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族:重启人生》 正文 第一章 开启二周目 “哥哥,所有逆命者,都已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你真的想回头吗?” “掌握权与力的人才有资格决定一切,是现在低头俯身捡起曾经高傲的女孩,还是回到过去救回那个至死都在呼唤你的女孩……哥哥,你决定好了吗?” 血与火的废墟上,身躯残破的男孩张开双臂,拥抱王座上的至尊。 他的身后是一轮巨大的黯淡日轮,余下的辉光将海面灼烧的无比透亮。 路明非抚摸着路鸣泽的头,低声道: “死亡并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孤独地活着和不被牵挂地死去。这广阔的世界如果只剩下你我,那就太无趣了。” 路鸣泽抬起头道:“哥哥,即使身处人群中,我们一样孤独。” 路明非温柔地笑着:“怎么会呢?即使是怪兽也有怪兽的朋友,只要和朋友在一起,这个世界就不会孤独。” 路鸣泽沉默良久,绽放出最后的笑颜: “哥哥,无论你选择什么,这一次,我仍然会站在你的身边。” “去交换吧,哥哥,拿我们最后的权力交换重启的机会,你将再次在临海的山崖上拥抱那个错过的女孩!” “让我们一起来迎接二周目的开启!” 他迎着狂风,以胜利者的姿态对这座世界怒吼。 路明非抬起被血渍沾满的面庞,遥望半掩于海面下的日轮。 无声而笑。 大家…… 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了。 当壮丽的夕阳喷薄出最后的生命力,黑夜不可避免的降临,死亡如期而至。 路明非的思绪渐渐发散,飘到极高而极远的云层之上,飘到了世界之外,飘到了冰冷幽寂的宇宙中。 他以灵体的形式来到了宇宙中,身前是在战火中变得残破的星球。 一位笼罩在氤氲光辉中的朦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 “往前看尽一切历史,成王者不过三人,你是第四人,也是第一人。” “这一次,你交换吗?” 路明非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世界,瞳孔中流淌着火焰般的光,恍如倒映着世间一切。 “当然交换。” 他神色疲惫却又满心由衷的喜悦。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来到了最后的舞台,迎接属于胜利者的加冕。 朦胧身影缓缓伸出手。 光影交错间。 一粒尘埃自祂的手中飞出。 穿过黑夜。 于漫长的静谧中航行。 下方一座座城市自荒芜中耸立而起,转眼又被风沙夷为平地,新文明自废墟中诞生,于繁华落尽后再度迎来文明的更迭。新王踩着旧王的尸骸踏上了世界之巅…… “有人曾向我交换王位,而后他迎来了背叛。” “也曾有人向我交换不朽,而后他在漫长的岁月中长眠于尼伯龙根。” “逆流光阴者,也必然会为此付出代价。” “逆流光阴的人啊,我将再次见证你行走过的岁月。” 自称神灵的存在留下了最后的箴言。 光阴不可阻挡地倒流。 …… ……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阳光灿烂的过头了。 屋内闷热的快赶上桑拿房了。 老式风扇嘎吱嘎吱的声音,配合着窗外玩命叫的蝉鸣声,汇成了一首另类的交响曲。 路明非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 笔记本屏幕上是墨绿色界面的“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线条简约明了,一点也不花哨,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堆确认按钮。 路明非下意识握紧了右手中的鼠标,左手是一把纸扇子, 扇面上写着“我踏月色而来”。 路明非捏着扇柄,盯着扇面上的字迹发呆。 这把纸扇是文学社活动中弄来的,早已随着灭世的言灵埋葬在家乡的废墟下。 自己真的回来了! 无法形容的怅惘与欣喜满溢胸腔。 他在心中呼唤小魔鬼,却毫无回应。 往日随时等候路少爷翻牌的头号小弟不知去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自己带着记忆回到了现在,那么路鸣泽呢? 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 另外,为什么回来的时机不对? 他瞥向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栏。 2010年7月17日。 这一年的他刚完成大一课程,即将跨入学长的行列,和历届学长一样自动拥有了勾搭学妹的资格证书。 可按照交换的要求,他本该直接回到2009年的暑假前,一切尚未开始之际! 他决定让自己冷静下,适应下当下的幻境。 路明非低头看向屏幕,屏幕上满是复杂而繁琐的选项。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路明非沉默了会,在“否”的选项上一勾。 哪条蠢龙会傻到在光天化日下大摇大摆地四处乱跑呢? 其实这些家伙大多都有社交恐惧症,整天待在阴森的尼伯龙根内。 要么安分守己地做条宅龙,常年沐浴在妹妹的威严下,不得以沉迷在吃薯片、看赌神的无厘头的日子中。 要么偷偷藏在某座老旧小区的31号楼内,隔着敞亮的落地窗,倔强而孤独地偷听着人类的声音,悄悄观察着某个男孩的动向,心情不好了就去rua一下蠢笨的兄长。 真是…… 龙族的耻辱啊! “今天是否有使用言灵?” 路明非顺势勾选了“否”。 他想起来了。 这是学校暑假每日必填调查表,被列入校规之中。 这被卡塞尔的学生们视为假期日常,换个词就是暑假作业。 对于这份作业,芬狗的评价是“狗娘养的哪个孙子制定的校规”。 路明非上一世深表赞同,这一世也不例外。 否否否…… 一连串的否下来,路明非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平日废材无比,却在关键时刻勇猛的不做人的师兄。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快速打开校内邮箱,一阵噼里啪啦,给芬格尔写了封邮件,快速点了发送。 “师兄,你现在是不是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根据芬狗本人透露,他家在德国乡下,每天都得骑马去镇子上上网,然后填写这该死的日常调查表。 邮件发送成功。 接下来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路明非的目光死死盯在收件箱上,近乎愚蠢的执着。 他也说不清究竟为何要发这封邮件,也许是验证自己真的回来了,也许是他想芬狗了,以致于重启人生后想第一个看到的,是芬狗亲切而热情的招呼…… 一个红点突然出现在收件箱上。 路明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简洁明了,感情真挚炽烈。 上面只有一个道尽了肺腑之情的中国字,以及充斥着浓郁而真切的情感的通用符号。 “滚!” 在这个酷暑的清晨。 重启人生的男人,像个疯子般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泪水混杂在笑容中。 他仰起头,眺望窗外远方的街道,心中有无限茫然,亦有无限喜悦。 今天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距离与小师妹的邂逅正式进入倒计时,二十四小时内。 距离和绘梨衣的重逢还有七个月。 距离这座世界忘记师兄还有一年五个月。 距离最后的决战之日还有三年。 而假扮奥丁的洛基还被困在尼伯罗根中。 师兄还未走到封神之路的尽头。 老大还没与家族彻底闹翻。 师姐还没有成为最后的钥匙。 芬里厄还沐浴在妹妹的权威下,困在地下沉浸在赌神与薯片的宅龙生活中。 偷藏在老旧小区的31号楼内,曾悄悄观察着某个男孩的少女正在准备一场美好的邂逅。 那个在临海的山崖上像小猫般向他靠近的少女,正端坐游戏机前沉迷拳皇。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 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些曾经擦肩而过的人,那些曾无力扭转的故事,那些让人抱憾终身的结局,都将在这一次迎来崭新的展开! 他将为所有的友人带来美好的he。 他将引导世界走向正确的轨迹。 他舍弃至尊之位,放弃拥有的权与力,只为重启自己以及大家的人生。 人生不止如初见,还会遇见无限小美好。 这一次路明非一个都不想错过。 …… …… 你好,世界,老子回来了! 正文 第二章 男人,就要说到做到 “明非!大早上在屋里发什么疯呢?别大清早就在那追狗血肥皂剧了,下去买一袋广东香肠和一把小葱,顺带去传达室看看有没有新的邮包寄来!” 穿透性极强的魔音将路明非拉回现实。 听到婶婶的声音,路明非愣了一下,有种恍惚感。 这个在东京口口声声说要与他断绝来往,又在最后关头担心他会不会游泳的家庭妇女,是他在这世上割舍不掉的家人。 而她也随着自己的重生,再一次出现在了他的生活中。 如果历史沿着原本的轨道流淌,那么叔叔一家会在决战之日前因为自己,而倒在死侍的脚下…… 这个在临死前怒骂自己是丧门星,给他们全家带来灭顶之灾的家庭妇女,却直到死也没让他来救他们。 倔强的让人无法理解。 这个养了他六年,却又让他无比烦闷、讨厌的家,似乎总能找到各种各样和解的理由。 路明非含糊了应了一声,双手狠狠在脸上蹂躏了一阵,深吸口气,重新恢复了平静。 “快一点快一点,大小伙子的人这么磨磨蹭蹭以后谁家女孩看得上你!” 越发犀利,直指灵魂的痛击接踵而来。 路明非刚点下“发送”键,屏幕上突然跳出了一个新窗口。 “ricardo,您有未读的邮件1。” …… ricardo: 根据入学资料,你出生于1991年07月17日,今天满19岁。 在这重要的一天,我谨代表校长希尔伯特·让·昂热和教务委员会全体教授祝你生日快乐。 感谢你就读卡塞尔学院和我们分享美好时光,荣幸地共同成长。 你真诚的,诺玛。 ps:按照校规,过生日的学生可在学院餐厅领取生日蛋糕一份,但你目前在中国休暑假,所以免费生日蛋糕服务取消。以及,暑假小学期将在2010年07月20日开始,你上个学期的成绩单显示你有两门课的成绩为‘d’,即未通过或者不及格,因此遗憾地通知你,小学期你必须补课以及补考。我已经为你安排返回本部的机票,请随时准备出发。 …… 快速浏览过邮件,刚想走出房门的路明非突然一拍脑门。 他已经很久没过生日了,完全忘了这门子事。 也就是说,那个总喜欢恶心人的家伙,特意将自己送回了生日的这一天? 十九岁了吗? 不过…… 挂了两门课吗? 路明非双手掩面,有些不忍直视这糟糕的成绩单。 作为学校目前在读生中唯一的s级,真是惨不忍睹啊,想来是给历代前辈的威名重重抹了一笔污迹。 不过这趟回本部的话…… 似乎能去当个合格的电灯泡? 好像还不赖的样子。 路明非咧嘴一笑,随手抓了几把乱糟糟的头发,在婶婶下一发魔音到来前大步走出了屋子。 刚走出屋子,就撞上了迎面而来,手里抓着一个座圈的婶婶。 “哎,等等,正好马桶圈给你叔叔坐裂了,去建材城给我买个新的,要榉木的,高档一点的。我待会要带鸣泽……喂,你小子发什么疯!脑子撞墙了?!” 家庭妇女的话还没说完,一个大大的拥抱将她抱个满怀,吓得家庭妇女花容失色,两手拼命挥舞拍打明非的肩膀。 难道是这臭小子没钱花了? 呵呵,就知道那什么卡塞尔学院奖学金是骗人的玩意! 好在自己有先见之明,不然鸣泽能上奥斯丁大学吗! “我知道,你们要去买西服,下午四点半回来,我会帮忙把香肠蒸上葱切好,再给你切点萝卜做汤用。” 脑海中前所未有的清晰,以前的记忆清楚地就像可以反复循环播放的电影。 路明非一股脑说出了一串话,双臂狠狠一紧,勒的家庭妇女咳了两声,要不是尚有些自知之明,加上亲缘关系,她说不得要大呼小叫,怒骂这莫名其妙的臭小子揩她油了。 “对了,我爱你们,就像你们爱我一样。” 留下这最后一句话,路明非头也不回地转身冲出了屋内。 留下一头雾水的家庭妇女呆立在原地。 足足数十秒后。 她才回过神,狠狠呸了一声,嘟囔道:“谁会爱你这个小王八蛋。” 路明非冲下了楼,循着引擎声找到了坐在那辆小宝马内的叔叔。 “明非啊,这是要出门?要不要叔叔送你一程” 叔叔侧伸出头,往嘴里塞了根香烟,烟还没点上,随口问了一声。 下一秒,叔叔目瞪口呆,嘴里的香烟跌落在大腿上。 路明非探身进车内,先是狠狠薅了把鸣泽那小胖子梳理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在弟弟的哀嚎怒吼声中低下头,额头与叔叔相抵,闭上眼睛轻声道: “叔叔,谢谢你们这些年守护在我的身边,我永远是老路家的种。” 望着路明非一路疾行宛若逃跑的身影,叔叔呆了好一会,有些莫名其妙,又莫名有些触动,可又说不清这是种怎样的感觉。 就好像家中的孩子突然一下子长大、懂事了,背对着家人独自踏上了通往远方的道路。 这条道路注定将是遍地荆棘,充斥着血与火,阴谋与危机,可他的身影却是那样一往无前。 难道去美国的这一年…… 明非发现自己其实不是老路家的种? 可也不对啊,明非怎么会不是老路家的种呢,这么重要的事大哥可从没跟自己提过! 他突然转头狠狠瞪了眼还在哀嚎的亲儿子,骂道:“臭小子,一个头发就给你整的生无可恋了?别囔囔了!” 小胖子委屈回头,趴在车尾试图寻找哥哥的身影。 …… …… 路明非走出小区,进了地铁站,掏出口袋中的手机。 映入眼帘的是三条消息。 第一条来自楚子航楚师兄,这是一条生日祝福短信,简洁地就像调查表的网页,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师兄的风格。 “生日快乐,路明非,楚子航。” 嘿,师兄,好久不见了。 下一条是封隐秘邮件,不知以什么方式发到了他的手机中。 …… ricardo: 执行部对你分配了一项临时任务,你需要在今天早晨10:00之前赶到火车南站,和执行部专员b007交接一份重要资料,并带着它返回学院本部,你的返程机票被预订在2010年07月18日凌晨。 诺玛。 …… 记忆瞬间被拉回这一天。 那个和自己碎嘴了半天,连真名都来不及报上,只留下一个编号的师兄,突然在自己面前失去了生命。 这可不行啊小师妹,手上沾染了太多秘党的血,你还怎么站在师兄的身边呢。 路明非在心中自语道。 他看了眼时间,连第三条短信都没看,直接跨入了地铁中。 他已经想起了第三条短信的内容。 那是来自陈雯雯的短信。 一想到这个名字,他的脑海中还能浮现出那一天的场景。 …… 那也是一个夏天,蝉和今天一样在外面玩命地叫,屋檐的阴影落在地面上如刀一般锋利,外面满是灼眼的阳光,他靠在窗台上百无聊赖,陈雯雯穿着蓝白相间的布裙子,穿着浅跟的凉鞋,步履轻盈,像微微地踮着脚走夜路,好像要从他面前一掠而过。 “你是路明非么?你喜不喜欢看书?”陈雯雯停在面前。 他本来低垂着眼睛盯着地板,听到这句话后惊讶地抬起头,看到陈雯雯的眼睛像是水面那样微漾着反射阳光。 耀眼的似乎无法直视。 …… 路明非一度认为自己不可自拔地喜欢上了她。 可直到很久以后,路明非才明白,那只是向往,而非爱。 那只是一个缺爱而孤独的少年,在面对极少见地来自他人的善意时,内心中突然涌出的渴求罢了。 他想从陈雯雯那里渴求更多的关怀或者关注。 可以是恋人间,也可以是朋友间。 哪怕是早已习惯孤独的少年,也会无比真切的希望身边能多出一个可以掏心窝的朋友。 他们可以互诉衷肠,可以偷别家的煤炭在天台上烤香肠吃,可以一起坐在天台的边沿晃荡着脚,看着远方日轮黯淡,看着城市在日落中安静下来,看着街道依次亮起斑斓灯光汇聚成银河。 他只是太孤独,太寂寞了。 寂寞到总是轻易地喜欢上愿意向他伸出手,给予他善意的女孩,却从没想过对方需不需要他的喜欢。 她们只是偶然路过他的人生,看到那个衰小孩实在是太惨了,惨到不忍直视,好像整个世界都在针对他,于是便心怀同情地给予了他一分善意。 她们都是善良的人啊。 善良的人就应该享有幸福。 但这份幸福,并不是只有自己才能给予。 自己的喜欢,对她们来说可能只是平添的烦恼。 而在面对那个真正需要自己的女孩时,愚蠢的,不可救药的,这个世界上最烂最废物的自己,却没有及时握住那个女孩的手。 他答应了她会为她打跑一切来袭的奥特曼。 但他却没有做到。 他以为她是公主她拥有全世界,可她以为她只拥有你和她的玩具们。 他总是这样犹豫胆怯,直到真正失去才开始后悔,直到失去了一切才开始明悟,直到退无可路才知道前进。 真是…… 废物般的人生啊。 钻心的疼痛再次蔓延在他的心口,仿佛藤蔓扎根于心脏,开出血色的花。 路明非缓慢抬头,在车窗玻璃上看到了头发乱糟糟不修边幅,眼瞳却如黄金浇铸,展露出赫赫威严的年轻人。 他轻声告诉眼前的年轻人。 失约的男人不配做男人。 所谓男人,就要说到做到。 正文 第三章 师兄,我罩你啊 大厅里满地阳光,一排排座椅空着没人坐,大厅周围的便利店店员打着瞌睡,极偶尔地才有乘客模样的人没头没脑地走来走去寻找检票口。 龟壳形的金属架撑起了几千万平方米的圆形空间,顶上都是钢化玻璃,中央高度足足有四五十米,喊一声能听见隐约的回音。 穿着黑色t恤、黑色牛仔裤、戴着黑超,穿着夹脚凉鞋的男人站在一根柱子后,手中提着一只纸袋。 黑超反射着阳光。 锐利的目光隐藏在黑超后扫视着来往的每一个人。 视线范围内,7—11便利店门前拎着暖壶卖泡面的姑娘、推着大扫帚来回擦地的老伯、带着老婆儿子飞奔来去找不到检票口的大叔一家、以及坐在不远处和女友打psp的兄弟…… 似乎每个人都在专注地做自己的事。 而他要等的那个男人还没有到。 b007长叹一口气,心中痛惜不已。 代表学校精锐的s级居然迟到了! 这是何等的卧槽! 而且这交易地点的选择也有问题。 火车南站建成不久,前几天才投入使用,抬头就可见的电子公告牌上压根没几列火车,站内人流量低的令人发指。 在这空旷的火车站内,特意一身黑衣黑裤想隐没于人群中的他,反而显得异常刺眼显目。 这等隐秘交易,难道不该选一个人迹罕见,避开监控的秘密基地,或者人群扎堆,人多口杂的地方吗? 在他最初的预想中,轨道内机尾气流呼啸而过,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两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目不斜视地交错而过,而藏着机密的档案袋却在瞬间完成交换。 整个交易过程悄无声息,隐秘至极,又充满了难言的默契。 瞧瞧,多有画面感,简直比电影还专业! 可现在他都能察觉到门口的安保人员,时不时朝他投来几道目光! “咦,师兄你怎么来的这么早?” 惊讶的声音忽然从他身后传来,嗓音中似乎满是超出掌控的意外。 b007吓了一跳,猛地回头。 只见学校最新的s级学生路明非同志,手提马桶座圈,脚踩拖鞋,一身松松垮垮的白色衬衣和大裤衩。 满脸写着“我就出来打个酱油”的闲散随意。 b007不由肃然起敬。 队友的装扮显然胜他数筹,可以完美融入当下场合,不至于像自己一样招致安保人员的目光。 不过这家伙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而且他是怎么认出自己的? 难道自己真的就这么明显吗? 不愧是s级! 不过什么来的这么早啊,你已经迟到了十分钟好吗! 路明非拍了拍头,连忙抱歉道:“抱歉啊师兄,我记得你明明迟到了十五分钟的,没想到你居然提前了。” 在原历史进程中,师兄足足晚到了十五分钟。(注1) b007目露茫然,这家伙在说什么,现在s级还兼带掐指算命的吗? 他拉下黑超,露出一对老鼠眉和一双闪动的小眼睛,四下看了看,确定没人注意他们后,把手里的纸袋往路明非手里一塞。 “这么直接,不走个流程吗?” 路明非一手马桶座圈,一手纸袋。 “流程?当然要走,不过这不是你的活吗?”b007愣了下,还沉浸在电影般的默契配合中,摇头道,“拿好了,这是重要文件,别问有多重要,反正就是很重要。” “哦哦,好的!” 路明非应了两声,将纸袋和马桶座圈放左手拎着,腾出右手,从裤兜里掏出本缩印书,上面印着“卡塞尔学院任务手册中文版”的字样,,开始按照程序走流程。 “请问你就是执行部专员b007吗?” “这种废话就跳过吧。还有你修过执行部实践课么?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带着手册出来任务,你这样跟对着说明书开车有什么区别?”b007瞪大眼说道。 “师兄你的玫瑰呢?”路明非抬头问道。 玫瑰是接头暗号。 b007叹气道:“你好歹也是s级精英啊,没必要这么刻板的根据流程走吧?潇洒呢?潇洒一定要有啊!而且是我给你东西,不是你给我,你怕个毛线啊!” 路明非想了下,同意道:“确实,师兄你脚太臭了,玫瑰还是不看了。” 他回忆了下过去,记起来这位师兄的玫瑰图案纹在了脚底板。 这也就算了,主要味太冲,大夏天还是不遭这罪了。 b007不乐意道:“说谁脚臭呢?我只是容易出汗!” “是是是!”路非明低头看着任务书,随口问道,“师兄你纹玫瑰在脚底板干嘛?” b007顿时来了兴致:“和老婆一起纹的,玫瑰是因为她是花店店员,我看上她就总借着去买玫瑰搭讪啦。” “去年我们去海边拍婚纱照,两个人坐在沙滩上,把脚板心对着镜头,两朵玫瑰。酷吧?看过周星驰版的《鹿鼎记》吧?跟‘反清复明’一样!” 路明非赞叹道:“真有创意,师兄真浪漫啊,难怪能追上嫂子!” b007耸了耸眉毛,昂头骄傲道:“那是!师弟你以后结婚想纹身找我啊,我给你介绍,不疼,还打折!” “嫂子现在如何?” “我给她开了家花店,这个点基本就在花店,怎么了师弟,你有想表白的对象?需要花就吱一声,免费送货上门,师兄不帮你帮谁!”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道:“师兄仗义!” b007胸脯拍的震天响:“那是!” 仗义的男人都很帅,抛去那双贼眉鼠眼的小眼睛,师兄还是很帅的。 b007递过交接文件,道,“签个字,摁上手印,然后给诺玛发一条短信,诺玛会在任务日志帮你做更新,资料就到你的名下了。” “哦。”路明非干脆偏腿坐在地上开始倒腾,头也不抬道,“师兄你也坐下啊,咱俩聊聊呗。” b007愣了下。 这师弟还挺健谈! “师兄,嫂子有血统吗?” “屁的血统,没血统,”b007蹲在路明非身边,“良民,祖上三代清清白白,成分是佃农。” 路明非眨眼道:“准备啥时候要小孩?” b007哈哈一声,有些不好意思地搓手道:“快了快了,你嫂子已经一个月了。” 路明非又竖起大拇指道:“厉害啊师兄!” “哈哈哈,一般一般,响应国家政策,师弟你加油,你以后也可以的!” 路明非顿时被噎了一下。 他呛着般咳嗽了几声,道:“师兄,你觉得你运气怎么样?” “运气?还凑合吧,不好也不差,去年还遇到了我媳妇,车贷房贷什么也有指望,运气这种东西……还行吧。” b007摸了摸鼻子,不知道s级师弟怎么会突然有此问。 路明非摇头,语重心长道:“师兄,我来的路上算过了,你运气不大行啊,等过些年手游火了,你听师弟一句劝,保底是你命,千万别妄想偷渡去欧洲,你血统太纯了。” “哈?我血脉浓度就百分之三啊!” b007目瞪口呆,完全听不懂这位师弟在说什么。 血统太纯? 自己可不是什么拯救世界的大英雄,血脉浓度低到只有百分之三,血之哀都懒得找他。 “好了,我再签个字这活就算完了。” b007嘟囔道:“那就快点吧,我是偷摸着出来的,还要回去上班呢。” 就在这时,一种极其不舒服的感觉涌上他们的心头。 路明非忽然抬头,似自言自语道:“师兄,其实你运气也挺好的,毕竟遇到了我不是?” 不等b007回答,空气似乎跳动了起来,地面开始震动,火车站内的所有人都面色不安地站了起来,四处张望。 “我靠,好像出事了!” b007脸色难看。 路明非安慰他道:“没事的师兄,小地震而已,别慌啊,师弟罩你!” b007蹲下身手按地面,汗水从脸颊处流下,哭笑不得道: “师弟别闹了,赶紧翻到任务手册289页,看看这种情况我们该怎么处理!” 路明非瞪眼道:“师兄你没搞错吧?这种时候翻任务手册干什么?拜托,我好歹也是s级,这点潇洒不要的吗?” b007心中万马奔腾,你现在要个p的潇洒啊! “地震了,快跑啊!” 女人的尖叫声突然响起。 整个大厅内的众人开始分散逃跑。 他只能压着性子道:“龙族掌握的力量,我们屹今为止知道的只是一鳞半爪,一切突发情况都可能和龙族有关,遇到突发情况第一时间是参考……我靠,什么声音?” 他们的上方突然传来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 巨大的玻璃天穹上出现了延伸的裂纹。 那些裂纹如同藤蔓一样从四面八方向着顶部中心生长,一块又一块的强化玻璃随着框架的扭曲发出呻吟般的异响! “啪”一声地裂开,第一片碎玻璃落下,砸在地面上,粉碎溅开,声音惊心动魄。 整个穹顶正处于崩溃的边缘! b007神色紧张地一推明非,咆哮道:“快快!快躲到长凳下面去!” 他刚想扑进旁边的长椅下,就被路明非一把拽了过来,强塞进了身边的长椅下。 “师兄别乱动,我罩你啊!” 和之前相似仿佛的话,却让b007有种发自灵魂深处的颤动。 师弟你在装什么酷啊,就算你觉得自己是尹天仇,我也不是柳飘飘啊! 这个初次见面,怎么看怎么不像s级的师弟…… 居然真的在试图罩他! 在一声哭泣般的尖锐长音下,穹顶上蜿蜒的裂缝汇聚到了一点上,至此迎来了最终的瓦解破碎。 几千片强化玻璃碎裂为几十万片玻璃碎片,阳光被切碎成无数缕。 千千万万的玻璃碎片翻转着锋利的棱角,反射着交织的阳光,好似每一片碎片后都藏着一只眼睛,寻找着此地唯一的猎物。 看着无数玻璃碎片坠落在地,细碎的玻璃渣在地面跳跃、闪烁,b007大声喊道: “师弟别犯傻啊!快躲进来啊!你会被切割成无数块的!” 路明非没有回答他。 如果自己不管师兄,那么按照原先的历史进展,一片薄而脆的玻璃碎片将贯穿木凳,插入师兄的后脑勺。 而且在这次灾难中,牺牲者只有师兄一人。 精准的犹如手术刀般。 能做出这等壮举的,除了几位至尊外,只有那对兄妹。 师兄啊师兄,真的不知道该说你是运气好,还是运气差啊。 路明非仰头,单手压盖住自己的面庞,阖上眼眸,嘴角含笑。 (注2) 他明明站在玻璃雨中,可无数散落飞溅的玻璃碎片却好像长了眼睛般精准无比地避开了他,连带身周五米内都没有一片玻璃渣。 只因一个古奥森严,复杂地如无数音节杂糅压缩在一起的词汇从他口中被吐出 宛如手握权杖的皇帝,掷地有声,向世界发出了属于他的声音! ——言灵【无尘之地】 …… 自他重返至尊之位。 所谓言灵。 不过是龙的语言。 正文 第四章 波西米亚风长裙 有响自于太古的叹息穿越时空而来,带着痛彻灵魂的悔恨。 路明非睁开眼。 眼前一切都定格凝固在了一息间。 静止在半空中的玻璃碎片反射交织着凌乱的阳光。 在这光芒的坠落中,一幅幅瑰丽、奇幻的画面幻影般而来…… 那些破碎的,震耳欲聋的声音,形如海潮般涌来,回荡在四面八方…… 站立在冰崖上的孤峭背影…… 飞溅在天空的白色冰晶…… 夕阳沉入黑色的云团…… 兀立在浩瀚冰海上的铜柱…… 被束缚在金属藤蔓中的女人…… 鲜血坠在寒冰之上,流淌交汇成盛大华丽的图腾…… 女人于长眠中睁开盛怒的双眼…… 冰川在震动和粉碎,风从极地吹来,将破碎的冰霰吹入天空,仿佛一场逆舞的雪,折射着女人瑰丽的、黄金般的目光…… 路明非的目光隔着数个时代与其交汇碰撞! “你后悔吗?” 幽幽的传自于太古的声音撞碎了时空,闯入路明非的耳中。 这些画面逼真的就像发生在眼前的3d电影,但路明非清楚地知道,这便是历史,也是某人残存至今的记忆。 曾经的他以为这是路明泽的把戏,暗骂这是哪整来的狗血奇幻剧,一看就是那种号称制作精良,剧情扯淡,经费全用在请演员和宣传片特效上的三流剧情的扑街剧。 可此刻的他,只感觉到淡淡的哀伤。 那种哀伤涌现于血脉,传自于光阴。 伟大终将逝去,不朽终将腐朽。 无论你的过去抵达过怎样的辉煌,攀登过怎样的绝巅,时光终将埋葬一切。 被世人遗忘的历史,只能沦为虚假的故事。 火车站已经空无一人,四下空荡荡,只有玻璃碎片落地飞溅的声音响起,但趴在长椅下的b007却能清楚感觉到那种强烈的存在感! 一个生来就立于世界之巅的存在就在他们的附近! b007脑海中轰然一震,眼前闪过一个存在即带着奇幻色彩的字眼,那是 ——龙! 卡塞尔学院上下所有人终生的目标! “师弟!快逃啊!逃啊!逃!” b007脑子一热,歇斯底里地怒吼道,挣扎着从长椅下爬出来。 这一刻的他脸庞扭曲而狰狞,哪里还有半分贼眉鼠眼状,简直威严如忿怒金刚。 这世上哪有师弟罩着师兄的道理呢? 只要师弟不跟师兄抢师妹就很棒了,罩人这种事还得交给仗义的师兄来啊,师弟你还太年轻,你还有光明的未来,你可是s级啊师弟!s级的你,怎么也比路人甲的我拥有太多可能性,如果龙王们真的将毁灭世界,那我媳妇肚子里的孩子要想活下去,就全得仰仗师弟你到时候大发神威,砍翻全场了啊…… 将一切抛却脑后的男人爬了出来,恶狠狠地扑向师弟,带着视死如归的觉悟。 不愧是卡塞尔学院的毕业生,哪怕他自称只有百分之三的血脉浓度,他依然能如英雄般慨然赴死! 一只脚突然从侧面踹在了他的脸上,将他踩在了地上。 男人还没看清究竟是谁踢得自己,又是一脚袭来,两眼一翻,被直接踩晕了过去。 师兄啊师兄,都说让你别乱动了,怎么就这么不听话呢! 白挨了两脚吧? 该! 一脚镇压了师兄的路明非侧头看向右方,那里是站口的方向。 一角波西米亚风的长裙飘然而过。 他没有追上去,只是孤独地立身于散落的玻璃碎片中 这只是初次见面,很期待与你的重逢。 小师妹。 当最后的玻璃碎片落于地面,溅起细小的玻璃渣,路明非低声轻喃着,也许是在回应太古时代被囚禁在金属藤蔓上的女子,又或者是在回应自己。 “后悔啊,不仅后悔,还很孤独呢,所以……我又回来了。” …… …… 当来自小师妹的初次问好告一段落。 路明非挠了挠头,看着晕倒在地的师兄和手中的纸袋。 记得上一次师兄惨死,纸袋也被人偷拿走了,后来还是杀胚师兄趁自己享受大餐的时候出手夺了回来。 没记错的话,据小师妹自己爆料,这份纸袋里藏了些关于她的痕迹,一旦落入校方手中,有很大可能顺藤摸瓜找到小师妹。 而且…… 如果师妹因为没有销毁这些痕迹,而放弃前往卡塞尔学院的计划,这可如何是好? 这份档案看似简单,却是很多事情的源头。 一旦从源头抹除,那么事态的发展将彻底超出他的所知,就像一条既定的命运轨迹重新产生无数个分岔口,每一个分岔都代表了不确定的未来。 所以…… “啪嗒——” 纸袋应声落地。 路明非将马桶座圈挂在脖子上,双手搀扶起师兄,口中念念叨叨地走向站外。 “纸袋怎么就突然消失了呢?师兄这都得怪你啊,要不是为了保护你,这纸袋怎么会消失呢,回头施耐德教授要是怪罪起来,你可得给我顶罪啊……” 在他们的身影消失在火车站门口时。 一个潜藏已久的男人冒出了身影,他看着两人消失的方向,又看了看那个落在地上的纸袋,有些懵。 这是啥意思? 算了不管了,老大要的纸袋就是这个,本来还想动枪威胁的,这回省事了! 他踩着满地玻璃渣快速上前,拿了纸袋就跑。 浑然不觉身后有个少女在跟着他。 …… …… 正文 第五章 丧家之犬 跨越十一个时区。 三位值班教授汇聚在控制内,严阵以待。 针对当下发生的状况,曼施坦因简略总结道:“所以现在路明非和b007疑似遭到龙族的袭击,但是两人安然无恙,可却遗失了一份ss级的珍贵档案?” 带着睡帽,被从床上拖起来的古德里安教授嚷嚷道:“明非已经表现的很出色了,那是来自龙的袭击,而他今年才大一!” 施耐德摆了摆手,低声道:“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回这份文件,这是校董会要的东西,相信我,你们不想面对校董会的愤怒。” 曼施坦因冷眉道:“我倒觉得龙的出现更重要。” 施耐德顿了顿,解释道:“我不否认,一场三级地震不可能在瞬间摧毁一座运用铝合金骨架结构,理论上可以抗八级地震的新建站台!但现在我们的第一目标是取回校董会要的档案资料。” “我知道,这在中国叫做豆腐渣工程!”古德里安突然跳了出来。 “不懂就不要呱呱呱!”曼施坦因怒目道,“三级地震连个危房都震不塌!” “不知道,没听说过这样的言灵。”施耐德摊手道,“根据b007刚刚递交的简略报告,从他们察觉到异常,到灾难发生,是一瞬间的事,什么言灵能在一瞬间把一座能容纳几千人候车的铝合金大厅摧毁?” “这种烈度快能赶上莱茵了!” “我们还有时间派出调查团吗?”曼施坦因道。 “没有调查团,校董会给的时限是当地时间今夜19:00前。”施耐德低头看了眼腕表,“现在还有大约八小时。” “该死,有人选了吗?”曼施坦因以手捂面,无力道。 “校工部倒是有一个团赶得上,他们正在本地度假,但是他们只能作为辅助,专员必须拥有血统优势。”施耐德淡淡道。 曼施坦因叹息道:“很好,也就是说我们该动用学员了对吗?” “从血统优势来说,‘a’级楚子航,‘s’级路明非,他们都拥有绝对的血统优势。而且他们家都在本地,现在正处于放假状态。” 古德里安又一次跳了出来:“对啊,明非好啊!明非就是‘s’级!” 作为路明非的指导老师,他总是对明非满怀信心,哪怕他的学生上个学期刚刚挂了两门课,其余学科也都在及格线徘徊,并且还没有掌握言灵。 可这不重要,他相信明非是最棒的! “闭嘴!你的‘s’级刚刚弄砸了一件任务,现在我们正在给他收尾!”曼施坦因怒斥道。 古德里安不满地嘟囔着,表示抗议道:“这是不可抗力!和明非没有关系,他是个好孩子!” 施耐德淡淡道:“别想了,现在只有楚子航和路明非两个选项,b007血统浓度太低,而且目前疑似脑震荡住院了。” “你别想!我知道楚子航是你的学生,但他是个地道的暴力派,任务档案里有十二次记过,你知不知道他现在的状况很危险?”曼施坦因神色不善道。 施耐德直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道:“那么,我们还有什么选择呢?” 曼施坦因深吸口气,痛苦地闭上眼。 这世上最难过地莫过于你知道什么是最糟糕的选项,可你偏偏只能选这一项,因为你别无选择。 “楚子航确实很优秀,但他同样太过锋利,他只能作为团队的一员,而不能单独成队,所以……” 曼施坦因顿了一下,快速道, “楚子航专员,路明非辅助!” “好。”施耐德平静道。 他们在最短时间内达成了妥协,因为时不待人。 “诺玛,楚子航为专员,路明非协助,另增加校工部作为增援,将这份执行团队成员名单上交校董会审核!”施耐德沉声道。 “明白。”优雅的女声从四面八方而来。 “校董会已经复信,团队调整,委派‘s’级路明非为本次任务专员,‘a’级楚子航为他提供协助。楚子航应当听从路明非的调遣。” 几分钟后,诺玛的声音再次响起在控制室。 三位值班教授目瞪口呆,场面寂静无比。 “天呐!校董会果然认可明非的才华!”古德里安惊喜地挥舞双手。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只觉胸闷气短,一时间无言以对。 作为学校新的s级,路明非委实是他们见过的最废材的s级,没有言灵,学业挂科,他们竭尽全力地想从他身上挖掘出闪光灯,却是一无所获。 他们最初时曾担心路明非会像上一个s级一样因为过于优秀而吞枪自杀。 但事实告诉他们,是他们自己多虑了。 让这样一只败犬去指挥调遣一头雄狮,校董会是怎么想的? 他们究竟是看好新的s级学生路明非,还是想害他? “三个问题。”曼斯坦因直视施耐德的眼睛,突然问道。 “问吧,只要我能回答。” “第一,这份ss级档案到底是什么?” “第二,为什么不让b007直接携带这份重要资料来学院本部报告?而是安排一个大一放暑假的学员去接头,我们需要这道转手么?路明非在这个任务里看起来只是个送快递的。” “第三,即使需要人送快递,为什么没有安排楚子航去?楚子航和路明非在一个城市,他是狮心会的会长,虽然还没有毕业,但是已经执行过几次实习任务,和资深执行部专员一样有经验,如果安排他,原本不会出这些麻烦。” 曼施坦因看着施耐德的眼睛,加重语气道, “为我解释!”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低沉道: “这份档案是过去五年中,中国关于‘未知类型犯罪’的秘密档案。记录了种种匪夷所思的犯罪。其中绝大部分只是罪犯很狡猾,或者犯罪手法太精巧难以揣测,又或者某种科学可以解释的罕见事件,但是其中极少数的案件,跟龙族有关。校董会需要的,就是最后一点!” “此外,b007提交的日常报告中提到自己可能被跟踪,虽然无法掌握切实的证据,但是他也是上过我们课程的学生,有这种强烈的感觉就不得不提防,所以我们安排了这次交接,为了低调而迅速地把档案送回学院本部,才动用了学生,只是没有想到系统自动把任务分配给了路明非,大概是他距离最近?至于楚子航,虽然也很方便,但我把他从‘可供任务调动’的名单里去掉了。现在我决定调用他,也是迫不得已。” “你说到要点了,继续。” 曼施坦因紧咬不放,风纪委员会主任的风格素来是这样的,这也是职业素养。 “这份档案里,有个案件可能和楚子航有关……我们不希望他知道。” “什么案件?” “六年前,一步迈巴赫轿车在高架路上因为台风暴雨而发生事故,车被遗弃,车身有大量难以解释的破损,简直像是在一系列机械上冲压过又拿激光焊枪切割过,但是司机却不在车里。再也没有人见过那个司机,他从世界上蒸发了。” “所以呢?这和楚子航有什么关系?” “他是楚子航的亲生父亲。” …… …… 封在防水袋中的手机突然亮了 楚子航走出淋浴间。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沙哑而平静的男声,“楚子航。是我,冯·施耐德,手边有笔么?准备记录。” “等五秒钟。”楚子航说。 施耐德默默数到五。 “执行部紧急任务,编号2s,今晚19:00前夺回一份重要资料,详细内容诺玛已经发在你的邮箱里了,记住,收敛一点,不要弄得太过火爆!尽量克制伤亡,你在中国!” “2s?明白了。”楚子航撕下便笺,折叠后塞进口袋里。 施耐德顿了下道:“你今晚回本部对吗?诺玛为你和路明非订了直飞芝加哥的ua836航班,你拿到档案就和路明非一起回来。” “路明非?”楚子航一愣。 他先前惊讶于2s级的任务难度,在此前他只接过a级,但老师要求他就去,可现在听到这个名字,他却表达出了比此前还要明显的惊愕之情。 施耐德沉默了会,他自己也觉得离谱,但这是校董会决定的事,校董会决定的事,校长反对都不一定好使。 他只能斟酌了言辞道:“这次任务专员是路明非,你负责协助他的行动,要听取他的安排。” 楚子航也随之陷入了沉默。 一时间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能理解和路明非一起行动,但听从安排是怎么回事? 就好像皇帝找来大将军说,我准备派你和大内总管路公公一起去清剿叛贼。大将军自然知道路公公是作为监军来看着自己,打仗还得自己来,领功却是人家去,但是仍然只能领旨谢恩。 可问题是,现在皇帝说我要派你和路公公一起去清剿叛贼,这次由路公公负责冲锋陷阵,你就在后面呐喊助威给他跑后勤…… 这是想搞死路公公? 学校到底是对他有意见,还是对路公公有意见? “明白了。”楚子航言简意赅道。 他不喜欢争辩,还是那句话,老师决定了他就负责行动。 楚子航站在镜子前,冷硬如铁的脸,摘去美瞳后,瞳孔中飘忽不定着鬼火般的金色微光,流露出恶鬼般的狞厉之色。 此时直视他的眼睛,必然会坠入无间地狱。 路明非吗? 他对这个名字有印象,甚至可以说的上是熟悉。 但这份熟悉却并非指他的s级“威名”,而是曾经在仕兰中学时目睹的一幕。 雨噼里啪啦地打在窗上,操场上白茫茫一片。 暴雨大的不可思议,天气预报说是台风来了,暴雨如注,雷声震天响。 而直到后来他才知道那是君王的降临。 君王的降临,必然伴随着天地之怒。 那天足球场上车辙遍地交错,草皮被翻得支离破碎,几乎所有人都被接走了,就只剩下自己和一个被女同学拒载的初中生。 那个低年级小子蹲在屋檐下,呆呆地看着暴雨如注,看着拒载自己的车无声滑入雨幕,直到连尾灯都在雨幕中消失的干干净净。 他看到他站了起来,脖子歪着,脑袋耷拉着,沿着屋檐慢慢走远,衰的没法看。 楚子航目睹着他的背影,脑海中忽然跳出一个念头。 或许自己可以捎他一程。 可惜那个衰小孩不等自己叫住他,就拿外衣裹住脑袋,发狠似的一头奔进盛大的雨幕,狼狈不堪地逃跑,背影孤独地像条丧家之犬。 那是楚子航第一次听到路明非这个名字,自此再未忘记。 直到后来进了卡塞尔学院,再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楚子航才明白原来那也是血之哀。 原来在仕兰中学的那些年,一直都有个和自己相似的男孩。 而这些年来,他之所以一直没忘记这个男孩,或许是因为他每天晚上都要回忆那个雨夜的种种细节,又或许是因为男孩那天狼狈的背影,就和雨夜中的自己一模一样…… 楚子航转身推开衣橱的门,拉开角落里躺着的加长型网球包,黑色鲛鱼皮包裹的刀柄紧贴着球拍。 他握住刀柄,长刀出鞘一寸,铁青色的光飞溅而出,冰冷的气息顺着手腕迅速上升。 他握住了这把刀,就好像回到了六年前的那个雨夜。 楚子航缓缓闭上眼。 与那个男人间的点点滴滴在脑海中一帧帧闪过。 …… 在那一夜。 他们都曾是丧家之犬。 正文 第六章 故人相见 将师兄送去了医院,路明非提着马桶圈在外面溜达了一圈。 最后兜兜转转地走到了文学社聚餐的披萨馆门口。 看了看时间,约定时间过了差不多十分钟。 上一次聚餐,众人中就他一个傻傻准时到了,包括目前躺在医院里的师兄上一次也鸽了他十五分钟,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紧不慢。 门口的服务员见路明非脖子上套了个马桶圈,简直就像圣衣的胸铠,不禁愣了下。 良好的培训让他依然露出了彬彬有礼的微笑。 “出去,我们这里的卫生间……” 路明非抬手打断了他的说话。 “我知道我知道,都是蹲式,我用过了,说实话用起来很不舒服,建议你们尽早更换,要响应给客人带来家一般的舒适感的号召啊!另外我是来吃饭的,麻烦让一哈。” 服务员将信将疑地让开了身位,在后面一路目睹路明非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 “今天什么特价?” “管他什么特价,赵孟华说今天的单他都买了,一人一个海路全套的披萨,外加无线可乐续杯!” “土狗,有人买单还吃什么披萨,爷要一份黑松路肉酱意面,配里海黑鱼子!”有人说。 “你就装吧,还里海黑鱼子,你知道里海在哪里么?这不填饱肚子的玩意最没劲!” “我看他最贵……我这里磨刀霍霍要宰赵孟华呢,你们不知道他家最近牛逼大发了,他家公司要上市了,不宰白不宰!” “赵公子来越阶敌了!要超过路明非那家伙变成‘此獠当诛榜’第一了!” “老大一直是阶级中的阶级!” 包厢内一群人谈的火热朝天,气氛融洽而炽烈。 站在门外的路明非听得想笑。 难怪上一世徐家兄弟说到‘此獠当诛榜’时,会特意瞥了自己一眼。 大家还和以前一样,赵孟华毕业一年威风犹在,大家还是跟着大哥大哥的喊,徐家兄弟还是这么狗腿,但也有一些东西在无形中改变了。 “路……路明非?” 赵大公子瞪大了眼,见了鬼似地站在路明非身后,神色警觉。 面对这个在毕业关头完成逆风翻盘,绝杀无数神人,在高考结束公开放榜上独占一栏,力压群雄,压在身为高考状元的他赵大公子头顶的最强黑马,赵孟华一直揣摩不透其路数。 此后一想到曾经他负责请客上网,路明非负责拍马溜须,彼此间配合默契无双这茬子事,请客了三年的赵孟华就每每不能接受这样的结局,郁闷的几近吐血 你路明非莫不是效仿勾践卧薪尝胆,在我身边冒充小弟潜伏三年,就为了让我大跌眼镜? 没这么玩的吧! “老赵啊,好久不见。”路明非面露微笑,笑容拿捏的恰到好处,少一分生疏,多一分又太过热情。 “哦……哦哦,好久不见。”有些发愣的赵孟华应了两声。 要搁以前路明非这态度,赵孟华早翻脸了,谁特么跟你老赵,叫赵哥! 只是当下这态度,却让赵孟华愈发摸不透这家伙了。 他听说美国那边的学校还特意寄了份信给仕兰中学的校长,感谢他为他们培养了这么优秀的学生…… 路明非很优秀吗? 赵孟华本来是打算大三大四做交换生直接出国的,但一想到这件事,就感觉国外的“审美”可能和他想象的不大一样,不禁有些犹豫和彷徨。 能以一己之力带给他赵大公子这么多忧愁,可见路明非对其人生的影响之巨大。 “你,你怎么不进去,站门口做什么?”赵孟华问道。 “哦,我等个人,老赵你忙你先进啊,大家都在等你,你可是今天的主角,谁缺席主角也不能缺席啊!” 路明非笑呵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还贴心的帮他打开了包厢的门,将他推了进去。 本来被路明非拍肩膀时赵孟华就想发作,跟谁拍肩膀呢?你配吗? 可最后实在看不出其路数,他还是强压了下来。 他说在等人?等谁? 被推进包厢门的赵孟华回头望去,却只看到被关上的大门缝隙中露出的一角白色棉布长裙。 他心中愣了下,下意识就想出去,可包间里一阵“老大”让他停下了脚步。 他转头看到了坐在一旁,抿着嘴轻笑的柳淼淼。 心中的冲动被压了下去。 就算路明非真是冲陈雯雯来的,又和自己有什么关系,他们已经分手了…… 门外。 路明非站在一条长长的走廊中,慢慢扭头望去,炽烈的阳光从右手边唯一的一扇门里照进来,一道纤细修长的身影款款而至。 熟悉的白色裙裾映入眼中,还是那双浅跟凉鞋。 可和以前不一样的是,她的步履再无往日的轻盈,沉重地就好像脚下拖着数十斤重的铁球。 “嗨,路明非。” 陈雯雯抬手打招呼。 她的双瞳还和当年一样,如同水面般倒映着光,可水面却是反常的一片死寂,再无碧波荡漾。 曾经的她脚步轻盈,好似微微踮起脚,要化作飞鸟从他的眼前一掠而过。 可此刻的她却好像被折断了双翼,一泓秋水也变成了一潭死水。 这就是爱情的魔力吗? 能如此彻头彻尾,从内到外地改变一个人。 真是可怕啊。 路明非的心口突然又传来了刺痛,却不是因为面前的陈雯雯。 他只是又想到了那个因他而改变的女孩。 悔意又一次如潮水般将他吞没。 “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陈雯雯看他面色难看,低声问道。 路明非回过神,笑容难看道:“没,只是想到了故人。” “是女生吗?”陈雯雯抬手撩了撩发丝,抿嘴轻声道,“看来是呢,路非明你终于找到为之心动的女生了吗?” 路明非面色发怔。 原来女生都是这样敏锐吗? 那个看上去傻傻的女孩只是凭着le导航就能一路顺藤摸瓜找到牛郎店,而眼前的陈雯雯也只是凭着直觉就能断定自己刚才所想的人是个女孩。 他抬头,首度露出了灿烂笑容:“是啊。” “真好呢。”陈雯雯挤出了一丝笑容,一如当年的明媚,发自内心的欢喜。 正文 第七章 默契配合 路明非打开了门,十分绅士地让陈雯雯先走了进去。 包厢内热烈融洽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 众人惊愕地看着“此獠当诛榜”新一代首席路明非跟在陈雯雯身后走了进来。 “这……路明非?!” “这什么阵势?那是马桶座圈吗?” “路明非回来了?” 一个个熟悉的面孔,面带惊异地看着当年突然一骑绝尘地离去,如今又悄无声息归来的男人。 徐岩岩莫名有点胆战心惊。 路明非如今已是仕兰中学的传说。 作为市里名列第一的贵族中学,仕兰中学从来不缺乏传说,什么钢琴十级英语六级如过江之鲫,根本排不上号,高二就考托福拿高分的人每个班里都有七八个,毕业拿奖学金去美国英国留学的每年也有一两个。 但此獠不同! 他可谓传说中的传说,除了那个男人外,路明非将此前所有神人都甩出了一个身位! 在此獠漫长的中学生涯中,平凡且困窘的就像个衰仔,还是最衰的那种,任谁都能过来踩上两脚。 再加上他那个大嘴巴弟弟免费宣传,几乎所有人都知道了他爹妈全世界跑了七八年愣是没回来过,如今寄养在叔叔婶婶家,成绩差,除了打星际特擅长以外就没任何特色,平凡无奇如杂草。 而且大家私底下都知道路明非喜欢陈雯雯,就好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可笑可笑。 然而就当大家以为高中生涯就这样过去,所有的传说都将远去时,路神人可谓逆风翻盘,瞬间完成n杀的壮举。 在文学社的毕业告别会上,大家都在欢呼文学社金牌小生赵孟华和文艺小美女陈雯雯终于表白牵手的当口,路神人旗下的绝色小妹突然横空出世! 