱!”
白衍吩咐道。
以前不见,是时机不到。
眼下公子嘉送来了两名女子,他自然要让其他人知晓,他徐子霄与公子嘉的关系非浅。
业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身朝着外面走去。
正堂内。
简、月有些好奇的看着徐君子,没想到这年纪轻轻的徐君子,出手如此大方,前来拜访的人,全都送百钱。
而在两女之中的白衍,感受到二女的目光,也大致能猜到二女心中所想。
白衍自然不会解释。
秦国伐赵,原本在其他诸侯国碌碌无为的士子,都想趁机来到赵国这里,寻机会出人头地的机会,施展自身抱负。
此番他要用二女,让别人知道他与公子嘉的关系不一般,但一切不能显得刻意。
或许十余人足矣!
邯郸城内。
在另一座规模比白衍府邸还要大数倍的府邸中。
赵秋坐在凉亭内,吃着下人盛上来的早膳,望着又是烈日初升,眼中有些出神。
赵国已经多久没有下过一场雨了?
如今代地发生天灾,赵人流离失所,而李牧已经率领赵边骑与代北军在井陉,防范秦国王翦率领的那支秦国大军。
邯郸王宫,此次似乎是准备放弃代北、雁门。
想到这里。
赵秋面露沉思。
这时候,赵秋突然看见远处侍女带着公子嘉急匆匆的来到这里。
见状,赵秋有些意外,更多的还是疑惑。
此前公子嘉重名望,向来很忌讳她。
就是私下二人见面,公子嘉一般都是小心翼翼,不敢让他人知晓。
今日这公子嘉为何突然来她这里,还是如此着急的模样?
片刻后。
公子嘉来到凉亭,赵秋起身,二人行礼之后,便分别入坐各一个木桌。
公子嘉这时候也不拐弯抹角,直言此番是来求助,并且把昨日的事情,告知赵秋。
当赵秋听到那徐子霄有三万石粮草的时候,整个人都愣在原地,美眸满是震惊。
“不是五千石,是三万石?”
赵秋跪坐在木桌前,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公子嘉。
当初在酒楼,那徐子霄,明明说是只有五千石。
怎么突然公子嘉会说,有三万石!
“你确定他有?”
赵秋眉头紧皱,呼吸略微急促,她有些不敢相信那徐子霄能有那么多的粮粟。
“应当不假,他人在邯郸。”
公子嘉看着侍女把早膳放在自己面前的木桌上,随后看向赵秋说道。
其实当初听到那徐子霄说出这个数字的时候,公子嘉也懵,怀疑那徐子霄是不是骗人,然而观察一番之后,公子嘉发现那徐子霄不像骗人。
而且在日后交易之时,不管是三万石分几次交易,徐子霄都会在邯郸。
这样的情况下,徐子霄不可能会骗人。
“三万!”
赵秋看着公子嘉的模样,脑海里想到这个数字,此刻即使是她,都无法再淡定。
三万石的粮粟,足够让代郡缓口气。
能做的事情太多太多。
“去请吴芸、吴高过来!”
赵秋转过头,吩咐侍女。
侍女领命,转身朝着凉亭外走去。
“嗯?为何要叫他们二人过来?”
公子嘉听到赵秋的话,有些不解。
对于吴氏姐弟,公子嘉自然了解,吴氏乃是富商世家,当初韩国尚在的时候,荥阳吴氏便与赵国交好,曾经数次出力,收集消息帮助赵国。
但公子嘉不明白,为何谈论徐子霄的事情,赵秋要让吴氏姐弟过来。
“此前”
赵秋也在这时候,告知公子嘉,当初吴芸入赵的时候,曾经发生过的事情。
“还有这事!”
公子嘉听到赵秋的话,慢慢的,脸上露出意外的模样,他没想到那徐子霄与吴氏姐弟,居然还有过这般遭遇。
“可让人去处理此事?”
公子嘉看向赵秋问道,那吴芸的良人魏闻死在赵国,于情于理,他们都要给吴氏一个交代。
否则传出去,他们不仅损失吴氏、吴氏的人脉,还很可能还会失去其他士族的帮助。
“放心!”
赵秋看到远处侍女已经带着吴芸姐弟走了过来。
“吴高,见过公子!”
“吴芸,见过公子!!”
吴高与吴芸来到凉亭,连忙对着公子嘉打礼,随后又对着赵秋行礼。
公子嘉与赵秋,也起身拱手还礼。
随后四人入座。
公子嘉率先客套一番,动之以情的直言魏闻的遭遇,是他公子嘉的过失,日后吴氏有需要尽可开口。
一番说辞下来,吴高看向公子嘉的目光,满是感激。
而赵秋等到公子嘉说完之后,方才找机会,把话题转移到徐子霄身上。
凉亭内。
伴随着赵秋的叙说,不管是吴高,还是吴芸,都瞪大眼睛,满是不可思议。
当初救他们的徐子霄,手里居然有三万石粮粟!
“这!”
吴高、吴芸对视一眼。
遥想当初在那个山村相遇,在那夜里他们恳求出手相救的少年。
那时候他们姐弟二人是真的没想到,那年轻的徐子霄,背后的氏族有如此多的粮粟。
“二位清楚,这三万石粮粟对于赵国来说,无比重要,然我与公子嘉实在难以拿出如此多的钱财,故而希望二位能去见徐子霄,让其通融一番。”
赵秋说完,另一个矮桌的公子嘉,也对着姐弟二人拱起手,缓缓打礼:“嘉此番,恳请二位!”
凉亭内。
吴芸回过神,看着公子嘉与赵秋。
然而未等她开口,一旁的吴高就率先出声。
“徐君子于吾有救命之恩,吾愿去,然不可保证粮粟之价!”
吴高对着赵秋、公子嘉拱手说道。
当初那徐子霄救过他们姐弟一命,是他们姐弟二人亏欠徐子霄,若是此番徐子霄不愿降价,他们姐弟二人绝不会坚持。
吴芸想到要去见那少年,低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另一边。
公子嘉与赵秋对视一眼,最终皆是对着吴高点点头。
“此番有劳二位走一趟!”
说话间。
赵秋敏感的注意到吴芸的模样似乎有些不对劲,随后猜测一定是有什么事情她不知道。
想到这里,赵秋顿时露出饶有兴致的模样。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吴高邀请白衍,入反秦联盟,暧昧的气氛。
府邸内。
白衍跪坐在正堂之中,与七名男子跪坐在正堂内攀谈,当听到下人禀报,吴氏姐弟前来拜访的时候。
白衍方才起身,与七名男子说有要事,并且把早已经备好的钱财,送给这七人。
百钱!
对于士族子弟来说,不多,然而对于在邯郸过日子的士人来说,可是不少。
如今邯郸城内,粮粟价格高涨十余倍,加之落日后满城风月酒色,再多的钱,都是入不敷出,故而看到白衍慷慨赠送百钱。
七人没有一人推辞,纷纷两眼放光,一边拱手恭维白衍的慷慨,一边伸手拿起木盘上的小钱袋。
看着七名男子说择日再来拜访,白衍笑着拱手,随后让下人送这七人离去。
片刻后。
在府邸的院子内,白衍等了一会,便见到下人带着吴氏姐弟走来。
“子霄,见过二位!”
看着吴氏姐弟二人,白衍拱手打礼。
“吴高,见过徐君子!”
吴高见到白衍,激动的上前,拱手打礼。
看着比自己年轻几岁的白衍,吴高心中满是激动,当初若非是这少年,他恐怕早就死在来邯郸的路上。
这救命之恩,他都不知道应当如何报答才是。
“见过徐君子!”
吴高身旁的吴芸,再见到白衍,身为少妇的她,双眸之中满是复杂。
那种复杂之中,包含着不想见。
这还是她第一次对一个人,或者说对一个男子,有这样的情绪。
白衍对着二人还礼。
“吴君子身上的伤?”
白衍看着吴高,关心的问道。
昔日分别之时,吴高那时候还昏迷着,十分虚弱。
“以无大碍,静养即可!”
吴高听到白衍的话,笑着说道。
看着眼前徐子霄一身绸衣玉饰,整个人言行举止,特别是那淡定的眼神,如此沉稳,颇有名门望族的风范,吴高愈发好奇,徐子霄背后的徐氏,到底是哪个地方的。
一般的权贵士族,拿出绸衣玉饰易,但那气质,绝非钱财能做得到。
怪不得能为家族前来赵国!
“请!”
白衍听到吴高没有事情,便对着吴高、吴芸拱手,示意二人随他走。
看着白衍转身离去,吴高、吴芸跟在后面。
片刻后。
府邸内的凉亭中,白衍让晏去拿些茶水。
见到吴芸疑惑的模样,白衍把晏以及另外两个孩童的来历,说出来。
“子霄当真仁心,若赵国权贵能有子霄一般,这邯郸城外,也不会有如此多的孩童骸骨!”
吴高见状,轻声感慨。
在来赵国的路上,虽说昏迷,但吴高也轻言见过赵国百姓的疾苦,白色的一根根尸骨,裸露在田野间。
而纵观赵国邯郸城内,夜色之后,满城风月。
吴高不是什么大善人,但他依旧感慨徐子霄能在年轻的女子与孩童之间,选择孩童。
这份选择背后,纵观赵国,还有有几个人能够做到。
“吴君子之言,子霄可担当不起!”
白衍摆摆手。
然而白衍的话音落下,吴高就立刻笑着反驳。
“子霄过谦,若非仁心,昔日在那村子便不会特地说出暗语,更不会在后面冒险救吾及姐一命!”
吴高看着白衍,再次拱手,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
吴芸跪坐在另一个木桌后,听到亲弟的话,听到亲弟的话,脑海里也忍不住浮现当初的一幕幕。
当初若非徐子霄心善,冒险救她与亲弟,若非是后面徐子霄细心安排,她与亲弟早已经死在邯郸的路上。
想起当初徐子霄连那些百姓,都曾言是苍天之过,吴芸拿起木杯,低头轻轻喝上一口茶。
“不瞒子霄,此番吾与亲姐前来,乃是受公子嘉、赵秋公主所托。”
凉亭内,吴高看着白衍,直接把来意告诉白衍,没有丝毫隐瞒。
正如同他在赵秋的府邸便说过的那般,徐子霄对他有救命之恩,他会来尝试,但他更尊重徐子霄的决定。
白衍安静的听着。
吴芸也有些紧张的看着白衍。
当吴高说完,白衍放下茶杯,对着吴高善意的拱手打礼,微微点头。
吴高没有隐瞒,直接了当的说出来,而且直言不降价也可,这掏心掏肺之举,他自然感受得到。
放下手之后。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思考许久。
期间吴高看到白衍面露难色的模样,眼里满是感激。
因为不管此事成不成,徐子霄都已经给足他颜面。
正当吴高不愿再看到白衍为难的时候,白衍最终做出决定。
“我徐氏冒着得罪秦国之风险,此金必不可少!”
白衍想了想,犹豫许久,轻声说道。
吴高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没有意外,毕竟他知道徐氏这三万石的粮粟,的确让徐氏的处境很危险。
徐氏既然承担那么多的风险,正如同徐子霄说的那般,这个价格是徐氏应得的。
吴芸在一旁,也松口气。
至于为何听到少年拒绝后松口气,或许只有她自己知晓。
就在这时候。
原本吴高、吴芸以为事情已经没有商量余地,却瞧见白衍皱了皱眉。
“然若公子嘉愿把粮粟送去代郡,此三万石粮粟尽数用于救民,而非赵国大军,如此子霄愿降低少许粮价,甚至以物换物。”
白衍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吴高与吴芸满是意外。
若是救民!
这少年愿意降价?
“如此,已是最大的让步!”
白衍看向吴高、吴芸,面色有些为难。
“多谢子霄!”
吴高起身,十分认真的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此前赵秋谈五千石,分毫不少,公子嘉谈三万石,也分毫不少,但他吴高来,却能有一丝转机。
如此颜面,即便是吴高,都忍不住感激涕零。
凉亭内。
白衍也起身,对着吴高辑礼。
吴芸这时候美眸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方才松气的她,却是清楚,她与吴高,似乎有不知不觉,欠了这少年一个人情。
礼毕之后。
白衍与吴高再次坐下,这时候白衍也告知吴高自己的底线。
只要是救民,价格可以谈,但若是公子嘉把粮粟送去赵军哪里,徐氏就会得罪秦国,那价格,就不能变!
吴高认真听着,这些他后面都要回去,告知公子嘉。
要事谈完,接下来就是谈私事,气氛顿时欢笑起来。
“子霄在邯郸若有闲暇。”
吴高说道这里,看向长姐一眼之后,转头看向白衍:“吾想给子霄介绍一些名门士族的子弟。”
正常来说,吴高绝对不会轻易说出这番话。
但眼前少年对他以及长姐有救命之恩在前,如今不惧秦国而运粮来赵国的举动,又能证明其背景不必担心。
故而吴高想把白衍介绍进入诸国‘抗秦’的人脉之中。
里面的人脉,不仅有像吴氏这般的韩国旧族,更有魏国、楚国、燕国、齐国等诸多名门望族,甚至连秦国内部的一些士族都有。
只要虎秦不灭,日后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士族进入,迟早有一日,秦国必定覆灭。
吴高也不担心子霄会融不进去,三万石的粮草,不仅证明子霄身份的安全,更证明知晓身后徐氏的能力。
“士族子弟?”
白衍听到吴高的话,故作思考一番,似乎不放心对方的身份。
吴高见状,笑着拱手。
“子霄放心,那些子弟如今不少都在邯郸,结识一番,于子霄百利而无一害。”
吴高保证道。
白衍直到这时候,方才微微点头。
喝茶之后。
看着吴高起身,在侍女的陪同下去如厕。
白衍转头看向另一旁,一直安静跪坐着的吴芸。
“伤口好点了吗?”
白衍轻声问道。
原本跪坐在木桌前的吴芸,冷不丁的突然听到白衍的询问,顿时抬头看向白衍。
她没想到少年会趁着亲弟吴高不在,轻声询问她的伤势。
感觉着凉亭内只有两人,有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少年突如其来的关心,让气氛过于暧昧。
吴芸呼吸有一丝丝急促,铭感的她,最终犹豫片刻,还是点点头。
“好了许多!”
吴芸说完,目光不自然的看向一旁。
对于这个比自己小的少年,连她都不知道,要如何面对。
过了许久。
吴高在侍女的陪同下回来,没有注意到长姐不对劲的吴高,与白衍约定好时间后,便准备告辞。
白衍点点头,没有挽留,把吴高与吴芸送出府邸。
站在大门外。
白衍看着马车离开,他最终还是选择,利用吴芸。
在吴高与吴芸姐弟之中,他最担心的便是吴芸,当初吴芸能理解他的暗语,就能看出吴芸是个心思敏捷的女子。
既然吴高准备把他介绍给其他士族,那对他唯一丝丝威胁的,便是日后要经常接触的吴芸。
必须要让吴芸分心!
“再过几日,徐师也快到邯郸了!”
白衍看着邯郸城的街道。
想到当初他答应徐师,有机会就会除掉徐夫人的长子徐辰,次子徐根。
眼下既然他来邯郸,那就要履行承诺,让徐师彻底归心。
如今在邯郸城内。
不提有欠他救命之恩的吴高,就是公子嘉,他都有很多方法,让公子嘉把徐辰、徐根的头颅,送到他面前。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茅焦回咸阳,王宫内的禀报
秦国咸阳。
“站住!”
“从哪里来的?”
数十名秦吏正在检查着来往的行人、商贾,而一辆插有秦字黑旗,官员乘坐的马车过来,秦吏纷纷让路。
这场景其他行人,以及士族商贾,早已经见怪不怪。
马车内。
茅焦乘坐其中,伴随着马车微微略微颠簸起伏,茅焦身体也跟着略微摇晃。
比起数月前的模样,此刻茅焦神情有些疲惫。
从齐国返回秦国的路途之中,虽然有使臣马车,一路畅通无阻,但茅焦毕竟年岁在这里,连日奔波说不累人是假。
不过回想这一趟行程,知晓的人和事,茅焦由衷觉得值。
听着马车外熙熙攘攘的声音,茅焦满怀期待。
一个时辰后。
马车终于缓缓停下,马夫下车后连忙掀开车帘,茅焦从马车之中缓缓走出。
望着眼前的咸阳王宫,身着秦国官服的茅焦,提着衣物,小心的走下马车,随后来到王宫门前。
“大人!”
王宫大门处,一名身着秦甲的将领看到茅焦,举手打礼。
作为常年负责保卫王宫的将领,他自然认得上卿茅焦。
“劳烦禀报王上,茅焦求见!”
茅焦对着将领拱手打礼,十分客气的说道。
将领点点头,转身对着一旁的秦卒,让其进去通报。
过了许久。
当秦卒出来之时,就看到随行的,还有一名宦官。
“茅大人,王上命你随小的去书房。”
宦官来到茅焦面前,弯腰说道。
茅焦点点头,随后示意宦官在前面带路。
王宫内。
茅焦一边走,一边看着空荡荡的巨大阔地,看着百步阶梯,看着冷清下来的巨大宫殿。
虽说他是秦国上卿,但这种单独召见的次数,还真不多。
走了许久。
茅焦来到王宫的书房,脱下靴子,等到传来召见的命令后,方才进入书房内。
书房内,茅焦瞧见嬴政的时候,嬴政站在地图前,独自一人,看着巨大的地图。
茅焦上前几步。
“微臣茅焦,拜见王上!”
茅焦来到嬴政身旁,拱手打礼。
嬴政目光从地图上转而看向茅焦,看着茅焦风尘仆仆的模样,想到当初若非茅焦,母亲还会被幽禁,自己也不会有好名声,而如今茅焦年岁已高,又不辞辛苦奔波数月。
想到这些,嬴政看向茅焦的眼神,闪过一丝柔和。
“茅上卿不必多礼!此番从齐国回秦,可有所见闻?”
嬴政说道。
此刻嬴政也很期待,茅焦去齐国一趟,可有收获。
遥想当初那个少年在上郡所作所为,以及此前与李牧的交手,嬴政说不重视是假。
当今秦国朝堂之内,能与李牧交手而不落入下风的将领,屈指可数,而年轻的将领,唯有那少年一人。
更别说那少年背后没有任何士族。
“回王上,此番入齐,微臣依王上所言,果真去到一个名叫水村的小村。”
茅焦听到嬴政的话,双手打礼,随后没有着急说下去,而是在礼毕后,看向嬴政:“王上,微臣斗胆一问,那名叫衍的人,是否就是左庶长,白衍!”
听到茅焦的话,嬴政没有意外。
当初给茅焦的竹简内,只写有衍,如今茅焦这般笃定的模样,显然那少年的确没有骗他。
“确实是白衍!”
对于茅焦,嬴政也没打算隐瞒。
如今在秦国草堂内。
能担当得起‘亢直之士、敢谏之臣’的官员,嬴政心里有两人,其一是孟於,其二便是茅焦。
这也是为何会让茅焦去齐国的原因。
当初让茅焦赴齐国的时候,白衍一事,茅焦迟早都会知道。
当初不说出来,不过是想让茅焦在不知道具体的情况下,能不能猜出来。
“茅上卿说说,此番去齐国的见闻。”
嬴政说道。
随后目光看向地图,先是本能的看了一眼赵国的位置,随后方才看向最远的齐国,写有齐国临淄的地方。
“回王上!微臣此番,未进入水村,便从其他村的百姓口中,得知衍!”
茅焦拱手说道。
一句话,让嬴政十分意外的看向茅焦。
这是什么意思?
衍在齐国临淄,很有名?还是在周庄的村子很有名?
然而接下来,茅焦的话,便让嬴政彻底意外起来。
巨大的书房内,数百盏烛灯点亮四壁。
茅焦把去到村子的见闻,那些村民、那些妇女的话,缓缓说出来。
嬴政一边看着地图,脑海里浮现当初见过的那个少年白衍,这时候不自觉的浮现白衍小时候的过往。
一个少年由于体弱,在村中被村民嘲笑的身影,浮现在嬴政的脑海里。
当听到老妇人的时候,听到老妇人那句‘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时,嬴政不由得笑起来。
这是指的是自己吗?
也在这时候,嬴政也才明白,为何那少年,会千里昭昭,孤身从齐国赴秦,为何在冒充那个细作子弟,得到白氏的信任后,还要入伍从军。
放弃白氏给与的补偿,白氏带来的富贵,不惜去投身做先登,九死一生。
“茅上卿可曾去见过那老妇人?”
嬴政看向茅焦。
此刻即使是一国君王的他,听到这外祖孙之间感人的事情,都忍不住眼睛微红。
“回王上,微臣特地去见过那老妇人!”
茅焦听到嬴政的询问,点点头。
别说嬴政,当初他听到的时候,也是双眼泛红。
“那老妇人由于年岁已高,身患重病,已经搬去齐国临淄内的一个小苑,小苑不过”
茅焦把当初在小巷子内,见到的哪个小苑,以及那个老妇人重病的事情,全都告知嬴政。
当嬴政听到患病之后,眉头微皱。
直到听说田氏田鼎的爱女,田非烟也出现在小苑,嬴政眉头方才舒展。
对于田鼎之女,当初白衍在竹简内,也曾提到过。
茅焦说道田鼎之女之时,特地观察嬴政,见到嬴政并没有任何反应,方才松口气。
“那老妇人得知其外孙已在秦国成为左庶长,老脸泪流,不断跪地言王上乃千古明君,不过那老妇人送茅焦出巷子之时,曾请求茅焦,重病之事,勿要告知白衍。”
茅焦对着嬴政说道。
后面的事情,茅焦没有说,因为前面说的,已经足够。
见嬴政没有询问,茅焦便继续说着有关那少年的经历,包括后面年幼时,被迫去做殓尸人,分担家中苦活。
茅焦也告知嬴政,去见过少年家中父母。
许久后。
茅焦方才说完。
“王上,以白衍将军在上郡之能力,日后王上定当名垂千古。”
茅焦对着嬴政拱手道。
这句话绝对是真心话,嬴政重用白衍,白衍施展才能报效秦国,日后那老妇人、白衍,以及王上,都会成就千古美名。
这美名绝对不弱于曾经赵国风光无二的‘将相和’!
当初赵国‘将相和’,以及赴秦之举,让赵惠文王的美名流传天下。
日后若是世人知晓白衍的时机,同样也会为之振奋。
“此事暂时不能传出去。”
嬴政听到茅焦的话,笑着说道。
其他大臣吹捧,只是听着舒服、喜悦,但茅焦开口奉承,那可不一般,嬴政若是记得不差,这还是第二次。
但眼下。
嬴政却不着急说出去。
白衍的能力越高,这些事情越晚传出去越好,眼下方才灭韩一国。
待有一日,白衍能成长起来,为他平定其他诸侯国,到时候传出去,方才更能体现这些事迹。
“我外孙,定会比你们有出息!定会有明君贤王识我外孙,封卿拜将!”
嬴政想到那老妇人的这句话,脸上忍不住露出笑容。
目光看向地图上的齐国临淄,嬴政此前也没想到。
那少年曾经经历过如此多的磨难。
有一个那么好的长者。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徐师的到来,神秘人的约见
赵国邯郸城内。
在吴高来过的第二日,白衍便再次见过公子嘉,价格商议一番之后,公子嘉告知白衍,需要时间考虑。
白衍也不着急。
写好书信,白衍让封年走一趟,送去颍川。
因为粮粟是从蜀地运粮而来,途径颍川,而且还不能透露出去,故而所需的时日,也绝非小数。
公子嘉这边在考虑,白衍也先把粮草,处理好。
这一日。
白衍坐在府邸内的凉亭中,身旁两个孩童,拿着叶扇给白衍扇风。
这时候,一个妙龄女子缓缓来到白衍面前。
“君子!”
女子对着白衍,缓缓打礼。
白衍看到徐师,转头让一个孩童去找业,让业去拿东西过来。
一身青衫素衣的徐师站在凉亭内,满是疑惑,但也没有多问,而是乖巧的站在白衍身旁。
不一会。
业就领着两个新招来的手下,端着两个木箱过来。
手下把两个木箱放在木桌上便转身离去,最终在远处的院子等候,而白衍也让两个孩童离开。
徐师目光看着所有人都离去之后,看着这两个木箱,不知为何,心里隐约已经有些预感。
伴随着娇躯微微颤抖。
“打开给她看看!”
白衍见到他人离开之后,转头说道。
业看了徐师一眼,随后上前,打开两个木箱,里面赫然放着两个血淋淋的头颅。
若是方才那两个孩童在这里,一定会被吓得尿裤子。
“可是你要杀的人?”
白衍看向徐师。
徐师上前,待亲眼见到那两颗头颅时,看着那两个此生都忘不掉的面孔,呼吸急促,双眼含泪。
“是!”
徐师说道,泪水顺着脸颊流下。
徐师在想,若是此刻娘亲尚在人世,见到这两颗头颅,那该有多好!
“徐夫人在邯郸颇有名望,未免意外,便不留活口,我会按照约定,把这两颗头颅,送去你母亲的坟前。”
白衍说道,示意业把这两颗头颅带下去。
业点点头,叫来方才两名手下,便带着木箱离开。
凉亭内。
徐师泪眸怔怔的看着业与两名男子离去的背影,缓缓转身,看着白衍,随后跪在地上,给白衍磕头。
她知道铸剑世家的徐夫人,在邯郸的人脉有多广。
当初赵孝成王、赵悼襄王在位之时,都曾经让徐夫人为其铸宝剑,更别说权贵士族,以及江湖那些游侠义士。
如今赵国尚在。
白衍帮她杀掉这两人,绝不可能三言两语那般轻松,付出的代价恐怕她都难以想象。
“日后徐师,愿为君子,为牛做马!”
徐师抬起头,看向白衍。
本以为不知何年何月,才能等到赵灭,才能有机会报仇。
没想到如今就能得到两个仇人的头颅。
眼下大仇得报的她,日后甘愿为奴为婢,报答白衍的这份恩情。
“你先去休息,日后安心留在我身边就好!”
白衍看着远处珪拿着竹简,缓缓起身,也让徐师站起来,离开前,想起什么,白衍转头对着徐师说道:“若是日后遇上心上人,便与我说,到时我会让你离开!”
说完,白衍便离开凉亭。
徐师听着白衍的话,站在原地,红肿的双眸看着白衍离去的背影。
院子内。
白衍看着珪送来的竹简。
蒙恬、羌瘣已经率领大军与王翦将军会和,然而在井陉,面对李牧的固守,大军依旧没有进展。
而在北方,月氏与匈奴在漠南爆发一场大战,匈奴死伤三万多人,月氏有秦军的帮助,但也死伤近万。
匈奴已经撤回漠北,月氏疆域扩大。
“随我去书房!”
白衍对着珪说道。
然而就在这时候,又有下人急匆匆的走来。
“君子,府邸外有人送书信而来,请君子过目!”
下人拿着一卷竹简来到白衍面前,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竹简,打开看向其中的内容,随后微微皱眉。
竹简内没有说出是何人,只说约在含阁,倒是只会知晓。
看完后。
白衍收起竹简。
竹简内对于他有粮粟的事情,都知晓,甚至知道他见过公子嘉与赵秋,这人在邯郸城内的势力,绝对不一般。
“随我出去一趟,多带些人!”
白衍转过头,对着珪说道。
珪点点头。
这段时日多有豪侠义士拜访,而且赵国干旱,无数男子卖命无门。
如今在府邸内,根本不缺一些游侠、门客,甚至是卖命的扈从。
但珪清楚,一般没有危险,白衍绝对不会说带那些人出去。
显然方才送竹简的人,背景让白衍感觉到危险。
一个时辰后!
邯郸城内,在一个叫做含阁的酒楼前,马车缓缓停在酒楼门口。
马夫掀开车帘后,白衍从马车内走下来。
马车后面,还跟着十名持剑扈从。
白衍方才走下马车,便转头对着扈从说道。
“六人守住门口,四人随我上去!”
白衍故作夸张的嘱咐。
“徐君子,家主曾嘱咐过,君子不必担心安危,还请君子切莫声张!”
酒楼外,一名早已经等待多时的男子,见到白衍的举动,面色忍不住苦笑起来,一脸汗颜。
白衍听到男子的话,想了许久,还是不放心的回头看向几名扈从。
“你们就在酒楼门口等着,一个时辰后若是看不到我,便杀上去!”
白衍对着扈从嘱咐道,说完又补充:“只要杀掉伤我者,赏十金!”
“诺!”
“诺!!”
十名扈从听到白衍的嘱咐,连忙领命。
酒楼上。
在一个雅间内,一个三十多岁的男子,被六名衣着暴露的女子围绕着,听到窗外下传来的动静,突然楞在原地,心想谁敢在这栋酒楼说这样的话。
随后这名男子想到什么,突然瞪大眼睛,顾不上温柔乡,连忙跑到雅间的窗边,打开窗子往下看。
当看到马车离去,一名身着绸衣,年纪轻轻的少年,跟着自己仆人朝着酒楼走来,男子一脸荒谬,满是不可置信,随后伸手捂着脸。
“这徐子霄”
男子千算万算,没算到这徐子霄是一个如此胆小之人。
他本意是偷偷摸摸见一见这徐子霄,不曾想对方居然带了那么多人前来。
如今这般动静,怎么可能瞒得过公子嘉的耳目!
这名三十多岁的男子满是无奈。
“眼下事情未成之前,绝不能让赵嘉知晓我郭开见过徐子霄,否则他定会来这里,必须换个地方!”
男子想到这里,眉头微皱,一脸阴郁。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七章 郭开的出价,争吵之后,白衍的无心之言。
酒楼内。
白衍带男子的领路下,来到雅间阁楼,一进入雅间,便见到三十五六岁的郭开。
起初白衍还看着素未谋面的郭开,微微皱眉。
然而接下来。
当听到男子介绍的时候,白衍表情一惊。
“徐君子,这位便是相国建信君!”
男子给白衍介绍道。
白衍听到建信君这个称呼,立刻就知道,眼前这名男子,赫然正是他惦记许久的赵国丞相郭开。
当初瑾公就曾经说过,郭开,出身太原晋阳郭氏。
这个郭氏来头可不是一般,其祖上可追溯到周武王时期。
周武王封其叔虢叔于东虢,原本是在荥阳,赵简子开拓晋阳前后,虢叔后裔辗转徙居晋阳,后人以郭姓自居,在晋、赵时期开始,郭氏便一直是大族。
这也是为何郭开当初能是赵悼襄王赵偃的伴读,而非奴仆。
能与赵国公子做伴读,可想而知郭氏的在赵国的地位。
“徐子霄,见过赵相!”
白衍举起双手,对着郭开缓缓打礼。
白衍没想到会是以这种方式,见到郭开。
看着眼前三十多岁,脸色圆润,鼻嘴之间有颗黑痣的郭开,白衍满是好奇。
很难想象,就是眼前这个其貌不扬,并且方才三十多岁的郭开,不仅除掉廉颇,并且两代赵王即位后,都让郭开为赵国丞相。
“不必多礼!”
郭开见到徐子霄,一脸笑意,拱手回礼道。
想当方才在酒楼下的动静,已经恐怕引起一些人的注意。
“今日一见,本想在这酒楼与徐君子痛饮几杯,不曾想忘带府中陈年美酒。”
郭开礼毕之后,看向年纪轻轻的白衍,对着四周解释一番后,再次拱手:“不知徐君子可否赏脸,随郭开去府邸,饮酒作乐!”
白衍听到刚来这里,就要离开,觉得奇怪之余,很快想到方才自己弄出的动静。
“郭相美意,子霄万不敢辞!”
白衍对着郭开拱手道。
郭开见状,满意的点点头,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白衍抬手还礼,看着郭开走在前面,也跟在后面一起离去。
坐在郭开的马车上。
白衍看着郭开,心里清楚郭开为何会找他,显然粮粟一事,已经传到郭开的耳中。
虽然很意外郭开会以这种方式出现,不过这反而是件好事。
因为有郭开在,公子嘉哪里才会更为急迫。
听着马车外的动静。
白衍不相信。
知道他有三万石粮草的公子嘉,会不派人监视。
方才虽然不知道是郭开,但他弄出的动静,公子嘉不可能不知道。
一路上。
白衍都在与郭开谈笑,而面对郭开询问徐氏是哪里的士族,白衍都是岔开话题,闭口不谈。
郭开也是个明白人,见白衍不说,也没有再问。
半个时辰后,当来到郭开的府邸。
白衍随着郭开走下马车,进入府邸之后,这宽阔的府邸给白衍第一个感觉就是有钱。
比起新郑张府,这郭开的府邸,没有张府那种数十载积攒下来的底蕴,但郭开的府邸,胜在不管是沿途的院子、凉亭、长廊,做工都十分精致、新颖。
片刻后。
白衍跟着郭开,来到府邸内的正堂,一番客套之后,白衍来到一个木桌后,跪坐下来。
“不知今日郭相叫子霄过来,可是有要事?”
白衍跪坐下来后,看着郭开,拱手问道。
正堂上。
跪坐着的郭开,听到白衍的询问,脸颊上露出笑容,看向白衍。
“开,听闻徐君子此行来邯郸,是为了售粮!”
郭开慢悠悠的说道,说话间,眼神不动声色的看了白衍三次,这种显然是在观察。
看到府邸内的美妾全都上来之后,郭开伸手示意其中四人,去白衍身旁。
“郭相消息当真灵通!子霄叹服!”
白衍听到郭开的话,故作意外的模样,随后拱手笑道。
不过当看到四名妙龄女子,薄衫露体的来到身旁,白衍还是有些感慨,这郭开果真如传言之中的那般,在美色方面,颇有造诣。
“邯郸也就那么大!”
郭开笑着微微摇头。
这句话颇有显摆的嫌疑,但不得不承认,能在公子嘉封锁消息的情况下,知道白衍有粮,郭开在消息方面,绝对灵通。
否则以郭开的身份,绝对不会亲自见白衍。
“君子,饮酒!”
白衍正准备说话的时候,一名模样清纯的女子,便来靠在白衍的耳旁,小声的说话。
耳朵是人铭感的部位,即便是白衍也不例外。
然而白衍被打岔,左右两边的美艳女子,纷纷靠在白衍臂膀。
“开,很好奇,公子赵嘉,给徐君子何价!”
听到郭开的询问,白衍回过神,看向郭开。
面对白衍的目光,郭开并不在意。
“今日开请徐君子前来,只是问问,并无恶意!”
郭开说道。
白衍思索片刻,看着左右两边惹人心怜的女子,当与这女子柔弱的眼神对视之时。
“送去赵国大军的话,一石五百钱,若是送去代地给百姓,一石三百五十钱。”
白衍说道。
说完,白衍也在心里盘算,如何利用郭开,在这局势上,添加一把火。
“哦?为何同是粮粟,这差别如此之大?”
郭开两只手分别搂着两个美妾,眉头微皱,满是诧异的看向白衍。
“郭相不知,此粮贵贱,取决于得不得罪秦国,若是不得罪秦国,徐氏也甘愿只拿一些辛苦钱。”
白衍解释道。
听到白衍的话,郭开满是意外,随后忍不住笑起来。
“妙,甚妙!”
郭开笑着感慨,然后收起笑容,目光看向被众女伺候的白衍。
“听说此行,徐君子足足带了五千石的粮粟。”
郭开说道。
白衍听到郭开的话,这时候才清楚,感情郭开眼下还并不知晓他这里有多少粮粟。
“郭相这是?”
白衍饶有兴致的看向郭开。
另一边的郭开瞧见白衍的模样,也会心一笑。
“非开小人,实乃公子赵嘉一心只有代地百姓,然郭开身为一国之相,除了代地,尚要考虑整个赵国其他地方,远的不说,就是这邯郸城内,也需粮粟。”
郭开脸颊上,似乎很无奈,又似乎劳心劳累,最后抬手对着邯郸王宫方向拱手。
“秉承为赵国鞠躬尽瘁,为我王分忧,今日郭开想请徐君子,将粮草卖于郭开。”
郭开一边说,一边把手放在胸前,随后有示意白衍。
话已经说道这程度,已经可以敞开来说。
“当然,郭开定是不会让徐氏吃亏,郭开愿以五百钱一石,将徐氏五千石的粮粟买下,徐君子以为如何?”
郭开笑着问道。
正堂内。
随着郭开的话音落下,便逐渐安静下来。
白衍没有着急开口。
看着郭开的模样,白衍想都不用想,郭开收下这笔粮粟,绝对不会全交给赵王迁,哪怕能交半数,都是不可能。
若是郭开能把粮粟交给赵王,如此赵相,赵国日后怎么可能会亡。
正当白衍感慨郭开是下决心,从公子嘉手中抢粮的时候。
突然一名仆人急匆匆的走来。
“大人,公子赵嘉在府外,要见大人!”
仆人来到正堂之中,对着郭开拱手辑礼。
“什么?”
郭开听到仆人的话,满是意外,他没想到公子嘉居然来得那么快。
郭开疑惑的看向白衍。
面对郭开的注视,白衍摇摇头,示意他并未通知公子嘉。
见状。
郭开更是不解。
“让公子赵嘉进来。”
郭开轻声说道,随后看向白衍:“劳烦徐君子去后室稍做,会有侍女伺候徐君子。”
郭开本想请白衍回避一下,眼下他还不想与公子嘉正面起冲突。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就听到正堂外传来声响。
“不必了吧!”
说话的,正是赵王宗室,与白衍有过数面的公子嘉。
在白衍的目光下,公子嘉大步从院子外走近正堂,一路上仆人根本不敢阻拦。
别看郭开是赵国丞相,更是赵国建信君,但比起公子嘉,郭开虽有地位,但血统方面,远远不及公子嘉。
公子嘉是正儿八经的赵王宗亲,背后代表着的,是王室宗亲。
“公子何至于如此?”
郭开看到公子嘉,拱手打礼后,眉头紧锁,轻声问道。
公子嘉听到郭开的话,看了一眼被众女环绕的白衍,转头看向郭开。
“那就要问郭相!”
公子嘉语气寸步不让。
这时候,白衍从众女的怀中抽出手臂,起身对着公子嘉辑礼。
“子霄,见过公子!”
白衍打礼道。
公子嘉见状,一脸不忿,却也对着白衍回礼。
“吾乃赵相,听闻徐君子持粮入赵,便特地询问一番,敢问公子,有何不妥?”
郭开看了白衍一眼,随后看向公子嘉,问道。
“不妥之处就要问郭相,郭相此番,是为赵国收粮,还是为谋一己私利而收粮!”
公子嘉阴阳怪气的看向郭开。
别人怕郭开,他公子嘉可不怕。
“本相自然是为我王分忧,为赵国买粮。”
郭开对着邯郸方向拱手说道。
此刻郭开看向公子嘉的目光,颇为不善,但奈何公子嘉背后站着王室宗亲,以及朝中不少文武百官都心向公子嘉,他没机会。
“若是为赵国买粮,为何郭相遮遮掩掩,把徐君子请到府上,又故意避开赵嘉?”
公子嘉听到郭开的话,荒谬的笑起来。
“若是郭相私自掏钱,为赵国买粮,那赵嘉今日可否一观,做个见证?”
公子嘉说道。
此话一出,郭开脸色一变,就连白衍都满是意外的看向公子嘉。
白衍没想到这公子嘉言行举止,如此‘刚硬’,当真是毫不留情。
郭开知道,若是真掏钱,按照方才的价格买下白衍手中的五千石粮粟,那他相当于白白亏损二百五十金。
“今日郭开只是听闻徐君子有粮,询问一番,待择日向王上禀报,方才不过是担心公子误会而已。”
郭开没有接公子嘉的话,而且强调今日请徐子霄过来,不过是询问是否有粮。
“那敢问郭相可有结果,若是无事,嘉有要事,想要请徐君子去府中一趟,郭相可否行个方便?”
公子嘉看向郭开,开口问道,
“这是自然!”
郭开简单的说出四字。
“那便多谢郭相!”
公子嘉对着郭开辑礼道,待郭开还礼之后,转身对着白衍辑礼。
白衍也连忙还礼。
“请!”
公子嘉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离开前,白衍对着郭开拱手打礼。
“他日若有时间,子霄再来拜访郭相!”
白衍对着郭开说道。
公子嘉见状,也没有怪罪,因为公子嘉也清楚,郭开乃是赵国丞相,若是徐子霄得罪,会有数不尽的麻烦。
故而对于徐子霄奉行两头都不得罪的原则,公子嘉也能理解。
“他日,开,定会美酒备之!”
郭开对着白衍,笑道,拱手还礼。
礼毕之后。
郭开站在原地,看着公子嘉带着白衍离去的背影,笑容缓缓消失,却而代之的则是满脸怒意。
片刻后。
郭开弯下腰,拿起桌子上的酒壶狠狠的摔在地上。
伴随着巨大的声响。
把郭开的两个美妾,以及方才伺候白衍的几个女子,全都吓得瑟瑟发抖。
“赵嘉!”
郭开咬牙切齿的说出公子嘉的名字,目光凶狠。
邯郸城内。
烈日灼灼,白衍坐在公子嘉的马车之中。
“公子倒是来得够快!”
白衍看着公子嘉一脸温怒的模样,笑着调侃道。
此话一出,公子嘉脸色一变,知晓监视的事情,显然已经被白衍感觉出来。
“事关重大,嘉不敢马虎,还望徐君子勿怪!”
公子嘉叹息,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白衍拱手还礼,示意能理解。
看着公子嘉,伴随着接触下来,虽然没有见过赵王迁,但白衍依旧能感觉到,若是公子嘉继位为赵王,加之李牧领兵。
秦国想灭赵国,恐怕难如登天!
“方才郭开只知晓子霄手中有五千石粮粟,子霄也未曾告知郭开,有三万石!”
白衍对着公子嘉说道。
公子嘉听到这里,脸色一喜,喜的不仅是因为得知郭开得知的消息不多,更重要的是他能感觉到,徐子霄倾向于他。
“多谢子霄!”