绝色小妹推开大门如同天使降临,容光照月,低眉顺眼,以助理般的严谨和温柔为路明非换上全套正装,拉着他登上停在外面的法拉利绝尘而去。 之后的整整一年里,学校上下都会模仿那个女孩的开场白—— “李嘉图,我们的时间不够了,还要继续参加活动么?” 几乎每个人都在传诵着绝色小妹的气场和容貌,那娇媚,那凌厉,只怕把仕兰中学有史以来最俏丽的几朵校花捆在一起也不够对方打。 至此以后,无人再敢视路明非为衰人。 而很快又有消息传来,路明非获得了仕兰中学有史以来最高的奖学金,在高考放榜上独占鳌头,就读于美国私立贵族大学卡塞尔学院。 这学校严格无比,曾在面试中把仕兰中学所有精英给拒绝,但那位负责面试的教授却好像求着路明非入学一样, 听说该学校校长还给仕兰中学校长发来了一封热情洋溢的感谢信。 信上说感谢您为我们培养了这么一名优秀的学生。 赵孟华就听说了这件事,一度对外国大学改了观。 仕兰中学校长也将这封写满了溢美之词的信,和路明非几年来摸滚打爬在及格线上的成绩单做了对比。 校长感觉人生很幻灭,也开始怀疑国外大学是不是换了招生标准。 徐岩岩就曾经跟着别人踩过路明非几次,此时胆战心惊,谨慎打量路明非的装扮。 神人依旧是那个神人,松垮的t恤,下身一条大裤衩,脚下还踩着一双拖鞋,手中拿着疑似马桶座圈的不可言状之物…… 似乎和当年没什么两样? 可谁会真的这么认为呢?起码徐岩岩不会! 曾经犯的错不可能再犯第二次,每年几万美金奖学金的男人,岂是他一介凡人所能斩于马下的。 “路哥怎么晒的这么黑了?”有人试探性问道。 听到路哥这个称呼,赵孟华心中就莫名窝火。 路明非进来前他们正在讨论他刚买的手表,但他进来后,一切目光都从那块金表上转移到了他的身上。 这种风头被抢的滋味赵公子平生只有两次。 一次是文学社告别聚会,一次是今天。 他娘怎么全是路明非! 越想越气jpg 路明非径直走到陈雯雯身边,也是最后一个空位坐下,打着哈哈道: “没办法,学院的传统活动是帆船,每个男生都得参加山下湖面上的帆船集训,以选拔人组织帆船队,我也不例外,我们年年和芝加哥大学在密歇根湖上恶战。当然,这里没我的份。” 说罢他耸了耸肩,好像最后讲了个不错的笑话。 其他人也跟着哈哈起来,好像听到了个不错的笑话。 一切都显得如此和谐融洽。 看起来。 事实上路明非对这种看似高雅实则辛苦的活动嗤之以鼻,宁愿和芬狗缩在寝室打游戏也不愿出门多晒一分钟太阳。 只是芬狗的怒斥和一反常态的举止,让路明非好奇地参加了第一次集训,发现了真相与真香。 原来集训不仅是男生,女生也会参加。 学姐们穿着泳装驾驭帆船,小麦色的皮肤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得益于龙血加持以及学校的格斗课程,每一位都是大长腿马甲线,身材美好的不讲道理。 夕阳照在宽阔的河面上,波光粼粼,白帆片片,女孩们姣好的身形和他家老大恺撒一身线条明快的肌肉相辉映,简直美不胜收! 谁能拒绝这样堪比超模秀的集训诱惑呢? 没有人! 就连常年待在阁楼里的副校长,也不会缺席任何一次集训。 “路哥牛逼啊,帆船都整起来了!”有小弟语含羡慕地说道。 “和芝加哥恶战?卡塞尔学院和芝加哥大学是校友吗?”徐岩岩小心问道。 他不知道卡塞尔学校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学校,这学校太神秘了,只知道是个名校,有很多哈佛老师转去教书,其余具体资料网上根本查不到,但对于芝加哥大学,他们还是略有耳闻的。 路哥抬手举筷,夹起一块龙虾披萨大快朵颐,口齿不清道: “当然,我们是联谊学校,每年都在湖上斗的热火朝天,我们已经连续三年压过了他们。” 众人面面相觑,只觉路神人果然与众不同了。 虽然穿着打扮没什么变化,但举手投足间气质截然不同,张口闭口就是国外顶级大学。 由此可见,当年路神人为了能平易近人地接近大家下了不少功夫啊! 不愧是神人,演戏一演就是三年,还能演的如此逼真! 徐岩岩双胞胎兄弟徐淼淼,指着路明非挂在凳子角上的马桶座圈,迟疑道: “路哥你这是什么准备回家修马桶?” “嗯,不然当圣斗士的胸铠吗?”路明非倒了杯可乐一饮而尽,笑眯眯地说道。 大家又是一阵默契配合地哄堂大笑。 全当又听到了一个好笑的笑话。 每年十万美金奖学金的男人自己回家修马桶? 场面融洽的不输先前。 只有赵孟华面色古怪,始终保持沉默。 正文 第八章 小魔鬼现身 一直按着膝盖安静坐在一旁的柳淼淼忽然开口道: “楚子航学长当年也是去了芝加哥大学的一所联谊学校,路明非,你有见过楚学长吗?” 路明非不由抬起头,咽下口中的披萨饼,认真打量着柳淼淼。 在柳淼淼躲闪的眼神中,路明非心中义愤填膺。 师兄啊师兄,你当年究竟在外面欠了多少情债啊! “国外这么大,芝加哥大学也不止一家联谊大学吧?咋可能这么巧。” 有人连忙出面打了个哈哈圆场。 “见过啊。”路明非忽然道,“楚师兄嘛,就和我一个学校,我们都是卡塞尔学院的,他是机械系,我是历史系,师兄平日很照顾我,说话也好听,我们大家都很喜欢他。” 谁会不喜欢楚子航呢? 贫僧贵公子哎,实力强悍,冷峻帅气,又是外冷内热,屡屡向曾经弱小无助的他伸出援手,一次次将他拉出困窘的处境。 他还说要将荣耀与未来留给自己,连带着所有的师妹,仗义的没话说。 从来没有人对他许诺以保护,但他从小就觉得自己要照顾很多人。 他明明那样的孤独,却总是在温暖着别人,好似能从他人的幸福中汲取力量。 柳淼淼的眼睛忽然亮了一瞬间。 旁边的赵孟华突然有些坐立不安。 该死的,自从这个咸鱼翻身的家伙来了后,所有一切似乎都变了,就连自己女朋友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他身上。 楚子航这名字他当然听过,何止是听过,简直是如雷贯耳! 他爸一个朋友的儿子比他大几岁,从小学空手道,据本人吹嘘还是中国最年轻的黑带,结果被学了三年剑道的楚子航轻易打趴下。 那个人好像是全能选手,学什么都能达到顶峰。 对仕兰中学上三届下三届的人来说,楚子航始终是个遥远的剪影。 你听过他的名字,见过他,却不记得他的模样。 因为你很少有机会走近他。 毕业典礼上他是代表全校学生讲话的学生代表,穿着海蓝色校服,垂头看着讲稿,垂下的额发遮住了脸庞;篮球场上他是虐杀对手的中锋,担任突破单手扣篮,等待落地,楚子航已经掉头撤回中线附近了;春节晚会楚子航表演大提琴独奏,空荡荡的舞台,他提着琴箱登场,孤零零地坐在舞台中央拉完一曲《辛德勒的名单》,直到他把提琴收好,沉浸在悲怆琴音里发呆的老师学生们才意识到这家伙的节目结束了,全场起立鼓掌,有人高呼再来一个,楚子航鞠个躬下台,留给人一个修长的背影。 他是电是光是唯一的神话,是“此獠当诛榜”榜首的路明非唯一无法超越的存在! 神话之所以是神话,是因为已然成神。 “我上个厕所。” 看着已经变了味的包厢,赵孟华呼吸粗重,豁然起身,神色难看地起身走了出去。 柳淼淼面色一紧,也随之起身跟了出去。 气氛忽然有些压抑沉闷 大家都不约而同地噤声,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 路明非恍若未觉,直接起身将服务员刚端上来的龙虾披萨拉到了自己面前。 奶酪被烤化的香气扑入而来,让路明非的心情愉悦了起来,绝不是因为赵孟华近乎摔桌离去。 他今天就是来搅场的,顺带来帮陈雯雯撑个腰。 虽然这两人最终还是走到了一起,虽然这个傻女孩到头来还是喜欢赵孟华,但在今天,这个女孩将被撕开最后的面具,体会到爱一个人究竟能有多卑微。 而自己的在场,可以让她不至于孤单落寞的只剩一人,起码还有自己在前面帮她吸引火力。 这也是他所能做的极限了。 没办法啊,女孩认准了那个男生,你牵着八匹马都拉不回来,她喜欢那个人就会到天涯海角,只要一个晚上就能原谅你的所有过错,哪怕你将她伤的遍体鳞伤,她还能对你笑脸相迎。就像那个叫做赤名莉香的女孩,明明是笑着离开,却转眼间伏首哭的稀里哗啦,可当再次相逢,她还是会露出甜美如初的笑容,祝福新婚夫妻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哪怕你在一旁看的心急火燎,替她感到不值,质问她为什么要将自己放在这么卑贱的位置? 可她不会回答你,她只会充满期待地看着喜欢的男孩,直到坠入无间深渊才会拖着伤重的身体离开。 爱情就是这么见鬼且操蛋的玩意。 无论是男方还是女方,都能变得卑微如尘。 包厢内原本就压抑低沉的气氛随着陈雯雯的起身离去,变得稍微好了些,大家彼此轻声交谈。 但在一刻,那种压抑再度袭来。 所有人都面色畏缩地看着突然低垂下头的路明非。 一种莫名的压制感浮现,悲伤之意犹若实质地从他身上涌出,这种情绪直接影响了他们,泪水划过面颊,而他们甚至不知道究竟在为何而悲伤。 路明非沉默。 无论是当初的陈雯雯,还是这一刻的陈雯雯,她的身边都有自己的陪伴,她并不是孤身一人。 哪怕赵孟华残忍地当着她的面宣布与柳淼淼将订婚的事实,至少还有自己站在她的身后,为她撑场子。 可绘梨衣呢? 自心底涌出的哀伤突然转化为暴怒,这份莫名其妙的怒火并非针对他人,而是直指他自己。 他抬起头,瞳孔中有赤金色一闪即逝,所有人心脏都骤停了一瞬间,只觉自己是不是出现了错觉,可那种源自血脉的恐惧感却笼罩了所有人。 “我也上个厕所。” 短暂压制住心头怒火,路明非疲惫起身,脚步沉重地走出了包厢。 在他走出包厢后,众人开始低声议论。 难道路神人出去看了花花世界回来后还是忠心于文艺女生陈雯雯? 真是一段可歌可泣的爱情故事啊。 路明非两手插在口袋里,低着头向厕所走去。 他知道自己现在的情绪很不对,随时有可能失控。 将至尊的心藏在这具仍是普通人范畴的身体内,他必须时时刻刻保持自我压制。 可只要一想到那个女孩,悲伤就如潮水般冲垮了防守的堤坝。 他忽然侧头望向窗外,远处是高楼大厦,是蔚蓝天空,是翱翔于白云中振翅的飞鸟。 也许…… 自己该去一趟东京。 只是隔着远远的,看看那个女孩过的好不好。 “哥哥,为什么你会突然这么悲伤和愤怒,我能感觉到这份情感并不是因为陈雯雯,那么你究竟在悲伤和愤怒什么,难道是自己可怜而空白的爱情史吗?” 突如其来的声音将路明非拉入了另一重世界。 脚下笔直的走廊忽然弯曲地像是一根麻花,又似乎在一瞬间被折叠。 衣装笔挺的小魔鬼站在走廊的另一端,挥手冲他招呼。 正文 第九章 最后的仁慈 小家伙穿戴整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黑色正装配立领衬衫,蝴蝶领结,上衣兜里塞着蕾丝边的手帕,整个人和这家披萨馆显得格格不入。 “哥哥,好久不见,今天要照顾我的生意吗?”路鸣泽眨着眼睛道。 路明非站在走廊这端,凝望许久未见的弟弟,神色恍惚。 “哥哥你见到我有开心到忘乎所以然的地步吗?”路鸣泽挠了挠头,“虽然你这样我很开心,不过我还是有些不习惯。” 路明非依然沉默不语,抬脚跨越漫长的走廊,俯下身,轻轻地拥抱这个曾被他无比警惕顾忌的小魔鬼。 “很高兴再次见到你,我的弟弟。” 路鸣泽突然僵在原地。 这短短的一句话中竟然藏着这般滚烫的情感,炙热如沸,又带着仿若来自太古的怅惘与缅怀…… 这真的是他那自甘堕落,将所有爪牙收敛,冒充人畜无害的衰小孩的兄长吗? 仿佛自王座上走下的至尊,看着分离了千万年的幼弟,眼中流露出了疼惜与爱。 可至尊之所以是至尊,是因为他们从不与任何人分享王座与爱! 哪怕,是最亲近的人。 祂们是孤高的,祂们不会爱任何人,祂们的眼中只有自己。 “哥哥……你突然让我好陌生,好害怕。”路鸣泽轻声回应。 “不需要害怕,因为这一次我会选择站在你的身边。” “哥哥,你是准备吃了我吗?” “当然不是,我们是兄弟,我们会成为最好的搭档。” “哥哥……你究竟怎么了?” 小魔鬼抬起头,金色眼瞳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睛。 那双金色的眼瞳闪烁着无数炽热的辉光,威严如狱,可路明非却只是平静地与他对望。 “没什么……只是突然想起了一些事。”短暂沉默后,路明非轻声道。 小魔鬼歪了歪头,好奇道:“哥哥,你想起了什么?” 路明非突然道:“鸣泽,你知道吗,即使是从饭碗中拨出来施舍般的米粒大小的爱,那也是爱啊。” 小魔鬼的眼神一下子变了。 哀其不幸怒其不争,又透露着刻苦铭心的哀伤。 “哥哥,什么时候你已经落魄到靠他人的施舍活着了?难道别人从满满一锅肉中挑出了最肥的那块丢到你的面前,你还要像只哈巴狗般摇摇尾巴,露出感激之色吗?为什么要这么卑微?明明你才是这世间最暴力的怪物!” “他们不敢让你绝望,总是施舍般地将希望一点点给你,就好像指甲缝中渗出的残羹冷炙,你却将这份残羹冷炙当做了山珍海味,大口朵颐,可总有一天你还是会绝望,因为你终将直面现实,因为这个世上只有我是毫无保留地爱你!” 他的声音嘶哑而冷酷,目光冰冷而狰狞,如同藏在幕后睁眼看世界的怪物,心中燃烧着已经点燃了千万年的复仇之火。 他的怒火比路非明的那份还要沉重,几乎要燃烬世界,连带着所有的逆臣贼子。 然而这份怒火来得快,去的也快。 因为路明非如长兄般地抬手压住了路鸣泽的头,神色平静,好像将他镇压在了掌心中。 “也许是因为,这便是我对这座世界最后抱有的仁慈。” 他侧头眺望走廊窗外凝滞不动的画面,嗓音轻柔而怅惘,眼中悄然流淌着火焰般的光。 那是曾倾覆一整座世界的炬火! 路鸣泽呆呆地抬头,看着无比陌生的哥哥,好像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这哪里还是昔日的废材,简直是刚从沙场上凯旋而归的君王,他悲悯地看着在战火中摇摇欲坠的世界,将仁慈赠予敌国。 他说他收敛了爪牙,却不是因为畏惧与胆怯,而是因为慈悲。 “哥哥,你是准备投身佛教,证就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的果位吗?”小魔鬼歪着头。 路明非笑了笑,揉了揉路鸣泽的头发,道:“以后你会明白的。下次再聊,现在我要去为那个女孩撑腰,劳烦让个道。” 路鸣泽耸肩道:“哥哥,你已经不喜欢陈雯雯了,为什么要还插足她的人生,难道挽救初恋情人能给你带来精神上的愉悦吗?” “不是初恋情人,是初次暗恋对象。”路明非严肃纠正道,“我要去还个人情,当初这个女孩主动对我们伸出了手,现在我也要对她伸出手。” 路鸣泽愤愤不平道:“为什么别人偶然间善心大发施舍给你的善意与温柔,你要这样郑重对待,而我给你的满满的、无私的爱,你却弃之如敝履。哥哥,这就是被爱的有恃无恐吗?” 路明非哭笑不得道:“你可怎么也算不上无私的爱,天天想从我这拿走四分之一的命。” 路鸣泽振振有词道:“我也是为你好啊,这命放你那多浪费,还不如让给我!” “爬就一个字,不说第二次。” “哥哥,认真地问你一句,你是在可怜陈雯雯吗?” “……你还记得陈雯雯以前对我们说话的风格吗?” “哈,风格?什么风格,颐气指使吗?哥哥原来你喜欢这种类型的?难怪你会喜欢上陈墨瞳!” “是‘要保证’。” 路明非一字一顿地吐出了这三个字。 好像这三个字和“我爱你”,又或是“不要死”具有同等的效用与地位。 路鸣泽忽然陷入了沉默,似乎想起了什么,目光深幽晦涩,他幽幽道: “哥哥,我也很需要你,并且时刻无条件信任着你。” “嗯嗯,我知道,所以这一次我会站在你的这边,就像你站在我的身边一样。”路明非从他的身边走过,抬手在半空挥了挥,“走了,晚点见。” 路鸣泽目送兄长的离去,眼底有疑惑与兴奋。 他能感觉曾经那个衰小孩迎来了脱胎换骨的改变,但他并不知道是谁造就了这一切! 是什么让路明非在如此短的时间里,迎来了这样翻天覆地的转变? 是爱与正义吗? 真扯淡。 自己不在的这几天里,哥哥究竟遇到了什么? 他们理应是这世上最亲密的搭档,可他现在却有些看不透自己的兄长。 这个曾以卑贱为面具,将自己精心打扮成废物的男人……仿佛在此时孕育出了至尊的心! 正文 第十章 要保证 当路明非走出领域,环视四周,不禁愕然无语。 上一次他错误走进了女厕,蹲了好一会才发觉,没想到这回又被路鸣泽那小混蛋送进了女厕。 他刚想推门走出隔间,外面突然传来了女声。 …… “你到底有没有跟她说啊?”外面有女孩的声音。 “跟她又没有关系的事情,说什么啊?”男生不耐烦的声音。 “有什么不能说的,不说她也早晚会知道,还能一辈子不见面?” “她那个性格你不知道?整天就是一张哀怨的脸,说给她听有什么结果?就是闹闹闹。” “你也别这么说她……你以前跟她在一起的时候不是说她蛮好的么?” “我就是受不了她那个劲儿,黏黏糊糊的,一会儿扮忧郁一会儿装可怜,一会儿又蛮横得好像世界都围着她转。谁爱伺候她谁伺候她,我没心情了!” “要是将来我们分手了你不会也那么说我吧……” “那不会啊……你那么乖……啊说错了,我是说你那么乖我跟你分手干什么?我头撞了才跟你分手。嘿嘿。” “讨厌……黏我身上干什么?” “裙子漂亮……” 那些凌乱的声音,亲吻的声音、衣料摩擦的声音、脚步声、呢喃软语…… 都远去了。 路明非轻声叹息,知晓这对狗男女口中的她正站在水池前,完完整整地接下了这份爱的暴击。 他推开了隔间门走了出去。 水池前的水哗啦啦的流着。 白裙黑发的女生站在水池前,垂落下的黑发完美遮住她的眼睛和神色。 这就是留长发的好处,当你不想别人看到你哭的时候,你可以独自躲在长发后面黯然神伤。 陈雯雯跟没看见他一样,她的一只手伸在水下,一只手拿着手机在发短信,停在键盘上。 “啪”地一声,手机脱手,落在瓷砖地上。 陈雯雯慢慢地把空着的手垂下来。 路明非几步走上前,捡了起来,一眼扫到了屏幕上的短信。 陈雯雯用的是一台苹果,系统自动将某个人的短信像是聊天记录那样排列显示在一起,就像把凌乱的回忆串在一起。 “没戴去年生日送给你的手链啊……” “刚才发的短信收到没有?手链的那条……” “收到,今天没戴,天太热。” “嗯,天是太热了,昨晚上失眠了,总想到以前的事,每次睡只能睡一两个小时,你睡得好么?” “还行,你睡前喝杯牛奶就睡好了。” “你还会想起我么?” “别想太多,大家还是同学。” “昨晚上梦见我划船在一条河上走,我发短信问你在哪里,你说在前面的桥上等我,我就划船往前走,可是周围都是雾,我划了好久都没看见桥,我又发短信问你,你说还是在桥上等我。我想不会桥在我后面吧?就使劲往回划,可是水流得太快了,就还是往前走……我就醒了。” “别想太多,心静就不做梦。” “你懂我说的梦是什么意思么?” “懂,但是不想听,没意思的,少说点对我们都好。” “你不想听我说话了,你有新女朋友了么?” “别问了!今天聚会,让人好好吃东西吧!” “你别生气,要是找到新的女朋友我会祝……” 最后一条短信还没发送出去。 现在也不用发了。 因为她不可能真的祝福他们,因为不是每个女生都是赤名莉香…… 女厕内寂静无声,只有水流的哗哗声犹然在耳,以及那几乎停滞的心跳。 路明非想着可不能这么浪费水资源,节约用水人人有责,他将手机塞进了陈雯雯手中,顺手关了水龙头。 “没事的。”陈雯雯说,也不知道她是在对路明非说,还是对自己。 “放心,我从来不是大嘴巴,你知道的。” 陈雯雯掬了一把水洒在脸上,抹了抹,深深地吸了口气,抬起头来,脸上湿漉漉的,一片苍白。她掀起白色长裙擦了擦脸,又理了理头发。 “你怎么跑到女厕所里来了?”陈雯雯忽然木楞楞地问。 “我可以说是感知到冥冥中有个傻女孩需要我的帮助吗?”路明非叹了口气。 “什么都别说,要保证。” 她掀起白色的长裙擦了擦脸,回头直视着路明非的眼睛,嗓音轻柔而有力。 她和路明非说话总是这个风格,以前在文学社的时候便是如此,安排他做什么工作,总是对他说着“要保证”,好像他的保证有多么珍贵,真的能顶用似的。 谁会相信一个衰小孩的保证呢? 在此之前除了陈雯雯, 没有人。 这个率先对他伸出手,邀请他加入文学社的女孩,有时候莫名其妙而无条件地信任他。 而正是这种信任,让曾经存在感近乎为零的路明非感受到了来自他人的在意与关怀。 稀薄而又弥足珍贵。 他当然知道这对于别人来说可能只是无心又或是随手而为的一个善举。 但这不是他忽视来自他人善意的理由。 路明非抬起手,轻压在陈雯雯的头顶,宛如兄长。 他看着双手绞合在一起的女孩,轻声道:“没关系的,回家睡一觉就好了。” 女孩一怔。 第一次发现原来面前的大男孩无形中比自己高了一个头。 他已然可以完美地扮演兄长的角色,一边抚摸着她的头,一边安慰她说没关系的。 有什么关系呢?无非就是失恋而已,谁都会失恋,初恋就走到结尾的那是上辈子就姻缘注定,人家两世情缘,你拿什么跟人家比? 可是半夜还是会惊醒,该心痛的时候还是会心痛,眼泪还是会不自觉流出来…… 陈雯雯低下头,肩膀微微抽动,泛红的眼眶被垂下的长发遮住。 “相爱的人啊,就一定会在一起的。” 路明非的嗓音低沉而有力。 他平静地述说着,就好像一件注定将到来的事实,即使不是事实,他也会让这句话成为事实。 相爱的人就该在一起,哪管你是什么妖魔鬼怪都别想横插一脚。 他曾经对另一个女孩承诺过将为她打跑所有来犯的奥特曼,但他没有做到。 这一次。 他不会再失约,也不会让身边的人错过。 所谓的he,就是要阖家团圆,万事大吉啊! “你好像变了。”陈雯雯忽然说道。 “变帅了?”路明非抓了抓蓬松的乱发,咧嘴笑道。 他当然变了,他经历了无数战火,从数不清的厮杀中走到了最后,登上王座,重返至尊之位,他已然是历史上最尊贵的皇帝。 这样的他,又怎么会和曾经的衰小孩一样呢? 他带着至尊的心与怒火卷土重来,只为弥补这一路上遇到的所有遗憾。 这座世界注定将在二周目迎来happy endg! “你的眼睛,你不会再像以前那样总是低着头看路和看人了,你的眼睛里有光了。”陈雯雯轻声细语 她还记得自己邀请路明非加入文学社的那个午后。 眼前的大男孩低垂着眼睛看着地面上落满的阳光。 好像永远都是一个人。 正文 第十一章 师兄,我回来了 路明非挠了挠侧脸,从裤子口袋中掏出一个蓝绒首饰盒子,转移话题道: “我想了想,有些事你还是要面对的,这是我前面从老赵那顺来的,老赵今天准备当着你的面宣布和柳淼淼订婚,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陈雯雯轻咬唇瓣,下意识又要低下头,但一根手指轻轻抵在了她的眉心,阻止了她。 “你怎么有路明非化趋势?” 他语气无奈,连带将自己也吐槽了进去。 女孩的脸上破冰般多出了一丝红晕。 陈雯雯沉默了好一会,撩了撩头发,轻声道: “其实我也觉得自己和他不合适,他每个周末都有事做,和不同的人,出现在不同的地方,而我则好像永远跟不上他的脚步……” “其实我今天只是想来见见他,我没想着和他复合,就只是想……淡淡的见一见……可是……还是很想哭,好像以前的记忆就这样都没了,我们曾经并肩走在学校沿河那条路的路灯下,而现在灯灭了……” 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坠落下去,落在了瓷砖地板上。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女孩哽咽地说道,“我之所以特意打电话给你,是因为今天来的人都是他的兄弟,我有些害怕……” 她双肩颤抖着说出了藏在心里的小秘密,做好了迎接饱含失望、痛恨与伤感的目光的准备。 可当她泪眼婆娑地抬起头时。 迎接她的却是一张笑容灿烂的脸。 那笑容是那样灿烂阳光,不含任何杂质,不带半分私情,有的只是兄长对家中调皮妹妹的包容与宠溺。 “真是个笨女孩,你都这么说了,那证明你仍然还爱着他,不过爱就爱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爱一个人难道有错吗?没有的。少女忠贞不二,果然是当代杰出女性啊!” 他竖起了大拇指,语气轻快,一脸煞有其事地夸赞道。 表情浮夸,语气到位,唯一遗憾地是厕所门口没有忠实观众,不然只要不是面瘫,想来大家都会热情地送上掌声与赞词,庆祝周星星二代横空出世,影视圈后继有人。 “至于后面的,我很高兴能作为你的后备隐藏能源。” 路明非用力揉了揉女孩的头发,笑的很温柔, “其实我今天就是特意来给你撑腰的,这是善良的女孩应该得到的报酬。” “哥哥,陈雯雯怎么会是赤名莉香那样的女孩呢,明明你才是!” 于世界暗面响起的嘲笑声突然回响在他的耳畔。 小魔鬼躲藏在黑暗中,嘲笑着他的行径。 路明非神色不变,笑着问道:“接下来你还准备回包厢吗?” 陈雯雯擦拭去眼泪,努力绽放出笑颜道:“嗯,要有始有终。” 好一个有始有终。 路明非递过蓝绒色首饰盒,道:“那就拜托你帮我把这个交给赵公子,提醒他以后不要乱丢东西了。” 陈雯雯噗嗤失笑,然后神色紧张道:“你不回去了?” “嗯,我师兄要来找我了,你别看我这样,我现在可是很忙的,经常中美来回跑,他们都说世界和平需要我。” “师兄?” “楚师兄咯,我刚才没骗你们,楚子航真是我师兄,师兄一直都很照顾我,说话又好听,人又仗义,棒极了!我们大家都喜欢他!” 路明非耸了耸肩,忽然微笑道, “怎么了,你不会一个人应付不来吧?” 陈雯雯面色坚定地摇摇头道:“谢谢你,我暂时想通了,我已经把泪水流完了,无论发生什么,至少我都不会在他面前流泪了。” 路明非抬手拭去女孩脸上的泪痕,赞赏道: “真不愧是我曾经喜欢过的女孩,就是要这样干脆利落敢爱敢恨。对了,作为你的好朋友,我决定送你一份礼物。” “礼物?不用的……” 路明非竖指唇前,轻声道:“这份礼物是一次召唤我的权力,在今年内,我将无条件且随时随地作为你最后的骑士,响应你的召唤。但记好了,千万不要乱用哦,我平时真的挺忙的,即使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我也只能给你一次机会。” 至尊之诺,岂止重于泰山! 陈雯雯欲言又止,右手轻轻握住左手皓腕,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那这次见面就到此为止了,期待我们下一次的再见。” 路明非挥了挥手,好似已经认定了陈雯雯会在今年向他发出邀约。 “路明非……” 陈雯雯突然叫住了他,等到他停下脚步转过身,才用尽全身力气祝福道: “你和那个女孩一定要幸福,要保证!” 路明非愣了刹那,心中无声而笑,真棒,真不愧是他曾经喜欢过的女孩! 他抬起手用力挥舞着回应道:“好嘞,我的社长大人!” 而后他再不停步,昂首踏出了女厕。 幸好外面没有人路过,不然换任何一个人看到居然有男人昂首阔步,简直像踏上成功人生的舞台一样走出女厕,绝对会尖叫出声,怒骂变态。 除了面瘫。 路明非愣了一下。 他现在的身体仍然是普通人范畴,他还没夺回一切,自然没有察觉到不知何时待在厕所门外的师兄。 师兄啊师兄…… 你上次神出鬼没地找到包厢外就算了,为什么你还能精准定位女厕的?! 楚子航冲他点了点头,双手无声地拍了拍,神色平淡地就像两个陌生人在女厕门口偶遇…… 见了鬼了! 师兄你这是在为我鼓掌吗?! 可为什么一点没有热情观众的意味,满满的敷衍感! “今天你是老大,我协助你,要回包厢拿你的座圈吗?” 路明非愣了愣,低头看了眼双手。 哦,马桶座圈给他落在包厢,还得回一趟包厢,不过师兄你怎么连这也知道? “是诺玛提醒我的,它还告诉了我你的位置。”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楚子航补充道。 果然智能时代没有隐私…… 路明非嘴角扯了扯,有点像刚刚在女同学面前出尽风头结果就被家人抓包的小鬼。 是啊,师兄就是他的家人,比家人还要家人的那种。 “嗯,等会还得回家装座圈呢。” 路明非习惯性地耷拉下肩膀,跟在师兄后面向包厢走去。 在仗义的师兄面前,师弟永远可以藏在身后,把自己装扮成无忧无虑的衰小孩,因为仗义的师兄会为你横扫一切,你只需要跟在他的后面,就能继承你们一起夺得的荣耀和所有的师妹。 但这一次…… 师兄。 我回来了。 这一次我会陪你夺回所有属于我们的东西! 正文 第十二章 情债 少了两个不和谐的人,包厢的气氛又热烈了起来。 “今天大家高兴,正好宣布个事情……” 赵孟华低头看了一眼柳淼淼,柳淼淼不由地避开了他的目光脸色泛红。 赵孟华嘿嘿笑道:“柳淼淼今后大家不能追了,谁追我跟谁翻脸!我送这个……” 他突然愣住了。 手伸入裤兜里却掏了个空,一摸另个裤子口袋,还是空的! 我戒指呢? 忘家里了? 不对啊!出门前还确认过的! “老大……东西落家里了?”有小弟看出了不对劲,试探问道。 赵孟华敷衍地应了两声,大脑有些发蒙。 包厢门忽然洞开,吓了众人一跳。 路明非走了进来,没说话,径直走到座位上,将自己的圣斗士胸铠拿上,就冲大家摆了摆手,道了句有缘再会。 说罢还意味深长地瞥了眼赵孟华,看的赵孟华心中莫名一突。 “路哥,就走了?” “嗯,师兄来接我了,学校有事。”路明非言简意赅道。 “师兄?”众人愣神,不约而同将目光看向门外。 一个戴着墨镜,身材高挑笔挺的男人站在门外。 洗的发白的牛仔裤,白色t恤,平凡的没有一丝烟火气,和路神人一个来路,果然是师出同门! 不过哪怕戴了墨镜,也能看出他俊美的容貌轮廓。 “楚子航,大家都是校友,别拘束。”男生摘下墨镜晃了下又重新戴上,语气淡然。 摘墨镜的瞬间他刻意低垂眼帘。 众人瞬间石化,被楚子航三个字震的身心通明。 柳淼淼豁然站起,震惊地捂住嘴巴。 对柳淼淼来说,楚子航一直都是一个背影,难以企及的背影,就像男版高岭之花。 她少数走近楚子航的几次,都是因为楚子航在发呆,且都是雨天,屋檐外雨落如幕,雨丝间像是弥漫着氤氲的烟雾,隔着几米就看不清人的脸了。 也正是因此,柳淼淼一直认为楚子航喜欢下雨天。 对仕兰中学的女生来说,楚子航教会了她们人生中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就是暗恋。 当然其本人对此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自己命带无数桃花。 就像复活甲岛上眺望远方的石头雕像,桃花直接落在他身上也是白瞎。 除了女生外,仕兰中学的男生同样对这个男人念念不忘。 因为绝大部分找了同校女生做女友的男生最后都发现,原来女朋友的心中早就被一个人的身影悄然入侵。 人神共诛! 路明非没多说什么,摆了摆手,给大家留下一个背影就直接和师兄走了。 包厢内安静了刹那。 “妈的,去年被一个美女领走了,今年被楚子航领走了。” 徐岩岩嘟哝, “原来只有男生要干翻他,现在女生也要干翻他了……” “男女两道通吃……他路明非一个衰人何德何能啊!”有人哼哼地说。 赵孟华没说话,脸色晦暗。 门忽然又被从外打开。 众人条件反射地噤声,先前开口的那人神色惶恐,面庞僵硬。 是陈雯雯。 白裙女生站在门口,将发丝撩到耳后,体态轻盈,仅这一个动作就呈现出了无数美好。 “赵孟华,这是你掉的东西,被路明非捡到了,他让我代交给你。” 赵孟华下意识接过递来的首饰盒,下一刻目光猛地一凝,这是…… 自己刚才遗失的订婚戒指?! 他猛然抬头看向陈雯雯。 陈雯雯已经转身向门外走去,悄然离去。 她离开了。 这一次包厢内的寂静持续了很久。 …… “师兄,你刚才在厕所门外呆了多久?”路明非记好了安全带。 “没多久,就两分钟。” 好家伙,又是两分钟,他和陈雯雯的对话加起来也没两分钟吧? 这难道就是狮心会会长大人对落魄小师弟的八卦的浓烈好奇心吗? 路明非突然挤眉弄眼道:“师兄,你刚才有没有注意到柳淼淼看你的眼神?” 楚子航目不斜视,注定了路明非的媚眼抛给狗看,车子汇入滚滚车流,继而悄无声息地一一越过沿途车辆。 “没有。我刚才没骗你,诺玛新发布了一个任务,你是专员,我从旁协助,所以今天你是老大。”他递过一个ipad,熟练地单手操控方向盘。 在卡塞尔学校中,有不少人喜欢飙车这项刺激肾上腺素的运动,时常组织翻版秋名山老司机大赛。 楚子航没有参加过,但他看过不少比赛的视频,最后得出一个结论,那些人的技术都没有他好。 或许这就是家学渊源吧。 似乎只有这种时候,他才会感觉到那个男人曾存在于世上的痕迹。 路明非叹息道:“师兄,有没有人告诉过你,你欠了很多债?” “什么债?” “情债。” 路明非目光深沉,吐字清晰而深情,好似说出了两个沉重无比的字眼。 楚子航终于侧目看了眼师弟,沉默片刻,淡淡道: “我知道有人喜欢我,但这与我无关,因为她们喜欢的是她们眼中的楚子航,而她们根本不了解真正的楚子航是个什么样的人,就像……她们不会在乎我的曾经。” 说到最后一句话时他的声音突然变轻。 路明非有些不知所措地抓了抓头发,转移话题道:“师兄,你的车开的真棒啊!” 说完他就有些后悔了。 事实上说这句话前他就感觉气氛有些凝重,师兄显然又想起了那个雨夜,可这个话题只会促使师兄再次想起他的父亲。 “我爸爸教我的。”楚子航神色平静道,顿了下又道,“对了,生日快乐路明非。” 路明非小心翼翼观察着师兄的神色。 虽然没发现异常,但这并不能代表什么 师兄总是喜欢将所有事独自一个人抗下,你根本看不出他在想什么,而下一秒他就可能跳下火车,带着刀剑与赴死的决心,去为你们的未来拼杀出崭新的明天。 “哦哦!”路明非点头哈腰道,“收到师兄的短信了,感动的冒泡!” “生日不出去吃饭,换马桶圈?” 楚子航瞥了眼路明非膝盖上的玩意。 “正常,我没过生日的习惯,婶婶记不住也是正常的。”路明非耸了耸肩。 没办法,毕竟不是婶婶生的,他们已经很好了,那就不要再指望他们还能更好。 正文 第十三章 别人对我的好 “师兄有过生日的习惯吗?” 路明非顺口问道,试图进一步拉近两人距离。 这个时间段的师兄和他关系还很淡薄,他们还没有酝酿出一同出生入死的同袍情谊。 简而言之就是互为路人。 楚子航想了想道:“派对,蛋糕,游乐园,拍照,吃饭,旅行……每年都一样。” 继父是个很合格且优质的父亲,某方面远胜他的亲生父亲。 每年他的生日,继父都会特意抽出空来带着全家一起度过完美而具有仪式感的一天。 这样堪称完美,仪式感拉满的生日足以让绝大部分人心生羡慕,可楚子航的语气很平静,丝毫没有炫耀的意思。 路明非从中听出了孤独感。 上一次他只羡慕楚师兄人生圆满,家庭和睦,生日也过的有滋有味…… 可在真正了解这个男人后,他才知道师兄是和自己一样的人啊。 “你不是喜欢陈雯雯吗?” 突如其来的问题打断了路明非的遐想,让那双漫无焦距的双目瞬间回神。 “啊?!”路明非愣道。 “陈雯雯以前也知道你喜欢他,只是一直假装不知道,把你当作跟班,今天还特意找你当盾牌,可你为什么还满不在乎地安慰她,甚至还为她撑腰?” 楚子航刀锋般尖锐的问题直劈重点。 路明非挠了挠头,怎么兜兜转转,师兄最后还是问了这个问题? “因为她变得弱势了,而你变得强势了,这是强者对弱者的同情?”楚子航冷冷扫了路明非一眼。 路明非忍不住在心中腹诽。 拜托,将陈雯雯换成我,再将我换成师兄你,这个逻辑才对嘛! 这世界上总是同情我这个弱者,屡次向我伸出手的人明明就是你! 路明非想了想道:“其实她对我挺好的,好坏是要对比出来的,相比高中时候的大家,陈雯雯对我来说简直就是天使啊,所以那时候我很喜欢她,谁会不喜欢天使呢?天使扑棱着洁白的羽翼向你飞来,将手中捧着的光递给你,你接过了光,就接过了温暖,你才知道原来这世界上还是有人在关注你的,虽然她并不爱你。” “至于她假装不知道……师兄,她只是给我这种人送温暖的天使啊,总不能还把自己送出去吧?买一送一吗?喜欢一个人是需要理由的,我那时候没颜没钱没担当,何德何能让她喜欢我呢?单凭满腔赤诚吗?” 路明非摊开双手,满脸无奈。 楚子航沉默了,道:“你说的很有道理,所以你替她出头,是还天使的人情?” 路明非望向车窗外,轻声道:“对咯,我这个人很念旧情的,而且心很软,别人对我的好,我一定会数倍偿还的。” “那别人对你的恶呢?”楚子航突然问道。 路明非回头,师兄单手操控着方向盘,隐藏在美瞳后的双目紧紧盯着他,目光凌厉而锋锐。 “喂喂喂!师兄你开车不看路的吗?我还不想死啊!撞车了,要撞车了!右右右,往右打方向盘啊!” 汽车猛地变道,灵活的犹如钢铁鲇鱼,直接超车前方的车辆。 路明非单手抓着车顶的把手,拍拍胸膛,一脸心惊肉跳道: “师兄,我还年轻,还没找到合适的对象呢,你想死也别带我啊!” 楚子航沉默无声。 “现在我们去哪里?”路明非望着车窗外,主动打破了车内的寂静。 “火车南站,我需要去看看现场。”楚子航说。 “这个时候往火车南站赶?”路明非心虚道,“师兄,说不定还有余震,要不我们还是溜了吧,我还赶着回去装马桶圈呢。” 楚子航淡淡道:“放心,我已经安排了专业人士解决你的马桶座圈,这次你是专员,我会帮你处理一切麻烦。” 路明非刚想高呼师兄仗义,却突然陷入诡异的沉默。 脸色有些小蛋疼。 上一次的他认为师兄是个完美主义者,处理个马桶座圈绝对小意思。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 有时候专业过了头,也是种错误。 此时他回忆起上一次师兄请来的“专业人士”,只觉一个头两个大。 那何止是专业,就差将“超一流”三个字写在了脸上! 那帮人原本隶属于海豹突击队,都曾是些专业割喉的凶徒,退役后加入学校,成为校工部的工友! 为首之人一米九以上,体重至少两百磅,魁梧二字都屈才了。 只见他墨镜后的目光凌厉如电,右手军刀,左手一桶萝卜片。 军刀是美军制式的9军刀,灰钛刀身上双面血槽。 然而这把地地道道的大凶之器,却被彪形大汉用之于民,用来切萝卜。 再之后,提着冲击钻的壮汉从厕所中走出,拍拍满身石灰,摘下嘴角的大号雪茄,机械战警般方正的脸上满是纯爷们的微笑,开口就是—— “路专员,小的们已经按照您的要求安好了马桶座圈,质量绝对禁得起组织的考验,维修这方面,俺们很专业!” 此情此景,路专员只能扶额捂脸 他千错万错,最错的就是错信了师兄口中的“专业”。 可换个角度想,作为社团老大的师兄,派出的专业人士可不就该是这样的? 身后是婶婶的高亢魔音,穿云裂石般的尖叫。 紧接着,在婶婶眼中变得腹黑而狠辣,欺负他们全家的路专员便被扫地出门,连带着一群暴徒。 回忆起曾经被“专业人士”们支配的恐惧,路明非抓住师兄,泪光闪闪道: “师兄,答应我,别找你的专业人士!” 楚子航回头疑惑道:“怎么了?” “没!我就是觉得有些事我自己就行!” “……你真的来得及吗?” “小意思!这点小事就不劳烦专业人士了,我还是自己动手吧,孩子习惯了!” 车突然停下了。 楚子航看向前方,五百米开外就是火车南站,黄色封锁带将这座建筑封锁了起来。 “下车,我们到了。可能来不及了,校工部的人已经在路上了,你确定要终止行动吗?” 楚子航推开车门,低声道。 “终……算了,师兄你把电话给我,我要嘱咐专业人士们几句!”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见他神色不像开玩笑,掏出手机拨打了个号码,递给了路明非。 路明非拿着手机跑到一边细细嘱咐了起来。 楚子航将目光锁定在了不远处的火车站上。 烈日下,这座精美的建筑如今看起来就像一具后现代艺术品,黄色的隔离带把所有入口都封堵了,崩碎的玻璃天穹只剩下一个巨大的、扭曲的铝合金框架。 蝉鸣声中,警察和保安躲在阴影里用帽子扇着风,满地都是记者们匆忙丢弃的稿纸。 正文 第十四章 真命天子 楚子航从车内取出一个ipad,用望远镜观察那座上了午间新闻的建筑,指尖在ipad迅速滑动记录。 路明非叮嘱了专业人士们好一会,保证面面俱到,才放心地挂断电话。 他凑过去看,发现楚子航和上一次一样在画一张设计草图。 师兄不愧是机械系的精英! “有黄金瞳还要望远镜?”路明非随口道,“师兄你画什么呢?” “真正的龙族各项能力都要远强于人类,但我们都是混血种,各自遗传的能力都不一样,我没有特殊视力,其实我还有点近视。” 楚子航淡淡的说, “我在思考这座玻璃顶为什么会坍塌。” “我看你和老大对刀的时候,刀都快得看不见,还以为你们视力都超一流。”路明非说,“估计是豆腐渣工程吧。” “凯撒吗?我没法看清恺撒挥刀的轨迹,格斗是靠直觉,综合了光、声音、和预判。” 楚子航说, “从力学上看,它的玻璃穹顶很稳定,能抗八级强震,设计师是瑞士人,参加过两个奥运主馆的设计,在大型建筑物方面很有经验。强化玻璃按照最高标准采购,铝合金框架经过热处理,内部张力已经被去除干净,按照道理说它是绝无可能彻底崩塌的,但是它就在你的头顶崩溃了,塌得不剩一片完整玻璃。” “就是传说中的刀魂么?”路明非赞叹,“反正它就是碎掉了,管它为什么碎呢。” 曾经上演过的对话,在路明非有意为之下再次上演。 路明非心中喜滋滋地,十分期待师兄接下来的话。 楚子航想说什么,微微沉默了一刻道:“你有没有发现我们同时在说两个话题?我还以为只有我会这样说话。” 路明非顿时小鸡啄米般点头,笑眯眯道: “对啊对啊,再加上我和师兄你初中到大学都是一个学校,咱俩岂止是缘分匪浅,要不是性别相同,我都要怀疑师兄你就是我的真命天子了!” 楚子航目光奇异地看了眼路明非,沉默无言。 “地震发生的具体时间是什么时候?” 他低下头,手指在路明非看不懂的界面上快速滑动。 “十点十七分!我记忆犹新!” 楚子航开始调整各种参数,最后将“10:17”这个参数输入。 忽然间镜头拉远,屏幕上出现了地球,荧光蓝的细线环绕着他,密集的仿佛飞机的航道图。 路明非探头看了眼,知道这是卫星轨道图。 楚子航的手指在屏幕上细细滑过,最后点击了某一处轨道线图,瞬间,一颗卫星的编号显示在轨道边。 他拿出手机拨号:“诺玛,我需要查阅一颗近地轨道卫星的情报,于今天早晨10:17经过地面北纬31度14分东经121度29分,我这里查不到它的编号,应该是一颗军用卫星。” “卫星编号0678,代号‘通古斯塔’,是一颗伪装成气象卫星的间谍卫星,隶属于美国海军。”诺玛说。 “看看他有没有携带热成像拍摄系统。” “作为间谍卫星,这是标配,好像豪华汽车带空调系统一样。” “很好,我需要调用它今天早晨10:17前后五分钟内的数据。” “连接这颗卫星的数据需要绕道美国国防部五角大楼,你作为‘a’级有权限要求我这么做,请确认。” “确认。” 路明非嘟囔道:“师兄,这算是执行部日常吗?” “五角大楼的情报系统,诺玛每天都会侵入,所以可以说是日常,就和你暑假每天都要填写调查表一样。” 楚子航扭头看着路明非,神色认真。 “啧啧,不愧是学校,这很卡塞尔!”路明非感慨道。 “嗯,五角大楼的网络被侵入并不罕见,只要有网络的地方,都会有程序员有意无意漏下的一些叫做‘后门’的程序调用,找到那些漏洞就找到了入口。而五角大楼是全球黑客热衷于攻坚的地方,就像魔兽世界里那个卡……” 楚子航语塞,一时间想不起来那个名字。 “卡拉赞,我知道你没有童年。”路明非耸肩道。 “对,卡拉赞。只是多数侵入在进入核心数据库之前就被切断了。但五角大楼并不知道,这些黑客里有15都是诺玛伪装的,她能进入全世界各地的网,然后绕道回美国入侵五角大楼的数据库,五角大楼的人以为都是黑客的小把戏。诺玛也不会乱动人家的数据库,它很少入侵高级别的机密数据,只是打包拷贝了所需的数据就走,还顺手帮人家把后门堵好…… “这就是传说中的义贼?” 这一次楚子航没有回答,手指在ipad上缓缓地滑动,一帧一帧的图片随着他的手指流过。 那些图片是大片的颜色混合在一起,赤红的、靛青的、明黄的、暗蓝的。就像是一管管颜料拧入水里渐渐弥散开来的效果。 楚子航的手指突然停下。 “找到他了。” 路明非凑过脑袋高呼:“哦哦,师兄万岁!” 楚子航简单的设置之后,一道锋利的滤色线从上而下慢慢的扫过。 图片完成滤色之后,一片灼烧般的红色和阴郁的墨青色里,三个清晰的黄色光点出现。 “这两个应该是你和b007,另外一个就是拿走资料的人。” 楚子航说, “这些是那颗代号‘通古斯塔’的卫星拍摄的热成像照片,军用间谍的成像像素非常之高,在近地轨道时甚至足够分辨地面上的车牌号。在来的路上,我已经查看了火车南站的闭路电视系统,但是在玻璃天棚坍塌的瞬间,他就断线了,所以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资料。” 他顿了顿:“他是被故意切断的,这一切都有预谋,他们不希望任何人或者机器目击当时的现场,但是,一般人很少会想到,天空里始终有无数只眼睛。” “哇塞!真高科技啊!”路明非赞叹。 “科学对于人类的意义,就像是炼金术对于龙类,没有科学,只靠残缺的血统,我们面对龙类的胜算很低。” 楚子航严肃说, “所以在课业上不要放松,虽然你有我们中最优秀的血统,但还是需要努力,你大一的成绩单我看过了,嗯……有些不理想。” 路明非略微感到一点羞愧。 他大一的成绩单何止是不理想,和师兄比起来简直是触目惊心,给历代s级前辈抹黑了,莫怪莫怪…… 如果有下一代s级新生,不知道会不会不认他这个前辈。 话说回来,师兄你居然还看过我的成绩单?! 正文 第十五章 楚子航最大的缺点(新年快乐) 楚子航低着头继续道:“我首先要确认是一个‘人’拿走了资料,从接下来的几帧图片里,他迅速离开,根据我从网上下载的火车南站路线图来看,他应该是去了c2出口……” “找到了。” 他将平板递到路明非面前。 上面是火车站c2出口外停车场的影像记录。 地面上两条深黑色的车辙,可以借此想象车主当时急迫离开的心情。 “大排量发动机,22寸的超大轮胎,285毫米宽度的车胎,轮胎花纹普利斯通……” 楚子航顿了下,转身上车,路明非从另一边上车,关好车门。 师兄的目光平静而犀利:“只有极少数的车满足这样的条件,改装过的悍马或者凯雷德。这两种车都不算常见,我已经让诺玛搜索这个城市里所有的改装悍马和凯雷德,我们很快就能锁定目标!” “师兄威武!让我们一起上门,把属于我们的东西夺回来!”路专员十分狗腿的在旁摇旗助威。 这一刻的他义气凛然,看上去干劲十足、跃跃欲试,似乎时刻准备好了为师兄两肋插刀。 哪怕这一次师兄手指奥丁也没事,路专员已经摆好了饿虎扑食状,只待师兄发号施令,势必将奥丁咬不死也吓掉半条命! 楚子航沉默了下,看了眼腕表,委婉道:“你时间不多了,赶紧回去看看马桶修的怎么样了,记得和你叔叔婶婶告别,告诉他们小学期提前了,你今晚就要上路。” 路明非瞪大了眼,一脸难以置信道:“师兄,你难道从一开始就没准备带上我吗?” 楚子航又沉默了片刻,老实道:“你不行,虽然不清楚为什么会指派你为专员,但你没受过具体的训练,也没修过格斗体能课,完全不具备执行能力。” “……师兄,你知道有时候什么话最伤人吗?”路明非忧伤道。 “尖酸刻薄的话?”楚子航想了想,给出了答案。 路明非叹息道:“实话伤感情啊!” “任务结束后我就会来接你,到时候我们一起去机场。至于任务,如果你感兴趣,等你大二大三了,有机会我亲自带你。”见师弟似乎格外失落,楚子航语气稍缓道。 路明非在心中感叹师兄还是那么温柔。 “走吧,我送你回去,正好这段时间诺玛需要筛选人选。”楚子航启动引擎,车子迅速完成倒退转向,驶入车流中。 …… …… 越过太平洋和北美大陆,美国伊利诺伊州,卡塞尔学院的本部的山顶校园。 中央控制室。 此时是午夜,最困的时候,古德里安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双眼通红。 他们面前摆放着一本厚厚的名录,最新打印而出,为首名字用红笔着重圈了出来。 “诺玛从中国的车辆信息管理机构和4s店调出了全部的悍马和凯雷德车主的信息,都在这里,核对了高速公路的管理信息后,把不在城内的车剔除,所剩共计2785辆。”施奈德说,“什么感想?” 刚从睡梦中被叫醒,睡眼惺忪的古德里安嘟囔道:“中国人真有钱,买这么多大排量的车。” 施耐德双手捂脸,对这个废柴彻底绝望。 他开始怀疑路明非之所以如此废柴,其中有部分原因恐怕要归咎于古德里安。 “为首的名字很有意思,我记得这个名字。”曼施坦因扫了一眼道。 被着重红笔圈出的凯雷德属于“千禧劳务输出公司”,注册地址是润德大厦。 “没错,我也有印象,这群人是猎人!”施耐德道,“为首之人叫做唐威。” “莫名其妙的人被卷入了这件事中,”曼施坦因叹气道,“很烦人。” 在卡塞尔学院中,不是扛着猎枪上山打山鸡野兔,又或者围猎野猪的就能叫猎人。 这是一个特殊的群体,是一个松散的组织,组织里汇聚了亡命之徒、艺术家、先锋文艺青年和黑道成员,这个组织有些类似雇佣兵,但又存在着根本的差异。 因为“猎人”当中有很大一批成员都是龙血的拥有者! 这是一个由混血种组成的组织! 这群混血种从五湖四海不约而同地投身于此,最根本的原因就是“血统召唤”。 学校从二十年前就察觉到了这个混血种组织的存在,但一直未能彻底了解它,也没兴趣整编这些游兵散将,因为他们的血统基本都不高。 但学院一直保持着最基本的监控。 真正开始认真研究是因为去年,“青铜与火之王”中的兄长,在觉醒为龙王前,就是在纽约中执业的猎人。 此外,在九年前,一个id为“太子”的人也曾为学院带来一则非常重要的信息。 “不管他是谁,他对董事会想要的资料伸了手,就是他犯得最大错误。”曼施坦因冷酷道。 施耐德道:“距离董事会要求的时间只剩四个小时,我们没有时间迂回了,直接采取行动。” “……你必须明白你的学生并不是一支精准的狙击步枪,而是一门落地开炮的霰弹炮!我必须再次提醒你,他以往的任务记录非常难看,给学校造成了很大的麻烦!” 曼施坦因瞪大了眼,压低声音道, “如果不是我们压着,他的事早就捅到校董会去了!” 施耐德平静道:“楚子航是个好孩子,只是手段强硬了些,他的成功率是百分百。” “说得对!就像明非一样,他们都是好孩子!放心,有明非在场,任务一定会很顺利!” 古德里安突然跳了出来,精神抖擞,眉飞色舞。 一提到他们的学生,这群老家伙都不约而同地冠以“好孩子”称呼。 曼施坦因深呼吸,深呼吸,深呼吸…… 他竭力让自己冷静下来,不要失手打死古德里安这个笨蛋。 “好吧,通知楚子航立即行动。”曼施坦因扶额道。 “询问过校长的意见了,回复是‘必须夺回,不计代价’。”施耐德说 曼施坦因沉默了下,突然道:“有件事要告诉你,我已经和校董会取得了联系,他们似乎对楚子航的能力产生了怀疑,除了路明非外,他们还派遣了另一批人协助他们,这是名单。” 施耐德皱眉接过名单,大致扫了眼,吃惊道:“怎么会是他们?太显眼了!” “校董会也明白,所以命令他们务必便装,保持低调。” 施耐德沉默了许久,起身长叹,向门外走去。 “既然校董会决定了,执行部就不能推翻,按照他们说的做吧,这些只懂得发号施令的政客根本不懂执行,这些人帮不到楚子航!” 施耐德站在门口回头,神色阴郁, “楚子航有个最大的缺点,那就是无论什么时候,他总是告诉你他不需要帮助,所以他从来都是单人执行任务!” 正文 第十六章 麦当劳叔叔(新年快乐) 润德大厦21层。 所有窗户都拉上了厚厚的丝绒窗帘,密不透光。 委托人坐在沙发上,惨白的脸,乱蓬蓬的红发,他将自己打扮成了麦当劳叔叔。 “威士忌加冰?卡慕xo?还是……你想要来份麦乐鸡套餐?” 唐威转动着手中的一杯威士忌,忍不住想开个玩笑。 做这行业这些年他见过形形色色的人,本以为自己早就见惯了大场面处乱不惊了,可面对委托人是麦当劳叔叔的时候,他还是不由肃然起敬。 曾几何时,唐威小的时候也曾仰望麦当劳的标志狂咽口水。 “卡慕xo,加冰。”委托人低沉道。 接过唐威递来的卡慕,委托人将带来的手提箱打开,里面是码的整整齐齐的大面额美元。 “东西。”他简单地说道。 唐威也将脚下的箱子提起来放在桌上。 打开箱子,里面是一只贴好封条的纸袋,封条上印满了某种徽记,是一颗半朽的巨树。 委托人阻止了唐威要用剪刀剪开纸袋的行为。 “可以了,不用。” 他将沉重的手提箱推向唐威,同时抬起眼睛,触及目光的那一刻,唐威惊的几乎要跳起来! 那双金黄色的眼睛中似乎各有一个符号,缓慢地旋转着,唐威看的头晕目眩,却又挪不开眼睛。 有股诡异的魔力驱使着他直视这双威严而神秘的眼睛! “你的效率我很满意,拜拜。”麦当劳叔叔将酒液与冰一饮而尽,起身向门外走去。 “喂,你的东西没拿!”近乎虚脱的唐威喊道。 “晚上七点会有快递公司来拿,到时候你交给他就好了。记住,是联邦快递。”委托人头也不回。 唐威瘫软在沙发上,看向墙上的挂钟 “什么快递公司那么努力?晚上七点还上门服务?” 他自言自语道,却没有注意到墙上的时间好像快了几分钟。 此时距离七点还有两个半小时,两个半小时之后,他将金盆洗手,告别猎人这个圈子。 …… “对方是猎人,而且是猎人团体,其中可能有人拥有血统。”施耐德教授说,“这次的任务又在中国境内,我们不想惹麻烦,争取速战速决,所以投入了多达九人的团队,领队是楚子航,但他并不负责指挥,命令直接从总部发出。” 护板墙撤掉之后,巨幕电影版的显示屏,占据了中央控制室的整整一面墙,上面是润德大厦3d构造图。 “核心目标就是攻入润德大厦a座顶层,夺回被夺走的资料。” 曼施坦因教授点了点头,润德大厦是一座双子楼,a座顶层整个被标红了。 “千禧劳务输出公司”买下了整个顶层作为总部。 “明非呢?”古德里安将计划书翻了个遍,“我怎么没看到明非的负责的部分。” 另外两人对视一眼,微微点头。 曼施坦因开口道:“调控指挥,很重要的工作。” 古德里安顿时点头表示理解。 施耐德凭空挥手,抹去了巨幕上的3d构造图,一张大楼的剖面图被他从数据库里调了出来。 这一次标红的是所有的通道,无论是楼梯,电梯,消防通道还是通风管道。 “仔细看,我将任务设定为五分钟,超过五分钟,警察会赶来,猎人也有时间转移资料。” “五分钟?五分钟电梯可能都没到呢。” “我们不走电梯,我们走直达路线,每栋大楼……都是要擦玻璃的!” …… 楚子航站在大厦的天台上,穿着一身联邦快递的工作服,太阳逐渐西沉,他的影子在落日下拉得很长。 他戴着一副墨镜,墨镜里倒映出停车大厦正门前的,22寸巨型镀铬轮毂的凯雷德。 时间来到18:15分。 耳机中传来了电流声。 施耐德教授嘶哑的嗓音在他的耳畔响起。 “行动计划读完了吗?” “难度很低的任务,如果对方没有高血统浓度的人,我完全可以独立完成,不需要这些配合。此外校工部的人也太显眼了。” “服从命令,我们已经叮嘱他们便装和低调,三十分钟后他们会和你汇合。” “明白。” “再次重申一点,这里是中国,不是你以前执行任务的无人监管的地区,不要把动静弄得太大!” “明白。” “那就这样,原地待命,等候时机。” “明白。” 楚子航抬头,看向天空。 下午徘徊在西边的云层已经渐渐压过城市,颜色渐渐发乌,似乎是一场暴风雨的前兆。 要……下雨了? 他回想起早上看的天气预报,眉头不自觉皱紧。 今天本不该有大雨。 …… …… 路明非背着简易行囊走出了叔叔家。 这趟因为提前和“专业人士”做好了沟通,一切安然无事,没有如上次一般闹得不欢而散。 婉拒了叔叔送他的意思后,路明非简单收拾了东西,就走出了家门。 “明非!” 后方的声音喊住了他。 叔叔小跑到了路明非面前,递过来一把伞。 “把伞带上,这鬼天气好像要下雨了,天气预报一点不准。你真的是要提前返校?不是借口和同学出去旅游吧?算了,旅游也挺好的,总比你整天搁家里被你婶婶使唤强,身上钱够不够?” 男人边说着边从屁股后面摸出金利来的钱包。 他打开夹层,里面还有七八张百元大钞。 略微犹豫了下,叔叔先是摸出四张,然后所幸一股脑将大钞全掏了出来,塞进路明非的手里。 “出去玩男孩要阔绰点,不能让女生花钱!你小子也老大不小了,该找个女朋友了,我今天还在和你婶婶讨论你弟弟以后该找个什么样的媳妇,这种事你个做哥哥的不能落你弟后头吧?行了,快去吧,不然晚了赶不上飞机了。” 路明非愣愣地看着这个男人又匆匆跑了回去,好像认定了他是不想被婶婶使唤,找了个借口偷溜去旅游。 他低头看着手里的百元大钞,笑容有些难过。 他又想起了东京时的那一次。 那次和今天一样,这个压根没几个鸟钱,全靠往日指甲缝里偷攒的男人将所有能给自己的东西全塞到了他的手中。 他始终都视自己为老路家的种。 真好啊…… 一滴雨水突然打在了他的头发上。 路明非望向空中,数不尽的雨滴争先恐后地从高空落下,地面弥漫起一层白蒙蒙的雨雾。 雨势刚起,便达到了极盛之势。 下雨了。 “哥哥,下雨了,你喜欢雨吗?” 小魔鬼突然出现在他的身边,依旧是盛装出行,撑着一把黑伞。 他站在路明非身旁,目光却眺望着极远处,金黄色的眼瞳中满是冷厉与厌恶。 路明非顺着他的目光望去。 那是城市的繁华地带,高楼坐落,鳞次栉比,曾经的他无比向往那里,认为住在那的都是社会精英,和他这种衰小孩有本质的区别。 “我喜不喜欢雨,取决于你们。如果你们喜欢雨,那我就喜欢雨,如果你们不喜欢雨,那我也讨厌雨。”路明非轻声道。 路鸣泽抬头看向哥哥,却没从他的眼中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 他叹息道:“哥哥,你的立场这么不坚定吗?你什么时候才能真正独立呢?” “理解错误。”路明非撑起伞,低头微笑道,“这句话要表达的是,我对下雨这种事根本无所谓,就像我对这座世界一样,这座世界值不值得我喜欢,只取决于我身边的人喜不喜欢这座世界。” 路鸣泽怔然当场。 他看着愈发陌生的哥哥,露出灿烂无比的笑容。 “哥哥,要去那里玩玩吗?thg for nothg,还记得吗?最近回馈新老用户,免费赠送一次试用版哦!” 路鸣泽笑容纯真无邪,伸手指向远方一座矗立在雨中的建筑。 那里是,润德大厦。 路明非撑着伞,目光幽然道:“免费的东西总是最贵的,不过这次……我确实想和祂玩一玩。” …… …… 正文 第十七章 封神之路 18:45。 唐威暂停了植物大战僵尸,拎起电话:“前台?有没有取快递的来?” “没有呀唐总,都下大雨了,估计今天不会来了。”前台女孩千娇百媚地说道。 唐威皱眉看向窗外,发现乌云密布,色泽沉重如铅块,闪电不时划过长空,这是暴雨的前兆。 “前面还大太阳,这雨说下就下?天气预报不说今天全天大晴天吗?” 他的心中突然涌出不舒服的感觉,好像即将发生什么事一般。 唐威看了眼时间,快要接近19:00,取货的快递员就要来了。 这将是他最后一单生意,之后他想注销掉自己在猎人网的账号,再也不插手这些怪力乱神的事,出国做点正经买卖。 想到这,他重新坐在电脑前,想最后看一眼猎人网站,毕竟是这个网站把他从一文不名变成腰缠万贯。 唐威输入id和密码,回车键一敲,页面自上往下刷新,漆黑的底色,墨绿色的线条,深红色的字体,就像是通往另外一个世界的门在他面前洞开。 他百无聊赖地在各个板块间切换,思索着要不要和大家来个告别。 “您有一封未读邮件。”右上角有提示闪动。 唐威一愣,随手打开。 邮件内容只有一个单词——“byebye” 他突然打了个寒颤。 是谁在和自己说告别? 决定退出猎人圈子的事他没告诉过任何人! 他慢慢地移动目光,看向发件人的位置。 一片空白。 没有发件人。 唐威的手仿佛触电一样从键盘上弹起! 也是同一瞬间,巨大的雷声震动了玻璃窗,玻璃上一片惨白,垂直劈下的电光照亮了黑夜,几万伏的高静电压让整个润德大厦所有亮灯的窗户都闪了闪。 雨落狂流。 室内的灯暗了又亮,屏幕上一片漆黑,再次亮起来的时候,浏览器停留在猎人网的第一层上,那个用于伪装的动漫网站上,右上角显示着“请登录”的字样。 唐威身体僵硬,直勾勾盯着屏幕发呆。 他被弹出了网站。 他双手颤抖地再次输入密码。 “用户【不说了,会被吞】已被注销。” 他当场瘫坐在沙发里,目光呆滞。 对于一个猎人而言,失去了id,就像失去了身份,无从补办。 而此前每一个被注销id的猎人都已经消失在这个世界上了。 唐威的手颤抖着抚摸自己全身上下,他仍旧能摸到自己的心跳和体温,这说明他仍旧活着 一个还活着的猎人,和一个已经被注销的id,以及最后一件没送出去的货物。 他的脑海中仿佛有道闪电劈过,猛地从沙发上坐起! 委托人临走前对他说的也是“byebye”! …… …… 轿车平稳地奔驰在林间公路上,窗外闪过生机勃勃的绿色和间杂的草花。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放下电话,用极尽恭敬的声音对麦克风说,“id已经注销了,所有资料也都抹掉了,从此他在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了。” 后座和前座被黑色的隔音板阻挡,前座的人根本看不到后座的任何事。 “死了才真的不存在,为了新世界的诞生,无关紧要的人必须被抹除所有痕迹!”扩音器里回荡着低沉的声音,“那个卡塞尔学院的孩子,一定会杀死他么?” “请您务必放心,龙之血燃烧的时候,拥有黄金瞳的孩子拥有的杀戮之心,比饥饿的狮子更甚。” “希望他真的如你所说拥有狮子心,只有最出色的孩子,才能成为陛下的选民。” …… …… 楚子航撑着一把伞站在雨中,怀里抱着一个长形的盒子,盒子外贴着纸条“鲜花快递”。 暴雨倾盆而下,街道上的人拿着各式各样的东西遮着头四散奔跑。 街道空阔起来了,他默默地看着大滴大滴的雨砸在地面上碎裂成透明的花。 一辆车身上漆着“联邦快递”字样的厢式货车切开雨幕飞速驶来,带着刺耳的刹车声,溅起一人高的水花停在楚子航面前。 车门拉开,学院本部为他配置的便装精锐跳下车,动作仿佛一个模子铸出来的,训练有素。 “虽然我已经猜到你们每次出现都有惊喜,不过这次的便装还真让我耳目一新啊。”楚子航扫了他们一样,淡淡地说。 卡塞尔学院校工部那些魁梧的男人并排而立,仿佛等待检阅。 有的穿着“阿迪王”的套头衫,有的人穿着韩版的宽腿裤,有人穿着超大号的“双星”牌板鞋,为首的领队穿着一套bj国安的绿色队服,一副死忠球迷的摸样。 “不合适么?”领队看了看自己浑身上下,“我看中国人都是这么穿的。” “但是我们的胸肌不会像是要顶破上衣炸出来。”楚子航拍了拍领队的领口。 一群服色各异,看起来热爱运动和hiphop的男人,本来确实很容易混入人群,如果不是他们每个人都留着贴近头皮的短发,身高一米九作用,一身堪称“雄奇”的肌肉在那些廉价的罩衫下滚动的话 “总不能吧肌肉揣在兜里藏起来”领队挠头。 “也不是什么大事,我们原本就是准备强攻,隐藏身份不是很必须。只是这样你们明天会上本地地市报的头条,标题大概是《阿迪王美国猛男团公然抢劫办公楼》什么的。”楚子航说,“记住,之所以安排那么多人手,是因为我们不想造成任何伤亡,对于任何对手,我们只需要制服,而非伤害对方。明白么?” “明白!” 楚子航抱着鲜花快递的盒子走向了润德大厦,对着门卫笑笑: “您好,快递公司的,送花服务。” …… 18:50,楚子航在直通顶层的高速电梯中,楼层数字飞速跳跃。 18:55,耳机里传来曼施坦因的声音,“开始!” 楚子航按动了腕表,那块机械计时表的指针开始转动,五分钟倒计时开始。 穿着“阿迪王”球服的魁梧男人穿过雨幕,径直走向了大门,“本地化”的服装没有掩盖那声夸张至极的肌肉,来自千禧劳务公司的职业警卫们退后一步按住了腰间的警棍。 …… 与此同时。 一辆厢式货车冒着雨慢悠悠地向着大厦的正门而来。 它没有打开雨刷器,沿着前挡风玻璃流下的雨水浪人看不清里面司机的面容。 …… “阿迪王”张开双臂,以坚硬的臂骨硬生生挡住了两名警卫的棍击,两手抓住两个人的领口,把他们向空中举起。 两名警卫的头部撞在前门的顶梁上,几乎昏厥过去,他们的喊声把整个大厅的警卫都惊动了,警铃声大作,警卫们从不同的通道出口涌出,狂奔着沿电动扶梯向下。 “阿迪王”已经和十几名警卫纠缠上了。 他正沿着一楼商场的开阔通道狂奔。那些并不算低矮的柜台对这家伙似乎完全不构成阻碍,他一个速度爆发,仿佛跨栏运动员一样的飞跃而过。 因为暴雨而滞留在底层商场里购物的顾客们惊恐地双手抱头。 警卫们没法像他这样取近道,只好在人群中迂回前进。 “阿迪王”每次发现自己把警卫们甩地太远,就会停下来露出白痴似的笑容回头观望。 绝大部分店员都跑到门口围观那个逗着警卫到处跑的壮汉去了。 那家伙好像有点傻,目的并不在抢劫什么的,而是和警卫们玩某种捉迷藏的游戏,顾客和店员们都看得很开心。 但很快他们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保安们从不同的通道出口涌出,沿电动扶梯向下狂奔。 而穿着“双星”板鞋和套头衫的壮汉逆行而上,像一颗炮弹般撞在保安们身上,将他们死死抵在扶梯中间。 穿国安队绿色秋衣的家伙从应急通道上到二楼,一脚暴力踹开监控室大门,一拳将监控设备的面板砸裂,拔出其中两根导线一对火,过量电流瞬间烧毁了这台设备。 这帮校工部的暴徒简直比专业打劫团还要专业。 底层已经乱成了一团,保安们全在往这里集中。 校工部的精英们玩得很开心,这本就是件轻松的任务,他们只需要吸引保安,让监控系统瞎掉,剩下的事件自然交给他们中血统最优秀的家伙完成。 但他们没有注意到。 那俩停在雨中的厢式货车悄然启动,围绕着大厦慢悠悠转圈,雨水模糊了前挡风,让人看不清驾驶位的司机。 …… 楼顶天台。 楚子航站在瓢泼大雨中。 整座润德大厦一共四十六层,楼高210米,站在天台边缘看下去,一切都显得这么渺小,让人觉得好像远离了世界。 孤独,高旷。 楚子航放任身体倾斜,直坠而下! 完全失重的状态下,他伸手从“鲜花快递”的纸盒中拔出了刀,村雨切割空气发出尖啸! “嗨嗨!那有人在跳楼!”一个保安突然指着窗外道。 大部分人都注意到了那个人影一闪而下,窗外传来钢缆抽紧的锐响,还有齿轮旋转的嘎嘎声,带着墨镜的快递员站在雨中,提着长刀。 他解开腰间的速降锁扣,把空荡荡的花梗扔在了风雨中。 这就是他的直降通道,校工部的人已经开启了清洗玻璃幕墙的悬桥,楚子航安全上垒。 这便是施耐德教授结合诺玛安排的计划,环环相扣,简便易行,是最优的入侵路线。 此时还剩四分四十秒。 二十一楼的保安们惊诧地发现,快递员先生拿出电击器一样的设备按在钢化玻璃表面,电流闪灭,整张钢化玻璃出现高频振动,随后破裂。 来不及思考,为首两个保安举着电击抽棍迎了上来! 电击警棍还没有来得及砸下,楚子航骤然速度爆发,与两人胸贴着胸。 他双手按住另外两名警卫的胸口,稍微停顿,骤然发力,两人瞬间被震得连连后退,撞在了墙壁上。 就在这时,支援的警卫赶到了。 两侧通道涌出的是整整一队警卫。 同时,楚子航听到了刺破空气的、低沉的声音,如同太古僧侣的唱颂。 领悟无声展开。 言灵——王之侍! 没有出乎学院本部的预料,这个伪装成劳务公司的猎人组织里,隐藏着有血统的人。 对于混血种而言,同族才是最可怕的敌人,相同的血统,相近的能力,最后比拼的是血统纯度。 言灵的效果力量开始出现了,所有警卫的皮肤上开始透出渗血般的红色,心脏剧烈的跳动把大量的鲜血输送到这些警卫的全身,他们的身体机能在一瞬间得到了数倍的强化。他们没有时间体会这种忽然涌来力量的惊喜,只是全力以赴扑向楚子航。 言灵-王之侍,序列号28,在领域内强化活体的体能。 这个言灵序列不算高,但这是一个强化型言灵,而整层楼都是他们的人。 楚子航静静地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腕表。 两侧警卫扑上,楚子航再次下蹲,重新恢复成蹲式起跑的动作。 在“王之侍”的领域内,警卫的体能能和运动员相比,而谨慎畏惧的情绪,都被血管中剂量瞬间加倍的肾上腺素击溃。 太古时代龙族用这个言灵鼓舞效忠他们的人类乃至野兽,把他们强化为军队。 两侧的警卫们扑起于空中,一根根带着高压静电的警棍在空气中纵横,静电击穿了空气,一根根细丝状的紫色的静电粘连在警棍之间。 一瞬间,可能只有05秒。 05秒之后,楚子航将被这张巨大的电网覆盖。 楚子航捻了捻手指,手指上格外的湿润,他太集中注意力而忽略了某件奇怪的事情,空气里的水汽密度已经过饱和了。 走廊上的空气泛着淡淡的白色,如同浓雾。 即使是暴雨的天气,空气中的水汽浓度也不应该那么大,太大的水汽密度让空气变成了导体。 楚子航猛地后跃,避开了警卫们的合击。 他主动跳出玻璃窗,来到暴雨中,找到了最后的落脚点——悬桥。 他必须在接下来的几秒内想到解决这伙人的好办法,又不能致命。 老师反复向他强调了不能太过火,加上这里是他的家乡,他也不想做的难以收场。 悬桥上,楚子航回想刚才空气里饱和的水汽,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冰冷的雨水狂泻而下,云层里电蛇游窜。 他突然发现警卫们没有追击,而是同时静止,组成一堵人墙,沉默无声地挡在他的面前。 那一瞬间,他们的面庞似乎一模一样。 楚子航心中一悸,嗅到一种熟悉的味道。 那是冰冷的暴风雨的味道,混合着大量的水汽,从气管一直冰冷到心里。 他只闻过这个味道一次…… 在那条没有尽头的高架路上! 脚下传来了汽车鸣笛的声音,楚子航低头望去。 被校工部隔离的、空无一人的东侧街道上,一辆迈巴赫亮着车灯,慢慢地驶向润德大厦a座。 那辆……熟悉的迈巴赫! 楚子航心底仿佛在此刻炸裂开! 迈巴赫的发动机轰然吼叫,直撞向润德大厦侧面的承重柱,沉重车身配合100迈以上的高速,撞击的瞬间迈巴赫的车头被柱子撕成了两半。 整栋大厦都被震动了,悬桥一震,吊索从齿轮上脱离之后卡在轴承间被绞断。楚子航失去了平衡,整个悬桥向下坠落! 楚子航终于明白了警卫为什么不继续追击。 他们是想将他逼到一个死地,而现在他们实现了! …… 厢式货车忽然亮起大灯,猛地冲破了玻璃幕墙,带着漫天飞舞的玻璃碎片,撞在了承重柱上。 引擎火花四溅,水箱破裂,白色蒸汽四处弥漫。 整幢大厦随之一震,但远比不上校工部精英们心中的震惊。 挡风玻璃碎裂一地,而驾驶室内……却是空无一人! 这就是他们开来的那辆车,钥匙还在他们其中一人的口袋中,他们没在车上留人,可这辆车却在他们将底层弄得一团糟的时候,如野兽般悄无声息地开始狩猎! 此刻雾气越来越浓郁了,像是从大理石地板里渗透出来的。 雾气慢慢上涌,水汽浓度高得令人惊异,能摸到的所谓东西上都覆盖着一层水膜。 所有人面面相觑,甚至忘记了遮掩,这种状况下人的思维遇到了障碍。 “叮”的一声。 校工扭头看向声音传来的方向。 那是电梯的声音。 直通顶层的贵宾电梯,电梯钥匙掌握在顶层唯一的商户手里,那是一柄机械钥匙,连诺玛也无法调度那台电梯,所以施耐德教授才制定出通过悬桥到达顶层的计划。 但是现在,那台电梯亮起了灯,显示有客人进去了,楼层灯显示它……急速地向顶楼升去! 就像有人进去了,但没人看见他。 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向没有驾驶员的厢式货车。 从这辆幽灵般的货车出现开始…… 这栋大厦,或者说这个世界似乎变得有点不一样了! “别自己吓自己,是顶层的人操纵电梯要下来,封住了所有电梯口!”一名校工说。 “说得对!”另一名校工点头,“不存在什么……看不见驾驶员这种事。” “不……在这台厢式货车进来之前,这台电梯的楼层显示位于顶层,它甚至没有开门,绝对不是顶层的人把电梯叫上去的,只有三个可能,第一,电梯程序出了故障;第二,顶层的人跟我们开了个玩笑,他自己坐电梯降下来又升上去,强行不让门打开;第三,有个鬼。你们相信哪一种?”一名校工低声说。 “见鬼!”有人说。 “只怕你说对了。”有人低声说道。 …… 楚子航紧紧抓住钢缆。 这根钢缆崩裂的瞬间,他在下落的悬桥上起跳,抓住了钢缆的上半段。 他仰起头,阴霾的天空里大雨倾盆,落入他的眼睛里。 这是一种非常奇怪的感觉。 他看着下雨的天空,想到的是整个天空映在他瞳孔的倒影。 整个天空的雨水都是从天心的一点洒落,都会落入他的眼睛。 这种感觉是神一般俯瞰世界,或者借助神的眼睛去看世界。 新鲜的感觉让人惊喜,脱胎换骨,血液在血管里奔流如寒冰解冻后的大河,每个细胞如春芽般放肆地、用尽全力地呼吸。无穷无尽的力量,沿着肌肉和筋脉无声地传递。 不是第一次体会这种感觉,品尝“禁忌”之酒的快感。 他“爆血”了。 以精神手段在瞬间提升血统纯度的技术,在工业时代之前,是某些家族的最高秘密,能让族裔以混血种的身体获得接近纯血龙族的力量。 但是掌握这个秘密的家族均没有留下后裔,秘密也失去传承。 直到20世纪初,密党的新锐团体“狮心会”重现了这种技术,因此迅速地超越老一辈而确立了新一代领袖的地位。 而楚子航,是这一届狮心会的会长。 狮心会——lionheartcitey,最初的寓意就是“释放狮子心的社团”。 楚子航如暴徒般再度闯入洞开的玻璃窗中,环视身周,眼中已是空洞而淡漠。 那些跃跃欲试的警卫们,已经从他的眼中消失。 正如俯瞰世间的神,从不会凝视每个路人。 当你掌握了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还会真的在意它的存在么? 墨镜在下坠中跌落,灼目的黄金瞳亮起在雾气中,无与伦比的威严横扫全场。 警卫们开始怯弱地后退,那种无与伦比的威严好似握着了他们的心脏,只要不从,心脏就会被捏碎! 空气中若有若无的吟唱突然尖锐! 王之侍的领域内,警卫们全身皮肤沁出鲜红血珠,身体机能已经被强化到极致,血压过高致使毛细血管纷纷破裂。 他们再次跃起,把电警棍高举过顶,蛛丝一样的静电再次缠绕在电警棍之间。完全没有死角的进攻,同时从四面八方到来! “言灵·君焰”张开了属于它的领域。 大量的热在狭小的空间内释放,气温在几近瞬间拔高到八十度以上,驱逐了周身的雾气。 袭来的警卫们在瞬间失去意识,大脑暂停工作,瘫软在地。 一直笼罩着警卫们的王之侍领域破灭! 警卫们恢复理智,身体机能的强化均被解除,他们好似从一场梦里醒来,都惊恐地尖叫起来。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边走过。 “哧”的一声,冰冷的水幕从上方降下,消防安全系统自动开始喷水,也许是因为那次小规模的君焰让系统察觉到了高温。 空荡荡的走廊,满地的人形,浓密的雾气,水从天而降…… 楚子航抹了抹自己脸上的水,怎么回事? 就像是孤零零地站在……雨夜里。 “队长,有电梯上去了,有电梯上去了!” 入耳式对讲机突然接通了! 电梯? 他脑海中一片混乱,摸索着墙壁寻找一个出口,腕表还在工作,时间还剩下3分50秒,他还有任务没有完成。 背后传来细微的声音,他猛地扭头,看到了那部可以到达任何楼层的贵宾电梯,这是它经过21楼的瞬间。 ——耀眼的灯光从电梯门的夹缝中射出,像汽车前灯般明亮! “爸爸……”恍惚中,楚子航嘶哑地吐出了这两个字。 这是怎么了? 他不知道。从那辆迈巴赫出现,周围的一切都悄无声息地变了。 滂沱的大雨、浓郁的雾气、空气中令人熟悉的气味…… 都让人联想到许多年前,那条开不到头的高架路上。 那辆迈巴赫就像是一柄能切开时间的刀,把两端时空生生地拼接在一起,这些年来不断出现在楚子航梦里的一切,就这么在润德大厦里,以一种扭曲的方式重现了。 他始终不能确认,直到电梯经过21楼时,他清晰地嗅到那里面透出的气息,那种无法忘记的味道,就像是那个男人因为经常抽烟而总带着焦味的手。 死了的人是不会复活的吧? 他真的是死了吧? 已经永远失去他了吧? 错觉,这些都是错觉,有什么地方不对,像是个陷阱,不能被欺骗,必须尽快恢复清醒的意识! 他想大吼来提醒自己。 可他又不想提醒自己…… 他想要相信…… 他知道自己想相信什么,那个晚上,那个上了报纸头条的意外事件,没有尸体。 千分之一,也许万分之一的可能,那个男人没死。就算可能再小点……十万分之一……一百万分之一……或者千万分之一…… 都没关系,他都会相信。 他已经失去了他一次,绝不要有第二次,万亿分之一可能的第二次失去,都不要有! 释放了狮子心的男孩举刀扑向前方! 一团红光里闪动的是“exit”的标志,外面似乎有人疯狂的敲着门要冲进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敲门声已经变得震耳欲聋。 楚子航一脚踹开门,更浓郁的水雾喷涌而出。 楼梯间里,惨白色的灯光下,那些似曾相识、却又让你永远记不住面孔的影子默默地站着,以没有表情的脸迎接他,窃窃私语,和六年前的迎接仪式一模一样。 他摘下耳机一脚踩碎,彻底切断和后方的联系,拔刀相迎。 接下来的,就只有杀戮了。 爸爸说过,对于这些东西不必有任何的怜悯,因为他们称不上活人。 …… …… “没想到一百年后,居然又有人走上了封神之路。” 楼梯间的阴影里,有人用带笑的声音说。 “是啊,正如我也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你居然变成了一只喜欢藏身在阴暗地沟里的老鼠。” 来玩一玩的年轻人含笑说道。 超出剧本外的不速之客降临! 正文 第十八章 在做人和做男人间选一个 村雨带着吞吐的火色光影一次又一次划破浓雾,在空中留下纵横交错的透明刀痕! 一道道墨色的影子源源不断地扑向手持长刀的男人,而后在刀尖处撞碎,化作一滩滩水墨,被随意挥洒在水雾中。 村雨的刀刃上沾满黑色血液时,一层清润的水珠凝结在刀身上,洗去了墨色。 楚子航略微停顿环顾,将刀横置于左臂,刀尖下垂,混着墨色的水珠坠落而下。 他杀出了一块无人之地,可更多的墨色影子从水雾中走出,将他团团围住。 这一刻他已然无暇去分辨这究竟是幻觉还是真实,就如那场台风中的往事,那时他还是个孱弱的男孩,而现在他却燃烧了龙血,释放了狮子心,不再犹豫,没有彷徨,不问因果,只想持刀斩下! 凛冽的刀风再次斩开了水雾! 他不想去深思,只想用手中之刀斩开所有敌人! …… …… 卡塞尔学院本部,中央控制室。 “行动终止!人员撤回!”曼施坦因猛地站起,“局面完全混乱了,这样下去会惊动中国警方的!” “我们可能无法终止行动了。”施奈德抓住麦克风,以防此刻的对话被线路中的其他人听到,“楚子航……已经脱离行动计划了。” “脱离计划?”曼施坦因愣住了,“什么叫脱离计划?” “就是说仍在行动,但不在我们规划的轨道上,他会独立取回资料,我所过来,他不需要队友,团队只会阻碍他的行动,而不是配合他。” 施耐德冷冷道。 “他……一个人?”曼施坦因简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整个计划经过“诺玛”的反复推演,各种意外和风险都被评估过,最终确定了九人团队,每个人都是零件,九个人合在一起就是一部完整机器,精密配合,高速运转。 但现在有一枚零件脱离了这台机器,试图独立去完成整部机器的功能。 而更可笑的是,打造这枚零件的人深信零件能搞定全部。 这件事荒诞的就像一个赛车轮胎准备代替赛车跑完整场拉力赛,而设计师正在为轮胎鼓掌叫好! “这对他不难,我只是希望他记住了我说的告诫,别把事弄得太大。” 施耐德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资料递给了曼施坦因。 曼施坦因疑惑地接过资料,只是读了开头几段,脸色就已豁然大变。 “这是他以前任务报告的真实版本,你在诺玛那看到的都是我润色过的。”施耐德淡淡道。 曼施坦因瞳孔圆睁,透着隐约的金色,深深吸气道: “施耐德……你知道你的学生是什么东西吗?” “不知道,但他不是东西,他是个值得我信赖的好孩子,虽然是实习期,但他才是执行部的王牌专员!” 施耐德口吻坚定道。 曼施坦因以手扶额,发自心底的痛苦呻吟道:“是是是,你们的学生都是好孩子,只有我是个怀疑他们的坏教授!” 古德里安挠了挠头,安慰道:“没事,我代明非原谅你。” “你个分不清场合、形势的笨蛋给我闭嘴!”曼施坦因额角青筋毕露,跳脚怒吼道。 施耐德扭头看向窗外,沉默良久道:“放心,我的学生从没有让我失望过,还有两分钟,他会交卷的,他从来都很准时。” …… …… 刀锋吞吐的火光将一切黑影燃为灰烬。 楚子航无声静立在楼道门口,黄金瞳死死盯着楼道的转角处。 他是最后的胜者,以纯粹的暴力碾压了这些年缠绕在他心头的怨魂野鬼,但他并没有选择离去,因为他感受到了更大的危险。 楼道转角处一片漆黑,本不该有任何东西,可他却隐约间听到了野兽般的嘶吼、刀剑与爪牙碰撞摩擦的火花迸溅声、还有沉重缓慢的鼓声…… 不…… 楚子航猛地从浑噩中惊醒。 那不是鼓声,而是心脏在搏动! 两个仿佛在相互竞争的鼓声越来越响,越来越密集高亢,甚至隐隐牵动了他的心脏,让他本接近干涸的心脏再度泵出龙血,填满虚弱的身躯! 两头怪物! 有两头超乎想象的怪物在楼道转角处展开了生死搏杀! 隐约间,似乎有歇斯底里的怒吼声在咆哮,却被浓密水雾死死压制,整幢大楼突然震动了下,仿佛地震般,楼下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尖叫声,一声痛彻心扉的低吟声穿过水雾钻入楚子航的耳中,扇动羽翼的声音破空而去。 楚子航突然醒悟。 战斗结束了…… 两头可怕的怪物在刚才那一瞬间分出了胜负,却不知最后离开的败者还是胜者。 他低头看了眼腕表。 还有两分钟。 楚子航深深吸了气,冰冷的水汽一路沁入心脾,让他的大脑恢复清醒。 他提刀在手,谨慎而警惕地向转角处走去,脚步无声无息。 他不可能无视这样的拼杀而转头离去,尤其是在这样诡异的夜晚。 如果离开的是胜者,那么败者的尸体已然倒在冰冷的地板上,反之…… 胜者可能正等待着他上门送死! 楚子航握紧了刀柄,黄金瞳熊熊燃烧,没有一丝退怯之意。 短短五米的路程他浪费了足足十秒。 楚子航猛地持刀侧身冲锋,却在看清站在破裂玻璃窗前的那人的面容时,面露茫然。 那人站在破洞前探头探脑,上下左右打量着,然后双手抱肩身体哆嗦了下,似乎被高空的寒风冻到了,非但没有楚子航想象中怪物的姿态,反而有些……猥琐? “路……明非?” …… …… “好汉饶命!我上有老下有小,家中还有七十多岁的老爹等我照顾他,我老爹还没找到老伴呢,我不能死啊!” 唐威干脆利落地跪坐在地,身体哆嗦着,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诉着。 站在他面前的是两个穷凶极恶的暴徒。 暴徒二号狞笑着,一把抓住唐威的衣领口,唾沫横飞,恶狠狠道: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老实交代,你是哪边的走狗?!别怪好汉我没提醒你,我师兄的刀可不长眼睛,胆敢有半字欺瞒,直接把你这个了,懂吗?” 他比划了手刀在胯下抹过的动作。 唐威胯下一凉,面如死灰,心中开始哀嚎。 完了完了,这群暴徒看起来似乎不想杀他,但准备将他活生生折辱至死! 自己该如何在做人和做男人之间做出选择? 正文 第十九章 观音菩萨 从那个彪悍的外国猛男冲进大厦开始破坏,唐威就察觉出了不对劲。 再加上那封古怪的站内邮件,以及突然注销的猎人账号,将他的警惕推升到了高峰。 而后突然有人入侵了二十一层,那里有他的几十号兄弟,从兵法上来讲就是重兵囤聚之地,敌人这叫慌不择路、自投罗网。 他原本紧绷的神经一松,心中稍安。 可没想到半分钟不到,几十号兄弟就失去了信号,唐威再想溜,又发现电梯出现了意外,一切都已经来不及了。 “好汉饶我一条生路啊!我还没给我们老唐家传下血脉,我们老唐家不能断在我手上啊!”唐威痛哭流涕,眼泪哗啦啦地流。 暴徒二号面色凶狞,毫无慈悲之色,不怀好意地看向他的胯下,露出阴森的笑容。 唐威两条大腿哆嗦着,一股黄色热流顺着大腿根往下流,面色顿时尴尬无比。 暴徒二号嫌弃地往后跳,大怒道:“好你个逆贼,竟然敢对我进行生化攻击!看我今日不代观音菩萨他老人家收了你!” 唐威满脸绝望,完了完了,现在自己不用苦恼了,对方帮自己做了选择! 可为什么是代观音菩萨收了自己?难道对方是吃斋念佛的佛门中人?假的吧,什么时候佛门弟子也开始杀生了! 莫非是那位左手大罗金钵,右手捏咒掐诀,口颂大威天龙的得道高僧的再传弟子? 难怪杀性如此之重! 不对……对方也可能白天是吃斋念佛的佛门弟子,晚上则是杀人如麻的铁血杀手,佛门身份只是他的伪装,刚刚串场了! “师弟别闹了。” 暴徒一号低声道。 在唐威眼中通体燃烧着黑炎的暴徒一号,指了指墙上的照片,轻声问道:“这是你爸爸吗?” 他的声音出乎意料地温和,又彬彬有礼,让唐威紧绷的精神舒缓了不少。 墙上是张放大到36寸的老照片,嵌在紫檀镜框里,照片上唐威穿着一身黑袍戴着学士帽,和老爹勾肩搭背,阳光灿烂,老爹满脸褶子里好像要开出花来。 这是他大学毕业时和老爹的合影。 那个老实巴交的农民觉得儿子大学毕业是件大事,特意跑进城参加毕业典礼。虽然唐威上的大学一般,但是这个老男人仍然得意洋洋,心中自豪无比。 唐威都快记不得这张照片了,但他还保留着,因为他有点念旧,而老爹的照片原本就不多。 “嗯嗯!”唐威使劲点头,似乎看到了一线生机,挤出笑容道,“我爹,是不是和我很像?都是大鼻头!” “挺像的。”穿着快递员服装,全身湿透,矛盾的像个谜团的男人点头道,“废话不多说了,你拿了不该拿的东西。” 唐威愣了下,连滚带爬地打开保险箱,小心翼翼地取出事关自身小命的纸袋,双手奉给两位暴徒。 “没有拆开过?”男人看了眼完好无损的封条。 “没有没有,是客户要的东西,我们这些打下手的哪敢乱看!”唐威点头哈腰道。 男人顿了顿:“最后还有一个问题问你……电梯里出来的人是谁?” “空……空的,电梯里,”唐威吞了口唾液,突然激动道,“是空的,真的是空的!” 他原本应该乘坐这台直达电梯离开顶层办公室,但往日无往不利的贵宾卡和钥匙却失去了效用。 明明专用钥匙就在他口袋中,可他还没启动,这台电梯却像落入了他人的掌控,自己降了下去,好似去迎接贵客上来。 当时他认定了敌人会从电梯口从容走出,摘下墨镜,然后大发慈悲让他跪地求饶,他也摆好了跪地求饶的架势。 可当电梯门打开,里面却是空荡荡! 电梯里没有人,那么谁把电梯叫了下去,电梯又载着什么上来了? 唐威战战兢兢地再次确定钥匙还在腰间,得到了三种可能。 一是电梯自动控制系统疯了;二是他疯了;三是见鬼了。 唐威本能地相信了第三种可能。 说不出的恐惧炸裂在他的脑海中,彻底击溃了他的心灵防线,让他在面对紧接着上门的两位暴徒不再有任何抵抗之心。 楚子航点了点头。 他并不担心唐威欺骗他,在黄金瞳的注视下,唐威被他血统的余威所控制,不会说出假话来。 其实按照道理,电梯里确实就不该有人,即便那种熟悉的气味是那么的清晰。 “很抱歉给你们造成了财政损失,可以的话,就不再见了。” 男人拎着纸袋,拉着师弟走向落地窗,一跃而出,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噢噢噢噢——” 雨幕中传来暴徒二号一连串撕心裂肺的惊呼声,好像乡下打鸣的大公鸡。 他们消失在雨幕的那一刻,唐威背后沉重的古董钟轰鸣起来,木雕的猫头鹰从树洞里蹿了出来。 19:00。 唐威忽然想到雇主最后给他的指示,晚上7点,有联邦快递来取走资料,而取快递的人…… 就是刚才那两个人?! 所以从一开始,这一切都在任务的计划中? 他无力地瘫在地上,目光茫然无措。 如果真的全部是任务的一环,为什么要弄得这么惊险刺激,不就是取个快递吗,为啥最后整成了这种大场面? 好莱坞动作大片都没今晚刺激! 另外,究竟是谁注销了他的猎人账号? 那句“byebye”到底是再见还是永别? 在生死间徘徊走了一遭,唐威现在完全不想动,只想和具死尸一样躺在冰冷的地上。 死尸…… 唐威脑神经猛地一颤,从地上跳起,连滚带爬地冲向电梯。 也许在原定的结局中他真的已经死了,只是因为那张照片,对方才莫名其妙选择了放过他! 他强行收回了要迈入电梯大门的脚,折返回去,摘下了墙上的镜框,把老爹的照片抱在怀里,好像这样就能鬼神辟易。 唐威决定了,带老爹出国前一定要先找家香火鼎盛的大寺庙,拜拜大慈大悲观世音菩萨,再捐点香火钱! 没什么特殊意思,纯粹心生敬仰! …… …… “晚上7:00,五分钟,任务完成!” 曼施坦因看了一眼腕表,“施耐德,你说的不错,他是个天才,他完全有能力独立完成这项任务,而不需要任何人的配合。在学生中,他执行任务的能力是最强的,即使凯撒·加图索也无法和他相比。” “对于追求‘最强’的学生来说,世上只有‘及格’和‘不及格’两种成绩,而只有‘最强’才是及格的,其他都不及格。” 施耐德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长长地出了口气,并没有任何欣慰的表情, “但我无法祝贺你培养出这样一个优秀的学生,”曼施坦因摇了摇头,“他完全不可控,我们根本不清楚他在此期间到底做了什么,还有他造成的大量受伤事件……这次我们的善后工作可不轻松,你们知道善后有多花钱么?” “校董们正在意大利开会吧?”施耐德转移话题道。 “是的,”曼施坦因点头,“听说还把凯撒·加图索召去列席会议。” “召一个学生列席校董会?”古德里安吃了一惊,“我作为教授可连校董们是谁都不知道呢!” 曼施坦因低声道:“这很正常,没有人知道校董们都是谁,我不知道,施耐德估计也不知道。校董们不会轻易现身,如果他们来找你了,说明他们非常需要你。” 正文 第二十章 混血君主 凯撒·加图索靠在一根大理石柱,悠闲地喝着一杯水 他看着那些昂贵的豪华车接二连三驶出酒店大门,最后是那辆山地车。 骑车人扭动屁股卖力地蹬车,凯撒看的不由笑出声来。 “很有趣么?”老人悄无声息站在凯撒的背后。 他是加图索家族在校董会上的代言人,凯撒的叔叔。 “对于卡塞尔学院里的普通学生而言,校董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很多人都不知道还有这么个校董会在幕后掌握这权利。但我的拒绝让这次校董会没有任何结果地完了。让你们这些大人物白跑一趟。看着你们一无所获地离开,有的人还要扭动屁股,就觉得很好玩。”凯撒耸耸肩。 “凯撒,今天你让家族在校董会颜面扫地。” 叔叔深呼吸,竭力保持冷静。 家族在今天将凯撒·加图索介绍给所有人,希望大家能认可凯撒的存在,同意凯撒成为“尼伯罗根计划”的支柱,但是他的任性毁了家族的计划。 “尼伯罗根计划”,是秘党制定的超级计划,用来打造传说中的“混血君主”。 强化血统,使混血种突破极限,达到龙王,甚至超越龙王的地步,这便是秘党长老会所拥有的能力。 “叔叔,你知道么?我一直都在忍,忍着不说话,我一直在想我说出“我拒绝”三个字的时候,你的脸上会是什么表情,憋得我都要笑出来了。” 凯撒扭头,瞥了老人一眼,脸上带着微笑。 “你是家族几百年来最罕见的天才,你的血统,你的天赋,都是第一流的。你也渴望成为领袖,而且一直以来都很努力。” 老人踱步上前,和凯撒并肩而立,幽幽叹息道, “是什么让你的心里有这么刻薄的一面?家族是爱你的,也是想帮助你的,我们认为你完全可以成为新一代混血种的领袖。楚子航和路明非可能会阻碍你的道路,这是家族不希望看到的。你毫无疑问是最优秀的,不该有人的评级在你之上,家族利用自己的影响力,推动“尼柏龙根”是要确保你获得最好的培养,你为什么不接受?” “我的血统?不不,叔叔,你大概忘了一些事,加图索高贵的血统,我只继承了一半,还有一半血统来自一个卑贱的姓氏,卑贱的·····” 凯撒顿了顿,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吐字如雷, “古尔薇格!” “还沉浸在你母亲的离世中?”老人摇摇头,“看来我们之间的误解很深啊,对家族而言,你母亲的血统确实说不上高贵。她和你父亲的婚姻,也没有被家族祝福,但是她遗留给你的血统却一点都不卑贱,恰恰相反,你被整个家族认可为血统最优秀的后裔。你的天资已经证明了这一点。” “一个出身卑微的女人,嫁给血统高贵的丈夫,生下了孩子,然后她死了,丈夫的家人鄙夷她的血统,却认可混合了她血统的孩子。”凯撒耸了耸肩。“就好像没有人喜欢猪,因为他们很脏,但是它死了,人们却会选择最嫩的猪排切下来,让最好的大厨煎好。配上松茸和羊肚菌,盛在一尘不染的瓷盘里,因银质的托盘捧上去。” “凯撒,相信家族,你母亲的死和家族无关,她的葬礼安排在威斯敏斯特大教堂,教皇亲自主持,五百人的唱诗班,几千人来观礼,送的白玫瑰堆成小山那样高。她的灵魂已经安息了,关于她的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还纠结于她的死而否认加图索家族成员的身份么?” “世系龙血的家族,我们中会有什么人在意教皇主持的葬礼?你是跟我开玩笑么?”凯撒冷笑。 “这是哀荣,这样高规格的葬礼,每个人都知道她是加图索家族的女主人,家族给了她荣耀,以回报她对家族的贡献。”老人满怀深情道,“凯撒,你就是她对家族的贡献,想一想,那个女人,她一辈子留下来的东西只有你,如果她真的有灵,难道她不希望你获得震惊世界的成功么?尼伯罗根计划是家族为你量身打造的,是一份高额的馈赠,你如果拒绝,也会伤你母亲的心。” “叔叔,你别开玩笑了。” 凯撒笑着,低头挠了挠额角,他忽然抬起头,表情全变了,很少人见过他的这张脸,笑容薄而凉,瞳孔里像是结着冰。 “她死的时候,已经看不见,也听不见了,”凯撒轻轻举起右手,“我只能握住她的手告诉她我在她身边。” 他修长的手慢慢蜷曲,握拳,骨节发出轻微的爆响,紧紧地握拳。 “我不敢松开她的手,因为我想那是多可怕啊,你看不见,也听不见,如果没有人握着你的手,你会觉得这世界上只有你一个人,一片漆黑里····只有你一个人。家族给予的哀荣,她根本不知道,那个时候,世界和她之间唯一的联系,只是从我手心里传过去的温度。” “而那时,我慷慨而有力的家族在做什么呢?我作为商业领袖的父亲在那里?作为家族领袖的叔叔,你又在那里?” “对于医生已经宣布死亡的人,你指望我们做什么呢,凯撒?”老人摊了摊手。 “对于你们等待已久结果,你们自然乐意静静地看着它发生。” 凯撒望着远处波涛起伏的热那亚湾,乌云正翻滚着聚集在海涛上空,色泽沉重如铅块。 “真是任性,你的心底就认定你母亲的死是家族一手造成的么?”老人摇头,“家族为什么要伤害一名嫁入加图索家的尊贵女性呢?” “算了,叔叔,不用试图说服我,你从小看着我长大的,我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你很清楚,我认定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 老人幽幽地叹气: “凯撒,家族选择你,就是因为你的自信。但是你得明白,自信并不是成功的一切。黑王或者白王,都已经消失在历史里了,人类杀死所有龙王后,龙族的时代就彻底结束了。那时候混血种将会成为世界上最优秀的族群,我们远比普通人优秀,又掌握言灵和炼金学,也掌握着科学,而我们的敌人都死了,世界的格局将重新改写,就像大航海时代,就像工业革命,历史会迎来变革,那是混血种的时代! 而你,要成为他们中的领袖!” “这很不容易,楚子航或者路明非,可能都有实力和你竞争,但家族的力量会帮助你,你将成为···皇帝!” 老人的声音低沉嘶哑,却透着隐约的诱惑。 仿佛伊甸园的蛇对亚当和夏娃说——“吃那树上的果实,你将与神比肩。” 凯撒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玻璃杯,长久地沉默。 “凯撒,再想想,只要你同意,家族会召开下一次校董会,重新把尼伯龙根计划提上日程。这个计划将培养出终结龙族的领袖。那以后,他将成为整个世界的领袖。这是很多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现在家族捧到你面前,请你接受它。”叔叔循循善诱道,“你要明白,校董会并不被家族掌握,为了对抗即将苏醒的龙王们,尼伯龙根计划的启动是早晚的事,如果人选不是你,那么就会是楚子航或者路明非,一旦他们成为候选人,你就会在和他们的竞争中节节落后。机会,是不会为一个人长久等待的。” “就像这个杯子?”凯撒举起手中的玻璃杯。“ “杯子?”叔叔皱眉。 “叔叔,你说的家族,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凯撒看着老人,难得地认真。 “家族,是因为血统而凝聚的团体,由留着加图索家血液的人组成,我们所有人合在一起,就是加图索家族,分散开,家族就消失了。家族爱每一个成员,也期望每一个成员以同等的爱来回报它。” “可我眼力,家族这东西,根本就就是某些人臆想出来的东西。以它的名义,来确立自己的权力,家族的血管里流淌的,是权欲。如果我接受家族的馈赠,我就像这个杯子,” 凯撒晃着玻璃杯,其中清澈的水摇荡着。 “杯子里盛的,就是权欲。家族把它的权欲赋予我,让我去掌握权力。但是有一天……” 凯撒仰头喝干了杯中的水。 “杯中的水没有了,杯子也就失去了意义,那时候,杯子就会被放弃” 他把玻璃杯扔在地上,“砰”的一声巨响,粉白色的玻璃渣四溅。 “凯撒,你想的太多了。”沉默了片刻,老人叹了口气。 “难道不是这样么?”凯撒冷笑,“我会代替家族掌握权力?你们只是需要傀儡而已,就像你们需要我的母亲,你们要用她的血统和生育的能力,在你们眼力她只是一个适合孕育优质后代的子宫!当这个子宫把孩子生下来,就像一个杯子把里面的水倒空,它就再也没有意义了,随时可以扔出去摔碎。” “家族爱它的每个孩子!”老人神色冷峻。 “家族只是使用它的每个孩子!”凯撒以同样的冷峻回敬。 沉默了很久,老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要建立一份仇恨只需一瞬间,要建立一份爱则要很长时间。凯撒,你还太年轻,总有一天,你会明白所谓“家族的爱”。我这次来,带来你父亲的一封信。本来希望在为尼伯龙根计划庆祝的时候交给你” 老人从怀里摸出了一直信封,封口用红色的火漆烫印着加图索的家徽。 “对于你喜欢的人,家族和你父亲都知道,但遗憾的是,她和你父亲古尔薇格一样,血统不符合家族的要求。按照道理,血统是家族通选新娘的绝对标准,但家族不希望你母亲的悲别重演,你的父亲愿意为你而修改规则。” 老人顿了顿,“家族会破例批准你和陈墨瞳的婚约,你们的婚约将得到家族祝福。” 凯撒低着头,沉思了很久,忽然笑了笑,扭头看着老人。 “你们觉得这样的提议足够显示你们的慷慨了,是吧?” “但我已经不耐烦了,带着你的提议和你的家族,”凯撒咬住舌尖,以吐出一口浓痰的力量喷出了凶狠的一个字。“滚!” 老人默默地看着凯撒踩着玻璃渣走向圆廊的尽头,直到背后传来从容的脚步声。 “昂热?”老人扭头。 “看来你和凯撒的谈话进行得不太愉快。”昂热校长挑了挑眉。 “年轻人总是喜欢叛逆。但是他们会渐渐长大而明白道理。”老人淡淡地说。 “我是来通知你的,校董会要的那件级别为“ss”的资料,已经被中国的专员取回了,那名专员的名字是楚子航。” 昂热轻描淡写地说, “他在这次行动中表现出远超其他学院的出色能力,被执行部的教授们一致看好,很快那件东西就会被送回学院本部。” “这是好消息。”老人点了点头。 “我得提醒你,为了迎接龙王们的苏醒,我们必须培养新一代的领袖任务。