公子嘉拱手说道。
然而还未等公子嘉说完,白衍回礼之后,便故作漫不经心的感慨一句。
“方才子霄观郭开为人,实在不敢相信,赵王居然命这等人为相,若是当初公子继位,赵国何至于落入如此田地。”
白衍叹息道,满是可惜的摇头。
常言道说者无心,听者有意,公子嘉听到连徐氏子弟,方才来邯郸做买卖的徐子霄,见过自己与郭开后,都忍不住这般感慨。
公子嘉心中不触动是假。
毕竟当初身为赵国长公子,最该继位的是他,若是他当初得以继位,又怎会用郭开这样的小人。
如今赵国,又怎会无粮可用!
想到如今赵国的惨状。
公子嘉眼睛泛红,眼中闪过一抹不甘。
“父王之意,嘉怎敢不从。”
公子嘉故作不在意的说道,然而那笑容有多僵硬,多难堪,白衍怎么可能看不到。
白衍知道公子嘉的话,可以理解为其他意思。
但表面上,听到公子嘉这么说,白衍也不再多言,如同方才不过是无心感慨一样,转头伸手掀开窗帘,看向窗外的街道、行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铁石抵押,开始接触反秦人士
公子嘉并没有把白衍带回自己的府邸,而是绕路之后,来到另一个府邸之中。
在这个辽阔的府邸内,白衍也见到曾经有过一面之缘的公主赵秋。
“徐子霄,见过赵秋公主!”
白衍来到凉亭内,对着赵秋拱手辑礼。
再次看见赵秋,回想那日在红阁楼的亲昵,眼前的赵秋给人感觉少了几分妖娆,更多了几分高傲。
白衍辑礼之时,不动声色的看向地面。
“徐君子不必多礼!”
赵秋起身还礼道。
伴随着起身,赵秋那盘起的长发上,簪子挂坠摇晃。
看着那晚居然对自己撒谎只有五千石的徐子霄,清楚这姓徐的没表面这般简单,赵秋也懒得说什么,故而目光看向白衍身旁的公子嘉。
“今日怎么带他来我这里?”
赵秋开口问道。
白衍礼毕之后站在一旁,听着赵秋话语之中,拒人千里之外的语气,也没有过多在意。
“方才郭开去找子霄,并且把子霄带到酒楼,后面又带去相府!”
公子嘉对着赵秋说道。
赵秋闻言,俏眉微皱。
公子嘉随后把事情经过告知赵秋。
其中最重要的是,后面白衍曾经说过,郭开知晓徐子霄手中有五千石粮粟。
“我知道了!”
赵秋明白公子嘉的意思,说完便转身离去。
公子嘉看着赵秋的背影,当初知道徐子霄有五千石粮粟的人,并不多,只有他,以及伍成、赵秋。
后面伍成知晓徐子霄有三万石粮粟,故而传出消息的,绝对不是伍成。
那出问题的地方,一定是在赵秋这里。
“后面的事情不必我们担心!”
公子嘉转头看向白衍,随后示意白衍入座。
白衍点点头。
当初公子嘉连夜出现,白衍就猜到公子嘉与赵秋的关系,绝非一般。
“子霄,眼下无人,嘉便直言,是否值钱之物,皆可用于抵押?”
公子嘉来到木桌后,跪坐在凉席上,随后转头看向白衍。
郭开的出现,已经让公子嘉感觉到危机。
未免夜长梦多,公子嘉已经不想再等下去,越早得到粮草越好。
“还请公子明说!”
白衍跪坐在凉席上,看着面前的木桌,随后看向公子嘉,待公子嘉说完之后,伸手示意。
凉亭内。
公子嘉与白衍两人对视,沉默片刻,公子嘉最终说出一个东西。
“铁石!”
公子对着白衍说道。
若非逼不得已,公子嘉真的不愿拿出这件东西来抵押,铁石太过敏感,乃重要资源,稍有不慎,就会引火烧身。
“公子好魄力!”
白衍听到公子嘉的话,眉头微皱,忍不住面露苦笑。
这时候,远处院子内,吩咐下人清楚的赵秋,在下人离去后,转身回到凉亭。
白衍看着赵秋去到另一个木桌前跪坐下来,目光看向木桌。
对于赵秋,白衍同样也十分忌惮。
女子向来心细,更何况像赵秋这样的女子,眼下若是稍微被看出来不对,恐怕就会引起怀疑。
虽说他送粮来赵国,已经完全不必担心身份会被怀疑。
但谨慎一些,终归不是什么坏事。
“邯郸最大的铁石山,其主乃是郭氏郭纵,公子既然说铁石,想必是从代地所取。”
白衍满是疑惑的看向公子嘉,轻声问道:“那公子可有想过,铁石如何抵价,又如何运出赵国?”
邯郸最大的铁业把控在郭纵手中,这件事情早已经传遍天下,不是什么秘密。
郭纵更是凭借铁业,赚取到的金子,家财据说已经不下王侯宗室。
“子霄若是答应,铁石之价,便以市价两倍。”
公子嘉听到白衍有松口的迹象,心中松口气。
两倍市价,已经考虑在白衍运出去的成本,已经去其他地方售卖的成本。
“至于如何运出去,还望子霄能等一些时日,待此次秦国退兵之后,嘉定会安排。”
公子嘉说道这里,也知道这有些空口白话的嫌疑,于是连忙补充道:“子霄完全不必担心,嘉会先凑出五百金,至于铁石,则尽数运到曲阳,到时候子霄也可命人一同看守。”
凉亭内。
赵秋听到公子嘉的话,目光看向白衍。
白衍思考许久,突然眼神看向赵秋,目光与赵秋的双眸对视。
白衍深深叹口气。
“好!”
白衍面色为难,最终也是犹豫许久,才答应下来。
不过白衍也有要求。
“不过此番若是赵军抵挡不住秦军,那些铁石被秦军夺取,便不能算徐氏亏损,公子要另补徐氏。”
白衍看向公子嘉,把承担的风险,抛给公子嘉。
“可!”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话,想了想,点点头。
伴随着交易谈成,接下来便是商议粮粟何时抵达,从哪里进入赵国。
一个时辰后。
公子嘉与白衍正在饮酒畅谈之时。
诸多士族之人,接二连三的出现在远处。
“走,子霄,介绍于你认识一下。”
公子嘉见状,起身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随后跟着公子嘉离开凉亭,朝着那些士族之人走去。
待走近后,公子嘉给白衍介绍这几名年纪参差不齐的男子。
“子霄,这位是屈氏屈义,乃是楚国右尹大人屈栾季子。”
公子嘉指着一位三十出头,气宇轩昂的男子,给白衍介绍道。
名叫屈义的男子听到公子嘉的话,看向白衍。
“徐子霄,见过屈君子!”
白衍拱手说道,他没想到第一个出现的人,居然便是楚国三大家族的屈氏子弟,而且其父还是楚国右尹。
右尹与左尹都是楚国令尹的副手,而令尹相当于秦国的丞相。
“屈义,见过徐君子!”
一身绸衣的屈义,抬手还礼道。
看着年纪轻轻的白衍,屈义倒是颇有眼缘,目光不乏有亲近之意。
毕竟一个能拿得出手三万石粮粟的徐家,其实力对于他来说,也是一个巨大的助力,日后不管是仕途还是在家族之中,起到的作用都绝对不小。
“子霄,这位是卫勘,卫国国君之弟!”
公子嘉给白衍介绍第二个人。
在韩灭之后,当今天下应当还有七个诸侯国,其中卫国虽然名存实亡,然而却是的的确确存在。
其国君卫角更是秦国扶持上去,如今卫国的姬姓子南氏的族人、宗室,全在野王。
“徐子霄,见过卫君子!”
白衍抬手辑礼。
看着面前还礼的男子,白衍满是感慨,这些人是真胆大,卫国之所以在十年前得以保存,完全是吕不韦执政。
卫鞅乃是卫国的贵族,秦国强大卫鞅居功至伟,吕不韦顾忌世人目光,故而保存卫国,允许国存。
就连嬴政继位之后,也没有打算灭卫国。
没想到。
在暗地中,卫国子南氏的人,居然不愿好好享受,还妄图掺和天下局势。
接下来的几位,都是其他地方的氏族。
白衍在公子嘉的介绍下,逐一认识这些志在反秦的人士。
听到还有更多的重要士族已经在邯郸游玩,没联系上的时候,白衍能理解。
如今邯郸城对于有钱的士人来说,说是仙境也不为过,若是没什么要事,那些人自然不会待在府邸。
看着公子嘉打算晚上举办酒宴,全部都介绍一番。
白衍点点头,没有拒绝。
白衍很想知道,在邯郸城内,到底聚集多少反秦士族。
看向屈义,白衍正想着如何设套,打听逃去楚国的张氏,此行有没有来邯郸的时候。
突然看到一名女子突然被下人抓去凉亭。
妇人三十多岁,衣着比不上屈义、公子嘉等人这般奢靡,但也绝非普通百姓能比。
看着远处凉亭内,那名妇人痛哭流涕,满是哀求的跪在赵秋面前,似乎因为恐惧,身体颤颤巍巍的不断发抖。
白衍清楚。
若是没有错的话,当初他的消息,便是这妇人偷偷出卖给郭开。
若非他后面告知公子嘉,说出有三万石的粮粟,眼下一时半会,还真查不出是谁泄露他的消息给别人。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养猪计划启动。
邯郸城内,伴随着落日。
这座辽阔的赵国都城,开始展现不一样的繁荣场景。
从天上俯视而下,万家灯火,昏暗的夜色下,街道人流涌动,这一幕谁看到都不敢相信,在黑夜褪去之后,取而代之的,则是路有饿死骨。
而在邯郸城外,更是人间惨景。
在邯郸城中,一栋巨大的府邸内,不断传来欢声笑语,莺莺燕燕的女子声,更是络绎不绝。
正堂之中。
白衍跪坐在木桌前,不断笑着与身旁的屈义、吴高交谈,互相敬酒。
每当饮下一杯酒之后,白衍时不时还要与其他男子敬酒。
伍成、梁缙、蔡遂的桌子虽然不在白衍身旁,但敬酒的次数,却频繁得很。
“子霄日后应当常往来才是!”
一名醉醺醺的男子,搂着一名模样上佳的女子,来到白衍身后,摇头晃脑的说道。
“是!日后定要来往!”
白衍打了一个酒嗝,同样笑着看向这名男子。
此刻来到这赵嘉的府邸内,喝过酒宴,白衍才知道,赵嘉是多会享受,由于旱情,邯郸城内的酒楼林立,互相竞争,导致女子姿色越来越高。
但在这府邸之中,那些酒楼的女子,依旧还是比不上。
怪不得当初赵嘉舍得直接送两名姿色不俗的女子,送到他的府上。
“君子,不要~!”
突然耳边传来女子娇嗔的声音,白衍转头看去,就看到喝多了的屈义与吴高,已经在调戏怀中女子。
白衍故作醉醺醺的模样,一只手也搭在身旁女子的细肩上。
目光内不动声色的扫视其他地方。
看着那些士族男子,慎家慎应、严家严桐、竺氏竺同、方家方武、惠氏惠宫
这韩国旧族,韩氏姬姓的人,以韩淳为首的,就有不下四人。
更别说吴氏、屈氏、子角氏。
眼下这来到邯郸,有头有脸的反秦势力,已经聚集在此。
至于其他一些小氏族,公子嘉没打算介绍给他认识,因为他已经超过那些小氏族的能力太多。
“君子,饮酒!”
耳边传来臂怀中那女子的声音,白衍转过头,看着这个方才不过十四岁的女子。
看着这女子怯生生的看着自己,小心翼翼的把酒爵递过来,白衍没有拒绝,心里开始盘算着这女子能不能为他所用。
当这女子把酒爵送到嘴边后,白衍看着女子,随后慢慢把酒爵中的美酒饮尽。
正堂上。
同样满是醉意的公子嘉,无意中看到白衍这里的场景,忍不住张嘴笑起来。
男儿本色。
看到徐子霄也非圣贤,与他们无异,公子嘉自然是开心。
两个时辰后。
酒宴结束,白衍装醉着,在侍女的搀扶下,摇摇晃晃的走出府邸,来到府邸外。
其他男子,不管是屈义还是吴高、梁缙等人,早已经醉得不省人事。
在远处。
“君子可有交代?”
“还没有!”
“你看到了吧!”
“嗯!”
珪、业二人在府邸外,见四周没人,便小声谈论。
当看到白衍从府邸内走出来,二人连忙牵着马车过去。
看见业、珪郭开,白衍没有再让侍女搀扶自己,摇摇晃晃的转过身。
“赏给你的!”
白衍从绸衣袖袋内,拿出两串钱,送给方才伺候他的女子。
女子一脸错愕,呆呆的看着白衍,黑夜之中,看到白衍的目光直视自己,最终低着头,伸手接过钱。
白衍在业、珪的搀扶下,慢慢进入马车。
女子站在原地,小眼睛怯生生的看着白衍消失在布帘下的背影。
躺在马车内。
白衍一脸醉意的模样逐渐消失,面色虽然有些红润,但眼中却不复方才醉意的模样。
伴随着珪驾驭马车缓缓移动,行驶在夜色下的邯郸街道之中。
马车内。
随着马车微微起伏,业扶着白衍起身。
看着将军居然没醉,业一脸佩服,要知道这酒宴之上,其他人绝对会与将军饮酒攀谈,两三个时辰下来,将军喝的酒绝对不少。
若是换做他,估计早就醉趴下。
“君子,那些人要处理吗?”
业看向白衍坐好后,忍不住小声的问道。
“不必!”
白衍摇摇头。
闻言,
业一脸疑惑,在他眼里,若是将军把方才府邸中,那些士族以及那些男子的名字写在竹简内,送到咸阳。
这绝对是大功一件!
到时候咸阳下令要处理那些人的话,他也有把握在那些氏族离开赵国之时,全都死在半路。
为何将军却不打算这时候处理那些人。
“不要只看眼前,如今这里,吾等看到的只是冰山一角,要知道秦国方才灭韩,就有如此多的氏族反秦,日后若是灭赵,反秦势力只会更多。”
白衍见到业的目光,知道业心中的疑惑。
白衍也不怪业,毕竟在业的眼中,灭韩易、而灭赵难,曾经秦军就在赵国手中死伤无数,更别说还有楚国。
业的眼中,并没有‘一统’二字,不仅是业,就是九成九的秦人,其实心中有的,不过是东出而已。
“眼下这些人还对秦国构不成什么威胁,若是着急灭了这些人,反而得不偿失!”
白衍轻声说道:“日后反秦势力绝不会少,甚至不乏秦国内部官员也会有人做内应!”
说完,白衍看向业。
话说道这地步,业应该能明白他的意思。
“将军高明!”
业听到白衍的话,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这时候业才一次体会到,对比将军,自己实在太过急切,目光也过于短浅。
还是将军想的更多!
但对于将军后面那句话,业还是忍不住额头冒出丝许冷汗。
将军的意思是,日后秦国的官员,也会有人与这些反秦之人勾结?
想到这里。
业看向将军,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在遇到将军之前,他不过是一个百姓子弟,一心想用自己一条命,去换个爵位给家人。
在他曾经的认知之中,他迟早会死在战场上。
直到那一次,当他看到韩卒从自己身边,从后面倒下,当他第一次看到将军,他的命似乎就变得不一样。
眼下这些事情。
换做曾经的他,根本想都不敢想。
秦国官员会叛秦?
若非是将军所说,他一定不敢相信,但眼下是将军之言,他清楚将军绝对不会轻易妄言。
“业,你与珪,明日要回一趟秦国咸阳。”
白衍看着业,轻声说道。
再过半月,粮粟就会抵达赵国。
虽说公子嘉承诺,粮粟只会运去代地,不会送去赵军营地。
但白衍绝不相信公子嘉。
那日他试探公子嘉,公子嘉的回答就证明公子嘉绝对是个有野心的人,不甘在赵王迁之下,眼下这三万石的粮草,能做的事情太多。
公子嘉不可能没有动作。
“那君子只有你一个人在邯郸?”
业听到白衍的话,眉头微皱,有些担忧。
“有公子嘉在,我不会有事,有徐师在邯郸跟随我便可。”
白衍说道。
业想了想,最终缓缓点头。
片刻后。
待马车回到府邸。
白衍依旧装醉,回到府中,不过白衍没有着急回房休息,而是来到书房。
“君子!”
徐师端来热腾腾的茶水,放在白衍的木桌前,随后来到白衍身旁,伸出纤手,给白衍揉肩。
“嗯!”
白衍跪坐在书桌前,撰写着竹简,这卷竹简明日要业、珪待会咸阳,送去王宫。
原本在来邯郸的时候,白衍是打算自己去离间郭开。
然而屈氏、子角氏等一众反秦势力的出现,让白衍决意放弃去与郭开摊牌。
徐子霄这个身份如今很重要。
甚至能决定天下一统后,能否洞悉整个天下的局势,知晓天下所有反秦势力,暗地中的谋划、布局。
竹简内。
白衍也没打算把徐子霄这个身份,暴露给咸阳。
只是换一种方式,把郭开与公子嘉不合、几乎撕破脸皮的事情,粗略告知。
并且告知王上,眼下他需要姚贾来到赵国!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英雄救美,与魏假的冲突。
六月初。
伴随着烈日愈加毒辣,在赵国邯郸前往赵国柏人的路上,沿途每个村子,十屋九空,破破烂烂的屋房一间间林立,然而却没有半分声音。
一个枯瘦如柴的村民男子,满脸绝望的靠做在木屋前,男子身上的衣物烂如布条。
听到声响,转头看到远处缓缓行驶而来的马车,一辆、两辆、三辆
男子双眼之中满是空洞。
听到车轱辘转动的声音,男子低下头,不敢在看去,生怕被马车旁的扈从鞭打。
马车他早已见怪不怪。
如今在这村子里,村民能吃的早已经吃完,就连能吃的树皮,都已经吃掉,像衣物这些能还钱的,早已经拿去换钱,甚至妻儿也不例外,买给这些路过的商贾。
没卖出去的小孩,要么被已经被吃掉,要么就是消失,被其他饥渴的人偷偷掳走。
一个时辰后。
数辆马车缓缓行驶到一个巨大的城邑,城门上赫然刻印‘柏人’二字。
马车内,白衍伸手掀开窗帘,看向外面。
柏人,处于邯郸前往代郡、北地的要道,也是李牧安置家室的地方。
与白衍同坐一辆马车的吴高、屈义二人,此刻都沉默不言,此刻二人满脑子,依旧沉浸在白衍方才说的话里面。
岁大饥,人的肉,被成为菜人,而有一个妻子,不愿意让丈夫、孩儿被饿死,主动去市场卖掉自己,把卖到的钱给良人逃离灾荒之地,等良人知道的时候,去市场上找,等男子找到的时候,已经看到妻子只剩下手臂挂在市场上。
而那个男子后面带着孩童,去到一个世外桃源,最终安家下来,并且终身不娶,男子死后,其后世聪慧,都享受到荣华富贵。
白衍说那只是一个故事。
然而不管是吴高,还是屈义,都蓦然想到,白衍曾经说过的话,只要把粮粟送到代地,用于救助代地的百姓,每石粮粟少一百五十钱。
对比五百钱一石,这无疑将近少了三分之一。
徐氏明明是看到赵国灾荒,而徐子霄更是带着粮粟而入赵,本该与其他商贾、士族那般谋利,为何千辛万苦把粮粟运到赵国后,却愿意抛弃如此之多的利益。
因为公子嘉?
不可能,他们都清楚,徐子霄绝非是看着公子嘉的颜面而少钱。
想到这里,二人看向白衍,此刻在二人眼中,尽管徐子霄没承认,但他们已经笃定,徐子霄一定就是那男子的后代。
半个时辰后。
众多马车之中,只有公子嘉去拜访李牧的府邸,因为人数太多,擅自全部去拜访,容易引起不适。
故而白衍一行人,直接离开柏人,在两个时辰后,率先抵达巨鹿泽。
马车停下之后。
白衍走下马车,公子嘉的扈从,已经拿过长弓过来,交给白衍。
白衍接过弓弩与箭矢,背在马背上。
这巨鹿泽曾经是一个巨大的湖泊,一眼望不到边,曾被誉为赵地第一美景,是赵国宗室的猎场。
在巨鹿泽遥远的尽头,便是赫赫有名的沙丘王宫。
曾经赵武灵王,便是在那沙丘王宫之中,被活活饿死。
白衍接过扈从迁过来的马绳。
出来狩猎,是公子嘉的主意,其目的,有一半是担心白衍与屈氏、蔡氏一众年轻子弟,在邯郸酒楼玩腻,还不如出来玩一圈,到时候再回去尽兴。
另一半原因,则是因为另一个人的到来。
魏国公子,魏假!
说起这个魏假,白衍当初在齐国,便在临淄,无意间听人提及过。
说魏假乃是魏王长子,在魏国人尽皆知,魏假爱犬超过爱国,美色、权力在魏假眼里,皆不如一犬。
曾经白衍还不相信世上怎么会有这种人,然而从齐国途经魏国的时候,却实实在在看到魏国百姓如何嘲讽这魏公子,暗地中直接称呼这魏公子为‘魏獒’。
而到秦国,认识的商贾、士族多了之后,白衍也更加了解这个魏獒。
獒是犬中的品种,魏假麾下有一间娱人署,精心挑选猛犬供养,最终犬的品种一代代传下来,愈发威猛,素有天下猛犬皆不如魏獒的传说。
各诸侯国的王室宗亲,喜爱声色犬马的公子,以及富商,皆以牵一条魏獒招摇过市为傲。
“喔~!喔~!”
白衍听到犬叫,转头看过去,就看到远处那辆马车上,魏假牵着三只巨大的犬走下马车。
“子霄,走,我们先去猎鹿。”
屈义这时候走过来,对着白衍开口说道。
屈义与吴高此刻皆与白衍一样,手持长弓,牵着马绳。
说话间。
屈义也听到犬叫,看到远处的魏假,眼中神色满是不喜。
其实不仅是他,不管是吴高,还是其他士族子弟,看向那魏假的眼神之中,皆是闪过一抹不喜。
此行离开邯郸的马车之中,唯独那魏假,不愿与人同坐,以犬为人。
就连同是魏国士族的蔡遂也不能坐上马车。
屈义此刻看着那魏假,心中满是嘲讽,若是日后魏国交到这魏假手中,迟早会亡国。
“走!”
白衍转头看向屈义,笑着说道。
虽说屈义比他年长许多,但这段时日他、屈义、吴高、蔡遂都有些结交的情况下,彼此之间的关系突飞猛涨,不能说同穿一条裤子,但狐朋狗友绝对算得上。
若是日后有机会,去到屈氏,恐怕小舅父见到自己与屈义呆在一起,都会被吓得目瞪口呆。
翻身上马。
白衍手持弓弩,与屈义、吴高二人,沿着巨鹿泽赶去。
不过离开时,白衍与在侍女撑伞伺候下的吴芸,对视一眼。
在众多女子、妇人之中的吴芸,见到白衍的目光,转过头,看向其他方向。
白衍也转头看向前方。
对于狩猎。
几乎没有那个男子能够拒绝这样的游玩,特别是有名望的士族弟子,家族都会请人从小传授箭术。
毕竟抛开狩猎与其他士族子弟交际之外,每一个士族子弟成年后,都会通过关系为官从仕,甚至若是爆发战事之时,还会上战场。
士族长者都知道这两点,故而有资源的情况下,在这狩猎方面,士族长者对士族中的子弟,从来都不会吝啬。
在巨鹿泽中。
由于干旱,巨鹿泽比起往年,水位已经退去不知道多少,周围山川的鸟兽来巨鹿泽饮水时,全都暴露在视野之中。
白衍与屈义、吴高来到丛林间,把马绳绑好之后,便悄悄潜到茂林边。
看着远处饮水的鹿群。
白衍悄悄的张弓搭箭,与吴高屈义,一起瞄准鹿群。
伴随着屈义的开口,三人同时放箭。
三人之中,白衍与吴高虽然射中,然而位置太偏,鹿中箭逃跑,反观屈义一箭射中鹿的颈部。
“彩!”
白衍见状,与吴高对视一眼,纷纷对着屈义说道。
屈义此刻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接下来的半天时间内。
白衍也没有什么收获,毕竟人无完人,在弓弩方面,是白衍为数不多的短板。
这是从出生就注定追赶不上别人的事情,连白衍都也没办法。
白衍也没有要求太多。
在白衍心中,还有些庆幸当初在阳城训练骑术之时,偶尔间也训练过弓射,不然若是一箭都射不中,还真会让人起疑。
日落之后。
白衍一行人带着收获回到到来时的营地,众多扈从早已经搭建好营帐。
因为魏假坚持要还狩猎,故而众人都不好开口说要回去。
一个下午的狩猎,屈义射中一直鹿之后,也没有其他收获,但一只鹿,也足够众多人吃的,甚至吃不完。
白衍与屈义一边烤肉,一边看向远处被蔡遂等人围绕的魏假。
虽然魏假的为人不行,但那三条魏獒的确生猛,今日也因为那三条魏犬,魏假方才猎到两只鹿。
“听说那魏公子,以人喂犬,是否是真的?”
白衍转头看向屈义,小声的问道。
闻言,屈义看向周围一眼后,点点头。
随后屈义告知白衍,在魏国,魏假的全最低的价格是四百金,而只要有人买魏假的犬,魏假无论手头有多么要紧的事情,都会弃之不理,亲自去与买家洽谈。
听说是要考察对方是否真心爱魏獒及是否有饲养之才,若没有,那任买家出多少钱,哪怕是千金,魏假也不会出手卖犬。
以人喂犬,是指成交后,魏假为离开的魏獒,举行狗宴饯行,准许魏獒扑杀一名徒手剑士并当场吞食。
“怪不得听说魏国民间,乃至魏国朝堂,不喜魏假之人,比比皆是。”
白衍转头看向与远处的魏假,感慨一句。
“不管魏国百姓、魏国官员如何,这魏假,日后定是会继位,成为魏王。”
屈义也是感慨的说道。
深夜之中。
在妇人之中,因为吴高在,吴芸以及其他少女、少妇,皆是知道今日马车的事情。
当听到白衍口中的那个故事之时。
这些感性的女子,不由得芳心触动,皆是泪流满面。
那样的夫妻之情实在是太感人!
特别是那个妻子。
“怪不得听说那徐君子,说出只要给予百姓,便少要一百五十钱!”
“是啊!定是赵国时逢天灾、旱灾,徐氏想起祖上之事,便义无反顾带着粮草来到这赵国!”
“恐怕若非如此,以徐氏的世家,定不会无缘无故,去得罪秦国!”
在篝火旁,一名名少妇互相叽叽喳喳的说道,一边说着,一边擦拭俏脸上的泪水。
吴芸转过头,她也是红着眼睛,怔怔的看着白衍的背影。
徐子霄的祖上。
曾经经历过这样的事情?怪不得。
夜幕。
伴随着欢声笑语,所有人吃饱喝足,美滋滋的进入营帐休息。
随着夜色渐深。
白衍坐在篝火旁,在黑夜之中,隐约听到一些淫秽之声,对此白衍也没有在意。
今日不少人,担心夜色乏闷,也都带着女子来。
那些女子与那些少妇不同,多是在酒楼为其赎身后,带在身边的人。
看着天上的夜色。
白衍突然听到远处响起动静。
“有人,当心!”
“当心四周!”
营地内,所有人都听到,公子嘉派遣而来的侍从,不断在夜色下,发出惊呼之声。
白衍听到动静后,连忙起身,眉头一皱。
“怎么回事?”
屈义这时候,也提着没穿好的衣物,从一个营帐内走出来,急忙来到白衍身旁。
“有人袭营!”
白衍看着远处黑漆漆的夜色,轻声说道。
白衍不明白,到底是何人,有那么大的胆子。
“袭营?”
屈义听到白衍的话,瞪起眼睛。
还未等屈义说些什么。
“啊!”
惨叫声突然在四周响起,随后就看到无数黑影从夜色之中跑进营地。
白衍与屈义见状,连忙后退。
在后退之前,白衍从篝火之中,取出一根合适的带火木棍。
“杀了他们!”
“杀!”
公子嘉的扈从纷纷拔出佩剑,朝着那些黑影杀去。
白衍也在这时候,看到那些黑影,其实全都是一些饥肠辘辘的难民。
白衍清楚。
很可能这些难民,在白日的时候,便一直跟着他们,一直等到夜里,方才动手。
营地内,越来越多的人被动静之声吵醒。
白衍眉头微皱。
突然余光看到远处,数道人影冲向那些少妇的营帐,白衍想了想,朝着声音的方向走过去。
屈义见状,也连忙跟在后面。
黑夜之中。
手持利剑的吴芸,呼吸急促的看着四周,侍女的惨叫声以及其他妇人的惊恐的声音,让吴芸面露警惕。
“把剑给我!”
当耳旁传来声音,吴芸转身便在夜色下,碰到一个男子。
听着熟悉的声音,因为之前的相处,即使在月色下,吴芸还是立刻认出,是徐子霄。
“当心!”
鬼使神差,吴芸把手中的佩剑交给白衍。
随后吴芸就感觉到,昏暗的夜色下,手被人牵着,接着每当身旁有黑影扑来之时,顷刻间便倒在地上。
漆黑的夜色下。
吴芸双眼看着牵着自己的这个身影,感觉手上那支温暖的手,芳心逐渐浮现一抹悸动。
看着一些人被徐子霄救下。
她没想到,徐子霄的剑术,居然那么厉害。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
这些难民在死了数十人之后,开始趁着夜色,离开营地。
当营地安静下来的时候。
公子嘉的那些扈从,连忙拿着火把,检查四周。
随后这些扈从满是庆幸,幸好方才那些难民,绝大部分都是抢夺马车内的财物,以及营地内被吃剩的鹿肉。
营地内的人,大多都是被木棍打伤,并没有被带走。
白衍手持秦剑,带着吴芸从夜色之中走出。
或许是担心被人看到,吴芸悄然从白衍的手中抽出纤手。
白衍也感觉到。
伴随着的走出篝火,与众人汇合。
“大将军!”
魏假也是被难民吓一大跳,然而此刻安全下来后,让人感觉不可思议的是,魏假第一时间,在关心的不是因为他的决定,而受伤的众人。
魏假更关心的,居然是自己的爱犬。
所有人都一脸荒谬的看着这一幕,唯有蔡遂早已经见过,已经见怪不怪。
也就在这时候,或许由于篝火黯淡的原因,白衍与吴芸就看到,远处两个小黑影,飞快的朝着这里跑来,速度奇快无比。
几乎顷刻间,不仅是白衍与吴芸,就是其他人,都知道那是魏假的爱犬。
显然方才那些难民冲进营地,刺激到魏假的犬,此刻这两头犬出去咬人之后,回来见到最靠近魏假的吴芸,以为是难民,就要咬人。
几乎顷刻间。
不怕人的吴芸,想到白日见到的凶猛犬,想起其獠牙,顿时脸色巨变,苍白无比。
正当吴芸不知如何防范之时,一个黑影再次出现在她面前。
“不准伤我大将军!”
伴随着魏假惊恐的喊声。
下一刻,伴随两个黑影扑来,人影转动,一声猎犬呜咽恐惧的声音便在夜色中响起。
另一个黑影已经在地上一动不动。
“汝敢!!!”
魏假匆忙跑上前,护着不断发出惊恐哀嚎的合影,当感觉到手中黏稠稠的时候,又见到那躺在地上的黑影。
魏假满是怒意的看向白衍,厉声吼道。
此刻听到魏假的怒吼声,营地内其他人全都心惊胆战,屈义、蔡遂、伍成等人满是担忧的看向徐子霄,都知道这下出大事了。
徐子霄居然把魏假的爱犬杀了一只,伤了一只,这天下还没人敢做出这种事情。
爱狗如命的魏假,绝对不会善罢甘休!
昏暗的夜色下。
当众人惊恐之时,白衍却并没有害怕。
“方才之事,皆因公子不愿离开而起,如今吾等受伤之人,公子毫不关心,此为不仁!”
白衍手持利剑,当着众人的面,看着魏假:“公子爱犬要伤吴芸,子霄不愿吴芸受伤而拒犬,公子迁怒,此为不义!”
说完,白衍转过身,把利剑插在吴芸面前,便朝着远处另一丛篝火走去。
“在子霄眼里,秦国伐赵,魏不出兵,魏公子又视吾等不如犬,若公子怒犬亡,吾愿一人承担,离赵之后,公子尽可报复。”
白衍说道。
这几句话白衍故意说出来,在白衍眼中,在这赵国,他还真不怕魏假。
即便是公子嘉得知他的话,思考过后,也会站在他这边。
今日事因魏假而起,众人已经受伤。
一个对赵国毫无帮助,甚至得罪如此多士族的魏假,对比他这个能拿得出手三万石粮粟的人,公子嘉是个聪明人,知道会站在那一边。
魏假还不是魏王!
一个公子而已,魏国与赵国的关系,魏假还说不上话,魏国那些大臣还不会让魏假因为一条狗,而如何。
“汝!汝!!!”
魏假看着白衍离去的模样,伸着手,气得脸色发白。
而在四周,因为白衍的话,其他士族之人,不管男女,看向魏假的目光,已经完全是厌恶。
他们都是有头有脸的士族子弟,谁愿意连一条犬都不如!
夜色之中。
白衍坐在篝火旁,许久后,突然一个人影走过来。
看着吴芸坐在自己身旁,白衍知道,方才他的举动,让他与吴芸的关系又进了一大步。
白衍清楚,
待离间的事情结束,他徐子霄的身份,就要消失。
至少一两年内,应当不会再出现。
而他需要吴芸记得他。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不是三万石,是五万石!
篝火旁。
或许是吴芸感觉实在太过暧昧,或许是如今其他人太多。
吴芸向白衍道谢一番之后,便转身去安抚其他受伤的女子、少妇。
白衍看着吴芸离去的背影,没说什么。
后半夜的时候,得到消息的公子嘉不顾夜色,直接从柏人率领三百名赵卒前来营地,见到只是有人受伤,公子嘉方才松口气。
“赵嘉,徐子霄杀吾爱犬,吾要其命!”
魏假看到公子嘉领兵前来,如同找到靠山一般,立刻上前说道。
“啊?”
公子嘉听到魏假的话,一脸懵。
不明白为何之前好好的,眼下魏假却开口要徐子霄的性命。
好在这时候。
吴高上前,对着公子嘉拱手,把前因后果告知公子嘉。
公子嘉得知经过后,看向魏假的眼神,已经彻底如同看着一个白痴。
怪不得方才觉得奇怪,为何其他人,看向魏假的眼神皆是不喜。
“魏公子,徐君子与吴氏,乃是赵嘉上宾,此事多有误会,还请魏公子看在赵嘉面子上,不记其过。”
赵嘉听完吴高的话后,看着吴高的眼神。
赵嘉不傻。
自然明白魏假与徐子霄,那个更重要。
更别说吴氏姐弟人缘好,名望又在,此前入赵已经死了人,再任由吴芸被欺负,日后他赵嘉就别想再有人相助。
“赵嘉,你赵国不是缺粮粟吗?你若帮我砍下徐子霄的手臂,本公子回魏国,定会送万石粮草入赵!”
魏假见赵嘉不愿帮自己杀徐子霄,有些着急起来。
然而话音方才落下。
吴高这时候也彻底忍不住,毕竟方才差点被咬的,是他长姐,徐子霄是因为救他长姐方才被这魏假记恨。
“万石粮粟,公子怕是说笑,魏国敢得罪秦国吗?”
吴高说着,面露嘲讽的转过身,侧背对着魏假:“公子想送万石,魏相尸埕怕是也不敢答应!”
营地内。
在无数赵卒手持火把的注视下,其他士族之人也纷纷安静下来,看向魏假。
就连此前一向巴结魏假的蔡遂,此刻也满是无奈的看向魏假。
比起公子魏咎、魏豹等人,这魏假简直就是没脑子,没看到如今眼下,所有人都已经站在徐君子那边。
这件事徐君子本就无错,若是再闹下去,魏假恐怕不仅失其犬,更寒了其他士族的人心。
“你!”
魏假听到吴高的话,脸色满是难堪,最终看着怀中气息减弱的爱犬,愤然朝着白衍哪里看去。
“徐子霄,日后本公子,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说完,魏假便朝着远处的侍从发火,让其过来救爱犬,若是爱犬死,都要给他爱犬陪葬。
见到这一幕。
众人纷纷摇头,公子嘉更是已经懒得与魏假说话,而是朝着白衍这里走来。
“子霄,可有伤到?”
公子嘉关心的问道。
比起魏假,徐子霄在公子嘉的眼里,可是要重要百倍,魏假的万石粮粟也就所说,但徐子霄的三万石粮粟,确是实打实的已经快要到赵国。
“没事,先去看看其他人,有不少人受伤,虽说是魏假要留在这里,但毕竟是在赵国,公子尚需前去安抚。”
白衍看向公子嘉,轻声回答道。
这一问一答。
在周围其他人眼里,对比方才魏假,简直天差地别,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一个并非公子,却能拿出三万粮粟来赵国的徐氏,一个是眼里所有人都不如一条犬,只带犬不带粮粟入赵的魏王之子。
就连公子嘉此刻看着白衍,都忍不住感慨,人和人真的没办法比。
对着白衍拱手感激。
因为公子嘉清楚,眼前的徐子霄,也是相当于帮他得罪了魏假,否则今晚之事,到时候他就要左右为难。
白衍拱手回礼。
接下来被惊吓的众人,自然不敢再呆在野外营地,在赵卒的护送下,连夜乘坐马车,返回柏人。
一日后。
无心狩猎的众人,便启程返回邯郸。
失了颜面又痛失两条爱犬的魏假,对白衍的恨意丝毫不减,一路上都用怨恨的眼神看向白衍。
回到邯郸城后,魏假便独自离去。
见状不管是公子嘉,还是屈义等人,都懒得出言挽留。
如今魏假对于他们来说,能不得罪就尽量不得罪,但交好已经没有必要。
白衍正准备回到自己的府邸,却被公子嘉挽留,说是已经在府邸内备好酒宴。
白衍见推辞不得,便与众人一同去到公子嘉的府邸。
一个时辰后。
在公子嘉的府邸内,公子嘉便让上次伺候白衍的女子,继续伺候白衍。
而这一幕,也让远处的吴芸,美眸时不时看向白衍这边。
“公子!赵秋公主到府邸拜访!”
院子内。
公子嘉带领众人,正在闲聊趣谈之时,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公子嘉身边,轻声禀报道。
听到下人的话,公子嘉十分意外。
以往他十分忌讳与赵秋,在其他人眼里走得太近,故而都很少去对付的府邸。
他很少去赵秋哪里。
而赵秋,更是从来没有来过他的府邸。
为何今日他方才回来,赵秋就要来到府邸之中。
就在这时候。
其他士族子弟,不管是伍成、梁缙、还是屈义等人,全都看到远处一身赵服的赵秋公主。
公子嘉看着众人都停下交谈,看向赵秋,叹息一声,最终上前。
“你怎么来了?”
公子嘉来到赵秋面前,轻声开口道。
赵秋没有说话,而是把一卷竹简,交给公子嘉。
公子嘉见状,伸手拿过竹简,缓缓打开,当看完里面的内容后,整个人都瞪大眼睛,随后转头看向远处的白衍。
“公主,怎么了?”
这时候,吴芸也来到赵秋身旁,好奇的问道。
在所有女子之中,她与赵秋的关系,是最好的。
“还不是你那救命恩人!”
赵秋那绵柔柔的嗓音,轻声说道,随后俏脸转向一边,美眸望着远处的白衍,眼中满是复杂,震惊、疑惑、不忿,皆有。
吴芸见状,好奇之余,还没来得及开口,就看到公子嘉一脸激动的跑向白衍。
看着公子嘉的模样,四周所有人都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
随后众人就看到,公子嘉一手拿着竹简,一手挽着衣物,去到徐子霄面前后便连忙拱手打礼,甚至弯腰的程度,前所未有。
“多谢子霄,子霄恩情,嘉此生难报!”
公子嘉激动的说道,甚至嗓音都带着丝许颤抖。
白衍连忙扶起公子嘉。
“公子打礼,子霄受不得!”
白衍说道。
这一幕让所有人更是一头雾水,面面相觑。
着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吴高、伍成、屈义等一干人等,好奇得心痒痒,不明白到底是什么事情,让公子嘉这般激动。
于是所有人都看向赵秋。
吴芸也看向赵秋。
在众人的注视下,赵秋美眸望向白衍。
“你那救命恩人,带来的粮草,不是三万石!”
赵秋说完,转过身:“是五万!”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震惊的众人。
“什么????”
“五万??”
“这这这!!!”
院子内,听到赵秋的话,所有人,无论男女,全都瞪直了眼睛,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是三万石粮粟!
是五万石!!
五万!!
伴随着脑海里浮现这个数字,所有人脑海里一片空白,皆是被这个数字吓一大跳。
吴芸也好不到那里去,美艳的俏脸,满是呆滞,站在原地发呆。
此刻他们终于明白。
公子嘉为何会有那般反应。
五万石粮粟!
比此前说好的,整整多出两万石!!
院子内。
此刻不知多少人都感觉口干舌燥,喉结动了动。
再次看向远处的公子嘉与徐子霄,目光最终定格在徐子霄的脸上,他们此刻满是好奇,那徐氏,到底从哪里弄来如此多的粮粟。
“诸位!”