尼伯龙根计划的开展只是迟早的事,虽然在加图索家族的提议下,凯撒被列为第一候选人,但如果他执意拒绝,学院并不会坐等他。能够和他竞争的候选人,还有楚子航。” 昂热微笑道。 老人的脸色微微变化。很快恢复了平静。 “凯撒,一定会同意的!” 正文 第二十一章 见家长 路明非端坐在副驾驶位上,双手端端正正地放在膝盖上,就像幼儿园接受老师监督的好孩子。 楚子航驾驶着保时捷穿过车流,向家的方向驶去。 “师兄,我们现在去哪?” 路明非主动打破了车内诡异的寂静, “我家……”楚子航低声道。 “这进展会不会太快了?”路明非挠头道。 “什么进展?”楚子航疑惑道。 路明非搓了搓手,略显兴奋道:“现在不是去师兄家吗,那不就直接快进到见家长了?” 楚子航陷入了沉默。 “师兄你伤势还好吗?真的不用去医院处理下伤口?” 路明非突然问道。 就在先前,他目睹了师兄粗暴和堪称惊悚的包扎方法。 因为一时间找不到合适的绷带,师兄用透明胶带像封纸箱一样将自己封了起来,就是那种快递专用的胶带,只为了不让血流出来。 “还撑得住。去医院他们只会让我去检查身体……很麻烦,时间也不够,马上就到航班时间了。” 楚子航面色苍白,满头冷汗。 爆血结束后,他又重新变回了人类的身躯,龙血的燃烧让他此时异常虚弱,再加上腹部受创,让他几乎要晕厥过去,但他又知道自己现在不能倒下。 “哦哦,师兄真是个准时准点的好男人!”路明非轻声说道, 在上一世,他的记忆中师兄好像就失约过一次,就是与夏弥约定中午上门吃饭见家长那次,他还是后来从芬狗口中得知的。 这一次失约让师兄直接失去了阳光下低头似要亲吻他嘴唇的天使。 不过说起来…… 那一次师兄不管失不失约,他都会失去那个女孩吧? 路明非后脑勺轻轻靠在坐背上,侧歪着头,看着师兄冷峻的侧脸。 师兄,人类和龙族真的能放下旧日的仇恨走到一起,过上没羞没臊的快乐生活吗? 就请你们小俩口给我一份答案吧。 …… …… 楚子航关闭引擎,车灯随之熄灭,车库内一片黑暗。 他无声地大口呼吸,想积攒足够的体力,等到有力气走上二楼再动身。 “师兄,我扶你吗?” 黑暗中,来自身边师弟的关怀悄然送至。 楚子航愣了下,呼吸节奏不自觉被打破。 按照原来的计划,他现在本该独自坐在车内积蓄体力,然后一个人走进卫生间处理伤口,但师弟莫名其妙出现在那个场合,让一切都变了。 他也很好奇路明非为什么会出现在那,难道是老师不放心他,私下又通知了路明非? 按道理来讲路明非才是专员,但依据实际情况出发教授们不可能让路明非来负责压阵。 因为这不是不放心楚大将军的兜底行为,而是欲图借刀杀人,让路大公公合法“战”死沙场。 另外那疑似怪物般的厮杀也疑点重重,但楚子航没准备逼问师弟,也不准备上报学校。 因为每个人都有独属于自己的秘密,更因为他能察觉到师弟对他的……善意。 “不用了……你扶着我太明显,我不想让我家人发现我受伤了。”楚子航低声道。 感觉体力积蓄的差不多了,他推开车门,犹豫道:“你……要在车上等我,还是和我一起进去?” “一起啊一起啊!我去拜访拜访叔叔阿姨!”师弟贼眉鼠眼地从车内蹿了出来,莫名兴奋。 楚子航默然了一会,道:“你就跟在我后面,随时准备托住我。” “yes,sir!” “不要和他们说太多,浪费时间。”楚子航犹自不放心地嘱咐道。 “懂得懂得,师兄你这么面薄,以后怎么去见别人家的家长啊!”师弟痛心疾首道 “我为什么要去见别人家的家长?”楚子航皱眉。 “人家妹子的家长想见见你啊!”师弟理直气壮道。 楚子航愣了下,停在草坪上,回头看向路明非道:“你父母想见我?” “……师兄,我不是妹子啊!”路明非目瞪口呆,双手抱肩,一脸惊恐,“师兄我前面跟你开玩笑的,你别当真啊!” 楚子航嘴角轻扯,苍白的面孔上似有笑意一闪而过。 “师兄你刚刚笑了?” “别闹了,到了。” 楚子航小心地推开门,现在他最希望的就是爸爸妈妈都不在家,这样就不会被拦在客厅问话。 当他推开门,看到了蜷缩着睡在沙发上的老妈,不禁呆了下。 这个时间点,她不通常都在外面泡吧,跟那帮阿姨喝着威士忌或者白兰地大声说笑,今天怎么例外了? 而且这睡相真是不敢恭维,不知道打了多少滚,豪迈地露着整条大腿,丝绸睡裙上满是褶皱,倒像是抹布。她怀里抱着薄毯,就像小孩抱着娃娃。 楚子航沉默无声的走了过去,帮她将毯子重新盖好,一股浓烈的酒味扑面而来,面对这样脱线的老妈,他也不知道该抱以怎样的表情。 他突然愣了下,想起师弟就在后面,这般“家丑”被师弟看到了,似乎只能灭口了。 楚子航转过头,就见师弟双手捂眼,嘴里小声念叨着什么。 他走上前,才听到师弟口里念叨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 无声而笑。 楚子航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向楼上示意,转身走去。 他们走进了二楼的卫生间。 楚子航轻手轻脚地把门插上,又检查了一遍锁,确认不会有人突然闯进来。 而后他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无力地靠在门上,一手夹紧腰间,一手把湿透的t恤扒了下来。右下腹上压着一层层的纸巾,下面的伤口已经有点结痂了,但是一动又裂开,小股鲜血沿着身体一直往腿上流。 他伸手向吊柜里,路明非连忙凑上前帮他打开时柜门,在他的示意下拿出一个医疗箱,从里面找到了破伤风的疫苗、碘酒和绷带。 楚子航咬牙,猛地撕掉胶带,血汩汩地涌了出来。 他立刻用卫生纸按上去把血吸掉,同时隔着卫生纸捏到了伤口里的东西。 那是一块尖锐的碎玻璃,大约有一寸长,全部没进伤口里了。 即使触到那块玻璃也痛得让他面部扭曲,这东西就像是长在他的身体里了,是他的一块骨骼,要拔掉它就像是拔掉自己的一根骨头。 楚子航深呼吸几次,抓过毛巾咬在嘴里,猛地发力…… 细小的血珠溅到了镜子上,他全身虚脱地把那块沾着血污的碎玻璃轻轻放在洗手池的台子上。 路明非眼角一抽,沉默地从旁拿出一次性注射器抽出破伤风疫苗,注入了师兄上臂的三角肌里。 “谢谢。” 足足缓了一分钟,楚子航才缓过些气力,轻声道谢。 “客气客气,师兄你别这么见外啊,咱们是师兄弟诶,你这样太见外会疏远我们间关系的!” 师弟口吻严肃道。 正文 第二十二章 女中豪杰 说了几句话,楚子航继续处理伤口。 他用酒精棉球直接擦拭伤口,虽然这无异于在伤口上再割一刀,但家用的医药箱里没什么比酒精更好的消毒液了。 染红了所有的酒精棉球后,伤口不再出血了。 看着师兄满头大汗,咬着毛巾硬是一声没吭的虚脱样,路明非心中大赞师兄果然是硬汉中的硬汉啊! 楚子航把云南白药软膏抹在一块纱布上,按在伤口上,以绷带在腰间一圈圈缠好。 他换上一件白衬衫,把下摆扎进皮带里,这样绷带完全被遮住了。在镜子里看上很正常了,只是脸上少了点血色。 最后,他把染血的棉球纸巾、注射器、碎玻璃全部收入网球包里,抓过一块毛巾把地下的血迹擦干净,最后检查了洗手间的每个角落,确认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养成了这个习惯,在家里抹掉一切痕迹,在这个屋里生活的楚子航完全是另外一个人,跟卡塞尔学院没有任何关系,没有任何特别的地方——听话、认真读书、喜欢打篮球、不看电视、喜欢上网、偶尔玩游戏机、连喜欢的偶像都是所谓的“优质偶像”。 有时候楚子航自己都觉得那样一个人真是苍白得像个纸人,可父母为他们拥有这样纸人似的“优质后代”而相当自豪。 如果他们看见这些沾血的东西,大概再也不会自豪了,会觉得自己养了一个怪物。 没人喜欢怪物,即使怪物心里藏有很多很多的事,心里幽深绵长如一条古道,可是没人会去探寻。 楚子航并不怪他们,他特意扮出苍白好看的一面,就是希望爹娘开心点。 至于他们眼中的自己是真是假,似乎并不重要。 “师兄,你母后是个怎么样的人?”路明非忽然问道。 楚子航怔了下,组织了下语言,最后给出了四字评价道:“挺……无忧无虑的。” “师兄你从来没让她看到过你这样的模样吧?” 楚子航默默点头。 当然不能让她看到这样的自己,不然她会担心受怕,甚至是为自己生出了一个怪物而感到恐惧。 “师兄,如果有一天全世界都忘了你,这个世上也会有两个人仍然记得你。” 路明非轻声说道,这一刻楚子航转头望去,看到了师弟幽邃而哀伤的眼瞳。 那份哀伤是那么沉重,直击心灵,让他也感同身受,心脏猛的攥紧。 “哪两个人?”他低声问道。 “第一个人当然是你母后啊!”路明非心中想着师兄你娘也是女中豪杰啊,别看刚刚睡相不咋的,可在面对儿子这件事上,她这辈子都没有含糊过。 楚子航默然,即使全世界都忘记了自己,那个女人也不会忘记自己吗? 可是如果可以的话…… 他希望情况恰恰相反。 全世界记得记不住他,和他又有什么关系呢? 但假如有一天他死在了复仇的道路上,死在了某个永远回不去的阴森角落,他希望妈妈能将他忘得干干净净,永远不要试图寻找他的足迹。 她只需要和现在一样无忧无虑、没心没肺地活在“爸爸”的庇护下就行了。 最好在情况允许下跟“爸爸”再生一个正常的孩子,永远不会和龙族扯上关系。 或许这样……才是最好的结局吧。 “第二个人呢?是爸爸吗?”楚子航嗓音沙哑道。 那个男人已经死了,在那个雨夜,在那条永远开不到尽头的高架路上。 “我啊!当然是师弟我啊!全世界都忘记你,师弟我也绝不会忘记你的!” 师弟突然凑了上来挤眉弄眼,双手抓住他的双肩与他对望,眉眼深情。 先前那个目光哀伤而幽邃的师弟突然消失了,似乎被打回了原型,脱线而不靠谱。 楚子航沉默地站着。 心脏处某个柔软的地方被轻轻撞了下。 从来没有人对他许诺以保护,而他从小觉得自己必须照顾很多人。 但这一刻有个二不兮兮的师弟,向他承诺即使全世界都忘了他,自己也绝不会忘了他。 这种感觉有点复杂,但似乎……还不错。 “走吧,我拿下护照,你帮我拿着网球袋,我们准备出发去机场。” 楚子航递出了网球袋,转头走出了卫生间。 看着师兄“落荒而逃”的背影,路明非微笑而立。 师兄,我们俩真的很像啊。 都是那么孤独,又总是会将来自他人的善意视若珍宝,小心地温暖着自己,珍惜着身边的人…… 不过师兄你可比曾经的我要坚强太多了,真羡慕你啊。 …… 楚子航拎出行李,检查了护照的有效期之后下楼。 卧室里始终有一只收拾好的行李箱和一个装手提电脑的提包,任何时候都可以出发。 他一直都做好了随时踏上战场的准备。 妈妈还睡在沙发里,只是打了个滚,楚子航把毯子的四角掖好,坐在旁边默默地打量她的脸。 今天大概一整天没出去玩,也就没化妆,这样看起来女人也显得老了,眼角有细微的皱纹,一个年轻时太美的女人配上醉酒后的老态,会让人觉得有点苍凉。 要想明白这样一个女人就是自己的妈妈还真是有点不容易。 记忆中她对自己最靠谱的就是把自己生下来那次。 可据那个男人说,那次她也想放弃来着,说生儿子会很痛吧?不如打掉算了。 遗憾的是那时候楚子航已经有八个月大,医生严肃地告诫女人说这时候打胎纯属自杀,楚子航才保住了小命。 从楚子航开始听得懂人说话,女人就把他抱在怀里念叨,妈妈生你下来可痛了,你要赶快长大了保护妈妈哦,下雨天说妈妈很怕打雷,要赶快长大保护妈妈哦,在她还去舞蹈团上班的时候每次回家都说,妈妈上班可辛苦了,要赶快长大赚钱照顾妈妈哦……妈妈可脆弱了妈妈可累了妈妈吃的苦可多了…… 因为妈妈那么不容易,所以家长会妈妈没有来,春游没有人给他准备午餐,下雨天没人来接,发高烧的时候……那时候妈妈倒是陪着他,只不过她对如何照顾发烧的小孩毫无经验,所以既没有喂药也没有喝水,而是摸着楚子航小小的额头说,头昏不头昏?妈妈给子航唱首好听的歌吧…… 但楚子航从来没有怪过她。 因为妈妈已经很好很好了。 雨打在落地玻璃窗上沙沙作响,楚子航静静地坐在妈妈旁边。 女人翻了个身,无意识地踹了踹他,楚子航又把被她掀翻的毯子重新盖好。 他并不担心妈妈醒来,她一睡着就睡不够绝不醒。 明明早就不小了,却总是没心没肝的样子,只知道和阿姨们一起喝酒、买东西、旅行、聚会…… 她的命太好了,以前有个男人护着她,后来又有个男人也护着她,儿子也不要她操心,足可以没心没肝地过一辈子。 之前路明非说,即使全世界的人都忘了他,这个女人也不会忘记他。 鉴于女人的种种恶劣前科,楚子航不得不对此抱有怀疑态度,但又发自内心地相信着。 他的指尖轻轻抚平妈妈的眉角,看来今天走前是没机会告别了。 假如,他是说假如真的到了那一天…… 自己真的悄无声息地死在了世界上的某个角落…… 希望你能和其他人一样忘了我。 楚子航凝望着睡梦中的女人,在心中轻声说道。 门吱呀一声响。 楚子航扭头,家里的雇工佟姨拿围裙擦着手推门进来,他的身边竟然还跟着路明非。 两人说说笑笑的,似乎聊得很起劲。 “子航,这是你同学吧,他跟我说过了,你们要去赶飞机了吧。” “嗯。”楚子航看了眼路明非,又道,“佟姨,以后别让她在客厅里睡,会着凉。” “不是不是,她刚睡。”佟姨赶紧说,“她刚才在厨房捣鼓着煮东西,让我去超市买醋,我回来就看她睡下了。” “她煮东西?”楚子航愣了一下。 “油瓶倒了都不扶”像是为自己老妈量身定制的俗语。 “糟……她不会用火,厨房里别出事!”楚子航一惊。 两个人匆匆忙忙地跑进厨房,路明非饶有趣味地跟在后面。 一进厨房,劈脸而来的是一股焦糊味,满厨房的烟,抽油烟机也没开,再浓一些烟雾报警器都要响了。 楚子航一把关了煤气阀门,把全部窗户打开,烟雾略微散去,佟姨从煤气灶上端下一口烧得漆黑的锅,这只锅属于一套德国进口的不锈钢厨具,每天都被佟姨擦得可以当镜子用。 “这什么?” 楚子航掩着鼻子,只看见锅里一片焦糊,全部炭化了,看不清煮的是什么。 大概是安妮阿姨又带她去上什么时尚厨房的培训班了,引得她对厨艺跃跃欲试。 老妈不是第一次去上那种班了,一群打扮的时髦无比的阿姨被大厨手把手教做菜,要么是“椰子蛋白帝王蟹配婷巴克家族阿尔萨斯灰皮诺干白”,要么是“虎掌菌青梅烧肉配吉歌浓酒庄皇室干红”,回来就给楚子航演练。 楚子航每次面对盛在瓷碟里的一堆面目模糊的物体,都会拿叉尖挑一小块咬一咬后建议说,妈要不你也尝尝看? 老妈每次尝完都哭丧着脸说,上课时候我做的分明跟这不是一个东西! 楚子航很理解为什么完全不是一回事儿。 有人把菜洗净备好,有厨师站在你后面告诉你多大火煎几时要翻几次,就算是小区外面卖肉夹馍的陕北大爷也能做出地道的法国菜来。 “我明白了,你妈在煮饺子!”佟姨一拍大腿。 楚子航一愣。 煮饺子? “上马饺子下马面,你妈是煮饺子给你吃。”佟姨认真说,“她是陕西人不是么?” 楚子航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自己的心口,里面极深的地方有一小块地方微微颤了一下。 他扭头看厨房的中央岛,用来准备沙拉的不锈钢面板上散落着面粉,横着一根粗大的擀面杖…… 难怪叫佟姨去买醋,原来是吃饺子。 上马饺子下马面,临出门要吃碗饺子再走的,这道菜想来是姥姥亲传。 “芹菜猪肉馅手工饺子配2010年精选镇江香醋”? 难怪她今天没出门,楚子航默默地想,还以为是因为下雨了…… 他从锅里捞了一根焦黄的面皮塞进嘴里,那股可怕的味道呛得他猛咳了几下,鼻孔里一股焦味,好像是刚给人当烟囱使过。 “吃不了了,还是倒掉吧。”楚子航轻声说。 他默默地洗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突然想起那个男人来。 每次想又都觉得那个男人的一生很扯,嘴里永远说着“我其实只会开车”这样的话,可直到最后才暴露出可怕的血统。 其实如果使用那种血统,很多东西都会唾手可得,那种凌驾于世人之上的、杀人如斩刍狗的血统。 当你掌握了轻易把一个个体毁灭成灰的力量,还真的会在意它的存在么? 会啊。 那个男人还是那么喜欢妈妈,隐藏起血统来,伏低做小来讨妈妈开心。 卡塞尔学院从入门课起就不断地讲“血之哀”。 所有混血种之所以会自发地走到一起是因为血统导致的孤独,你的血统决定了你的能力不容于世,只能彼此拥抱着取暖。 就像普通的天才能过得很好,但天才中的天才往往被冠上疯子的名头,关进精神病院。 想到这里,楚子航突然抬头,从玻璃窗的倒影中看到了师弟。 路明非正凑到那烧焦的锅前,一脸啧啧称奇地围观女中豪杰苏小妍女士的杰作。 按照这种逻辑,师弟应该是个意外吧? 楚子航在心中默默想到。 “佟姨,记得提醒我吗每天喝牛奶。” 楚子航打开冰箱,取出一盒牛奶给佟姨看。 “就买这种三元的低脂奶,其它的她不喝,要加一块方糖,微波炉打到低火热五分钟,每晚睡前看着她喝下去。” 他熟练地把牛奶准备好放进微波炉里,定了时间,“热好等五分钟,叫她起来喝。” “知道知道,跟以前一样嘛。”佟姨说。 她有点不太明白楚子航这个习惯,每次出国前都把这套程序重讲一遍。楚子航不在家的时候都是她热牛奶,这套程序早就熟练了。 “车我会停在机场的停车场,车钥匙和停车卡我塞在手套箱里,叫家里司机带备用钥匙去提回来。” 楚子航顿了下说,“我走了。” “牛奶还没热好呢……子航你一会儿跟你妈说一声……” “我不太习惯跟人道别……每次送我……她就会对我猛亲……”楚子航顿了顿,“反正寒假还会回来。” 他擦干了手,拎起了行李箱,带着师弟消失在雨幕中。 正文 第二十三章 奥丁! panara切开雨幕,在机场高速上疾驰。 “任务确认完成了。”楚子航单手操作方向盘,伸手递过来一只平板,“你在上面电子签名就行。” 路明非嘀咕着师兄是什么完成的任务报告,这一路上他们明明不离不弃! 不会任务还没正式开始,师兄报告就已经搞定了吧? 路明非随手在签字栏上鬼画符一个,还了回去。 “师兄,我刚刚问了佟姨,听说我是第一个去你家的同学?” “嗯……”楚子航闷声应道。 “怪不好意思的!”师弟喜笑颜开。 “……” “师兄,你以前没请过同学去你家,那有没有人邀请你去他们家玩?” 楚子航皱眉想了想,道:“有,不过我大多都拒绝了。” “为啥拒绝?哦,你当我没问,换个问题,都有谁邀请你?”路明非兴致盎然道。 “篮球社的几个队友邀请我参加生日派对,我有事就拒绝了,同班女生、隔壁班女生都有邀请我参加她们的十六岁生日,不过我不是很喜欢热闹的场合,所以也都拒绝了,低年级也有些学妹……” 路明非抬手阻止了师兄的回忆,一脸痛心。 “师兄我错了,我不该问的,你就是经典的‘贫僧贵公子’啊!” “贫僧贵公子?” “就是动画或者电影里那种拽到爆的帅哥,一个眼神就能秒杀一个军团的少女,但是跟和尚一样不近女色,让人觉得一张好脸长在他身上暴殄天物,老天真是不开眼!” 路明非叹息着。 “嗯,明白了。”楚子航点点头。 “师兄,你有没有一起长大的同学?”路明非忽然又问道,末了还不忘强调道,“女的!” “没有。”楚子航这回想都没想,直接回道。 “真的没有?师兄你再好好想想!比如啦啦队队长,跳舞团团长啥的?”路明非不死心的模样就像想探寻八卦却最终一无所获,满满的不甘心。 楚子航想了想,道:“那时候我不认识你,如果我们早点认识,或许我可以从你初中一直照顾你到现在。” 路明非目瞪口呆地看着师兄轻描淡写地说出这句话,忍不住为全球变暖做出了一份微薄贡献。 他倒吸了口冷气。 这话何止是男友力爆表,一旦被以前仕兰中学的女生听到了,他路明非恐怕从初中开始就要荣升“此獠当诛榜”榜首了! 而且绝对是蝉联到现在,压根不存在势均力敌之辈! 话说回来,如果从初中就认识师兄…… 即使是上一世的自己,恐怕也会走向另一条道路吧? 有这样仗义贴心的师兄撑腰,曾经还没那么衰的衰小孩,说不定会走上一条自信的道路。 “师兄……你觉得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 “不知道。”楚子航面无表情道。 路明非抬手扶额,叹息道:“那就换个方式,师兄你有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怎样的女孩吗?” “没有。”楚子航直接摇头道。 “回答的这么果断?!”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所以真的没有。”楚子航淡淡道。 对他这种身负血仇的人来说,爱情是奢侈的,所以楚子航一直都刻意与所有女生保持着固定的距离,哪怕是他的副手苏茜。 “所以师兄你从来没做好喜欢上一个人的准备?”路明非幽幽道。 楚子航忽然怔住。 这种说法…… “可是……师兄,爱情这种东西不是你没做好准备,它就不会来的!这世界上除了竹马外还有天降啊师兄,你知道天降吗?就是那种突然降临出现在你身边,然后在很短的时间里就插足你的日常生活,将你打造的壁垒轻松凿穿,最后成为你眼中的‘天使’,你还记得我下午和你说的天使吗?”路明非突然激动地说道。 “……送给你光的天使?”楚子航沉默道。 “天使不止可以送给你光与温暖,她还可以低头亲吻你的嘴唇。”路明非轻声道。 楚子航沉默地看向师弟。 他有种奇怪的感觉,似乎师弟所有的话语都在围绕着一个问题,那就是他的身边到底有没有一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 是因为和芬格尔一个寝室,所以师弟他才会这么八卦吗? 可自己身边真的没有一个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女孩。 如果有那样的女孩,自己又怎么会忘记呢? “师兄,师弟最后送你一句话。”路明非此刻严肃无比,让楚子航都下意识肃然起来。 只见师弟神色庄严肃穆,弥漫着一股神圣而不可侵犯的气场,一字一顿,宛若在与他分享着这世间最大的秘密。 “竹马天降本是水火不容,但若二者合为一体,必可天下无敌,切记切记,日后一旦遇到此类情况,师兄你直接从了吧!” 楚子航默默收回视线,为自己刚才表露出的肃然感到抱歉。 “你说了这么多,到底想向我表达什么?”他忍不住问道。 “给师兄你打个预防针咯,免得师兄你以后负隅抵抗啊!”路明非又懒洋洋地枕着靠背。 “负隅抵抗?” “师兄,其实……”路明非想了想,一脸认真道,“我小时候遇到过一个捡垃圾的大爷,他要了我十块钱,赠予了我一本神功秘籍,经过这十年来的苦修,我终于修炼大成了!”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实不相瞒,这本秘籍的名字就叫‘算天算地算爱情’!” 路明非满脸真诚,好像在说师兄你信我啊你信我啊! “今天下午我特意给师兄你算了一卦,你的爱情线将在接下来这学期持续上升,换句话师兄你命中注定的桃花要来了!” 楚子航又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师兄你是不是不信我?!”路明非一脸震惊道。 楚子航面无表情道:“我虽然没什么童年,但功夫这部电影还是看过的。” “咳咳……”路明非呛着般大声咳嗽了起来。 “路明非,你眼中真正的喜欢是什么样的?”楚子航忽然问道。 好问题! 师兄恭喜你都学会拿我的问题来反击我了! 路明非侧过脸看向窗外,沉默许久道:“师兄,这个问题有些过于沉重,我需要思考些日子,到时候想好了再回答你哈!” “你不喜欢陈墨瞳了?” 师兄说话的方式就像一把刀,总是以最短的话直击话题中心,直来直往,用力极猛。 “我如今对师姐满怀敬意,绝无觊觎师姐美色的龌龊心思!”路明非严肃保证道,“我发誓!” 楚子航突然皱紧眉头。 二不兮兮的师弟仍然用着二不兮兮的口吻。 学校谁都知道s级新生路明非喜欢自己老大凯撒的女朋友,但这一刻楚子航却能清楚地感觉到路明非没有在撒谎。 他看似正经的面具下是满满的不正经,可他的眼瞳清澈如水,丝毫没有被揭穿小秘密后的窘迫无助,有的只是从容与淡然。 师弟…… 大概是又移情别恋了吧。 “师兄,你有没有发现雨又大了?” 突然响起的幽幽声打断了楚子航的思绪。 他皱眉看向车窗外,瞳孔骤缩。 外面的世界雨落狂流。 这一瞬间。 楚子航的脑海中掠过一句话—— 它们来了! 时隔六年,它们终于又一次找上了门! 车内音响传来低沉的笑声,听不清是电流杂音还是cd,绝不悦耳,却又宏大庄严,如青铜古钟沉鸣! 车门被人轻轻叩响。 铺天盖地的恐惧与震怒降临! 楚子航脸庞绷紧,死死咬着牙,好像将冰冷的水泼在了红热的铁上。 “谁家小孩大晚上的不睡觉来恶作剧?”师弟愣了下,转身看向车窗外。 只是雨势太大,雨水砸在前挡风玻璃上被雨刮器扫去,车窗上早已水幕密集,看不请外面的景象,只能隐约看到一个黑影,师弟伸出手,似乎想把车窗摇下来看看是哪家小孩搁着闹腾。 “坐回去,别乱动!”楚子航怒喝。 他低头扫了眼时速表,时速120公里,就和那个夜晚一样,谁能追着这辆狂奔的汽车伸手敲门? 它们来了! “师弟……” 楚子航呼吸粗重,声音急促而嘶哑,似乎此刻不说以后就再也没机会了。 “不管你喜欢谁,喜欢就去找她,去追她,去告诉她你爱她,千万不要傻傻的等她来找你,也许她也在等你!更不要自甘堕落,觉得自己配不上她,然后轻易放手,将她的手交到另一个男人手中!死也不要!” “你问我什么才是真正的喜欢……曾经有个男人说他只会开车,所以希望别人会喜欢只会开车的他,我想这就是真正的喜欢吧,不论你是什么样的人,哪怕你骑着破烂二八自行车,她也会坐在你的后面,双手抱着你的腰,发丝在风中飞舞,她的脸上笑靥如花……” “你说你不喜欢陈墨瞳了,我觉得挺好,你们俩不般配,师弟你会找到更好的,不……也许你已经找到了,师兄提前祝福你!” “你在厕所里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但是很抱歉,我认识你认识的晚了些,如果人生能重来一次,我真的会从初中开始就照顾你,毕竟在你的眼中师兄就是这么仗义。” “记住了师弟,你是新的s级,你会代替我站在最后的战场上!” 师弟呆呆地看着他一股脑说完了上面的所有话,似乎大脑还没反应过来。 楚子航挤出了一丝笑容。 六年前那个男人在那条永远开不到尽头的高架路上用自己的命换儿子的命,今天他也将用自己的命来保师弟的命。 那个男人说等他死了,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只剩下自己,只有自己活着,以后才有相见的时候,结果自己等了六年,才发现他可能真的早就死了…… 这个男人至死都在骗自己。 但自己早已不怪他了。 因为他们是父子啊,父子间没有隔夜仇。 楚子航单手摘下美瞳,随手丢开,露出一双狞恶如恶鬼的黄金瞳,摄人心魄。 “师弟你应该会开车吧?待会听我的信号,我一让你跑,你就开车直接跑,不要停下犹豫,更不要想着来接我!记住,听我的信号!” 他的嗓音低沉沙哑,脚下猛地踩住刹车! 轮胎下白烟升起,车轮终于因为刹车片的剧烈摩擦而发出了刺耳的噪音,噪音如同利刃一样切开了一切! 他停下了车,拿起了身后网球袋,拔出了村雨,打开车门走了出去。 师弟坐在副驾驶位上,依旧面无表情看着他。 “师弟……不要为我悲伤,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这是属于我的战争。” 他嘴角扯了扯,回身轻笑,笑容狰狞,却又有种终得解脱的畅快淋漓。 他立身于磅礴大雨中。 天上地下都是雨。 唯他独身持刀而行。 数不尽的黑影从四面八方扑来,它们死人般的面孔近乎一致,满是对血肉与生者的贪婪与渴求。 楚子航关上车门,走向前方,喉咙深处爆发出高亢的低吟,那是宛如来自太古的赞歌! 言灵?君焰! 他在瞬间完成了爆血,一度、二度……乃至是三度! 他将爆血推升到了当下的极致! 细小的龙鳞从皮肤下钻出,遍布他的脖颈与面庞,腹部的伤痛在肾上腺素的分泌下被暂时压制,黄金瞳中仿佛结冰般毫无温度。 直径达到十米的君焰领域扩张开来,边界正好停留在车头前。 十米内大量雨水蒸发,白色的水蒸气滚滚而上,烫伤了源源不断冲来的黑影。 楚子航再次听到这群怪物的痛苦哀嚎。 但他的心中无悲无喜。 所剩之物唯有杀念。 他拔出长刀,刀身上缭绕着一层炽白的火焰,所遇雨水皆在瞬间蒸发成白雾。 他纵身而起,刀锋无声斩过死侍,浓腥而没有温度的血液在高温下蒸发,哀嚎声比他的刀来的慢。 一个、两个、三个…… 长刀所过之处,无数黑影被砍瓜切菜般砍倒在地。 这些黑影根本挡不住他的脚步! 六年前的他孱弱无力,只能狼狈而逃。 六年后的今天,他已能凭借绝对的暴力碾杀它们! 如果能重回六年前,这一次他不会逃跑,他会和那个男人并肩作战,就像琼斯教授和他的儿子一个开车一个在后面驾着机枪扫射。 父子齐心,天下无敌。 暴雨之下,刀锋所过之处,血雾弥漫。 他如金刚怒相,又如狮子般怒吼,杀的尽兴而痛快,仿佛将这六年来积攒的怒火与悔恨宣泄的淋漓尽致! 直到雷鸣般的马嘶声传来。 白光刺穿雨幕,山一样魁伟的骏马屹立在白光中! 它披着金属错花的沉重甲胄,白色皮毛上流淌着晶石般的光辉,八条雄壮的马腿就像是轮式起重机用来稳定车身的支架,暗金色的马掌扣着地面,坚硬的路面被它翻开一个又一个的伤口,马脸上带着面具,每次雷鸣般地嘶叫之后,从面具上的金属鼻孔里喷出电光的细屑。 祂来了! 楚子航死死盯着马背上的身影。 祂依然和当年一样,身披暗金色的沉重甲胄,雨水洒在上面,甲胄蒙着一层微光,手中提着弯曲的长枪,枪身的弧线像是流星划过天空的轨迹,带着铁面的脸上,唯一的金色瞳孔仿佛巨灯一般照亮了周围。 奥丁! 楚子航深深地吸气,将血脉中升起的恐惧一同摒除,只留下满腔杀意与怒火。 金色火焰流淌在马蹄下,白色蒸汽幻化为无数的金色奔马疾驰而过,仿佛诸神在云上的座驾。 骑马的人并不继续前进,但祂的威严缓缓笼罩了过来,那简直就是一座山推到你面前。 这便是神威! 楚子航猛然回头,咆哮道:“跑!跑啊!” 说罢,他转身如那个雨夜中的那个男人一样高高跃起,持刀斩下! “我不管你是神还是龙,让我们来做最后的清算!” 悔恨了六年的男人声如怒雷! 正文 第二十四章 目露慈悲 保时捷车内。 路明非坐在副驾驶位上,低着头,头发垂下遮住了他的神情。 搞什么嘛,又来一次? 上一次你也是这样独断专行地跳下火车,跃入黑暗,迎接死亡,走前还嘱咐我,让我带着我们一起获得的荣耀逃离那座尼伯龙根,去拥抱所有的师妹…… 你说你看不得别人傻逼透顶,所以老是插手我的人生,总想着拉我这个衰仔一把,可怎么就没人在你最落魄最绝望的时候拉你一把呢? 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给过你温暖吗? 明明就好像置身于南北极那两块旮沓地,还一身短裤体恤冷得要命的你,为什么还要这样拼尽全力燃烧自己温暖他人? 师兄你啊,怎么总是这么温柔呢? 温柔的让人心疼。 另外,师兄你怎么又成我的爱情导师了? 明明这一次我精心筹备,准备来当你的爱情指路人,为你指引迷津,引领你走向没羞没臊的快乐生活,可到了最后一刻你还是反过来教训我…… 真是不爽啊。 师兄你这种木鱼脑袋,能说出这些话来怕是全仰仗你那风马虫无比的老爹吧? 不过师兄老爹真的超帅,听着天价绝版唱片,抽着雪茄,喝着威士忌,独自躺在床上思考如何守护人类命运这种宏大的主题…… 就是有些地方做的不尽人意,师弟我委实没法苟同,想来师兄你也是这么想的吧? 不然你怎么会在赴死前告诫我,让我死也不要把心爱女子的手交付到别的男人手中? 真棒!我们师兄弟又一次达成了共识! 我们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啊,可惜师兄你是男的,那就没办法了,你还是娶你的夏弥吧,咱俩就做将后背交给对方的搭档战友。 至于我嘛…… 师弟当然是乖乖听师兄的话,去找那个即使我骑着二八大杠,她也会坐在我身后抱住我的腰,脸颊贴在我背上的红发女孩。 我会带着她去看日出与日落,看尽天涯与海角,和她携手度过四季。 到时候我们两家人可以组团旅游诶,拼团还打折!夏天去日本冬天去夏威夷,春秋由她们决定,我是无所谓的,师兄你应该也无所谓吧?老大要是能完美解决家族的拖累,说不定能带着师姐和我们一起。 那就凑满三家了! 芬狗要是争气点,苏茜和兰斯洛特再给力点…… 好家伙,我们的队伍会很庞大啊师兄! 这样美好的日子,只是想想都忍不住姨母笑啊! 师兄…… 我放弃所有的权与力回到这里,不是为了来重新目睹悲剧发生的,而是为了拥抱这些美好时光。 这些美好的日子还很遥远,就像刚刚种下的种子,需要人来精心培育照顾,浇水施肥,但是有我在,保证浇水除虫一条龙! “哥哥,你很悲伤吗?” 小魔鬼的嗓音轻响起在他的耳边。 路明非缓缓抬头,写满冷厉与怒火的脸上泛起了浅浅笑意,那笑容刻薄而冰冷。 “怎么会悲伤呢?我现在满心喜悦,只想一边吟诗一边杀条龙来尽尽兴,久违地附庸下风雅。” 他微笑着说道,可每一个字都仿佛从牙齿里蹦出来,带着满腔怒火,恍若风雷煊赫。 路鸣泽沉默了片刻,挠头叹气道:“哥哥,这事也怪我,我没想到这么当年过去,这家伙还和当年一样小肚鸡肠,半点长进都没有。你就揍了一个他新收的小弟,他就派出个傀儡从老家里杀出来拦在你们的前路上,还要收走师兄的命,真是给脸不要脸!” 说到最后,小魔鬼满脸为哥哥鸣不平的义愤填膺。 他握紧小拳头,严肃道:“哥哥,我拳头都硬了!” “呦,你拳头都硬了?那要不再给哥提供个免费服务?”路明非看着车窗外撑伞而立的路鸣泽。 路鸣泽死皮赖脸地贴了上来,可怜巴巴道: “别啊别啊,最近全球变暖引发了金融危机,公司业务紧张,哥哥你照顾照顾我生意不好吗?” 路明非叹气,满脸“你这样我也很难做”道: “我也想照顾你生意,可话说回来,你自己刚才都说了这事都得怪你,本来我和师兄都好好的坐上飞机飞往芝加哥了,结果愣是给人堵在这高速路上,我和师兄找谁说理去?这怎么也该算售后服务吧?难不成你是故意的,嘶……难道这是恶意营销?” 路鸣泽无辜地眨眨眼睛,“这也不能全怪我啊,谁叫哥哥你晚上没收住手,把人家打得这么惨,是个老大都忍不住的!” “你怪我咯?” “好嘛好嘛,怪我都怪我,说实话我也没想到哥哥你居然这么勇,真的想去玩一玩。”路鸣泽抓了抓头发,似乎有些苦恼,叹气道,“那作为补偿,我就再为你提供一次免费服务,幸好来的只是一个傀儡,要正主来了,这回咱哥俩不得玩命吗!” 路明非耸了耸肩,不置可否。 他打开车门,走了出来,小魔鬼踮起脚尖,一脸殷勤地帮哥哥打伞。 路明非转头望向师兄,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师兄举刀的英勇身姿定格在半空,真想现在拿照相机拍下来。 他下意识搓了搓手,哈了口气。 明明是夏天,可现在却冷得不行。 “哥哥,我最讨厌下雨天了。”路鸣泽突然说,精致的小脸上如同覆盖上了一层冰霜,“被雨淋湿了就会感觉冷,好像又回到了那一天,你觉得冷,我也会觉得冷。” 路明非低头,拍了拍弟弟的头,笑道:“那么现在我也开始讨厌下雨天了。” 路鸣泽抬头与哥哥对望,面无表情的小脸绽放出灿烂而纯净的笑容。 “哥哥,这回你真的没有骗我!” 路明非语重心长道:“哥哥怎么会骗你呢?哥哥是爱你的啊,就像你爱我一样的爱你。我说过我喜不喜欢雨,完全取决于你们,哪怕是这个世界,也是一样的。” “那如果有一天,师兄和我站在背道而驰的两条路上,哥哥你会选择向谁伸出手?”路鸣泽歪着头,语气幽幽。 此时此刻,那张漂亮、孩子气的脸上满是不符年龄的冷硬。 路明非摸了摸他的头,想也没想,目光深情道:“当然是你啊。” 路鸣泽愣了下。 这真是出乎意料的答案,他原本以为哥哥会沉默许久,眼里满是犹豫,又或者选择师兄,毕竟哥哥以往是这样的…… 惧怕自己! “……哥哥,如果师兄也问你这样的问题,你会怎么回答?” “师兄不会问这样的问题,所以我不需要回答,我身边会问这种问题的,可能只有芬狗和你了。”路明非笑眯眯。 路鸣泽瞪大眼,鼓起腮帮子道:“所以刚刚那个答案完全是敷衍对吧?!” “啪!” 路明非一巴掌扇在小魔鬼头上,神色不善道:“哪来这么多问题,麻溜的赶紧上业务,然后滚蛋,以后少看肥皂剧,你咋不问我你和我老娘掉水里我先救谁?” 路鸣泽委屈地抱着脑袋,眼巴巴问道:“那……我和咱老娘……” “啪!” “你特喵也知道是咱老娘啊!”路明非骂骂咧咧。 路鸣泽表示我这就退群! 小魔鬼叹着气,将伞递到了哥哥手里,口中说着什么长夜漫漫,他要去陪漂亮的长腿小姐姐吃烤肉去了,这个雨夜真是冷的让人受不了,哥哥你就自己在这里慢慢玩吧,玩好了记得还要赶飞机,咱们有缘下次再会,下次请哥哥一定要照顾下我的生意。 “等等,我作弊码呢?” “哦哦哦,我给哥哥你临时开通了私服,口令也换了,这次不是thg for nothg,而是我们最喜欢的一句台词,哥哥你应该记得吧?给你个小提示吧,‘馒头泡在稀饭里’打个人名!哥哥你好好猜,如果猜不出来的话……师兄真的会死哦。” 小魔鬼随手将胸前口袋上插着的白色玫瑰丢开,一溜烟跑没影了。 他今晚本来是来参加一场意料之外的葬礼,但哥哥的转变和答案让他很满意,满意到愿意为此付出代价来扭转结局。 “乱丢什么花,不要给我啊,这败家玩意!” 路明非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飞舞在半空中的白色玫瑰。 他右手举着黑伞,口中叼着白玫瑰,哼哼着张国荣的“当年情”,踩着雨水向师兄走去。 略显苍凉的旋律伴随着这暴雨,倒是格外的衬景。 “……漫长路快要走过,终于走到明媚晴天……” 师兄,我来接你了。 感动吗? 不感动? 那就乖乖躺好,这次师弟带你躺赢。 …… …… 楚子航高高跃起,就像当年那个男人一样持刀劈砍向奥丁的头颅。 哪怕是飞蛾扑火,他也要像老爹一样刀斩神灵! 奥丁以一种缓慢的速度拔出弯曲的长枪,于瞬间刺出,点在村雨的刀尖上,巨大的反震力让楚子航倒飞而去,重重摔在积水中。 君焰的领域在那一瞬间被强行终止,对方以更高的权柄取消了他的言灵! 楚子航突然吐出一口血,强撑着起身,怒目相视。 他于愤怒中开启了第二次冲锋,体内龙血如开闸的大坝般汹涌咆哮在每一寸血管,如潮水般的力量再次涌来,赐予了他胆敢冲击神的御驾的勇气! 但愤怒无法弥补他们间根本的差距,他再一次被轻易击溃,身躯抛飞在半空,坠落在雨水中。 对方似乎不想杀他,不然刚才他就死了。 楚子航怔怔地躺在积水中,首次被从爆血的状态中打了出来,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变得黯淡无比。 抱歉,爸爸,我输了…… 意识愈发模糊间,他轻声道歉,眼皮沉沉地下坠,盖住眼瞳,像是要睡着了。 他酝酿了六年的仇恨,终究还是败在了神的命运之枪下。 唯一值得庆幸的,他总算是保住了师弟。 他和师弟其实没什么过命交情,但他在那间披萨馆门口却听到师弟如此盛赞自己,心中不自觉有些难过。 这一刻。 滂沱风雨似乎小了许多。 明显走调了的哼哼声从后方传来。 有人哼着歌,跳着华美的舞步,踩着满地积水走来。 楚子航努力睁开双眼。 那是……张国荣的“当年情”……他听出来了。 漫天雨水落入他的眼中,模糊了视线。 只能看到一道熟悉的身影撑着黑伞站在了他的面前。 就像送葬人,来此履行最后的仪式。 谁…… 是谁…… 是路明非吗? 笨蛋……不是让你赶紧跑吗…… 为什么要回来…… 师弟你这样让六年前的我该如何自处啊…… 真是…… 笨蛋啊…… 那道模糊的人影蹲下身,将手中的黑伞插在地上,为他遮蔽风雨,顺手接过了他手中的长刀,就像代他接下了这份仇恨。 “师兄,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千万……不要死了!” “我啊,最恨别人抢走属于我的东西,凡我失去的,我必要亲手一件件拿回来!” 那人持刀起身,幽然的话语中又裹挟着要席卷整座世界的滔天怒火,与独属于君王的冷酷。 他转身。 那道略显瘦弱的身躯就这样横矗在师兄与奥丁之间。 他轻轻吐气,仿佛在无声哀叹着这天地与命运,代表至强至暴的黄金瞳悄然点燃,像是风雨中不熄的明灯。 原本瘦弱的身躯开始膨胀变形,骨骼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锋利的骨刺突出身体表面,黑色的鳞片响亮地扣合起来! 当巨大黑翼张开的时候,狂风以他为中心向着天地席卷而去,裹挟着暴雨逆向流回天空! “师兄,雨停了,我来接你回去。” 他…… 不,已然要用祂来形容! 祂缓缓回过身微笑说道,仿佛将最后的仁慈之心留在了此方,转身迎接战争。 那一瞬间,八足骏马踏着奔雷而来! 雷光闪烁间,高坐神座的伪神手持代表命运的长枪开始冲锋! 路明非握紧了手中的村雨,就像握紧了天地间至强至暴的权柄! 与路鸣泽的交易让他唤醒了尘封于体内深处的龙血,打开了封锁着权力的大门。 那是曾属于他们的权柄,而今被他再次牢牢握在手中。 俯瞰天地,会当绝顶,逆者皆亡! 他微微歪头,含笑着看向冲锋而来的伪神,每一分微笑每一个眼神都如刀锋般凌厉! 世界在他的眼里变得缓慢而清晰,一丝一毫一鳞一羽都在他的眼瞳中倒映出,纤毫毕现,惊雷般的马蹄也是如此。 这一刻他仿佛重返至尊之位,整座天地都在响应着他的呼吸! 纵使奥丁驾驭着传说中的八足骏马而来,他依旧有充足的余暇来哀悼和庆祝自己的新生与归来。 他抬头,红、蓝、黑、白四色元素映入眼中。 它们氤氲在天空、大地与海洋中,沿着某种轨道流淌。 紊乱的元素导致了这场暴风雨,而后在路明非的号令下雨水倒流,天地皆寂。 他压制了对方的权柄! 而这…… 才是龙族力量的本质! 以自身意志号令元素,改写天地规则,这是炼金术的极致,也是龙族力量的极致,不可学习,只随血脉传递。 所以……一介受人驱使的伪王,纵使拥有了部分至尊权柄,又何敢与他为敌?! 路明非终于低下头,神色冷冽而暴戾,凝视着冲锋而来的伪神,目光中充满了讥嘲。 他看着对方,就像看到了驾马冲击御驾的乱臣贼子,流露出了厌恶与冷酷。 “哦啦哦啦哦啦哦啦!!” 黑翼于狂风中震动,路明非狂笑着逆流而上! 那一刹那间他的速度超出了人眼所能捕捉的极限,瞬间与御驾亲征的伪神交错而过! 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但巍峨如山的八足骏马却突兀地僵在原地。 轰然倒塌! 他以绝对的暴力持刀斩断了八足骏马的马蹄,将伪神从神座上一把拽了下来! 他踩着雨水骤然急停,大步踏着积水,反身拖刀而上,刀锋分开了地上的积水,将所有雨水汇聚裹挟在刀身上,他冲天而起,又俯冲而下,于狂笑声中双手持刀斩下! 水流在高速旋转中形成水龙卷,随着长刀悍勇劈下,水龙卷咆哮着吞噬了伪神! 刺耳至极的摩擦声响起,剧烈的火光迸溅,又转瞬被水龙淹没! 村雨劈开了暗金色的金属甲胄! 这把炼金长刀本不该有此“殊荣”,它本该在碰撞的那一瞬间被震断,但持刀者认为它就该斩开伪神的甲胄,也许是心诚所致,它便这般摧枯拉朽的劈开了奥丁的甲胄,而刀身丝毫无损! 奥丁震怒地咆哮,发出野兽般的嘶吼,不顾身前铠甲被斩开,刺出手中紧握的长枪! 那是传说中的永恒之枪,是命运之矛,出则必中! 一瞬间无数次刺击,闪电流窜在每一次刺击间,每一次突刺都带着暗金色的微光,这些弧光将路明非笼罩,直指他的每一处要害! “蠢货!蠢货!蠢货!”路明非肆意狂笑,于水幕中持刀高速斩击,不躲不避,任由奥丁将代表必杀的昆古尼尔突刺在他的身躯上,以伤换伤! 震耳欲聋的金石相撞声刺破耳膜,长刀与长枪撕破雨幕,在各自身躯上留下见血的伤痕。 这便是王级的战争,刀刀见血,生死搏杀,最先倒下的就是败者! 路明非挥着刀旋转,他第一次避开了直指心脏的一枪,右脚轻踩在了枪尖上,左脚继而踏在伪神的面门上! 他又一次高高跃起,踩着奥丁的脸! 劈砍! 戴在奥丁脸上的面具轰然破碎,化作无数碎片飞溅而出。 路明非一脚踹在了面具下那张死人般的脸上,将他狠狠踹飞了出去! 就在这时,沉闷的马嘶声从身后传来,延缓了他的进攻。 路明非转身望去,被斩断马蹄的骏马挣扎着抬起头,面具下的鼻孔依旧在喷吐着雷光。 就像战场上忠诚的骏马匍匐着向主人的方向爬去,那份忠诚与坚持不禁令人心生敬意。 这无关立场与物种,纯粹是对生命与意志的赞歌。 刀光一闪而过。 骏马断首。 忠诚? 可笑至极。 一群乱臣贼子,也配在他面前上演忠诚的把戏?! 他狞笑着再度震动巨大黑翼,身影瞬息间来到“奥丁”身前,长刀毫不留情地斩下,直至将对方五马分尸! 他没有丝毫的留情,也没有给对方任何喘息的机会。 王与王的战争,只有死亡才能终结,没有心慈手软,只有兔死狐悲。 浓腥的鲜血飞溅在他的脸上,对方那双熔岩色的黄金瞳终于黯淡下去,仿佛风中熄灭的灯烛。 战争结束了。 暴君般的男人突然停下了动作,缓缓抬起砍下的刀,就像发条即将上尽的人偶。 他收起了所有的狞厉与冷酷,面容干净柔和的像个孩子。 他双手拄刀而立,沉默地眺望远方,神色中没有大胜后的欣喜,反而莫名的伤感与怅惘。 直至许久后他才轻轻俯下身,将早已准备好的白玫瑰放在残破的尸体边,起身幽幽长叹,就像为家人的远去而哀悼。 目露慈悲。 正文 第二十五章 “我来接你回去” 高速公路边缘。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雨后的夜空是深邃的蓝,似乎冲刷去了污垢,满天繁星交织。 路明非蹲在师兄旁边,下意识就伸手进口袋想抽只事后烟,让复杂的心情随着缕缕烟气一同吐出。 当他掏了个空,才想起来现在不是上一世了。 上一世他眼睁睁看着身边仅有的朋友们接连离去,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以烟酒麻痹自我,直至再无可退时才拔刀怒吼。 可到了这时还有什么用呢? 他茫然四顾,却早已孑然一身,只能走遍全世界搜寻友人们留下的最后痕迹,为他们收敛尸骨,然后奔赴最后的战场。 即使胜到最后,赢了全世界,可至高的王座上只有弟弟与他紧紧相拥,此外只剩脚下冰冷而残破的世界。 真是孤独啊。 路明非忽然冷的打了个哆嗦,连忙起身钻进车内,把自己的行囊打开,取出一套衣物换上。 龙化代价的就和绿巨人变身一样,可惜他没绿巨人的短裤,只能乖乖回车换身衣服。 重新换了身衣服,路明非又扒了师兄的行李箱,从里面找出毛巾和一套衣服,为师兄简单擦拭了身子,帮他也换了身衣服,再扶着师兄坐到了副驾驶位上。 他看了看时间,晚上十点半,还有一个半小时飞机就要起飞了。 再晚些赶不上今晚飞机,师兄岂不是要和小师妹擦肩而过了? 岂可修! 这一刻。 路·媒婆·明非下线! 路·车王·明非上线! 他帮师兄固定好安全带,杀气腾腾,一脚油门下去,汽车引擎轰然发动,师兄家的保时捷化作一道暗蓝色闪电飞驰在高速路上。 冲! 这次他们什么都可以错过、放手,唯独不能与爱的人擦肩而过! …… …… “今日的佩刀是崛川国广,”男孩把太刀插入君主腰间,“助殿下的武威。” 他站起身来,踮脚伸手抚摸君主的头顶。 这是莫大的僭越,但君主只是静静地端坐着,瞳孔空洞,因为他早已死了。 只剩下一具苍红色骨骸,披挂着甲胄。巨大的翼骨屏风般收拢在背后,骨骼的质感像是被烈火反复煅烧过的红铜,即便只剩枯骨他仍旧是那么庄严,可以想象他活着的时候是何等君临天下。 “真悲哀啊诺顿,”男孩凝视着骷髅,“看看你现在这样,原来无论曾是神或皇帝,死了就跟一件玩具没区别。” 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生前这位龙王能用名为“烛龙”的究极言灵把世界化为赤炎垣狱,死后遗骸却沦为供人取乐的道具。 窗外一阵风吹过,天迅速地阴了,细雨落了下来,落花在雨中盘旋。 小魔鬼的眉眼中透着隐隐的哀伤,让人想到川端康成那篇“伊豆的舞女”。踩着高齿木屐的学生君在细雨的山谷中独行,和年轻的流浪舞女相遇,她只有十四岁,却梳着古老的头髻吾着古艳的妆。男孩女孩的眉目间传递着隐约的情愫和悲伤,因为从相遇的刹那开始,离别也已经开始。 他看着眼前再也说不了话的同胞,心中不禁涌出了兔死狐悲之感,偷摸摸用手抹过眼角,洋葱汁刺激下泪腺迅速奔涌出泪花。 他学着哥哥的模样目露慈悲,轻抚着骸骨冰冷的面颊,眼含泪光,发出悠长的叹息。 然后咯咯笑出了声。 他身子往后栽倒,躺在了地上,双手捂着肚子笑着打滚,似乎想到了什么极度好笑的事情。 边上正襟危坐在餐桌的两个女人看傻了眼,面面相觑。 明明先前还身周洋溢着哀伤如海的气息,可这一刻他却笑得肚子疼,眼角还泛着泪光,边笑边哭,活脱脱一个精神不正常的疯子…… 老板果然还是和以前一样不正常! 可作为打工人的她们不敢流露于言表,只能眼观鼻,口观心,当做什么也没看到。 电视剧里boss身边的小弟之所以被灭口,通常就是因为在boss身边呆久了,知道太多有关boss的囧事,实在留你不得。 “姑娘们来啦,好久不见呀!”老板终于从地上爬了起来,孩子气的脸上还带着纯真的笑容,“你们还是那么漂亮,腿还是那么长,真是赏心悦目!” 老板由衷地夸赞,目光在姑娘们纤细修长的大白腿上掠过,蹦蹦跳跳地坐到了餐桌前。 酒德麻衣下意识缩了缩腿,倒不是因为老板的目光。 老板的目光并不带一丝猥亵或贪欲,只是纯粹对美好事物的欣赏,但酒德麻衣有时候会觉得老板看她的眼神,就像宅男看着自己精心收藏的手办,满满的自豪与满足。 这很符合这个男人,他就是一个至强至暴的宅男! “请问您有什么吩咐吗?”苏恩曦小心问道。 老板一般不会无缘无故召见她们,一旦召见她们,那就代表有极其重要的事。 老板愣了下,目光忽然变得黯淡,身上笼罩着近乎实质性的哀伤,哽咽道:“我的姑娘们,没事难道我就不能找你们了吗?我只是想你们了!” 酒德麻衣手肘捅了捅苏恩曦,示意她自己惹得麻烦自己解决。 “没没没!我们只是迫不及待想为老板您发光发热,创造价值了!”苏恩曦哭笑不得道。 老板挠了挠头,怪不好意思道:“真的吗?那接下来还真有几件事要你们帮我解决。” 两人毫不意外,正襟危坐,做好了聆听的准备。 老板一声令下,即使是海底两万里,奶妈兼保姆战队也得硬着头皮往前冲。 “还记得诺顿陛下精心打造的七宗罪吗?” 苏恩曦点头道:“当然,我们花了140万美元打捞出来的。” “很好,接下来我们要想办法把它卖给卡塞尔学校,亲爱的昂热校长会把它送到最合适的人手里。”老板笑眯眯道。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对视了眼,前者皱眉道:“真的要把这件炼金珍品送还给卡塞尔学校吗?这是能够灭杀其他龙王的致命刀剑,青铜与火之王毕生的心血,全世界找不出第二件。” 老板眨巴着眼,耸肩道:“没办法,最强的武器需要最强的使用者,我们拿着也没用,你愿意冒着被它侵蚀的风险么?就算你愿意我也不愿意,我怎么可能忍心看着我漂亮的姑娘们遭受这样的风险!” “更何况当它‘罪与罚’的领域扩张到极致,你们这种血统连它的剑柄都摸不成,只有最强的人才有驾驭他的资格,而现在最强的人……已经开始觉醒了!” 老板笑容灿烂,两人能清晰地感觉到今天的老板心情十分亮丽,甚至是雀跃和激动。 真是不可思议,这个男人居然会控制不住地流露出这样的情绪。 老板究竟遇到了什么好事? 刚刚刷新了最短游戏通关时间? “请问……最强的人指的是路明非吗?”酒德麻衣举手试探性问道。 “bgo!答对了!”老板笑眯着眼,以赞颂般的口吻轻声道,“我们最强的演员终于决定摊牌了,他从懦夫的身躯中醒来,变成了曾经的狂徒,手握着至强至暴的权柄,他是那样的强大,那样的完美,那样的……仁慈!” 酒德麻衣心中茫然。 她能理解老板对路明非前两句的赞美。 老板一直很信任,甚至是偏爱那个衰仔,而那个衰仔也拿出了值得老板信任的回报,亲手屠杀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展露了身为怪物的一面! 但仁慈是怎么一回事? 那家伙怎么也和仁慈扯不上关联吧? 另外……狂徒吗? 那个衰仔真正觉醒,化身狂徒的一日,想来必定会掀起腥风血雨吧…… 酒德麻衣回忆起路明非屠杀诺顿的那一幕,心中默默想到。 “老板你想要卖到什么价位?”苏恩曦问道。 “这你决定就好了,你可是我们的财务大臣啊!专业的人干专业的事,这是最合理的分工。”老板面色认真道。 “好了姑娘们,正事暂时到此为止,你们饿了么?要陪我吃烤肉吗?”老板摸了摸咕咕叫的肚子,拍了拍手,侍者从门外鱼贯而入,端着一盘盘诱人至极的烤肉。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交换了目光,安之若素地坐在餐桌前,举起了刀叉,欣然享用这顿盛宴。 …… …… 楚子航悠悠转醒。 他意识还有些模糊,肩头上异常的沉重,仿佛压着什么东西,他慢慢睁开眼,眼前世界一片黑暗。 他沉默地伸出左手拉下不知道谁给他戴上的眼罩。 不知什么时候起,他竟已坐在了飞机上。 楚子航目光茫然无措。 他记得自己先前正狼狈地躺在积水中,等待来自神灵的神罚,因为他冲撞了神的御驾,被神的命运之枪轻易击倒在地。 然后…… 他的头隐隐欲裂,可全身上下却无一处痛楚,好像之前的只是他的幻觉。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衣服裤子,明显和他出家前的那套不一样。 有人给人换了衣服? 谁? 脑海中模糊的影像一闪而过。 楚子航陷入了沉默。 在那模糊不清的记忆中,有个看不清样貌的男人,哼着跑调的“当年情”,二不兮兮地踏着舞步,撑伞来到了自己的面前。 他放下了手中的伞,为自己遮蔽风雨,然后取走了自己手中的村雨,就好像代自己接下了那份刻苦铭心的仇恨! 他好像在说幸福的日子就在眼前,让自己千万不要死了,还说他最讨厌别人抢走属于他的东西…… …… “师兄,雨停了,我来接你回去。” …… 温和熟悉的嗓音如一道闪电划过楚子航的脑海,照亮了荒芜死寂的世界。 楚子航僵硬在原地。 他想起来了! 那是师弟! 师弟撑着伞走到他的面前,放下伞,拿起刀,站在他的面前,变成了一头足以与神一战的……怪物! 不,那不是怪物! 能与神为敌的,只有另一位神灵! 他放下了伞,放下了仁慈与人性,拿起了长刀,就等同于握住了至上的权柄与杀戮的力量。 他站在了神与自己的中间,转瞬间与神完成了千百次厮杀,以刀劈碎了神的面具,疯狂而披靡! 这便是楚子航所记得的一切。 他慢慢转过头,复杂的目光落在了师弟身上。 师弟塞上了耳塞,蒙上眼罩,盖上毛毯,睡得鼾声四起,整个人斜靠了过来,头枕在了自己的肩膀上,难怪刚醒时感觉肩膀沉甸甸的。 他睡得香甜无比,毫无半点防范,哈喇子流在了自己的衣服上,打湿了一片。 楚子航默默地看着师弟。 耳塞、眼罩、毛毯…… 这都是他准备好的套装,特意准备了两套,一套给自己,一套给师弟,而师弟显然将它们运用的很好,给昏迷中的自己也装备上了。 虽然不知道师弟是找什么理由把昏迷中的自己弄上的飞机,但一想到那风雨中搏杀的一幕,楚子航就感觉没有事是不可能的。 他忽然想到在润德大厦感受到的危机,现在想来那也是师弟吧…… 师弟你究竟是什么人? 青铜与火之王,恐怕也是你杀的吧? 区区风暴鱼雷怎么可能杀得死那种怪物,只有怪物才能杀死怪物! 楚子航缓缓抬起左手,放在了路明非的脖子前。 也许只要一瞬间,他就能扭断毫无防范之心的师弟的脖子,虽然不知道扭断脖子对师弟而言算不算致命伤,但这种近乎生杀予夺的权柄放在他的面前,楚子航再度陷入了更深的沉默。 师弟应该是龙吧? 次代种,还是初代种? 他颓然地放下手,侧头看向飞机舷窗外,耳边是师弟的打鼾声,窗外是漆黑的夜,远处的城市灯火稀疏寂寥。 雨不知什么时候停了。 …… “师兄,雨停了,我来接你回去。” …… 那嗓音又一次回响在他的脑海中。 楚子航低垂下头,身躯不受控地微颤。 按照执行部的规矩,他现在应该尝试第一时间杀死师弟,无论何种办法,哪怕是拖着全飞机的人一起去死,和师弟同归于尽,对于人类来说,也是正确的选择。 但他做不到。 他虚弱而无力地靠着坐背上,目光空洞黯淡。 …… 爸爸,我遇到了一个师弟,他做到了我这些年一直都在渴望做的事。 我多么想回到六年前,像师弟一样横刀拦在你与神的中间,对你说一句我来接你了…… …… “爸爸,雨停了……” 他轻声说道,缓缓阖上眼睛,泪水无声划过面颊。 这一次耳边没有噼里啪啦的雨声,只有师弟的酣眠声,让人无比安心。 正文 第二十六章 夏弥 “try a week without railway!!!” 芝加哥火车站空荡荡的候车大厅里悬挂着白色巨型横幅。 路明非和楚子航站在横幅下方,仰头看着芝加哥铁路工人对强权的抗议。 “试试一个没有铁路的星期!” 横幅上的意思大概如此。 1000次支线快车停运。 挂条幅的显然是芝加哥铁路局的铁路工人,估计是不满铁路工作的高强度和低薪水,要求更加合理的待遇。 卡塞尔学院确实是个非常有实力的机构,他们能够说服芝加哥政府开设1000次支线快车,并且自己运营这辆列车。 但只要是列车,就得跑在铁轨上,没有扳道工和调度中心,再豪华的列车也没法进站。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对横幅不大关注,倒是一直四下张望着,看上去像是在找什么人。 楚子航一直在旁边观察着师弟。 说实话,他有些弄不清师弟的意图。 今早下机的时候,师弟表现的和以往一般无二,似乎高速公路上与奥丁的偶遇只是一场梦。 但是谁会认为那只是一场梦呢? 可师弟偏偏就是这么表现的,这让楚子航有些摸不清头脑。 再加上今早开始若隐若现的头痛,让他这一路来保持着沉默。 到了这一刻,楚子航觉得有必要和师弟深度交流下,至少在某方面摊牌。 “师兄,你以前有遇到过这种情况吗?” 师弟一边张望四周,一边随口问道。 楚子航愣了下,老实道:“没有,我是a级,每次按照诺玛说的时间进站,列车就在站台上等着,检票进站,几分钟就出发了。” 师弟长叹一口气,耷拉着脑袋道:“可我不一样,这趟列车对我来说就没准时过。” 楚子航皱眉道:“学校安排车次是血统级别优先,你是目前在校生内唯一的s级,你应该是最优先的,为什么会没准时过?” “第一次列车员说看错了,以为我是‘b’级,那次我还和芬狗偶遇了,我俩因为囊中羞涩共享了一杯可乐,现在想起来全是孽缘啊!” “第二次是从三峡回来,那是冬天,因为暴雪导致铁路封闭。这次是第三次,我原本想应该没有问题了吧?现在谁都知道我是‘s’级了吧?夏天也不会下雪结冰了吧?我还真没听说过因为天热火车不能开的!然后你看到了,工人兄弟集体罢工了。顺便也恭喜你师兄,你第一次被火车放鸽子是和我在一起。” “这个……” 楚子航有点不知如何安慰他, “就当衰神俯身好了,你玩过大富翁吗?衰神俯身的时候确实惨到爆,但是也就一阵子,七天过后衰神就走了。这七天就在芝加哥找个酒店住下,正好可以去看看密歇根湖,现在是驾帆船出湖最好的季节,再过两个月学院和芝加哥大学的友谊赛就要开始了,你也参加帆船集训了吧?” “师兄你没搞清楚状况,被衰神附身的不是我而是你,你堂堂狮心会会长,在卡塞尔学院混社团混成一方老大,平日呼风唤雨,哪曾吃过候车的苦。现在你被附身了,所以也被困在这儿了。” 路明非苦口婆心地解释, “集训?我是参加了,但那不是去看美女的吗?” “哦,这样啊。”楚子航愣了下。 可师弟你最差不也是次代种吗? 一个小小的学生社团在你面前弹指即灭吧? “而我,”师弟伸手点点自己,哭丧着脸,“就是衰神本尊!过七天你就送神了,可我还是一样的衰啊!” 楚子航呆呆地看着师弟哭丧的脸,心中默默想到。 初代种……也会被人类放鸽子吗? 如果工人兄弟们知道因为自己的罢工,而直接导致一位初代种哭丧着脸,不知道会不会骄傲地发个推特或者脸谱。 他只能伸手拍拍师弟的肩膀,安慰道:“没事,我不在乎被你附体……” 师弟热泪盈眶,感激涕零,握着师兄的手用力摇晃,满脸深情道: “师兄,师弟最近囊中羞涩,接下来一周的酒店钱和开销你给垫了吧?” 楚子航想抽回手,结果发现师弟握的很紧,一脸你不答应我就不松手的模样。 师弟……真的是初代种吗? 他不禁开始陷入自我怀疑。 也许高速公路上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梦? 自己因为腹部的伤而在半路昏了过去? 因为渗出了太多血,所以师弟才帮他换了衣服,奥丁什么都是自己在做梦? 自我怀疑中,楚子航忍不住为昨日的事情做了自我解释,甚至形成了一套完善的逻辑链。 他是炼金机械系的,但大一时期也上过龙族谱系学的课程,那是一门研究龙族历史,深挖其历史阴暗面的课程。 在那黑暗的历史中,龙往往是以反面形象出现。 祂们残暴、嗜杀、好战……所谓的仁义在祂们眼中不值一提,即使是同类间也不存在友善,更遑论是对奴仆般的人类。 但从来没有一位教授告诉过他,龙族中掌握权与力的初代种,其实是个二不兮兮的角色…… 如果真的是如此,那当初龙族衰败和灭亡的原因好像可以解释了。 大家也用不着屠龙了,或许学校可以改行建造一个类似动物园的养龙馆,集全民之力共同爱护濒危保护动物——龙? 楚子航看着师弟,陷入了沉思。 如果师弟真的是初代种,那或许自己可以暂时待在师弟身边,悄悄观察他,从他身上了解龙族的本质和真相。 老师说过,想要打败你的敌人,那就必须深入了解对方。 这样自己就可以不用将师弟的事告知老师、校方,只要由自己看住师弟就行了,师弟在学校里安安分分地度过了一年,足以证明他的无害性。 事后任务报告也可以写“为了更好地观察师弟……” “师兄,师兄!” 楚子航猛地抬头,从沉思中回过神。 师弟握着他的手,一脸深情地呼唤着他。 他深吸了口气,安抚道:“既然你手头不方便,那就和我合住吧,房租我来付。” 这样自己就能完全将师弟纳入监控了。 楚子航默默在心中对自己说道。 但他的心里同样清楚,他只是纯粹的不想将师弟供出去而已。 他是执行部的王牌干部,知晓秘党对于龙的处理方式,没有妥协与忍让,只有不死不休!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咯咯轻笑:“两个大男人开什么房?” 楚子航一惊,这候车大厅里除了他和师弟外还有第三人? 他和师弟一起仰头循声望去,就见那条长宽各十米的巨幅白条在微微颤动,好像有人藏在后面。 那个人形沿着横梁往左移动,一只手从白布后面伸了出来,把左腰的挂钩摘掉了,然后又往右边移动,手从右边伸出来去够挂钩。 “小心!”楚子航忽然喊道。 横梁摇晃了一下,白布后的人一个不稳,整幅白布都被扯了下来,恰好一阵风卷进候车大厅,白布如一朵坠落的云。 楚子航在喊出口的那瞬间,就感觉一股大力从师弟手上传来。 他被师弟推了出去。 不过这正好合他心意,这可是从五六米的高度栽下来,一般人怎么也得断骨头,他本就想出手接住对方。 “哎呦!” 一声惊呼声中,楚子航稳稳当当地接住了天上摔下来,被白布裹住的人。 意外的轻巧和软绵绵。 是个女生? 他一愣。 “谁啊这是,不要命了啊?”师弟的囔囔声从后方传来。 一个脑袋从白布里探出了头,顾盼生姿间,楚子航沉默了,轻轻地把对方放在地上,自己退后了一步,站在了师弟的身边。 两人都沉默地看着被放在地上的女孩。 这是一种对美好事物的敬畏与尊重,就好比盗墓贼钻入图坦阿蒙的暮穴,面对那精美到极致仿佛封印了时间的黄金面具,也会赞叹着久久沉默,不敢伸手触碰,生怕会打破惊醒沉睡中的它,打破这片美好。 女孩坐在白布上,好奇地看着他俩,眼瞳澄澈地能映出云影天光,倒映出了两个大男人沉默的身影。 “师兄,是美女哎,是美女哎!”师弟忽然用手肘捅了捅自己,激动地说道。 楚子航突然捂住头,痛苦地闭上眼。 今早开始若隐若现的头疼陡然加剧,好似一道闪电劈开黑暗的世界,记忆深处翻涌出几幅支离破碎的画面。 …… …… 身边打后卫的兄弟拿手捅了捅自己的腰,说着那个妞在看你哎,那个妞在看你哎! 他转头望去,少女的面容在刺眼的阳光下模糊不清,只能看到紫色短裙,白色高跟靴子,还有在空中跳跃的马尾辫…… 她是……谁? …… …… 楚子航猛地睁开眼,剧烈喘息着,一只手死死抓住师弟的肩膀,身体突然感觉无力而虚弱。 “师兄,你别吓我!怎么了?!”路明非担心的声音从身边传来,让原本惶恐不安的楚子航心中稍安。 “没事……突然有点头疼。”他低声说道。 他不知道这几幅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从何而来,更想不起来画面中的女孩是谁。 但他有种预感,那个女孩对自己很重要…… “哦没事就好,师兄你说你也是,怎么把人放在地上的?还不快去把人拉起来!”路明非痛心疾首的声音传入他的耳中。 不等他回过神,他又被师弟推了出去。 “楚子航,机械系。”楚子航连忙伸手拉起了女孩。 女孩从白布里钻了出来,嘴里叼着一张黑色的车票,1000次支线快车的特别车票。 她穿了件素白色蜡染兰花的小吊带和一条短短的热裤,脚下是一双短袜和一双球鞋,简简单单,头顶上还架着一副墨镜。 “师兄诶!”女孩蹦了起来,“我是新生,夏弥!” “咳咳,师兄你别挡着我,”路明非用肩膀把楚子航拱去一边了,伸出手来,“我也是师兄!路明非,历史系。” “呦,是文科男?”夏弥瞪大了眼睛,上下仔仔细细打量着路明非。 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对话让路明非笑的眯起了眼。 重来一次还是不得不说,师妹真是赏心悦目的物种啊! “你在上面干什么?”楚子航问道。 “把那块白布摘下来嘛,要住一个星期的酒店,我可没钱,我还要省钱给我的相机买镜头,这东西反正也没什么用啦,可以让我在中央公园那边搭个帐篷睡一星期!” 夏弥一屁股坐在白布里,动作麻利地将巨大的布叠好,卷成老大一堆,肩上一抗,挥着小手道, “我先走了,在学校见啰!” 楚子航愣愣地哦了一声,脑子不知道为什么一时间转不过弯来。 “啪。” 师弟大力的一掌拍在了自己肩膀上,凑到自己耳边,恨铁不成钢地小声说: “我擦,师兄你这次怎么回事啊?昨天磕地上磕傻了吗?那是师妹哎,小师妹哎,你忍心让可爱的小师妹去睡公园?” 楚子航想了想,好像确实不好,道:“等等,公园可以搭帐篷么?” “我会跟他们说我代表芝加哥铁路局的工人兄弟在示威!铁路局的兄弟们不复工,我就跟他们一起艰苦!” 夏弥攥拳,一脸认真,果然是个急公好义,熊熊燃烧的少女! “哦哦真棒,师兄可以跟你一起去!”路明非笑眯着眼。 只是不知道他口中的师兄究竟指的是自己,还是身边那位。 楚子航轻咳了一声:“你还没有社会安全卡,如果被警察问话不方便,不介意的话你可以和我们一起住,我们要去……” “开房?”夏弥猛地回头,瞪着楚子航。 楚子航一时语塞,被那凶凶的眼神吓退了,他也意识到这个邀请并不合适,虽然是同学,但大家初次见面,毕竟不熟。 两个男生邀请一个女生同住,人家爹妈若是知晓,想来是会提刀横跨几千里,漂洋过海来砍你的。 “是大款诶!好开心,求包养!”下一刻夏弥虚趴在楚子航胸前,星星眼。 楚子航沉默地退后一步。 他从这个女孩身上感受到一种异常熟悉的感觉。 “走走走!开房吃大餐去!饿死我了!飞机餐是真难吃啊!” 路明非主动帮夏弥把行礼拎了起来,打包就想走。 楚子航恍然大悟,怪不得这么熟悉,原来这小师妹和师弟很相似。 女版路明非? “等等!我再接一杯可乐!”夏弥喊道。 “到酒店住下再买吧。”楚子航劝道。 “你那是买是买是买啊!”夏弥比了个鬼脸,“我又没说我要付钱,我可穷了!” 她从包里摸出一个用过的可乐纸杯,一溜小跑到关门的subway门口,踮起脚尖,半边身子从金属栏杆之间塞了进去。 这样她拿着杯子的手刚好够得到可乐机的开关。 一阵令人心旷神怡的水声,subway的店员关门时竟然忘了拔掉可乐机的电源! 夏弥吸着可乐满脸得意:“我比你们早来两小时可不是白混的,这里我都侦查了一遍!” “哇塞,那我们不是也有可乐喝了?” “你们男生挤不进去的啦,我帮你们接!”夏弥伸手又摸出两个纸杯。 在这个平平无奇的早晨,阳光透过屋顶的天窗化作一道光柱,空中扬起的尘埃在光柱中纤毫毕现,那个绝美的女孩以芭蕾般曼妙的姿态单腿而立,伸手去为两个大男人接一杯免费可乐。 楚子航又感觉到师弟捅了捅他的腰。 “师兄,不仅是美女,还是师妹哎!这可是传说中的漂亮小师妹,别犹豫啊,该上就上!可惜了,师妹人长的貌美如花,身段也好,好像还学过舞蹈,就是……咳,平了点,人无完人嘛!理解理解!” 路明非在他耳边小声赞叹道,每个字都仿佛在说着“那个女孩真是棒极了,师兄你别错过啊”。 楚子航目光下意识汇聚在少女身上,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地方如果再胖点,就接不到这杯可乐了…… 正文 第二十七章 这屋子里就没个正常人 “喝了我偷来的可乐就欠我人情啰,以后多帮忙。”夏弥说。 三个人正拖着行李往外走。 路明非拍着胸脯,打包票道:“那还用说?师兄肯定照顾你,不照顾你照顾谁?” 他故意落后一步,看着师兄和师妹并肩而行的身影,眯眼抬头。 今天天气大好,阳光炽烈,温暖的阳光让人懒洋洋的。 时值此际,一切都还尚未正式开始,又都已沿着既定的轨道缓缓拉开序幕。 他站在这里,站在了命运的节点上,势必将以强权和暴力逼迫命运女神扭转那既定的未来。 所谓的命运,从来都他娘要掌握在自己的手中! …… …… hyatt rency chicago酒店客房内。 路明非懒洋洋地歪在沙发上,右脚搭左脚,坐相极其放飞自我。 这间著名的酒店位于在芝加哥河的河边,眺望出去可见白色游轮在水中缓缓经过,船头热情洋溢的黑胖导游正跟一帮外国游客渲染这座城市奠基的黄金岁月。 “师兄,自由一日又要到了吧?”路明非不停调换着频道,随口问道。 算算时间,又是一年新生入学,自然少不了卡塞尔学院的优良传统——“自由一日”。 作为从“自由一日”中成功出道,出道即巅峰的路明非同学,对此表示很关心。 “嗯,曼施坦因教授已经在为自由一日布防了,据说今年很严厉,宣称我们别想再拿到弗丽嘉子弹。”楚子航低头说道。 他正贴墙而立,翻着一本注释《翠玉录》的古籍,“炼金化学三级”的参考书。 所谓《翠玉录》是公元前1900年一部刻在绿宝石板上的书,作者自称是埃及神话中三位一体的赫尔墨斯神,它是流传下来的最古老的炼金术典籍之一,一共只有13句,却包含了炼金术的一切真理。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则认为这事实上是一部龙族典籍的残章。 路明非瞥了眼书的封面就没兴趣了。 炼金术的极致亦是龙族力量的极致,其本质是以自身意志控制天地元素,进而改写规则。 人类可以从古籍中偷学到部分,但永远也得不到其精髓,因为最珍贵最精髓的那部分只随血脉流传,不可学习。 “可曼施坦因教授每年都这么宣称的吧?” “嗯,主要学校内除了曼施坦因教授外,大家都很喜欢自由一日,包括部分教授和装备部。” “曼施坦因教授真可怜,被排挤了呢。” “算不上排挤,主要每年战后处理是一笔很大的开销,曼施坦因教授是学校管账的,各司其职。” “我懂,管家婆嘛!” “嗯……这个称呼也没错。” “师兄今年自由一日你会参加吗?” 听到这个问题,楚子航抬起头,沉吟道:“不出意外的话,还是会分成学生会和狮心会两派,怎么,师弟你也想参加?” 他心想着如果师弟你也要参加,那狮心会今年还是直接投了吧,不丢人。 路明非呆了下,回忆了下上一世大二那年的自由一日。 自己当时干啥去了? 哦……好像被芬狗拉着去和新闻部的狗仔兄弟们喝酒去了。 不得不说,新闻部的兄弟们个个是人才,说话诙谐风趣,做事一个顶俩,就是结账时醉倒的一个比一个快。 “应该不参加吧。”路明非讪讪道。 “那就好……”楚子航说完又低下头,研究古籍。 隔壁传来哗哗的水声,夏弥在卫生间洗澡。 本来他们应该分成两个房间,但可爱的师妹表示让师兄付钱已经很不好意思了,单独住一间房的人情太大了,她宁愿去公园打帐篷。 于是愉快的合租日子就这么突然降临了。 “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如此可得世界的荣耀、远离黑暗蒙昧。” 楚子航低声念着《翠玉录》中晦涩的两句,随手做着笔记。 路明非掏了掏耳朵,就当没听见。 如果是上一次,他不会有什么感觉,只觉得师兄脑瓜有问题,漂亮的小师妹在隔壁洗澡,他却在抱着枯燥的参考书啃了半个多小时,就这禅定功夫,果然不愧是贫僧贵公子! 但在经历高速公路上的事后,师兄还特意在他耳边念叨叨,那就有问题了。 这是在试探自己? 师兄真可爱。 一想到师兄至今没有因为高速公路上的事跟自己开口半句,沉默地像根木头,路明非就忍不住低笑出声。 师兄还是这样,总是仗义的没话说。 “怎么了?”楚子航抬头,看着在那抱着靠枕傻笑的师弟,茫然问道。 “咳,想到了点好笑的事情,没忍住。”路明非清了清嗓子,正色道。 “你的中文翻译缺失主语,从前后文来说牛顿的‘it’指的是他在前面提到的‘唯一奇迹’,或者说‘太一’。这句话也可以翻译成‘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 夏弥从洗手间里出来,拿浴巾擦着一头长发, “关键在于‘it’指代的到底是什么,我认为是精神。” “‘太一’指精神的话,那么上界和下界指的是龙类和人类不同的精神世界?”楚子航埋头沉思许久之后抬起头来,以非常学术的口气和师妹开始讨论。 这真是一个意外的收获。 他原本是想试试看能不能从师弟口中套出什么,但没想到师弟没啥反应,反而是刚见面不久的小师妹与他玩起了你问我答的小游戏,而且交流顺畅,思路清晰。 “你也可以这么理解啊,描述了一个从人类进化为龙类从而自我圆满的过程。也许混血种可以试图进入龙类的精神领域,而后返回人类的世界,从而获得完整的力量。” “人类可能进化为龙类么?”楚子航怀疑道。 当然可以,师兄你的大仇人奥丁就是个例子。 路明非懒散地换了个姿势趴在沙发上,心中吐槽道。 “中世纪《翠玉录》的研究者中曾经有人认为,这是本假托神名的作品,但是作者‘无限逼近于神’,是‘窃取神的法则’,因为畏惧这种法则被普通人洞悉,所以使用了密语。”夏弥缓缓说道。 “古埃及中的祭祀体?” “对啊,祭祀体只被僧侣掌握,公元七世纪阿拉伯文就取代埃及文成为埃及的通用语了,所以祭祀体很难解读,你用的牛顿译本可能错误百出……” 小师妹咳了咳嗓子,一脸看破不说破。 “是。破解古埃及文则是从拿破仑时代的法国人商博良开始。”楚子航点头道。 “是啊,你想象一下,一份祭祀体的文书中,神名‘赫尔墨斯’会用什么记号来表示呢?” 楚子航沉思了一会儿,“动物,埃及神多半都有动物象征,他们在壁画中以人身动物头的形象出现,他们又特别地崇拜鸟类,譬如鹰,以赫尔墨斯作为信使之神的身份。他的象征很可能是某种鸟类。” “对啊,象形文字的翻译中,一旦出现了某个难以解释的标记,往往都被翻译为神名或者某种图腾……” “你的意思是最初的译者可能因为不懂全部的祭祀体,而把某个标记翻译为‘赫尔墨斯’,从而认定此本书的作者是赫尔墨斯,其实原文并非这个意思?我明白了!” 路明非不禁开始以头抢沙发。 他心中吐槽师兄你明白个锤锤,你难道就看不出来师妹在引导你吗? 而且还是真中掺假的把戏! 楚子航奇怪地发现师弟开始用头撞沙发。 是太无聊了吗? “对,《翠玉录》被认为是赫尔墨斯神的作品,因为它在译文的开头就说,‘我看到了一块翠玉,上面写着字,那是从赫尔墨斯的双手间被书写出来。从那里我发现了以下这些文字……’。但是这个翻译可能根本就是错误的,在那块玉石板还存于世的时候,‘赫尔墨斯’只是上面的一个鸟形徽记,它可能代表的并非赫尔墨斯。后来的翻译者们认为那是赫尔墨斯,可能的原因是,赫尔墨斯作为神而言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他有恶作剧和信使的象征,所以把一个象征神的鸟形标志解释为赫尔墨斯,说明这本书的秘密来自一位神界的信使,听起来很有道理罢了。” “不,翻译错误的可能性并不大,你说的没错,古埃及文是一种死文字,但是记有《翠玉录》的玉石板发现于公元前13世纪,那时候整个埃及懂得祭祀体的僧侣还很多,在中世纪炼金术极盛的时候,《翠玉录》有各种文字的译文,其中势必有基于早期译文的。牛顿的译文出现得很晚,但是他必然参考了各种译文,最后求得他心目中完美的翻译。如果赫尔墨斯的神名可能是翻译中的错误,以牛顿的学识辨识不出来的可能性很小。他生活的年代远比我们早,那时候炼金术的留存远比现在多。”楚子航笃定道,“作者应该是‘赫尔墨斯’无疑。” “唔……你说的有道理……师兄你很强诶。”夏弥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天花板思索。 楚子航拿出他的ipad,开始调取本部图书馆的文献,客房内一瞬间进入寂静。 路明非翻了个身,双手捂脸。 喂喂喂,师妹你在思索个啥? 寂寞吗? 还是思索接下来该如何忽悠瘸师兄? 不愧是你,演技一如既往,和当年一样鬼灵精怪。 “我想到了!”夏弥突然大声说,“还有一种理解方式!说明《翠玉录》的作者不是一名纯血龙族!” “我也想到了,”楚子航说,“赫尔墨斯的身份……” 夏弥蹦起来和楚子航击掌,“对!赫尔墨斯的身份!” “赫尔墨斯在被称为神之前是一位埃及法老,只是因为埃及历史没有明确纪年,无法确定他在何时何地担任法老,他以肉体的形式生活了300年后领悟了真理而成神,那么另一种解释是,赫尔墨斯并非一个纯血龙族,而是一个混血种!” “他长久的生命是因为血统的缘故,他在300年里领会的东西并非什么真理,而是突破血统差异的办法,他可以纯化自己的血统成为纯血的龙类!所以《翠玉录》讲述的是……” 楚子航难得罕见地激动起来! “一个混血种如何进化为纯血龙族!”夏弥大声抢答,小脸激动的通红。 “就是说确实存在某种可能……”楚子航的声音低了下去。 路明非和蔼可亲地看着龙王·夏小心翼翼地引导着师兄。 辛苦你了师妹,真是不容易,引导师兄走到这一步很辛苦吧? 你这是想把师兄变成一头纯血龙族和你比翼双飞吗? 可相比两条龙一同掠过天空这般充满奇幻色彩的画面,我还是想看你们踩着细腻的沙子,牵手漫步在涨潮的浪花中啊。 如果你担心海边阳光太强烈的话,我知道有个人专业卖防晒油,师妹你需要我介绍给你啊,那人还是我未来的大舅哥呢,大家都是一家人! 路明非忽然叹了口气。 想想还真是滑稽啊。 这是一个人类主宰的世界,可这个屋子里除了纯人类什么都有。 有这世间最大的怪物,也有一头龙王级的小母龙,还有一位在未来将以混血之身逼近龙王战力的混血种。 这世界可真是荒诞。 他侧头望向窗外,芝加哥河面上游船来来往往,电视里重播着《辛普森一家》,午后阳光明媚,洒落在湖面上波光粼粼,他躺在沙发上,旁边两个未来注定会相爱的人兴致盎然地讨论着严谨的学术问题…… 曾经的自己,究竟错过了多少这样的小美好? 这样闲适有趣的午后,真是怎么也不嫌多,越漫长越好,永远不要结束。 所以啊,路明非……这一次,可千万不要再后悔了。 他在心中轻声说道。 …… 楚子航从和师妹的交谈中抬起头,看向师弟,发现师弟坐在沙发上抱着靠枕,侧歪着头看向窗外的湖面。 他的背影笼罩着一层淡淡的阳光,没有落寞与孤单,反而给自己一种朝阳初升之感。 很多年后楚子航偶然回忆起这个午后,他才明白原来师弟自这一天起,就做好了独自拯救世界,与命运相抗衡的准备…… 正文 第二十八章 这妹妹我曾见过的 “师兄你睡着了么?”路明非看着天花板,小声问。 “还没有,在想事情。”枕边的人也看着天花板,被子盖到肩头,双手老老实实地放在被子里面。 “想小师妹?那不用想啊,就在旁边呢。”路明非小声道。 “不是……只是第一次和别人一起睡,有点不习惯,等会困了就好了,没事的。” “嘿嘿,”路明非扭过头,看着枕边那张英俊的脸和整齐的睫毛,“师兄,你知不知道仕兰中学的导航社?” 仕兰中学曾经建立过一个特别的社团,导航社,里面几乎都是软妹子。 她们有一个共同的身份,那就是楚子航的迷妹。 楚子航偏头看了他一眼,沉默道:“你还记得我之前说的吗?她们喜欢的只是她们眼中完美无缺的楚子航,可那不是真正的我。我远没有她们想象中的那么好,她们不了解真正的我究竟是怎么样的。” “那,如果有一个真正了解你的人出现,你会喜欢她吗?”师弟小声问道。 楚子航微微皱眉。 他不明白师弟最近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的感情生活? 他现在不该担心自己会不会将他的事情上报给学校吗? “师兄,我们高中时候军训,墙壁隔音效果很差,一堆人都在那偷听女生寝室的墙角,话题是‘如果嫁给楚子航,我会怎么办’。” “有强硬派表示要坚决推到你,文艺派则表示要你每晚讲睡前故事,贤妻良母型的则表示要靠一身厨艺把你养得肥头大耳,正所谓留住男人的胃就留住了男人的心啊,事业型的则鄙夷说到了楚家少奶奶这种级别还做什么饭?绝对是先斗倒婆婆,掌握家政大权,坐稳楚家内廷一把手的位置!可最后胜出的却是温情派的,一个声音细细的女生说,‘我要是泡上他我也不想什么别的,就想他睡觉的时候在旁边看着,一根根数他的睫毛’,啧啧,听的真是让人羡慕!” 楚子航眼角一抽,不是被这煽情话雷到了,而是因为师弟不仅刻意模仿着女生的嗓音,还温情脉脉地冲他挤眉弄眼。 他翻了个身,实在不想看到师弟那张贱贱的脸。 “不用羡慕,当年这么说的女孩现在都找到了男朋友,而只有听墙角的你和我睡在了一张床上。” 楚子航背对着师弟,压低声音反击道。 果然。 背后半晌没声音传来。 反击成功。 楚子航心中默默想到,看来自己还是有这方面天赋的。 他本来是个不善言辞的人,可和师弟相处的这短短时间里,他在言辞学的造诣上突飞猛进,已经能反客为主,轻松压制师弟了。 “师兄,你会告密吗?” 许久后,身后传来路明非小声的问话。 这话让楚子航心中稍微一动,看来师弟还是在意的。 他沉默片刻,拿出早就准备好的腹稿:“你救我一命,我会还你。接下来我会负责看着你,如果……我会成为你的第一个敌人。” 在说到“如果”时他顿了下,没有继续说下去,但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可这一次师弟出乎意料的没有给他回应。 正当他疑惑地扭头时,背后传来了淡淡的鼾声。 师弟又睡着了…… 楚子航叹了口气,重新躺好。 他突然发现这个方向正对今天刚遇到的小师妹。 不远处的另一张床上,夏弥静静地睡熟了,窗帘没有拉上,月光照在她的柔软的额发上,被子一直裹到了后脑勺,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小的脸儿,长长的睫毛在脸上留下两痕阴影。 楚子航的一生里,从未这么近距离观察一个女孩睡熟的样子。 他的心中一动,少女的睫毛一根根历历可数,仿佛计数时间。 他忽然明白了师弟口中的那个女生,为什么说要等他睡着的时候数数他的睫毛。 因为在最熟悉最亲近的人面前,你想的可能不是去触摸他的脸,或者非要他讲个故事闹出点儿动静,你想的只是看着他睡着的脸,默默地感受时间的流逝。 没错…… 夏弥身上有种气息,他很熟悉。 那不是一个女孩的自来熟,而是某种烙印在嗅觉深处的记忆。 就像孩童时期用栀子花的气味来标记春天。 就像贾宝玉初见林黛玉时那句经典的宣言—— “这妹妹我曾见过的!” 楚子航瞳孔骤然放大,如同醍醐灌顶,整个人紧绷了起来。 无数泛黄的记忆碎片铺天盖地的涌出,将他的心神彻底淹没。 这个女孩…… 他好像真的在哪见过…… …… …… 学校本部,中央控制室。 长桌上放着一只铝制密封箱,贴着来自中国的快递标签,罢工前的最后一班1000次快车将它送到了这里。 施耐德教授打亮一只暗紫色光的电筒沿着密封箱的边缘检查了一遍,点了点头: “密封签没破损,箱子在路上没有被人打开过,里面的东西是安全的。” “这东西不必送到学校,直接发给校董会就好了。”曼施坦因皱眉说,“这样我们还得等着校董会派人来取。” “我特意让他们先寄给我们。”施耐德说,“还是不放心打开看看比较保险。” 他说干就干,直接“咔擦”一声将锁剪掉。 “喂喂!”曼施坦因再想阻止已经为时已晚。 密封箱里是一只被雨水打湿的纸袋,里面是几只塞得满满的牛皮纸文件袋,每只袋子里都是细笔抄录的a4纸。 “看来过去几年中被中国警方归入‘超自然’性质的案件不少。” 施耐德小心翼翼地把文件取了出来,放在红外灯下,一边翻检一边烤干。 “这些案件中多少会跟龙族有关?”曼施坦因问。 “99都没有关系,有些是精神病人作案,有些是球状闪电导致房屋自焚,有些干脆就是ufo目击报告,重点在于剩下的1。”施耐德说。 “具体怎么甄别?”古德里安问。 “我们不甄别,负责甄别的是校董会。你们没有发现吗?这所学院里只有执行部没有情报部,在和龙族的战争里,情报远比执行更重要,找到他们才能解决他们。所以负责情报的是校董会,包括我们在三峡水库杀死‘青铜与火之王’,都是校董会的命令。如果没有校董会,我们根本不会把摩尼亚赫号派到长江上去。”施耐德耸肩道。 “听说校董会在各地安排的人手不少,他们通过各种渠道收集信息,相当于一张情报网。他们中还有一些人掌控着几家跨国机构,所以基本上人类能到的地方,学院都能获得支持。”曼施坦因说。 “这是秘党几千年的积累,长老会可不只是几个有智慧的老头子,他们有权有钱。”施耐德说。 “这是一份‘ss’级的资料,你有权查阅么?”曼施坦因忽然问。 “无权,但是我想你不会出去说的对么?”施耐德耸了耸肩。 “为什么我不会说出去?不要忘记我是风纪委员会的主席,我的责任就是维护校规,我直接对校长和校董会负责!” 曼施坦因瞪大了眼睛,光头因为愤怒而发亮, “不要把我说得好像和你是一伙的,你甚至没告诉我们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你知道尼伯龙根计划么?”施耐德问。 “尼伯龙根计划?”曼施坦因听说过这个神话中的“死人之国”,但他不知道施耐德为何要在此时提起。 施耐德把早已准备好的信封递给曼施坦因,“自己看,看完了就知道。” 曼施坦因不明所以地打开信封袋,里面是一份份的学生简历,每份简历都加盖着特殊红色漆章。 随着简历一份份被翻过去,曼施坦因的脸色越来越古怪,最终他停下了。 停在“陈墨瞳”的简历上。 “你翻得那么快干什么?我看到有路明非……”古德里安也伸长脖子凑在一旁看。 “这些简历是什么意思?”曼施坦因声音低沉。 “那个红色漆章的文字你总该能看清楚,‘危险血统’,这些学生都是被校董会认为血统存疑的,包括你的学生陈墨瞳。” 施耐德又指了指古德里安, “还有你的学生路明非。” “在过去,校董会是不对学生事务发言的,因为学院本部被校长和守夜人控制得很好,每个学生都被长期观察,危险人物混入校园的案列从未有过。但是就在上个月,校董会声称他们为了新的重点培养计划‘尼伯龙根计划’,需要重新审核学生们的血统,而这些简历被发到执行部,这些学生被认为可能有‘危险血统’。” “我的老友们,现在还要说这跟你们无关吗?” 古德里安大声喊道:“不可能!要说危险血统,最危险的难道不是你的学生楚子航?可是这里面没有楚子航?” 施耐德耐心解释道:“我是楚子航的导师,楚子航即使被认为有‘危险血统’,他的简历也不会被送到我手上,你仔细想想就该明白。但是你们两人的学生都在其中。” “血统可疑的定义是什么?”曼施坦因问。 施耐德淡淡道:“就是血脉浓度超标,你知道的,一旦血脉浓度超过阈值,就会导致混血种逐步龙化,到时候他就成了敌人。” “现在有什么办法测算基因比例?” “没有,只能倚靠对他们行为方式的分析,所以你明白校董会这次为什么这么关心这份档案了吗?被选中的学生中,陈墨瞳、路明非以及楚子航都来自中国!” “这是在查他们的家史?”曼施坦因低声道。 “明非……不会有问题的!他怎么可能有危险?他完全是个怂蛋啊!”古德里安结结巴巴道。 “行了,你不是说他全身上下都是灵感吗?”曼施坦因将他推到一旁,看着施耐德,“如果校董会认为他们血统危险……结果是什么?” 施耐德擦燃一根火柴,把关于楚子航的胶片点着。 呛人的烟气里,胶片渐渐融化在烟碳里。 “校董会的行事风格,你们应该很清楚。”施耐德冷冷说道,铁灰色的眼睛里满是冰寒。 曼施坦因颤抖了下,近乎呻吟道:“是铁腕法则,清洗出局!” 施耐德淡淡道:“他们会用‘脑叶白质切除术’来对付他们,这项手术用于控制混血种,切除脑叶后,龙族血统最重要的‘精神共鸣’就被截断了。” “而做完手术后,病人会很温顺,很容易被控制,只不过经常会像个傻子一样整天呆坐在某个地方喃喃自语。” 古德里安喃喃道:“妈的……火柴借我用用!” 施耐德摊手道:“你就算了,别费力了,档案里没路明非的资料,执行部调查他的过去,平淡无奇,平庸到觉得他太过失败了,也许校董们会怀疑他根本没有血统,是不是招错人了。” “明非真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天才!”古德里安松了口气。 又一根火柴被点燃。 两人一齐扭头,看见曼施坦因面无表情地点燃了另一个胶片。 “风纪委员主任曼施坦因先生?”施耐德冷笑道,“这可不是你的风格啊。” 曼施坦因不搭理他,只是冷漠地看着胶片化作灰烬。 古德里安恍然大悟道:“我明白了,你是因为她妈妈?你当年暗恋过她母亲对吗?果然是个有情有义的奇男子!” “该死!你给我闭嘴,没这回事!”曼施坦因恨不得拿烟灰缸砸死这个混蛋。 施耐德手脚麻利地开始处理后续。 “慢着,你毁掉了校董会封条的纸袋,这太明显了!”曼施坦因低喝道。 “很简单,既然有猎人曾抢走这些资料,那么就是他们拿走了其中的片段。”施耐德胸有成竹道,“事实就是如此,合情合理!” 曼施坦因皱眉道:“他们这么做的理由并不充分!” “可他们是坏人,可秘党作对的都是坏人,”施耐德耸了耸肩道,“坏人做任何事都有可能,不需要理由。” “你真不愧是执行部的负责人……”曼施坦因喃喃道。 “谢谢夸奖。” 正文 第二十九章 扶寡人起床 翌日清晨。 阳光透过白色的纱帘照进屋里,路明非睁开惺忪睡眼。 屋里静悄悄的没有人。 他把头扭向一边,师兄睡过的那张被单上平平整整,连点凹凸都没有,而夏弥那边被子也叠得整整齐齐,好像根本不曾摊开过。 啊呀呀呀,这是第一次约会去了? 他懒洋洋地伸展手脚,呈大字型放纵自己。 果然还是要一个人独占这样的大床才惬意,昨晚就该把师兄赶去夏弥床上才对,虽然可能性不大。 “来人,扶寡人起床。”躺在床上的路大官人懒散地喊道。 门无声地开了。 路鸣泽推着一辆银光闪闪的餐车进来。 他比那辆餐车高不了多少,但是一本正经地穿着白色厨师服,戴着法式的厨师高帽,看上去还真像回事。 小魔鬼对衣装打扮的要去很高,总是得体而应景,让人挑不出一丝毛病。 他穿着西服胸前戴着一朵白玫瑰而来,那就一定是来参加葬礼;他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而来,那就一定是来侍候路皇上用餐的。 “小泽子啊,扶寡人起床,怪乏的。”路皇上摆足了架势,如宫斗剧里的贵妃娘娘般慵懒地抬起一只手,等着小泽子扶他起来。 小泽子屁颠屁颠地跑了过来,一边使劲拽哥哥起来,一边问路皇上今早要用什么膳。 路明非靠在枕头上,“小泽子都给寡人准备了什么?” “鱼子酱配现烤全麦吐司,丹麦包配提子干,柠檬汁煎鸡胸肉,慕尼黑烤白肠,”路鸣泽像个管家似的严谨殷勤,“饮料您需要咖啡、牛奶麦片还是奇异果汁?” “想吃豆腐脑和油条……那是不可能的!”路明非眯着眼,话锋陡然一转,“寡人要吃大餐!快,先来份五成熟的牛排,我要最好的和牛,再来份蟹黄汤包,别瞪,这叫中西合璧!饮料嘛,给我来杯豆浆,要新鲜的!” 路鸣泽放在银质扣盖上的手陡然僵住。 “哥哥,你真是太堕落了!”小魔鬼愤愤然道,“你难道就一点不怀念家乡的豆腐脑油条吗?幸好你有我这个贴心的弟弟,我早就猜到哥哥你想吃豆腐脑油条了!” 说完,他直接揭开了银质扣盖,不给路明非反驳的机会。 盖子下面是一套中式的白瓷餐具,四根炸得很到位的油条,两碗滑嫩的豆腐脑,和几样小菜。 至于路明非点的那几样玩具,一样也看不着。 路明非鄙夷道:“鼻孔插两根蒜你就冒充大象是吧?” “怎么会呢,我们的客服服务是一流的,豆腐脑油条才是哥哥你的最爱啊!”路鸣泽跳起来坐在床边,“只有两根油条和一碗豆腐脑,另一半是我的。” 路皇上大气的将自己这边的两根油条递到路鸣泽嘴边,温柔道:“弟弟乖,哥哥喂你,张嘴,啊——” 路鸣泽低头看了看油条,又抬头看了看哥哥,屁股开始往外挪动。 “不就是点黄芥末酱吗,怕什么?忘记哥哥从小就教导你真正的勇士敢于直面惨淡的人生了?” 路明非口吻严肃,目光中充满了对不争气的弟弟的痛惜之色。 “哥哥,那是鲁迅先生说的!”小魔鬼目光飘忽不定,试图转移话题。 “今天不管谁说的,这油条你是吃定了!”路明非冷笑一声,“你知道谋害主公该当何罪吗?” 犹记得上一世,自己满怀欣喜地享受油条配豆腐脑的绝世组合,不曾想某个逆臣贼子在油条内抹了厚厚一层芥末酱。 霎时间悲伤如海,眼泪哗哗流。 重来一次还能被你个小贼霍霍了不成? 见小魔鬼还想负隅抵抗,路明非上演了一出饿虎扑食,从后面抱着路鸣泽硬生生塞了半截油条进去。 路鸣泽泪眼汪汪,一副被哥哥糟蹋了的模样。 路明非勺了一大勺豆腐脑进口,惬意地眯起眼,一丝辣气儿透上来,味道像极了叔叔家门口那家ah早点摊做的。 这也是一份小美好! 人间值得! 路鸣泽擦拭着眼泪,不住打着喷嚏道:“哥哥,我是来给你提供免费服务的,可你却这样深深伤害我!” 路皇上斜眼瞥了他眼,慢条斯理道:“要不是看在你是我弟弟份上,早把你斩立决了,竟敢试图暗算寡人,简直无法无天!” “阿嚏——算了,不跟哥哥你……阿嚏!计较!”路鸣泽一个喷嚏接一个,“等会你有个活动要参加,我是来借你钱的。” “不要。”路明非回答的干净利落。 “不要?”路鸣泽吃惊了。 “七宗罪是在你手上吧?你直接把七宗罪给我不就好了,弄什么拍卖。”路明非翻了个白眼。 “哥哥你怎么连这都知道?”路鸣泽愈发吃惊了。 “其实我六岁那年遇到个老头,他收了我十块……” 路明非酝酿片刻,刚准备滔滔不绝,就见弟弟抬起手打断道, “我知道我知道,算天算地算爱情嘛,哥哥你这是要转职当神棍了?那你帮你自己算算你的爱情线在何方可好?” 小魔鬼一脸“哥哥你好幼稚可我又不得不配合你真是无奈呢”。 “咳咳,不瞒你说,其实我算过了。”路明非一脸扭捏道。 这回路鸣泽是真震惊了。 “哥哥你可别告诉我是诺诺。” “怎么会呢?我对师姐一片赤诚,绝无半点觊觎其美色之心!”路明非对天发誓。 “那是谁?” “时机未到,不可说不可说。” “哥哥,感觉你的变化好大哎。” “你不喜欢吗?” “那可太喜欢了!” “那不就得了。”路明非挥挥手,示意小泽子退下,别打扰他喝豆腐脑。 “不过,哥哥该拍卖还是要拍卖的!” “嗯哼?” 路鸣泽小脸严肃道:“哥哥你别弄错了,我是你的亲弟弟啊,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可秘党呢?秘党可不是你的亲爹妈,秘党的钱还是秘党的钱,和你可没半点关系,你为什么要帮秘党省钱呢?” 路明非愣了下,放下碗,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 好像…… 还真是这么一回事! 秘党的钱再多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也不给他花,到头来还要和秘党打一架,只有打赢了那群死倔死倔的老头才会乖乖坐下来听你讲话,要是没打赢那群王八蛋能满世界跑,只为了追杀你。 他委实没找到一条帮秘党省钱的理由。 “怎么分成?五五?”路明非举起右手,摊开五指。 路鸣泽瞪大眼,眼泪哗哗流,委屈道:“哥哥你这是要和我分家了吗?我的钱不就是你的钱吗?为什么还要分成呢?” 路明非冷笑道:“你刚才说的可是‘借’我钱!” 路鸣泽装傻充愣道:“没有吧?哥哥你是不是听错了?” 路明非懒得跟这小子掰扯,他拍了拍小魔鬼的头道: “行了行了,我也不要分成了,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到时候你嫂子的事还要你多操心操心。” 路鸣泽愣道:“哥哥,真有嫂子啊?” “乖,听话,到时候让你嫂子给你喜糖吃。”路明非笑眯眯道。 路鸣泽挠了挠头,从床上跳了下去。 “这次的临时言灵,‘show the oney’,在星际争霸里,输入这个作弊代码会为你增加一万的矿石和燃气,这个言灵也一样,会为你增加一万美元的财产,可以重复使用。另外前台有人给你留了字条,我顺路给你带上来了,就在餐车上。” “那么待会见,哥哥。” 他轻手轻脚地走向门边,在门边回过头来笑容纯良道: “我很期待和嫂子见面的那天,到了那天我一定给你俩包个大大的红包!” “对了,哥哥记得把那部手机带上,随时联络哦!” 正文 第三十章 家庭教师 随着门锁扣合的“啪嗒”一声,一切恢复了正常。 路明非回头望去。 还是酒店那件客房,还是温暖的晨曦透过白纱窗帘,但是有些细节不一样了,路明非身边出现了楚子航躺过的凹陷,夏弥床上的被子乱糟糟的,根本没叠。 啧,这样才对嘛,这才是他认识的那个小师妹。 桌子上散落着刨下来的橙子皮,夏弥的白色棉睡衣搭在椅背上,上面黏着一张黄色速记贴。 “明非师兄,我们有事先出去了,给你叫了中式早餐,油条豆腐脑。” 落款画了一个猫头,夏弥的签名居然是个猫头。 只是细微的变化,那种仿佛漂浮在云端的、对世界觉得生疏的感觉消失了。 餐车还在,碗里还有没吃完的豆腐脑,细腻白嫩,撒着鲜香的麻辣油、榨菜细丝儿、海虾仁、芝麻和香醋。 一只淡黄色的信封放在餐车上,信封上用漂亮的花体写着,“ricardo”。 “dear ricardo: 这是一封任务邮件,请在收到这封邮件后立刻下楼,酒店门口有一辆黑色玛莎拉蒂轿车等你,伊利诺伊州车牌,车牌号‘cas001’,任务细节车里的人会告诉你。” 信打印在一张hyast酒店的信纸上,信尾是紫色的世界树徽章,侧着看去有鳞片一样的荧光。 这种防伪徽章是卡塞尔学员专用,路明非上次看见它……已经是上一世了。 “接下来……路土豪该上线了。”路明非嘟囔道。 他突然想起自己忘记和路鸣泽商量下价钱了。 上一世拍了一个亿美元,这一世要不小小的翻个倍? 不行……曼施坦因教授会生吞了他的。 看来有必要咨询下他们最坚定,最风骚的战友——昂热校长。 路明非走出酒店,迎面就看到了那辆停在路边的黑色玛莎拉蒂。 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鲨鱼,防窥视玻璃阻断了看向里面的视线。 一看到这件拉风的玩具,路明非就不自觉想起了老大输给自己的那辆瘪了的布加迪。 看到他来了,车门自动弹开,路明非顺势坐了进去,抬手和坐在车内的风骚老男人打招呼。 “校长,我想死你了!来抱一个!” 刚想举杯示意的老男人有些发愣,似乎没想到年轻人会这么热情,他只能举着杯子和路明非抱了个满怀。 “我也想你,我的s级,暑假过的怎么样?” “别提了,刚过没几天就被学校拽回来了。”