这时候,看到远处的徐子霄,突然看向他们这里,开口说话。
众人皆是回过神。
“此事重大,为保我徐氏安危,还请诸位切莫传出去。”
听着徐子霄的话,众人反应过来,连忙点头。
在赵国大旱之际,在秦国大军攻伐赵国之时,徐氏把五万石粮粟送来赵国,足以让秦国大发雷霆,甚至不惜任何代价,也要寻找徐氏,将其除之。
他们不是魏假,都明白事情轻重。
凉亭内。
白衍对着众人辑礼,礼毕后,看到公子嘉那一脸热情的双眼,不由得笑起来。
“公子愿意把粮粟用于百姓,子霄书信回族内,不过是徒手之劳!”
白衍知道,公子嘉此刻最大的疑惑,便是为何突然多出两万石粮草。
“子霄大善!”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解释,心中震动,双眼发红。
此前徐子霄在粮粟价格上,死活不开口,甚至几乎要翻脸。
直到说去给代地的百姓,徐子霄方才松口,而且一松口,就少三分之一的价格。
如今在原来的五百钱一石,变成三百五十钱一石后。
徐子霄不仅没有懊恼、没有后悔,更是书信回族内,让族人想尽办法再筹出两万石。
这是何等的善良!
“此番过后,赵嘉定会持罕世珍宝去徐氏拜访,定”
公子嘉激动的想要承诺什么。
然而白衍摇摇头。
“公子,世间并无徐氏!”
白衍对着公子嘉说道,提醒公子嘉,他不会说出徐氏的住址。
公子嘉听着白衍的话,这时也想起此前白衍便说过,不会说出徐氏的住址。
想到这里。
公子嘉张着嘴,最终后面的话没再说出来,只能满是遗憾的看着徐子霄,点点头。
院子内的众人看着白衍。
此刻在他们眼里,无疑是已经做实徐子霄曾经说的那个故事。
不,那不是故事,而是确确实实发生过的事情。
子霄绝对是那个男子的后代!
天黑。
伴随着酒宴,欢声笑语,白衍的五万石粮粟让公子嘉再无顾忌,酒宴上不断敬酒。
屈义、伍成、吴高等士族,再一次体会到徐氏的能力后,本就喜亲近白衍的他们,对白衍更加热情起来。
若非最后吴芸帮忙。
白衍就是酒量再好,也禁不住这样猛喝。
夜深之中,白衍在侍女的搀扶下,缓缓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坐上自己的马车。
吴芸与两名少妇,搀扶着吴高等人,进入马车后,随后吴芸看着白衍上了马车,方才安下心。
邯郸城的街道上。
白衍躺在马车内,喘着气,消化着体内的酒。
想着出去一趟,就得罪一个魏国公子,而且这公子,日后还是要继位为魏王,白衍也是哭笑不得。
不过得罪这魏假,完全值得,此事过后,不管是来历,还是名声,便不用担忧。
日后就是消失。
这些士族都会记得自己,而且人传人,这些事情会连同他的名字,传遍天下其他士族。
日后这徐子霄的名字,便是他另一个身份。
至于魏假。
等魏假继位魏王,他早已经消失,魏假能那他如何。
而由魏假成为魏王,不愁魏国不亡!
五万石粮粟,已经给足公子嘉筹码,接下来不管公子嘉有没有胆子,公子嘉都已经没有选择。
还差最后一把火。
要等姚贾来。
“当心,有埋伏!”
“啊!”
马车外车轱辘声络绎不绝,然而突然想起扈从的喊叫声与惨叫声。
白衍闻言,心里一惊。
连忙起身,方才掀开车帘,就看到街道上,有数名黑衣人朝着马车这里杀来。
“君子小心!”
一名手持利刃的扈从,坐上马车,连忙让马夫快驾驭马车冲出去。
然而下一刻,马车前面的马脚,就被黑衣人挥剑砍伤。
幸好白衍经验足。
在马车跌宕之时,翻滚一下,没有受伤。
看着一把把利刃杀来,白衍闪躲。
扈从却没他那么好运,方才起身便被砍死。
白衍捡起扈从的利剑,身着绸衣的他,虽然袖口宽大,但却并不妨碍他持剑。
看着公子嘉的八名扈从仅剩下两人,而黑衣人足足有十三人之多。
“杀!”
“杀!!”
看着黑衣人持利刃杀来,白衍持剑上前,干脆利落的格挡第一名黑衣人之后,侧身让第一名黑衣人挡住第二名黑衣人的攻击方向。
咻~!
白衍一剑捅进第一名黑衣人的身体里,一手掐着黑衣人的脖子,朝着第二名黑衣人冲去。
感觉到第一名黑衣人腹部中剑后,力量逐渐消失,站都站不稳。
白衍听到后面急促的脚步声,通过听,看都没看后面,便突然后退,反手一剑劈下。
咻~!
第二个黑衣人与第一个黑衣人相继倒地,不断抽搐。
其他黑衣人见状,皆是面露惊恐,显然也没想到,年纪轻轻的白衍,其剑术居然如此恐怖。
最终剩下的人互相对视一眼,一口气全都扑向白衍。
黑夜中。
白衍目光一凝,袖口之中的手上,拿着利刃不断挥舞,精湛的剑术让白衍顷刻间便杀死数人。
然而方才饮过不少酒的他,有面对众人的围攻,身上也出现伤口。
那富家权贵子弟才配传的绸衣上,也出现三四道口子。
“死!”
白衍手腕剑花,反手持剑,反手剑之后,白衍在黑夜之中,以攻为守。
铛铛铛~!
一名黑衣人连档数刀,步步后退,最终一道寒光闪过,脸上出现一道狰狞的伤口,向后倒地。
“走!”
“走!!”
仅剩的五名黑衣人,看到白衍的剑术如此恐怖,眨眼间就死那么多人,连忙对视一眼,开始在夜色中离去。
白衍见状,手持利刃站在原地。
看着地上众多尸体,看着那些黑衣人离去的背影,白衍能感觉到,那些黑衣人武艺很杂乱,五花八门,显然不是士伍装扮,而是一些游侠、门客。
但白衍也不清楚,到底是谁会想杀他!
魏假?
白衍不敢确定,然而下一刻,白衍正准备离开,突然感觉到脑海里有瞬间的慌神。
仅仅是一瞬间就消失,然而白衍却脸色大变。
他记得恩师说过,这种感觉就代表着已经中毒!
那些人在刀刃抹毒!
想到这里,白衍让自己冷静下来,马车已经乘坐不了,只能朝着府邸方向走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秘制之毒,公子嘉的惶恐
徐氏府邸。
白衍躺在床上,呼吸急促,简、月带着几名侍女站在一旁,不安的看着。
“你们先下去!”
白衍喘息说道,看着晏泪水盈盈的模样,笑了笑,似乎想起当初他见到外祖母生病的时候,也是这般无助的流泪。
在简的带领下,晏三步一回头,依依不舍的跟着其他人离开房间。
房间内,只剩下徐师与白衍。
徐师来到床旁。
因为不是治病的医师,白衍又没有把凶手的佩剑带回来,徐师只能通过伤口以及白衍的感觉,来判断是什么毒。
“君子,是徐师之过!”
徐师跪在白衍面前,红眼带泪的说道。
通过观察,徐师以及大致猜测到,这种毒乃是铸剑世家,徐夫子最常用的毒。
这乃是徐氏不传之秘,只有徐氏之人才知晓解毒之法。
显然白衍杀掉徐夫人的两子后,不知是何原因,被徐夫人猜到其主谋是白衍。
徐师把毒的事情告知白衍。
“何过之有?不是有解药吗?”
白衍笑道,让徐师起身。
在确定是铸剑徐氏秘传之毒后,联想那些人的武艺,明白是徐夫人派遣的杀手。
知道徐师有解药,白衍第一反应便是考虑这件事情,能不能利用起来。
“君子,徐师这便去配置解药!”
徐师对着白衍说道。
然而满脸泪水的徐师尚未离开,白衍便喊住徐师。
“若这毒先去大半,可否会有隐患!”
白衍看向徐师。
在此番徐夫人的报复,以及公子嘉、郭开,其他士人,乃至眼下他徐子霄的身份。
这些不是摆在明面,就是有据可查。
最大的变数就是从未暴露过身份的徐师。
“至少要先去大半,剩余毒性方才不会腐蚀筋骨,半月内,再静养除掉剩余毒性。”
徐师红着眼看着白衍,疑惑瞬间,便想到白衍的打算。
对于这个毒性,徐师无比清楚,但未免意外,她还是说至少要去掉大半,时间也从三年,见到半月内。
“那就先去掉大半!”
白衍脸色苍白看着徐师,轻声嘱咐道。
另一边。
邯郸城的深夜。
一个府邸的房间之中,在薄布后的木地板下,几件绸衣以及女子的贴身衣物杂乱的落在木板上。
再看过去。
一个巨大的木桶赫然在房间之中,伴随着升腾的雾气,一个裸着身子的绝色女子,在木桶内享受。
赵秋看着纤手,绝美的脸蛋以及那双眸之中的眼神,给人一股冰冷的感觉。
见到这副场景,很难让人想象在其他人眼中,曾经那个妖娆诱人的赵秋,与这个给人寒意的赵秋,是同一个人。
木桶内。
伴随着水中伸出一支纤手,顷刻间赵秋那诱人身材从水中出现。
片刻后。
湿漉漉的白皙小脚踩在木板上,在侍女的伺候下,一件精致的绸衣披在赵秋的身体上。
“公主,北市传来消息,今晚一名士族在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后,在北市街道内被人暗杀,凶手在利刃上抹毒,公子嘉的八名扈从全部都被杀死。”
一名穿着紧身衣,佩着佩剑的女子,来到房间内,拱手禀报。
赵秋听到女子的话,俏眉微皱。
北市?
在北市居住,能让公子嘉派遣八名扈从护送回府!
不知为何,赵秋心中蓦然想到一个人,心里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可知晓那士人死活,以及姓名?”
在侍女的围绕下,赵秋转过头,看向布纱外。
“听说是姓徐!武艺不错,据消息来看,应当是负伤后,走回其府邸。”
布纱外女子说道。
赵秋闻言,没再说什么,在侍女的伺候下,穿好衣物。
深夜在北市动手埋伏,甚至还在刀刃抹毒,这是铁了心要杀那姓徐的。
赵秋暂时也不明白,是何人动手。
但不管是何人,赵秋都清楚,此举对方无疑是把公子嘉得罪死。
徐子霄方才送五万石粮粟入赵,这还没过去一日,当晚就被人在北市埋伏,甚至剑刃抹毒。
眼下这公子嘉不仅要给那姓徐的一个交代,也要给其他士族一个交代,若查不出凶手,日后公子嘉的声誉就彻底毁了。
若是那姓徐的有个三长两短!
赵秋眉头一皱,她不在意那姓徐的死活,但她在意那五万粮粟。
“立刻备马车去徐府,命人去告知公子嘉此事!”
赵秋带着侍女,朝着房间外走去。
“遵命!”
持剑女子对着赵秋拱手打礼,随后跟着赵秋一同离开房间。
一个时辰后。
公子嘉的府邸之中,因为酒宴,公子嘉正在床榻上酣睡,公子嘉的妻子虞氏也在睡梦之中。
因为白衍突然增多的两万石粮粟,公子嘉在酒宴上,完全是放开来喝,故而很早便醉的不省人事。
也幸好虞氏出生门第,在嫁给公子嘉后,一直持家有道,故而在公子嘉醉酒之后,有条不紊的照顾宾客离去。
“公子!”
“公子!!”
“公子!”
房间外,一个个侍从的喊叫声,轻轻的敲门声,并没有把公子嘉惊醒。
倒是虞氏缓缓醒来。
听到外面扈从着急的声音,虞氏被惊醒,虽然眉头微皱,却也立刻知晓,若是没事,扈从绝对不敢半夜惊扰。
在烛灯下。
虞氏起身,从公子嘉的身体上小心翼翼的走过,下床穿衣,片刻后来到房门。
“何事?”
虞氏一手打开房门,一手挽着没有绑起来的衣物,看着扈从问道。
“夫人,出事了!北市传来消息,赵秋公主也命人来到府邸,说是徐君子在离开这里之后,被十余名黑衣人埋伏,黑衣人在利刃上抹毒,府邸内送徐君子的扈从皆被杀死,徐君子武艺高强,却也身负剑伤!”
为首的扈从看着虞氏,拱手说道。
此刻不管是这名扈从,还是身后其他三名扈从,全都感觉脖子一亮,差点点死的就是他们。
幸好方才他们四人是护送其他士人回府,不是护送那徐君子。
“什么?”
虞氏听到白衍被埋伏的消息,脸色大变,瞬间惨白无比。
嫁给公子嘉已经超过十年的她,自然知晓粮粟之事,以及今日徐子霄又增两万粮粟的事情。
“立刻去备好马车!”
脸色惨白的虞氏嘱咐完,便转身回到房间内。
在尝试摇晃赵嘉几次,都无法唤醒赵嘉后,虞氏只能作罢,穿好衣物离开房间。
在夜色下。
虞氏乘坐马车,带着扈从来到徐府。
虞氏在侍女的伺候下,走下马车,看着府邸外已经停靠数辆马车。
此刻在虞氏心中,满是不安。
徐氏府邸外,七八名手持佩剑的男子,警惕的看着周围。
虞氏在禀明身份,告知来意后,在看门的男子带领下,带着侍女进入府邸。
一直来到府邸内的房间。
虞氏方才踏入房间,便看到赵秋、屈义、吴氏姐弟都已经在房间内。
在数盏烛灯下。
一名年迈的医师,跪在窗旁,不断给躺在床上的徐子霄把脉。
“秋,怎么样?”
虞氏看着这一幕,眼中担忧的问道。
此刻良人醉酒不醒,她最信任的人,便是赵秋。
望着床上面色惨白,不断冒汗的徐子霄,虞氏呼吸急促,绸衣下,纤手攥得紧紧的。
赵秋看着虞氏,尚未开口。
这时候,已经把脉、观察的老医师,已经缓缓起身。
“公主,此毒乃是秘制之毒!”
老医师对着赵秋拱手说道。
话音落下。
一旁的吴芸,脸色顿时苍白无比,目光怔怔的看着老医生。
吴高也摇摇头,满是担忧的看向白衍。
房间内。
在虞氏与赵秋的注视下,老医师随后说出,像这位君子所中之毒,乃是秘制之毒,十分厉害,除去制毒之人,他人难有解毒之法。
方才他在伤口放了丝许药沫,伤口之毒不仅没解,反而有加重之势。
眼下他也不敢轻易用药,否则这君子很可能会死在他的手上。
第二日。
伴随着黎明升起,当公子嘉从睡梦中醒来之时,窗外的烈日已经射入房间内的地板上。
公子嘉翻个身,睡了个舒服觉之后,酒意已经尽数消散,就是头有点痛。
“来人!”
公子嘉喊道。
话音落下,房门打开,一名持剑扈从进入房间。
“公子!”
扈从对着公子嘉拱手打礼。
床头上,公子嘉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的转过头,看着持剑扈从。
这是怎么回事,侍女呢?
怎么进来的是个侍从,而且还手持佩剑?
“怎么回事?是何人让你看守房门?”
公子嘉眉头紧锁,除开头痛之外,他最不喜欢的,便是扈从持剑看守房门。
自从弟迁继位后,他十分忌讳睡觉之时,扈从持剑在房门外。
这会给他一种被软禁的感觉。
“回公子,是夫人命我等看守房门!”
扈从拱手回道。
“为何夫人会让你们看守房门?”
公子嘉听到是妻子虞氏,十分意外,妻子对他的喜好十分了解,怎会不明白他忌讳这些。
为何妻子明知他不喜,还要让扈从看守房门?
“回公子,昨晚传来消息,赵秋公主也命人过来,说是徐君子回府途中,被刺客刺杀,刺客剑刃抹毒,扈从皆死,徐君子虽击退刺客,却也负伤离去。”
扈从把昨晚的事情,告知公子嘉。
话音落下。
就看到公子嘉缓缓睁大眼睛,满是不可置信。
此刻公子嘉脑海一片空白,一想到昨晚徐子霄被刺杀,想到此刻在剑刃抹毒。
“不好!子霄。”
公子嘉摇摇头,回过神后连忙起身,匆匆的拿起衣物便穿上,顾不得打扮头发,急匆匆的离开房间。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公子嘉被威胁,不干预荆轲刺秦!
公子嘉来到徐府之时,不管是虞氏,还是吴氏姐弟,都没有离去。
见到妻子虞氏。
公子嘉很快就知道眼下的情况,当看到房间内,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的白衍,公子嘉顿时就红了眼眶。
“子霄!”
公子嘉踱步上前,跪在窗旁颤抖的看着白衍。
虽然相处的时间不久,但对于眼前的徐子霄,不管是修养还是为人,公子嘉是由衷钦佩。
更别说在赵国危机之时,徐子霄还送五万石粮粟入赵。
眼下看到徐子霄这般凄惨的模样,公子嘉心中自然是愧疚万分,心中十分懊悔。
“到底是何人?给本公子查!”
公子嘉转身朝着门外扈下令道。
此刻公子嘉是真红了眼,于公于私,这件事情他都要给徐子霄、徐氏一个交代。
在公子嘉心中。
此刻最大的嫌疑人,就是魏假。
因为在几日前,魏假便因为爱犬一事与徐子霄起过冲突,言语之中处处都透露,想要徐子霄的性命。
如今在邯郸城内,可有不少魏国士族,这些士族之中,难免不会有人想借机讨好魏假。
“良人,赵秋公主已经去查!”
虞氏上前开口说道:“赵秋公主离开前,让良人派人注意惠氏、公子魏假,以及昨日没有在酒宴的蔡氏蔡遂。”
房间内。
听到虞氏的话,公子嘉点点头。
不仅是公子嘉明白赵秋的意思,就是一旁的吴高,也不例外。
昨晚醉酒,却一整晚都没有睡觉的吴高,此刻那疲惫的脸上,双眼也满是仇恨。
若是之前吴高还忌惮魏假是魏国公子。
那么眼下,吴高已经在心里想着,在半路上何处,让人暗杀魏公子魏假。
魏假虽然是魏国公子,但不代表在这赵国,就没有杀魏假的机会。
“子霄!”
“子霄!!”
正在这时候,屈义、伍成等人也来到房间,纷纷前来探望白衍。
醒来得到消息之后,不管是屈义还是伍成等人,全都被吓一跳,谁都没想到在离开公子嘉的府邸后,居然有人敢刺杀。
看着毒性未除、昏迷不醒的白衍,屈义等人在房间内,脸色满是阴沉。
他们都是反秦人士,带着家族的使命而来,好不容易碰上徐子霄这样有实力,又已经接触的人,结果有人就下杀手。
眼下是徐子霄。
谁又能保证,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
想到这里。
屈义、伍成等人,皆是对视一眼,脑海里都浮现一个名字。
魏假!
“公子!”
“公子!!”
没过多久,老者惠宫以及蔡老、蔡遂等人也纷纷来到房间。
惠宫与蔡老看了一眼床上的白衍后,便来到公子嘉的面前,当看到公子嘉的那不信任的眼神时,两位老者心里一沉。
“老夫知晓公子心中所想,还请公子容老夫解释。”
惠宫对着公子嘉拱手辑礼。
公子嘉一脸阴郁的看着惠宫,最终想到惠宫此前捐赠一千一百石的粮粟,公子嘉方才忍住怒意,拱手还礼。
“公子,昨日公子魏假的确是见我等,提过要杀徐君子,说话之时怒意颇深,但此事绝非魏公子所为。”
惠宫皱着脸,叹息一声,小声的说道。
惠宫知道,昨日魏假那般咆哮,在邯郸城,迟早也会被公子嘉知晓,还不如直接坦白说出来。
此刻惠宫也是不断叹息。
“我与蔡老皆是为反秦而来,我二人都知晓那徐君子为公子带来三万粮粟,又怎会答应那公子假杀徐君子。”
惠宫轻声解释道。
一旁的蔡老对着公子嘉辑礼。
房间内。
吴高听到惠宫的话,心中的怒火可想而知,果然那魏假还不愿意罢休。
“汝等皆为魏国士族,吾等又怎知晓汝等之言,是真是假!”
吴高轻声说道。
此话一出,其他士族虽然没有开口,但看向蔡老、惠老的眼神,已经看出都不信任方才的话。
若是事情的确是惠老等人所谓,那眼下不由分说就相信惠老等人,那传出去,未免也太可笑了些。
“此事千真万确,老夫愿说出邯郸所有眼线,扈从,还请诸位切莫中那凶手诡计。”
惠宫听到吴高的话,连忙对着其他人拱手打礼。
说完之后。
惠宫看着吴高的眼神,心知眼下魏假的处境十分危险。
“公子,此事绝非公子假所为,若公子假在赵国出事,到时候魏国便有理由攻伐赵国,如此绝非公子所愿!”
惠宫转过头,硬着头皮,对着公子嘉拱手说道。
惠宫清楚之前魏王担忧得罪赵国,故而公子魏假是秘密入赵,没有大军随行,与这些士族打交道的惠宫清楚,这些士族完全有能力,在半路杀死魏假。
故而惠宫不得不坦白,不惜得罪公子嘉,也要言明利害。
果然。
话音落下,公子嘉就脸色一变,惠宫话语之中的威胁,公子嘉哪里听不出。
感觉到屈义、伍成等人的目光,公子嘉感觉无比难堪,如同被羞辱一般。
好在接下来惠宫话锋一转,把矛头指向赵相郭开!
当魏假被怀疑之后,站在魏假立场,明白不是魏假所为的他们,自然分析其他人,其中最有可能的,便是之前收粮被拒绝的郭开。
“郭开!”
听到惠宫的话,公子嘉没有表态。
郭开的的确确有可能。
但不管是不是郭开,眼下看着惠宫与蔡老,公子嘉眼中的目光,已经不似当初那般亲近。
房间内。
等公子嘉等人离去后,一直昏迷的白衍悄然睁开眼睛。
其实白衍一直都没有昏迷,在喝下解药之后,白衍体内的毒性便开始减弱,医师在伤口自然是看不出。
残存的毒性让白衍的脸色依旧苍白。
躺在床上。
方才房间内的交谈,白衍全都听得清清楚楚。
想到徐师说过,这种秘制毒药徐夫人一般很少使用,也绝不会外传,相当于徐氏‘珍宝’。
按照这样来说。
白衍不由得想起后面荆轲刺秦的事情。
如今几乎已经笃定,日后刺秦之时,不仅匕首出自徐夫人,那匕首上的毒,十有八九也是出自徐夫人。
“荆轲刺秦!在那么重大的事情上,徐夫人很有可能用的,也是这种毒!”
白衍感受着体内的麻痹感觉,苍白的脸颊上,露出思索的目光。
想到这里。
白衍决定,哪怕是离开邯郸,眼下他也先不杀徐夫人。
等燕丹按照计划,继续实施刺杀嬴政的谋划。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五章 魏假的离去,公子嘉下定决心
“怎么那姓徐的还没死?”
邯郸城内,在一座府邸之中,传来一个男子的咆哮声。
“公子,小点声!”
惠宫满是无奈的看着眼前的魏假,此刻因为这魏假的所作所为,惠宫老脸上仿佛多出不少皱纹,苍老不少。
“小声?怎么,难道他赵嘉敢让人杀我不成?”
魏假听到惠宫的话,一脸荒谬的转过头,指着公子嘉府邸的方向吼道:“给赵嘉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对本公子如何,本公子若是死在赵国,不日他赵国就要亡国!”
魏假吼完,通红的脸上,一脸怒意。
惠宫无奈的摇摇头。
“这公子嘉的确不敢,但公子可有想过那徐氏。”
惠宫叹息一声。
话音落下,一旁的蔡老也连忙点头,抬起双手。
“公子还请尽快离开邯郸,那徐氏能拿得出手如此多的粮粟,其人脉绝非一般,若是公子不尽早离开邯郸,恐有变故!”
蔡老辑礼之后,也告诉魏假,还是尽快离开邯郸为好。
“哼!那姓徐的,我还没找他麻烦,他敢杀本公子?”
魏假听到蔡老的话,愤愤不平的双开袖口,负手而立。
魏假的话,让蔡老、惠老摇摇头。
房间内其他几名男子,也纷纷眼中浮现无奈的神色。
蔡遂看着魏假。
说心里话,若非为了族人,他说什么都不愿意理会这个魏假,哪怕魏假在魏公子之中排行靠后一些,他都懒得理会。
但奈何偏偏这魏假,是魏国的长公子。
对此。
蔡遂也只能心里说声可惜,原本他与伍成、屈义、吴高、徐子霄等人,经常来往,一起喝酒,关系越来越好,绝对算得上好友。
但眼下他只能远离徐子霄。
尽管他也清楚,从头到尾并非是徐子霄的过错。
但昨日祖父对他说的话没错,他身为蔡氏子弟,不管徐子霄如何,他都要站在魏假这边,支持魏假。
甚至杀掉徐子霄,也在所不惜!
因为日后魏国要继位的,迟早会是魏假,魏假也会成为魏国的君王。
“公子,马车已经备好!”
一名下人急匆匆的来到房间内,对着魏假拱手说道。
见状。
惠老、蔡老等人,连忙对着魏假拱手辑礼,请魏假前去马车。
见魏假无动于衷。
蔡遂想了想,对着魏假拱手,随后在魏假的余光下,上前几步。
“听说那赵嘉一直都在忙着找解药,那徐子霄一时半会也毒不死,公子何不趁机回到魏国,到时候安排人,亲手杀那徐子霄!”
蔡遂来到魏假身边,小声的说道。
与祖父等人不同,蔡遂亲眼见到整个过程,知道魏假有多恨那徐子霄。
所以想要让魏假愿意离开邯郸,还要从仇恨下手。
房间内。
原本一脸怒意,不愿离开的魏假,听到蔡遂的话,转过头,看向蔡遂。
“公子想想大将军的死,公子难道不想早日给大将军报仇?”
蔡遂继续说道。
在祖父劝说之后,既然已经决定帮助魏假,那眼下蔡遂自然不会再考虑其他,而是彻底站在魏假这边。
魏假听到蔡遂的话,看着对着自己拱手辑礼的蔡遂,脸上的表情摇摆不定,最终点点头。
“好!本公子就先回到魏国,倒是本公子要那姓徐的身体剁碎,让府中爱犬分食!”
魏假说着,便从蔡遂身旁走过。
其他士人见状,心中终于是松口气,纷纷跟上,一同离开房间。
惠宫与蔡老此刻也收起手,起身看着魏假离去的背影。
“祖父,我去安排人盯着那徐子霄,看那徐子霄何时被毒死,若是徐子霄离开邯郸,我便命人寻机会动手。”
蔡遂来到蔡老身旁,看着魏假离去后,转头看向自己的祖父。
“隐秘些,叮嘱之后你也要尽快离开邯郸!”
蔡老听到蔡遂的话,点点头,嘱咐道。
一旁的惠宫也点点头。
眼下对于他们来说,只要能杀死那徐子霄,或者得到那徐子霄的首级,日后便不愁不会成为魏假的心腹,日后魏假继位后,自然不会亏待他们。
一个能拿得出手数万粮粟的徐氏,自然让人惊恐,但一国君王,却要远远高出千百倍。
“嗯!”
蔡遂点点头,随后朝着门外走去。
在白衍的府邸之中。
自从白衍中毒之后,公子嘉可谓是到处花心思,寻人给白衍治毒。
然而最终不管是王宫内的医师,还是江湖中的老医,都对白衍中的毒,束手无策。
最多也只能延缓毒性而已。
在府邸内。
白衍面色苍白的躺在房间中,看着又一名医师摇头叹息,对着公子嘉拱手辑礼,转身离开。
“晏,你们先下去吧!”
白衍目光看向年幼的晏,让她先下去。
片刻后。
房间内,便只剩下白衍与一脸无奈愧疚的公子嘉。
“公子~!”
白衍转过头,费劲的对着公子嘉开口。
此刻其实白衍也是很吃力,吃力的不是身体,而是演技,因为白衍此刻除了体虚没有恢复元气之外,其他的根本没啥大问题。
床头旁。
公子嘉缓缓来到白衍身旁,已经两日没有休息的公子嘉,此刻脸上已经满是疲惫。
“子霄安心,再给嘉一段时日,嘉必定会造出凶手,寻到解药!”
公子嘉轻声说道,似乎想要安抚白衍不要多想,自己一定会找到解药。
然而白衍闻言,却是面色惨白的笑了笑。
“明日,子霄便要离开邯郸,回徐氏。”
白衍收起笑容后,认真的看向公子嘉:“日后子霄不在邯郸,还望公子遵从承诺,将粮粟尽数用于代地百姓,莫要让代地百姓人人相食。”
说完。
白衍如同花费很多力气一般,呼吸急促,满是痛苦的闭上眼睛,两息后,方才睁开眼睛看向房梁。
“子霄宽心,吾赵嘉若是负子霄,天诛地灭!”
公子嘉看着白衍痛苦的模样,心里满是自责、痛苦,疲惫的脸上眼睛再次红起来。
此刻公子嘉无比痛恨那晚上,自己为何要喝那么多酒,若是少喝一点,多派遣人手护送子霄,子霄就不会被埋伏暗杀。
“公子无须立誓!子霄信公子。”
白衍听到公子嘉的话,转头看向公子嘉。
安静片刻。
白衍目光从公子嘉的身上,再次看向上方木梁。
“说来,此番入赵,一路见闻,民不安生,小人为相,君王昏庸,唉~!”
白衍感慨道。
“若是赵国由公子继位,赵国必当兴!可惜啊~天不怜赵国!”
白衍说完,闭上眼睛,微微摇头。
公子嘉听到白衍的话,一句句话里面,赤裸裸的惨景,甚至直言郭开是小人。
公子嘉自然清楚,如今子霄身中剧毒,性命堪忧,故而才没有那么多忌讳,说出这番心底话。
天不怜赵国!!!
想着这句话,看着眼前闭上眼睛,满是感慨的白衍,公子嘉的脸色不断变化。
当初他输给赵迁,最主要的原因便是由于父王。
在赵氏宗亲以及百官、将军之中,支持他的人远远超过赵迁,更别说他的妻子虞芮背后的虞氏,乃是代地名门望族。
就连武安君李牧,当初也是站在他这一边。
这也是为何赵迁即位后,不管是赵迁,还是其生母、郭开,都不敢除掉自己这个威胁的原因。
“公子!”
这时候,房间外,一个扈从拿着一卷竹简,来到公子嘉身边。
公子嘉起身接过竹简,缓缓打开,看着其中的内容。
片刻后。
公子嘉越看,心中的怒意越盛,呼吸愈发气促,甚至青筋微微凸起。
想到曾经父王的不公,想到郭开那个小人。
想到如今赵国濒危,赵迁昏庸,根本不顾赵国。
想到自己处处受限制,想到那日惠宫说过的话。
房间内。
公子嘉呼吸急促,脸色阴晴不定,似乎在思索什么,双手握紧。
当转过身,看到帮助自己五万粮粟的徐子霄,一脸苍白的躺在床上,而魏假已经离开邯郸。
此刻。
曾经一直还有所犹豫的公子嘉,终于下定决心。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密信抵达咸阳,嬴政的命令
秦国咸阳。
在咸阳王宫之中,文武百官正在日复一日的上着早朝。
白裕此刻身穿官服,站在武将行列内。
茅焦与胡全则是在文官行列之中。
正当众人听着议事之时,一名看守宫门的护卫,急匆匆的进入大殿。
这突然出现的一幕,让站在大殿中,对着嬴政禀报事务的三名年迈官员,停下声音,侧头看向这名护卫。
“报,王上,左庶长白衍传来密信!”
正当文武百官纷纷不解之时,护卫的话,让不少人都纷纷对视一眼。
“白衍?”
“白衍不是在阏与吗?莫非是又有战事?”
“莫非是粮草辎重?”
大殿内,响起一名名文武百官议论的声音。
虽说白衍是将爵之末,将爵之中爵位最低的左庶长,但明眼人都知道,如今白衍可是深受王上宠信。
在王上心中的地位虽然不敢说与蒙氏相提并论,但那也是输在白氏与蒙氏为官的数量上。
“那小子!”
白裕听到是白衍的密信,不由得打起精神,如今白衍可是他白氏子弟,他自然要关心。
就是不知道那密信内,是什么消息!
想到这里。
白裕余光,不动声色的瞥向文官最前列的丞相位,昌平君!
另一边。
与一旁的胡全不同,
茅焦听到白衍的密信,想起当初见到的白衍,不过与当初不同,当初想起白衍,他第一时间想到的是白氏白裕、胡全。
而如今。
再次听到那年纪轻轻的白衍,想起白衍的模样。
在他脑海里,赫然浮现的是齐国那些村民口中的少年,以及那个破旧巷子内的老妇人。
“呈上来!”
伴随着大殿上嬴政的声音。
茅焦看着一名宦官早已来到护卫面前,两手捧起竹简,朝着大殿上走去。
大殿上。
一身黑衣的嬴政,从宦官手中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当看到其中的内容后,嬴政表情格外认真。
片刻后。
嬴政收起竹简,放在一旁,目光扫视大殿下的文武百官,让方才的大臣继续议事。
见状。
大殿下的文武百官虽然好奇,却也不敢开口询问。
直到下朝之后。
文武百官相继离去,姚贾被单独留下来。
李斯、尉缭、隗状等人在大殿外,见到这一幕,互相对视一眼,皆是有些疑惑。
毕竟平常前线若是传来消息,王上定会叫他们去议事。
怎么眼下只让姚贾一人前去。
莫非那白衍的消息,并非战事?
伴随着众多大臣的疑惑,远处的昌平君也是微微皱眉。
“丞相,今日”
这时候,白裕见到昌平君,笑着上前,对着昌平君拱手辑礼。
昌平君也笑着抬手回礼。
接下来白裕与昌平君,便一边走,一边朝着宫外走去。
也是因为如此。
李斯、隗状等人讨论的话,昌平君没有机会参与。
另一边。
在王宫的书房之中,伴随着姚贾的到来,站在窗边的嬴政转过身,在姚贾的注视下,把竹简交给姚贾。
姚贾见状,抬起双手,对着嬴政辑礼,随后两手接过竹简,打开看了起来。
“妙啊!”
看完内容之后,姚贾一脸意外,随后看向嬴政。
“王上,若是白衍将军所言不假,此行的确有机会离间公子嘉、拉拢郭开!”
姚贾说道。
白衍在书信中,把邯郸的详细情况,简略的写在竹简上,其中有公子嘉私下筹粮,以及与郭开的不合。
而白衍在竹简内提出的三万石粮粟,这对于秦国的库存来说,随便能拿得出。
“姚上卿入赵,如何打算?”
嬴政听到姚贾的话,询问道。
此前嬴政也没想到,赵国邯郸内的局势,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公子嘉与郭开的不合,定会加剧赵国朝堂的分崩离析。
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王上,白衍将军在竹简内,已经说出谋划,而且还是上策,先拉拢郭开,让赵迁卸掉李牧兵权,再由郭开除掉李牧,到时候再离间公子嘉,赵国可破!”
姚贾笑着拱手说道。
竹简内表面上白衍没有说出打算,但那三万粮粟,已经暴露出白衍的想法。
虽然不知道赵嘉是从哪里弄来如此数量的粮草,但有那么多粮草的赵嘉,只要留的粮草越多越久,他离间的机会就会越大。
最好赵嘉还会把这些粮草送去代地、雁门。
到时候离间郭开,十拿九稳!
“破赵”
嬴政轻声呢喃,转过身思索片刻,随后看向姚贾。
“那就劳烦姚上卿跑一趟赵国!”
嬴政说道。
姚贾闻言,抬起双手,领命后,放下竹简便转身离开。
嬴政看着姚贾离去的背影,转过身,看向窗外的景色。
在白衍的竹简内。
嬴政也察觉到,白衍透露出来的消息,那便是此刻在赵国邯郸,有诸多势力都在帮助公子嘉,就如同在颍川郡那样。
“天下那么多人都在反秦国,反对寡人!”
嬴政满是惆怅的呢喃一句。
秦国方才灭一个小小的韩国,就有那么多势力,不仅能把秦国大军困在颍川,更能暗地里驰援赵国。
想到这里。
嬴政心中已经隐约能看到,日后秦国要面对的局势。
“来人,传寡人命令,召茅焦前来书房!”
嬴政转身开口说道。
说完,伴随着宦官接令离去的脚步声消失,嬴政怔怔的看着窗外的景色。
天下一统的道路,注定不会平坦顺利。
许久。
嬴政目光逐渐坚定。
“赵魏燕楚齐,寡人一定要灭!这天下,寡人一定要平!”
嬴政呢喃一句,转过身:“天下,当为秦国之天下!”
说完,嬴政便来走到书房中,那个平铺在地面上,巨大的布图旁。
看着上面秦国如今的兵力部署。
嬴政最终下定决心。
没有前车之鉴,那就由秦国自己来闯,世人皆反秦国,那就看看,那些余孽能不能阻挡秦国铁骑,能不能撼动他嬴政。
一个时辰后。
当茅焦来到王宫书房时,嬴政已经在书房内,检阅竹简。
“微臣拜见王上!”
茅焦来到书房内,对着嬴政拱手辑礼。
嬴政闻言,示意茅焦不必多礼。
正当茅焦不知嬴政叫他来,所谓何事之时,嬴政的一句话,让茅焦心中一愣。
“茅上卿,寡人想知道在上卿心中,诸位公子之中,品性最佳之人是谁?”
嬴政开口问道。
嬴政的话让茅焦目光浮现凝重,在王储这件事情上,一想很敏感,也十分严谨。
如今嬴政的子嗣,秦国公子十余人,最年长的是公子扶苏,最年幼的是去年方才出生的公子胡亥。
想来想去。
茅焦最终还是没有隐瞒。
“回王上,如今诸多公子之中,除去心智未成熟的公子,当属长公子扶苏,为人品性最佳。”
茅焦拱手说道,虽然公子扶苏,身上有楚系血脉,背后也站着楚系势力。
但眼下茅焦还是选择实话实说。
若是遮遮掩掩,那他当初也不会不顾性命,在死了二十七名大臣之后,还要谏言。
“扶苏!”
嬴政听到茅焦的回答,没有意外。
“回王上,公子扶苏虽然年幼,然言行举止”
书房内,茅焦对着嬴政说着扶苏的优点。
其实这都不是什么隐秘的事情,不知多少官员数次都劝谏嬴政立后、立长公子,扶苏的优点也被说过无数次,然而嬴政都没有答应。
众人都在传言,是嬴政不喜扶苏品性柔弱,崇尚儒家。
“茅上卿可愿与齐邵,为扶苏之傅!”
嬴政看向茅焦,开口说道。
嬴政的话。
让茅焦彻底一脸意外,随后回过神,连忙拱手对着嬴政辑礼。
“能为公子傅,乃茅焦所幸!”
茅焦拱手说道。
此刻面对嬴政的询问,茅焦没有找借口拒绝,虽然茅焦也不理解,在公子扶苏有公子傅的情况下,还要他做公子的太傅。
“好,爱卿先行退下吧!”
嬴政见到茅焦接受后,便低下头,继续看着竹简。
茅焦身为秦国老臣,自然知晓嬴政每日都有检阅两石竹简的习惯,便不再逗留,拱手离开。
片刻后。
书房内除了百余盏盈盈灯火,以及恭候在走道的宦官,便只有嬴政一个人孤零零在木座前看着竹简。
放下竹简后。
嬴政看着空荡荡,没有人影的书房。
法制天下,方才制韩,便引起如此多的抵抗,日后他与秦国要面对的势力,是整个天下。
没有前车之鉴。
“扶苏!”
想起自己崇尚儒家的长子,嬴政虽然脸上没有表情,但眼中却是浮现一丝慈爱。
也只有在没有人的时候,嬴政才敢露出这般表情。
在外人眼中,他一向不喜欢长子,但只有他自己清楚,长子扶苏,便是他给秦国留的最后生机。
不管是在灭掉六国的道路上,还是终有一日灭掉六国后,这个天下注定都不会坦坦荡荡,注定危机四伏,注定很多事情要做。
若是依法治天下失败,那么天下人只会针对他嬴政,也只会骂他嬴政,而崇尚儒家的扶苏,便会被世人推崇,秦国就还有机会。
亲近楚系的蒙氏,是明面上的势力。
而暗地中,本是齐国平民之子,如今是左庶长的白衍,才是他留给长子扶苏的倚仗。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终究还是寡妇动了情
“你们听说没有,那日在北市行凶的之人,幕后主使,很可能是赵相郭开!”
“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不知道,我还听说,此前郭开与赵嘉二人因为粮粟之事,撕破脸皮,那日在北市被暗杀之人乃是赵嘉的上宾,死的八人,都是赵嘉的扈从。”
“啊!”
在邯郸城的一间间茶馆酒楼之中,不知从何时起,开始流传着北市凶杀一事,幕后主使乃是赵相郭开。
原本在这干旱之年,死几个人实属正常,在邯郸城外,哪天不死人的。
但与那些平民不同,在北市凶杀案中,死的八名扈从,全是赵嘉的人,而马车内坐着的,还是赵嘉的上宾。
赵嘉是谁啊!
纯血统的赵王室,赵悼襄王之子,当今赵王迁之兄。
这样的人物,其上宾以及扈从在北市被暗杀,这消息可着实让人吃惊。
众人都好奇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这可是邯郸城。
在邯郸城杀赵王室的人,这可不常见。
另一边。
烈日下,在邯郸城内,白衍的府邸中。
已经从颍川回来的封年,把城内情况禀报给白衍。
闻言白衍点点头。
那日装昏迷的时候,听到惠宫等一众魏系士族的话,他就一直等着,把消息传出去。
这样郭开一定会以为是公子嘉诬蔑他,而公子嘉则会想到,是那些魏国士族在背后散布消息。
毕竟谁敢想象,一个被刺杀,快要被毒死的人,还有心思在背后操控舆论。
“走吧!是时候离开邯郸了!”