路明非捂脸长叹。 昂热无奈摊手道:“我也没想到你居然一个学期能挂掉两门课,不过没事,如果接下来的任务你完成的漂亮,我可以动用校长特殊权利为你加分。” 又是一个充满热情的拥抱。 “校长,等的就是你这句话!”年轻人热情洋溢,目露杀气,“只要能不补考,接下来的任务就放心交给我吧!” 昂热放下酒杯,笑道:“很好,我喜欢你现在的眼神!” 他递过来一份印制精美的资料。 “索斯比拍卖,世界上最优秀的拍卖行之一,是艺术品的重要流通地。”昂热挥舞着雪茄,“这是索斯比的一场‘定向拍卖会’,所谓的定向拍卖会,是指某些法律规定只能在一定范围内流通的物品的拍卖会,因此只邀请特定身份的人群。” “定向拍卖会上,我们经常会找到一些冷门但有趣的藏品,比如我们曾经以不到40万美元的价格拍下一件年代不明的黄铜喷灯。你知道那东西么?”校长双手比划,“就是上上世纪化学家用的酒精喷灯。” “见过,跟一个小火焰喷射器一样。” “很对,那么想一想,”昂热凭空比了一个手势,仿佛抓起一盏酒精喷灯的底座把黄铜灯口对准路明非,“如果我们把喷灯衡过来使用……”“ “喷火器?” “对!那根本不是一盏酒精喷灯,而是武器,19世纪的炼金技师的作品。通常他们把这类东西称作‘龙息’,燃料不是酒精,而是精炼后的含汞硝酸甘油。它能喷出长达20米的锥形火焰,附带爆炸效果,同时释放巨量汞蒸汽,是对抗龙族的有力武器。” “真酷!” “确实很酷,我们经常能在这家拍卖会内找到有趣的东西,这次也一样,有件东西我们希望能借你的手拍下。”昂热深深吸了口雪茄。 “校长,你选对人了,这方面我很擅长!”路明非拍着胸脯信誓旦旦。 “哦?真的吗?”昂热一愣,“这我倒是不知道,我本来是想给你提供更多学习的机会,毕竟你是我们唯一的s级,而我的时间已经不多了。” “时间不多了?”路明非又一次从老男人的口中听出了萧索之意。 “以我这样的年纪,你觉得我还能活多久?”昂热耸肩,“我可是狮心会最早一批成员。” 路明非神色严肃道:“校长我觉得你再活二十年没问题!” 昂热哈哈大笑道:“好,那就借你吉言,再活二十年的话说不定以后我还能当你儿子的家庭教师!” “里包恩吗?那可太帅了!”路明非竖起大拇指称赞道,“就这么说定了!” 他左看右看,发现这可不就是一位暮年版里包恩吗?! 黑色订制西装,锃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以及胸口那支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风骚而帅气。 车内音响里放着恢宏的咏叹调,本该插着一支可乐的插槽里居然是支冰酒,头顶的天窗敞开,袅袅的雪茄青烟飞腾而上。 老男人耸了耸肩,潇洒地将烟头从天窗弹了出去,单手握住方向盘,猛地将油门踩到底。 在汽车引擎的呼啸声中,他举杯,豪迈大笑道: “里包恩可没我帅!” 鲨鱼般的汽车危险地冲了出去,也不管正在变色的红绿灯,直插入车流,后面的几辆车被逼得急停刹车,横七八竖地把路口堵死。 被无数汽车爱好者推崇备至的“推背感”袭来,老男人犹自潇洒地将杯中冰酒一饮而尽,脚下继续加速。 路明非单手抓住扶手,心道这老家伙开车还是这么的……狂野! 不愧是时间零的拥有者! 里包恩哪有你帅,他毕生的成就不过是世界第一杀手和教出一个世界第一的黑帮老大,可你却想拉着整个龙族一同陪葬! 路明非阖上眼,感受着风从车窗外袭来吹在自己的脸上。 在打倒最终关卡的boss前,校长都将是他最坚固的盟友。 正文 第三十一章 真正的内贼 玛莎拉蒂在路边减速带上停下。 “准备好了吗?任务即将开始,你现在要去拍卖会,身份是一个资产丰厚但是新入行的艺术品爱好者,你需要有点爱好来体现你的身份,抽五十美元一根的古巴雪茄暗示了你的品味。” 昂热把一只铝管封装的雪茄递给路明非。 “懂懂懂!背熟了都,我,路明非,土狗,哦不,是土豪!因为喜欢上艺术学院的女士所以准备培养下独特的艺术品味……这哪个狗日的写的剧本?” 路明非接过雪茄,叼在嘴里,斜眼道,俨然已经进入了角色状态。 昂热又递来一枚信封,赞赏道:“好像是你亲爱的室友写的,我觉得挺适合你的,这里面是你的请柬,别丢了,诺玛为你在苏黎世一家银行开了个户头,里面存入了200万。” “很适合?呵,校长你不知道有种人无论怎么装,都藏不住他真正的气质吗?”路明非接过信奉揣入兜里,潇洒甩头下车。 他关上车门,想起了什么似的,趴在车门上探头问道:“对了校长,这次竞拍有没有上限?” “上限?” “对啊,万一……我是说万一!”路明非略显心虚道,“万一有人疯狂和我竞价怎么办?你想啊,万一学校里有内鬼将那东西的消息泄露了出去,引来了竞争者,那我是中途放弃另待时机,还是和对方拼到底,以此展现我方顽强不屈的斗争意志?” 昂热挠了挠头:“内鬼?应该没这玩意吧?本来找你来就是当托的,希望那东西成为一个冷门,而你作为暴发户顺理成章地将钱花在看似没用的东西上,再将它收入囊中,但如果真的有人看出了那东西的价值,那就要靠你拿出s级气势震住他,让他知难而退了!” 老男人一脸我很看好你。 “不是,s级气势是什么玩意?”路明非愣道,叫道,“王霸之气吗?那玩意哪有真金白银的靠谱,校长你不说个数我心里没谱啊!” “其实……”老男人沉吟片刻,耸肩道,“你把它拿下就行,我只是不希望某些人盯上那玩意,至于多少钱都无所谓,反正这笔钱由校董会出,会有人给你买单的,不要怕,尽管发挥!” 路明非赞美道:“有校长您这句话我就放心了。” “待会见!”昂热笑着挥手,一踩油门,汽车猛地蹿了出去。 所幸路明非闪的快,没留在原地吃尾气。 他站在马路边抬头望天。 天空澄澈如洗,一只误入人类城市的白翼湖鸥在高楼大厦间掠过,在空中留下一道剪影。 有您这句话在,我可就真没心理负担了。 路内贼笑容洋溢,看向缓缓向他驶来的黑色林肯轿车。 …… …… 宾夕法尼亚路。 这是一条隐藏在闹市区中的小路,两侧是摩天大厦高耸的灰墙,日久天长下,石灰岩表面已经剥落,透着破落贵族的萧索。 道路尽头矗立着巨大的方形建筑,高耸的墙壁上没有一扇窗户,只有接近顶部的大型排风扇在缓缓转动。 芝加哥市政歌剧院。 各式各样的高档轿车停在门口,红色的尾灯依次闪烁,厚重的车门打开。 先下来的是身穿黑色燕尾服或者小夜礼服的男,一水儿白色的刺绣衬衣,大都会范儿的分头上抹着厚重的头油,光可鉴人。 随后从车里探出的手戴着白色的丝绒长手套,银色的腕表戴在手套外,男人握住那只手,轻盈地拉出裹着貂皮蒙着面纱的摩登女郎,细长的鞋跟踩在地面上,小腿绷出优美的弧线,下水道口溢出白色的蒸汽,男男女女挽手走向歌剧院。 时间好像在一瞬间倒流了60年。 重回1950年流金时代的芝加哥。 十分钟后。 等到所有高档轿车依次渐离。 一辆黑色林肯轿车无声停在歌剧院门前。 侍者被它的老派和气势吸引,疾步跑下台阶,车窗缓缓落下,一只年轻、修长的手递出一张暗红色请柬。 “ricardo 先生,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请问您现在还要进去吗?”侍者念着陌生的名字,礼貌性地询问。 “当然。”车内坐在阴影中的年轻人微笑说道。 “请!”侍者为他拉开车门,侧让开身形。 嘴中叼着一根粗壮雪茄的年轻男人走出车门,一身昂贵的阿玛尼订制正装,白色的蕾丝领巾,锃亮的ferragao皮鞋,肩膀上搭着棕色的burberry风衣。 侍者目露惊讶,没想到这位的品味竟然如此的……杂。 不过这是贵客的品味,他作为侍者无权评价。 侍者主动走在前方,为路明非带路。 “怎么还没到?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耳朵里的无线耳塞传来昂热疑惑的声音。 “到门口了,路上堵车。”微型麦克风藏在路明非的下颌边。 “看到什么都不用惊讶,跟着走就好了。” “现在我们将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花万寿如意葫芦瓶”,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 宽敞的大厅内,传来拍卖师顿挫有力,极具渲染力的声音。 路明非跟着侍者走过光线昏暗的通道,空气中游离着若有若无的香水味。 他站在了通道与大厅的转角处。 此时厅内的灯光已经熄灭,但歌剧院内依旧灯火通明,照亮这里的不再是那些水晶吊灯,而是数百对金色瞳孔! 黄金瞳! “不要惊讶,参加这场拍卖会的都是混血种,和你我一样,找到你的位置坐下,拍卖会已经开始了。”耳塞中传来昂热低沉的声音。 大厅内的拍卖会已经开始了,拍卖师在充分介绍后开始了竞价。 但这一刻却有一道脚步声打断了他的竞拍。 皮鞋踩在地上竟发出清脆的异响,如同踩在大地的命脉上,在所有人耳边轻微一震。 落座席位上的人们缓缓转过头。 数百对黄金瞳同时锁定了缓步走下来的迟到者,无与伦比的威严潮水般汇聚而来! “明非……你在干什么?”校长惊疑不定的声音从耳塞中传来。 路明非微笑着摘下墨镜,随手丢给身边的侍者。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个迟到的年轻人,目光微蹙间扫视了他的全身,不禁露出讥笑,低笑着和身边人讨论年轻人那暴发户般的品味,就像一个浑身铜臭气的地主闯进了名门贵族间的聚会。 路明非闭上眼,收起了嘴角的笑容,脚步却没停,似乎根本没感觉到那近乎实质般黏稠地挤压在周身的威严。 而当他再度睁眼时。 暗金色的瞳孔中流淌着灼热的熔浆。 炽烈的眸光冷厉而酷烈。 他扫视全场,已无人胆敢撄其锋芒。 他重新对众人露出平等的礼节性微笑,在突然降临的死寂中不急不缓地走向自己的位置。 先前他穿着很杂的大牌闯进这间大厅,大家都在嘲笑他的品味,笑着某个暴发户迷路闯进了贵族的舞会,真是可爱而可笑。 但当他睁开眼,举目四望时,却无人再敢与其对视,皆下意识避开了那双威严的黄金瞳,如被狠狠蛰了一下! 品味可以说谎。 但血统不会。 混血种以血脉为傲,自然崇尚血统。 在眸光交锋的那一刹那,他们所有人都败的毫无悬念。 这根本不是一只误入人类城市的湖鸥! 而是一头彻头彻尾的人形暴龙! 他以古怪而可笑的品味掩盖了至强至暴的本质,就像披上了豺狼皮的狮子,混入了豺狼群中,豺狼们嘲笑着他的另类。 而当他展露这份本质时,所有人都必须以沉默相待,以此表达对力量与血统的敬畏! 于是。 那些低笑声和议论声被扫荡一空,取而代之的是代表敬畏的沉默。 大厅在瞬间归于沉寂。 可这平静中又蕴藏着说不出的东西。 就像云层背后游蛇般攒动的惊雷,你看不到也听不见,却能隐隐感受到云层背后的壮阔与致命的危险。 那个年轻人踩着独属于自己的节奏,在众目睽睽之下落座,自始至终都没有理睬任何人,没有对打断的拍卖说抱歉,只是优哉游哉地享受着仿佛只有他存在的世界。 如此的……傲慢。 正文 第三十二章 玩具 “校长,事实证明优秀的内涵是掩盖不住的!即使我穿的再像暴发户,我的血统决定了我也会是暴发户中的皇帝!”某人眉飞色舞,低声对着麦克风说道。 “可暴发户中的皇帝还是暴发户……不对,这不重要,所以你来这么一出就是为了证明你之前说过的话?” 昂热此时只想捂脸,忽然道,“等等,你不是说王霸之气没真金白银靠谱吗?” “这不妨碍我两者皆有啊,兜里有了真金白银,我才有底气展露王霸之气!”某人正色道。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昂热幽幽叹气。 “校长你在想什么?”某内贼忽然心虚道。 “我在想或许将你和芬格尔分在一个寝室是错误的选择,我现在看到你,就像看到了他,而我看到他,就像看见了你们那该死的副校长!” “噢噢噢噢!我最喜欢副校长了,我经常在帆船训练中看到他那性感的大肚腩!”某人低声赞美道。 “该死,我没有在夸你们!虽然我很欣慰你能表现出这样的压迫力,但一开始就这么吸引注意力,会让你成为众矢之的,待会的拍卖大家都会盯上你,怀疑你买的东西必有其价值!”昂热低声骂道。 “没事,我会用我的王霸之气将他们统统震慑住!”路明非安慰道。 “……你之前问我预算多少的时候是不是就做好上演这出把戏的准备了?” “当然不是!在我和你说‘有些人无论怎么掩藏,也藏不住他真正的气质’时,我就准备好了!”路明非耸肩道。 无线耳塞久久没有声音传来。 “校长你不会这就生气了吧?”路明非试探性问道。 “当然没有。”昂热叹了口气,低声道,“我很欣慰你能展现这样强大的压迫力,这证明你的血统对得起你的s级评级,作为你的领路人,我为你骄傲。” “事实上,今天也是你踏上混血种舞台的第一步,刚才的举动已经让你在他们的心里留下深刻印象。很快,他们就会将你调查的清清楚楚,到时候全世界的混血种家族都会知晓,一个新的优秀血裔诞生了,他的血统强大到能压制在场几百号代表,而他的名字叫做路明非,出自卡塞尔学校,是学校新的王牌!” “校长你这话说的……怪热血的,这是热血番吗?”路明非摸了摸鼻子道。 “你能在如此严肃的情景中不说烂话吗?”昂热反问道。 “好的,您继续!”路明非谄媚道。 “……我突然忘记想说什么了。” “我懂我懂,是情绪被打断了!就好像拉屎的时候憋一下,原本顺畅的一泻千里之势被阻断,就突然拉不下去了!” “我特么真想现在就把你塞到马桶里盖上盖子,把你冲进下水道里!”昂热恶狠狠道。 “怎么了?” 来自女士的声音响起。 “没事,只是突然想到了一个调皮的学生。” 老男人彬彬有礼的儒雅嗓音传来。 路明非撇撇嘴,探头看了眼,发现老家伙已经和身边婉约的少妇聊了起来,不知道说了什么,引起少妇抿嘴轻笑。 老色狼! 台上,两名拍卖师助手小心翼翼地把一件葫芦形瓷器抬上台。 “现在我们将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花万寿如意葫芦瓶”,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是内务府制造的皇家用品,1900年庚子战争后流出中国,一直保存在一位信誉卓越的收藏家位于意大利南部的家中,流传历史非常清晰,而与此相类似的一件产品在几个月前于香港拍出了1730万美元的价格。其他的信息,诸位可以从资料中找到。” 拍卖师扫视全场, “起拍价900万美元,现在请出价。” 这已经是今天第六件拍品了,起拍价也是从最初的20万升到了900万。路明非一直没举牌,因为昂热没下命令。 倒是昂热自己举牌拍下了“南阳独山玉毗卢遮那佛垂手大玉海”。 他的位置在前面的席上,一边举牌一边和先前那位婉丽的少妇窃窃私语,一副怡然自得的样子。 路明非暗自赞叹校长果然够潇洒。 一边哗哗地出血,一边还要表现出钱算老几,老子这是热爱艺术和泡妞才来陪你们玩的。 话说校长买的那玩意不会也是校董会出钱吧? “2310万一次!” “2310万两次!最后的机会,请抓紧出价。” “2310万三次!成交!”拍卖师落槌。 全场响起含蓄有礼的掌声。 这件拍品的落槌是个漂亮的结尾,这件拍品被列在目录的最后,是今天的压轴之作。 “下面将是今天的特别环节,一如既往,‘意外的邂逅’!”拍卖师微笑。 “重点来了,你的任务就是将它拿下,钱……好吧,钱无所谓,反正校董会有的是钱,你只要再度展现出你的魄力就行,我觉得大家也许大概可能会卖你这个新晋后生一个面子。” 无线耳塞中终于传来了校长的指示。 路明非精神一振,终于轮到他这个内贼……啊不,轮到他这位王牌出场了! 他身子微微前倾,表现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一只巨大的黑色硬壳箱被两个助手用推车推了上来。 拍卖师用戴着白手套的手按住箱盖,微笑着环视全场,却不急于打开,跟表演胸口碎大石前必须吹牛吊胃口一个道理。 “这是件非凡的拍品,我们所有拍卖师见到它的时候都惊讶了。它非常漂亮,是工艺品的顶峰,但是很遗憾的,我们没法查询它的传承过程,也不知道它的年代,因此我们没法给它确定一个合适的起拍价。经过卖家的许可,这次是我们罕见的零起拍价拍卖,每次的加价额度可以是一美元。” 拍卖师竖起一根手指,“一美元!” 场内有些骚动。 这是件新鲜事,零起拍价和每次一美元的加价幅度,让人对这件东西完全无从猜测,好奇心也就更加浓烈。 拍卖师就像胸口碎大石中负责吆喝和举大锤的人一样,对调动起来的气氛非常满意。 他缓缓揭开箱盖,嗓音中带着蛊惑的意味:“这是神话般的武器……炼金刀剑组合!” 一道乌金色的锐光沿着箱盖开启的缝隙流动。 这一瞬间,路明非甚至听见里面传来的、熟悉的呼吸声。 那是被他遗弃在三峡水库的七宗罪! “认识吧?七宗罪,你和诺诺的报告中都提到你们找到了这套武器,但是在上浮过程中遗失了。” 昂热那边传来赞叹声,“它是超越时代的炼金制品,价值不可估量!今天必须拿到手。” “请校长放心,小的肯定把它抬回家!”路内贼信心满满。 “很好,接下来看你的了。我会跟着叫几次价,但不会深入,那些人了解我,按我的性格,不同寻常的东西肯定会试着出手。他们虽然注意到了你,但暂时还不知道你是学校的人。” …… “是仿制品吗?再好的保存也不会一点瑕疵都没吧?”席上有人质疑,“看起来简直是今年出厂的瑞士军刀!” “已经说了,我们没法确认它的年代和传承,价格只取决于您的兴趣,总之是套不错的刀剑,买回去至少能当厨刀用。” 拍卖师耸耸肩,来了个玩笑把问题挡了回去。 “好吧,1美元!”有人举牌。 “2美元!”立刻有人跟进,客人们都大度地微笑起来。 “3美元!” “4美元!” 价格迭次上升,拍卖师脸上略有些尴尬,这是客人们对他的调侃。 “女士们,先生们,即使买一套大马士革钢的厨刀也要几百美元,”拍卖师摊开双手无奈的微笑,“我们能否提出一些有竞争力的价格?” “可以,20万。” 这个报价从右侧的包厢上传出的瞬间,全场视线都被吸引过去。 除了这个跳高的报价相当生猛以外,还有那个特别的声音。 谁也说不清那么漫不经心的一个女声,却魅惑得让人心神荡漾。 包厢暗红色的丝绒帘子下,端坐着一位身披金色刺绣长袍的少女。 她戴着白手套的手中握着“88”号牌。金色的面纱把她的整张脸都遮住了,暴露在外的只是那双曼妙眼睛,眼角带一缕绯红,高高梳起的发髻,漆黑的长发间扎着明媚的红绳。 她坐在那里,低垂双眼,却像位君临这场盛会的女王。 有人开始在私下里窃窃私语。 先前来了一位皇帝般的年轻人,而现在又多了女王,这场拍卖会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20万5千。”沉默了几秒钟之后有人加价了。 这个价格不再是玩笑,显然有人认为它应该更值钱。 “30万。”没有任何犹豫,88号少女再度举牌。 “88号女士,30万一次!”拍卖师高兴地举槌。 “35万!”这次举牌的人和昂热一样坐在vlp席上。 “40万!”有人继续跟进。 “100万。”还是88号,云淡风轻,却又显得气势如虹。 “100万?”拍卖师都有点质疑这个数字。 “150万。”88号的声音冷若冰霜。 “稍等女士,刚才并没有其他人和您竞价,您的报价到底是100万还是150万?”拍卖师谨慎地求证。 “刚才是什么无所谓,现在是150万。” 满场哗然,简直是疯了,88号居然以和自己竞价的方式急速地哄抬这套刀剑的价格。 “160万。”惊叹声还未结束,席上已经翻出了新的价格。 “局面热起来了,你怎么还没出手?是时候展现你暴发户皇帝一般的气势了!”昂热低声说着地同时,自己也漫不经心地举牌,“170万。” “校长,你信我,我感觉这场我们被狙击了,我必须在合适的时候用合适的价格,一举展现出我无与伦比的魄力,迫使那个小妞乖乖收手!” 某内贼展露出了满满的信心。 “好吧,看你表演。”昂热耸了耸肩。 他刚才的报价很快被人压过了,接着尝试了两次,他就选择了放弃。 “200万。”88号女王莅临般的气场再次暴涨。 “210万。” “210万!72号这位先生!”拍卖师回过神来,激动得满脸涨红。 作为一个拍卖师看起来他要走好运了,这件拍卖品竞争的激烈程度不亚于刚才压轴的葫芦瓶。 “300万。” “310万!” …… 价格交替上升,更多的人不仅仅是观望而是加入了战局,来往的几轮拉锯后,客人们都嗅到了空气中灼热的竞争气氛。 一场金钱的洪流席卷而来。 而88号少女掌握绝对的主动权,气压群雄! “1000万。”少女轻描淡写,将位数刷新到了八位。 路明非终于慢悠悠举起了17号的牌子,说起来17号还是他的生日。 “五千万。”17号举牌。 全场哗然。 那个先前如皇帝般莅临,礼节性的微笑中又藏着无与伦比的傲慢的年轻人,终于出手了! 他第一次出价就是整整五倍的价格,而基数是一千万美元! 这样的魄力与手腕无疑彻底碾压了那位新晋的女王! “5000万一次!”拍卖师的声音覆盖全场。 “6000万!”这一次88号的声音终于出现了一丝波澜,且沉默了数秒。 “一亿。”路明非声音覆盖全场,再度举牌,大气磅礴地将位数刷新到了九位! 全场肃然,这还能再疯狂点吗?为了一套不知道根底的刀剑,就要付出这样的巨额数字?! 还是说…… 不少人目光游离在88号和17号之间。 一位曼妙优雅的如同女王。 一位拥有着君王般的魄力和气场。 这是一场征服战? 台上的拍卖师陷入自我怀疑,这是他今天第二次怀疑自己听错了。 助手快步登台,在拍卖师的耳边说了几句。 拍卖师表情凝重,微微点头。 “女士们先生们,感谢大家对于这件拍品的兴趣,但出价的热烈程度大大超出了我们的预期,我们必须防止虚报价格,导致最后拍卖成功但是无法支付的状况,所以我们必须请17号先生跟我们去一次财务间,在此期间我们暂停拍卖。” “镇定!哦,你连一亿的价格都报出来了,想来也不用我安慰你了。” 说不清是赞美还是无奈的声音从耳塞中传来。 …… 财务间内。 “非常抱歉打扰您,但是您的出价方式真的太过夸张,我们出于保障拍卖安全的目的不得不对您进行小小的询问。” 财务经理拍着一个黑色行李箱, “您提供给我们的账户只有一个苏黎世银行的账号,里面有200万美金作为保证金。通常情况下保证金就很有说服力了。但您的出价实在是太疯狂了,1亿美金……是200万的五十倍!鉴于您是第一次参加拍卖会,信用还不够,如果您不能证明您具有支付能力,我们不得不取消你对于这件拍品的出价权。” 刚刚得到了某道指令和最新情报的财务经理,目光狠辣的盯着路明非,简直是满目杀气, “请您务必协助我们,暂时摘下您的耳机和麦克风,事关您的财物安全和我们的信用,我们之间的谈话需要保密。” “以前发生过这样的情况,有些客人在场内安排一些新面孔来协助抬价,但是他们其实没有支付能力,影响到了拍卖的公平。” 财务经理盯着年轻人的眼睛,微笑中透露着傲慢,好像已经抓住了他的破绽。 被请进财务间的年轻人微笑道:“200万只是我换辆布加迪的钱。” 财务经理轻笑了笑,打开手提箱,摊开后,手提箱变成了一台电子设备。 “请输入您在苏黎世银行的账户密码。” 他将手提箱推向路明非。 路明非笑道:“你希望在里面看到几位数?” 财务经理首度怔了怔,他深深看了眼路明非,轻笑道:“只要有一亿就够了。” 路明非挑眉道:“你似乎已经笃定了我没钱?” 财务经理再度露出含蓄笑容,推了推手提箱。 他的目光就像考场中发现学生作弊的监考老师一样锐利。 刚才他接到了来自情报部传来的最新情报,这个先前皇帝般入场的年轻人实际上是来当托的! 这不矛盾,血统并不代表财富。 历史上不是没有因为穷而选择入赘世家一步到胃的混血种。 “既然你想要一亿,那我就给你一亿。” 路明非输入了“show the oney”,在后面增补了一行“x10000”。 他借了一个亿。 “什么嘛。”财务经理看了眼,笑道,“还是200万,你真幽……” 他的声音戛然而止,余音扭曲和哆嗦。 因为那个数字忽然变了。 急速的跳高,每一个数位都在疯狂的滚动变幻! 这个账号每一秒都在增加海量的财富! 经理不自觉地伸手去拍那台设备,如果不是设备疯了,那就是他人疯了。 情报部不是说的很清楚这小子根本没有钱,就连请柬也是别人给的吗?! 最终。 数字定格在“10,200,00000”。 十秒钟的时间,一亿美金涌入了这个账户。 路明非依旧保持礼节性的微笑:“还是两百万?” “不……不……是一亿零两百万美金……”财务经理结结巴巴,身子有些虚晃。 “那么我现在能出价了吗?” “当然,先生!请原谅我的失礼!” 路明非伸手帮他整理下衣冠,含笑道:“我还是喜欢你先前桀骜不驯的样子。” 财务经理深吸一口气,神色一肃,腰板一挺,淡笑道:“如您所愿,先生。” 他挺直了腰板,展现出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的姿态,宛如骄傲的大将军。 可在场所有人都侧开了目光,不忍看他。 因为他已经变成了随这位年轻人的喜好,而轻易改变自我的…… 玩具。 正文 第三十三章 犬夜叉 “五千万。”路明非掸了掸衣服上沾染的尘灰,淡淡道。 “什么……先生?”恢复高冷的财务经理依然不免愣了下。 “我说,如果那位88号还要竞争,我的报价永远比她高五千万。”路明非将“17”号牌扔给经理,转身走出房门,“我喜欢的东西,那就是无价的。而我最讨厌的就是与人周旋试探。一切与我为敌的,都该做好被我碾碎的准备。” …… 拍卖师重新站在了台上,声音颤抖,眼瞳闪亮。 “现在拍卖重开,我们已经核实了先生雄厚的财力,目前的报价是一亿!同时先生表示……他将永远比88号女士的报价高5000万!”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在看向88号包厢,等待那位少女的出价。 相对于这套不知根底的刀剑,当前的价格彻底进入了疯狂的范畴。 没有人会想加入疯子的战争,因为谁也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就会恢复正常。 而88号就是另一个疯子。 “一亿美元一次。”拍卖师举槌。 “一亿美元两次……” 88号少女起身,一言不发,转身离开。 似乎忽然间她就对这东西弃若敝履了。 “一亿美元成交!”在她走出大厅的那一刻,拍卖师落槌。 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歌剧院后门前,车门敞开,88号少女直奔上车,绝尘而去。 黑色的隔板把轿车的前后排分隔开来,黑色的隐私玻璃也隔绝了外面的视线。 “88号少女”在宽大的沙发上座上蜷缩起来,踢掉了脚上的软底拖鞋,然后灵活得像只兔子似的从宽袍里“钻”了出来。 这么做时她全身的骨骼仿佛都是软的,无一不像万向轴似的可以随意翻转。 能做到的只有经过严格训练的瑜伽师、柔术师或者……日本忍者。 旁边早就摆好一套黑色的皮装,贴身的短夹克和皮裤,三英寸高跟的红色凉鞋,这套拉风到爆的衣服即使有人协助也得几分钟才能穿妥,不过对于忍者而言,就像寄居蟹缩进海螺壳那么简单。 她摘掉金色面纱,那是一张美得惊心动魄的一张脸,鲜艳的腮红带着一股薄戾的肃杀之气。 一个手提包里永远塞着两柄忍者刀的女人,怎么化妆都不像是人畜无害。 所以先前她干脆选择把自己从头到脚包起来,也只有长袍能略微遮住她令人过目不忘的身材。 “按你说的,一个亿。” 酒德麻衣优雅地靠在座椅上,翘起长腿,接通车载电话,顺便用长指甲掏耳朵。 “干得漂亮!可我有个问题,为什么你最后不加价了?”恨铁不成钢的声音传来,“我们的先生都表示将永远在你的基础上加五千万了,你不一直都觉得一亿卖亏了吗?!” 酒德麻衣沉默了会,低声道:“我有点……害怕。” “哈?害怕?害怕什么?”电话那边的薯片妞顿时来了兴趣,“你不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女忍者吗?” “你没有亲临现场来,感受不到那种隐于空气中的危险味道……”酒德麻衣严肃道,“就像惊雷在云层后酝酿,你看不到,却能冥冥中感受到那份致命的危险!” “……这才多久,我们的衰小孩变化这么大吗?”对话那边传来嚼薯片的声音。 “是的,我甚至不敢将他的身影,和去年在三峡水坝的那个男孩重合起来。”酒德麻衣低沉道,“老板没有说错,狂徒从懦夫的身躯中醒来了。” “那一刻我甚至以为站在那里的不是路明非,而是……老板!” “那五千万不是必胜的宣言,而是对我的警告!” …… …… 路明非走进了厕所,洗了洗手,凝视着镜子中的脸。 线条清晰的脸,挺直的鼻梁,酷烈的暗金色瞳孔,瞳孔深处流淌着灼热的金色,简直就如地狱恶鬼…… 他忽然闭眼,双手接水在脸上狠狠抹了一把。 再度睁眼时,他的瞳孔恢复了原来的栗色。 那份狞厉与威严不翼而飞,取而代之的是柔和。 “哥哥,你又在精心打扮自己了吗?”路鸣泽坐在水池上,双脚悬浮半空晃荡着,歪着头看他。 “你怎么又来了?”路明非抽出张纸擦了擦手,“不早上才见过吗?最近见得有点频繁了,俗话说得好,距离产生美,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断连一段时间。” “哥哥,刚才的感觉如何?” “你指的是哪个刚才?” “就是你摆弄那位财务经理的‘刚才’。他本以为稳操胜券,抓住了一个来当‘托’的年轻人,还接到了特殊指令,要借此机会羞辱你,可你展现出的财力将他的那份阴暗心思轻易击溃,惶恐和后悔击破了他的心灵防线,所以最后他在你眼中就像一个玩具,任你摆弄。这就是权力最美妙的一部分,他能让你将所有人都‘做’成玩具,随你的喜好挥之而来,挥之即去。” 小魔鬼从洗手台上跳下来,笑容不带一丝温度,一字一顿道, “而这,就是我们与生俱来的权力!” “砰!” 小魔鬼捂住额头,一脸破防地抬头看着哥哥,满目茫然。 在刚才那一瞬间,路明非赏了他一个板栗,声音清脆而响亮。 “说正事,少扯这些有的没的。”路明非淡淡道。 “好吧好吧,我们这次小赚了一笔,不算打捞费,净赚9860万美金。”小魔鬼嘟囔着嘴。 “等等……你们没继续报价吗?”路明非忽然愣道。 “啊?”路鸣泽小脸疑惑。 “我不是给你们暗示了吗,只要你们提价我就顺势再加五千万,你们……没加?”路明非一脸严肃。 路鸣泽沉默了,许久才幽幽道:“哥哥你管那玩意叫做暗示?” “难道不是吗?”路明非瞪大眼道。 路鸣泽抬手挠了挠侧脸,道:“哥哥,我们的女演员以为那是你对她的警告,果断放弃了继续加码的准备。” 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难以置信道:“你哪请来的三流演员?” “事实上,她是我们目前最好的女演员,另外我也不觉得哥哥你那是暗示,高调的过头啦!哥哥你的魄力把我们的女演员都吓跑了!” “所以我们少挣了至少五千万?!” “不是我们,是我,哥哥。” “???你这就准备过河拆桥了?” “哥哥,亲兄弟明算账,我以为你是知道的!”路鸣泽摊手表示无奈。 “但我没想到你能这么臭不要脸!” “没事,哥哥起码得到了一个教训。”路鸣泽伸出小手,踮脚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安慰道。 “算了,暂时懒得跟你计较,早上有件事忘记问你了,我师兄……”路明非皱了皱眉头,“他昨天为什么会突然头疼?” 路鸣泽耸肩道:“有人在他身上下了封印,之前和假奥丁的战斗可能触发了那份封印。” “什么封印?” “和记忆有关,有人抹去了他部分记忆。” 路明非突然想起来了。 上一世夏弥临死前说过,她抹去了楚子航有关他的部分记忆。 “封印……被打破了?” “就像一堵墙破开了一角,距离完全打破封印还差十万八千里,但至少进度条开始蠕动了。” 路明非听懂了,就像该死的资源进度条从零跳到了百分之一,虽然很少,但它至少开始前进了。 “哥哥你不问我那个人是谁?”路鸣泽一脸期待。 “小师妹啊,你当我傻?”路明非瞥了他眼。 路鸣泽轻笑道:“原来你也认出她了。” “当然,她还是那么美,那么古灵精怪。”路明非微笑道,“我还有事找校长,下次再聊。” 他背对着小魔鬼挥了挥手,走向厕所外,在厕所门口前停步。 “对了,最后还有件事想问问你的意见。”他回头道。 路鸣泽拍着胸膛,震声道:“哥哥你尽管问,我永远是你最可靠的狗头军师!” “龙族,能和人类和平共处吗?”路明非凝视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低声问道。 路鸣泽沉默片刻,叹息道,“哥哥,你见过神与人相爱的吗?” “《犬夜叉》?” 路鸣泽语塞道:“那是动画片,不是现实!而且犬夜叉也不是神,好吧,对于普通人而言妖怪和龙也没区别。” 路明非轻笑道:“我最喜欢动画片了。鸣泽,还记得吗?掌握权与力的人,才有资格决定未来的走向。” 他挥手转身走出厕所,周围环境在他踏出厕所时恢复原状。 …… “明非,这里。” 路明非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沿着走廊走去,走廊两侧悬挂的都是名画,从梵高、莫奈到鲁本斯。 昂热站在走廊尽头,冲他挥手。 “老朋友要找我聊聊,怎么样,要旁听下吗?”昂热微笑道。 路明非欣然点头,眯眼笑道:“好啊,到时候我掩护校长你,校长你赶紧跑!” “哈哈哈,我想我的老朋友还不至于在我背后再开一枪,你说是吗,汉高?”昂热爽朗笑道,转身看向背后的老人。 “都过去一百年了,你不会还记仇吧?”干瘦的老人和蔼地笑着,目光转向沿着走廊缓步走来的年轻人。 “这是你的学生?” “当然,我亲自签发的入学邀请,是我们新的s级。”昂热笑笑。 “哦,s级?多年以后又有s级的学生了啊,我想他无愧这个评级。”汉高顿了顿,“好了,先进来吧,别站在门外了。” 他戴着圆框眼镜、牛皮卷沿帽子,转身走进了绯红色的房门。 昂热等路明非走过来后,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次带你认识下某些混血种家族的傻逼。” 路明非目光古怪,可昂热已经转身走进了大门。 上一次校长是独自应邀而去,而这次他却邀请自己一同前往,或许是因为自己先前的表现得到了他的认可? 路明非紧随其后。 “不用介绍了吧?希尔伯特·让·昂热,卡塞尔学校校长,龙血秘党的领袖之一,也是圈子里有名的金主。”汉高慢慢吞吞地走到桌边坐下,示意昂热路明非随便坐。 房子里有十三把椅子,坐在椅子上的都是英俊的年轻男人。 他们都以同样的方式和昂热打了招呼,举起右拳,亮出食指上的银色戒指,粗重朴实的戒指,巨大的戒面上是不同的图腾。 他们亮出了各自的家徽。 “都是些年轻人?”昂热扫视了一圈。 “当然,他们就是这一代的家族代表。跟你我一样的老人现在差不多都死了,活着的也都躺在病床上,靠着现代医学吊命。”汉高点头。 “感觉加起来也比不过我的学生。”昂热耸肩。 “哈哈哈,老实说你的这位学生确实很优秀,他展现出了非凡的魄力!”汉高毫不吝啬的赞赏道。 “当然,我的学生是最优秀的。”昂热微笑。 年轻人们彼此对视,原本警惕的目光中又多了不满,他们看向昂热身后的年轻男人。 然后目光一怔。 那个年轻男人不知何时,旁若无人地走到了屋内的书橱前,随意翻看着收藏意义远大于实际意义的古籍。 “看来你的学生很喜欢读书。”汉高语带深意道。 昂热回头看了眼路明非,也有些发愣,这臭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喜欢读书了? 他要是真的热爱读书,也不至于上学期挂两科了…… “我一直教导年轻人要多读书。”昂热转头赞赏道,“明非是个热爱学习的好孩子。” “让我们为你拍下称心的东西庆祝一下。”汉高从冰桶里拿出香槟,倒了一杯递给昂热。 “感谢你们的放弃,让我们得手。”昂热举杯示意。 “我们不想伪装的很慷慨。你看中的东西,必然有我们不知道的潜在价值,我们不想让你轻易得手,但是……” 汉高又看了眼那个站在书柜前的年轻人, “你的这位学生太有魄力了,让我们也为之震惊。我们原以为是东方的混血种家族又出现了优秀的血裔,以今天的拍卖会为舞台,发出他们的声音。而等我们意识到你们是一伙的时候,拍卖会已经结束了。” 昂热再次举杯,笑容含蓄道:“明非确实很优秀,他是学校新培养出的最优秀的三名学生中的一员。而且他是最年轻的,他有无限光明的未来。” “哦?三位?这样优秀的年轻人你们培养出了三位?”汉高忍不住问道。 “当然,我们一直在为屠龙做准备,而明非就是我选中的人。” 正文 第三十四章 叛徒 “看来你们招募了很多血统一流的年轻人……” 汉高沉默了会,语气缓慢而有力,“我们知道卡塞尔学院去年在长江三峡杀死了四大君主中的‘青铜与火’。” “是。”昂热很坦然。 “那么你们得到龙骨了吗?” “没有。”昂热摇头道,“原本可以,但出现了意外,一名学生以风暴鱼雷击中了它,但之后我们搜寻了整个水域,没得到他的骸骨。” “但你们确定他死了!”一名年轻人起身说道。 “事实上,我们不确定。”昂热很随意地说道, “但即便是四大君主,依然属于生物范畴,风暴鱼雷正面命中可以洞穿一艘巡洋舰,这样的打击下,他存活的可能性太小了。 他没有足够的时间孕育巨大化的身体,只是使用“龙侍”的躯体,连本体的十分之一都比不上吧? 此外我们确实杀死了康斯坦丁,并获得了他的骸骨。” “恭喜你们!”汉高举杯,“历史上的第一次,我们真正杀死了四大君主,而且是把一个王座上的两个双生子都杀死了!龙族‘茧化’的能力几千年来对我们就是个噩梦,无论杀多少次都会复活,而你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当然,秘党存在的目的,就是把龙族的历史彻底结束掉。” “下一个目标是谁?” “这个就不能说了,如果我泄漏学院的计划,校董们不会放过我。” “很好。”汉高微微点头,“至少我们知道你们有完整的计划,那一天如果到来,将会掀开人类历史新的篇章。” 他对那个起身的年轻人点了点头。 “我们有些想法要传达给卡塞尔学院。”年轻人挺起胸膛,缓缓接近昂热。 他学足了父辈的威严,优雅而龙行虎步。 “我就是来听你们的想法的。”昂热挥着雪茄。 “昂热先生,如果今天来到拍卖会的不是您,而是弗罗斯特先生,我们可能没法像朋友一样坐下来,喝杯酒,好好说话。” 年轻人居高临下,盯着昂热的眼睛,“我想您明白原因。” 昂热微笑道:“弗罗斯特·加图索是加图索家族的领袖之一,他为自己的血统自豪,很激进,不懂变通,如果是他,根本不屑于与你们说话。” “我们都是混血种,本该是好朋友。只是在对龙族的态度上有些分歧,但这并非不能弥补。现在你们已经具有杀死初代种的力量,我们很乐意看到,并愿意为你们提供帮助!” “那么慷慨?”昂热挑眉。 “我们愿意慷慨地付出,为了共同的事业,但也期待合理的回报。”年轻缓缓走到昂热背后。 “回报?” “是的,龙族的历史结束后,新的时代将属于混血种,我们远比普通人优秀,我们将成为新的龙族!但是……任何一支都不该享有绝对权力,我们应该共享权力!” “这是在讨论地盘的划分吗?” “不,不是划分,是共享!”年轻人扶住昂热的椅背,态度亲热,说话时呼吸都能喷到昂热脸上、 “那么你有具体的方案吗?”昂热低头把玩手中的玻璃杯,其中酒液漾出层层淡金色的涟漪 “首先,也是最重要的一条,如果你们得到那些龙王……我是指,他们的尸体,你们不能独占。” “要做成标本全世界巡展么?”昂热微笑。 “您明白我的态度,校长先生……” “够了。”昂热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他缓缓站起身,笑容儒雅道,“我当然明白你的态度,但你不明白我的态度。” 年轻人这才发现这个老家伙比他还要高,面对面站着的时候,高度的优势立刻逆转。 “我本来应该有更多的耐心聆听你傻逼式的演讲,但很抱歉,我的学生还太年轻了,我不想再脏了他的耳朵。” “新的龙族?年轻人,你知道你在龙族的眼里算什么吗?” “明非,告诉他,你近距离接触过两位龙王,没有人比你更清楚!” 书柜前的路明非头也不抬,“侏儒,而且是跪着的那种。” 昂热轻轻拍着年轻人的脸,微笑道: “听到我学生说的话了吗?你在龙族的面前就是一个侏儒,你拥有他们的血统却不完整,你说着大话而不自知。” “甚至在他们直视你的时候,你残缺的血统可能会让你连反抗的权力都失去。 “你会无条件跪倒在地,对他们顶礼膜拜,而这就是血统压制!明非,这在中国叫做什么?” 路明非终于放下古籍,转头认真道:“在当年,我们管这种人叫做汉j,至于他,应该叫龙奸。” “哦!一个有趣的称呼!”昂热耸肩,继而微笑道,“连自我命运都无法掌握的可悲之人,也敢自比新的龙族?年轻人,你知道我这辈子的梦想是什么吗?” 遭受了这辈子最大屈辱的年轻人眼中有火在燃烧。 但别说抗争,就连面对来自昂热的压力,他就已竭尽全力。 “杀死所有的龙族。”汉高淡淡开口,插入了两人的对话。 “对!我这辈子毕生的追求就是杀死所有龙族,一切的龙族,无论是天生的,还是自命的,都是我的敌人!” 昂热弹掉雪茄的烟蒂,冷冷道, “而做过我敌人的人,下场都很糟糕!” 在这个老家伙展现出赫赫雄风的时候。 没有人注意到,那个站在书架前的年轻人,身体僵硬了一瞬间。 “汉高,你该教教你的孩子们一些朴实无华的道理,华尔街的那套,不适用于我这种杀红眼的亡命之徒。明非,我们走。” 老男人重振衣冠,转身走出了大门。 海潮般的压迫感终于散去,年轻人就像窒息许久般剧烈呼吸,身形踉跄后退。 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都以为这场谈论就此以失败告终。 “话说……你们知道为什么我进屋后就一直没看你们吗?” 出乎意料响起的声音。 大家转过头,看向那个一直站在书柜前,不曾回过头的年轻人身上。 路明非放下书籍,慢悠悠地转身走向门外,双手插入裤子口袋,轻声道: “我这人最讨厌叛徒了,看见叛徒,就忍不住想杀了他们。而我现在正好崇尚将一切危险都扼杀在摇篮里,但不得不说……汉高先生还是很值得我尊敬的,毕竟他那么有眼光。” 卡塞尔学校新一代s级,就这样背对着所有人耸了耸肩,走出了绯红木门。 就在跨出大门前的那一刻,他第二次回头,笑容灿烂地向大家挥手致敬道: “goodbye,boy!希望这一次不会在战场上看到你们。” …… …… 汉高倒了杯酒递给受了惊吓的年轻人, “喝一杯。没干系,我也没有期待你能和昂热达成什么共识,只是想探探他的口风,你已经做得不错了。” “哦哦。”年轻人惶恐地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看来我们贸然提出合作有些冲动,秘党表现出相当抗拒的态度。”另一个年轻人说。 “未必,卡塞尔学院确实需要我们的帮助。你们也要牢记这个教训,放弃那套该死的说辞,哪怕这是玩笑也不行。”汉高转向那个接过酒杯的年轻人。 “教训?” “不要在昂热面前自比龙族!那个老家伙毕生的追求就是拉着所有龙族同归于尽,你想给他陪葬吗?” 汉高拄着拐杖站了起来,带着感慨与钦佩道, “昂热已经130多岁了,你们看过哪个130多岁的老人像他一样潇洒?而支撑他这件潇洒的外衣的,正是复仇。一百多年前,复仇的种子就扎根在了昂热的内心,直到今天早已成长为参天大树,让人望而生畏。” “复仇?”年轻人困惑道。 老人叹气道: “一百多年前狮心会的全军覆没对他的影响太大了,颠覆了他的人生。” “对于弗罗斯特·加图索而言,屠龙是一项世传的使命,也是一项有利可图的事业。所以你很难跟他谈条件,他是个商人,也是政治家,会寸土必争。” “而昂热不同,他要为过去的同党复仇,你只要让他把龙族都杀了,他什么条件都可能答应你。” “暂时先观望一阵吧,我们和昂热还有谈判的基础,何况还有弗罗斯特在逼他,我希望弗罗斯特排挤他再用力点,这样就会将昂热推到我们这边。” 汉高微笑说道,他缓缓走到一侧墙边,敲了敲墙壁道, “出来吧,你亲爱的校长已经走了。” 隐藏在红色墙壁中的小门打开。 客人无声无息地走了进来。 银灰色的西装,闪亮的皮鞋和玫瑰金的腕表。 他修长的身体每一寸都凝聚着力量,年轻人们都不由自主地盯着他的双脚看,他的步伐很罕见,坚定而落步轻柔,无带着极强的韵律感。 这源于极强的自信。 他踏入这间混血种家族领袖聚会的小屋,和先前那个s级一样旁若无人,如入无人之境。 汉高抬起眼睛看了他一眼,“你下次能体面点出现在我面前么?” “prada的订制西装,hers的皮鞋,zenith的手表,”客人拍了拍自己的全身行头,“全套买下来3万美元,很到位了呀!” “你脑袋上罩着的是什么东西?” “你没见过肯德基的纸袋?不会吧……”男人把一根蘸了番茄酱的薯条塞进嘴里。 这个集优雅、剽悍、冷峻于一身的客人脑袋上罩着一个肯德基的纸袋,还抠出了两只眼睛一个嘴。 因此年轻人们只能盯着他的脚看。 “这一次是肯德基上校?你前次见我的时候脸上蒙着黑丝袜,再前一次正好是万圣节,你戴着黑武士的面具……”汉高扶额,“你到底有多爱玩?”” “其实我的偶像是尤达大师……” 汉高叹了口气。 “好吧好吧,其实我只是不想露脸,现在还没到时候。”年轻男人笑道。 “能进这个屋子的都是自己人。” “历史告诉我们,每一次重要情报的泄露都源自‘自己人’。” 汉高一愣:“有点道理。刚才昂热说的话你都听到了吗?他有什么隐瞒吗?” “听上去他没隐瞒什么,他确实掌握了一具龙骨,现在校董会在索取,但昂热没交出去。” “呵呵,看来学校和秘党也不是完全一条心。”汉高笑了笑,“他们下一个目标你知道吗?” 男人摇摇头:“没有确切消息,但可能……在中国。” “中国?那么继续关注。”汉高点点头,“此外,我对路明非很感兴趣,他的背后……应该不止昂热一个人。” “他可是学院里的风云人物,被校长看重,唯一的‘s’级。” “搜集有关路明非的情报,再琐碎的我都要。” “已经开始了,不过还没什么特别的进展,他看起来一切都普通,普通得都不像个‘s’级,正在烦恼的青春期。” “普通?你管那叫普通?” 汉高打断道,他有种拽住男人的衣领,质问这家伙是不是拿钱不办实事的冲动, “他的魄力让我都为之欣赏,我甚至开始犹豫是不是该换个继任人,听他最后的话似乎对我很尊敬。” 男人摊手无奈道:“事实上……我也怀疑今天见到的他是不是他本人,话说他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吗?” 汉高扫了眼在座的年轻人,淡淡道:“你听到他最后说的话了吗?” “叛徒?”男人抬手挠了挠纸袋,沙沙作响。 汉高叹气道:“屠龙不是谁都能干得,这也是我愿意支持昂热的重要原因。 这些孩子或许会是金融市场的好手,但让他们组团去屠龙,结果可能就如昂热所说。 当然,专业的事由专业的人去做,但我还是不禁开始担心一点……” “哪一点?” 汉高语气加重道:“不是每一位龙王都会像青铜与火那样好处理,他们其中必然有擅谋者! 他们曾经是君主,自然精通御下之术! 如果有一位龙王潜入人类社会,以权谋为丝线,编织他的国度,那些血统低下的混血种将心甘情愿地成为他的臣子,根本不具备任何反抗的力量! 到了那时,我们面对的不仅是龙族,还有积蓄了数千年的人类文明之火! 我们将四分五裂,与自己为敌。” 老人双手拄握拐杖,冷冷说道,每一个字都带着彻骨的寒意。 男人沉默了会道:“你担心龙奸的出现?” “那个叫路非明的年轻人提醒了我,在这场与龙族的战争中,我们要想获得胜利,就必须保证没有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 汉高淡淡说道,凌厉如鹰的目光扫视过在场所有人, “所以,我将在此刻赋予你一项特殊的权力。” “如果这件屋子里出现了叛徒,我允许你先杀了叛徒,再向我汇报!” 男人双手鼓掌道:“棒极了!这在中国古代叫做先斩后奏,我喜欢这项特权!” 说罢,他不怀好意地看向在场的大家。 年轻人们身体僵硬,皆纷纷躲避开了他的目光侵扰。 正文 第三十五章 那些注定不会再重蹈的覆辙(求追读) 玛莎拉蒂在公路上狂奔,硬顶敞篷打开。 一老一少戴着墨镜,一副“我是大爷”的姿态,阳光和风迎着他们的脸灌来。 “校长,我今天任务完成的怎么样?没给您丢脸吧?” 路明非在风声中大喊。 昂热递过来一张潦草写就的便笺,竖起大拇指道: “很棒,超乎我的想象!下次再有人质疑我对你的评级,我就一皮鞋拍在他脸上!” “把这个交给教委会,他们会免掉你的补考。” 路大公公毕恭毕敬接下皇上的赏赐,眉开眼笑。 虽然这张便笺上字迹潦草,连个私章都没有,但却是校长的特别授权,能帮路公公省去补考的麻烦。 重生一次,他可不想再度伏案桌前,沉迷于知识的海洋无法自拔。 “明非,记住今天见过的那些人,他们中有人会是你的敌人。” 路明非心道何止是有人,基本全是啊校长! 昂热淡淡道: “和龙族的战争只有两种结果,如果是我们赢了,当龙族在历史上彻底消失的一天,就是混血种战争打响的一天。” “而如果是我们打输了,混血种中必然会有人背叛人类,成为龙族的走狗。” 耳边是校长的谆谆教诲,可路明非却陷入了回忆中。 在未来,黑色皇帝重临世界,沉睡在尼伯龙根中的“古神”也打破了封印,世界在短短几个月内就陷入了腥风血雨。 直到那时他们才发现,隐藏在历史中的霸主,其实早早布局落子,悄无声息地掌握了世界的大权。 他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核弹洗地,原本可以威胁龙族的致命科技,却被反用在了人类的身上。 