白衍起身。
公子嘉送来的女子,以及晏等人,他都已经安顿好。
徐师乖巧的上前搀扶白衍。
府邸外。
扈从已经牵来马车,停在府邸外,当白衍在徐师的搀扶下,正准备离开府邸之时,却遇见刚来到府邸的吴芸。
一袭韩服的吴芸,今日装作十分精致,发簪绸衣,带着玉佩。
在侍女的护送下,吴芸来到白衍面前。
“能不能再等两日,赵秋公主已经在寻找凶手!”
吴芸看着面色苍白的白衍,轻声说道。
此刻吴芸美眸之中的目光,满是不甘心,因为眼前之人一但离去,那么日后就算找到凶手,问出解药,也来很可能来不及送到徐氏。
“不了!落叶归土,想早些回到徐氏,若是赵秋公主找到凶手,就让她命人把解药送去颍川阳城那个院子。”
白衍目光看着吴芸,笑着说道。
也就在这时候。
远处又行驶来一辆马车。
马车尚未停下,就看到公子嘉急匆匆的从马车上下来,由于马车依旧慢慢的在移动,公子嘉差点站不稳。
“子霄为何不辞而别?”
公子嘉一脸心急的来到白衍面前,看着白衍。
“此番可能是最后一面,若是最后一面,不如不见,相见是缘,子霄想从容离开,正如同当初来赵之时!”
白衍在徐师的搀扶下,笑着说道。
公子嘉听闻,红着眼对着白衍辑礼。
然而说者无心,听着有意,另一边吴芸怔怔的看着白衍。
从容离开,正如同当初来赵之时!
这句话,让吴芸不由得想到当初在那个村子,她披着衣物,与良人、亲弟、以及另一位良人好友,坐在小舍之中。
听到马车的声音,她本能的转头看去,那时候她第一次见到,从马车上徐徐走下的少年。
第一次见到,第一感觉就是年纪轻轻,也是一身华贵绸衣,腰间还带着昂贵玉佩。
她感觉,那少年来历不凡。
随后少年莫名离去,离开前,还说了一番话,看向她一眼。
回到房间,她回想起,方才感觉不对劲。
而后当她与亲弟杀出村子之时,第一反应,便是追上这少年。
之后的一幕幕。
看见林间隐约的火光,在马车旁再次遇见。
之后卸下衣物敷药。
在少年的帮助下,躲过搜查,越过城邑,最终来到邯郸。
还有那日,在黑夜中,说出那句‘把剑给我。’
想起那个牵着她的手,在黑夜中,为她挡下一切危险的身影。
回想这些。
再看着眼前中毒的少年,完全没有当初从容的模样,吴芸俏鼻一酸,双眼弥漫一丝雾气。
方才这少年说过,落叶归土,想早点回到徐氏。
这意思就是想在死之前,回到从小长大的地方,看看自己的故乡。
“你这毒,一定会有解药给你解开!”
吴芸轻声说道。
白衍看向吴芸,没有说什么,笑了笑,在徐氏的搀扶下,缓缓朝着马车走去。
吴芸站在原地,看着白衍颤颤巍巍离去的背影,娇躯颤抖。
最终。
吴芸还是没有忍住。
“日后怎么才能找到你!”
吴芸看着白衍的背影,语气有些微微颤抖,问出这个一直在心底,挂念的事情。
一旁的公子嘉见到这一幕,看着少妇吴芸。
这时候他也察觉到,吴芸似乎对子霄,心中暗藏一丝情愫。
徐师搀扶着白衍。
见到白衍停下脚步,徐师也连忙停下,看着白衍转身,徐师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身体虚弱的白衍。
“世间没有徐氏!”
白衍的话,让吴芸那泛红的眼眸,泪水之中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
也是。
自己一个寡妇。
怎能有那般念头,徐氏
“若我不死,日后我去寻你!”
低头目光的吴芸,失神之时,突然听到这句话,立刻抬起俏脸,看向徐子霄。
看着苍白的徐子霄,带着丝许笑意的看向自己,吴芸喜极而泣。
“好!”
吴芸那精致动人的俏脸上,伴随着滑落的泪水,嘴角上扬。
你要保护徐氏,我愿在吴氏等你。
若你终生不能再来寻我,我定会杀尽伤你之人!
在吴芸的注视下。
白衍乘坐马车,缓缓离去。
马车上。
徐师怯生生的跪坐在白衍身旁,看着其实并没有危险的白衍,回想方才那个叫吴芸的绝色女子。
徐师小眼神不由得偷偷看向白衍。
不知为何。
她有些在意。
但身为侍女,徐师也清楚她不该有这些小心思。
马车内,徐师从马车后的一个箱子中,悄悄取出一个箱子,里面的有一个壶。
这是她提前把解药熬制在这里面。
“将军,这是解药。”
徐师拿着小铜壶,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见状有些意外,看着一脸着急的徐师,于是接过徐师递来的小铜壶,慢慢喝下解药。
如今在邯郸城内。
离间所需的事情,已经尽数完成,剩下的就等姚贾来就可以。
“公子,赵秋公主命人传来消息,蔡氏蔡遂离开前曾悄悄留下扈从,眼下那些人已经准备去埋伏徐君子。”
在徐氏府邸。
尚未离开的公子嘉与吴芸,突然看到一个骑马的男子急匆匆的走来,随后把赵秋的消息说出来。
闻言。
公子嘉脸色一变,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蔡遂!”
公子嘉想到这段时日,他对蔡遂没有半分亏待,处处以礼待之。
结果蔡遂眼下,居然要当着他的面,要杀徐子霄。
幸好赵秋早就猜到魏国士族不会安分,一直都在监视。
公子嘉那愤怒的眼睛,眯了眯。
“璩,你带人去,一个不留!”
公子嘉看着吴芸一眼不发的离去,缓缓转过头,嘱咐扈从说道。
徐子霄被刺杀一事不管是不是出自魏假,眼下都已经不重要,蔡遂以及那些魏国士族,眼下是实实在在要杀徐子霄,去讨好魏假。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见吕奇,颍川乱
颍川郡,新郑城。
自从韩国被秦国灭掉之后,韩国的疆域,便改名为颍川郡,而郡治于阳矅,并非昔日韩国都城新郑。
这其中最大的原因,或许便是由于韩国旧族都没有杀掉,全部都在新郑城内。
所以若是把郡都放在新郑,估计秦国派遣来的郡守、郡尉、监御史,胆小一些的,都睡不着觉。
此刻在新郑城内。
一栋规模庞大的府邸,然而竖立其中,在府邸大门处,更是有七八名仆人看守。
这气派一看就知道,府邸的主人不管是财力,还是地位,都绝非一般。
伴随着一辆马车缓缓行驶而来,最后来到府邸门前停下。
白衍从马车上走下来,看着眼前这栋府邸。
当看到府邸大门上,雕刻着吕氏府邸之时,忍不住笑了笑,随后徐师的陪同下,朝着府邸走去。
“站住,汝是何人?”
看守府邸的下人,见到白衍,眉头微皱。
“敢问府邸之主,可是吕府君子吕奇?”
白衍来到府邸门前,拱手问道。
昔日在解毒之后,一路离开赵国,为防止意外,他沿途换乘马车三次,身份也换了三次。
眼下路过颍川,算算时日,便借机来到颍川见一见吕奇。
“汝是何人?”
仆人听到白衍的话,继续问道。
在仆人眼里,只要眼睛不瞎,只要打听打听,都知道这府邸的主人,乃是吕君子吕奇。
若是要求见,也要自报家门才行。
若是一般士族,还未必有资格见少掌柜的。
“吾乃吕奇在齐国之故友,田姓,今日路过颍川,特地前来拜访,还请劳烦通报一声。”
白衍解释道。
仆人听到白衍是来自齐国,有点疑惑,但想到方才眼前之人是乘坐马车而来,最终点点头。
“我家家主今日离开府邸,尚未归来,还请先进府邸内入座!”
仆人说道。
白衍站在原地,听着仆人的话,抬起双手,打礼一番后,带着徐师,进入府邸之中。
吕氏府邸内。
白衍看着眼前这栋府邸,虽说规模不如张府、不如公子嘉、赵秋的府邸。
但也足够显得华贵。
一路上,在仆人的带领下,白衍见到不少侍女,可见吕奇在享受方面,恐怕绝不弱于公子嘉,甚至更甚有余。
毕竟眼下公子嘉可没有吕奇这般财力阔绰。
路过凉亭之时。
白衍看到十余名女子在凉亭内谈笑,其中三名女子的模样姿色更是不俗。
好在去过邯郸,见过公子嘉府邸内的那些酒池肉林,白衍已经习惯。
两个时辰后。
吕府大门。
当看守大门的仆人,见一辆带着十余名扈从的马车行驶而来,连忙站直身体。
马车停下后。
一个身着华贵、胖嘟嘟的少年,从马车上走下来,与之一起的,还有两名绝色女子。
少年便是吕奇,此刻吕奇左右搂着自己的两个爱妾,走近府邸。
也就在这时候。
仆人上前,便把今日有人来拜访的事情告知吕奇,起初吕奇还不以为意,直到听说是从齐国而来,并且姓田,方才疑惑的皱眉。
想到什么。
吕奇突然瞪大眼睛。
“快带我去!”
吕奇急忙说道。
见状。
不管是仆人还是那两名十四岁、十七岁的女子,皆是一脸疑惑的看向吕奇。
在这士族林立的新郑城内,她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吕奇如此重视一个人。
片刻后。
在正堂内,二女终于见到那个让吕奇激动的宾客。
当见到那少年与吕奇差不多大小之时,二女眼中满是好奇。
不过接下来,吕奇就让她们先行下去,接下来谈话的内容,她们都不得而知。
“衍,我听说你中毒了?”
吕奇看着白衍,他是少有知道白衍就是徐子霄的人。
在得知白衍在邯郸被暗杀,身中剧毒的消息,他被吓一跳。
“你看我像中毒的模样?”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摇摇头,笑着说道。
吕奇目光仔细的打量白衍,这时候他的确发现与传闻中的根本不一样,红光满面的白衍根本不像是中毒。
见状。
吕奇心中好奇,那为何邯郸传来消息,说徐子霄被刺杀,身中剧毒。
吕奇发现,他越来越看不懂白衍。
当初在颍川郡的时候,白衍的人脉便把他给吓一跳,之后白衍率领大军的凶悍能力,以及不知从何处送来的五万石粮粟。
这些都让吕奇愈发看不懂白衍。
吕奇可是隐约清楚,似乎秦国那些官员,都不知道这五万石粮粟的事情。
否则那李斯之子李由,不会听到风声后,连多少粮粟都不清楚,大动干戈的四处寻找。
“这段时日,新郑城内,不少人都在打探你的消息,李由亦在其中。”
吕奇把这段时间,新郑城内的事情,全都告知白衍。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没有意外。
自始至终,白衍都不担心李由能查得到自己。
因为嬴政此前的调任,如今颍川郡之中,不少官员都曾经犯过罪,如今来到颍川为官。
或许在嬴政眼中,这样的官员应当是对秦国感恩戴德,绝不敢再犯,会兢兢业业的为秦国办事。
但事实上呢。
当初在罢官之后,那些官员的地位、财富皆是士族赐予,在他们眼里,都是秦国朝堂下令罢他们官职,而对他们好,厚待他们的乃是士族。
这就导致其实如今在颍川郡,比起当初,此刻颍川郡才是完完全全失控。
因为犯过错的官员,比没犯过错的官员胆子更大。
曾经韩国旧党叛乱,旧族暗中捣乱,至少秦国朝堂仍旧能管辖得到,然而如今虽然表面上是平复下来,但实则是完全失控。
可以说,眼下颍川郡内,秦国一些士族说的话,都比秦国朝堂的命令,更有用。
正堂内。
吕奇告知白衍,他已经查出来,在杨端和入赵背后,并非是平定叛乱,而是韩地的旧族明白那些官员是什么货色,已经开始向那些官员示好,准备拉拢那些官员。
“麻烦了!”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眉头紧锁。
此刻白衍也感觉到,事情已经越来越棘手,幸好当初他嘱咐过邰敬,不能把事情说出去。
按照他对邰敬的恩情,邰敬应该不会把他说出去。
白衍不知道这件事情背后,嬴政知不知道会发生这些,又或者知道,但在嬴政心中,灭赵更为重要。
“衍,眼下颍川郡很乱,你切记当心,我感觉颍川郡迟日后会越来越乱,甚至这些动乱,会时有发生!”
吕奇对着白衍说道。
其实吕奇也清楚,白衍在颍川,下了不少暗棋,甚至有一些他都不知道。
但他还是要叮嘱白衍要当心一些。
因为眼下颍川郡,看似风平浪静的背后,是越来越乱。
“嗯?”
白衍听到吕奇的话,突然想到叛乱!
这时候白衍突然意识到,并非嬴政不知道,而是很可能嬴政清楚,但眼下先灭赵,再通过此前在颍川郡埋下的伏笔,对楚系动手,也借机清洗颍川郡。
想到这里,白衍忍不住感慨,嬴政的谋划好深。
若非他知晓后世颍川郡会叛乱,韩王安迁至郢都是一个谋划,他根本不敢想象,这一切都有联系。
“吕奇,我要悄悄去一趟成皋,你找两个信得过的人,帮我送两封书信!”
白衍转过头,看向吕奇。
距离颍川郡叛乱,还有两年多,连年之后,颍川郡就会迎来嬴政第一波血洗。
眼下,他既然要徐子霄这个身份,那他就要在血洗之前,不被韩国旧族查出来。
短时间内,受蜀地士族恩惠的官员没有被腐蚀,他要乘机处理掉线索。
到时候,他就有选择。
要么可以找理由告诉邰敬,说他一时贪心,被徐氏徐子霄蒙蔽,让邰敬保密下去。
要么,借嬴政的手,除掉邰敬!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姚贾的震惊,暴氏?
咸阳城。
在准备好三万粮粟,以及其他的需要都弄好之后,姚贾便准备乔装打扮,先行前往赵国。
对于姚贾来说,此行若想顺利,他就要不能以秦国使臣,或者秦国上卿的身份入赵,而是悄悄潜入赵国邯郸。
咸阳城内。
姚贾一袭布衣,坐着一辆简陋,只有遮阳盖的马车。
身为秦国上卿,即使在咸阳,他的一举一动,都会被其他势力的眼线关注,故而姚贾也不会乘坐府邸内的马车离开咸阳。
只要不穿官服,不乘坐府邸的马车,基本没有人会注意他。
看着这条出城道路上,并没有与主干道那般显得拥挤,行人也不多。
姚贾脑海里,正在思考着到了赵国邯郸,应该如何行动,如何说服郭开。
对于郭开,姚贾也略微有些了解,特别是郭开背后的郭氏,那可是晋阳大族,除了赵相郭开这一脉之外,另一脉就是邯郸矿石大户郭纵。
其实此行说是说服郭开。
其实也是相当于,说服郭氏。
只要郭开背后的郭氏点头,郭开年纪轻轻,以其贪财好色,谄媚的心性,不难说服。
“嗯?”
蓦然间,姚贾思考着,突然余光注意到一辆马车,若是他没记错,这辆马车应该是左庶长白衍乘坐的马车。
当初白衍第一次去到王宫宫门前的时候,那时候还下着小雨,在众多马车之中,白衍的马车格外显眼,其纹路他不会记错才是。
莫非有白氏族人在乘坐?
想到这里,姚贾也懒得理会,毕竟白衍的马车不是官员乘坐的马车,就算是,这种事情在咸阳也习以为常。
大家都心知肚明,谁都有给族人乘坐的时候。
不过正当姚贾没放在心上之时,由于街道并非主干道,故而道路也不是特别宽敞。
两辆马车一左一右,缓缓减速。
也就在这时候,姚贾突然看到,另一辆马车车帘被一个俏女子掀开。
姚贾看着那名素未谋面的女子,随后无意中,瞧见女子身后那另一名女子。
伴随着马车错身而过。
姚贾眉头微皱。
方才虽然只有一瞬间,但他却清楚感觉,那绝色女子,感觉似乎在哪里见过那女子。
那辆马车的确是白衍的才是,他不可能记错。
姚贾想不明白。
正准备看向前方,然而脑海里,却始终忘记不掉,那一眼即逝的绝色女子。
“在哪里见过?”
姚贾疑惑。
姚贾越想越觉得奇怪,但他在咸阳,与白衍焦急不深,别说白衍的家属,就是白衍,接触最多的也只是颍川郡,那时候韩国未灭,他们一起去新郑
突然间。
姚贾想到什么,眼睛蓦然瞪大。
他想起来。
那个女子是何人!
绝对不会有错,对于那女子,他绝对不会认错。
那女子,乃是昔日韩国有名的绝色美人,暴氏。
而暴氏还有另一个身份,韩陵妻子。
但此前不是说。
在新郑被攻破之时,暴氏便焚毁府邸,为韩陵殉情了吗?
为何眼下会出现在这里!
“停下,停下!”
姚贾连忙招呼马夫,两个马夫是他门客所扮,也是他府中武艺最强之人。
“大人,怎么了?”
乔装打扮的马夫听到姚贾的话,连忙勒住马绳,转头询问。
虽然他们二人就看到,姚贾不断往后张望。
“跟上方才那辆马车,立刻跟上!”
姚贾开口说道。
此刻姚贾心中,有无数个疑惑,那辆马车明明是白衍的,为何暴氏会在白衍的马车上。
看着门客调转马车,姚贾坐在马车内,不断摇头。
暴氏,白衍,新郑,韩陵之死,张氏杀人
暮然间,一个个昔日在新郑发生的事情,突然浮现在脑海之中。
直到这时候。
姚贾方才感觉不对劲,当初他就奇怪,为何张氏会杀韩陵,五世相韩的张氏,根本没理由杀韩陵,张氏有没有谋反,他这个秦国上卿最清楚不过。
而如今暴氏出现在白衍的马车之中,让姚贾隐约感觉到什么。
“对,对!”
姚贾这时候也突然想起。
在张氏杀韩陵的那晚,雷雨交加,他在驿站房间内,清楚的看到外面电闪雷鸣,似乎无数韩卒在街道上奔波。
刚好。
那一晚白衍并没有在他身边。
回想那时候白衍带着湿漉漉的斗笠回来的模样。
那时候他还以为白衍是出去打探消息,于是特地嘱咐白衍,没有事情不要出去。
如今回想这暴氏乘坐在白衍的马车内。
“白衍!”
姚贾轻声说出一个名字,双眼之中,满是失神,竟是不敢相信。
因为这时候姚贾已经隐约猜测到,杀韩陵的,其实是白衍。
而且张氏,就是被白衍陷害的!
想到这里。
姚贾一生之中,少有这般震惊,此刻坐在马车内,久久无法回神。
他不敢想象离间六国大臣的他,白衍居然在他眼皮子低下,在极短的时间内,悄悄的潜入韩陵府邸,杀了韩陵。
而在杀了韩陵后,还陷害给张氏,逼得张氏不得不连夜杀出新郑。
回想带着白衍去张府,再到后面韩陵之死。
整个过程都没有过去多久。
即便是常年游走天下,见过无数世面的姚贾,都无法想象到,白衍是如何神不知鬼不觉的,做完这一切。
片刻后。
姚贾乘坐马车,很快就追上方才白衍的马车。
看着白衍的马车,姚贾没有着急上去拦住,而是让门客静静的跟在身后。
姚贾有预感。
韩陵为何会死,又是如何死的,张氏为何会被陷害,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那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一切的一切。
都会在等会,白衍的马车停下后,他就会得知。
另一边。
马车之中,溪陪着暴氏坐在马车内。
“夫人,将军若是知晓,夫人每月都为他祈福,定会很开心。”
溪看着暴氏,轻声说道。
说起来,溪也感慨,当初将军一别,又过去数月,数月之中都没有回来,而一有消息,便是将军已经领兵,前往赵国交战。
而对手,便是当今天下大名鼎鼎的李牧。
从初春之时,夫人给将军穿上新衣,到将军离去之后,每月天气不同,夫人都会在府邸内,备着不同的新衣。
只为将军回到府邸之时,就会有新衣穿。
而且这祈福之事,夫人每月都没有落下。
“他知不知道不重要,他平安就好!”
暴氏听到溪的话,看了溪一眼。
这一眼之中,带着丝许笑意,把溪都给看呆了,不禁感慨。
夫人当真好美。
一身秦服,长发披肩,带着发簪的夫人,当真人间绝色。
想到这里。
溪忍不住笑起来。
唯一可惜的是,将军还不懂男女之事,是否行房之事,估计还要夫人主动一些。
“夫人,到了!”
伴随着马车缓缓停下,溪开口说道。
暴氏闻言,点点头。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果然是白衍!
渭水河旁。
作为起源最西边的陇西,那个鸟鼠同穴山,渭水河一直作为秦国的母河,承载着秦人历来的信仰。
这条支流绵延数千里,至西向东,途径多个秦国要地,最终途径咸阳。
秦人长居于雍,不管是作为秦人国都最长久的雍城,还是后来的咸阳,以及其他时期,秦人都信奉后代子孙得饮马于河的细想。
故而渭水河,在秦人眼中的地位,远非其他河流可比。
在河畔旁。
暴氏在溪的搀扶下,从马车上缓缓走下来,府邸内的仆人,已经把祭祀祈福的食物、器具带到河畔旁。
见到暴氏到来,仆人把准备好的米粟、以及一些肉类,放进四个方向,烧着火焰的小坑之中。
对于祭祀。
上至权贵士族、一国君王,下至民间百姓、奴仆侍女,都无比重视。
暴氏的祭祀一同有两种,一种是秦国的祭祀,一种是韩国的祭祀,因为祭祀的风俗不一,故而有少许不同。
正当暴氏为白衍祈福之时。
突然远处马车缓缓停下,其中下来的人,明显是朝着这里而来,见状,仆人纷纷警惕的看向那名男子。
就连溪也来到暴氏身旁。
“不必紧张!”
暴氏当看见来人之后,待看清来人的模样,立刻安抚溪与其他人。
此刻暴氏心中叹息一声。
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曾经作为韩国宗室,韩陵之妻,暴氏曾经见过姚贾,也对这个秦国上卿,印象颇深。
毕竟姚贾为秦国游走诸国之事,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
暴氏想到这些,缓缓上前。
溪见状,也连忙跟上。
在渭水河畔。
看着走来的姚贾,暴氏也朝着姚贾走去,当走近之后,暴氏缓缓辑礼。
“忧好,见过上卿大人!”
暴氏作为曾经的将军夫人,不管是出生还是后面的地位,都注定暴氏在礼仪、气质方面,远非其他女子可比。
“姚贾,拜见夫人!”
姚贾看着眼前一袭秦服的暴氏,也抬起双手,拱手辑礼。
此刻说来也滑稽,作为秦国上卿的姚贾,在咸阳渭水河旁,居然身着布衣。
而曾经作为将军夫人,韩国最有名的绝色女子,此刻身着秦服,站在秦国咸阳的渭水河畔。
“昔日传言,韩陵正妻在新郑破城之时,便自焚于府邸,不曾想,姚贾今日却有幸在咸阳,碰见夫人。”
礼毕之后,姚贾看着暴氏,面色感慨的说道。
当初新郑城破,不知多少将军,都惦记着韩陵的正妻暴氏,毕竟对于暴氏的美名,诸多将军都熟读于耳。
而听到暴氏焚府殉情之时,不知多少将军都在心中遗憾。
谁能想象。
暴氏根本就没有死,而是被白衍给带出来,并且隐姓埋名,安置在咸阳。
“昔日谣言,不过明哲保身之举,还望大人能够保密!”
暴氏听到姚贾的话,轻声说道,美眸抬起,看向姚贾一眼。
见过她的人,少之又少,更别说在这咸阳。
但偏偏却碰到的,是认识她的姚贾。
眼下暴氏只期望于姚贾能高抬贵手,当做没有见过她,虽然可能性很小。
“这是自然,老夫与白将军有交往,如今又是同僚,自然不会乱说出去。”
姚贾看到暴氏。
说心里话,作为秦国上卿,深受秦王嬴政的重用,别说前往他国之时,他国官员送金子、送美人,就是秦王嬴政送给他的美人,都不下二十余人。
但对比眼前的暴氏,即便是姚贾,都忍不住感慨,世间男子见眼前女子,难有不心动者。
即便是他,方才看到暴氏那一眼,也差点难以抑制心中的贪婪。
好在最终姚贾还是冷静下来。
不是姚贾为人高尚,若是姚贾为人高尚,当初便不会盗于魏、而又在赵为臣而被逐。
姚贾忌惮的,是白衍。
如今白衍早已不是当初那个夫爵之将,姚贾作为嬴政身边的重臣,怎会感觉不到,嬴政心中有多器重白衍。
不管是灭韩之时,还是与匈奴、月氏在上郡交战,又或者伐赵与李牧交手,眼下又入赵国邯郸离间。
这一件件事情,注定嬴政日后会格外器重白衍,甚至很可能与蒙氏那般。
在这样的情况下,即使他把暴氏的事情告知嬴政,嬴政也绝不对因为白衍私藏一个女子,而真的怪罪白衍,甚至可能还会因为白衍的好‘色’而更为信任白衍。
姚贾太了解嬴政。
所以眼下即使暴氏再诱人,再让人心动,也要考虑考虑,要不要得罪一个白衍。
若韩陵真是白衍所杀,那加之此前奉上的离间计。
想到日后会被一个有能力又深受王上宠幸的将军记恨,时刻想要报复。
姚贾最终还是冷静下来。
再贪婪,也要看有没有命,如今他已经是秦国上卿,权利、地位为世人尊敬、敬仰,完全没必要因为一个绝色美人,与王上宠信的将军起冲突。
这白衍可不是韩非。
白衍在秦国,有白氏、胡氏、司马氏等一众士族以及人脉作为根基,加之王上的宠信。
“忧好,多谢上卿!”
河畔旁,暴氏听到姚贾的话,有些意外,也在心中松口气。
“姚贾只有一事相求,还请夫人为姚贾解惑,当初在新郑,究竟发生了何事?”
姚贾看着眼前的暴氏,拱手问道:“当初韩陵之死,是否是出自左庶长之手?”
河畔旁。
伴随着微风拂过,暴氏少许长发微微飘动。
听着姚贾的话,暴氏看着姚贾,美眸之中尽是犹豫,许久方才明白,说与不说,其实姚贾都已经猜到。
“是!”
暴氏对着姚贾说道。
随后在姚贾的注视下,暴氏把杀害韩陵的大致经过,告诉姚贾。
姚贾听着暴氏的话,一脸恍惚。
果然是白衍!
姚贾心中有些不敢相信,在那个暴雨的夜里,那白衍居然做了那么多的事情,并且还是亲自潜入将军府邸,持剑杀了韩陵。
想到那时候白衍年纪轻轻的模样,他在新郑之时,做梦都想象不到,白衍的手段居然如此厉害。
“还望姚大人不要说出去,毕竟当时姚大人也在,世人定会以为,韩陵之死乃是出自姚大人的谋划!”
暴氏的话,让姚贾回过神。
姚贾哪里听不出,暴氏言语之中的意思,忍不住苦笑一番。
不过姚贾也能理解。
毕竟暴氏并不知道,如今嬴政到底有多器重白衍。
“这是自然!夫人不必担心。”
姚贾看着行礼的暴氏,也抬起双手辑礼。
明白事情经过之后,姚贾也没有留下来的心思,礼毕之后,便告辞离开。
今日见到着暴氏,就当没有见过。
与其得罪白衍,不如让白衍欠他一个人情,说不定日后这个人情,日后能有大用。
士族之间都是这般。
当初他与李斯,也是这样。
河畔旁。
溪怯生生的跪在暴氏面前,脸上满是懊悔。
“夫人,都是溪的过错。”
在知晓是自己掀开车帘,方才让姚贾见到暴氏,溪愧疚得两眼流泪。
“不怪你!若非是我想要祈福,怎会碰到他。”
暴氏见到溪后悔的样子,轻声说道。
让溪起来后,暴氏看着远处姚贾坐着的马车,朝着远方离去。
此刻暴氏心中也有些后悔,若非她想祈福,又怎会无意间,被姚贾碰见。
她没想到会在咸阳,碰到姚贾。
而姚贾愿意当做没看到,让她十分意外,不过这件事情,她要尽早书信告知白衍。
想到这里。
伴随着一丝担忧。
暴氏再次回到河畔旁,跪在地上,闭上眼睛,为白衍祈福,愿上天护佑白衍平平安安。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灭口行动,冯文的请求,姚贾的疑惑(5K)
颍川郡。
黑夜之中,伴随着城内的酒楼,不断传来欢声笑语。
夜深之后,几个衣着不菲的人影,离开酒楼,笑着道别后,分别乘坐上属于自己的马车。
在昏暗的夜色下。
其中一辆马车,正在街道上行驶,突然箭失不知从何处射出来,驾驭马车的马夫,以及两名手持烛灯的扈从,顷刻间便中箭,靠着马车后,缓缓倒下。
这般动静自然惊动马车内乘坐之人。
正当马车内的中年男子,掀开车帘之时,下一秒就看到七八名黑衣男子,手持利刃看向他。
“汝等何人?吾乃九里亭亭长!”
中年男子本能的说出一句话。
本以为说完之后,这些黑衣人会面露惧色,毕竟他可是秦国官吏,杀秦国官吏这可是重罪。
然而当看到这些黑衣男子没有任何表情之时,男子隐约有些不好的预感。
果然。
下一刻,一名男子在一旁突然举起弓弩,对着他就毫不犹豫的扣动扳机。
在中年男子惊恐的目光中。
休~!
伴随着闷哼。
在几名黑衣男子的注视下,中年男子便被箭失射中眉心,直接倒在马车上。
伴随着车帘放下,被流血的尸体挡住。
几名黑夜男子转身便离开。
另一边。
在娴渊关的隘口,在篝火旁,一名男子手持佩剑身着衣甲在巡逻,看着周围二十余名秦吏,目光看向前方。
而就在这时候。
这名男子突然感觉胸口隐约有些不适,起初身为将领的他也没在意。
然而不久后,原本的不适,就突然变成剧痛,痛得让他脸颊上满是痛苦。
将领转过身,正准备招呼其他士卒过来,然而还没开口,就缓缓跪在地上,口吐白沫。
直到这时候。
他突然想起,一个时辰前,同僚带着钱财与食物过来找他。
想起自己藏在房间内的金子。
“大人!”
“大人!
”
倒下之后,将领不断抽搐,耳中传来的声音也逐渐迷湖。
不消一会。
这名秦军将领便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没了气息,变成一具尸体。
颍川郡。
当清晨升起之时,接连几封战报,便传到贡城之中,当贡城城守崭斯、城尉杜应见到死了几名官员之后,连忙率领士卒去调查。
最终抓到的人,要么是仇杀,要么皆是来自赵国。
两日后。
成皋。
在城守勾则的府邸内,白衍跪坐在凉亭之中。
“大人,这是贡城送来的密信!”
一名男子,悄然来到勾则身旁,把一封竹简,交给勾则。
勾则接过来后,让男子下去,便把竹简交给白衍。
比起一年前。
如今,勾则在暗地中,一直给白衍消息,故而眼下与白衍,早已没有当初的陌生。
不过在变成秦国官员之后,勾则整个人不仅没有消瘦,反而肥胖不少,显然这一年之中,有不少人都在想方设法的巴结勾则。
“大人!府邸外有一个冯姓的商贾,求见大人!”
一名看门的仆人,急匆匆的来到勾则面前,跪在地上禀报道。
“让他进来!”
勾则吩咐道。
这时候白衍已经看完竹简,心中安定不少。
他已经让人把书信送给送去咸阳,交给邰敬,至于处理的这几个官员,都是最后与吕奇安排的人接手,其中他特地把毒杀的人,栽赃给赵国。
即便是日后,邰敬无意间去赵国,被人收买,也只能知道一个徐子霄的人,在赵国邯郸被刺杀中毒。
眼下不管是赵国还是颍川郡,都已经一片混乱。
到时候不管是公子嘉还是邰敬,都不会多疑。
片刻后。
宛冯城城守冯文的身影,在仆人的带领下,来到凉亭。
白衍与勾则起身。
待仆人退下之后,三人互相拱手辑礼。
“白将军,勾大人!”
冯文打礼道。
在白衍与勾则回礼后,三人便坐在凉亭内。
“冯大人想离开颍川?”
白衍看向冯文,在知道他来颍川郡之后,冯文便书信过来,直言想要离开颍川。
勾则也看向冯文,他不理解,冯文为何要离开颍川。
虽说冯文背后的冯氏,比不上秦国那个显贵至极的冯氏,但冯文背后的人脉与根基,在宛冯城都经营几代人,也不容小觑。
今一朝离开,日后再想回来,恐怕那些人脉与根基,也所剩无几。
这完全得不偿失!
“是!如今颍川郡暗地之中一片乱像,冯文无心参与其中,只求能明哲保身。”
冯文见到白衍询问,目光满是无奈,也有一丝洒脱。
当初在白衍来之时,他还清醒,能得到白衍的帮助,有主动归降献城的功劳,然而这才不到一年,昔日功劳如今变如同一把刀子,让他寝食难安。
“将军,冯文虽然身在宛冯,接触士族甚少,然却能知道,有些士族已经把冯文当做贼人,欲除之而后快。”
冯文解释道,随后转头看向勾则:“虽是隐蔽,但想必勾大人也都应该有所耳闻!”
凉亭内。
勾则面对冯文的目光,点点头。
“的确有人提及此事,起初勾则也以为不过是些小人。”
勾则说完,看向白衍。
在人脉方面,勾则比不上冯文的消息那么灵通,故而他一直以为,不过是一些游侠、门客之言。
这时候勾则也大致明白,为何冯文会想要离开颍川,这是在方才有灾祸苗头之时,果断选择断臂求生。
“白将军,冯文如今只想与妻子、儿女过上平静的生活,还望白将军能施以援手!”
木桌前,冯文抬起双手,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道。
曾经冯文是因为有把柄,而且韩国在秦国的攻伐下存活,方才归降白衍,但既然已经成为白衍的人,他希望白衍能帮他。
虽然冯文也清楚。
如今颍川郡很乱,调任之事绝非简单,但眼下,白衍是唯一能帮到他的人。
“冯大人放心,白衍定会尽力为冯大人安排!”
白衍看着冯文辑礼,也抬起手说道。
在颍川郡,在他所有暗棋之中,唯有冯文是半个明棋,处境十分危险。
如今冯文留在颍川郡,也没有什么大用,不如想办法,通过白氏的运作,看能不能把冯文调走,调去巴或者蜀。
等冯文在巴蜀偷偷发展起来。
配合当初他斥重金,让那些重伤、伤残的将士回家。
即使他与巴蜀相隔数千里,但巴蜀的消息,他依旧能一清二楚。
“多谢白将军!”
冯文见到白衍答应帮忙,心中松口气,满是感激的看向白衍。
“何谢之有?”
白衍笑道。
冯文看着白衍,清楚白衍的意思,于是便不再说话,满是感激的抬手辑礼。
白衍也抬手回礼。
一个时辰后。
乔装打扮而来的冯文,不敢久留,在告辞后便急匆匆的离开。
白衍与勾则在凉亭内,看着冯文离去的身影。
“日后勾大人也要当心一些,颍川郡会越来越不安生。”
白衍转头看向勾则。
勾则听到白衍的话,笑了笑。
“将军安心,在他人眼里,吾与冯文不一样,当初是将军率领秦军杀入城内,勾则方才不得不降,并非勾则主动归降,故而只要将军保勾则,勾则便能无恙。”
勾则看着白衍,笑着解释道,也趁机表明立场。
在勾则眼里,他最担心的,不是颍川这里,相反,让他担心的,其实是远方的秦国咸阳。
此前若非白衍送来书信,他都没有想到咸阳哪里,秦王嬴政如此果断。
所以对于勾则来说,只要白衍哪里不出事。
他这里就很安全。
“勾大人无恙便好!白衍允诺勾大人,只要勾则大人有需要,白衍定不会推脱,日后白衍也会助勾大人,坐拥荣华富贵!”
白衍听到勾则的话,点点头,笑着对勾则拱手辑礼。
对于勾则的亲近之意,在一年前白衍便清楚知道,故而白衍也向勾则担保,日后定会帮助勾则毕生都会得到荣华富贵。
白衍清楚勾则的为人。
说什么都比不上直言更有诱惑力。
“多谢白将军!有白将军这句话,日后白将军若有需要,勾则万死不辞!”
勾则也激动的向白衍拱手辑礼。
别小看白衍这一句话,这句话,勾则等了足足一年,一年前,白衍不过夫爵之时,他便决心,把前程压在出生白氏的白衍身上。
勾则清楚自己的出身比不上冯文,就是当初这个城守都是花费重金方才得来,不像冯文那般有族人的人脉。
遇到白衍之后,勾则便明白,白衍是他的机会,之后他便一直等着这句话。
眼下终于得到这允诺的他,如何能不激动!
这时候,封年也已经过来,说准备好马车。
“勾大人,那白衍也要离开成皋,日后再来拜访!”
白衍转过身,对着勾则拱手说道。
事情已经处理完毕,眼下他也要早日回到阏与。
“勾则送白将军,请!”
勾则连忙还礼,知道白衍不能久留,便没有出言挽留,而是亲自送白衍离开。
因为担心被人看到,勾则没有去到府邸外,而是等在府内,直到下人禀报说马车离去之后,勾则方才点头。
再次回到凉亭。
勾则心里那叫一个美滋滋。
白衍方才给他的允诺,如同一块蜜糖一般,让他沉醉其中。
“幸亏当初没有与那些士族勾结!”
勾则感慨。
数月前看到颍川郡的乱像,说没有过犹豫是假,但好在想到白衍乃是白氏子弟,背后站在的乃是白氏,而且白衍如今都已经是将爵。
勾则思索片刻,最终没有背叛白衍。
若是当初他没稳住心神,背叛白衍,或许眼下会是另一种局面。
“大人!那将军走了?”
这时候,听到自己小妾的声音。
勾则转过身,笑了笑。
当小妾上前之时,勾则一把搂着自己的美妾。
“这两日让你去白将军房间,白将军让你回房之前,就没对你动手动脚?”
勾则笑着看向自己的爱妾。
自从白衍来了之后,没有准备的勾则,思来想去,觉得如今在这成皋,不管是酒楼还是其他女子,都比不上自己的爱妾。
最终勾则思索一番,还是让爱妾去了白衍的房间。
毕竟若是白衍喜欢,这也算是投其所好,日后只有有地位、财富,就不怕没有女子。
“幸好那白将军为人正直,见妾身一心想着大人,便没有碰妾身!”
小妾对着勾则解释道,靠在勾则的怀里,讨好的看着勾则。
“是吗?”
勾则听到小妾的话,满是笑意的目光,根本就不相信自己的爱妾。
那白衍虽然模样比不上那些美男,只能算清秀,但白衍不仅年轻,更重要的是出生以及能力,都远在寻常人之上。
爱妾不心动他根本不相信。
“大人,那是谁送来的竹简?”
小妾突然岔开话题说道,看向远处另一张木桌上,放着的竹简。
勾则感觉到小妾心虚,然而小妾的话也让他注意到,方才白衍似乎忘记把那卷竹简带走。
“去拿过来!”
勾则让小妾去拿过来。
“是~大人!”
听到勾则的话,小妾连忙娇滴滴的说道,随后欢快的起身,从方才白衍坐着的地方,在木桌上拿起竹简带回给勾则。
勾则接过竹简,缓缓打开。
对于杀人之事,其实勾则也知道贡城的城守崭斯、城尉杜应,都是白衍的人。
然而当勾则看到其中的内容,顿然瞪大眼睛,呼吸急促起来。
“什么?”
勾则突然合上竹简,一脸恍忽的摇头:“不对,不是我,也不是冯文!”
勾则缓缓低下头,看着手中的竹简。
此前他一直以为,那些杀人的杀手,都是贡城崭斯、杜应的人。
但眼下,崭斯与杜应,二人在信中的话,却表明崭斯、杜应与他一样,以为那些杀手是他勾则的人。
想到这里。
勾则哪里还不明白,白衍在颍川郡,还有暗棋!
“幸亏当初没有与那些士族勾结!”
同样的一句话,但此刻在勾则嘴里,却完全不是同一个意思。
方才之言,是出于自身利益,眼下,则是庆幸保住一条命。
勾则清楚。
若是当初他真的背叛白衍,或许眼下他很可能,已经成为一具尸体。
“大人,怎么了?”
小妾的话,让一脸呆滞的勾则回过神。
看着美妾,勾则此刻脑海里,已经打定主意,日后绝对不能再有一丝犹豫,而且他帮白衍做了那么多事情,早已经没有退路。
眼下他唯一的出路,便是一直在暗地中,受白衍庇护。
“可惜!”
勾则叹息一声。
可惜前两日,白衍似乎看不上自己的美妾。
也罢。
可能白衍是嫌弃自己享用过。
那下次再碰到美人,便抢到府里留着,日后钱财珠宝,也多多给白衍留一份。
七月中旬。
在灼日之下,姚贾的马车缓缓行驶在官道上,就看到一个男子早已经等候多时,上前拱手打礼。
在姚贾的注视下,男子礼毕之后,便手持一卷竹简上前。
姚贾接过竹简。
有言道大军未动,粮草先行,而潜入他国行离间之事,也是差不多这个道理。
毕竟他与其他人不一样,常年为秦国离间他国,不知多少对他都是欲除之而后快。
消息。
有时候就是他的命。
嬴政给他那么多钱财,他养的门客,早已经遍布天下。
在决定赴邯郸之时,他便派遣出门客,提前监视邯郸的消息。
“嗯?徐子霄?”
姚贾看着竹简内,这个陌生的名字,皱起眉头。
在他认识的士族之中,从未认识过那个徐氏之中,有一个叫徐子霄的人。
而且徐氏能拿得出五万粮粟,并且由徐氏子弟徐子霄掌管。
“白衍?”
看到后面,当得知公子嘉的五万粮粟,皆是出自于徐子霄之手,联系白衍送来的离间计。
这是在太过巧合,姚贾第一时间就忍不住怀疑,那徐子霄是白衍所扮。
毕竟在知晓新郑韩陵之死,乃是出自白衍之手,他就再也不敢对白衍有半分轻视。
但看完之后。
姚贾眉头愈发紧锁。
“徐子霄在北市被刺杀,身中秘制之剧毒?邯郸太医都无解?”
看完后,姚贾面露思索,摇摇头,随后转过头看向男子。
“此消息可准确?”
姚贾询问道。
若那徐子霄是白衍,那这件事情可就十分严重,身中剧毒,连邯郸太医都无解,那么很可能白衍已经死在邯郸。
“回大人,此消息千真万确!”
男子对着姚贾说道。
闻言。
姚贾收回视线,想了想,最终决定。
“你即刻启程,带我密函前往阏与,随后要亲自交到白将军手中!”
姚贾看向男子说道。
让门客去送密函,并不是有要事,而是姚贾想知道,眼下白衍在不在阏与。
曾经姚贾在赵国为官,后来秦国之后,暗地里,姚贾没少在暗地中报仇,其中故而一来二去,对于邯郸太医的能力,姚贾自然清楚。
那徐子霄身中的剧毒,连邯郸的医师、太医都没办法。
如此。
若是白衍不在阏与,而他到邯郸后,也联系不上白衍,那白衍很可能就是徐子霄,并且已经中毒而亡。
反之,若是门客去到阏与,亲手把密函交给白衍,见到白衍安然无恙。
那就证明,徐子霄是另有其人!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若我王要战,白衍唯有‘背水一战!\’(4k)
薄姑。
在齐国临淄以北的一个城邑,靠近齐水大河,往东边走,不过五六日就能抵达海边。
薄姑城的名字,传说起源两百年前左右,因为一个女子,后面齐王以女子之名,让那座城改名为薄姑。
这个是薄姑城内的传说。
代代相传下来,那女子曾经做过什么事情,早就五花八门。
有些老者说是与良人有关,也有一些老人说是齐王没有继位前,还是公子之时,那身材单薄的女子,把最后的粮食用来救齐王。
也有一些所说在海边
种种传说,口口相传,早已经不是最初发生过的事情。
但不管如何。
那女子的姓名,却是实打实的,成为这座城的名字,在经历两百年后,依旧没有被更改。
而且在城门处,还有一块石碑。
每当第一次来薄姑城的人,都会来石碑哪里看一眼,据说很有灵性。
“打死他!”
“用力,给我打死他!”
薄姑城门,伴随着一个男子喊声,远处周围早已经聚集无数人。
其中行人、商贾,以及不少城内的男女老少,都满是同情的看着远处躺在地上,不断被殴打的男子。
“你说他怎么会得罪哪位大人!”
“听说是大人的爱妾着急看石碑,在众多人之中,那支卒维护秩序之时,没注意碰了一下,那大人的爱妾差点摔倒。”
“原来是这样!”
在无数行人以及其他为官的百姓的议论声中,越来越多的人,得知前因后果。
此刻看着那名男子,所有人都是一脸事不关己的模样,看个热闹。
毕竟只要眼睛不瞎。
他们都清楚,那名模样妖娆的女子身旁的中年男子,一看就不是一般人,若是一般人,怎么会有如此多的持剑扈从,甚至连城守都来到城门,在那男子面前低声下气。
“打!打死他!”
中年男子一脸发福之色,显然大鱼大肉没少吃,此刻男子伸着手,指着地上的士卒,不断让扈从用力。
听到中年男子的话。
五六名扈从,更是用尽全力,狠狠提着躺在地上奄奄一息,满脸是血的男子。
“再打下去,那水寿估计没命了!”
“可不是!”
周围一些年纪轻轻的齐卒看着这一幕,皆是不断皱眉,呲牙咧嘴,一脸害怕。
对于水寿。
他们这些人年轻的齐卒自然是不陌生,毕竟当初入伍之后,他们不仅在一起操练,更是后面一起调来这薄姑守城门。
这一年多的相处下来,他们都知道皮肤蜡黄的水寿,为人老实,家中不仅有父母,还有一个弟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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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在半年多前,过元日的时候,听说水寿的父母,还给他寻了一个亲事,水寿也回家成了亲,有了妻子。
也正是因为这样,水寿这半年来,提及家里,那笑容可从未挺过。
眼下看着水寿挨打。
他们也不由得感慨这水寿运气不好,他们自然也清楚,水寿并非有意,方才是那美艳夫人自己没站稳而已。
但这话他们在心里想想还行,他们可不敢说出来。
毕竟他们可不会为了一个地位低下的水寿,去顶撞哪位大人。
城门处。
看着周围的行人越来越多,一些进出薄姑的行人都被堵在城外而全聚集过来。
身穿齐国官服的薄姑城守陈时,悄悄来到一身绸衣的中年男子身旁。
“大人,这里人多,那士卒的生死不过是蝼蚁,但属下担忧大人的名誉受损,大人若是想要其性命,交给属下,今晚属下便让他消失。”
三十多岁的陈时,一脸掐媚的对着男子说道。
其他人不知道这名中年男子的身份,但他陈时可是知道的,曾经齐襄王之子,齐国的公子假,如今齐王建的亲弟,田假。
“大人~!”
陈时的话方才落下,另一边一名身着绸衣薄纱的妖娆女子,便靠在田假伸臂上,娇躯不断发抖。
方才女子没有被摔倒,但这副模样,似乎是被吓一大跳。
爱妾如今让人心疼的模样,更是让田假眼中的怒火更甚。
“给我打断他的腿!既然不会走路,那便给我一辈子跪着走!”
田假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其他谄媚的扈从,纷纷争抢着立功,有些去抢夺一些商贩的木棍,有些见抢不过,便直接去其他齐卒手中,抢夺剑、戈。
随后这些扈从、仆人,争先恐后的来到那名浑身是血的士卒面前,不顾士卒求饶,接连不断的用手里的木棍、长戈,乃至利剑,对着男子的腿砍去。
其中一名仆人更是举剑朝下,一剑刺入大腿之中。
“啊~!
”
躺在地上,满脸是血的水寿,突起上半身,忍受着剧痛,青筋暴起,眼中满是泪水。
最后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走!”
田假看到那名满身是血的齐卒已经昏死过去,看着怀中的美人怕血的模样,便冷哼一声,带着爱妾转身。
四十多的田假,对于自己的这名爱妾,可是心疼得紧。
当初在为了得到爱妾,他可是不断哀求王兄,更是搬出已亡故的母后,最后王兄才帮他从其他人之中,抢过这名爱妾,赐予给他。
“把他拖走!”
陈时看到田假离去,连忙转身嘱咐其他士卒,把这地上的士卒扔掉。
说完,陈时便急匆匆的跟上田假。
“大人,如今烈日炎炎,陈时已在府中背后酒菜,另外已让人备好船只,延水而下,一路尽是美景!”
陈时来到田假身旁,弯腰侧头看着田假。
闻言。
田假没有着急开口,而是转头看向自己的爱妾,眼中满是浓浓的爱意。
“如何?”
田假柔声问道。
“妾身听大人的!”
田假爱妾小声的说道,搂着田假的手臂。
看着爱妾让人垂涎的模样。
当那娇滴滴的声音,传入田假的耳朵,让田假血气直冲天灵盖。
“你立即去安排!”
田假转过头,督促陈时。
“诺!”
陈时连忙拱手,随后保证此行,一定会让田假与夫人满意。
而听到夫人二字,那女子上马车前,看向陈时一眼,给陈时一个赞许的眼神。
马车离去。
城门外。
在石碑附近,不管男女老幼,行人、商贾,所有人看向那名满脸是血的士卒,都忍不住摇摇头。
“真可怜!”
“可不是,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下来,不过就算活下来,估计这辈子也废了!”
热闹已经看完,该散去的人自然都纷纷看去。
几名与水寿相识的齐卒,抬起水寿,便朝着远处走去。
许久后。
距离城内很远的地方。
看着奄奄一息的水寿,几名年轻的齐卒满是嫌弃的看了看手中的血。
“想这水寿平日都帮不少活,等会看看有没有人去临淄,有的话让人带口信吧!”
一名齐卒说道。
其他齐国纷纷点点头,看在以往水寿老实,经常帮他们盛饭羹、做一些活的份上,等会若是碰见去临淄的行人,便让人给水寿家里带口信。
至于水寿能不能活到家人前来,就要看水寿的命。
“走!”
几名齐卒互相对视一眼,便朝着薄姑城走去。
而满头是血的水寿,便躺在地上,其中大腿的位置,更是被血水浸湿。
数日后。
齐国临淄。
在小苑内,当孇氏与衍父,从一男子口中知道长子的事情后。
孇氏直接泪流满面,一脸不敢相信。
“我儿~我儿~!”
孇氏作为母亲,此刻一脸悲痛,说不出半句话,咧着嘴,流着泪,连呼吸都止住。
一旁的衍父与筠寒二人,也是脸色苍白,一脸慌神。
筠寒更是瘫软跪坐在地上,眼中留下泪水。
“多谢!”
衍父一脸失神,当看到男子离去后,方才轻声说一句,而这时候人已经离开。
“娘~!”
“孇!”
在惊呼声中,衍父看到孇氏就要摔倒,连忙搀扶。
“我要去接我儿回来~!我要去接我儿回来~!”
孇氏在衍父的怀中,手脚颤抖,不断重复着这句话,眼中的泪水怎么都止不住。
或许为人母的孇氏,此刻最想要的,就是见到自己的长子,见到长子活着回来!
另一边。
在田府之中,当一名男子来到府邸之中,来到一身白衣衫的田非烟面前禀报些什么。
田非烟俏眉微皱。
“奉,你立即安排一辆车,去给那夫妇,就说我给的,随后把田假的身份告知夫妇。”
田非烟转过头,嘱咐男子道。
“遵命!”
男子拱手辑礼,随后转身离去。
田非烟跪坐在凉亭内,看着周围水池鱼儿环游,看着水面波光粼粼。
此刻田非烟看着竹简,心中满是犹豫,要不要把这个消息告诉,让人送去秦国。
“为何非要是田假!”
田非烟俏脸无奈。
若是其他人,这个公道,她自然会帮忙找回来,但田假却是齐国王室宗亲,齐王的亲弟。
这件事情别说她,就是她父亲,都找不回来。
“田假啊田假~!你最好祈祷,赵国、楚国不被秦国灭掉!”
田非烟摇头叹息。
不过田非烟也清楚,秦国能不能灭赵都难说,更别说还有楚国。
这件事情,估计也只能这样过去。
很难有公道!
“鸢,去城内寻几名善治腿伤的医师!”
田非烟转过头,对着远处的一名持剑侍女说道。
待侍女离去后。
田非烟看着手中的竹简,倾城的俏脸上满是犹豫。
这件事情要不要告诉衍,眼下她也拿不定注意!
阏与。
从姚贾嘱咐门客前往阏与,已经过去将近半月。
在阏与城内的街道上。
姚贾派前来的门客,一进城就看到不少百姓,纷纷都在排队,似乎在领着吃的食物。
看着一个个掺杂着大部分水的食物。
门客满是意外。
要知道在进入赵国后,越靠近北边,越是清楚的看到沿途之中,道路两旁,满是赵国百姓的尸骨。
如今秦赵交战。
为何阏与城内的守军,会把粮粟掺水后,分发给这些赵国百姓?
片刻后。
在阏与的府邸内,在仆人的带领下,门客终于见到白衍,随后把姚贾的书信交给白衍。
书房内,白衍从姚贾的门客手中接过密信,得知姚贾已经前往邯郸。
白衍也没有多想,简单的书写一封竹简后,白衍便让男子带去给姚贾。
看着姚贾的门客离开,一名下人这时候进来。
“将军,冯劫将军在凉亭备好茶水,请将军过去!”
仆人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点点头,起身朝着书房外走去。
等白衍来到凉亭之时,就看到冯劫早已经在凉亭内等候多时,两个木桌上,都已经备好茶水、野果。
白衍来都凉亭后,看着冯劫起身,与冯劫拱手辑礼。
这两日同在一个府邸内办公,白衍与冯劫也已经熟悉彼此,没事的时候便聚在一起喝茶攀谈。
“白将军以为,按照如今的情况,井陉是否能攻破?”
二人打礼后入座,冯劫率先开口,看向白衍:“如今在赵国,时逢这旱灾,我军将士的士气也有所影响。”
“冯劫能感觉到,就是王翦将军,也已经有些着急!”
冯劫轻声说道。
此刻冯劫还不知道,白衍曾经去过赵国,此前王翦告诉冯劫的是,白衍是受到诏令,返回秦国一趟。
看着一身黑服的白衍。
虽然冯劫比白衍年长,爵位也高,但冯劫心里,可不敢轻视这少年。
当初白起的事迹,冯劫熟读于心,故而对于白氏,身为将军出身的冯劫,心里自然有特别的感觉。
更别说。
白衍此前的领兵谋划,也让他诧异连连,忍不住喝彩。
凉亭内。
白衍喝着茶,听着冯劫的话,眉头微皱。
“井陉坐拥地势之利,加之李牧把赵边骑、代北军皆调来井陉,若是强攻,胜少败多!”
白衍说完,放下茶杯,微微侧头,看着身旁的徐师,给自己倒茶。
“是啊!胜少败多!”
冯劫说道。
在冯劫面前,也有一名侍女,在给冯劫倒茶。
“兵者,死地也~!更何况,对手还是李牧!”
冯劫环顾四周,看着炎炎烈日照射周围,感受着空气都满是灼热,叹息一声。
作为领兵的将军,在赵国境内与李牧作战,当真是稍有不慎,就会有性命之忧,不管是之前的大将军桓齮,还是数月前白衍、王贲差点命悬一线,都证明其中到底有多凶险。
“但若再不攻打,我秦军不管是士气,还是辎重的消耗,都远超赵军数倍!”
冯劫看向白衍,若有所思的说出一句:“今日冯劫听说,咸阳王宫内,已经有不少大臣,想早日决战,不想再拖下去,其中最多支持的人,便是希望白将军与王翦将军各率领一路兵马,与赵军交战!”
白衍听到冯劫的话,满是意外的看向冯劫一眼,心中感慨冯劫的消息灵通,也明白冯劫为何突然找他。
“若是诏令下来,冯劫想知道,白衍将军应当如何交战?”
冯劫看向白衍。
冯劫想知道,此前白衍率领大军,指挥出一场场让人道彩的战事,如今若是诏令真的下来,白衍会如何谋划。
在说出咸阳消息之时,其实就是冯劫在向白衍表达亲近之意,这其中有他的意思,也有父亲在书信中的意思。
“此处只有冯劫与白将军,还望白将军不吝赐教!”
冯劫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冯劫清楚,若是诏令真的下达,大军定会一分为二,与王翦将军一样,身为副将军的白衍,定是会统领另一只大军,与赵军交手。
这事关白衍,以及自己与全军将士的生死。
他想知道白衍有没有办法,突破赵军的封锁。
“指教不敢!”
白衍看着冯劫,连忙拱手。
礼毕后,白衍闭上眼睛,想了想。
“若王上要让白衍战,那白衍,唯有背水一战!”
白衍睁开眼睛,看向冯劫。
一句话,让另一桌的冯劫,满是疑惑,不明所以的看向白衍。
“背水一战?”
冯劫不解。
就连一旁给白衍倒茶的徐师,也侧过头,双眸好奇的看向白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激动万分的冯劫!
“白将军,何为背水一战?”
冯劫看向白衍,好奇的询问道,此刻冯劫心中,有无数疑惑得不到解答。
背水?
何为背水?按照曾经读过的所有兵法上,有说过安营布阵之时,右面背后都要靠山,前面左面要临水。
这背水?
“将军可还记得井陉地势?”
似乎知晓冯劫的疑惑,白衍没有着急回答,而是反问道。
冯劫点点头。
见状。
白衍从木桌上起身,随手拿起旁边空闲的茶杯,来到凉亭的中央,在冯劫的注视下,把水杯内的水缓缓倒在地上,形成一条弧线。
“若欲功井陉,有治水之河,此为天险!”
白衍到晚茶水伺候,单膝蹲下身子,把茶具视作赵军,放在北边。
另一旁的两个木桌后,不管是冯劫还是徐师,都看着白衍。
而对于白衍的话。
冯劫是最有体会,因为与徐师不同,身为将帅的他,不仅对于地势的重要性,了解颇深,之前白衍还没离开时,他更是亲自领兵在井陉。
故而对于井陉的地势,他是亲眼见过。
那条治水河对于赵军而言,就是天险,也是王翦将军为何不敢与赵军决战的最重要的原因。
“若彼之天险为我秦军所用,形成我军之势。”
白衍放好差距后,指着地上的水迹,随后转头看向冯劫:“如何?”
白衍的话,彻底把冯劫弄懵。
把赵军的天险,转过来,形成我军的优势?
“如何形成我军之势?”
冯劫问道。
凉亭内,白衍转头看向地上的水迹,没有着急回答,而是露出笑容。
“兵法曰: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
白衍看着地上的水迹,脑海里再次浮现后世‘兵仙’调用大军的方法,面对十几万的赵军驻守井陉,只用几万杂七杂八的将士,就攻破赵军,夺下井陉。
一旁的徐师是一个女子家,除了动人的模样以及妙曼的身材,还有一手古筝与不能见世人的毒技,对于兵书之类的并不清楚,故而没有听出白衍的话。
然而冯劫却不一样。
听着白衍的话,联系前面的背水一战,脑海里浮现见过的井陉地势。
突然间,一个让冯劫浑身冰冷的念头,在脑海之中冒出来,让冯劫顷刻间便缓缓睁大双眼,满是惊恐。
“白将军是想渡过治水,背水列阵,迎战赵军?”
冯劫此刻看向白衍,被白衍这个想法给吓得脸色都苍白一分。
要知道。
王翦将军都不敢在井陉,当着赵军的面,渡过治水。
因为那无疑是送死!
“嗯,的确是如此!”
白衍听到冯劫的话,点点头,没有否认。
这时候冯劫哪里还能坐得住,比白衍大上许多的冯劫,此刻站起身,连忙拱手。
“副将军,此事万万不可!虽说兵法上,确实是说置之死地而后生,置之亡地而后存,但对手是李牧,此举过于凶险,稍有不慎,便会全军覆没。”
冯劫此刻都不敢再称呼白衍为白将军,情急之下,都直言副将军。
因为白衍的念头在冯劫的眼中,就如同与赵军决一死战,而且还是九死一生的那种。
眼下完全没必要那般。
毕竟人都只有一条命,若是真按照白衍所说,到时候若是战败,别说能不能活着离开,就是活着离开,回到秦国也是一个死。
到时候可就真没命了!
“所以啊!要慎之又慎。”
白衍看着冯劫的话,没有意外,而是看着地上,眉头微皱。
在冯劫的目光下。
白衍看着地面,拿着其余的茶杯,放在治水河西边,寓意是王翦将军的大军。
“出兵前,必须要让王翦将军率兵回来,过段时间,方才试探性的在前往井陉三次,在治水河三十里处停下,次日返回。”
白衍在地上摆弄着木杯。
冯劫见状,冷静下来一些,似乎感觉到什么,看着白衍。
“在此之前,必须要派遣细间,在赵国大军之中,探察消息,我军于第四次前往井陉,仍在此处停下。”
白衍摆弄着木杯,轻声说道。
不过这一次,却伸手从另一处,再次拿着一个木杯,在冯劫的注视下,沿着水迹移动。
“不过此次,在半夜之时,我军可调遣三千骑兵,半夜沿治水河北上,在此处设伏,第二日我军再行抵达治水河。”
白衍在地上以水迹为界,以木杯布阵。
冯劫见到白衍的谋划,目光一亮。
直到这时候,冯劫突然感觉,白衍方才所言的背水一战,并非真的是鲁莽的渡河,与赵军决战。
看着白衍一个个谋划,冯劫愈发清楚,这背后的运筹帷幄。
另一个木桌后。
徐师虽然不懂军阵,但她却能通过冯劫的表情,知道白衍的话,让方才十分抗拒激动的冯劫将军,似乎安静下来。
或者说。
冯劫将军的眼神,似乎也已经有些意动。
想到这里。
徐师双眼,忍不住看向一旁单膝跪在地上,拿着木杯布阵的白衍,那一个个木杯,似乎就是成千上万的兵马,而秦国与赵国的决战,似乎就在这凉亭内,被白衍一手掌控着。
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决定交战之谋,数万将卒生死,两国之胜败。
这就是
将军?
伴随着这个念头,徐师见到白衍再次拿过另一个木杯。
在徐师与冯劫的注视下。
白衍拿着第一个木杯,放在水迹东边。
“抵达治水,先让一万大军渡河布阵,吾率领后军最后渡河,渡河后,后军为前军,前军为后军,赵军见我渡河,定会强攻,彼此后军便能作为缓冲,抵消赵国大军的冲击。”
白衍说完,一手放在膝盖上,一边看着地上的木杯,或者说是布阵图。
“彼时,敌之天险,便是我军之势,可破赵军也~!”
白衍说完。
就看到冯劫惊呼一声‘妙’!
“如此,那三千完全可突袭赵军大营,与我秦军汇合!”
此刻冯劫一脸激动的看向白衍。
冯劫身为领军将军,年长的他,这时候自然看出白衍整个战场的布局,自然能体会到这一个个谋划之中,皆是深思熟虑。
只要那三千铁骑绕道抵达赵军后方,夺下赵军大营,到时候完全有无数种方法,扰乱赵军的军心。
凉亭内。
冯劫呼吸急促,看着地上的几个木杯,不断摇头,神色愈发激动。
最后冯劫忍不住向白衍拱手,一脸严肃。
“将军,冯劫以为,眼下或可书信,将此谋划送给王翦将军,完全不必等咸阳诏书!”
冯劫开口说道。
不管细间,还是出兵之前是迷惑,或者渡河后的举动,甚至是白衍亲身诱敌。
这层层谋划,冯劫是真心叹服。
虽说白衍的谋划,依旧十分凶险,但同样的,冯劫却感觉,按照白衍的谋划,破赵的机会,无比之大。
“啪啪~!”
白衍起身,拍了拍手,看着冯劫一前一后,如同两人的模样,笑了笑:“不着急。”
“为何?”
冯劫听到白衍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看着白衍丝毫不着急的模样,冯劫都有些心急起来。
如今大军在井陉,寸步难进,军心开始浮躁,王翦将军都有些心急起来。
眼下明明就有破赵的谋划,为何白衍却一脸澹定。
“若想破赵军,还差最后一步!”
白衍看着地面,轻声开口道。
比起后世,他兵力倍于所谓的兵仙,兵强弓弩,麾下所有铁骑将士都是跟他一路杀过来的,百战之卒更是不计其数。
但未免意外。
他还是要等最后一步。
换将!
兵仙的第一步,是从细间打探消息开始谋划部署,而他实则是在两月前,便去邯郸,谋划第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把李牧换掉,让赵边骑与代北军换上另一个主将。
到时候,赵边骑军心不稳,井陉可破!
“还有一步?”
冯劫听到白衍的话,满是意外,不敢相信在如此精湛的谋划下,居然还差一步。
然而接下来。
看着白衍笑而不语的模样,冯劫不管怎么问,白衍都不说。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众将归来,崩溃的冯劫。
阏与城内。
昔日凉亭闲聊之后,冯劫这段时日,便着手开始准备,想办法派遣细作去赵军之中,收买细作。
看是容易,但想做到,其实十分艰难。
其一是赵军定然会有防备,如何让去收买的人,不被发现而进入赵军。
其二是赵边骑与代北军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与其他诸侯国的大军完全不同,李牧待部下、士卒十分优厚,以往赵边骑皆是宁死不降,这收买之人,就难上加难。
也正是因为安排细作的工作十分繁琐。
冯劫这段时日都没时间来打扰白衍。
而在白衍的书房中。
当得知要派遣细作,去赵军之中,收买间细,封年、珪二人便请命,打算带着怀、啄二人,偷偷再跑一趟邯郸。
当初封年混迹江湖,此前与白衍去邯郸时,又与江湖之人相识,故而打探消息,绝对比其他人更安全,也得到的消息更多。
而怀、啄二人此前没有去邯郸。
再由他们二人去接近赵军,以收买士卒。
“记住,若察觉危险,便及时离开。”
白衍看着四人,轻声嘱咐道。
“诺!”
“诺!
”
珪、怀等人,皆是对着白衍拱手打礼,随后转身离去。
白衍看着封年与珪的背影,其实心中清楚,为何封年与珪会如此卖命。
他们二人着急立功,不想给自己丢脸。
而行间之人,便是赏赐功劳最高之人,其功劳不下夺城先登,更甚者皆有。
这也是为何姚贾会得到嬴政如此多的赏赐。
孙子兵法都说过,兴十万大军攻伐他国,日费千金,影响不下七十万百姓的生活,最终僵持数年,只为争朝夕之胜,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吝啬给那些探听消息与间谍赏赐,别人怎么会卖命。
‘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亲于间’。
三军之中,最该亲近的莫过于这些打探消息的人,赏赐要给这些人最优厚,这些人掌握着最秘密的事情。
这便是孙子兵法之中,一直鼓舞重赏细作之人。
封年与珪,便是看着其中的赏赐。
不过孙子兵法之中也提到过,非才智超群的人不能用细间,不是仁义的人不能用细间,不是深谋精细的人不能使用间谍。
前两者会被反噬,被间谍背叛,后者则是判断不出情报真假而被敌军利用。
这细作之事。
实在不简单,不过好在之前去过邯郸,不用担心封年会打听不到真实消息,而这些人都是他的亲信,也不必担心会有异心。
“将军,王翦将军已经率领大军回阏与!”
一名秦卒突然急匆匆的跑进书房,满是着急的对着白衍拱手说道。
闻言。
白衍点头,缓缓起身。
院子内。
冯劫显然也得到通报,也刚好准备去府邸大门。
见到白衍,冯劫便与白衍一路。
府邸外。
白衍与冯劫来到府邸外,没过多久,就看到王翦将军与其他将军骑着战马,在大街上率领麾下部将,浩浩荡荡的朝着府邸这里驶来。
“将军!”
“将军!
”
白衍与冯劫,对着王翦拱手辑礼。
王翦回礼之后,白衍与其他将军,也互相辑礼,因为大部分将军都曾经见过面,故而也没有什么生分。
倒是有几名将军,白衍没有见过,其中为首的,十分面生。
“见过白将军!”
羌瘣而在大军之中,下马后来到白衍面前,笑着拱手辑礼。
当初在咸阳城,羌瘣曾经与白衍一同醉酒过,故而二人也算是好友,此刻在他国疆域内碰见,自然是欣喜万分。
“见过羌瘣将军!”
白衍笑着还礼道。
随后在羌瘣的介绍下,看着上前的陌生将军,白衍这才知道,原来这人就是蒙恬。
“白衍,见过蒙恬将军!”
白衍拱手辑礼。
蒙恬这时候也来到白衍面前,连忙拱手还礼。
“蒙恬,见过白将军!”
蒙恬还礼道。
方才白衍打量蒙恬,蒙恬何尝不是在打量白衍,对于白氏,只要是秦国为将的将军,那个人不是提及白氏,就想到一个人。
而对于出身白氏,乃是白氏子弟的白衍,入伍接连立下大功,观起功绩,蒙恬早就想见一见。
如今看着比自己还年轻的白衍,蒙恬更是好奇。
莫非正如他人传言的那般,白起曾经留下不世兵书?
否则为何年纪轻轻的白衍,在领兵谋划方面,如此让人惊叹。
“白将军!”
王贲这时候也走过来,见到白衍,露出笑意。
白衍也笑着还礼。
当初二人一起领兵,差点全死在李牧的谋划下,如今二人见面,都忍不住心有余季!
“请!”
白衍这时候看到王翦将军已经与其他将军,进入府邸,白衍便示意羌瘣、蒙恬进去。
“请!”
“请!
”
羌瘣与蒙恬连忙抬手还礼,随后示意一起进去。
府邸之中。
伴随着所有将军都聚集在书房内,王翦看着地图,在众位将军之中,开始说着眼下的局势。
其实不少人都明白。
局势这些,他们一直跟王翦将军在井陉,基本都能看得到,王翦将军之所以重复赵军部署,就是说给白衍听的。
“井陉易守难攻!”
王翦感慨道。
其实王翦是知道白衍此前是去赵国邯郸,毕竟他不仅是大军主帅,更是秦国大将。
嬴政若是把这个消息隐瞒于他,那这种不信任对君臣之间的关系,十分不利,嬴政绝对不会犯下这种错误。
故而眼下他也是想告诉白衍。
井陉的地势,即使没有李牧,在如此数量的赵军下,也难以攻破。
稍有不慎,便会军败身亡。
“南道天险众多,北道治水难渡!”
王翦看着地图,之所以撤兵归来,是他观察数次,都没有在地势上,找到突破口。
书房内。
其他秦国将军,此刻皆是眉头不展,面色无奈。
“蒙叔以为,若杨端和将军,不能围攻邯郸,我军再次,不过徒劳,应当把此处情况,上书咸阳,禀明王上!”
蒙叔这时候开口说道,看着王翦后,目光望向众位将军。
不少身穿秦甲的将军听到蒙叔之言,皆是点点头。
此战失利,责任完全不在他们这一路,而是南边的杨端和将军,迟迟没有进展,在入赵之后,一直到现在,都进展缓慢。
而代北军与赵边骑,全在井陉这里。
“若是赵军迟迟不退,恐怕此次伐赵,唯有退兵!”
王贲这时候也出声说道。
众位将军听到王贲的话,虽是无奈、可惜,但心中也都有些赞同,因为对手是李牧,能退兵,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没人想以十万兵力,井陉被动的局势下,去冲击坐等设伏的赵国大军。
而绕路!
赵国干旱,越往北越干旱,若是去哪里,人与马,都要饮水,秦国的粮草辎重,也会愈发艰难,赵军则坐收渔翁之利,不管抵御秦军还是截断粮草,都会给秦军致命的威胁。
“或许能再等等!”
冯劫听着听着,看到如此多的将军,都已经萌生退意,忍不住开口说道。
说话间。
冯劫满是无奈的看向白衍一眼。
因为几日前,在凉亭的交谈,冯劫是清楚的知道,眼下在书房内,白衍是有很大可能,能击败赵军,最不济也能击退赵军。
但偏偏白衍还要等一步,并且嘱咐他不能说出去。
“冯将军可有良策?”
蒙叔好奇的问道。
书房内。
其他将军听到冯劫的话,皆是好奇的转头看向冯劫。
就连王贲与蒙恬、羌瘣等人,也都一言不发的看向冯劫,想看看冯劫是不是真有良策。
“非也~!冯劫以为,或许可以再看看局势如何,等杨端和将军的进展。”
冯劫感觉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自己。
心里那是一百个无奈。
此刻冯劫当真心痒痒,想当着所有人的面,说出白衍的进军谋划。
这种憋着不能说的感觉,让他一个上岁数的魁梧将军,心中当真忍得难受。
“唉~!”
伴随着冯劫的话,不知哪位将军叹息一声。
其他将军之中,也有两三人摇了摇头,并不赞同等杨端和将军哪里的进展。
羌瘣与蒙恬对视一眼,也是摇摇头,不赞同冯劫的话。
这一幕。
自然被冯劫尽收眼底,此刻冯劫欲哭无泪,当真无比渴望说出那句:白衍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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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种憋着的感觉,让直爽的冯劫,心中满是奔溃。
倒是年迈的王翦,无意间,余光注意到冯劫望向白衍一眼,回想冯劫方才的举动,王翦眉头一皱。
转头看向静静看着地图的白衍。
王翦隐约感觉,冯劫一定是知道什么,才会突然开口。
而且一定与白衍有关!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去见白衍!
“那几名将军可真威风!”
“可不是,那一身甲胃,估计我全家不吃不喝,都不知道要多少年才能有一套。”
“别分神,赶紧把粮草辎重送入城!”
阏与城门。
八月酷暑之日,数不尽的秦人身着布衣,推着一辆辆粮草辎重,从高耸的城门内进入城内。
五六名秦军将领骑着战马,率领带着上千名士卒,在城门维护秩序。
之所以动用那么多人,主要是因为送粮的更卒以及百姓,数量足足有二十多万,顺着城门一眼望去,城外人海长流,蔓延到远处的天际。
浩浩荡荡的粮草辎重队伍,全都朝着阏与城门行驶而来。
如此大规模运粮,已经不是第一次。
很多护送粮草辎重的更卒都不明白,为何最近这两次运送的粮草,数量会如此之多。
上次运送粮草抵达阏与之时,按道理,大军最少也能吃一月多,怎会突然之间消耗如此之大。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更卒与秦人把粮草推入城内。
然而一进到阏与城。
入眼的一幕,让所有秦人与更卒都吓一大跳,街道内,密密麻麻的人影拥挤在街道两旁,衣衫褴褛的人数之不尽,男女老少皆有。
怎么会聚集如此多的赵国百姓?
见到这一幕。
所有更卒都面色一紧,担心这些赵人百姓会上前抢粮。
索性,接下来所有秦人都看到,那些饥肠辘辘的赵人,都默不作声的看着,并无一人上前抢粮。
因为城门的原因。
送粮草辎重进入阏与,耗费两个多时辰,而这时也已经到达正午。
在炎炎烈日下。
护送粮草的更卒与秦人都看到,所有赵人全都有秩序的去到一个点,开始排队。
“粮?不是,为何要把粮粟给赵人?”
“就是啊!这是吾等辛辛苦苦送来的粮粟,为何要给赵人食之?”
“着到底是怎么回事?”
伴随着好奇的更卒上前查看,随后所有人都看到阏与城内的秦军,在拿着煮好的粮粟,掺杂水稀释后,分给赵国百姓。
这一幕让所有更卒都面面相觑。
他们在这烈日下,从河西、河东把粮粟送到这里,为何将士们要把粮粟分给赵国百姓。
“怪不得粮草消耗如此之快!”
“就是,凭什么要给赵人!”
“对,我秦人之粮,赵人有何德食之?”
伴随着越来越多的更卒与秦人知道分量之时,喧嚣之声愈演愈烈。
此前秦赵交战,不仅仅是赵人战死,秦人死伤更是不少,就是李牧击败秦大将桓齮的那次,秦国就增添十余万孤寡。
如今看到赵人吃着秦国粮粟,一些家人被赵人杀死的秦人,心中自然不服。
而这些声音如此多,如何吵闹。
那些排队领食的赵人怎么会听不到,此刻不管男女老幼,街道上一眼望去,无数赵人全都低下头,看着手中脏兮兮,甚至破了一个缺口的瓷碗。
炎日之中。
听着耳边传来的声音,这一刻,这些赵国百姓心中有多难受,或许只有他们才知道。
“娘~!孩儿不吃了!”
就在一个瘦弱的妇孺身旁,一个八九岁的男童,面色虚弱,却轻声开口。
也就在这时候。
远处突然出现一名名秦国铁骑,铁骑将士佩剑持戈,驾驭战马来到街道上。
见状。
赵国百姓纷纷让路,就连那些更卒与秦人,也纷纷让开道路。
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一个头戴爵弁,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骑着战马,在铁骑将士的护送下,来到街道上。
“王上有令,秦赵同宗,两国之战乃是国事,两国伐战与百姓无关,赵国时逢天灾旱灾,王上贤德,特赐粮粟,以护百姓!”
白衍骑着战马,一手牵着马绳,目光扫视四周,最后看向那些更卒:“若有闹事者,杀无赦!”
白衍的话音落下。
周围所有铁骑将士,全都看向周围。
而这时候。
不管是更卒还是护送粮草辎重的亲人,全都纷纷闭嘴,不敢再喧嚣半分。
而那些赵国百姓,原本低着头,此刻也偷偷看向远处方才那个开口说话的年轻将军,其实他们都知道那个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叫做白衍。
昔日也正是他,上书咸阳,请求王上赐粮。
这件事情早已经传开。
他们怎么会不知晓。
在街道远处的一个酒楼上,此刻不管是二楼还是三楼,全都有人探出窗口,也看到在街道上发生的一幕。
“好威风!”
一名身着绸衣的年轻男子,站在三楼的窗前,看着远处街道上,忍不住开口。
“他有资格!”
另一名男子面露感慨,随后有些好奇:“不过他就不担心,如此强硬之言,会寒了秦人与那些更卒?毕竟”
话还没有说完,听到身后喝酒发出的声响,男子转过头,看向还在吃肉的男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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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荀朔,你怎么还在吃?不过来看看热闹?”
男子笑着问道。
说起来男子也是哭笑不得,作为荀子之孙,荀朔当真一点他祖父的风范都没有,小时候荀朔以聪明被世人所熟知,那时候身为大家的荀子让荀朔识字,荀朔却也非要舞刀弄剑,立志闯荡江湖,游迹天下。
后来更是离家出走,一走便是七年,直到后面他们才听说,荀朔不知道哪里脑子抽风,在赵国被罢官,故而他们才一路寻来这里。
等他们见荀朔之时,便看到荀朔面色蜡黄,衣着破旧不堪,若非从小相识,否则他们真的差点忍不出荀朔。
“热闹有什么好看的!”
名叫荀朔的男子,听到好友的话,笑着说道,一边吃着肉,一边看向好友。
“你们表面上看,那白衍言语强硬,但你们没看到,在这强硬背后,会逐一蚕食赵人,他与秦王嬴政,最终尽得赵人之心!”
荀朔满嘴的肉还没咽下,便拿着酒爵,一口饮尽。
“如此说来,的确如此,然若轻言相劝,得人心之时,亦能安抚秦人,岂不美哉?”
另外两名男子听到荀朔的话,互相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好奇的问道。
话音落下就看到荀朔不认同的摆摆手,随后咽下嘴中的酒肉。
“非也,恰恰是不能轻言!如今秦人皆有怨言,赵人有目共睹,有耳皆闻,唯有如此,方才能得其人心!”
荀朔笑着解释道。
年纪不过二十五六的荀朔,或许由于常年的爆嗮,脸上不仅有些蜡黄,给人沧桑的感觉。
但最让人注意的是,荀朔的那双眼神,与脸颊形成鲜明的对比。
“嘶~!如此说来,那白衍手段当真高明!”
窗边的男子说道,随后转头看着远处街道上,已经驾马离开的那个人影。
年纪轻轻的秦国将军。
白衍!
“嗝~!”
荀朔打了一个饱嗝,随后起身,满是油腻的手擦了擦身上满是灰土的身体。
“真正高明的并非是这点,而是日后当这些秦人与更卒,知晓是白衍上书,心中的不满只会对白衍,而嬴政却尽收人心,这才是白衍厉害的地方!”
荀朔看向自己的两名好友,随后转身就要离去:“先走了!”
见状。
雅间内,另外两人一脸迷湖,好奇的看向荀朔。
“荀朔,你要去那?”
二人满是不解,怎么眼下方才相聚,荀朔就要离开,他们还没问荀朔为何会来赵国,又为何会在赵国为官,最后被罢免。
而就在二人的注视下。
荀朔转过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去见白衍!”
荀朔说完,便转头朝着雅间外走去。
雅间内的二人看到荀朔离开,想了想,也连忙跟在着一起离开雅间。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王翦的询问
府邸内。
白衍回到府邸,与蒙恬、羌瘣交谈之时,就看到业匆匆走来。
“将军,府邸外有人求见将军!”
也来到白衍面前,拱手禀报道。
闻言。
白衍眉头微皱,自己在这阏与无亲无故,还会有人要见他?
“可有说出姓名?”
白衍问道。
凉亭内,蒙恬与羌瘣分别坐在另外两张木桌后,好奇的看着业。
随后在蒙恬与羌瘣的注视下,也对着白衍拱手禀报道。
“那人说是叫荀朔!”
业的话让蒙恬与羌瘣互相对视一眼。
荀!
这个姓氏可并非普通的姓氏,如今秦国草堂内,廷尉李斯李大人的恩师,便是荀氏荀况,世人皆称其荀子。
如今这荀氏子弟来阏与找白衍?
这可有些不寻常。
“荀朔?”
另一边,白衍听到荀氏的时候,眼中也露出意外的表情,随后点点头。
如今在这世道,要想行走天下,若非一国将相,或如苏秦那般,其实很多时候,官爵还不如姓氏管用。
姓氏往往决定他人会不会正眼看你,会不会与你说话。
一个姓氏,哪怕你穷困潦倒,只要血脉在,其地位、与被人的尊重,都可能在一个富商之上。
正如同这个荀氏,虽然素未谋面,但即使是白衍,此刻都不敢大意,若这个荀氏真与荀子有关,那别说他这个左庶长,就是秦王嬴政,都要严谨三分。
当初荀子曾三次担任稷下学宫的祭酒,门生无数,遍及天下诸国。
其中最有名,在白衍记忆之中有几人:
两子:韩非子,公孙尼子。
两家:诗家毛亨,思想家、外交家陆贾。
两相:秦相李斯,汉相张苍。
两帝师:楚元王师浮丘伯,汉孝成帝师陈嚣。
这些全都是荀子的门生。
在这士族无比重要的世道中,不提其他门生,单是这些人背后代表着的人脉与能量,足以让任何人忌惮。
所以白衍很不理解,为何会有荀氏之人,会来找他。
凉亭内。
白衍对着蒙恬与羌瘣拱手,示意有事要离开,不能相陪。
蒙恬与羌瘣都是性情直爽之人,自然不会介意,拱手还礼。
片刻后。
白衍跟着业,一路来到府邸外,随后便见到业口中的荀朔。
“将军,便是此人!”
业带着白衍,来到荀朔面前。
白衍好奇的打量如同赵国百姓一般的荀朔,这与想象之中的荀氏子弟可大有不同。
“荀朔,拜见白将军!”