繁华喧嚣的城市被一一从世界上抹去,只留下一片钢铁废墟,似乎在诉说着曾经的辉煌。 取而代之的,是那曾钉死白王的擎天铜柱,是高耸入山的青铜宫殿,还有那横跨大洋的神道! 那些记录在古籍中却不见踪影的建筑,随着龙族的再现,一一从尼伯龙根中现出了真迹! 两位至尊用人类的科技埋葬人类的文明,再以无上的权力梳理、改造世界,让世界重回龙族的怀抱。 人类被迫进入废土时代。 龙族重新登顶世界之主的宝座,四大君主重新归来,哪怕是被认为真正死去的青铜与火,还有那些藏在历史暗面的君主。 百分之九十五以上的人类都在“末日”中死去。 幸存者游荡于荒野,试图重新建立聚集地,但早已沦为走狗的混血种家族,响应着至尊的命令开始四处狩猎曾经的同胞,将他们当成奴仆。 在这当中。 有人反抗。 有人投降。 也有人因麻木而沉默。 而北美混血种们,在失去汉高的统领后,他们第一时间背弃了新的领袖,投入了奥丁的麾下。 路明非先前说他们是龙奸,半点没说错。 在未来,北美混血种几乎全部背叛,沦为奥丁走狗。 而秘党这边……加图索家族成了新的皇室,他们窃据了黑色皇帝的力量与权柄,登上了新的王座! 师兄沦为了奥丁的“英灵”,名为英灵,实为傀儡,这也直接导致那个叫做“耶梦加得”的女孩受制于奥丁。 老大不愿妥协,与加图索家族背道而驰,最终拥抱着师姐的尸体长眠于一处无名山谷,路明非亲自为他们收敛的尸骨。 而芬狗…… 他就是北美混血种新的领袖,在登基的那天被同伴背叛,最终被曾经的兄弟吞噬,成为王座的垫脚石。 零率领着一支特别行动部游荡于荒野,为了生存而开始漫长的游击战,不断摧毁龙族开设的实验机构,解救幸存的人类,其雷厉风行的作风与铁血手腕,让她被幸存者们尊称为“女皇”。 酒德麻衣与零结伴而行,最终为了掩护数百位普通人安全撤离而爆血失控,在成为死侍前由苏恩曦亲手杀死。 卡塞尔学校以及执行部幸存下来的人,在施耐德教授的领导下建立根据地顽强抗争。 其中年轻一代以苏茜和兰斯洛特为首,他们还举行了婚礼,可惜路明非错过了。 那个被冠以“弗拉梅尔”之名的老男人,为了他的秃顶儿子,以奉上至宝为名抱着核弹大摇大摆走进了奥丁的神殿。 除此之外…… 还有很多选择抗争的混血种以及普通人。 许许多多在那个时代如流星般划过长夜的身影,至今仍然深深烙印在路明非的脑海中,璀璨如新。 他们是人类文明最后的守望者! 也是抵挡在前方最后的礁石! 他们倾尽全力地燃烧自己,只为照亮那漫长的黑夜,将光明与温暖送给幸存者们。 他们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幸存者,也没有忽视任何一丝希望与生机,却唯独舍弃了自己。 路明非目光怔然。 他的眼前走马观花般映照出无数熟悉的身影。 那些身影背对着他,在看不到尽头的长夜中跨越生死的距离,走过斑斓的历史长河,并肩行向远方。 那一个个璀璨如新的名字,再次唤醒了他尘封的记忆。 “……明非,你是我选中的学生,你要为以后……” 昂热校长坐在他的身边,富有磁性的声音犹在耳畔,可他又觉得距离自己那么遥远。 恍惚间。 路明非又听到了折刀坠地时磬钟般的余响。 新时代的太阳自远方升起,黑色皇帝于咆哮中重临世界,年迈的屠龙者却垂首倒下,干枯的身躯在黎明中化作尘沙流散于指间,只剩折刀坠地,余音袅袅。 真是…… 不甘啊! 路明非隐藏在墨镜后的眼瞳中熊熊燃烧。 这些徒留遗憾的悲壮故事,无论如何都不能在这一世重蹈! 我们的火……要把整座世界都点燃! 正文 第三十六章 教育家 上一次他以痛苦和绝望换取权柄,最终在所有抗争者的掩护下杀穿了战场。 他赢得了最后的王座,却是以一切为代价。 这次他不仅想赢,更想赢得干脆利落,以he代替be。 但这绝非一人之力所能办到,他需要很多助力。 比如事关人类命运的eva,比如能够阻断尼伯龙根回归尘世的大型炼金法阵,更需要完整的龙王级战力去和那些暗面君主对子,替他清扫出一座干净的战场,以此进行至尊间的战斗。 敌人带着千军万马而来,他的身边也将站满友人与同行者。 而这也意味着……他需要提前获得很多人的认可。 这其中最重要的莫过于校长。 秘党之所以像多米诺骨牌一般迅速倒塌,成为加图索家族的一言堂,最早可以追溯到昂热校长的重伤倒下。 校长就是敌人推倒的第一块骨牌。 “校长。”路明非摘下墨镜,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昂热的授课,“您清楚上个世纪的二战吗?” 昂热单手握住方向盘,微笑道:“我和汉高就是在二战时期认识的,46年我更是以占领军的身份抵达日本。” “那您听说过伊田助男这个名字吗?”路明非小心翼翼道。 “伊田助男?没有,怎么了,你认识他,在找他?”昂热愣道。 “不不不……这位已经牺牲了!”路明非连忙摆手,继续说道,“他在上大学的时候接触了马克主义,后来更加入了日本共党,但随着战争爆发,他还是被派去了前线。” “他死前最后一个任务是将一车弹药物资运往前线,但他悄然离开了运输队,带着一车物资停在一座隐蔽的树林中。” “等扫荡战场的中国军人发现他时,他已经自杀了,只留下一封遗书,信上说他看到了我军的抗战传单,祝神圣的共主义事业早日成功……” 昂热放下雪茄,若有所思道:“这说明思想是能跨越民族、国界的。” “对啊,所以校长……”路明非一字一顿,“连当年的日本都能诞生这样的反战士,那龙族和人类,是否存在共存的可能性?” 玛莎拉蒂爬上高桥,越过街道,穿过林荫与欧式建筑投影的间隙。 斑驳的光影明暗不定的在他们的脸上掠过。 一如路明非的心情。 昂热的声音戛然而止。 他的表情就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晦暗着。 他有些无法理解明非思维的跨越性,但这个问题委实触及到了他的心弦。 两个人就这么长此以往的沉默、拉锯着。 在漫长的沉默中,路明非的心逐渐犹如血色残阳般坠向海面之下,跌落深海。 昂热吐出一口烟雾,淡淡道: “这两个例子不能等同而论。神之所以不可能和人类共存,是因为神不愿意走下神座,舍弃权与力。走下神座,他就再也没资格称神。” “我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将所有龙王关在他们的神殿中,然后在每个神殿中放一枚核弹,同时引爆,我将坐在那根钉死白王的铜柱上目送龙族的覆灭,那一天大火会像雨水一样落下,想想就很美。” “你们亲爱的副校长称我为送葬人,按照我的逻辑,所有龙类都是我们的敌人。我和龙族之间只能活一个,要么他们死,要么我死,简单而粗暴。” “你问我龙族与人类能否共存……那么我现在的答案是不能。” 路明非安静地聆听着,心渐渐跌落谷底。 “但是……”昂热话锋陡然一转,转头看向路明非,微笑道,“还记得之前我是怎么评价弗罗斯特的吗?” “……很激进,不懂变通?” 昂热打了个响指: “记得很清楚!那家伙很讨厌,我可不想步他后尘,成为别人眼中顽固的死老头,所以我觉得自己需要懂得变通。” “这世界上我可以不宽恕任何人,但有一类人除外,那就是我的学生!” “我是一名教育家,我的操守告诉我要对学生们心怀耐心与宽容,我可以原谅他们自己无法决定的事情,比如天赋,比如出身……” “但有个前提,他们必须要做好自己能决定的事情,恰如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老男人的嗓音低沉而嘶哑,带着肃穆与庄重。 路明非的眼睛慢慢亮了起来,好像在微光在其中闪烁。 他侧过头,目光看向窗外空旷的街道,林荫小道在眼前一闪而过,那些斑驳的光影在他眼瞳中掠过。 校长这算是变相表示愿意支持他了吧? 昂热看了眼在那发呆的路明非,没来由的想起了那幅被他烧掉的画。 那幅……路明非参加3e考试时随试卷一同上交的画。 画上一大一小两个男孩坐在窗台上,绿色的藤蔓垂下,四只脚晃悠在窗外,他们并肩眺望着远处的高塔。 能在此时问出这样的问题…… 看来你不仅没有迟到,反而提前入场了。 昂热猛地踩下油门,引擎轰鸣声中,汽车的速度提升到了极限。 一道黑色闪电掠过城市。 “校长,我们现在是不是该去捉奸了?”路明非忽然转头,摩拳擦掌,俨然已经恢复了常态。 迎着风,老男人哈哈大笑道:“走!去看看我另外两位可爱的学生!” …… …… …… 注1:马啥,共啥我怕和谐,章节屏蔽了就很麻烦,所以自动省略关键字 注2:q阅那边我回复不了,昨天本来想回复的,然后他提醒我公开回复等级不够,蚌埠住了……(前面那章加图索家族不是龙5设定,龙5我就看了前半,本来想等单行本大改的,没想到能咕咕咕这么久……) 注3:也是最重要的,龙族是本环环相扣的书,很多情节都是承上启下的,所以此前大半都是跟着主线来的,但从这里开始,路明非在得到昂热变相的认可后,要开始书写自己的剧本了,比如去东京一程就提上进度了,不可能写完龙二再去见绘梨衣,预计十章内吧。 注4:龙族……其实是本群像文,我写这本最大的追求是弥补遗憾,第二追求就是人设不崩,截止目前我感觉应该是没崩的,e…… 最后求推荐求追读求收藏呜呜呜。 正文 第三十七章 一起长大的女孩 “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进行入学培训了。” 楚子航收回眺望游乐园的视线,认真道,“按照校规,入学培训必须在避开无关人员,不会被偷听的地方进行,这个环境符合上述条件。” “确实符合……不过学长,我们现在正在……摩天轮上诶。”夏弥侧过脸对着楚子航,小心翼翼的说。 一咎细长柔软的额发在楚子航面前晃来晃去,不断遮挡夏弥明媚的眼睛。 楚子航眉头微皱,心道这就是师弟口中的呆毛吗? “是,摩天轮符合上述条件,我们在离地50米的高空,而且会在这里悬停10分钟,这段时间里没人能干扰我们。所以我才带你来坐摩天轮。” 夏弥捂脸道:“我还心想学长你带我来游乐园的第一站就是摩天轮,真是浪漫得非同一般,还以为你因为我的美貌开窍了。” 楚子航素来没有什么表情的脸上微微抽动了一下。 “摩天轮……有什么不对吗?”他谨慎地求证。 夏弥身子前倾,近距离盯着他的眼睛,认真严肃地研究了很久,似乎是要考察他是不是在装傻。 楚子航想要往后退,但还是坚持住了,只是咬着牙,导致他的脸颊生硬的紧绷。 夏弥叹了口气道:“学长,约会的三大圣地是什么,你知道么?” “不知道。”楚子航回答的非常干脆。 他确实不知道。 对于“约会”二字他没有任何常识,他通过在课余时间研读女性心理学的著作来了解女性。 之前师弟问他有没有想过会喜欢上怎样的女孩。 可事实上他都没想过自己会喜欢上一个女孩。 “是电影院,水族馆和摩天轮。” 夏弥扳着光泽如玉的手指数道,完美的小脸满是严肃。 夏弥老师正式开始授课! “电影院很黑,女孩会对男孩自然的有依赖感,这里特别推荐恐怖片,这样男孩就可以顺理成章牵住女孩的手。” “而参观水族馆能体现你文质彬彬又很喜欢动物,女孩都会喜欢有爱心的男孩。” “最后!就是三大圣地里最适合表白的地方,摩天轮!” “在摩天轮上没有人会打搅你,女孩也逃不走。在女孩眺望着外面的游乐园发呆时,你最好拿出早已准备好的花跪下来表白,你有足足十分钟可以用,十分钟对于会说话的男孩子来说,把一只海龟感动到哭都足够了!” 夏弥老师的谆谆教诲让楚子航无所适从。 “为什么要感动海龟?” 他下意识学着师弟说烂话,以此来掩饰尴尬和窘迫。 “这个不是重点……”夏弥神色很窘,“重点是,摩天轮是个浪漫的地方,在这里是不能说讨厌的话题的。” “入学培训算讨厌的话题么?”楚子航对此没什么把握。 他原以为夏弥会很愿意了解学院的事,他们昨天讨论过《翠玉录》,这种学术话题楚子航很喜欢,他觉得夏弥也很喜欢。 “看跟什么比了。” 楚子航略略放心了些,至少不是最讨厌的话题。 “跟拿出一个死蜘蛛扔在女孩子身上并且哈哈大笑相比,入学培训不算很讨厌。”夏弥接着说。 楚子航的脸色好像刚刚把那只死蜘蛛吃下去。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来游乐园诶……” 夏弥望着远处的过山车轨道,轻声说。 远处伴随着一片尖叫,巨龙般的车轰隆隆地盘旋而上,仿佛要摆脱地心引力。 “其实我可想来游乐园了。”夏弥抓着窗口的栏杆喃喃道。 一道道影子投射在她那干净柔软的脸上,她的眼睛很深,藏在阴影里看不清楚。 “不对……” 楚子航突然低声喝道。 “啊,师兄你怎么了?”夏弥回头呆呆地看着师兄,额前那一咎软发轻轻跳动了下,似乎被吓到了。 楚子航深深吸了口气,低着头,双手死死抓着头发。 之前出现过的疼痛又一次如潮水般袭来,卷着那些支离破碎的记忆画面。 “脑科学导论”的教员富山雅史说过,人的记忆是很靠不住的。 大脑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而过去的事情就像画在沙地上的画。 随着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最后化成茫茫一片,再无法分辨,记忆也随之模糊。 所以楚子航每天晚上都有固定功课,将六年前那晚发生的事如电影般在脑海中播放,以此确保自己没有一丝一毫的淡忘。 但这一刻,楚子航那块破硬盘的角落中,过去的影像打破了常理,蛮横而不讲理的苏醒,就像野马群践踏过荒野,疼痛中影像愈发清晰明朗。 那些不知在何时被淡忘的记忆,于此刻汹涌而出。 他低着头,发着呆看着自己的脚尖,脑海中满是难以置信。 他好像想起了些被遗失的,又无比重要的事情。 …… …… 高中时候他参加篮球队。 打后卫的队友捅着他腰,像师弟那样八卦的低声喊着快看快看,那个妞在看你哎! 他回头望去,那是个穿着短裙梳高马尾,明媚可人的女孩。 女孩眼皮上抹了带闪闪小亮片的彩妆,阳光下耀眼的无法直视。 后来为了感谢拉拉队到场声援他们的比赛,楚子航特意请那女孩去看了场电影,此后就再没联系。 他只依稀记得后来再遇到女孩时,对方总是目露幽怨,可直到现在他才隐隐猜透了女孩的心思。 他还因为课外论文而邀请仕兰中学舞蹈团团长参观过水族馆,给她讲公海马如何将小海马放在育儿袋里养育,女孩被逗得咯咯笑,笑得花枝乱颤。 他们并肩一起观看工作人员穿梭在鱼群中,陪在那只笨笨的海龟身边,好似不离不弃。 此外他确实没邀请过同学去他家里,师弟是第一个踏足他家的。 但是他受邀去过一个女孩的家里! 那是一幢老房子,窗外是将天空都遮住的巨大梧桐树,夏天的蝉使劲叫,他坐在桌前奋笔疾书,偶然间回头,女孩在他背后无声舞蹈,如天鹅般起舞。 惊鸿一瞥中,他触电般收回了视线,平复躁动的心脏重新投入学习,身后是黑天鹅独舞。 …… 这些泛黄的画面从深海中上浮,重新出现在他的脑海。 画面清晰的就像在直播。 他甚至能回想起那部音乐电影的具体情节,巨大的放映厅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光影在他们脸上变化…… 还有水族馆内那只傻乎乎的小海龟…… 以及树下的老房子中流动着微凉的风,铅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女孩穿着黑色紧身衣…… 可他唯独想不起来女孩的脸! 见鬼! 他明明什么都想起来了,就连光影在他们脸上变动这一细节都想起来了!哪怕是电影的情节内容都记得清清楚楚,可他却怎么也想不起来女孩的面容! 他想啊想,抱着脑袋想,绞尽脑汁的想,可他还是想不起来,那种该死的无力感让他近乎窒息!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把“无力感”三个字从人生字典里抹去,可事到临头,他才发现原来一切都没变。 他好像把那个女孩…… 搞丢了。 …… “真的没有?师兄你再好好想想!比如拉拉队队长,跳舞团团长啥的?” …… 师弟不甘心的追问如响雷般轰鸣在他的脑海。 楚子航忽然间心生恐惧,满目茫然,泪水划过脸庞。 他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陌生。 因为他真的弄丢了一个和他一起长大的女孩…… 直至冰冷的指尖轻轻触碰在他的脸上。 他目光空洞地慢慢抬起头。 女孩指间晃荡着一滴透明的泪珠,送到唇前品尝,秀美的睫毛微颤。 她小声嘟囔着真是眼泪诶,还以为师兄你悄咪咪滴眼药水来欺骗纯真少女的…… 如栀子花般标记春天的淡淡熟悉的气息又一次萦绕在鼻尖。 遗忘了很久的气息又回来了,而他终于想起这股气息的主人。 那一张张模糊的面容变得清晰,叠合在一起,最后变成了坐在他对面的女孩。 楚子航怔然当场。 他终于在老旧的磁盘内找寻到了多年前的那张老照片—— 女孩站在巨大的梧桐树下,千百道细小光柱寻缝觅隙地穿破出来,明灭不定的光斑流转在她的裙上。 她侧身望来,眉眼间全是笑意。 “是……你!” 楚子航的嗓音前所未有的嘶哑。 时值此刻。 那个女孩一如当年地竖指唇前,笑靥如花,坐在自己面前。 原来在那被他遗忘的岁月里,男孩和女孩已经结伴去过了两座圣地。 而如今在这最神圣的圣地中…… 蠢笨的男孩终于找到了被他弄丢的女孩。 正文 第三十八章 悄无声息间改变的故事(元宵快乐) “是我啊!是我啊!师兄你真的现在才想起来啊?” 夏弥嫌弃地拿师兄的衣服擦手,嘟囔道,“我可是昨天看到你的时候就想起来了!” “那你……为什么不和我说?”楚子航低声问道。 “这种事怎么可能让女生先开口啊!”夏弥瞪圆了眼睛,凶巴巴的,就像小猫炸毛。 “对不起。”楚子航老老实实,罕见地低声下气。 “算了算了,看在师兄你居然热泪盈眶的份上我就大发慈悲原谅你了。” 夏女王冷傲挥手,示意下不为例,再有下次必定大刑伺候! “所以师兄你刚刚为什么哭?”夏弥突然贴了上来,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骤然近距离的凑近下,楚子航能清晰感觉到女孩的鼻息,淡淡如栀子花般的清香,微微颤动的睫毛下,仿佛会说话的澄澈眼瞳中满是好奇,可嘴角却带着坏坏的笑容,露出一对小虎牙。 那张素净无暇的脸在阳光下染着一层温暖的金色,圣洁的就像是师弟口中的天使。 这回他没绷住,脸庞侧移,错开了夏弥的视线,沉默了好半晌才吞吞吐吐道:“没事。” “可你都哭了诶,怎么会没事!”夏弥伸出双手强行扳正他的脸,小脸严肃道,“师兄别害羞啊,我们可算半个青梅竹马嘞,有事尽管说,我肯定不会说出去的,我发四!” 听到那个不知道是咬到舌头,还是故意含糊不清的“四”,楚子航脸皮微微抽动。 “你后来转学去了bj?”他只能试着转移话题。 夏弥倒吸凉气,迅速回身,双手抱着双肩,一脸看变态的看着师兄,瞪着那双点漆般的眼眸:“师兄你调查我!” “没有……”楚子航有些手忙脚乱地拿出平板,“这是诺玛从本部发来的资料,我们之前总得知道你是谁。” 平板上是夏弥的档案,详实清晰,上面清楚地写着:夏弥,1993年10月30日生于bj,性别女,bj户口,入读预科前就读于北大附中…… 卡塞尔学院情报部只负责学生档案,这伙人整天闲着没事干,只能以中央情报局般的严谨著称,把任何人的档案整的都像是黑历史。 这份档案唯一让人眼前一亮的,就是夏弥的照片。 深咖啡色的头发,还戴着深色的美瞳,她在一片夕阳里回过头,黄色的蝴蝶结发带飞扬起来。 夏弥忽然指着平板:“你看,这上面还写着我之前在仕兰中学的就读情况!” 楚子航愣住了。 他再傻也听得出来师妹这是在兴师问罪,而且还是旧案重提,何况他根本不傻,只是在某些方面比较迟钝。 可是刚刚不是说已经原谅他了吗? 楚子航喉结蠕动了下,想说什么,却在最后急刹车,默默收回了自己的问题,老实接受批判。 委实说楚子航这辈子没在几个同龄人面前这样“乖巧”过。 可在夏弥面前,他总觉得莫名愧疚。 因为他差点将她遗忘了,他们之间明明发生了这么多故事,可他却忘得一干二净, “唉,看着师兄你这么内疚的样子,我都不好意思欺负你了。”师妹忽然长叹口气,小手给自己扇风。 场面陷入了凝滞与沉默。 师妹侧着头眺望窗外的游乐园,口中哼哼着怅惘而伤感的曲调。 楚子航心中一动。 这曲调旋律似乎是——fallg slowly。 那年他们一起看过的有些沉闷的爱尔兰音乐电影《once》的插曲。 他还记得最后的歌词: you&ot;ve ade it now fallg slowly sg your lody i&ot;ll sg along i paid the st too te 你仍有机会选择 慢慢下降,唱你的旋律 我将一同吟唱 我付出了代价,太迟了 现在你已离去 …… 楚子航心中莫名的压抑和烦躁。 这部电影很沉闷,结局给人一种说不清的怅惘,遗憾中又带着满足。 你明明认为结局还能更好,但你说不上来,也无力扭转,只能眼睁睁看着短暂相爱相识的人就此分道扬镳,各自踏上属于自己的前程,也许这就是人生。 他突然觉得自己要说些什么,来改变当下这尴尬的氛围。 “我看档案上你还有个哥哥?可我当初去你家……” 吊舱的门忽然打开,外面银色头发的老家伙侍者般微微躬身。 “亲爱的游客,你们已经谈了十分钟的人生和理想了,欢迎重回地面。” “校……校长?”楚子航和夏弥都呆住了。 明明时间在他们眼中被无限拉长,可却快的不可思议,转眼间十分钟就到了。 校长身后,深褐色头发的大男孩使劲甩手,在鼻子前扇风,一脸嫌弃地扭过头去。 “不是,这地方怎么又酸又臭的?你们居然坐了十分钟!要我陪你们去投诉吗?” 楚子航面露窘迫。 夏弥冲路师兄做了个鬼脸,从座舱内跳了出来,挽着校长的胳膊一蹦一跳。 “校长好!” “你也好!我和明非去出席了一个活动,下午空闲,明非说他没有去过六旗游乐园,对我们交给他的任务不是给漂亮学妹做培训而是出席活动表示不满,就带他来看看。” 昂热拍打着臂弯里夏弥细软的手,笑呵呵道。 喂喂!明明你自己也想来好吧! “校长,初次见面,请我吃冰激凌吧!”夏弥扑闪着大眼,目露期待。 “当然可以。”昂热耸了耸肩,转身问道,“你们要吗?” “柠檬味!”路明非毫不犹豫举起了手。 “我……”楚子航迟疑了下,他不是很喜欢吃冰激凌。 “我知道我知道,师兄喜欢草莓味!”小师妹主动举手,贴心可人。 “好!目标冷饮店,出发!”昂热神色严肃,就像下达了重要指令。 两人手挽手地走在前面,一老一少和谐得莫名其妙,就像一对祖孙。 路明非和楚子航落在后面。 师弟捅着师兄的腰,低声道:“师兄啥情况啊,进度这么快?怎么就开始打探家里人的情报了?” “……没有,之前气氛太凝重了,我想改变下氛围。”楚子航低声回道。 路明非一愣,太凝重了? 师兄你这钢铁直男到底说了什么? 可不等他发文,楚子航忽然抛过来一个问题,让他目瞪口呆,差点伸手去探师兄的额头看看师兄是不是发烧了。 “师弟,你相信命运吗?” 啊咧啊咧? 这是什么神展开啊! 你们不过就是摩天轮上待了十来分钟,师兄你到底经历了什么,就开始研究宿命这等博大精深的命题了? 犹记得上一世的你,正常的不能再正常了,是哪个地方改变了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忽然想起师兄原本被夏弥抹去的记忆好像回归了。 所以说这哪里是抹去啊,压制就压制,师妹上一世临死前还是那么嘴硬。 以龙王的能力,彻底抹去一个人的部分记忆轻而易举,根本不存在什么死灰复燃,在命定时刻还能打破常理回归的。 那么为什么不愿彻底抹去呢? “师兄,你问我信不信命,这简直就是不信我啊!”路明非义正言辞道。 “什么?”楚子航疑惑转头。 “你忘记我和你说的神功秘籍了?” 路明非神色肃穆,右手掌心向上平摊,左手竖掌而立在右手掌心上方,一举一动间自有禅意留存,恍如在世大佛。 楚子航看着他摆出的姿势陷入了沉默。 师弟你这是《功夫》看入魔了吧? 就算真有什么‘算天算地算爱情’,你又何必摆出如来神掌的收功姿态? 这属实是串场了吧? 看来向师弟问命运这回事确实不靠谱。 楚子航调整思绪,重新问道:“师弟,你之前说的天降是什么?” “天降?”路明非愣了下。 师兄今天问题很多啊! “师兄啊。”路明非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道,“你看过《仙境之桥》吗?” 楚子航微微出神,他看过这部电影。 这部奇幻电影于07年在美国上映,他入学的那年在学校的放映厅内看过,讲述的是一个男孩在青春期成长蜕变的故事。 路明非继续说道: “电影里面是双主角,杰西和莱斯利,对杰西来说,莱斯利就是他的‘天降’”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要问我天降是什么……但我还是想和你分享几句人生小作文,你就当观后感听。” “对杰西来说,莱斯利就是他人生中遇到的第一个天使,她是那样耀眼,却为他而驻足。她短暂的来到,为杰西带来了希望与温暖,却在中途回归了天堂……师兄,千万不要成为那个直到失去了天使,才知道蜕变的杰西,千万不要等到失去才开始后悔。” 师弟在他耳边轻声说道,嗓音平静而低沉,犹如经历沧桑者对后来者的箴言。 “如果早知道是这么漂亮的新生我会亲自来做入学培训。”昂热爽朗的笑声从前面传来。 “看老家伙这泡妞的坦荡之风!”路明非立刻转移了目标,痛心疾首道,“师兄,校长这老家伙在挖你墙角!你能忍?” 楚子航还犹自站在原地发呆。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首插曲最后的歌词。 强劲的风从他们脑海掠过,带着轰隆隆的巨响,随之而来的尖叫声将楚子航拉回了现实。 他回头望去,铁黑色的钢轨如同一条拧转的巨蛇,陡峭地升入大约50层楼的高空,纵横交错,湛蓝的天空被切割成几大块。 他听到师弟在耳边倒吸了口冷气。 “大师兄二师兄,快来一起坐过山车啊!”前方的夏弥扭过头,冲他们大声招呼。 楚子航忽然有些脚软,情不自禁落后了一步。 师弟忽然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终究还是我扛下了所有”。 “别挣扎了,上吧,今天谁也逃不掉!话说师兄你是这辈子第一次做过山车吧?” 路明非说这句话的时候盯着楚子航眼睛。 楚子航点了点头。 师弟拍着胸脯,震声道:“保证让师兄的人生第一次有最完美的享受!” “大师兄二师兄……” 前方又传来了师妹的催促,老男人摩拳擦掌地冲他们招手。 “来了来了!” 阳光下,路明非挥手喊道,拽着楚子航向他们跑去。 等几人走到近前。 “师妹这玩意你都敢坐啊?”路明非龇牙咧嘴。 恰在此时,他们身后行到最高处的过山车,仿佛自由落体般的下落。 惨叫声再次席卷整个游乐园,吓的掠空而过的鸽子翅膀一抽,几乎栽下来。 夏弥背对着哀嚎惨叫声,双手叉腰,扬头骄傲道:“你以为我们女孩子只会搂着米老鼠拍照吗?”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道:“不愧是女中豪杰!走,今天师兄们舍命陪师妹!” 楚子航在心中默默道,师弟你能不能不要代表我…… “走走走!”夏弥兴高采烈地挽着两人,蹦跳着向排队处走去。 半个小时后。 路明非扣紧了安全锁,瞥了眼邻座的师兄。 楚子航坐在他身边,抓紧两肩的握手,脸色苍白平视前方,就像是犯了错被老师罚坐姿。 夏弥和昂热就坐在他们的前排。 “师妹,听说你还有个哥哥?” 加速隧道内一片漆黑,路明非状若随口问道。 “对啊,怎么了?”师妹回过头。 路明非咧嘴笑道:“以后拉上你哥哥,大家一起搓麻将啊,三缺一!” 夏弥抿嘴笑道:“好啊好啊,我哥可笨了,只有麻将扑克打得好!” 危险的警报声突然席卷了整个隧道。 加速铁轨两排红灯闪烁速度骤然加快。 警报声停止! 叫人窒息的一秒钟内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数倍于体重的巨大力量将所有人死死压在靠背上,比校长的玛莎拉蒂还要夸张! “噢噢噢噢噢噢——”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大吼出声,所有人都在下意识大声呼喊,只有把肺里的空气全吐出来才算舒畅! 而这惨叫声中,竟然还夹杂着昂热与夏弥欢快的笑声。 光扑面而来,过山车达到了最高时速,沿着铁轨垂直攀升而扭转。 耳边是呼啸的风声。 视野中是蓝蓝的天空白白的云。 一切都在翻转着,犹如万花筒般的景象。 在尖叫声中,楚子航听到了一声悠长的叹息。 那样的突兀。 他循声望去,看到师弟从尖叫转为畅然大笑。 他笑的比夏弥和校长还要开心,肆无忌惮,张扬畅快,好像天地之间唯他一人。 “师兄,你知道我为什么笑吗?” 尖啸的风声中,旋转的白云下,楚子航听到师弟大声地问自己。 他当然不知道,于是只能抽空在换气的空档回了句不知道,然后继续陪着大家一起尖叫。 “因为一切都改变了啊!” 过山车的隆隆声中,师弟的声音好似被无限拉长。 恍若荏苒的岁月。 又如被扭转的命运。 楚子航呆呆地看着扑面而来的天空,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不知道师弟在说什么。 但他莫名地希望…… 这样的时光,这样的旅程,可以走的再慢些。 …… 2010年7月19日下午。 原历史进程中出现“意外事故”的六旗过山车安然无恙。 游客们慵懒而无忧地度过了这个午后。 在这个美好的让人心生无限憧憬的夏日午后,很多事情还尚未真正开始,就在悄无声息间迎来了改变。 正文 第三十九章 我的女孩 楚子航睁开眼,淡淡的清香扑面而来,仿佛雨后植叶弥漫的芬芳。 晨光洒落在女孩的脸上,女孩眨着眼睛在床边看着他。 恍惚过后,楚子航终于回过神,他撑起身看了眼身边,师弟的位置有明显的凹陷,可人已经不见了。 “路明非呢?”楚子航愕然回头看向守在身边的女孩。 “路师兄已经踏上前往东京的飞机,开始他崭新的人生了!”夏弥口吻肃穆而神圣,仿佛在诵念着传自太古的史诗篇章。 看着楚子航张开嘴,满脸茫然的神色,夏弥噗嗤一笑,拍拍他的头,就像安抚某个小动物。 “安啦安啦,路师兄说反正铁路停工,校长又给他特批了免补考,所以他决定借此机会朝拜圣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圣地?” “秋叶原啊秋叶原!那可是动漫圣地,我也很想去的!”夏弥星星眼。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 他对动漫不感兴趣,但对秋叶原三字也略有耳闻。 “那你怎么不一起去?铁路停工还有五天,来回一趟的时间来得及。” “没钱啊!”夏弥理直气壮,“我要省钱买镜头,我可不像路师兄一样身怀十万美金奖学金呢!不过我委托师兄帮我带朝比奈手办了!为此我决定节食半个月!” 少女握紧拳头,一脸“手办第一肚子第二,为了手办小女子什么都愿意做”的慷慨就义。 楚子航默然无言。 十万奖学金? 他没记错的话,师弟因为成绩太差,十二个月奖学金只兑现了四个月。 此外由于平日酷爱夜宵“挥霍无度”,导致信用卡还倒欠了几千块。 至于他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全倚仗师弟有个好室友。 卡塞尔第一好室友芬格尔经常在学校论坛上分享与师弟的日常,帖子名叫“我与s级不得不说的故事”。 帖子中的故事充满了高度戏剧性,吸引不少学生频频驻足,还有不少打赏。 只是也引来不少质疑,认为部分剧情实在毫无逻辑可言,楼主纯属瞎编乱造。 只是此类发言往往消失极快,上一秒刚发,下一秒就被删除,而发言之人也在短时间内杳无音信,据有人透露是被禁言了…… 楚子航也看,不过他从不发言,也早就习惯了从复杂晦涩,又或是带有魔幻色彩的隐喻信息中提炼重要信息。 不过师弟为什么会突然想到去日本? 楚子航转头看向窗外,远处白色游轮在芝加哥上缓缓经过,清晨的阳光明媚而温暖。 …… …… 从芝加哥直达日本东京的航班。 路明非单手撑着脑袋,侧头看着舷窗外。 路鸣泽坐在他的身边,一脸惊喜道:“哥哥,你居然主动找我诶,你这是要照顾我的生意了吗?” “四分之一的命。”路明非淡淡道。 路鸣泽跳下座位,满脸谄媚,狗腿十足道:“老板您尽管吩咐!上天下海我都随您啦!不管您想要啥,,小的马上给您安排!” 路明非回头看他,凝视着那双金色的眼瞳,一字一顿道:“我要白王复活。” 路鸣泽呆了呆,先前的气焰瞬间被浇灭,他挠了挠头,试探道:“哥哥你刚才说啥?” “你没听错,你听力一向很好。”路明非回过头,继续眺望窗外的云海。 路鸣泽垂头丧气地重新跳回座椅上,碎碎念着: “哥哥你不想照顾我生意直说就行,何苦这么为难小的?” “那可是白王诶,大黑不在的时候她就是白皇帝,龙族至高的领袖,那可不是你先前碰到的憨憨青铜兄弟能比的……” “不过小的可以问问,老板您为何会生出这个想法的吗?” 路鸣泽毕恭毕敬问道,清澈透底的目光不含一丝杂质,似乎他真的是纯粹的好奇。 “你暂时不需要知道,我只需要你为我改写你的剧本。” “啊咧啊咧!哥哥你怎么连我有剧本这种小秘密都知道了?”路鸣泽一脸震惊,挠头道,“不过我的剧本不能随便篡改的啦,剧本里谱写的是命运,命运一旦从开头就开始改变,之后所有的走向都会超出掌控,到时候我们兄弟俩就玩完了。” 路明非终于收回了目光,他坐在舷窗旁,窗外是渺渺云海。 “还记得吗?掌握权与力的人,才有资格决定未来的走向。” 路明非缓缓回头看向路鸣泽,瞳孔中流淌着熔金之色,身上升起山一般的威严。 他一字一顿,就好像在述说着世间永恒不变的真理。 整座机舱内都填满了属于他的威严,路鸣泽怔怔地看着哥哥,这才知道原来昨日在厕所内的交谈中,他是认真的。 难怪他对自己权与力的论述是如此的不屑一顾! 因为他早已真正领悟了权力的真意,并开始奉行龙族的准则! 即使没有自己,他这不完整的身躯内依然诞生出了龙王的心! 那天的感觉没有错,他的哥哥真的在不知什么时候,什么地方,悄然完成了破茧成蝶的过程,以人类之躯诞生出了龙王之心! 但是…… “哥哥,白王可不是那么好对付,尤其是白王身边还藏着一个我们的老朋友,那家伙可不是我们能轻易掌控的。”路鸣泽嗓音罕见地低沉道。 “没事,你尽你的全力,剩下的由我来。”路明非顿了下道,“从前有人赌我赢,这次我希望你也赌我赢。” 路鸣泽笑容前所未有的灿烂,他跳起来狠狠拥抱哥哥:“当然!我当然会赌你赢!哪怕全世界都站在你的对立面,我也会始终站在你的身边,因为我们是这世上最亲密无间的家人!” “我知道。”路明非轻轻拥抱住弟弟的身躯,在他耳边轻声道,“这一次,我们将一起走到世界的尽头,除了一件东西外,我会与你分享我所掌握的一切,王座、权柄,随你喜欢。” 路鸣泽仰头小脸,好奇道:“哥哥,你都愿意与我共享王座,却不愿与我分享一件东西,那是什么?” 路明非低下头,微笑着轻抚他的头,道:“那是我的女孩。鸣泽,记住了,我们可以共享一切,权柄、王座,什么都无所谓,但唯独不要把你的女孩交到别人的手中,譬如……那个叫做‘雷娜塔’的女孩。” “……哥哥,你知道的东西好像已经远超我所能理解的范畴了。”路鸣泽挠了挠头,语气幽幽道。 “我会在正确的时间告诉你一切,但不是现在,现在你只需要赌我赢就好了。”路明非语气平静。 “真棒!这才是我的哥哥!”路鸣泽再度拥抱哥哥,怒声道,“白王算什么东西!当你怒吼的时候,即使是诸王也只能跪地膜拜,恳求你的宽恕!让我们一起来改写这该死的命运!” 路明非拥抱着怀中的弟弟,目光幽然地看向窗外。 命定的时间还没到,但他需要提前来东京做些准备。 此外……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想再见一见那个女孩。 为此即便是藏在角落里偷偷看上一眼也无所谓。 飞机下方,岛国的轮廓隐隐呈现。 日本,到了。 正文 第四十章 他是天照(一) 樱井明放下笔,小心地将日记本合上,藏在枕头底下。 他刚为自己的小说润色了新的人物。 原本他的脑海里还有无数想法想要抒发于笔下,但可惜时间不够了。 他匆匆起身,换上校工的衣服,走出了寝室。 “樱井君!这里!”女老师穿着一字裙,冲他招手。 樱井明连忙跑到奈美老师近前,“老师,我来了。” 奈美抿嘴笑道:“樱井君,现在你已经是校工了,不用叫我老师,叫我奈美就行。” 樱井明傻乎乎地抓了抓头发,连连点头,“好的奈美老师。” 奈美无奈将手中的铁锹递给樱井明,双手合十道:“那接下来就拜托樱井君了!” 樱井明接过铁锹,干劲十足。 在交代完任务后,奈美就转身离去了。 樱井明一边挖土,一边悄悄抬头看着奈美穿着一字裙扭腰款款而去的美好身影。 他突然猛地低下头。 因为奈美停下了脚步,回头看向他:“樱井君,我做了些梅子饭,你要吗?” 樱井明抬头,愣了下,然后飞快点头。 奈美笑了笑,转身离去了。 樱井明继续校工的活,脑海里却全是奈美的身影。 这所学校位于神户山中,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石墙上张开通电的铁丝网。 曾经有胆大的孩子裹着绝缘布抓住铁丝网,成功地翻墙逃出了校园,但他随后在深山中迷路了,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已经渴的脱水。 这所学校是“关爱学校”。 关爱对象是那些被其他学校拒绝的孩子,比如像樱井明这样被判断为有“暴力倾向”的。 每晚睡觉前修女们都会亲吻孩子们的额头,然后孔武有力的警卫给铁门加上链锁。 樱井明清楚自己被送进关爱学校的真实原因,那是因为他的血统。 他出自神秘的樱井家,一个自古承袭龙血的家族,五岁时长辈就给樱井明做出了血统评测,他被断定为血统天生有缺陷,随时有暴走的可能。 他迅速地从家中被带走,被送到深山中的教会学校读书,而这所学校最大的捐助者这就是他的家族,父母再也没来看过他,取而代之的是这样那样的黑衣男人。 奈美就是他以前的老师。 樱井明还是个学生的时候很为奈美动心,现在也是一样。 因为奈美是他所能见到的最漂亮的女人,但他距离奈美那么远,远的无法企及,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尽可能的捣蛋,让奈美愤怒地骂他几句。 奈美是个好老师,有时候她气得痛骂樱井明的顽固,却会在骂完之后把樱井明带到教研室里,在夕阳的光里耐心地跟他讲勉励的话,轻轻抚摸他的头顶。 樱井明高中毕业成为校工之后,奈美也是职员中第一个跟他打招呼的人。 她还带了午餐的便当盒作为他第一天上班的礼物,午餐盒里是蒸得很好的蛋羹和梅子饭。 樱井明用过很多年时间幻想自己和奈美的爱情,但这份爱从来都小心翼翼地藏在心底,从来不曾道与别人听。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他的奢望,说出去别人都会嘲笑他,他不喜欢被别人嘲笑。 他只能尽可能在工作中靠近奈美所教的班级,在她上课的时候,站在窗外看着讲台上笑容如花的奈美。 就像一只鼹鼠躲在黑暗里偷偷窥视自己的所爱。 他知道他和奈美不可能,但这份爱情就几乎是他的一切了。 你就只有这点东西了,难道要将仅存的东西都一扫而空扔进垃圾桶吗? 再渺小的希望……那也是希望啊。 樱井明今年22岁,高中毕业成为了校工。 成为校工后,他拥有了单人寝室,走出了那些被铁栅栏包围的寝室。 本来以为这是一切向着好的方向转变的标志,但每晚还是会有安保人员来锁上铁门。 学校说这是因为他的“暴力倾向”还没好,出去会给社会添麻烦,等到四十岁的时候才可以正常走入社会了。 四十岁啊。 好像很遥远,又好像很近。 樱井明已经在这座学校待了18年,只要再待18年他就能离开这里,最难熬的日子他已经熬过去了一半。 只是他有时会想,等自己40岁了,走出学校加入社会后自己能做什么呢? 四十岁的他一无所长,从未离开过山中的学校,是一个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衰老的大叔,和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寡。 真是可悲啊。 他有时躺在床上幻想着自己的未来,总会情不自禁流下泪水,躲在被窝里哭泣自己生来悲哀的命运。 樱井明挖好了坑,将一旁的树苗栽种了进去,然后填土浇水。 忙完一切后,他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的杰作。 这是一株樱花树苗,虽然还很幼小,但想来自己离开这里前是能看到它茁壮成长,开出绚烂的樱花的。 或许……那一天自己可以邀请奈美? 樱井明脑海中掠过这个念头。 却很快被他摒除。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半晌,将铁锹放在墙角跟,疲惫地走向自己的寝室。 他准备回去继续写自己的小说,说不定到了四十岁那年,自己能靠小说混口饭吃。 经过寝室楼大门口的时候,他突然停下来看了眼墙上的日历表。 算算时间…… 再过五个月,那群本家的执法人又要来了。 每年他过生日那天,都会有一个黑衣男人以家长的身份来探望他。 他们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西装衬里上绘制着绚烂狰狞的鬼神图。 樱井明知道这些男人就是所谓的执法人,在这个国家里每个混血种都在执法人的监控下,执法人在阴影中维护混血种社会的秩序。 有些执法人看起来吊儿郎当,会给樱井明带来烧果子和鲤鱼旗,另一些则威严的令人不敢直视。 但在樱井明眼里他们没什么区别,必要时无论是和善还是威严的执法人都会无情地处决樱井明这样的危险目标。 他们都会问樱井明差不多的问题。 比如会不会忽然激动起来控制不住自己? 有没有喜欢上什么女同学?想不想占有她? 有没有觉得身边有什么讨厌的人?想不想杀了他? 诸如此类每个问题都好像锋利的手术刀,要把樱井明剖成薄片再用显微镜认真地观察。 冰冷而刺骨。 再过五个月就是自己的生日。 樱井明脚步沉重地走回了寝室。 关上寝室门回身的那刻,樱井明忽然愣住了。 一个深褐色头发,年龄看上去还比他小一些的年轻人架着腿坐在书桌前。 他的手里捧着一本厚厚的日记本。 那是他的日记本! 是他最宝贵的秘密之一! 恍如被扯下最后的遮羞布,羞耻与暴怒的情绪涌上樱井明的大脑,这一刻他的瞳孔中甚至泛起了金色的微光,像野兽一样嘶吼着冲向书桌前的男人,誓要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 他能听到血液在体内流淌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力量随着血液的奔涌而流淌在身体的每一个角落。 这一瞬间的他充满了自信,感觉自己能生撕虎豹! 但他却忽然僵硬在了半路,就如发条上尽的木偶,失去了所有动力,体内滚烫炙热的鲜血也骤然冷却了下来。 书桌前捧着日记本的男人抬起了头。 那双酷烈威严的暗金色眼眸,只是一眼就打消了他所有的自信,让他又重新变回了普通的樱井明。 男人静静看着他,没有说一句话,却让樱井明有种顶礼膜拜的冲动。 那种源自血脉的压制让他整个人软绵绵的,再无法生出反抗之心。 他突然很惶恐,心如乱麻。 自己刚才的姿态如果被执法者知道了,他们会第一时间将他的档案打上红色标记! 而红色代表了死亡! 他用乞求的眼神看向年轻人,想求他不要说出去。 他还不想死,他还渴望着能有一天自由自在地行走在街道上,看着身边人来人往,看着远方车水马龙。 而那个年轻人低下了头,继续翻看着他的记忆,没有回应他的乞求。 之前包围他的那股厚重威严消散了。 樱井明重新恢复了自由,但他不敢乱动,局促不安的站在原地,就像犯了错等候老师批评的学生。 直到年轻人再一次抬起了头,合上了日记本,皱着眉头,神色严肃而冷峻地对他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你这小说,不大行啊!” 正文 第四十一章 他是天照(二)求追读 “首先是文风问题,中二浓度太高了,一看就是你中学开始写的,对不对?你要考虑你的读者受众群体,其次是语法,我个外国人都看出来这简直是错漏百出啊!小学生作文是没人买账的,就算有,编辑部也不会收的,再是设定问题……” 樱井明拘束地站在年轻人身边,一声不吭,听着男人对自己小说的批评,脸上有火烧感。 他不用照镜子都知道自己现在肯定满脸通红。 年轻人抬头,神色严肃道:“光暗之子这个设定太中二了,我觉得可以改为一个普普通通的少年,然后随着故事的发展,慢慢揭露他的身世,譬如他爹其实是上个时代的最强者,他爷爷是敌人高层中的高层,他之所以能一直放荡不羁正是因为他爷爷在暗中照拂,底下的小弟都得给他爷爷面子……你觉得呢?” 听到这里,樱井明终于忍不住道:“那为什么开头要设定为普通人?” “因为你的读者大多都是普通人,初始要给人家代入感嘛!” 年轻人摊手道, “之后再慢慢挖掘他的身世,给读者一种‘卧槽原来主角这么牛逼爱了爱了’的感觉,毕竟当前主流还是血统论,你没背景没血脉凭什么比人强呢?凭满腔正义和热血吗?” 樱井明沉默:“血统带来的不一定是力量……” “比如?” “牢笼,囚禁,以及永远只有一角的天空。”樱井明轻声说道。 樱井明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常常坐在操场中间仰望天空。 但他抬起头来,头顶永远是同一片四四方方的天。 他坐在草坪上给每一朵云起名字,然而第二天有了名字的云都走了,只剩他仍旧坐在那片草坪上。 他才明白那角天空就是他拥有的一切。 “年轻人理解的很深刻透彻嘛!”对方一脸欣慰。 樱井明苦笑,他不知道这家伙是从哪冒出来的,但就凭刚才那一眼就能让自己失去抵抗的能力,对方恐怕也是家族的人,而且还是拥有高贵血统的混血种。 执法人说过,他们这些人继承的只是“垃圾血统”,而执法者们继承的是“精英血统”。 垃圾血统会增加暴走的风险。 而精英血统则赋予混血种无与伦比的能力。 后者生来就凌驾在普通人之上。 前者生来就注定要被囚禁在这座关爱学校中。 生来就拥抱美好世界的人,又怎么能理解他们这些躲藏在黑暗中见不得光的鼹鼠呢? 翻书的声音再度传来。 年轻人随口问道:“这些插画是你画的?” 他翻看着练习本,每个角落里都写着蓝色的钢笔字,还有用钢笔绘制的漫画。 冒险少年扛着一人高的巨剑,大腿上绑着附魔的短枪,背后站着高大的黑暗神明;还有带日本刀的马尾辫少女,脚下踩着滑轮。 这是一个冒险故事,关于光暗之子樱井明的冒险故事,他给自己的刀起名叫碧蓝审判,那柄附魔的短枪叫末日彼端,他的航线就是打开苍天航道的大门开辟星海航线,为此他不断地磨炼自己以打败封印苍天航道的武神法因明。 他在漫长的旅途中遇见了无色精灵使蕾拉.g.奈美。 自此和这个马尾辫带刀少女结下了命运的羁绊…… 这是一个中二的故事,却写满了一个男孩从小到大的炙热野望与自卑。 他将所有的美好幻想与对未来人生的憧憬都倾注在了这部小说里。 那么美好……却又那么卑贱。 樱井明闷声回道。 “要不……你别写小说了,改行画插画吧?”年轻人挠挠头建议道。 樱井明小心翼翼道:“您是觉得我在画画上有天赋吗?” 他心想如果真是这样,说不定再苦练十八年,等他四十岁走进社会后就能成为一代插画大家也说不定…… “不,我只是觉得你的插画至少比你的小说好,虽然半斤对八两。”年轻人耸耸肩。 樱井明重新低下头,闷不吭声。 “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的。”年轻人起身揽着他的肩膀,将他拉到了窗前,“话说你这不是一楼吗?窗前咋还有铁栏杆围着?” “防止我们乱跑。”樱井明面无表情道。 “乱跑?你不都20多岁成年了吗?”年轻人一脸愕然。 “我们……继承的是垃圾血统,随时都会有暴走的风险,每天晚上都会有安保人员来锁上铁门。”樱井明神色逐渐黯淡。 因为他继承的是垃圾血统,所以五岁那年完成血脉鉴定后他就被送入了关爱学校,父母从没来看过他;所以每年都会执法者来审判他,他的头上随时都徘徊着达摩克利斯之剑;所以他这辈子都要生活在地洞里,藏身在黑暗中卑微的活着…… 如果出生能够选择,樱井明一定不会希望自己被生下来。 “垃圾血统?”年轻人淡淡问道,“谁说的?” “执法者们……我们这些人啊,生来就是鬼,是最卑贱的那种。” 樱井明喃喃道,恍如又回到了噩梦中。 在梦里,他的心中藏着一只鬼,雨铺天盖地的下,冰冷潮湿的雨夜中,鬼从他的身体里爬出来憎恶地看着世界,执法者们手握刀剑,斩开风雨,怒吼着将他连同鬼一同劈开…… 那是埋藏在他心底最深处的恐惧,每个雨夜都会梦到。 每个被惊醒的雨夜中,他听着屋外滴滴答答的雨声,恐惧地缩在墙角,没有人可以依靠,他只能抱紧自己,幻想着有人在身边与他相拥取暖。 屋内寂静无声。 那个年轻人没有再接话。 他目光迷离而怅惘,望着被铁栏杆切割成一块块、泾渭分明的天空。 这就是鬼的世界吗? 天空碧蓝而澄澈,却永远只有一角,就好像那只井底之蛙。 可井底之蛙是幸福的,因为它以为世界就只有这一角天空,而它拥有着全世界。 但鬼不一样,他们知道世界的广阔,却只能望着属于自己的一角天空,在幻想中遐想着远方的天空会不会更加澈然…… 所以在那个女孩眼中,世界就像蛇群保护的宝石,危险而美丽。 