荀朔见到白衍,拱手说道。
伴随着荀朔的话音落下,一旁的两名男子,也对着白衍拱手辑礼。
“陈则,拜见白将军!”
“夫尧,拜见白将军!”
两名男子不管是衣着还是肤色,都能看出是富贵子弟,与荀朔相比,这两人简直就是翩翩君子,温雅如玉的模样。
“白衍,见过三位!”
白衍抬手还礼。
此刻白衍满是好奇的看着三人。
看着陈则、夫尧二人的装扮,白衍一眼看出二人背后的士族,绝非普通,加之荀朔的荀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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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三位登门,白衍以及在府中备有美酒,望今日,能与三位把酒畅谈。”
白衍对着三人说道,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这三人背后,都代表着三个地方显赫士族,白衍自然不会怠慢。
“白将军美意,不敢辞,请!”
“白将军,请!”
陈则与夫尧连忙拱手,他们都是好奇,跟着荀朔来的。
眼下能与白衍接触,他们倒也不拒绝。
毕竟他们二人也都好奇,为何荀朔如此看好白衍。
府邸内。
在书房之中。
王翦正在看着地图,研究着如何破解李牧的固防,而且还要时刻警惕着李牧的突击。
九万多将士,稍有不慎,便会生死赵国。
“父亲,城内的骚乱白衍已经处理清楚。”
王贲走进书房,对着父亲王翦,拱手说道。
随后把白衍的处理方式,告知父亲。
王翦听到之后,点点头。
“白衍倒是没有犯其曾祖之过!”
王翦呢喃一句。
当初白起之死,最大的原因之一,便是目无君王,而眼下白衍的举动,便能看出与当初白起截然不同。
“的确,白衍为人随和,本领厉害,却无好强之心,十分容易相处。”
王贲对着父亲说道。
王翦听到王贲的评价,知道王贲可少有如此赞誉一个人。
看着眼前的地图。
自从撤兵回阏与之后,已经过了一个月,虽说常年领兵,无论是攻城还是对垒,与敌军对峙已经是常事,但眼下情况可不一样。
想着去邯郸离间的姚贾,也尚未传来消息。
“白将军可在府邸之中?”
王翦转头看向亲信,开口询问道。
如今越拖下去,耗费的粮草辎重越来越多,到时候若是再撤兵,可就有些得不偿失。
即便是白衍。
到时候回秦国,也免不了被一些官员弹劾谏言。
昔日冯劫的举动,让他隐约猜测到,白衍一直在谋划着什么。
“回将军!如今白将军在府邸之中,不过听说此前有一个荀姓子弟拜访白将军!”
房间内,一名亲信来到房间外,询问一番后,回来对着王翦禀报道。
因为领兵在外,随时都可能调兵。
故而每一位将军离开府邸去哪里,何时回来,身为王翦的亲信,都要知晓一个大概,否则很容易会延误军情。
“嗯?荀姓?”
王贲听到亲信的话,有些意外,随后转过头,看向父亲:“父亲,看来此前白衍的举动,引来不少人的注意!”
王翦点点头。
清楚这对于白衍来说,是件好事。
身为白氏子弟,白衍除了自己的士族外,最重要的便是自己结识的人脉、士族。
这些士族日后不仅作用巨大,而且还有可能能挽救仕途、性命。
就连白衍身边,都有明显的例子,那便是昔日的上郡郡守杨宪,昔日杨宪把白衍晾在院子内,直到天黑,这件事情在秦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但秦国官员与其他士族之人,都会注意到,那日杨宪面见的两人是唐秉、崔广。
这两人可不是一般人。
也正是这两人,在杨宪辞官之后,后面去到咸阳,面见秦王嬴政。
具体说了什么谁也不知道。
但半年前,唐秉、崔广成为秦国客卿,成为秦国官吏,掌古今、典教之类的书籍。
杨宪也在数月前,恢复官职,听说是去了黔中郡。
这便是人脉的作用。
“当我门客?”
另一边,当听到荀朔说要拜入自己府下做门客,白衍差点一口酒没喷出来,目瞪口呆的看着荀朔。
虽说荀朔是离家出走,虽说荀朔已经七年没有回士族。
但白衍闭着眼睛就知道,荀朔哪怕就是去咸阳一站,报出家门,廷尉李斯都会命人请荀朔去府上居住,好酒好菜,美人佳肴送到荀朔面前。
所以白衍不敢相信,从小一直想着游离,不惜离家出走的荀氏子弟荀朔,居然想要成为自己的门客幕僚。
“嘿嘿,白将军,荀朔对我们二人,也是这样说的!”
一旁坐在木桌喝酒的陈则也放下酒爵,讪讪的笑道。
夫尧也在一旁,哭笑不得的看着白衍。
他们二人也没想到,荀朔还是与以前一样,一根筋,直来直往,有话直说。
“荀朔先生愿意为白衍出谋划策,白衍心中万分欣喜,然还是不知,这天下之人如此之多,荀朔先生为何找白衍?”
白衍看向荀朔,拱手问道,礼数十分客气。
虽说方才接触荀朔,对荀朔的本事尚未知晓,但就凭荀朔的姓氏,哪怕荀朔毫无本事,白衍也心甘情愿的养着。
但白衍还想想知道原因。
毕竟荀朔方才都亲口说过,在来到这里之前,曾经在赵国为官。
正堂内。
在从小一起长大的两位好友注视下,在白衍的注视下。
听到白衍的询问,一直坐直身体的荀朔,目光与白衍对视。
“赵国救不了赵国百姓,白将军可以!”
荀朔说道。
一句话,让白衍似懂非懂。
虽然不明白荀朔为何要救赵国百姓,但因为封年的原因,白衍清楚一个人的梦想,其实很容易改变。
封年是因为一个人!
荀朔一定也是有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之前荀朔方才会放弃游离,在赵国为官,如今又来到他面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攀谈,邯郸消息来!
正当白衍与荀朔、陈则、夫尧三人交谈之时,伴随着落日,一名侍女走过来,说王翦找他。
闻言。
荀朔、陈则、夫尧三人都知晓轻重,故而示意白衍不必管他们,王翦将军寻找定是有要事。
看着白衍还礼之后,起身离开。
陈则与夫尧纷纷看向荀朔。
“子孝真确定了?”
夫尧开口问道。
荀朔,字子孝,也能称为荀子孝。
眼下白衍已经离开,作为从小一起玩到大的好友,夫尧想让荀朔在仔细思考,确定一下。
毕竟一但成为白衍的门客,不管荀朔怎么想,在他人眼里,荀氏就与白氏有交集,世人都知道荀朔背后,站着的是秦左庶长白衍。
“那你们二人方才与白衍交谈一翻下来,有何感受?”
荀朔听到好友的话,心里不禁浮现暖意。
这世间再多不公,再多不平之事,不管他身在何地,状况如何,这两位好友都关心着他。
人生得两位故友,值了,不冤枉走一遭乱世。
“为人自然不错,虽说阏与城内分粮粟,有瓦解人心以及献媚嬴政的嫌疑,但此前高奴一事确实足够让人称赞,至少他是我见过第一个冒着丢官获罪,也要送百姓迁徙的人!”
一声绸衣,佩着玉佩的陈则,摇头晃脑的说了一番。
总结下来。
白衍的为人可信,与其祖上,那尊‘人屠’白起,倒是有很大的不同。
或者说是反着来。
白衍更像是一个有能力,为官思民的仁义贤臣。
“谄媚?哈哈哈,这倒是有些嫌疑!”
荀朔听到陈则的话,听着谄媚二字,忍不住笑起来。
白氏在赵国百姓心里,其恨可以追朔到长平一战,当初白起杀死数十万赵军,赵国满城白灵丧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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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其他大臣,如白衍这般,掌控秦军万余战骑,战力卓绝,眼下有谏言救助赵国百姓,就是心在大的君王,日后也经不住朝堂小人的构陷、诬蔑。
但偏偏白衍的白氏子弟!
这不仅嬴政知晓,秦国朝堂的文武百官以及赵人,皆知。
为君王伐战、为君王分忧,为君王博得美名,而自己却难以得到赵人之心,如此吃力不讨好之举,说一句谄媚也不足为过。
“子孝这是对白衍无比满意啊~!”
夫尧看着荀朔的笑容,哪里还不清楚,荀朔已经确定,日后要在白衍府中做门客、幕僚。
“有德有能,比起其他人,已经好得不能再好,而且方才他看我的眼神,自始至终,都没有嫌弃轻视之意!”
荀朔听着好友夫尧的话,感慨一句:“跟着白氏子弟,有白氏撑腰,不丢人!”
说完。
荀朔转头看向两位好友。
若是其他士族的子弟,他为生投入其门下做幕僚,的确有失身份,家族内会意见。
但放眼天下,虽然白氏比不上昔日,然而依旧是名门望族,他荀氏也不算太丢人,就是族人遣人过来,也不会有太多意见。
毕竟如今白氏在秦国。
年长之人有将爵的白裕,而年轻一辈之中,白衍更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白氏!的确是将门!”
夫尧与陈则听到荀朔的话,对视一眼,彼此都点点头。
“你们二人眼下如何打算?不如一起留下?”
荀朔看着面露沉思的夫尧与陈则,笑着调侃一句。
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若是两位好友都留下,跟着白衍做事,日后定是很热闹,不会觉得乏闷。
对于这两位好友的本事,荀朔可是知根知底,在齐国稷下学宫,都是享有名誉的士人。
“不不不!”
“不了不了,日后有机会,我二人会常来看你,留下就不必了!”
听到荀朔的话,陈则与夫尧二人急忙摇头,生怕晚一些荀朔就要强硬的留下他们。
虽然不知道荀朔在赵国的经历,但知道眼下荀朔已经打定主意,要成为白衍的幕僚,他们二人也不在劝说。
但让他们二人都在白衍帐下,他们可不愿意。
虽说他们陈氏与夫氏没有荀氏那般,门生、人脉遍及天下诸国,但他们两个人背后的士族,也是一方显贵。
白氏。
还没有那么大的本领,让荀、夫、陈三氏入府,皆成其幕僚。
“我们二人,皆不看好秦国!”
陈则收起笑容,对着荀朔说道。
若是吕不韦依旧执政,若是嬴政不那么崇尚法家,他们或许还会考虑去秦国。
然而眼下的情况是,不提秦国内部楚系根深蒂固,王妃、昌平君、昌文君、李斯等一众大臣,皆是楚系。
就连在雍城,秦国王室宗亲之中,与楚系联姻者,占据十之五六。
另外嬴政崇尚法家,数年前贬吕不韦之后,恢复斩首授爵制,六国民怨沸腾,人人畏秦如虎,如此秦国,日后就是平定天下,也会如商,有灭国之危。
“秦国!”
荀朔听着两位好友的话,转头看向凉亭外,炎热的烈日。
荀朔哪里不明白秦国如今是内忧外患。
此前秦将杨端和被困在颍川,便能知晓秦国看似灭国,然实则之灭其名,未灭其势。
“走一步看一步吧!”
荀朔转回头,看向两位好友。
眼下若想救赵国百姓,王翦不行,李牧不行,公子嘉与赵王迁,都不行。
只有身为白氏子弟的白衍!有一丝机会。
在另一边王翦的书房中。
白衍与王翦、王贲二人,在书房内看着地图,商量着部署。
直到这时候。
王翦方才犹豫片刻,想开口询问,白衍是否真有什么谋划。
毕竟回阏与都已经过去一个月,不管是粮粟还是士气,将士们都越来越浮躁,越早决定越好。
而就在这时候。
突然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
“报,将军,邯郸传来消息密保!”
秦卒来到书房内,双手捧着竹简,交给王翦。
听到秦卒的话,不管是白衍还是王贲,皆是一震,他们自然知晓邯郸传来消息,意味着什么。
看着王翦打开竹简,白衍与王贲耐心的等着。
然而王翦常年领兵,见识的世面与场合数不胜数,早已经喜怒不形于色,单看脸上的表情根本看不出什么。
片刻后。
王翦看完竹简内的内容,方才交给白衍,没有交给王贲。
毕竟在这里,白衍是副将军。
白衍从王翦手中,接过竹简,方才打开,就看到第一行字写着。
“郭开投秦!赵王迁已经命人去召回李牧!”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背水一战,王翦的感慨。
在书信之中。
姚贾详细告知因为井陉位置,往北是雁门代地,南下是邯郸,赵王迁一直都想下令让李牧放弃井陉,回防邯郸。
并且赵王迁甚至拿粮粟之事为由,逼迫李牧与司马尚同意。
事情原本僵持着。
然而数月前,公子嘉与诸多士族购粮,其中一个徐氏的士族,更是拿出五万石。
如今公子嘉偷遣粮粟为三个部分,五千石奉献赵王迁,三万粮粟送去代地,剩下的,全都偷偷交给李牧。
赵王迁怒。
加之郭开劝说,赵王迁已经下令,让李牧与司马尚立即回邯郸,不得拖延!
统兵之事,原本是准备给赵葱以及春平君接手。然后面下令之时,则变成颜聚与赵葱二人去井陉。
“按照书信送来的时间,赵王迁的命令,已经抵达井陉赵军之中。”
白衍把竹简交给王贲,对着王翦开口说道。
算算时间。
赵王的命令定是比姚贾的消息快。
对于赵葱顶替春平君,白衍这倒是大致猜出,定是为安抚公子嘉,毕竟颜聚是齐人,与公子嘉关系十分要好。
“但李牧一定不会束手就擒!”
王翦听着白衍的话,轻声开口说道。
李牧清楚代北军与赵边骑是赵国仅存的希望,故而一定不会乖乖听令。
书房内。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想了想。
“重金收买赵葱身边的亲信,不惜任何代价,挑拨赵葱与李牧的关系!”
白衍开口说道。
话音落下,王翦诧异的看向白衍一眼,点点头。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
在这如今炎热的天气下,人心浮躁,或许的确可以试试。
“彩!”
王贲这时候也看完竹简,当看到姚贾离间成功之后,心中简直是欣喜若狂,昔日他、白衍二人,与李牧交手。
差一点点,就被李牧围剿,身死赵国。
故而对于李牧,王贲心中一直有阴影,不愿与这样的对手交战。
“若能处理掉李牧,井陉”
王贲收起竹简,本来十分兴奋,然而回想井陉的地势,又忍不住皱眉起来。
“父亲,以如今我们的兵力,井陉依旧易守难攻,除非杨端和将军,围攻邯郸,或者赵葱与颜聚率领赵国大军回邯郸!”
王贲看向父亲王翦。
王翦眉头微皱。
另一旁的白衍,这时候却站出来。
在王翦与王贲的注视下,白衍看着地图。
“若赵葱、颜聚率领赵国大军回邯郸,日后吾等攻打邯郸之时,少之一年半载,方才有希望攻下,变数太大。”
白衍说道:“既然王上希望我等此番趁势灭赵,或可井陉与赵军决战!”
白衍指着地图,对着王翦与王贲说道。
这时候有邯郸哪里的消息,白衍也不藏着掖着,当着王翦父子的面,把背水一战的想发,说出来。
书房内。
王翦与王贲父子二人,一边听着白衍的计划,一边仔仔细细的看着地图。
王贲越听目光越亮,惊喜连连。
就连老将军王翦,虽然感觉白衍的计划无比凶险,但却是完全可行的举动。
对于赵国大将颜聚与赵葱,父子二人当然有过了解,知道白衍的谋划,若是赵葱为主将,胜算不少。
“彩!”
王贲听白衍说完,神色已经激动无比,似乎看到破赵军在即。
倒是王翦,虽然抚着长须,也有些激动,但却没有着急表态,而是面露思索。
“若是赵葱不杀李牧,如何?”
王翦有些担忧。
身为老将军的王翦,自然一眼看出白衍的谋划,是让人眼前一亮,让人喝彩,但同样的,这份谋划也过于凶险,容不得半分失误,否则后果便是全军覆没。
身为主将,王翦在心动之时,却不得不得慎之又慎,不敢轻易开口。
在王翦心中,灭赵在即,若是没有把握,他宁愿与赵军耗着,也不进攻。
不管是一年还是两年,或者三年五载。
“在此之前,只要李牧不在赵军大营,不管李牧是死是活,白衍都有把握!”
白衍看着地图。
而王翦与王贲,此刻听到白衍的话,都满是意外,安静的看着白衍。
想知道白衍有何办法!
“代北军与赵边骑,都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只要李牧不在,两军皆是没有主心骨。”
白衍说完,看向王翦:“只需要把足够多的坏消息,传入赵军以及邯郸之中,那些消息可以是妄言、谣言,甚至是阴谋,但只要通过五间,影响到赵军的舆论,到时候赵军不相信自己的主将,也不知道相信什么,我们就赢了!”
白衍说道。
后世有一个国家就凭这个办法,影响了不知道多少个国家。
更被说眼下赵国原本就有分歧!
而五间,是指:因间者、内间者、反间者、死间者、生间者。
因间者,是指收买敌国的乡野百姓,当眼线,散布谣言。
内间者,是帝国的官僚官吏,如同姚贾收买郭开。
反间者,敌国的细作被发现后,收买其人,实施反间,把虚假错误的消息,送给敌军。
死间者与生间者就比较容易理解。
白衍正是想通过五间,待李牧离开后,搅乱赵国的军心士气,到时候在背水一战的关键一击之中,定会起到无比巨大的作用。
感觉到书房内安静的气氛。
白衍说完后,看向王翦与王贲,好奇二人为何不表态。
而王翦见到白衍的目光,方才笑着说出一句。
“彩!”
显然王翦在听到白衍的话后,决定就按白衍的方法行事,虽有凶险,然若是前面的举止都成功,赵国灭亡在即!
不过看着白衍。
不管是王翦还是王贲,都在心里十分疑惑,方才白衍的话,若是出自姚贾之口,他们还不觉得奇怪。
毕竟姚贾为秦国离间六国,手段自然高超。
但年纪轻轻的白衍,为何会说出这番离间之言,而且其言论,让人发凉。
试想若是敌军用白衍的方法来对付秦军,他们如今恐怕也会陷入无数的麻烦之中,不能轻易脱身。
“五间!”
王翦看着白衍,他自然知晓这是出自着名的孙子兵法,但这孙子兵法,世间少有抄本。
白衍背后的白氏有不奇怪。
但外面都在传言,白氏子弟白衍,并没有看过兵书?
以他对白衍的了解,白衍很大可能,应当不会撒谎才是,而是当初白衍的爵位很低,腾老将军询问,也是有提携之意。
白衍没必要撒谎!
书房内。
王翦看着地图,脑海里重复白衍方才说的每一个步骤,心中不仅感叹。
世人皆知井陉天险,易守难攻。
若是白衍此番当真能破赵军,想必世人皆会震惊。
白氏又出一个不世奇才!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王翦的感慨:这死地,也就你白衍敢想(4K)
赵国阏与。
在确定强攻井陉之后,白衍便等待着消息,在王翦的嘱咐下,间谍的事情交给冯劫与王贲去执行。
而白衍与王翦,则开始备战。
在府邸之中。
陈则与夫尧在小住几日后,也告辞离去,他们二人是因为荀朔来到这里,与好友见过面,自然不会久待。
毕竟山水有相逢,日后定能再见。
荀朔送好友出城之后,在回来的路上,看着沿途的赵国百姓,又看着一个个骑着战马,来回往复的秦国骑兵。
等回到府邸,在书房内见到白衍。
荀朔跪坐在木桌后,看向对面批阅竹简的白衍。
“要起战事!”
荀朔问道。
白衍闻言,看向荀朔,点点头。
“收到消息,李牧、司马尚已经被赵王迁下令,调回邯郸,此刻井陉,应当是由赵葱、颜聚二人统领。”
白衍轻声说道。
既然荀氏子弟荀朔投在他门下出谋划策,白衍自然拿出诚意,没有隐瞒。
后世千百年都证明一个道理,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唯有如此,方才是能使人心悦诚服,全力相助。
君王是如此,将帅亦是如此!
故而对于李牧的消息,白衍没有对荀朔隐瞒,而且不管在这阏与还是在井陉赵军之中,皆有眼线,事不会漏出去。
“赵葱!”
荀朔听到白衍的话,随后笑起来:“昔日我在赵国被辞官,便有很大的原因,是赵葱在背后向赵王进献谗言,而且赵葱为人,生性傲慢、常常目中无人。”
荀朔把对赵葱的了解,开口告知白衍。
“所以此次发兵,便是给赵葱看我秦军,不敢攻其防线。”
白衍笑道。
而荀朔听到白衍的话,虽然没听过捧杀一词,但也能理解白衍的打算,忍不住眼睛一亮。
“既然你分粮食给赵国百姓,以白氏的身份,此前我还不敢确认,但眼下已笃定,你必有后手!”
荀朔叹口气。
在权谋、伐战方面,荀朔从未轻视白衍,但眼下还是心生感慨。
跟着这样的将军,压力真大!
不过如今荀朔已经敢笃定,白衍既然上书咸阳,帮助赵国百姓,那不可能不知道,若是真能灭赵,秦王嬴政很大的可能,会让他留在赵地。
而赵人对于白氏,其恨意绝非会轻易接纳。
若是处理不好,秦国一但动荡,赵地便会成为第二个颍川,到时候生性凶猛的赵人,对秦军的威胁,可远超颍川那些人。
白衍不可能不知道这点。
“嗯,不过尚且在犹豫。”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叹息一声,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挣扎。
也就在这时候。
荀朔已经笑起来。
“是月氏与匈奴吧!”
荀朔开口说道,那双眼之中,早已洞悉一切,而看到白衍那犹豫的眼神,荀朔自然清楚白衍为何如此。
“唯有边患,再由白将军镇守边境,人心都是肉做的,赵人即使心中再固执,见白将军浴血奋战,守护赵国边境,保护赵国百姓,定然不会无动于衷。”
荀朔说完,就看到白衍一脸震撼的看着自己。
见白衍的模样,荀朔心里有些自豪。
这段时间,他一直在研究白衍还有没有破局的可能,虽然看似已经成为定局,但他依旧不放弃。
既然要当白衍的幕僚,他自然要时刻替白衍分忧。
也正是一直不死心的在专研,随后在无意间,听到秦骑路过时,谈论高奴匈奴人的头颅堆成山,随后才恍然大悟。
破局之法,在于边患。
若非一直研究,若非听到铁骑将士的话,无意间灵关一闪,荀朔也看不到白衍有破局的办法。
书房内。
白衍目光满是忌惮的看向荀朔,没想到荀朔居然能看到最后一步,当初他在决定上书咸阳的时候,考虑利弊,最终也是因为魏老曾经说过的话,方才想到边患。
“对!”
白衍眼下没有对荀朔隐瞒,既然荀朔在猜到之后,坦坦荡荡说出来,不在乎自己杀人灭口。
白衍自然不会当小人。
像荀朔这样的大才,以小人之心,永远无法得到荀朔的真心真意。
“还请将军可告知荀朔,将军在担忧什么?”
荀朔轻声问道。
荀朔不理解,这是唯一的破局之法,也是最隐晦,不会被人发现的阳谋,白衍还在担心什么。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放下手中的竹简。
“养虎为患!”
白衍说出一个词。
闻言。
荀朔微微皱眉,他想象不到,白衍居然担心匈奴与月氏,当今天下诸国,就连弱燕,都能战胜北方部落。
以凶悍、谋略成名于高奴的白衍,居然担心这个这些!
白衍见到荀朔的模样,知道荀朔的不解。
“匈奴与月氏,从祖上繁衍至今,都是以游牧为生,战马倍于秦国,倍于诸国,此前白衍制马镫、马掌钉,日后月氏与匈奴苟活下来,得以喘息,到时候定会想尽办法,装备这二物,彼时再加起数量之忧,白衍担心终有一日,会成大患。”
白衍解释道。
荀朔来到阏与那么久,不可能不知道马镫与马掌钉。
“白将军大义,荀朔叹服!”
荀朔听闻白衍的解释,认真的抬起双手,对着白衍辑礼。
不管白衍的担忧,是否是多虑,但冲着白衍这份对中原百姓的心意,就值得荀朔认认真真的行礼。
在荀朔眼里。
有此将军。
赵国大幸、秦国大幸、天下大幸。
书房内。
白衍见到荀朔行礼,也抬手还礼。
荀朔礼毕之后,清楚眼下最重要的是说服白衍的忧虑,让白衍放手去做,不要畏畏缩缩、犹豫不决。
只有白衍获得足够多的权利,才是对百姓最好的事情。
“将军此前观赵国百姓,心生怜悯,故而上述,将军此举仁义无双。”
荀朔想了想,开口说道。
白衍听到荀朔的话,没有着急回答,因为知道接下来荀朔还有话要说。
“但将军可有想过,昔日强如周朝,都免不了被匈奴、林胡、义渠袭扰,周王室更是因此迁都,颜面尽失,匈奴南下数千里,直达楚陈。”
荀朔看着白衍,轻声说道:“其原因是内患!”
话音落下。
荀朔摇头叹息。
“将军既然不忍赵国百姓受苦,不忍赵国尸骨遍地而上书咸阳,那就当知晓,此举虽能安抚朝堂,得嬴政之信任,却不足收买赵人之心。”
荀朔说道这里,转头看向书房外。
“将军想想,若是眼下城内的赵人皆反秦人,若赵国其他地方的赵人皆爆发动乱,到时候即使没有将军的马镫,这天下,也会动乱,民不聊生,没有月氏与匈奴,还有更北方的游牧部落,如此,将军何不养一养两只老虎,行昔日张子纵横之策。”
荀朔说完,看向白衍。
“这天下,需要边患,秦人,更需要边患!”
书房内。
荀朔的话音落下,白衍听着荀朔最后一句秦人需要边患,哪里不清楚荀朔说的是秦国军功爵位制度。
荀朔,居然能看穿秦灭天下后,最大的忧患。
这是白衍万万没有想到的。
他是有着朦胧的记忆,这荀朔,方才是大才!
“子孝一语,让白衍大梦初醒!”
白衍对着荀朔辑礼。
当初魏老说要养边患,直接就是一句话,说完就不管他能不能接受。
看看眼下的荀朔,有理有据,从个人,再到大义、百姓,甚至是秦国。
这听着就能让心中释怀,解决自己一直以来的犹豫不定。
比起魏老那老头。
白衍眼下当真庆幸,庆幸荀朔的到来。
“将军若是抽不开身,匈奴与月氏哪里,便由子孝命人去处理,将军放心,定然不会被他人知晓!”
荀朔对着白衍,请命道。
作为投身白衍府下幕僚,这件事关日后白衍、秦国、赵人,乃至整个天下的大势,便由他去安排,作为给白衍的见面礼。
“好,有劳子孝!若有需求,尽可直言!”
白衍看着荀朔,抬手说道。
荀朔的话没错,在当初决定救赵国百姓的时候,他就已经没有选择,要真的为百姓着想,匈奴与月氏,还不能被灭。
看着一身绸衣,起身告辞离去的荀朔,白衍跪坐在木桌前,平生第二次感慨自己好命。
当初魏老的出现,都不曾有过这般感觉。
至于第一次感慨。
还是在齐国临淄的小村子里,因为自己有一个最好的外祖母!
在荀朔离开阏与的半月后。
伴随着暗探以及间者传来消息。
阏与城。
这一日所有秦军全部在城外聚集,声势浩大。
烈日下,犹如人海一般的秦国大军之中,无数黑色秦旗与密密麻麻的长戈竖立。
铁骑将士全部踩着马镫,骑着战马,身处在大军的边缘。
片刻后。
等王翦将军与一众秦国将军,从城内出来之时,望着一眼望不到头的秦国大军,看着前面所有将士都看向自己。
“出发!”
在王翦的命令下。
王贲、蒙叔、蒙恬、羌瘣等人,全都骑着战马,朝着各自麾下部曲行驶而去。
而白衍则与王翦,站在战车之上。
别看战车平时行走没有战马快,但在平稳性与舒适性上,战车无疑好过数倍,更别说这辆战车还是帅车,在秦旗旁有一根铜伞遮阳,里面还有软枕垫坐。
这也是富商士族出行,皆乘坐马车,而不骑马。
白衍也是第一次骑着战车。
这是王翦要求的。
甚至王翦笑着跟白衍感慨,自己一大把年纪,若是生病,就要靠副将军的白衍,安抚将士,出战赵国。
在王翦眼里,比起当初一起入赵的时候,如今赵国天气愈发炎热,白衍身为副将军,除了主将的自己,整个大军以及众将,皆要听白衍的命令。
故而白衍绝对不能出事,虽然大概率没有可能,但还是要以防万一。
毕竟自己的年纪,放在这里!
而且王翦也不愿传回秦国,让嬴政与百官笑着说他挡着遮阳战车,而让身为副将军的白衍,骑马领兵,被烈日爆嗮。
接下来的几日。
在酷暑之下,秦国大军顶着爆嗮,一路赶到井陉。
一路上,白衍看着沿途的地势,加之王翦在身边,也知道很多细节。
等来到治水河的时候。
白衍终于亲眼见到治水河!
看着治水河的河畔,白衍猜测,曾经治水河的水位,应该是很高,若无木桥、乘船,人很难渡河。
而由于赵国连年旱灾,没有雨水,治水河的水位,已经降下许多。
“王将军,赵军就是在对面的高坡后扎营?”
白衍转头看向王翦,轻声问道。
身为主将的王翦,听到白衍的话,点点头,皱眉的看着远处。
“河对岸的地势,乃是一个死地!”
王翦转头对着白衍说道。
王翦也是在告诉白衍,当初他之所以担心,最重要的原因便是河对岸的地势,几乎就是一个绝境,一个有死无生的绝境。
“白将军见此,可知晓当初老夫为何担忧。”
王翦叹息道。
率领大军渡河,稍有不慎,无论将士还是将军,全都有死无生。
扪心自问,若非后面知晓白衍的谋划步骤。
单拼背水一战四个字,王翦都忍不住以为白衍脑子有疾,居然敢让大军去河对岸,在绝境的地势下与赵军作战。
如此大胆的谋划。
王翦读过那么多兵书,古籍,都还是第一次见到。
“的确是死地!”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看着治水河对岸的地势,忍不住点头。
眼下看着河对岸的地势。
白衍何尝不是感慨这完全就是一个绝境、死地。
若非知晓背水一战的详细步骤,若非事无巨细的安排所有事宜,白衍都不敢相信,率领大军去河对面,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传我命令,命大军原地扎营!”
王翦转头,对着亲信下令道。
“诺!”
“诺!!”
战车旁,书名亲信将士听到王翦的命令,纷纷拱手领命,随后驾马离开。
治水河对岸,在赵军营地之中。
伴随着赵卒把秦军抵达治水河的消息,告知赵葱,赵葱闻言,连忙起身。
“好!”
赵葱闻言,怒拍桌子,一脸欣喜。
眼下他正愁秦军不来。
想到李牧如今在井陉南道颜聚哪里,迟迟没有回邯郸,想到有传言说李牧直言他赵葱不是秦军的对手,赵军不能没有他李牧。
“传我命令,全军备战!”
赵葱开口下令道。
颜聚就不相信,在这井陉天险之下,别说秦军十万大军,就是再来十万,又能如何。
“诺!”
赵卒拱手接令,转身离去。
颜聚从一旁的木架上,取下佩剑,也离开营帐。
此刻的赵葱还没有意识到,秦军这时候,并不是真正的来交战,而是前来‘捧杀!’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赵葱的愤怒,李牧的抗命
“报,中军已经抵达北坡!”
“报!后军已经抵达南坡!!”
伴随着一个个骑着战马的赵骑飞快的来到东坡之后。
赵葱佩剑骑马,闻言满意的点头。
之前赵葱就担心取代李牧后,李牧原部曲有怨气,故而怠慢战事,延误军机,故而让麾下亲信逐步取代那些将领之职。
“传我命令,原地休整,时刻警惕对岸秦军举动。”
赵葱下令道,随后带着五百骑兵,便朝着沿坡而上,来到坡顶之后,更是朝着治水河行事而去。
直至抵达治水河数百步之时,方才停下。
看着河对岸浩浩荡荡的秦军,赵葱眼中闪过一丝怒意。
李牧轻视他。
在违抗赵王诏令之时,借口居然是井陉不能没有李牧,这无异于赤裸裸的说他‘不行’。
如今秦军定是收到军中细作的消息,知道李牧被调走,故而全军抵达井陉。
都是大将,从来都是他看不起别人,如今来到井陉,前有李牧辱他,后有秦将王翦轻视于他。
人尚有三分火气。
他赵葱今日就是要让对面的秦军看到,如今在这治水以东的,正是他赵葱。
有胆子,便攻过来!
“将军,当心!!”
“将军,当心!”
赵葱身旁的亲信,突然看到河对岸,远处的秦军大营内,秦军铁骑声势浩大的冲出大营,朝着治水河涌来,纷纷惊呼道。
然而赵葱见此,却一点都不担心。
片刻后。
当看到秦国大军抵达治水,战马开始渡河之时,赵葱双眼微眯,目光闪过一丝冰冷。
咚咚咚~~~!!
然而正当治水河的浅水区,战马缓慢的前进之时,远处的秦国大营内,突然响起鸣鼓之声,身为赵国大将的赵葱,第一时间便听出,这是秦军撤兵的声音。
看着治水河对岸,不管是岸边上还是河水之中的秦军铁骑,全都停下来,面面相觑。
赵葱让属下让开,骑马上前几步。
然而正当赵葱以为自己此刻在挑衅秦军,秦军拿他无可奈何之时。
突然河对岸开始响起无数的喊叫声。
“白将军有言,赵葱废物,不如李牧!”
“赵葱废物,不如李牧!赵葱废物,不如李牧!!”
数千铁骑将士,全部在河对岸高声大喊,声音络绎不绝,滔滔不止。
当声音整齐划一,响彻天际之时。
骑着战马的赵葱,脸色一阵青一阵白,牵着马绳的手嘞得紧紧的。
在赵葱身后的骑兵,此刻也是面面相觑,没想到秦军居然如此无耻,明目张胆的挑拨离间。
数百名骑兵之中,赵葱的亲信部将骑马来到赵葱身边。
“大将军,秦军故意挑拨离间,妄图激怒将军,将军切莫中计!”
部将左庆对着赵葱拱手说道。
“本将知晓!”
赵葱轻声说道,脸色满是阴郁。
赵葱何尝不知道这是对面故意激怒他,妄图让他失去理智,放弃地势之优与秦军冲杀。
但不知为何。
即使赵葱知晓这是秦军的奸计,但听到河对岸所有秦军都在说他是废物不如李牧,赵葱忍不住想起当初李牧的举动。
“传我命令,若是军中胆敢有人非议,斩!”
赵葱面色阴沉,驾马转身,想到军中的将士也会听到这些喊声,于是轻声下令道。
在回去的路上,赵葱在所有亲信的注视下,缓缓走过,听着河对岸秦军漫天的嘲笑,这一刻,赵葱的心底,无比愤怒。
白衍!
秦将白衍!!
白氏子弟!
身为公孙王室一脉的赵葱,从小就看到曾经那个白氏白起,让赵国满城白灵素缟。
对白氏本就有深仇大恨,如今又被白氏子弟如此羞辱。
赵葱立誓。
日后定要活烹了那白衍,分给赵人食之。
然而让赵葱意外的是。
原本来势匆匆的秦军,居然在两日后,便突然全军撤退,没有任何前兆,明明此前铁骑都还是一副随时准备交战的模样,一个时辰后就传来秦军撤兵的消息。
“报!!”
赵军大营内,一名浑身湿漉漉的赵卒,来到帅帐之中,把一个用血书写的布条,送到赵葱面前。
秦军收买赵军之中的人做细作,而他赵葱,自然不会坐等,他自然也想办法收买秦卒。
在秦军撤退之后,被收买的细作便在一个特殊的树根下,用血在布条上写了秦军之中的事情。
营帐内。
赵葱结果布条,缓缓打开。
布条之中的内容告知赵葱,听闻秦军之中已经有传言,王翦与白衍的意见不合,曾在营帐内大吵,不少人都见到其余众多秦将不敢入内,另有传言白衍私下多有嘲讽将军无用,井陉唾手可得,而王翦胆怯,延误战机。
看完内容,赵葱收起布条,闭上眼睛,平复心中的情绪。
“传我命令,全军戒备!”
赵葱睁开眼睛后,下令道。
井陉南道。
在浩浩荡荡,一望无际的赵军大营内,颜聚在帅帐之中,当看到密信之后,连忙站起身,转头看向李牧,告知李牧井陉北道发生的事情。
李牧听着颜聚的话,目光看着挂立着的地图。
“武安君,这秦军打的是什么算盘?兴师动众的去到北道,结果两日后就退兵,目的就是为了离间武安君与赵葱?”
司马尚站在李牧身旁,皱眉问道。
看着眼前的地图,司马尚此刻也被秦军的举动弄得无比迷糊,要知道井陉乃是天险死敌,易守难攻,这点王翦是知道的,为何又会突然发兵。
营帐内。
正当司马尚的话音落下,营帐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一名赵卒突然带着两名官员与四名宦官进来。
“武安君!”
两名官员与四名宦官,进入营帐后,在简单的对武安君行礼,便拿住一分诏令。
“吾王有令,命武安君即刻返回邯郸,司马尚此前违抗王命,其罪当诛,念其此前对赵国有功,留其性命,贬为庶人!”
念完诏令,四名宦官便小步上前,在司马尚惶恐的目光下,取下司马尚头顶的爵弁,卸下身上的甲胄。
李牧看着这一幕,目光闪过一抹忧伤。
赵国朝堂已经有小人在作祟!
“劳烦两位大人回去禀告王上,秦军对井陉虎视眈眈,秦国不退,李牧尚不能返回邯郸复命!”
李牧转头看着地图,轻声说道。
秦军的举动,虽然还看不起是何意图,但接下来一定有大事发生,在这时候他李牧绝不能回邯郸。
即使是事后赵王怪罪于他。
“武安君,这已是第五道诏令,武安君还要固执,势要抗命?”
两名官员听到李牧的话,皱眉问道。
其他四名宦官,方才敢直接卸下司马尚的爵弁与甲胄,但眼下,对于一手残疾不能举筷的李牧,却无一敢上前。
若是伤到李牧半分汗毛。
他们这些人,谁也别想或者离开这赵国大营!
“孝成王在世之时,便知道李牧生性固执,劳烦二位大人回去禀报王上,此番退秦之后,李牧仍由王上处置!”
李牧笑着回道。
年轻的时候,他就在边境,违抗孝成王的命令,如今他年事已高,一手更是连筷子都拿不动。
这样的他,早已经不怕死。
只是希望最好能死在战场上而已!
营帐内。
看着李牧,两名赵国官员以及四名宦官,此刻全都脸色难堪起来。
李牧不从,意味着他们六人此行,徒劳无功,到时候回邯郸,定会被赵王责怪。
但对于李牧,他们六人又无可奈何。
李牧三番五次抗命不从,赵王都不敢卸李牧的官爵与君位,更别说他们六个人。
片刻后。
伴随着六人离开营帐,颜聚看着李牧。
“武安君若不回邯郸一趟,井陉这里有天险在,秦军无论如何强攻,都不过是徒劳之举!”
颜聚看着李牧,忍不住劝说一句。
若非李牧乃是三朝老臣,战功赫赫,其一手带出赵边骑与代北军,如此抗命,早就被罢官。
“吾曾见过那秦将白衍,为人彬彬有礼,更与其交过手,其才能再清楚不过,那北道治水河的挑衅之举,定有企图!”
李牧看着地图。
事出反常,李牧脑海里浮现起,那日在漳水河畔,见过的那个年纪轻轻的秦将。
想起昔日一幕幕,李牧确信那白衍的举动,背后定有图谋。
在这样的情况下,李牧更是不敢轻易离开井陉。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赵葱:可惜了可惜了!
接下来的一个月内。
秦军三番两次前来井陉,如此来往之下,不提赵军,就是秦军之中,队伍内的士卒也开始有些躁动。
“又要赶路!!!”
“就是啊,这么热的天,好多人都已经晕过去了!”
在治水河以西的山脉之中,秦国大军浩浩荡荡的走在谷道内。
不过接二连三的奔波,没有休息的机会,大军之中的将士,已经悄然有不少怨言。
幸好有将领安抚,严加防范,方才没有闹出多大的动静。
“别说那么多,眼下汝等还是祈祷,副将军千万不要贸然渡河与赵军交战,很多将军都说河对岸乃是天险,绝境死地!”
大军之中,不少老卒听到议论,小声的说道。
这些老卒都是一些小将领,簪袅、不更
而由于年纪与资历在,虽然说不上话,但对于一些消息,还是比较灵通。
“啊!死地?那为何此次还要去井陉?”
不少秦卒听到老卒的话,纷纷疑惑的问道。
随后在老卒的诉说下,其他新卒这才知晓第一次在井陉,副将军白衍主张战,被王翦将军劝住,看着赵军的防守,加之知道赵葱乃是赵国名将,觉得没有机会便下令撤军。
第二次是副将军白衍,单独率领铁骑前往井陉,王翦将军担心副将军白衍意气用事,便让其他将军率领部曲,去召回副将军。
这一次前往井陉,是因为王翦将军身体不适,已经病倒在阏与城内,如今所有将领,全要听副将军白衍的,故而此次不管是铁骑,还是所有步卒,都再次前往井陉。
“什么?王翦将军病倒了!那岂不是此番渡河,必死无疑?”
不少士卒听到这里,都忍不住面色担忧起来,谁都想立功,但立功归立功,谁都不想无名不白的死掉。
“别乱说!担心被砍掉脑袋!”
一些老卒轻声说道,随后让其他人别议论,否则被铁骑将士听到,到时候可是要被治罪。
听到老卒的话,其他秦卒纷纷面色忌惮的看向远处那些威风凛凛的铁骑将士。
他们都知晓,那些铁骑将士,都是与副将军白衍一路杀过来的。
“唉~眼下只能祈祷副将军真有把握,毕竟此前副将军白衍,可是一万骑,血战匈奴与月氏,说不定会有办法!”
一些老卒感慨的说道。
回想起昔日副将军白衍,曾经立下的战功,他们眼下只能寄希望副将军白衍,当真能大败井陉的赵国大军。
另一边。
在秦国大军最前面,与第一次来井陉不同,此刻白衍已经骑着战马,穿甲佩剑。
在白衍身旁,王贲与冯劫二人,是此行随他一起前往井陉的将军。
这是王翦的要求。
背水一战事关重大,王翦清楚多一个人知晓,白衍的处境就会愈加危险一分,秦国兵败的可能性就会越大,故而王翦直言不可告知他人。
从让王贲与白衍一起出征便看得出。
这看似平常的背后,也是有深意,毕竟除了王贲知晓谋划外,王贲还是王翦的儿子。
“传我命令,大军原地休整,此地距离井陉,还有三十里,告诉将士们,今日好生吃喝,好生休息。”
白衍看着远处的山脉,来过两次的他,知道这是最后一个可以让大军休整的地方,便举手示意大军停下。
“诺!”
“诺!!”
伴随着将领纷纷接令,转身离去。
白衍与王贲、冯劫对视一眼,彼此脸色都有一些凝重。
明日就要去死地与赵军决战,说不紧张是假。
毕竟放眼天下。
有几个人敢在死地与敌军交战。
而明日,稍有不慎,便是死路一条。
“业,带着将士去休整!”
白衍转过头,看向业。
今晚三千铁骑,就要由业率领,在夜色下越过山脉,沿治水河北上渡河。
这一路,绝不好走!
但这事关战事的成败,无论如何,业都要做到。
“诺!”
业拱手领命,骑马转身离开。
柴、宴茂等人看着业离去,都知道白衍的用意,更别说在这件事情上,他们都知道,唯有业最合适。
毕竟他们身为铁骑将领,常年与赵边骑交战,并且明日渡河,他们若是少人,定会被眼尖的赵军熟人观察到,心生警惕。
故而明日他们必须与将军一起渡河,出现在赵军的目光中,彼时赵军方才会放松警惕。
“剩下的,就要看郭开了!”
业离去之后,白衍转过头,看向井陉方向。
算算时日。
郭开的人,应当已经抵达井陉。
治水河。
伴随着秦军的斥候、探哨骑马来到治水河,赵卒早已经把秦军在三十里外的消息,送到赵国大营之中。
赵葱听到斥候的禀报,兴奋得站起来。
“好!终于等到这一日!”
赵葱一脸感慨,心中松口气。
当初细作送来阏与消息,得知王翦病重之后,赵葱一直等着这一天。
赵葱知道一直轻视他的秦将白衍,定不会轻易放弃攻打井陉,此前有王翦在,白衍不得不撤兵,如今王翦病重,白衍怎会放过这次立功的机会!
“白衍!”
赵葱想到这个名字,眼神之中,毫不掩饰的浮现一抹森然杀意。
昔日的嘲讽,他终于等到机会,还回去。
只要白衍落在他手中,他不会让白衍死的那么痛快。
“传我命令,全军备战!”
赵葱看向亲信,开口下令道。
这一次,赵葱势要全歼秦军,活捉秦将白衍。
“诺!”
亲信听到赵葱的话,转头朝着营帐外走去。
而在营帐之中,赵葱一人看着地图,脑海里盘算着明日如何攻灭秦军。
因为是接手赵边骑与代北军,赵葱的亲信部将,已经全都派去监视大军,以防异动。
而就在这时候。
一名赵葱的亲信风尘仆仆的进入营帐,随后来到赵葱身旁,看向四周无人。
“将军,郭相已经带人埋伏在半路!”
亲信小声的说道,此刻这名亲信都感觉心惊胆战。
要知道。
此刻赵葱将军与郭相谋划刺杀的人,乃是当今赵国武安君李牧,这营帐内所有将士以及无数部将,都是李牧一手带出来的。
连赵王下令,都是悄悄送来密信给赵葱将军,不敢声张。
“可惜了!”
赵葱听到亲信的话,点点头,有些遗憾的看着地图。
若是李牧再晚死两日,就能看到他赵葱,大败秦军于井陉,到时候看看李牧还如何大言不惭的说,井陉不能没有他李牧。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李牧之死!
在井陉北道前往井陉南道的道路上,一辆有三百赵边骑护送的马车,行驶在官道之中。
一个个赵边骑的将士,穿着赵国衣甲,背着弓弩,骑马在官道上急速行进。
插有赵旗的马车由于速度很快,也在不断颠簸。
一看就知道,坐在马车里面的感受,恐怕比骑马更累。
然而就在路过一片山川之时。
突然间,山谷两旁突然出现无数身穿布衣,手持弯弓的男子,一出现就对着山谷下的赵边骑放箭。
休休~!!
伴随着箭失的破空声。
顷刻间,原本骑马奔走的赵边骑,不少人赵骑将士都中箭惨叫,随后摔落至马下。
反应过来的赵边骑,心头一紧,训练有素的他们纷纷勒住战马,围在马车四周,最外围的赵边骑拔剑,内围的赵边骑则顷刻间取下弓弩,警惕的看着前面。
“有埋伏!撤!!”
为首的赵边骑将领,双眼惊恐的看着峡谷之上的那些人。
这名将领不是怕死,他之所以惊恐,是因为已经感觉到,这些人都是有备而来,其目的正是马车内坐着的武安君。
在赵国!
有人居然敢杀武安君!
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然而当他的命令下达之后,在箭失不断射来的情况下,马车方才转头,山川道路的前后两边,就已经涌来无数持弓男子,数量远比他们这些赵边骑多。
见到这一幕。
赵边骑纷纷举弓还击,伴随着箭失射去,一瞬间就射杀很多伏兵。
然而尽管训练有素,尽管用弯弓造成的杀伤力远超那些伏兵,但在数量远远不足还被包围的情况下,对射不过片刻,赵边骑便死伤一地。
就连方才下令的赵骑将领,肩膀也中了一箭,摇摇晃晃片刻,强撑剧痛。
“保护武安君!”
赵骑将领手持利剑,脸色苍白的看着前后那些黑衣人。
此刻连他在内,马车周围仅剩的赵边骑,已经只有不到二十人。
马车内。
李牧闭着眼睛,听着外面的动静,许久方才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该来的还是来了!
知道躲不过去的李牧,缓缓起身,掀开车帘,来到马车之外。
李牧看着马车四周,满地都是赵边骑将士的尸体,看着仅剩的赵边骑,目光逐渐看向远处那些黑衣人。
“天要亡赵!”
李牧这时候,手中都还拿着一卷竹简。
看了竹简一眼,李牧红着眼,转头看向远方,有雁门、代地。
身为赵国三朝老臣,李牧怎么不清楚与利剑不同,弓弩是所有诸侯国都禁止的。
而这些埋伏的男子有如此数量的弓弩,其背后所代表的什么,李牧怎么可能不明白。
还有这卷竹简!
一路上,在一手残疾的情况下,无论马车再快再颠簸,都从未松开竹简的另一只手,在这一刻,李牧缓缓松开了。
伴随着竹简掉落到地上。
就如同李牧脑海之中,对于自己一生的回忆。
年轻时为赵将,做过赵相、后为大将,如今又被封为武安君。
戎马一生,从未负过赵国,以及赵国百姓。
无论是与匈奴交战,与魏国、燕国、秦国交战,无一战让赵国败,于赵国鞠躬精粹。
“杀!!!”
“杀!!”
峡谷内,响起无数啸杀声。
李牧看着周围前后,那些冲杀而来的伏击男子。
李牧明白,今日自己是注定无法活着离开这里,而右手的残疾,让他眼下连自刎,都是一个奢望。
片刻后。
当所有剩余的赵边骑在全都被那些伏击男子杀死,李牧就站在马车前,一言不发,临死之前,李牧最后一眼,望着柏人方向。
峡谷内,伴随着一切恢复安静,烈日照射在马车上,李牧浑身插满箭失,缓缓倒下在马车上。
周围无数布衣男子,围拢在马车四周,站在满地赵边骑的尸体旁,看着李牧的尸体。
这时候。
伴随着众多布衣男子让开一条道路,一个蒙面的男子走了过来,当确认李牧的真容无疑,方才起身。
离开前,蒙面男子余光看了一眼地上的那卷竹简,随后如同没有看到一般,转身离开。
其他布衣男子见状,纷纷转过身,一起离开。
治水河以西三十里的山脉之中。
伴随着秦军原地休整,原本空旷无比的地方,瞬间出现无数密密麻麻的营帐。
营地四周,一排排五人、十人的巡逻将士手持长戈,不断往来走动。
从远处看,让人忍不住惊叹这营地的规模之大。
入夜后。
营地内篝火升起。
白衍手持秦剑,在营帐内安静的等着。
此刻作为整个秦军大营最高指挥,白衍在这时候,可是肩负着秦国此番伐赵,事关成败的最关键一战,故而不敢有半分放松。
一手持剑,一边跪坐,从落日至夜深。
白衍一直都在等着消息。
“报!将军,哨探已经把守沿途路口、埋伏于小道。”
“报!将军,治水河上游的哨探传来消息,已经找到能渡河的地方!”
“报!将军,干粮已经备好!”
随着夜深,一个个将士带来的消息,让白衍知道一切都在按照计划进行。
“将军!铁骑将士已经全部休整完毕,随时可以离开!”
这时候,一名铁骑将士来到营帐内,对着白衍禀报道。
闻言。
白衍点点头,知道眼下的情况,如同箭在弦上。
“走,去铁骑营地!”
白衍拿着剑,起身朝着营帐外走去,铁骑将士连忙跟着身后。
此刻在夜色下。
军中所有将士在得知第二日可能就会交战后,都已经早早休息。
而在铁骑大营内,三千名铁骑将士,在业的带领下,已经整军待发。
见到白衍到来。
业等人纷纷看过去。
“将军!”
“将军!!”
黑夜里,所有铁骑将士纷纷看向白衍。
白衍点点头。
“明日绕后拔营,皆是尔等立功时,一箱金子已经备好,白衍等着为诸位庆功!”
白衍目光看着这些在夜色下的铁骑将士,笑着说道。
与其他将军不同,也是从士伍立功上来的白衍,清楚眼下该如何调动将士们的情绪。
“谢将军!”
“谢将军!!”
白衍的话音落下,就听到将士们那激动的笑语。
这世间有谁不喜欢金子。
更重要的是,所有铁骑将士都清楚,明日就算战死,他们如今跟随的将军,也不会亏待他们的家人。
他们都是一路跟随白衍过来的。
全天下其他任何一个将军,他们不敢说其心性如何,唯有眼前这个将军,他们知道,是唯一一个从不会亏待他们的人。
在高奴的时候,将军拿出自己的奖赏,分好之后,连同那些阵亡将士的衣甲一起送去各郡。
在这些事情背后。
还有一件事情,虽然将军没说,但他们都知道。
“将军,王贲将军已经把那些站岗巡逻的士卒,全部换成我们铁骑的将士!”
柴这时候从远处走过来,对着白衍说道。
方才有王贲将军的协助,柴已经派铁骑将士,以散播谣言需要盘查为借口,调走营中所有站岗巡逻的士卒去另一边。
如今铁骑将士悄悄离开营地,一切都是神不知鬼不觉,连赵军的暗探都不会察觉到。
“好!”
白衍听到柴的话,点点头,随后看向业。
“明日定要拔掉赵营!”
白衍对着业说道。
业作为白衍的亲信之一,只要这次立功,便是大功一件,加之业也参与去邯郸离间,等终有一日灭赵之时,到时候业也能独当一面。
日后若是铁骑扩充,白衍不喜欢从其他郡的大营内,调人过来,特别是那些士族子弟。
白衍更希望是这些跟他出生入死的将士,一步步的升爵,独当一面。
“诺!”
业对着白衍抬手打礼,随后看向白衍:“将军放心,明日即使业死在战场,也会让将士拔掉赵营,冲破赵军阵型!”
业不是傻子,将军如何待他,他怎么可能感受不到。
在接到命令的时候,业就做好准备,这一次要么赵营破,要么是他死在赵人的面前,没有一丝撤退的打算。
“我要你活着破赵营!出发吧!”
白衍看着业,轻声说道。
“诺!”
业再次拱手,目光看向白衍,随后转身带着三千铁骑将士,牵着战马朝着营地外走去。
白衍与柴等人,站在原地,看着皓月之下,三千铁骑的人影络绎不绝的离开大营。
不一会。
当那些人影以及微微声响消失在远方的黑夜之中。
白衍方才转过头,看向一名将士。
“去告诉王贲将军,人已经找到,不必再盘问!”
白衍吩咐道。
铁骑将士拱手接令,转身离去。
“都下去休息吧,明日还要上战场,与赵军交战!”
白衍看向柴等人。
“诺!!”
柴与其他将领纷纷拱手接令。
片刻后。
当白衍再次回到主帅营帐的时候,整个大营已经恢复如初,包括那些站岗执勤的秦卒在内,绝大部分人都不知道,就在方才,三千铁骑将士已经趁着夜色,离开营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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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
伴随着天际泛起一丝朦胧的明亮,黑夜尚未完全退去之时。
秦军营地外,一个男子急匆匆的骑马来到营地大门,当被站岗的秦卒拦下之后,男子从怀中掏出白衍的信物。
见到信物,秦卒自然不会再拦路。
很快男子便来都白衍的营帐外,在通报之后,见到白衍。
“将军,这是井陉传来的消息!”
男子说道,便把两根竹条递给白衍。
白衍接过来后,看着两根竹条上写着的内容。
“李牧已死!死在前往北道的路上,赵军之中谣言四起,言赵葱与赵王合谋设计杀李牧!”
看完两根竹简,白衍目光满是复杂。
李牧真的死了!!
对于李牧,白衍心中是既是钦佩,也有惊恐,更多的还是无奈。
若非李牧不愿降秦,若非李牧领兵谋略实在让人害怕,谁愿意杀死这样的一个将军。
抛开与秦魏燕的战事。
李牧灭十万匈奴、灭了襜褴(),打败东胡,收降林胡。
这些,不仅仅是保护了赵国,就是对整个中原的百姓而言,李牧的举动,何尝不是庇护了整个中原的百姓。
在李牧之前。
匈奴、林胡这些游牧部落,从几百年前开始,那个不是常常南下劫掠。
“李牧将军,中原需要一统,天下也需要融合!”
白衍心中想到,把竹简放在木桌上。
如今整个天下,最需要的是早日车同轨、书同文,在这样的情况下,不能让李牧阻拦,又没有能力活捉李牧的情况下。
的确唯有杀死这一个办法。
想到这里。
白衍心中才好受一些,毕竟对于李牧这样抵御外族的名将,白衍是打心底的尊重、敬仰。
“来人!传我命令,大军早膳之后,立即集合!”
白衍起身对着营帐外下令道。
李牧被杀,如今赵军之中流言四起,赵葱就是强行稳住军心,也是稳住一时。
此刻赵军若是不退,待他率领秦军渡河之后。
赵军必败!
“你先下去休息!等会会有赏赐给你!”
白衍转头看向送信的男子。
“诺!多谢将军!”
男子听到白衍的话,原本疲惫的脸色瞬间消失,激动的对着白衍拱手,随后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后。
在秦国大营内,得到命令的将士,急匆匆的吃过东西,随后就拿着长戈集合在一起。
“真要打?”
“看样子是!白衍将军似乎真要打算与赵军决战!”
“真要渡河与赵军交战?”
在其他将领没有来之前,数不尽的将士聚集在一起,互相议论起来。
很快,不止这些将士。
在远处三五聚集在一起的将领,此刻也都面色担忧的看向彼此,小声的议论着。
“河对岸可是死地啊!”
“就是!官大夫,你是冯劫将军一手提拔的,冯劫将军十分欣赏你,要不你去劝劝!”
“别看我,我提过一次,但冯劫将军说听白将军命令即可!”
一个个身着秦甲佩着秦剑的将领,互相聚集在一起,想着眼下如何是好。
这些秦军将领都见过治水河对岸的地势,清楚渡河交战,他们会陷入十分危险的境地。
他们都有些担心。
此次跟着那白将军渡河,很可能会战死在河对岸。
“别说了,将军过来了!”
突然传来声音,所有秦军将领纷纷转头望去,就看到远处白衍将军以及王贲、冯劫将军,骑着战马走来。
而就在这时候,伴随着漫天的铁蹄声,所有人就看到,远方的铁骑大营内,铁骑大军蜂拥而出,全都离开营地,朝着井陉方向赶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毁灭前兆,渡河!
赵军大营。
伴随着天亮,在赵军大营内,突然传来密密麻麻的脚步声,随后就听到接连不断拔剑的声音。
“站住,你们在干什么?”
“站住!!”
赵军主帅的营帐外,三百多名赵卒纷纷拔出利刃,面色警惕的看着气势汹汹赶来的这伙人。
“让开!”
赵将猗坊走在最前面,看着这些赵卒,怒吼道。
而在猗坊身后,同样也有数量诸多的赵卒,全都拔出利剑。
气氛一时间让人心惊。
不管是四周其他跟过来围观的赵卒,就是拦住猗坊的三百多名赵卒,看着猗坊将军的样子就知道,若是再阻拦,猗坊将军可能真的会杀人。
“猗坊将军,这是帅营,还望将军切莫乱来!”
帅营外,负责阻拦的赵卒将领,看向猗坊。
话音落下。
身后的营帐便被掀开,赵葱缓缓走出营帐。
“将军!”
“将军!!”
见到赵葱,阻拦猗坊将军的那些赵卒,心中纷纷松口气。
在亲信让路之后,赵葱缓缓上前,看着猗坊以及猗坊身后的人。
“猗坊将军、惠普将军、虞和将军,三位将军带兵过来可是为何?”
赵葱笑着问道。
“莫非三位将军听说秦军以及杀来,故而今日是要杀赵葱,夺权叛赵不成?若是如此还请三位将军告知,赵葱这颗首级,秦军答应给三位将军什么高位?”
赵葱说完,目光看向四周。
当注意到远处自己亲信部曲终于带人赶来,赵葱心里松口气。
“赵葱,你休得诬蔑我等,说,是不是你派人杀了武安君!”
听到赵葱的话,惠普率先上去,伸手指着赵葱的方向,厉声喝道。
此话一出。
四周所有赵卒全都心神一震!
什么?
武安君死了?
帅帐四周的空地上,所有赵卒面面相觑,双眼满是不敢相信,随后全都看向惠普将军,然后发现猗坊将军与虞和将军全都没有反驳。
直到这时候,这些赵卒终于知道,真的有人杀了武安君!
想到这里,顷刻间无数双眼睛全都望向赵葱。
而就在所有人的目光下,赵葱额头浮现一丝汗水,好在表情未变。
“武安君明明受王上诏命回邯郸,何来被杀一说?”
赵葱表情满是荒谬:“三位将军说赵葱诬蔑,以葱看来,是三位将军知晓秦军即将到来,故意扰乱军心!如此执迷不悟,来人,拿下三人,其他人胆敢阻拦,一路以叛国罪论处,全家充奴!”
赵葱抬手一挥,下令让所有人上去把猗坊、惠普、虞和三人抓起来。
几乎就在赵葱的话音落下,赵葱左右两边的赵卒便准备上前拿人。
“你敢!”
猗坊怒喝一声,拔出佩剑。
虞和、惠普也纷纷拔出佩剑,警惕的看着左右。
而三人带来的亲信,皆是常年血战的赵边骑,故而伴随着猗坊的话音落下,便纷纷持剑、持弓对准赵葱的亲信。
“猗坊将军,你!”
赵葱看到猗坊的话音落下,自己亲信带来的赵边骑,全部都犹豫不决,低头不拔剑。
见状。
赵葱是又气又怒,甚至握剑的手都有些发抖。
此刻赵葱恨不得鞭尸李牧,已经死了都还给他带来那么大的麻烦。
“汝等今日随猗坊叛乱,可有想过妻儿,他们可都还在等汝等归家,汝等真愿意看到妻儿为奴?”
赵葱知道猗坊的秉性,于是想通过威胁那些赵边骑,让赵边骑妥协。
然而接下来的一幕,赵葱彻底傻眼在原地。
不管是亲信带来的赵边骑,还是猗坊的那些亲信,所有人都无动于衷,甚至以家人威胁都不愿叛猗坊。
休~!
这时候,赵葱的部曲将领蓟同见状,拔剑斩杀一名赵边骑,随着尸体倒下,抬着剑指向另一个二十三四岁的赵边骑。
“汝敢不听命令?”
蓟同厉声喝道。
二十多岁的赵边骑没说话,下一刻,蓟同再次拔剑杀掉。
“若敢不听命令,此二人便是下场!”
蓟同杀完人,目光满是凶意。
随后蓟同拿着带血利剑,指着另外一个十七八岁的赵边骑。
在蓟同眼里,眼下哗变,若不杀鸡儆猴,日后还如何听赵葱将军的!
“拔剑!”
蓟同语气阴森的说道。
然而这名十七八岁,身穿赵甲,脸颊青雉枯瘦的赵边骑,只是皱着眉头,就这么怔怔的看着蓟同,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你!”
蓟同怒极,又是一剑。
当十七八岁的赵边骑倒下血泊之中,原本护主心切的蓟同没看到,这时候自己的主子赵葱,已经脸色大变,惨白无比。
看着蓟同还准备去威胁下一个赵边骑,赵葱此刻心里杀了蓟同的心都有了,这个废物,这个蠢货,也不看看,再这样下去,就要被他引起哗变!
赵葱此刻是左右为难。
眼下他又不能去阻拦,否则他威严尽失,就会落入下风。
若非昔日来井陉无人可用,赵葱说什么都不会带蓟同这个酒囊饭袋来井陉。
蓟同的心思他哪里不知道,但眼下猗坊没有束手就擒你就杀人,这不是逼得赵边骑哗变吗?
赵葱忍住心中的怒意。
好在接下来。
正当蓟同威胁不成,准备杀人之时,突然看到赵边骑看着自己身后。
蓟同方才转身,就看到猗坊不知何时站在身后,一手拿着剑。
想到什么。
原本面色凶狠的蓟同,突然瞪大眼睛,满是惊恐。
休~!
伴随着剑落斩破身体的划破声,随后一声凄惨的哀嚎响起。
蓟同一脸惊惧、痛苦的看着自己那满是鲜血的手掌,随后又看向地上自己那支拿剑的手臂。
猗坊沧桑的脸颊上,看着面前断臂的蓟同,没有一丝表情,几息后,缓缓转身,拿着染血的佩剑看向赵葱。
整个过程。
蓟同都没被猗坊看在眼中一般。
见到这一幕。
赵葱脸色惨白,他知道,猗坊、虞和、惠普三人已经杀人,那这就是红了眼,这下麻烦大了。
背后浮现一丝冷汗,赵葱清楚再不想办法,猗坊是真会杀他。
“保护将军!”
赵葱身旁的亲信纷纷护在赵葱面前。
也就在这时候,看着猗坊,赵葱突然灵关一闪。
“让开!”
赵葱轻声喝道。
赵葱的亲信纷纷不解的看着将军,随后就看到将军居然上前,丝毫不惧猗坊将军,直接站在猗坊将军面前。
“猗坊,今日你可以杀赵葱,但赵葱一死,汝等三人,以及所有赵边骑,皆会被扣上叛赵的罪名!”
赵葱说道这里,看着面无表情,眼含杀意的猗坊,声音放小。
“你们不怕死,但雁门和代地的百姓,没有粮,也都要死光!”
赵葱说完,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
猗坊看着赵葱,听着赵葱的话,手里的剑,最终没有砍下去,此刻他多想如同廉颇将军那般,不需顾及那么多,此刻他多想给武安君报仇。
但天灾、旱灾之下,代地和雁门的百姓
他身后的,可都是代地与雁门的子弟!
“告诉我,武安君是不是你杀的?”
猗坊看着赵葱,开口问道。
赵葱看着猗坊不敢杀自己,笑了起来,随后嘴巴动了动。
虽然没有声音,但猗坊能看得出赵葱说的是什么。
猗坊眼神之中,露出不可置信的模样。
“报!!报!!”
突然远处一名传令兵急匆匆的跑来,看着四周的血迹,看着地上的尸体,以及这些将军。
传令兵虽然不知道这里发生什么,但眼下他顾不得这些。
“报!将军,秦军铁骑,已经快要抵达治水河!”
传令兵气喘吁吁的来到赵葱面前,拱手禀报道。
此话一出。
赵葱收起笑容,点点头,随后看向猗坊。
“猗坊,放下佩剑,否则井陉失守”
赵葱说完,就看到猗坊回过神,泪水顺着脸颊落下,这个戎马征战的赵边骑将领,这一刻居然哭起来。
咣当~!
猗坊把佩剑丢在地上,随后抬起头看着赵葱。
“赵国没有武安君,赵国必亡!猗坊当自刎随武安君扑黄泉,然今日猗坊便留着一口气,猗坊要替武安君看看,赵国是如何亡的!”
猗坊泪眼模湖,笑着说道:“好去黄泉,告知武安君!”
伴随着猗坊丢剑,说出这番话,猗坊身后其他赵国将领,以及赵边骑的亲信,互相对视一眼,全都丢掉佩剑。
赵葱听着猗坊的话,脸色都变得铁青。
“李牧!”
赵葱咬牙切齿的说出这个名字,随后看着猗坊:“好!我让你看看,没有李牧,我赵葱一样能败秦军!”
说完。
赵葱悍然转身,随口下令:“囚禁起来!”
一个时辰后。
治水河以东的高坡上。
赵葱骑着骑马,带着亲信看着河对岸的那支数千铁骑,随后目光望着远方天际的那片山脉。
“将军,算算时辰,秦国大军也该到了!”
赵葱副将骑着马,转头对着赵葱说道。
赵葱点点头。
片刻后。
果然,没有出乎赵葱的意料,河对岸远处那片连绵的山脉之中,突然涌出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
“来了!”
赵葱副将见到秦军终于赶来,神情一震。
“将军,此次那白衍当真会率领大军渡河?”
赵葱副将询问道。
在他眼里,只要有眼睛就知道,渡河交战,秦军绝对没有优势,那白衍当真敢率领秦国大军渡河?
“且看他如何?”
赵葱听到副将的话,嘴角上扬。
“那白衍自始至终,都认为我赵葱比不上李牧,加之知晓我方来井陉不过两月,军心不稳,故而白衍才敢渡河作战,此前数次挑衅,当真我看不出!”
赵葱说话间,心里满是自信。
白衍当真以为他这赵国大将军的职位,是白当的!
“原来如此!”
副将听着赵葱的话,望着西边那山脉中,声势浩大密密麻麻的秦军,微微皱眉。
虽然赵葱将军看出白衍的计谋,但那白衍似乎也察觉得没错。
特别是方才营地内发生的事情!
副将有些担忧起来。
幸好猗坊放下利剑,事情没有扩散太厉害,而且已经有将领去安抚赵边骑与代北军的将士。
希望一切都能顺顺利利。
“等会若是那秦将白衍,敢率领全军渡河,听我号令,全军出击,务必全歼秦军!”
赵葱转过头,看向副将。
副将的担心赵葱自然清楚,但地势在这里,而且全军出击的话,在绝对优势下,赵葱不相信秦军能如何。
“诺!”
副将拱手接令。
另一边。
治水河对面,伴随着白衍身穿秦甲,佩剑骑马,来到大军前面的治水河河岸。
“停!”
白衍举手示意。
顷刻间,白衍左右王贲、冯劫全都勒住战马,所有铁骑将士以及身后的秦国大军,纷纷停下。
顺着白衍肩膀看向身后,密密麻麻的秦国大军,数不尽的长戈与秦字黑旗竖立。
白衍牵着马绳,缓缓放下手,看着河对岸远处那高坡上,出现的人影,以及那数百上千只赵旗。
看着那些人影之中被簇拥起来的地方,白衍知道赵葱就在那里,赵葱也在看着他。
第一次来到治水河的时候。
那日他也是这般看着远处的赵葱,与赵葱这般对视。
而今天。
他可不会再撤兵。
他要赵葱的首级,要拿下赵国井陉。
“渡河!”
白衍轻声说道。
话音落下,一旁的冯劫,便对着白衍拱手。
“诺!”
冯劫接令之后,便骑马转身,率先率领一万步卒渡河。
“随我渡河!!”
冯劫下令道。
在即将离开山川的时候,将士已经偷偷休整,如今渡河便可战!
冯劫带领亲信,率先踏入治水河的河水之中,伴随着治水河的河水被马蹄踩踏飞溅,越走河水越深,很快逐渐淹到战马大腿的位置。
因为军令,身穿秦甲的秦卒,即使明知河对岸很危险,但纷纷跟在后面。
一排排秦卒接二连三的从水中渡河。
河岸上。
白衍看着这一幕,没有着急,耐心的等待着。
没有真正走到这一天之前,曾经的白衍,也是无比紧张,担忧这背水一战会出现意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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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眼下来到这里。
在这烈日之下,望着河对岸远处的赵军,这时候白衍反而没有那么紧张。
能做的所有事情,都已经不惜代价的去做,金子、手段、布局,全都事无巨细的去完成。
伏兵眼下应该也已经抵达位置,等待时机。
剩下的,就看天意。
尽人力、听天命!
片刻后。
伴随着冯劫率领一万多人成功渡河,在河对岸过去不远处,开始结阵。
白衍清楚,赵将赵葱如今在看他敢不敢渡河,若是不渡河,不需要多久赵军就会进攻。
“王贲将军,你先渡河!”
白衍转过头,看向王贲。
王贲也一直在看着河对岸远坡上的赵军,听到白衍的话,转头对着白衍点点头。
“诺!”
王贲自然知晓,赵军都在等他们。
片刻后。
白衍看着王贲率领第二批大军渡河后,没有多等,勒住马绳,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
“铁骑!渡河!!”
白衍下令道,随后率先骑马渡河。
伴随着水花四溅,撒到身上、战马上,白衍看着河对岸越来越近,知道只要到河对岸之后,赵军一定不会给他结阵的机会,定会快速的冲杀上来。
到时候,免不了一场血战!
不过白衍不担心。
别说是赵葱率领的赵边骑,就是李牧统领的赵边骑,在血战上,曾经都占到便宜。
轰轰轰轰~!!!!
伴随着白衍下水,柴与其他铁骑将领,全都跟在身后。
而后面数不尽的铁骑将士,全都骑着战马,纷纷下水,跟着将领身后渡河。
作为跟白衍一路杀过来的白氏铁骑,逢死战,就从没有胆怯过,更没有离开白衍身边。
韩卒、月氏、匈奴、赵边骑、代北军。
这一路,白氏铁骑跟在白衍身边,手中的剑刃长戈,从来不惧任何对手。
高坡上。
赵军阵地。
当赵葱看到白衍率领密密麻麻的铁骑将士,涌入水中,连同所有铁骑将领在内。
赵葱心中满是喜色,甚至都呼吸急促起来。
“传本帅命令,准备进攻!”
赵葱开口下令道。
伴随着治水河中,那支秦国铁骑越来越靠近土坡下的河岸,赵葱仿佛就看到,秦军如何在他的进攻下,全军覆没。
他活捉秦将白衍!
击退秦国大军,救赵国于水火之中,回到邯郸,赵王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赏赐自己!
“诺!”
“诺!!”
副将以及其他赵国将领,纷纷接令!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交战
井陉高坡后,在赵国将领的指挥下,赵军前中后三军全都走上高坡。
顷刻间。
原本没有多少赵军的山坡上,全都是一个个赵军方阵。
伴随着赵国士卒的移动,竖立在方阵之上的长戈上下起伏,不断摆动,赵国旗帜布满整个高坡。
前中后三军的主将全都是赵葱的亲信部曲,此刻三人全都骑着马,拔出佩剑,目光直视山坡下远处的秦国大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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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准备!!”
当看到令旗,三名主将纷纷举起佩剑,各自下令道。
随后三个主将身后的方阵,一排排赵边骑的将士,便缓缓持着长戈上前,
冬冬冬~!!!
擂鼓声响起。
当赵军主帅赵葱看到秦军将领全都已经渡河,秉承着立足未稳,正是秦军最混乱、最虚弱之时。
赵葱果断下达全军出击的命令。
“杀!!!”
“杀!!”
伴随着主将赵葱的命令。
顷刻间,数不尽的赵国士卒朝着山下发起冲锋,前中后三军齐动,以求一次直接击溃秦军。
土坡下。
王贲骑着战马,看着山坡上的赵军,犹如人海一般,黑压压的朝山坡下袭来。
王贲没有意外,一开始他就清楚,赵军绝对不会给他与白衍结阵。
在众多亲信的护卫下,王贲缓缓拔出佩剑。
“杀!”
王贲剑指那些杀来的赵军,开口下令道。
“杀!!”
“杀!”
伴随王贲的命令,王贲麾下周围两万多的秦卒,全都手持长戈、秦剑,看着冲下来的赵卒,迎战上去。
顷刻间。
秦赵两军士卒互相对撞在一起,密密麻麻的长戈在交界处以来我往,兵刃碰撞的声音以及惨叫声数之不尽。
而占据高位地势的赵边骑,明显优势很大,不管赵卒被杀死的尸体,还是秦卒死后的尸体,全都朝下翻滚,这对于秦军士卒来说,这是一个不小的影响,加之这是斜坡。
秦军的防线开始缓缓后退,而且伴随着越来越多的赵军涌来,退后的速度越来越快,明显有些支撑不住。
就在这时候。
河岸边,白衍已经率领所有铁骑将士成功上岸。
“后退!”
王贲看到这一幕,再次下令。
随后骑马率先朝后面赶去,而原本就苦苦支撑的秦军防线,在王贲的命令后,几乎瞬间溃散。
突破秦军封锁的赵国士卒顷刻间便如山洪一般,蜂拥而下,不断追杀着秦军。
这一幕让赵军后面督战的赵葱见到,更是激动无比,神情亢奋。
“杀,夺秦军将帅首级者,重赏!”
赵葱骑着战马,在亲信的保护下,怒吼道。
看着四周数不尽的士卒,赵葱有预感,不需要多久,就可以结束战场,剿灭秦军。
“杀!”
“杀!!”
山坡下,一直溃散撤退的秦军,跑到后面。
而这时候最先渡河的冯劫率领的一万秦军,则开始发挥出巨大的作用。
“准备!”
冯劫拔出佩剑,剑指杀来的赵军,怒吼道。
作为率先渡河的部曲,此刻冯劫麾下率领的一万多秦军将士,早已经结阵完毕,一排排木盾,密密麻麻的长戈都排列整齐。
下一刻。
蜂拥而下的赵军杀来时,面对犹如黑潮一般的赵卒人海,这一万多秦军将士组成的防线,活生生的抵挡住赵军的攻势。
在最后面的白衍已经与王贲汇合,二人骑着战马。
白衍拔出佩剑。
伴随着利刃出鞘发出的声音,白衍在铁骑大军前面,剑指天空。
“诸位将士!”
白衍怒吼一声,看着所有退下来的秦军。
“今日已经退无可退,何不拼死一战?退是死,何不去攻破赵军,爵位、赏金,皆在眼前!杀!”
白衍的话。
让所有方才退下来的秦卒都看了一眼治水河,战场上当逃兵会被连坐,而拼杀?
就在这时候。
所有秦卒就看到,
伴随着白衍的命令,在白衍、王贲身后,无数秦国铁骑移动起来,秦卒纷纷本能的让开道路,随后就看到秦军铁骑,朝着赵军飞奔而去。
看着这支默不作声铁骑大军,看着上到将领,下到士卒,全都毫无顾忌的杀向赵军。
“杀!”
王贲怒吼一声。
所有秦军士卒的气势,再次强盛起来,逃兵是死,还会被连坐,何不拼死一战!
想到这里,无数秦卒纷纷抱着必死的决心,再次手持长戈、秦剑,杀向赵军士卒。
治水河河畔。
啸杀声漫天,无数人影在山坡下乱坐一团,越来越多的鲜血浸湿河畔的泥土,秦旗赵旗在战场上,给双方足够的勇气。
毕竟看到自己国家的旗帜,才会安心,才知道自己的人还有很多很多。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赵军已经尽数下山。
下山容易上山难,赵军的攻势没有一波摧毁秦军,被他稳住局面,那么剩下的,就是把赵军困在这里。
把佩剑插入剑鞘,白衍骑着战马。
“长戈!”
白衍伸手示意亲信把长戈交给他。
这些亲信是负责督军的将士,若是有人想当逃兵,就会死在这些将士的手中。
接过亲信递来的长戈,白衍看着远处赵军最后面,那个赵军主帅,赵葱。
“将军,当心!”
亲信将士明显也察觉到白衍的意图,连忙开口。
眼下他们要督战,而其他将领都不在将军身边,如今将军身边并没有其他将领,他们担心将军安危。
“放心!”
白衍转头笑道,随后脚跟轻轻踢了一下马肚子,随着战马朝前奔腾而去,速度越来越快,白衍挽起长戈。
在白衍身后的亲信将士,也纷纷拔出佩剑。
最前面的白衍进入战场后,手中的长戈全力一挥,一名赵卒便惨叫一声,鲜血飞溅。
白衍虽说最擅长的是使剑,但长戈与剑同源,皆是长矛衍生而来,白衍直接把长戈当做一把加长的剑使用,虽有长短不同,却也能顺手。
手持长戈,随着挥舞时发出的呼啸声,挡在白衍面前的赵卒,接二连三的被斩伤。
“杀!!”
秦军之中,所有秦卒见到副将军的白衍,亲自在战场上杀敌,本就没有退路秦军将士,气势一时间愈发强盛。
几乎所有秦军将士都面露狰狞的朝着赵卒杀去,脑海里就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死,也要拉更多赵卒一起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袭营!
赵军营地内,营地之中的所有兵马,都已经全部被赵葱带走。
此刻除了两三百名看守的士卒,便只剩下几个被捆绑起来的人。
烈日下。
猗坊、惠普、虞和以及几个将领,全部都被困在木头上。
突然间,营地外传来马蹄声。
猗坊几人抬头看去,原本以为是秦军退去,赵葱带人回来,然而下一刻,当看到骑马进入大营的人影,猗坊几人全都愣住。
秦军!
秦国铁骑!!
秦国铁骑为何会出现在这里?
伴随着脑海之中的念头,猗坊回过神,突然笑起来,他虽然不知道秦军为何出现在这里,但他却清楚,赵葱完了!
“哈哈哈!秦军!”
猗坊大笑起来,这一刻,他终于可以安下心。
原本他以为,至少还要过很长一段时日,王翦才可以攻破井陉,不曾想,就在武安君被杀后的第二日,秦国铁骑,就出现在赵军大营。
“赵国当亡啊~!哈哈哈!”
猗坊心里此刻无比痛快,甚至仰头看天:“赵迁,你看看,你看看啊!秦军攻破井陉了!哈哈哈!”
猗坊放肆的大喊起来。
而在营地内。
原本留守着的赵卒,看到突然一股数量庞大的秦国铁骑杀入大营,纷纷上前阻拦,然而面对凶勐秦国铁骑,顷刻间便接连不断的被斩杀,踏成肉泥,而其他零零散散的赵卒见状,更是直接逃跑。
“赵王已降!不降者杀!!”
“赵王已降!”
秦军铁骑进入大营后,第一件事便是一边骑马,一边大声喊道,
一人的声音有限,然而两三千的铁骑将士一起喊道,那声音足以让整个赵国大营,全部都听得清清楚楚。
就是那密密麻麻的营帐后的伙夫,以及一些还不知道什么情况的赵卒,听到这些声音也脸色大变,随后才意识道方才的铁骑声不是他们赵军,而是秦军。
“王上降了?”
“秦军来了!快去禀报将军!!”
“快跑!!”
在数道赵卒的惊呼声中,无数人都开始四处逃窜,有些朝着战场跑去,有些则朝着其他方向跑。
这时候轰鸣不绝的秦国铁骑,已经全部来到营帐内,拔下赵旗,把秦旗插上去。
不消片刻。
越来越多的赵旗纷纷被扔在地上,一眼望去,赵国营地内,全都插满秦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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业骑着战马,来到空地上,看到被捆绑在木桩上的几个赵军将领。
双方谁也不认识谁。
惠普感受着业的目光,虽然不认识业是何人,但知道是秦军将领就足够。
“怎么?要吾首级就拿去!”
惠普抬头说道。
秦人斩首级换取军功的事情,早已世人皆知,之前闹事的时候,惠普就没打算活着离开赵营,故而眼下看到业,他没有半分惊慌。
“给他们松绑!”
业听到惠普的话,没有理会,吩咐将士上前,给这几人松绑!
业看着将士上前。
惠普满是意外的看向业,猗坊与虞和也不知道这秦军将领打的是什么主意。
而就在这时候。
一个人缓缓出现在猗坊三人面前。
“他是赵葱的亲信,他知道赵葱命人把李牧的尸体,藏在什么地方!”
业看着猗坊三人,开口说道。
说完之后,业便骑着马,准备离开。
感受着身体上的绳索断落,猗坊看着那名赵葱的亲信,他自然认得,毕竟方才赵葱就留他下来看守大营,没想到他居然已经被秦军收买。
不过想想也是,赵葱的为人,身旁的人有能好到那里去。
“你身为一个秦人,为何帮我们?”
猗坊看着骑马离开的业,开口询问道。
秦军铁骑的将领,没有来由来帮他们这件事。
惠普与虞和身上的绳索也被斩断,一边取开身上的绳索,一边看向业。
“我家将军说,李牧之功绩,不当暴尸野外,无坟无碑!若是有机会,便让你们去给李牧殓尸!”
业勒住战马,转头对着猗坊三人说道。
这是白衍来的时候吩咐的,至于尸体藏匿的地方,方才那个内应说他知晓。
既然知晓,那业自然会按照白衍的话去做,在知道这几人是李牧的亲信部曲后,便给几人松绑。
“你家将军?”
猗坊询问道。
“秦左庶长,白衍!”
业说完,便率领铁骑将士,驾马离开大营。
营地内。
猗坊、惠普、虞和站在原地。
白衍!
听到这个名字,他们脑海里第一时间便想到,当初响彻天下的高奴一战,以万骑血战匈奴、月氏而不退。
白氏子弟,白起后人!
想到这些,猗坊三人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随后。
猗坊转过头,看着赵葱的亲信。
“此前那竹简,便是你偷偷送到我的营帐之中?”
猗坊回想看到的那卷竹简,竹简上还染有血迹。
“猗坊将军,是卑职!”
赵葱的亲信拱手说道,随后把经过,说出来,当初抛开赵王下的密令,是赵葱故意书信诱骗武安君。
治水河河畔。
啸杀声漫天,无数秦卒与赵卒拼杀在一起,尸体遍布整个战场,不管是河边还是其他地方,皆能看到一地尸体以及杂乱在地上的武器。
“杀!!”
秦军地势虽然不占优势,然而在绝境之下,气势却超过赵军。
再加上副将军的白衍,亲自进入战场,身先士卒。
这更是让所有秦卒舍生忘死,人人皆是不畏死的朝着赵卒杀去,一时间赵卒的防线,隐约有些溃败的势头。
这一幕身为主将的赵葱自然也察觉到,然而眼下他根本无可奈何,因为他已吼得嗓子都沙哑起来,还是没有人能杀掉那个手持长戈的秦将。
赵葱清楚。
秦军气势之所以如此顽强,最主要的原因便是那个手持长戈的秦将,一直在鼓舞秦军。
“该死!”
赵葱暗骂一句,原以为很轻易就能灭掉秦军的他,眼下才感觉棘手。
不行!
必须要杀了他,此战他必须要胜!
“给我杀!”
赵葱怒吼道,催促其他赵卒杀过去。
然而与之前相比,这一次赵葱还没来得多喊两句,突然间,周围的赵卒,纷纷喧嚷起来。
赵葱发现后,顺着来源望去,很就看到坡上居然有二三十名赵卒急匆匆的跑来。
这是怎么回事?
赵葱一脸疑惑。
自己的那些亲信,不是应该在大营内的吗?
眼下为何来到这里?
秦军之中。
手持长戈,脸上溅有丝许斑点血迹的白衍,也注意到山坡上的一幕。
见此情景,白衍嘴角上扬。
业已经成功拿下赵营。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章 赵葱被俘!
“将军!将军,不好了,秦军铁骑已经突袭大营,秦军说王上降了!”
“将军快跑,秦军已经从后面袭来!”
战场上,赵葱的亲信神色惊慌的跑到赵葱面前,着急的把秦军袭营的事情告诉赵葱。
此话一出。
赵葱脸色巨变。
这怎么可能!秦军为何会突然出现在营地哪里,哪里还会有秦军?
另外,王上怎么可能会降!
这显然是秦军的诡计。
然而让赵葱害怕的是,周围赵卒听到这些话,本就因为李牧死的消息,而士气有些许低落,如今听到秦军这些话,明显士气已经开始动摇起来。
“营地内的秦军有多少人?”
赵葱回过神,急忙问道。
眼下营地内突然出现秦军,这显然是个致命的问题。
“回将军,具体吾等并不知晓!”
赶来的赵卒听到赵葱的询问,互相对视一眼,慌张的摇摇头。
他们在营地内总共就那么多人,能跑的都跑了,跑不掉的都死了。
“此乃秦军诡计,吾等不必惊慌,给我杀!”
赵葱强装澹定的下令道,本想稳定军心。
然而话音落下,赵葱就看到远处山坡上,方才他杀下来的位置,突然出现一排排秦国铁骑,手持秦旗出现在上方。
这一幕让赵葱眼孔一缩。
秦军真的杀来了!
不仅是赵葱惊慌起来。
原本那些与秦军鏖战的赵边骑,以及其他地方的赵边骑,全都面面相觑,一抹恐慌浮现在脸上。
山坡上。
伴随着一排排铁骑成排望着山下的战场,在业的指挥下,所有铁骑将士纷纷大喊。
“赵王已降!”
“赵葱设计伏杀李牧!!!”
山坡上一排排秦军将士的声音洪亮无比。
这些话。
让所有蒙受过李牧恩惠的赵边骑,纷纷左看右看,随后望向赵葱。
昨日夜里,他们也听到隐约有传闻,说是赵葱杀了武安君,但他们一直不敢肯定。
“此乃秦军计谋,汝等切莫相信!”
山坡下的赵葱骑在战马上,听到秦军的话好,大声喊道。
然而这时候一些被秦军收买的人,趁着赵葱无心顾及之时,终于在大军之中,开始小动作。
“听说早上猗坊将军被捆起来!”
“还有惠普将军、虞和将军!”
“真的是赵葱!”
声音不断传开,在嘈杂的议论声中,很快越来越多的赵边骑,开始后退一步两步。
被小看这个举动。
当有人退,其他人也会开始。
特别是面对前方凶悍的秦卒以及秦国铁骑,李牧的死本就让将士们士气低落,如今想到杀武安君李牧的,是赵葱。
这时候在被围的情况下,越来越多的赵边骑已经不想给赵葱卖命。
“胆敢撤退者,杀!”
赵葱看到这一幕,吓得一脸苍白。
明白眼下若是大军溃败,等待他的下场会是什么,故而赵葱拿着剑,指着四周的赵卒。
然而这时候远处又传来秦军冲杀的声音,赵葱转过头就看到山上的秦军铁骑已经发起冲锋,朝着山下冲杀下来。
更重要的是,伴随着没有斗志的赵边骑不断后退,前面也已经抵挡不住秦军的冲锋。
“完了!”
赵葱怎么都想不懂,为何明明局势从头到尾,占优的是他,还会出现这种局面。
不!
一切都是因为后面那支秦军铁骑,那支秦军铁骑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把大营给突袭了。
若不是那支秦国大军绕后,他这里依旧占据着地势。
该死!
赵葱一脸恨意。
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他就能杀死秦将白衍,灭掉这支秦军,让秦军退回秦国。
差一点点他也能如李牧那般,名扬天下,受世人敬仰!
“杀!给我杀!”
赵葱赤红着眼,怒吼道。
他要赢下这场战事!
“将军,快撤!在不撤退就来不及了!”
“将军,快撤吧!我军气势已经溃散,挡不住秦军了,快走!”
赵葱周围的亲信,看着眼下局势已经被秦军彻底逆转,忍不住劝说赵葱。
这些亲信都清楚,四周所有的赵国军队,都是李牧的嫡系部曲,由李牧一手带出来,眼下溃散后,又加上秦军的话,如今所有赵边骑都不会再信任赵葱将军。
“不可能!吾乃赵国将军!”
赵葱通红着眼,看着周围,脑袋一脸凌乱,摇摇头,直到这时候,他还是不肯相信,他输了!
明明功成名就近在眼前,明明他已经占据地势,把秦军压在河畔。
“完了!”
就在这时候,赵葱周围的亲信就看到,远处秦国铁骑已经杀了过来。
“杀!!”
“杀!”
不远处,秦军将士见到援军,纷纷气势昂扬的朝着赵军杀去。
白衍骑马举戈。
“援军已经占据赵营,片刻后便有更多大军驰援!给我杀!”
白衍对着四周大喊道。
要知道此前这些秦军将士的士气本就强盛,如今不清楚情况的秦卒,都以为真的是援军袭来,白衍便是要告诉所有将士,告诉赵军,等会赵营哪里还有数万秦军。
“赵军之中,降者不杀!”
白衍未免赵边骑做困兽之斗,连忙对着前方拦路的赵边骑,怒喝道。
配上此前白衍的杀戮,脸上溅有的血迹。
一时间。
赵边骑纷纷对视一眼,眼中皆是犹豫,最终也是一些李牧的部曲将领,想了想,丢下武器。
有了这些将领的带头,其他赵边骑也再也没有顾忌,纷纷丢下手中的长戈、利剑。
越来越多的赵边骑选择投降。
顷刻间。
方才还是一片杀戮的战场上,伴随着赵边骑的放弃抵抗,整个战场已经形成一边倒。
白衍骑着战马,看着战场上越来越多的赵边骑投降,心中松口气。
这场战事比他想象之中的更容易。
背水一战。
难的不在于渡河这里的战场,而是在之前的那些谋划,只要谋划全都没有问题,决战之时,往往胜负就在一瞬之间。
也怪不得当初王翦与李牧这两位大将,会对峙数月而不决战。
不管是战场上,还是其他地方,一切等待与试探,都是图谋一击毙命。
“胜了!!”
“胜了!”
当整个战场上,数万名赵边骑全都丢下武器,整个秦军全部都发出震耳欲聋的欢呼声,秦字黑旗不断在河畔战场上飘舞。
在渡河之前,所有将士都感觉这一战九死一生,所有将士都以为来这死地,很难活着离开。
然而眼下突如其来的胜利,让所有秦卒将士,都纷纷欢呼起来,不少人都恍忽大笑。
而看到远处把赵葱压过来的铁骑将士,带那些铁骑将士骑马路过之时。
一些步卒的将领这才发现。
不对!
那支铁骑哪里是什么援军,根本就是白衍将军麾下的铁骑,他们不可能认错。
一时间,越来越多的秦军将领立刻意识到什么,随后瞪大眼睛,互相对视一眼。
看到彼此都想到一块,随后全都纷纷转过头,满是不可置信的望向远处那个头戴爵弁,那个年纪轻轻的副将军。
副将军是什么时候派遣一支铁骑去赵营的?
不远处。
王贲的副将一脸懵。
“将军,那不是援军!!那支铁骑什么时候去赵营的?”
副将章钧转头看向王贲,作为王贲的副将,章钧可是一直跟在王贲,此刻他也有些懵。
王贲笑起来。
“昨晚!”
王贲说道,随后骑马朝着远处的白衍走去。
副将章钧见状,连忙跟上。
“副将军!这赵葱如何处置?”
王贲来到白衍身旁,对着白衍说道。
看着被扣押起来的赵葱,这一战看似凶险万分,但实着让人出意料的轻松,整个过程赵葱的贪婪就注定被牵着鼻子走。
“此战过后,副将军之名,怕是天下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王贲说这句话也是想恭喜白衍,此战参与的他,清楚这交战远不想象之中的要轻松百倍。
但这件事情不管是传出去,还是上书咸阳,这都足以轰动民间、朝堂。
恐怕就是他和别人说此战很简单,估计也没有人会信。
毕竟这背水一战,乃是置之死地而后生!
“此战之胜不在白衍,而在赵葱!”
白衍听到王贲的话,转过头,故意笑着说道。
王贲闻言,微微一愣,随后忍不住大笑起来,就连刚过来的冯劫,听到白衍的话,也忍不住嘴角疯狂上扬。
“将军!”
业骑着战马,来到白衍面前,对着白衍拱手。
白衍对着业露出一个笑容,点点头,随后目光看向一旁被扣押起来的赵葱。
“赵将军!白衍说过,你不如李牧!”
白衍轻声笑道。
“你若不杀李牧,你便不会落入如此地步!”
白衍说完之后。
一旁的王贲与冯劫,都忍不住古怪的看向白衍一样,这杀人诛心啊,都已经生擒赵葱,却还要当面侮辱一番。
此前河边他们二人一直以为白衍辱骂赵葱是激将法。
如今看来。
怎么感觉这白衍是真心看不起赵葱。
“今日一着不慎,输给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休得辱我!”
赵葱听到白衍的话,脸色满是难堪,或许知道今日是活不成,他满是不忿的看向一旁的天空:“至于李牧,哼!”
赵葱冷笑一下。
“李牧违抗王命,如此逆臣,罪当万死!”
知道不能活着离开的赵葱,此刻也懒得再装。
说完后。
赵葱也能看到四周远处那些赵卒,用怨恨的眼神看向自己,赵葱冷哼一下,却也不会再在意。
“你祖上白起,不也是被秦王所杀,白衍,你忘记你祖上是怎么死的了吗?哈哈哈哈。”
赵葱突然转过头,对着骑马的白衍大笑起来。
一句话。
让王贲与冯劫脸色一变,他们都听得出,这赵葱临时,都还要使离间计,让白衍与王上心生间隙。
“压下去!”
冯劫开口,命人把赵葱押送下去。
“白衍,日后你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哈哈哈。”
赵葱直到被压走之前,都还故意对着白衍大笑。
冯劫与王贲看向白衍,当看到白衍没有在意,脸色没有异样,方才松口气,他们也很佩服白衍。
在涉及这件敏感的事情上,白衍居然还能如此澹定,这实属难得,若是换做是他们,他们估计都会脸色微变。
看来白氏的教导很到位!
“王贲将军,眼下劳烦将军命人送消息回阏与!”
白衍看向王贲,开始部署命令,在攻下井陉北道之后,接下来的事情,便是等王翦将军率领后续的大军赶来。
“诺!”
王贲点点头。
白衍随后看向冯劫。
“劳烦冯劫将军整顿将士,提防南道哪里的赵军!”
白衍说完。
冯劫也连忙抬手接令。
“柴,安顿好所有降卒!”
白衍看向柴。
“副将军?”
王贲与冯劫听到白衍的话,看着白衍,突然感觉有个念头浮现在脑海中。
白衍不会是想诏安这些降卒吧!
这怎么可能!
这些赵边骑乃是李牧麾下的精锐骑兵,一生效力于李牧,如今李牧已亡,那也不是身为秦将的白衍能收服的。
更何况。
白衍可是白姓!!
想到这里。
王贲与冯劫互相对视一眼。
三日后。
阏与城内。
城守的府邸之中,除了白衍、王贲、冯劫三人不在,此刻其他将军全都在凉亭内。
如今王翦将军病重,白衍又调遣半数兵力去北道。
留下他们这些将军在阏与城内,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能每日一起闲聊攀谈。
“你们说,白将军真是想去北道交战?”
“不可能,北道有治水河,渡河之后便是死地。”
“的确,白将军应当不是轻浮冒进的人,而且王翦将军病重,王贲、冯劫二位将军也未曾阻拦白衍将军。”
凉亭内,蒙叔、蒙恬、羌瘣等一众将军全在议论着。
距离白衍离开阏与已经过去数日。
在这段时间内。
王翦重病,他们眼下无事可做,没有命令,闲得发慌,只能不断推测白衍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谋划,为何这一月以来数次去井陉北道。
他们接触过白衍,所以他们与赵军主将不一样,白衍的为人他们都清楚。
这一个月以来,白衍如此费心费力,绝对是故意而为之。
“不是北道,那就是南道!那算算时日,白将军也应当与此前一样,快回到阏与!”
羌瘣没有微皱,轻声说道。
这段时间他也曾问过白衍,白衍皆笑而不语,不透露任何消息。
而就在羌瘣猜测的时候,远处十几名侍女方才端着茶水过来。
这时候。
突然一个急匆匆的传令兵,从远处路过凉亭,朝着王翦将军的卧房走去。
“莫非回来了?”
蒙叔见状,眉头微皱。
听到蒙叔的猜测,其他几人都点点头,按道理应当是这样,此前白衍也是差不多这个时间回阏与。
而在王翦的卧室之中。
原本在其他将军眼中,重病垂危的王翦,此刻舒服的躺在卧榻上。
这段时日一直装病,整天就是吃,与此前接连奔波操练相比,如今王翦的气色明显红润许多。
“将军,王贲将军传来井陉消息!”
一名侍女带着竹简来到王翦面前,交给王翦。
闻言。王翦为之一震,连忙起身,接过竹简,打开其中的内容,当看到里面说道,已经夺下井陉,擒获赵军主将赵葱的时候,王翦心中松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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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
看完竹简。
王翦只知道,眼下他又改上书,给白衍以及王贲等人请功了!
“传我命令,让所有将军去书房!”
王翦转头吩咐道。
侍女连忙点头,转身退去。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抵达井陉,蒙恬的震惊
灼热酷暑,气温高升让人不断冒汗。
府邸内,当蒙叔、蒙恬等一众将军一边闲聊,一边来到书房之时,看到王翦将军站在地图面前,所有人都有些错愕。
王翦将军不是重病了吗?
这是所有秦国将军看到王翦之后的第一个念头,然而望着眼下王翦将军不仅安然无恙的站着,而且还红光满面。
这哪里是像生病的模样!!
于是乎,不管是蒙叔,还是蒙恬等人,此刻脑海里都浮现出两个字:装病!
“将军!”
“将军!!”
蒙叔、蒙恬、羌瘣等人,对着王翦拱手打礼,此刻看着王翦,他们心里愈发好奇,王翦与白衍到底有什么谋划,为何先是白衍数次率军来往井陉,王翦将军更是装病不出房门。
“众位将军来了!”
王翦见到蒙叔等人,笑了笑,随后知道这些将军此刻定是疑惑万分,于是拿出竹简,交给蒙叔。
蒙叔双手接过竹简,看了王翦一眼,随后低头看向竹简之中的内容。
这不看还好,一看蒙叔整个人都愣在原地,满是不可置信的看着竹简之中的内容。
“什么!不可能!这怎么可能!”
蒙叔满是震惊。
这一幕让其他将军互相对视,心想竹简之内到底是什么,为何蒙叔居然会有如此反应。
也就在这时候,蒙叔已经看完竹简,摇摇头,随后抬头看向王翦。
“将军,末将不解,井陉乃是天险,以副将军的人马,怎么可能攻得下井陉!”
蒙叔看着王翦,好奇的询问道。
而随着蒙叔的话,书房内原本还是很好奇的其他人,眼中闪过一丝错愕,没反应过来的瞬间,下一刻,所有人都瞪大眼睛。
“什么?白将军攻破井陉了?”
“攻破井陉?”
书房内,蒙恬、羌瘣二人听着身后其他将军的惊呼声,此刻二人也是一脸懵逼。
不是?
刚才蒙叔说什么?白衍攻破井陉?
井陉乃是赵国天险,赵军依托之地利,由赵边骑驻守,白将军怎么可能攻破井陉,这才过去多少时日?
“将军,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对啊将军!”
不少秦国将军此刻纷纷看向王翦,希望王翦能够告诉他们真相。
“吾等知晓诸位有太多不解,先传令召集大军,待抵达井陉之时,诸位自会知晓一切!”
王翦感觉到众人的目光,笑着说道,没有过多的解释。
“诺!”
“诺!!”
听到王翦的话,蒙恬等人连忙拱手接令,随后互相看向彼此,这才转身一起离去。
三日后。
待抵达井陉治水河之时,果然就看到河对岸早已经插上秦军旗帜,一眼看去,依稀能看出,昔日河对岸,曾经爆发过战事的痕迹。
河对岸。
当蒙恬、羌瘣骑着战马,跟随王翦将军一路来到高坡上。
这一刻,所有人都有些恍惚。
偶然间回头看去来时的西岸河畔,不禁回想昔日他们就是被身后这条治水河,足足挡住数月,而一转眼,却已经站在这曾经望而兴叹的高坡上。
许久后,待一路赶到秦军大营。
看着大营内秦卒有条不紊的在巡逻,铁骑斥候在大营内来回奔波。
来到营帐之时,蒙恬与羌瘣,终于见到白衍。
与白衍一起的,还有王贲、冯劫二位将军。
此刻看着白衍三人,不光是蒙恬、羌瘣,就是其他将军,都是满眼好奇。
此前他们到底是如何攻下井陉?
“将军!”
“将军!!”
白衍率领冯劫、王贲,对着王翦拱手辑礼。
“走,进去!”
王翦此刻对着白衍说道。
白衍率领大军破井陉,王翦一直肩负着的压力,可谓是一下子轻松百倍。
毕竟在杨端和那一路没有进展,咸阳可谓是把所有目光都看向他这里,如今白衍、冯劫、王贲三人成功夺下井陉,这足以给咸阳交代。
而剩下的,就是围困邯郸!
“诺!”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拱手点头,随后与羌瘣等人对视一眼,笑了笑,便随王翦一同朝着营帐内走去。
营帐内摆放着地图以及几十卷竹简。
“将军,这段时日赵军之中的粮粟已经所剩不多,此前赵王迁试图用粮草钳制李牧,故而这里赵营的粮草不多!”
白衍来到营帐内,随口把如今营地内的问题,告知王翦,毕竟王翦是主将,这些问题王翦决定更好一些。
“嗯!”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意外,不过进入营帐之后,王翦想了想,还是看向白衍。
“白将军打算如何处理赵军降卒?”
王翦询问道。
若是按照此前的处理方法,像一般的降卒都是要抓去服徭役,或者就是去修秦王陵。
“这赵军这数万降卒乃是李牧麾下精锐!若是消失,未免也太可惜!”
白衍对着王翦笑道。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没有意外,作为一个领兵的将军,王翦何尝不知道这支赵边骑战力有多强悍,若是能够收入麾下,定是一支强军。
但问题是。
这支赵边骑乃是李牧亲手带出来的,李牧死了,想要收服这支赵边骑,绝非易事。
“此事便由白将军上书!”
王翦看向白衍。
既然白衍想尝试,王翦也不阻拦,而且白衍方才立下大功,他也不想扫白衍的兴。
营帐内。
白衍听到王翦的话,点点头。
“将军,据斥候来报,井陉南道的代北军,已经由颜聚率领撤回邯郸!”
白衍来到地图旁,指着井陉南道对着王翦说道,此前颜聚一直率领代北军守在南道,在得到北道失守的消息后,颜聚很果断的撤退回邯郸。
“如此一来,井陉以北,再无赵国大军固守,我军可随时挥军北上,亦可南下前去邯郸。”
白衍看向王翦:“灭赵,近在咫尺!”
伴随着白衍的话音落下,营帐内的所有秦国将军纷纷心神一震。
灭赵!
他们为了这个目的而来,如今当真近在眼前的时候,谁都忍不住激动起来,谁都清楚灭赵之后,会得到的封赏定是其厚无比。
“善!”
王翦听到白衍的话,老迈的双眼,望着地图。
这时候。
几名秦卒也已经把五花大绑的赵葱,带到营帐内。
接下来就是王翦与赵葱的事情,白衍没有掺和,正准备离开营帐的时候,羌瘣不知何时来到旁边,轻轻用手肘碰了碰。
白衍转过头看向羌瘣,随后就看到羌瘣一脸好奇的望着自己。
“说说,怎么拿下井陉的?”
羌瘣问道。
一旁的蒙恬,双眼也望着白衍与羌瘣。
见状。
白衍只能简要的把经过,告知羌瘣,不需要再隐瞒。
不一会。
得知经过后的羌瘣目瞪口呆。
背水一战?
置之死地而后生还能这么玩的?
不仅是羌瘣,就是一旁的蒙恬都神情呆滞,他第一次感觉到,战场上的某略,魅力如此之大。
看似绝境的战场,通过层层谋划,最后居然有两种结果。
连从小阅读古籍兵书的蒙恬,都从未见过有那个将军在领兵谋略上,如白衍这般,感觉神乎其神,能化腐朽为神奇。
“你们白氏之人,简直就是天生的将帅!”
羌瘣看着白衍,忍不住感慨。
而羌瘣的话,让一旁的其他将军纷纷在心中赞同,心有余悸的看向白衍。
他们试想自己若是赵葱,能不能在白衍手中,守住井陉。
结果是难。
白衍的谋划,实在太让人防不胜防。
怪不得王翦将军让我们来问白衍,回想此前渡过治水河见到的战场,若非亲眼见过,谁敢相信白衍真的在那种情况下,全歼赵军!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消息抵达咸阳,送到山村的竹简
咸阳城!
在咸阳王宫之中,嬴政正在与文武百官上早朝。
“王上,微臣以为,我秦国应当同意与赵国和谈!如今赵国虽逢天灾、旱灾,然却能难为我秦国所灭,不如和谈,接受赵国割地。”
大殿内,一名官员正在哪里站着禀报道,言语间赫然说着希望能与赵国和谈,答应赵国的请求而退兵。
而有着这样观
《秦功》第二百七十八章:消息抵达咸阳,送到山村的竹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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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潜移默化的开始(4K)
赵国柏人。
在城外的一处郊野,十几辆绑着白素的马车,停在道路之中。
其中的一辆马车上,赫然停放有一口巨大的棺椁,棺椁雕刻有精致的条纹,四周男女老幼大小数十人,此刻皆是白衣素缟站在左右。
而就在不远处。
在官道之上,不少士人全都聚集在道路两旁。
“若非小人,武安君不当死啊
《秦功》第二百七十九章:潜移默化的开始(4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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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抵达善无,齐国佳人的到来!
数日后。
雁门。
白衍率军抵达雁门之时,蒙恬与羌瘣早已经把雁门的城邑给全部拿下。
说是拿下,但其实很早之前,雁门的兵力都已经被掉空,其主力赫然就是如今被白衍押送的赵边骑。
当初李牧把赵边骑调走之后,雁门基本上就只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在驻守,外加上干旱以及天灾的影响,邯郸不发粮食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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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田琮的疑惑
郡守府邸内,一身秦国官服的白衍跪坐在书房中,处理着雁门琐事,突然一名秦卒急匆匆的来到书房内。
“将军,府邸外,齐国大夫田琮求见!”
秦卒来到书房,对着白衍拱手辑礼,随后把城门哪里的事情告知白衍。
闻言。
白衍微微皱眉。
田琮?
瑾公曾经说过齐国不少大夫,但其中,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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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交谈,吕奇的到来!
酒过三巡。
起初田琮看着与自己差不多酒量的白衍,还能强撑着意识,每次田琮都在心底警告自己,不能喝醉,绝不能喝醉,毕竟要照顾小妹非烟。
然而每次看到白衍醉醺醺,就差一点点的模样,田琮脑海里都蹦出一个念头。
再撑一会会!
最后再喝一会!
两个时辰后。
正堂内,田琮倚靠
《秦功》第二百八十二章:交谈,吕奇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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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离开!吕奇的提醒!
府邸内。
当吕奇与田琮碰面,互相看到对方。
吕奇率先走过来,对着田琮拱手辑礼。
“吕奇,你怎么在此?”
田琮见到吕奇,好奇的询问道。
看着眼前这个娘亲家的外堂弟,田琮突然想到此前吕奇去齐国之时,曾到府邸之中拜访。
那时候吕奇似乎言语之中,便是对着白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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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消息,白衍的小心思
“将军这是怎么了?整日都魂不守舍的!”
“我也不知道啊!这都过了半月!”
两名铁骑将士,身着秦甲,佩着秦剑,小声的议论道。
望着远处凉亭内的将军,这两人面面相觑,皆是疑惑,不知道将军整日在想啥,每天处理公事之后,便在凉亭内走神,一言不发,一坐便是一整天。
以前将军可不是这样的
《秦功》第二百八十四章:消息,白衍的小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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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代地的谋划,白衍的阳谋。
“什么?全没了?”
代地代县,此刻在府邸内的公子嘉,听到手下的汇报,差点没喘上气。
数十辆马车的矿石,以及曲阳价值数百金、甚至千金的矿石,全部都被秦军发现!
这巨大的损失,即便是公子嘉,都不能忽视。
如今赵国除了邯郸之外,便只有代地,其国力早已经大不如从前。
若是失去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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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调查线索,魏老头的惋惜(4K)
雁门善无城。
作为雁门治郡之都,善无城内士族林立,商贾遍地,与昔日在高奴城一样,这些商贾多是与北方的匈奴交易。
“魏老,您真不休息休息?”
此刻在雁门府邸内,白衍一身布衣,疑惑的看向魏老。
这一大把年纪,方才从高奴过来,一路颠簸,如今不休息就跟自己出去,这别把身子骨累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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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任命,破城的消息
埒城居住一日,一日的时间,几个亲信将士在乔装打扮之后,根本不引起他人的注意,随后就把城内窝藏女子的地方,给探察得差不多。
白衍没有久留。
留下几名亲信在埒城监视,白衍则一边命人回善无城调人,一边带着魏老继续前往下一个城邑。
平城、崞、剧阳、武州、楼烦。
白衍沿着一个個城邑,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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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开始行动!
“快!”
“快走!!”
雁门山的隘口,作为雁门最具标志性的地方,此刻伴随着黑夜,三十多名匈奴人,正在牵着十来辆木拖车。
而每一辆木拖车上,在草垛下,都有十名被捆绑起来的女子,这些女子大小皆有,年纪大的二十来岁,年纪小的不过十三四岁。
隘口处。
十来名身着秦甲的士卒正在站
《秦功》第二百八十八章:开始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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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开始行动!
“快!”
“快走!!”
雁门山的隘口,作为雁门最具标志性的地方,此刻伴随着黑夜,三十多名匈奴人,正在牵着十来辆木拖车。
而每一辆木拖车上,在草垛下,都有十名被捆绑起来的女子,这些女子大小皆有,年纪大的二十来岁,年纪小的不过十三四岁。
隘口处。
十来名身着秦甲的士卒正在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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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白衍是疯了吗?
“什么?”
苏翰听到宴茂的话,一脸吃惊,随后目光连忙看向四周,在寻找着扶的身影。
“传我命令,去把扶给抓起来!”
苏翰转头下令道。
然而话音落下,苏翰的身后的亲信方才准备离开,突然就看到四周所有铁骑将士,以及隘口上的铁骑将士,纷纷举起手中的弓弩,对准苏翰的亲信。
这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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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交锋,白衍的自信
雁门山隘口。
黑夜之中,白衍一身布衣,站在关口上,遥望远处漆黑的夜色。
在白衍身后,魏老悠然自得的看了看苏翰,随后又与白衍一同看着远处。
没过多久。
紧靠雁门山的楼烦方向,就出现密集的火把斑点,在远方的夜色中,朝着雁门山隘口赶来。
关口上。
一名名铁骑将士手持火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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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攻心为上,苏翰的哀求
隘口下。
第二名被带下隘口的人,名叫晁台,生性犹豫的他,在被铁骑将士带下城楼。
尚未被询问,余光就顺着关口看向关外,透过月光清楚的看到,昔日好友须良,一脸殷切的不断说着事情。
此刻。
晁台额头缓缓流出丝许汗水。
自己是说还是不说?
须良到底说了什么,自己是说,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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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雁门百姓的震惊
十月的雁门,注定不平静。
在所有百姓都还没来得及反应,所有士族都没来得及逃跑之时,铁骑的抓捕行动,便已经悄然落下帷幕。
等所有人回神之时,整个雁门大小二十余座城,百余士族,不下上百名商贾、治吏,皆被扣押起来。
楼烦城。
“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不是崖大人吗?”
“对啊!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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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威胁之后,匈奴的妥协。
平原上。
头曼单于在说完之后,本以为自己的一番话,定是指出秦军的命脉弱点。
毕竟对于秦国,头曼单于在这段时间内,已经十分了解。
在头曼单于心中,自认为了解秦王嬴政。
比起兵甲百万,疆域辽阔的楚国,嬴政绝对不会耗费秦国大量的人力物力,因为一些赵国女子,来对付他们匈奴。
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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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府邸之中的见面。
善无城。
白衍回善无并没有弄出多大的阵仗,相反回到善无的消息,除了少部分人知晓之外,他人根本无人得知。
至于铁骑大军,在整顿雁门治吏之后,铁骑大军的将士便在白衍的命令下,返回大营。
镇守雁门大营的是宴茂。
白衍到不担心宴茂镇守不当,恰恰相反,比起其他人,在处理掠卖一事之后,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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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各怀心思
“二位请坐!”
正堂内,白衍回过神,起身对着虞祁、申伊拱手回礼,示意二人入座。
在一旁的木桌旁,侍女已经端着酒菜上桌。
说完之后。
看着虞祁、申伊二人回礼,白衍这时候才看向申伊旁的那名女子。
“将军,此女名叫申姬,乃是老夫孙女,此行听闻老夫前来拜访将军,故而便闹着要随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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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熟悉的背影
在撕破脸皮还是继续装下去,赵秋最终选择后者。
因为赵秋明白,一但撕破脸皮,不管是申伊还是虞祁都救不了她,而她想带出去的消息,在识破脸皮后,更带不出去。
徐子霄!
赵秋望着正堂上,那个年纪轻轻的男子。
赵秋当然看得出,白衍不想暴露那个身份,故而才会没有拆穿她。
而眼下对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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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安心留下吧!
为何那个背影会有一股熟悉的感觉?
赵秋不理解,要知道在这白衍的府邸,那年迈的背影,定是白衍的人,而她又为何会在此,看着那老者而感觉熟悉。
疑惑之中。
赵秋停留在原地,最终看向身旁府邸中的侍女,缓缓朝着那名老者走去。
如今在见到徐子霄就是秦将白衍之后,此前一切谋划都已经被打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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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拜师!
“你小子,可有想过如何处理赵秋?”
魏老回到书房之时,一进门就看到在书房内,坐在凉席上,在徐师面前喝汤药的白衍。
徐师不知道魏老口中的赵秋,便是此前见过的申姬,在白衍喝过要之后,便准备端着瓷碗离开。
不过就在离开前。
白衍叫住徐师,在徐师的注视下,把赵秋的身份告知徐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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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与美人赵秋的交谈
赵秋的话音落下。
白衍沉默两息,随后嘴角轻佻,目光再次看向赵秋。
“可叫白衍,亦可称徐子霄,就看要赵秋公主想要如何称呼!”
白衍说道。
赵秋听到白衍的话,侧脸望向窗外。
“亦不知吴芸在此,会是如何!”
赵秋轻声呢喃一句。
白衍听到赵秋的话,心中一顿,看着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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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章:田琮的错愕
十月末。
在府邸之中,白衍在书房内,处理着雁门事物。
“将军,给你烛灯!”
女子轻飘飘的声音传来,白衍抬起头,便看到徐师小步过来,手中还拿着一盏烛灯。
听着徐师的话。
白衍转过头,看向身旁略微发出丝许声响的木窗。
白衍起身,从徐师身旁路过,随后来到房门面前,伸手打
《秦功》第三百章:田琮的错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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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我要去邯郸!!
大雨之下。
整个善无城,都掩盖在一场朦胧的雨雾之中,伴随时不时天空响起雷声,一场雨之下,给所有赵国百姓带来了希望。
毕竟来年若还是干旱,不知多少百姓撑不下去。
在旱灾之下,能撑过这两年已经实属不易,毕竟旱灾不似其他,灾祸持续越久,死的人就会越多。
郡守府邸。
伴随着清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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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抵达蓝田,屠睢的邀请
十一月中旬。
伴随着秋收过后,天气若热不在,时不时吹过的微风,都隐约让人感觉到一丝凉意。
蓝田大营。
一眼看去,数不尽的营帐旁,密密麻麻的年轻少年,手持长戈、利剑,在空地上操练着。
每当伴随着操练将领的大吼声,所有年轻的士卒,纷纷权利挥舞着利器。
呼啸声,喊杀声充斥着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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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酒宴后的交谈
日落西山,蓝田城内,能见到炊烟升起,百姓归家。
天色渐黑后。
蓝田城内最大的府邸门前,白衍在亲信的陪同下,说出自己的身份,并且拿出木牌。
见状,早已得知屠睢将军要宴请左庶长的府邸仆人,连忙把白衍请入府中。
作为蓝田城内最大,也是最奢靡的府邸。
传言是在秦昭襄王时期,由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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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回咸阳,偶遇吕生
白衍在蓝田住了一晚,第二日便匆匆告别司马兴,启程前往咸阳。
一路上。
白衍骑着战马,率领铁骑将士在官道上飞奔,沿途行人远远听到马蹄声,便退到官道两旁。
越发靠西,沿途景色,越是突显深秋之景。
看着路边景色,骑在马背上的白衍都忍不住感慨,当初离开之时,万物花开,这归来之日,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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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去王宫,见嬴政
来到书房内。
本想喝口水的白衍,很快就注意到,木桌上放置着的一卷卷竹简。
白衍拿起一卷竹简,看着上面密密麻麻的字迹,看着上面详细登记着这一年的收成。
望着一旁放置着的茶杯,白衍哪里还不明白什么。
片刻后。
溪进来后,便看到白衍在看着竹简。
“为何夫人不让其他人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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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嬴政的询问,隐晦的故事(6K)
咸阳王宫的书房内。
嬴政跪坐在桌前,看着今日尚未处理完毕的竹简,出去朝中大臣递上来的竹简,剩下的便是秦国各地郡的消息。
这些消息不仅需要嬴政批阅,还需要嬴政去想这些内容背后,涉及道的方方面面。
不一会。
脚步声传来,嬴政放下竹简,抬起头便看到一身秦国官服,戴着爵弁的白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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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诏令抵达杨府,无奈的白衍(6K)
咸阳城内。
杨府。
老将杨端和身着布衣,即使满鬓白发,杨端和依旧不忘学习兵书,数十年如此。
在杨端和眼中,接触的事情多了,很多时候总会不知不觉忘记一些,而身为将军,对于兵法之类的竹简,以及曾经记载的战事,是万万不能忘记。
烛灯下。
伴随着夜深,见到侍女不知道挑了多少几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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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解释,杨彦的到来(5K)
深夜之中。
白伯与白岩的马车,缓缓停在白裕的府邸门前,当二人走下马车之后,便看到门口站在附近守卫的铁骑将士。
望着那些穿驾佩剑的将士,白伯与白衍互相对视一眼,随后朝着府邸内走去。
身为白氏之人。
与白衍不同,时不时路过来白裕府邸的二人,府邸下人自然都认识。
很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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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再次面对那无奈的选择。
漆黑的夜色下,府邸之中的走廊内,两名侍女手持烛灯走在前面,一名男子神色匆匆的看着眼前的这栋府邸。
许久。
伴随着男子在侍女的带领下来到一间书房,方才进去,男子立刻就见到书房内的三名男子,随后目光见到那名少年。
当看到那名少年望过来的那一刻,男子神色满是激动,顾不得其他三名男子,直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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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为人正直!
书房之中。
三个三四十岁的中年人,看着少年。
话都没有说绝,因为即使是带着丝许逼迫,三个中年男子依旧不想与少年撕破脸。
安静的气氛下。
许久。
少年终于开口,不过让三名中年男子意外的是,少年没有着急开口答应、拒绝,而是反问一句。
“方才叔父可是说将君竹嫁到我府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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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左更!
第二日,没有睡两个时辰的白衍,在侍女的提醒下,便匆匆起身,看着床旁放置着黑色纹路的官服。
伸手拿起官服,白衍清楚应该是暴氏醒来后带过来的。
昨日实在太累,一路奔波后,回到咸阳又有一大堆事情,当真是身心劳累,故而暴氏何时来到房间,白衍也没有听到。
望着外面的天色已经渐亮,穿好官服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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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今晚请假
大大们,带刀大年初二要走亲,请个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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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还有一年!
王宫内,白衍与百官一同走在百步阶梯之上,进入大殿后方才跟胡老分开,转身跟着杨老将军、白裕、杨彦来到武将这边的行列。
空旷的大殿内,一眼看去,全都是身穿秦国官服的人。
上一次白衍上朝,不过春耕之时,如今再次来到这里,已经即将入冬。
白衍来到自己的坐垫前,与其他官员一样,缓缓跪坐在垫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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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见太后,赵姬!
一个时辰之后。
在一个巨大的宫殿门前,听到马夫的话,白衍掀开马车的小窗遮布,看着匆匆路过的高墙。
马车缓缓停下。
“将军,到了!”
马夫的声音在前面响起,随后布帘掀开。
白衍起身,走出马车。
下马车之后,看着眼前这座巨大的宫殿,白衍不由得感慨,怪不得当初赵太后敢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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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劝告。
杨府。
等白衍来到杨府之时,府中的仆人侍女,已经忙忙碌碌的在布置酒宴。
在侍女的带领下,白衍走在府邸内,一路上看到妇人带着孩童在玩,其中还有一些女子。
许久。
侍女带着白衍来到正堂之中,方才进去,就看到闲聊甚欢的杨彦、白裕等人,让人意外的是,冯劫将军也在其中。
显然冯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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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五章:学无止境,扶苏的出现。
老将军喝着喝着,方才与白伯说完话,那曾想方才转过头,就见自己亲孙子,不知何时,已经悄无声息的去到少年身边。
“溥善!”
老将军眉头一皱,低声沉喝。
在老将军眼里,打扰宾客饮酒的行为,实属不该,或许其他府邸不在意,但在杨府,绝对不能出现这样的事情。
宾客怎么想的谁也不知道,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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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晚一点更新
大大们,带刀刚刚回到家!在赶稿子,可能十二点之前来不及更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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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突如其来的诏令(6k)
咸阳外。
在处理好一日的事情后,白衍看着天色已经过午时,白裕应当已经下朝。
昨日约定今日带白裕去铁骑大营,白衍自然不会忘记。
想到这里。
白衍便准备乘坐马车离开。
不过也不知道是不是扶苏曾经嘱咐过让扈从看着,在白衍准备离开时,扶苏刚好也从宫殿内走出来。
“长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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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侍郎大人与吕生的劝诫,远离白衍(7K)
咸阳城内。
白衍牵着战马,等回到自己府邸后,便卸下爵弁与官服。
穿回一身布衣之后,白衍方才来到小苑。
来到书房之中,看着暴氏正在书房内清点着过几日要送给封年的财礼,看着一卷卷上好布卷,其中不乏有两三卷绸制布料,随后又看见一盘巨大的盘子上,堆积着一串串绑有红丝的秦半钱。
见到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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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这把剑,嗯??
借佩剑?
雅间内,伴随着芮为的话,远处饮酒的姜敬、竺哲不以为意。
芮为喜欢利剑,在姜敬、竺哲二人眼中,同样也认为那少年不会拒绝。
“衍,侍郎大人要看,便给大人看看!”
吕生开口说道。
在已经付出二十多块金饼,并且三位侍郎大人都答应日后有机会提携的情况下,吕生自然不想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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