她在动漫中构思着属于自己的世界,却又无比渴望能真正走出囚牢,去外面看看真正的世界…… 如果樱井明是危险的鬼,那个女孩就是极恶之鬼。 她根本就不该出生,而她出生的理由只有一个,那就是成为新王诞生的祭品…… 樱井明忽然颤栗着。 他感受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威严与怒火,那是远远凌驾在执法者之上的威严,与仿佛要点燃世界的怒火! 他畏惧地抬起头,看到身边的年轻人凝视着自己。 暗金色的瞳孔中燃烧着要倾覆世界的炬火! “要一起改变吗?”沙哑的声音低沉如雷音。 “改变……什么?”樱井明下意识问道。 年轻人缓缓向他伸出了手,好似将鼹鼠一辈子都看不到的光递到了他的面前。 “未来,人生,世界……什么都好,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想!” 樱井明下意识退却着,“不……不行……我继承的是……” “抬起头!”冷厉凛冽的声音霎时响起,“为什么要被别人否定、掌控你的人生?拥有力量的人,才有资格决定未来。你只敢将你的梦想写在小说里吗?” 樱井明呆呆地站在原地,喉咙干涩道:“我……我……可以吗?” 年轻人轻轻拥抱他,在他耳边低声道: “我也不知道,但有些事情如果你连尝试都不敢,那你永远都是一个废物。如果你连希望都丢掉了,那你还剩下什么呢?只有铺天盖地的黑暗,你想做一辈子的鼹鼠吗?” 他低声说着,却如狮子怒鸣,每个字都振聋发聩! “不……我不想!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我要被关在这里,就因为我继承了错误的血统吗?!” 樱井明突然跳脚怒吼,歇斯底里,却又满脸泪水。 那双燃烧着满腔怒火的眼中,倒映着年轻人的身影,就好像鼹鼠第一次看到了湛蓝的天空,还有那耀眼炙热的太阳。 年轻人再度向他伸出手。 “那就让我们一起来改变命运。” “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但我们能决定自己要做的事。” “我将向你承诺,在这条正确的道路上,我永远不会抛弃你,直至我们抵达路的彼端。” 樱井明全身颤抖着握住了那只手。 那一瞬间,他好像看到了温暖而明媚的太阳。 原来太阳也可以不那么灼人眼眸,只是温暖着鼹鼠们的身心…… 正文 第四十二章 他是天照(三) “要出版试试吗?”年轻人忽然开口,“我认识几个编辑,让他们帮你修订下,尝试出版看看怎么样?” 樱井明抱着自己的日记本,局促不安地看着他。 老实说樱井明没想过自己的书真的有出版的那一天,他自己也知道这太中二了,书里写满了他能想象到的最yy的桥段。 这样的书拿出去……会被人耻笑的吧? 可樱井明脑海中又回想起先前那振聋发聩的声音。 ……如果你连希望都丢掉了,那你还剩什么呢…… 他在沉默中缓缓递出了被自己视若珍宝的日记,却在最后关头触电般缩回了手。 他不敢看年轻人的眼睛,害怕从里面看到失望之色。 他低声道:“我不是拒绝的意思……我只是想再修改润色一下。” 年轻人微笑道:“当然可以,你随时可以联系这个电话,他们会帮你安排妥当。” 樱井明接过对方递来的名片,小心翼翼地放入衣服内侧的口袋中。 他抬起头,认真道:“谢谢您的仁慈,那么您究竟希望我接下来做些什么呢?” 在先前那一刻,他们缔结了契约。 虽然好像什么也没发生,但樱井明却能察觉到,有股神秘的力量随着契约的签订涌进了自己的体内! 他身体内的每个细胞都被唤醒了,之前冷却下来的血液重新沸腾,远超此前的力量在血管内涌动! 他站在窗前,看着以往根本无法撼动的铁栏杆,只觉得随手可以扭曲。 他得到自己梦寐以求的力量,以及注定崭新的人生! 而给予这一切的,正是眼前之人。 樱井明明白得到什么就将失去什么,这是等价的,他并不排斥,反而深深地认可。 “先做个自我介绍,我叫路明非。”年轻人缓缓说道,“你目前什么也不需要做,只需要在这里藏好,尽可能熟悉稳定的血脉,新生的力量,以及砥砺你的武艺。” “当我需要你的时候,我会召唤你,你看过fate吗?你就是我选中的‘英灵’,当然只是其中之一,我们要在圣杯争夺战中获得最终的胜利,去拯救一个女孩。” “女孩?”樱井明怔然。 眼前之人给予自己这样伟大的力量,就只是为了拯救一个女孩吗? “是的,一个和你一样的女孩。”路明非幽幽道,“如果说你是鬼,她就是极恶之鬼。你只要活到四十岁就能步入社会,而她生来就是作为献给神的祭品。” 樱井明背上发寒,他体内的血脉在沸腾,可这一刻他依然感受到了彻骨的寒意。 “……神?”他涩然道。 他没想到自己的敌人竟然是这样伟大的存在。 路明非阴冷道: “当然不是真的神,只是一个被你们先祖冠以神的乱臣贼子!” “所谓的鬼,是指血脉浓度超过了血脉临界线的混血种,你们的血脉并不垃圾,你们只是先天就不稳定,随时可能失去理智,沦为嗜血的半死侍。” 樱井明瞪大了眼睛,颤巍道:“我们的血脉并不垃圾,只是不稳定?” “当然,你们的血脉远超所谓的执法者,但是你们也很危险,如果放任你们自由生长,有一天你从睡梦中醒来,可能会发现自己躺在血泊里,而你身边躺着你父母的尸体。” 路明非平静的话语却让樱井明恐惧地退后。 他还记得五岁前和父母同在的日子。 那是一段温馨而美好的岁月,也是他仅有的美好之一。 樱井明人生第一次生出了庆幸。 庆幸自己被送进了这家关爱学校。 他根本无法想象对方向他描绘的画面,那何止是血泊,简直是地狱中的地狱! “你刚才说过,只要我想,就能改变一切!”樱井明忽然激动道,就像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路明非微笑道:“已经改变了,你没感受你体内燃烧的血脉吗?我改写了你的血脉,从今天起,你不再是鬼,而是在黑暗中砥砺武艺,等待踏上战场的战士。” “我是……战士?”樱井明喃喃道。 “还记得你写的小说吗?”路明非掸了掸他的肩膀,轻声道,“光暗之子樱井明不断砥砺武艺,打败了武神法因明,我希望你能像他一样,帮我打败一切敌人,拯救那个女孩。” 樱井明缓缓低垂下头,单膝跪在了路明非的身前,如小说中的骑士一样觐见君主: “在这条道路上,只要您不抛弃我,我将永远等待您的召唤。” 路明非扶起了他,微笑道:“真棒,这样我们就成为伙伴了!” 樱井明有些迟疑,低声问道:“那个女孩……我也能和她成为伙伴吗?” 他没有其他意思,只是听到对方说那个女孩是极恶之鬼,心中不免生出了极为复杂的情愫。 有认同、同情……亦有最后的向往,对友谊的向往。 “当然可以,怪兽也有怪兽的朋友,鬼也一样,你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或许我可以先将你的小说推荐给她,她可喜欢动漫小说了。”路明非笑容灿烂道。 樱井明面颊通红道:“我……我想再修改修改,之后再由您交给她。” “ok!我随时等你!”路明非打了个响指,“那我就先走了,我还要为我们的队伍增添一些伙伴。嗯,或许我该给我们的队伍想个名字了……” 他想了想,没想到什么好名字,只能暂时搁置。 路明非挥着手,与樱井明告别,走向门外。 他在樱井明的注视下消失在门口,突然又探头出来。 “对了,你小说里的精灵使蕾拉·g·奈美,是你现实中喜欢的女孩吗?” 在那人促狭的笑容中,樱井明红着脸,脖子僵硬地点了点头。 “哦哦哦!原来樱井你也有喜欢的女孩啊,那记得一定要把你的喜欢告诉她哦,喜欢什么人就一定要告诉她,哪怕她不喜欢你也没关系的,至少你将你的爱表达了出来,不要给自己留下遗憾。” 樱井明拨浪鼓般拼命摇着头。 他已经改写了血统,拥有了力量,得到了前所未有的自信,可在这件事上他仍然固执地就像从前的樱井明。 路明非拍了拍头,无奈道:“还真是……每个人都是死小孩啊。” 正文 第四十三章 他是天照(四) “叮当”一声。 店门上的青铜铃铛响了。 “打扰了!” 店内柜台后面的麻生真抬起头,看到一位深褐色头发的男人走了进来。 他收起伞,挂在门口的架子上,转头冲真笑了笑,然后在店内闲逛了起来。 这是一家玩具店,店内摆放着各类手办、玩具以及漫画。 麻生真今年17年,刚刚高中毕业,毕业以后没有考大学,而是找了一份玩具店店员的工作。 主要原因在于她没钱上大学,父母离异后就不再管她了,她和奶奶相依为命,奶奶微薄的养老金是她们日常主要经济来源。 不过少女没有放弃上大学的梦想。 她还没有谈过恋爱呢,总幻想着会有一个高大帅气的男朋友正在大学里等着她! 所以真决心努力工作攒钱上大学! 只可惜以她高中生的学历,就只能找店员这类没有技术含量的工作,最近的工作市场又不景气。 想到这里,真就不免有些小小的惆怅。 她趴在柜台上,心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会不会在大学里等太久走到了别的公主面前? 她闲来无事时算了一笔账,要想靠在玩具店里打工攒够上大学的钱…… 真皱了皱鼻子,将脸埋入了手臂里,迫使自己不去想那个遥远的数字。 “真,这个手办多少钱?另外你这里有迪迦奥特曼的光盘吗?” 客人的声音让真立马起身,如临大敌。 即使是玩具店的工作也是她好不容易找到的,她可不想因为被客户投诉而失去这份工作。 “您好!这个的话是……”真忽然愣了下,惊讶地掩嘴道,“请……请问您认识我吗?” 这位客人刚刚居然叫出了自己的名,是只有较为亲昵的友人才会这么称呼。 可自己明明不认识他! 是以前初中部的同学吗? 可认不出来诶…… 年轻男人眨了眨眼,将朝比奈的手办放在桌上,摊手道:“不小心暴露了,好吧,其实我是阴阳师,占卜什么的信手拈来。” 真的目光汇聚在桌上的手办上,抿嘴笑道:“阴阳师先生也喜欢朝比奈手办吗?” 阴阳师先生一脸严肃道:“当然喜欢!朝比奈最棒了!你看我还买了两个,其中一个是我给师妹带的,我们这些人啊都喜欢朝比奈!” 说罢他还双手竖起大拇指,满脸得意,也不知道在得意什么。 朝比奈是《凉宫春日的忧郁》里的一位大胸美少女,s团的专属女仆兼吉祥物,常被春日强迫做各式各样的spy。 譬如女仆啊,兔女郎啊,青蛙啊…… 麻生真没忍住,又看了眼桌面上的手办,发现一个是兔女郎的装扮,一个是女仆的装扮。 她缩了缩脖子,小声问道:“真有阴阳师啊?” 真从小和奶奶相依为命,最怕那些鬼鬼神神的东西了。 阴阳师先生似乎看出了她的害怕,也不知是在安慰她,还是顾影自怜地叹气道: “有肯定是有的,不过我们也都快失业了。唉,现在行业不景气,现代人都不信鬼神之说了,我目前也只能靠占卜勉强混口饭吃了。” 真心里嘀咕着都勉强混口饭吃了,为啥还要花钱买手办啊! 而且占卜难道不是骗人的玩意吗? 她上学的时候经常看见同伴女生扎堆在一起,孜孜不倦地讨论星相术,真也好奇地去了解过,可惜…… 完!全!不!顶!用! 还浪费她半个月的零花钱! 一想到这里真就有点气鼓鼓的。 “要不要我给真也占卜一次?”阴阳师先生忽然提议。 真愣了下,摇着头轻声说:“不用了啦,我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 阴阳师先生认真道:“免费的也不要吗?机会难得哦,我也是看真你和我有宿缘的份上。” 真咬着唇瓣,心里有些犹豫。 “看来真不是很信任我呢。”阴阳师先生略微沉吟,最后拍板道,“这样吧,我先来算算真目前的家庭情况,要是说准的话,真就让我给你占一卜如何?” 少女傻傻地站在原地。 怎么感觉……阴阳师先生好像变着法子要给自己占卜似的?是错觉吧? 可不等她回话,阴阳师先生已经从兜里掏出了一枚铜钱,表情严肃,闭着眼睛,嘴里念念叨叨着真听不懂的语言。 真小心脏扑通扑通跳,紧张地看着男人手中的铜钱。 这就是阴阳师掌握的“真言咒语”吗? 那枚铜钱就是法器吗? 好像很厉害的样子! 男人忽然睁开眼。 他的瞳孔中鎏金色一闪而过! 真下意识地捂住嘴巴,将尖叫声及时堵住。 她刚刚……看到了阴阳师先生眼睛里有金色光芒一闪而过! 对方真的没骗自己!他真的掌握着神秘的力量,是一名货真价实的阴阳师! 阴阳师先生长吐一口气,俨然武学大师收功的姿态。 他擦了擦额头不知道哪里挤出来的汗,手里把玩着那枚铜钱,胸有成竹道: “搞定了!麻生真,今年17岁,刚刚高中毕业,父母离异后你和你奶奶相依为命,现在正在为攒钱上大学而努力奔波,我没说错吧?” 真用力点头,原先就达到八成的信任现在直接拉到满溢的状态。 阴阳师先生笑眯眯道:“那现在,真要我给你占卜一次吗?” 真继续使劲点头,双手还犹自捂着嘴,感觉脖子都快被自己点断了。 阴阳师先生轻咳一声,道:“对了,我突然想起一件事,你这里有迪迦奥特曼第二十一集的光盘吗?帮我拿一张。” 真有些茫然,“迪迦奥特曼?” 阴阳师先生握拳道:“我们是同行啊!闲来无事我就喜欢看看同行的光辉事迹鼓励自己!” 真恍然大悟。 她对奥特曼什么的不感兴趣,但小学初中部的时候总能听到同班男生大喊“要相信光啊”。 光的力量的话,大概和阴阳师祓除妖鬼的力量有异曲同工之妙……吧? “请稍等!我帮您找找,是指定要二十一集吗?” 真从柜台后走了出来,来到光盘区翻找了起来。 “嗯,对,我准备拿来送人的,麻烦真了哦。” “没事的,为顾客服务是我的工作!而且等会还要麻烦先生帮我占卜呢!”真语气雀跃,充满了动力。 “找到了!要我帮您打包起来吗?” “当然,另外麻烦真帮我把这两个手办也打包起来。”男人微笑道。 “好的,请稍等!” 真快速忙活起来,将两个朝比奈手办和光盘分别打包,摆在柜台上,笑容甜美道: “一共一万五千日元,承蒙惠顾!” 男人从裤子兜里掏出钱付了账。 他将打包好的礼盒暂时推到一旁,微笑问道:“那么真想要占那一方面呢?” 真犹豫不决,双手绞合在一起,心里好纠结。 她想问学业,也想问爱情,可阴阳师先生已经很大方地给自己免费占卜一次了,她不能得寸进尺…… “就……爱情吧?”真脸红扑扑地小声说道。 虽然学业也很重要,可从小就和奶奶相依为命的真,更渴望一份真挚的感情。 “爱情啊……”男人轻声说着,目光说不清的晦暗幽邃。 他重新闭上眼,和之前一样的操作,念叨着真听不懂的语言,最后铜钱一抛,双手合十,神色威严肃穆。 真充满期待和紧张地看着阴阳师先生。 男人歪着头,双手微微打开一丝缝隙,往里看去,沉吟了一声道:“哎呀!出了点差错呢!” “怎……怎么了吗?”真双手攥紧,咬着唇瓣,眼中满是焦急。 “算错了。”男人挠了挠头,“本来是该帮你算爱情的,结果一不小心算到学业上去了。” “诶,怎么会这样……”真也傻眼了。 男人遗憾地摇头道:“我一天只能发两次功,今天已经用完了,真抱歉呢,真。” 真连忙摇头道:“请不要这样说!您能帮我免费占卜我就已经很感谢很感谢了,怎么能苛求您的善意呢?” 男人笑容温柔道:“虽然没有算到真的爱情,但从占卜的结果看,真的学业会完成的很顺利哦,而且真近期福星高照,想来是会好运连连的!” 真鞠了一躬,大声道:“麻烦阴阳师先生了!” 而当真再次起身时,少女忽然愣住了。 阴阳师先生不翼而飞了! 柜台上包装好的手办也不见了去向! 真连忙从柜台后走出,快速检查了店内,店内空无一人,门口架子上的雨伞也不见去向。 真站在门口,抬头看着店门上悬挂的青铜铃铛。 店门无论是从外还是从内打开,青铜铃铛都会发出清脆的叮当声。 可是刚刚……铃铛没有响啊,那阴阳师先生是怎么离去的? 她忽然有些失落,阴阳师先生会什么突然不辞而别呢? 她失落地回到柜台前,目光突然凝聚在柜台上。 一枚铜钱静静地躺在桌面上,似乎在证实着方才真的有一位自称阴阳师的男人短暂驻足过。 真小心翼翼地将铜钱拾了起来,放在手心中打量。 似乎只是一枚很普通的铜钱,看不出什么魔力,真的是法器吗? 阴阳师先生……为什么要特意将它留在柜台上呢? 少女重新趴在柜台上,怔怔地打量着手中的铜钱。 正文 第四十四章 他是天照(五) 新宿区。 歌舞伎町。 天地幽暗,大雨滂沱,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冷风四处游走。 路明非撑伞漫步而行。 他提着礼物,目光近乎澈然与空洞之间,映照着灰色的天空。 他忽然放下伞,仰起头,任由冰凉的雨水打落在他的脸上,灰色的雨落入他的瞳孔中。 在他的眼中雨丝纤毫毕现,每个雨点落地的声音都格外的清晰,世间一切仿佛予取予求。 这便是权与力。 他握住了无数人梦寐以求的权力,甚至有余力将这份力量分给其他人,但他的心仍是空洞洞的,哪怕他沿着上一世的轨迹弥补了某些遗憾,可他的心中仍有一处无法填补的黑洞。 “哥哥。”清幽的呼唤声传来。 路明非低下头,看到了撑伞而来的路鸣泽。 “哥哥你是在做慈善吗?”小魔鬼挠了挠头,“你选中了六个鬼,改写了他们的血统,并对他们许诺以友情、自由、未来、血统、力量、家庭,还在最后去了一家……玩具店?那个女孩明明和你并无交际,你只是恰好路过她的人生,却精心编造了一个阴阳师的身份,还让我为她安排一场美好的‘意外’,让她中个大奖,送她去国外读书……哥哥,挣钱很难的!” 小魔鬼唉声叹气,对哥哥这等荒淫无度的昏君行为表示极度的谴责。 路明非毫不在意,抬头眺望街道那端,轻笑道:“不是六个,是七个,英灵有七个职阶。” “哦哦,那第七个鬼在哪里,要我帮你联系他吗?另外哥哥你这次准备向他许诺什么?”小魔鬼叹了口气。 “胜利。” 路鸣泽呆了一下,掏着耳朵问道:“哥哥你说啥?” “是胜利。”路明非重复道。 小魔鬼好奇问道:“什么胜利?” 路明非轻声道:“上次他赌我赢,这次我希望他也能赌我赢。” 一听到这个,路鸣泽顿时瞪大了眼,来劲了。 前几天听哥哥说这事时他就无比在意,不曾想这世间竟然有人比自己还狗腿! 他凑近上前,抱着哥哥的大腿楚楚可怜道:“哥哥,是哪位能人志士这么有眼光?你快告诉我,我这就去搞死他!居然敢跟我抢第一狗腿的身份,简直不能忍!” 路明非无奈地拍了拍他的头,轻斥道:“别闹。” 他回身望了眼来时的方向。 他从那个方向而来,途径了一家玩具店,遇到了曾经相遇的一位故人。 故人依旧,这就很好。 他希望这一次,那个叫做麻生真的女孩能够早点离开东京,带着她的奶奶去外国读她的大学。 这样一来,她就不会因为三个笨蛋而被卷入黑道事件,最后惨死街头,因为虚无缥缈的憧憬而失去了生命。 失去了生命,就什么都没有了。 梦想、爱情、家人……全都化作了泡影,随着你阖上眼睛而就此永别。 只有活着才有资格拥有这一切啊。 路明非沉默仰头,感受着天地间的幽晦。 “哥哥……要去见一见那个女孩吗?” 路鸣泽闭眼感同身受着路明非的哀伤与惘然,终于说出了此行出现的根本目的。 “如果见一见那个女孩能让你好受些的话,那就去看看她吧。” 路鸣泽抬起头,笑容灿烂,将手中的黑伞递给了他。 一辆漆黑的轿车划破雨幕,悄无声息地停在了路明非的身边。 一位身段妖娆的墨镜女子下车为他打开了车门,恭迎他的莅临。 路明非怔怔看着弟弟。 路鸣泽的笑容清澈无尘,在雨天下仍然荡漾着温暖的阳光。 他接过了弟弟手中的黑伞,沉默地坐入了后座。 刺眼的车灯亮起,黑色轿车如利剑般刺破雨幕,向着既定的方向行去 后座的男人正襟危坐,神色威严肃穆,深呼吸的喘息声彰显了他不平静的内心。 …… …… 蛇岐八家本部。 源稚生皱眉道:“绘梨衣呢?” 一号打手乌鸦在旁小心翼翼道:“小姐又偷偷翘家了。” 源稚生苦笑,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叹了口气。 他站了起来,来到落地窗前,眺望远处的东京塔,幽幽道:“平时也就让她多玩玩了,可暴雨天就别让她在外面淋雨了,去接她回来。” “是!”乌鸦拉着夜叉,夜叉又拽着樱,三个人快速走出了办公室。 “小姐现在在哪?”夜叉低声问道。 乌鸦翻了个白眼道:“还能在哪?小姐最远一次也没跑出路口,现在还搁路边蹲着呢!” 夜叉满脸无言。 从来没见过小姐这般翘家的,一周能翘三次。 最短的可能刚出卧室大门就被侍者发现了,然后低着头乖乖走回了屋里,有史以来最远的一次也不过是本部大厦不远的那个路口,再远一些,小姐似乎就不认路了…… 樱忽然开口道:“你们谁带伞了?” 三人瞬间停住脚步,两个糙汉子你看我我看你,然后一起耸肩。 樱毫不意外,转身道:“等我一会!” 说罢她消失在拐角处。 乌鸦吹了声口哨,低声赞叹:“娶媳妇就要娶樱这样贤妻良母的。” 夜叉赞同道:“男人娶了贤妻良母才能放开了手脚去征战!” “嘿!” 两个臭味相投的家伙对拳龇牙咧嘴笑着。 …… 绘梨衣抱着箱子蹲在路边,抬起头仰望灰色的天空,灰色的雨落在她澈然的眼瞳里。 她的侧影在雨中美得叫人惊心动魄,长长的睫毛上沾满水珠,挺秀的鼻子上也挂着水珠,清澈的瞳孔中倒映着雨中的城市。 雨中的城市依旧瑰丽,仿佛蒙着轻纱的曼妙女子。 风卷着细雨洒在整条长街上,远处的路灯散发着昏黄的晕。 绘梨衣呆呆地看着眼前的世界,昏黄的灯火将雨中的城市烂漫成海,也渲染了她的眼眸。 直到一把黑色的伞突然出现在绘梨衣的视野里。 一个奇怪的家伙撑伞站在了她的身边。 他明明是撑伞而来,却浑身都湿透了。 绘梨衣不害怕,她只是好奇地看向突然出现在身边的人。 那人撑着伞蹲在她的身边,和她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伞面却往她这里靠,他自己半身淋在了雨里。 他没有看她,也没有说话,低着头,就这么看着脚下的湍湍流水。 绘梨衣歪着头,却只能看到男人的侧脸。 她顺着他的视线低头看去,终于在流水中看到了男人模糊的正脸。 昏黄的路灯下。 他们的目光在水面的倒影中交汇。 天地间暴雨如注。 脚下流水浩荡。 世界如此安静,雨幕隔绝了一切嘈杂,寂静的世界里好像只有路边蹲着的两个人。 他们间一句话也没说,只是低着头,看着脚下的湍急流水,看着流水中倒映着的烂漫城市,享受着安静的世界。 那个有你的世界。 正文 第四十五章 他是天照(终) “少主,小姐已经回房了。”乌鸦重新站在源稚生面前。 源稚生颔首,忽然问道:“前面蹲在绘梨衣身边的男人,你们注意到了吗?” “啊?什么男人?”乌鸦傻眼了,回头看向夜叉和樱,夜叉同样一脸不知道少主你在说什么的表情,唯有樱面色平静道,“我回屋拿伞的时候也看到了,但是我们下去后那个男人就消失不见了。” 源稚生沉声道:“我是在侧楼天台上看到的,但是一眨眼,那个人就消失了,樱你没有询问绘梨衣吗?” 樱摇了摇头,迟疑道:“小姐好像……比往日高兴了些。” 乌鸦吹了声口哨道:“正常,今天小姐看到了雨夜中的城市,还亲身淋了雨,相比上周刚出卧室门就被抓包简直大赚特赚!” 源稚生瞥了他一眼,乌鸦立马乖乖收声,低眉顺眼。 他可不敢触怒少主。 夜叉诧异道:“老大你一直在天台上看着,就没发现那人是什么时候走的吗?” 源稚生沉默了会道:“那路灯中途莫名熄灭了,等到再次亮起,绘梨衣身边已经空无一人。” 乌鸦忽然道:“对了!小姐前面出去的时候是没带伞的!” 夜叉瞪大了眼睛看他:“这么重要的事你现在才说?我们接小姐回来的时候,小姐手上可是拎着一把黑伞的!我还纳闷小姐明明带了伞,衣服却还是湿透了!” 乌鸦讷讷道:“这不疏忽了吗……” 樱平静道:“可以肯定确实有人在我们下楼的时间里,出现在了小姐身边。” “是路人吗?”乌鸦挠着头道,“看到美丽的少女蹲在路边淋雨,我也很愿意撑伞陪她一同欣赏这风雨飘摇的夜晚,临走前再潇洒的将伞送给少女,自己冒雨跑着回去。” 夜叉冷笑道:“你是想在这风雨飘摇的夜晚把少女拐回家吧?” 源稚生扶额。 乌鸦不愧是三人中的狗头军师,居然以己度人,推理出了一番勉强能自圆其说的言论。 如果是冒雨跑路的话,那路灯熄灭的那段时间里确实能跑出他的视线,那本就是个路口,左转右转都能从他眼皮底下消失。 源稚生的助理团一共有三人,乌鸦、夜叉和樱。 其中夜叉是冲锋陷阵的猛将,乌鸦是运筹帷幄的军师,而樱是贴身的“小姓”,相较于古代大名的小姓都是妩媚的少男,樱是个如假包换的女孩。 从军师的角度来说,乌鸦其实也就在那帮没什么文化的黑道面前充当一番狗头军师。 源稚生叹气道:“樱去查查周边的监控,如果只是路人的话就无需计较了,绘梨衣那边我会亲自去问问。” 乌鸦囔囔道:“少主,我俩呢?” “你俩?”源稚生斜睨了眼这俩不靠谱的家伙,“你俩这几天去给绘梨衣当门神,最近别让她出去乱跑,外面不安全。” 乌鸦如遭雷击,转身将头枕在夜叉的肩膀上嘤嘤啜泣。 夜叉嫌弃地一抖肩膀,将这小女生作态的变态震飞。 不搭理这俩活宝,源稚生冲樱点了点头,樱也点了点头回应,转身雷厉风行地走出了办公室,高高的马尾辫在身后晃悠。 望着樱纤细高挑的背影,源稚生从心里庆幸助理团里还有樱的存在。 助理团中只有樱是不可或缺的,其他两个活宝就是凑数的。 没有了樱源稚生根本就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些细琐的小事,在他吐槽两个活宝的时候也无人捧场。 而没有了两个活宝…… 好吧,其实会有些孤单。 樱不喜欢说话,他也不喜欢说话,他们俩能并肩坐在庭院中一言不发整整一天,只是默契地看着花开花落。 当然…… 樱不会和他并肩而坐,即使是自己邀请她,她也只会摇头,最多跪坐在他身边为他斟酒。 这个女孩总是习惯藏在他的阴影里,扮演着贴身女保镖的身份。 这就是忍者的本分,永远都是站在阴影中的人,必要的时候是致命的刀,也可以是舍身的盾。 相比之下,乌鸦和夜叉就是两个话痨,扮演着团队润滑油的角色。 源稚生的肩膀忽然被人顶了下。 先是左边,然后是右边。 两个话痨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了他身边,一脸垂涎三尺地目送樱离去的背影。 今天的樱是黑色西装搭配修身的长裤,梳着高高的马尾辫。 “老大,樱的身材越来越棒了!” 右边的乌鸦嘿嘿浪笑抚掌称赞,左边的夜叉不断点头以示赞同。 源稚生沉默地看着自己的“左膀右臂”,觉得自己想逃离家族不是没有内部缘由的。 …… …… “哥哥,你为她准备了这么多,甚至都不惜和我交易,可你却连自己的名字都没告诉她。sakura?这是什么?你这是要出道当牛郎提前给自己起了个花名吗?” 路鸣泽幽幽叹气,语气颇为无奈道, “你这不是和那个叫樱井明的家伙一模一样吗?” 路明非看着手中的奥特曼玩偶,微笑道:“所以我们每个人都是死小孩。” 路鸣泽踮脚瞅了眼哥哥手中的奥特曼玩偶,撇嘴道:“哥哥,一把雨伞一份礼物,你就成为她心中的奥特曼了吗?这女孩也太好骗了,能给我来一打吗?” 路明非首度无言。 他揉了揉鼻子,苦笑道:“奥特曼?我可不希望成为现在的她眼中的奥特曼……她之所以送我奥特曼玩偶做回礼,恐怕是因为所有的人偶里面,她最不喜欢的就是奥特曼吧。” 路鸣泽嘶的一声:“那你还送她迪迦奥特曼的光盘做礼物?” “可那是二十一集。”路明非摊手道,“二十一集里出现了一个可爱的小怪兽,迪迦不仅没有伤害它,反而为它的受伤而落泪。” 路鸣泽愣在了原地,觉得自己精神受到了冲击。 “这份礼物有什么特别的含义吗?”他试探问道。 路明非沉默了会道:“在她的眼里,正义的奥特曼终有一天会打败所有的小怪兽,包括她在内。” “啊哦……”路鸣泽咋舌道,“她把自己也划入了怪兽的行列吗?真是奇葩的世界观。好吧……某种意义上来,那女孩确实是个怪物。” 路明非面无表情一拳头砸在了弟弟头上,语重心长地说了四个字: “长嫂如母。” 路鸣泽双手抱头蹲下,精神受到了二度冲击,目光呆滞。 路明非停在马路边,仰头看着漆黑的天空。 东京是座多雨的城市,但像今夜这样的暴雨依旧罕见,这座城市被能见度极低的暴雨笼罩,仅能从一片模糊的轮廓中窥见少数可见的地标建筑。 他临走前将伞塞到了女孩手中,此时冰凉的雨水彻底打湿了他的衣衫,凉风顺着缝隙钻入衣袖,可他却满心欢喜,内心中翻滚着炙热的情感,这份情感源源不断温暖着自己,填补了那份空洞。 “我会在最盛大恢弘的舞台上告诉她我的名字,但绝不是现在……” 路明非轻声喃喃,最后低头道, “谢谢你,鸣泽,确认了这个有她存在的世界,我的心情好多了。” 路鸣泽有些不习惯此刻的哥哥。 他忽然看向马路对面,眼眸微眯,轻笑道:“哥哥,你的第七个英灵好像主动找上门了,东京真是个奇怪的地方,仅是今夜,我们就看见了两个怪物。” 话语间,小魔鬼悄然后退,身形淡化在雨幕中,仅将舞台留给路明非。 路明非抬头望去。 …… “小和真的不用我送你回去吗?”俊秀的男人撑伞站在雨中,白色衬衣黑色西装,一头清爽的直发。 “不用了!今天已经很麻烦您了,感谢您仅仅收了我一碗拉面的钱,就带我游遍了整个京都!”可爱的短发女孩深深鞠躬。 男人扶起女孩,微笑道:“现在的小和还因为失恋而失落吗?” 女孩面露这个年龄段罕有的坚毅,握拳胸前,铿锵有力道:“绝对不会了,让那个该死的家伙去死吧!” 男人哈哈大笑,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那就快点回家去吧。” “嗯!谢谢您!”短发女孩再次深深鞠躬,迈着轻快的步伐,向着小区内走去。 直到女孩的身影消失在视野中,男人才收回了目光,轻笑着转身准备离去。 可就在他转过头的那一刻,身躯猛地绷紧,原本温柔如水的眼瞳刹那间被狰狞的黄金色覆盖! 他在一瞬间完成了到极恶之鬼的转变,做好了随时暴起的准备! 如临大敌! 街对面站着一个没有撑伞的男人。 在这个暴雨的夜晚,他浑身都被雨水打湿,头发乱糟糟,狼狈地像条狗,可风间琉璃却从他的身上嗅到了危险和熟悉的气息。 那是同类的气息! 他们隔着一条街对视,目光穿过雨幕,直达对方的眼底。 雨幕成为他们之间唯一的阻隔。 一旁大厦顶部的广告巨屏忽然亮了起来,泛着蓝莹莹的光。 街道上的流水也倒映着广告牌莹蓝色的灯光。 雨打在水面上,涟漪像是流光溢彩的花朵成群绽放,又如危险鱼群洄游留下的痕迹。 风间琉璃的瞳孔骤缩。 街对面狼狈不堪的男人在暴雨中向他伸出手,咧嘴笑着发出真挚邀请,他的笑容灿烂而阳光,好似能驱散今夜的风雨阴霾。 “稚女,这一次我想成为天照,你还愿意赌我赢吗?” 正文 第四十六章 白王的王座 “哥哥,他拒绝了你哎。”小魔鬼又一次出现身边,“看来他没你说的那么慧眼识人,果然还得是我。” 说罢,他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脸只有我才是你的天使。 “意料之内,我本来也没准备能这么轻易地说服稚女。”路明非顿了下,“话说,你最近出现的是不是越来越频繁了?” 路鸣泽踩着地上的积水,摇头晃脑:“因为哥哥你完全接受了我啊!” “那请问现在还能退货吗?我包邮。” “抱歉!一经出售,概不退货!哥哥你见过魔鬼卖东西还提供七天无理由退款的吗?” “是是是,交易前我是上帝,交易后你才是大爷。” “啊咧,哥哥你别这样说啦,我会不好意思的。”小魔鬼害羞地双手捂脸。 “行了,正常点吧。”路明非叹了口气,“说正事吧,这趟东京行暂时就告一段落了。” “这就结束了吗?”路鸣泽震惊,一脸哥哥你好像也没干啥啊。 “时间还没到,等下一次再来东京,我会很期待稚女找上我的那一日。”路明非笑道。 “哥哥你已经算准了你的第七位英灵会主动找上你吗?”路鸣泽在积水中跳格子,抬头道,“那么哥哥你是不是该与我分享一下计划了?” “计划就是,一切按照你原本的剧本来,我没准备改变太多过程,我想要扭转的只有结果。” “结果?” “我在飞机上说过了,我要白王复活。”路明非平静道。 “哥哥,你已经见过那个女孩了,实话说我没想到你说的嫂子竟会是她……” 路鸣泽叹了口气,有些头疼道, “在原剧本里面,嫂子是必须要死的,她是一把钥匙,通往地狱之门的钥匙,也是通往白王宝藏的钥匙,而白王的宝藏就是祂的王座!” “她的诞生就是作为献给白王的祭品,换句话说,她将成为权与力的‘容器’!” “你知道‘天花’吗?天花曾是最可怕的病毒,每四个感染者中就有一人死亡,活下来的人也会终生带着丑陋的疤痕,古罗马就是因为天花爆发而衰败的。可如今你很少听到‘天花’这个词了,因为人类发明了牛痘。” “所谓牛痘就是让牛先感染天花病毒,再把病牛的脓液处理之后用在人身上,病毒经过牛的过滤之后活性减弱,用在人身上不会导致发病,却会给人带来免疫力。” “在某人的计划中……这个女孩就是用来过滤毒性的容器!” “哥哥你想让白王复活,可你又深爱着她,那你该去哪里找第二个容器代替她呢?” 再次听到绘梨衣生来就注定的命运,路明非的心中无喜无悲,所剩之物唯有愈发深沉的坚定。 “这并不矛盾,我也不需要寻找第二个容器。”路明非淡淡道。 路鸣泽忽然沉默了。 他停下跳跃的脚步,抬头仰望着面色晦暗的哥哥,一字一顿道:“哥哥,你想让你的女孩登上白王的宝座?!” 路明非低头微笑道:“这个世界,最懂我的人果然是你。” “这个时候拍我马屁是没用的啦!”路鸣泽苦笑道,“你知道你在想什么吗?即使是我们那位同样奉行龙族法则的老朋友,也只敢利用白王的胎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而他绝然不敢对抗白王的意志,正是因此,所以才有了‘钥匙’的诞生。” “不要在我面前提他。”路明非幽幽道,“这一次,我会在他面前亲手完成他的毕生追求,让他眼睁睁看着梦寐以求的力量近在咫尺,却又远在天涯。” “这点子棒极了!”路鸣泽竖起大拇指吗,“要想真正杀死一个人,还有什么比摧毁他毕生信念来的更彻底的呢?” 小魔鬼又摊手道:“可关键问题还是没有解决!作为承载白王力量的容器,白王的意志将在那个女孩体内苏醒,那是龙王的意志,而这位龙王掌握的权柄还是‘精神’,人类在它眼里卑贱如土,你的女孩根本无法抵御祂的入侵!” 路明非遥望远方撕开黑色天幕的皓月,嗓音低沉而铁血,一顿一挫间威临天下。 “无妨。当万军之战开启之日,我将亲自出战,所以试图忤逆我们的,都该死去!” 路鸣泽的眼瞳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狠狠拥抱哥哥,天使的面孔上闪现恶鬼的狰狞:“说的太棒了,哥哥,我爱死这样的你了!既然你已经决定了,那就放手去做吧!需要我为你提供什么样的支持吗?” “确实有一件事。”路明非俯身拥抱弟弟,在他耳边轻声问道,“这一次,你准备什么时候复活老唐?” 路鸣泽微笑道:“哥哥你连这个也知道啦?你需要强力助手了吗?可即使复活了,他也不是你的老唐了,而是诺顿,龙王诺顿,他是青铜与火之王!” “不。”路明非目色幽静,“是诺顿还是老唐,得由他自己来决定,我们没法决定出生,总该拥有决定未来的资格。” “好吧好吧,你是哥哥你说了算,不过我个人建议你还是把康斯坦丁的尸骸弄到手,这样他才有较大几率重新成为你的老唐。” 路鸣泽耸耸肩。 “那就把康斯坦丁弄到手。” “让我想想,哦哦,康斯坦丁现在就藏在学校的地下!你心动了吗哥哥?”路鸣泽握紧小拳头,一脸期待。 路明非微眯眼眸,低声笑道:“也是时候该回学校了,我有点想念师兄和芬狗了。” “哥哥,我看你还是和你的师兄搭伙过日子算了。”路鸣泽板着脸,“天天师兄师兄的,我真怕嫂子以后吃醋,一个不小心把你师兄砍了。” 路明非笑眯眯道:“没事啊,那岂不是正好让师妹展现贤妻良母的一面?” “哥哥你真准备撮合他们两个啊?” “不用我撮合,相爱的人就一定会在一起,我需要做的就只是为他们扫平前方的阻碍,让他们彼此坦诚相见。” “这个坦诚相见,是我理解中的坦诚相见吗?” “……嘶,好像也不是不可以!” “嘿嘿嘿。” “嘿嘿嘿。” 正文 第四十七章 S级是上限吗? “师弟!” “师兄!” 盛大的阳光下,相爱的两人在校门口热情拥抱,倾诉着对彼此的思念。 “你个狗日的居然暑假发邮件嘲讽我!!” “你个废材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懒啊!你这衣服又多久没洗了?!” “哈?我昨天刚洗的衣服!” “我呸!你昨天吃的是薯条吧?” “我擦,师弟你怎么知道,你监视我?你是不是对我图谋不轨!” “滚啊!我从你衣服上闻到了从番茄酱到勃艮第红酒的全套味道!你这哪里是衣服,简直是一座厨房!” “额,那可能是不小心沾到了,你知道的,我们德国男人就是那么放浪不羁爱自由!” “抱歉师兄,有点恶心想吐,我先去躺厕所,失陪下。” “等等!师弟……有点小事想和你商量下。” 芬格尔右手搭在师弟肩膀上,两人并肩而行,芬格尔一脸谄媚地贴了上来。 “尽管说!”路明非豪迈地大手一挥,不等芬狗夸赞老板大气,又甩出一句,“反正借钱一概没有。” “不会吧,你不会这么铁石心肠吧师弟!”芬格尔目瞪口呆。 “呵呵,新学期还没开始你就没钱了?你忽悠谁呢!”路明非冷笑。 “不是啊师弟你听我说,我前天坐火车的时候遇到一个小姑娘,我看她怪可怜的,就忍不住伸出了援手。”芬格尔唏嘘不已,目光萧索。 “……你火车上pc?这是犯法的,不行,我要大义灭亲举报你!我从小就想成为正义的伙伴,谢谢师兄给我这个机会!” 路明非大惊失色,一把甩开芬格尔的手,忙掏出手机。 “呸呸呸!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你把我芬格尔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人吗?那小姑娘才十一岁啊,我能下这手吗!” 芬格尔大怒,冲上去从后面死死抱住师弟试图维护报警的手,忙不迭解释道, “是那小姑娘抱着个骨灰盒说要去爷爷一家,我看她实在太可怜,就将身上零钱全给她了。” “等等,身上零钱?”路明非警觉,并没有迷失在这个看似励志感人的故事中。 “对啊,我身上就零钱了!”芬格尔理直气壮。 “你为什么能这么理直气壮啊!你暑假没去打工吗?”路明非惊了。 “唉,别提了,遇到个中国老板。”芬格尔一脸义愤填膺。 “这和中国老板什么关系?”路明非茫然道。 “拖欠工资啊!”芬格尔瞪大眼睛,“我辛辛苦苦干了一个月,喜笑颜开地准备去领工资,结果发现老板跑了!” 路明非再次震惊于芬狗编造故事的能力,以及无耻的嘴脸。 上一世亲眼见证了真正的芬狗是何等潇洒和风骚的男人后,现在他本人说的话,路明非是半个字不带信的。 哦,将身上所剩不多的零钱捐给可怜的小女孩这种事他还是会做的。 但打工这两个字绝对是和他绝缘的! 在他看来,这家伙暑假期间绝对北美满天飞,又或是西装笔挺兼奇装异服地出入各种高档场所。 芬格尔搓了搓手,略有些不好意思道:“对了,师弟,其实上学期你让我删的照片我无意间发现还存了一份。” 路明非的脸色瞬间黑了下来。 “你上学期不是信誓旦旦和我说全删光了吗?!” “意外意外,这次真意外!你信我啊!” “师兄,你这是准备吃我一辈子啊!” “绝对没有!师弟你借我一千,我以后保证加倍奉还!” 芬狗拍着胸膛,俨然一副为师弟两肋插刀的架势。 路明非却忽然沉默了。 师兄,何止加倍奉还,你是成百上千倍的偿还啊! 嘴上喊着兄弟如衣服女人如手足,却为了几顿夜宵和几千块钱就拿命去拼,你的命何时这般廉价了? 也是,你只剩兄弟和复仇了,如果连兄弟都没有了,只剩复仇的人生是多么无趣。 芬格尔挠着头有些心虚。 师弟咋突然一声不吭了? 莫非生气了? 不行!看来那套照片这学期不能再拿出来了,不然就要竭泽而渔了! 路明非慢悠悠抬起头,叹息道:“师兄,我给你2000,给个准话,这回能彻彻底底删干净了不?” 芬格尔大喜,激动地抱着师弟:“能能能!咱俩谁跟谁,肯定能!呜呜呜师弟你发达了,一给就是2000了,要不……” 路明非黑着脸:“别蹬鼻子上脸啊!” “咳咳。对了,师弟你知不知道新来了个漂亮小师妹?”芬格尔十分顺畅地转移话题,啧啧称赞道,“那颜值老霸道了,新闻部的兄弟们已经情报打探好了,看在2000份上等会我发你一份!” “免了。”路明非抬手拒绝,“我已经见过了,我和楚子航楚师兄在火车站遇上的她。” “啊?怪不得楚子航和她一起来的,我还以为堂堂狮心会会长终于按捺不住对小师妹下手了。”芬格尔小声嘀咕着,忽然抬头,狐疑道,“那师弟你怎么没和他们一起?” 路明非双手抱着后脑勺,向前走去,懒洋洋道:“我趁着铁路工人罢工,就去日本东京玩了一周。” “嘶!”芬狗立马蹿了上来,“师弟,你有没有给我带礼物?” 路明非瞪眼道:“你又没说!” 芬格尔也瞪眼道:“这种事还用说吗,不正是考验你我感情的最佳时机!” “所以我没带。”路明非耸肩。 芬格尔目光难以置信,刚想指责师弟背信弃义,转念一想2000还没到手,便将话重新收了回去。 “此事不提也罢!”芬格尔长叹一声,“师弟今年自由一日你要参加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不知道,你准备参加?” 芬格尔果断摇头,拍着胸膛震声道:“我怎么可能参加这种小孩子的游戏!我要和新闻部的兄弟奋战在最前线!” 路明非笑眯眯道:“那带我一个吧。” 芬格尔诧异道:“你个全校唯一的s级不参加自由一日,你不怕会长给你穿小鞋吗?” 路明非正色道:“全校唯一的f级都没参加,全校唯一的s级自然也没有理由参加,你不知道正规比赛打分都是去掉一个最高分,再去掉一个最低分,最后取平均分的吗?” 这回轮到芬格尔脸黑了下来,他小声哼哼道:“他娘按你们现在的评分标准,当年老子评个s级也是绰绰有余啊!” “师兄你刚刚说啥?” “我说你暑假回来又帅了!路老板啥时候打钱啊?” “看师兄你表现咯。” 路明非双手垫在后脑勺上,眯眼仰头看着明媚的天光。 师兄,以你的能力何止s级,也就是学校评级的上限是s级,我们可是一类人啊。 正文 第四十八章 曾经的太阳(5k求追读) “师兄等我下,我去教务处交个东西。” 路明非毫不客气地把背包往芬格尔怀里一塞。 “教务处?你是准备去填补考申请吗?” “不不不!”路明非竖指轻摆,右手缓缓伸进衣服的内兜,以拔出屠龙宝剑号令天下的肃穆凝重抽出了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我有此物!” 看着师弟夹着那张皱巴巴的纸条在阳光下得意洋洋的挥舞,芬格尔忍不住追问道:“啥玩意?” “校长特批免试!” 芬格尔震惊:“这不是校长特别授权吗?我听说那老家伙这辈子都没用过几次,好家伙!你还说你不是校长私生子!” 路明非友好提醒道:“两千。” “哈哈哈,开个玩笑!”芬格尔仰天大笑,打了个哈哈,“师弟你这么英俊,校长怎么可能生的出你!” “师兄慧眼识人!” “师弟鹤立鸡群!” “承让承让。”x2 师兄弟抱拳相对,气氛和谐的一塌糊涂。 告别师兄,路明非独自走在空旷幽长的教务楼走廊内。 “笃笃。”他站在教务处的门前,轻敲了敲房门。 “进来。”低沉平静的嗓音从内传来。 路明非开门走了进去,发现坐在里面的是风纪委员曼施坦因和执行部负责人施耐德。 这两位他很熟悉,不过这份指的是上一世。 上一世世界沦陷,卡塞尔幸存下来的学生就是在这两位的领导下顽强抗争,建立了地下根据地。 “坐。”施耐德平静道,他似乎早早得知路明非会来。 路明非递出纸条道:“坐就不坐了吧,我是来提交免试证明的。” 施耐德和站在窗前的曼施坦因交换了视线,回头沉声道: “这个我们已经知道了,你上学期挂的两门课已经通过,不过我们想问你几个问题。” 路明非暗道不好,这两老家伙最多疑了。 尤其是前者,上一世他们打了不少交道。 他叹了口气坐在了对方早就准备好的位置。 施耐德身躯前倾,凝视着路明非的双眸,低沉道:“你出名了。” 路明非一脸茫然。 这样另类独特的开场白是怎么回事? 这不符合您老的风格啊! 您不该开局就抛个王炸杀杀我的气焰吗? 施耐德将桌前的平板前推,推到了路明非的面前,“不建议的话,你可以看看。” 路明非从善如流,抬手点了下屏幕中心的播放键。 一段光线晦暗的视频随之播放。 这是一段从极高处俯视角度拍摄的视频,除了视频开头外,就再无声响,仿佛一部默剧。 …… “现在我们将要开拍的是“清乾隆洋彩锦上添花万寿如意葫芦瓶”,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 …… 路明非在第一时间就认出了这段视频拍摄的内容。 “这种地方也有监控的吗?”路明非愕然抬头。 施耐德缓缓摇头道:“这是一场隐秘定向拍卖,而索斯比拍卖会是最优秀的拍卖行,当然不会有监控,这是有人私下瞒着拍卖行官方拍摄的,然后上传到了隐秘论坛。现在全世界的混血家族、势力都知道了你的存在,都知道卡塞尔学院诞生了一名顶级血统。所以我说,你出名了。”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道:“听上去不像什么好事情。” “是好事,也不是好事。”窗前的曼施坦因突然出声道,“名声是把双刃剑,就看你如何处理。” “处理?”路明非回味了下这个词。 “是的,处理。”曼施坦因缓步走到路明非背后,“它能让你得到所有人的尊重,也会引来不服者的挑衅,只要你能完美应对所有挑战,证明这是你应得的,你就将一举踏入混血种的高层领域。” 路明非摊手,摇头道:“可我只想毕业了陪媳妇打打游戏,晒晒太阳,偶然和友人们组团旅游采采风。” 曼施坦因皱眉看向施耐德。 施耐德淡淡道:“明非,你掌握了点燃黄金瞳的窍门对吗?” 路明非点头道:“校长教我的。” 曼施坦因忍不住问道:“校长什么时候教你的?” “车上。”路非明顿了下,又补充道,“任务开始前的临时培训。” “你是指,校长接你去拍卖会的路上?”施耐德目光幽深。 “对!”路明非十分干脆,镇定自若,完全不怕这两位去找校长求证。 “仅仅是车上那点时间,你就点燃了足以压倒数百位混血种精英的黄金瞳?”曼施坦因死死盯住路明非。 路明非无奈摊手道,“我当时已经晚到了,准备偷溜着混进去,谁想到不小心弄出了声响,几百个人全往我这看,那场面简直了,我一看几百双绿油油……啊不,金灿灿像灯泡一样的眼睛齐刷刷看着我,差点没把我吓尿,情急之下就点燃了黄金瞳,至于压倒什么的,我也不知道什么情况。” 曼施坦因皱着眉,和施耐德交换了视线,从路明非身后慢慢走到了施耐德身边。 “明非,你建议让我看看你的黄金瞳吗?”施耐德语气温和。 “当然不建议。”路明非挠了挠头,“不过我不保证一定能点燃。” “没事,你尽力就行。”施耐德魔鬼般的脸上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 路明非闭上眼睛,双手食指抵在太阳穴上,全身颤抖,开始发功。 曼施坦因眼角一抽,心中腹诽道你这是扮演比克大魔王吗? 墙上的时钟一分一秒过去。 曼施坦因逐渐失去耐心。 唯有施耐德依旧平静地注视着路明非。 他看了眼墙上的时钟,语气淡然道:“明非,学校最近对血统优秀的学生有特别补贴,如果点燃黄金瞳的话可以免测一门学科。” “来了!感觉来了!”路明非声音急促喑哑,突然低喝一声,猛地睁开眼。 一双黯淡的金色眼瞳呈现在两位教授面前。 路明非抬手擦了擦额头硬生生憋出来的汗水,唏嘘道:“太不容易了,憋……累死我了!” 施耐德沉默地直视着路明非的黄金瞳,眼中有金光掠过。 许久后,他点了点头:“多谢明非你的配合,下学期我的龙族系谱学你只要按时来上课就行了。” 路明非一脸喜色,腼腆道:“这怎么好意思,麻烦教授了!” 施耐德忽然问道:“明非你有兴趣来执行部实习吗?” 他身后的曼施坦因骤然变色,张口想说什么,却最终又咽了下去,眉关紧锁。 路明非挠头委婉道:“现在是不是太早了?我今年才刚刚大二。” “楚子航也是大二开始在执行部正式实习,现在他已经是执行部的王牌了,我很看好你,我觉得你也能成为王牌。”施耐德挤出一丝笑容道。 路明非受宠若惊:“哦哦哦!多谢教授看中!” “不仅仅是我看好你,楚子航也向我推荐你,这也是我下定决心让你大二就参加实习的原因。” 路明非倒吸了口冷气,好你个师兄,居然暗算你最最亲爱的师弟! “怎么样,最近正好有个b级任务,是去英国帮助当地预科班提前进行一次3e考试,然后顺便取回一本书。” 路明非一怔,下意识问道:“您说哪里?” “英国”施耐德重复了一遍,虽然有些奇怪,但他并未深思,全当年轻人没听清。 “……任务奖励是什么?”路明非沉默了会问道,就像在讨论合理的价钱。 “一门学科免试。”施耐德似乎已经掌握了调动学生积极性的办法。 “成交!”路明非爽快地答应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具体任务内容诺玛会发给你,你可以回去了。” 等路明非走出办公室。 “你为什么临时决定让路明非参与执行部的任务?”曼施坦因冷冷道,“你之前就知道路明非会来,所以特意找借口支走了古德里安?” “是的。”施耐德坦然道。 曼施坦因怒道:“为什么要瞒着古德里安,路明非是他的学生,他有权知道!” “古德里安如果在场,刚才一定会大呼小叫,第一时间否决我的邀请。”施耐德叹了口气,苦笑道,“那家伙对路明非简直视若珍宝。” 曼因斯坦面无表情道:“路明非是他评选终身教授的希望,他当然对他视若珍宝。你还没有回答我的第一个问题。” “好吧,我想看看他的能力。”施耐德老实道。 “能力?” “是的,他真正的能力。你应该看出来了,他刚刚对我们有所隐瞒,就好像一座冰山,露出海面的只有十分之一,乃至百分之一。” “是的,他刻意隐瞒了他的黄金瞳。”短暂沉默后,曼施坦因低声道, “在视频里,他只是抬首环顾四方,所有人都被迫低下了头,就好像某种至尊至贵的存在降临,臣子们怎敢直视祂的荣光?那是僭越,而僭越者都该死!可他刚才的黄金瞳黯淡无光,连我们都能直视。” 施耐德强调道:“最后一句话有失偏颇,参加拍卖会的确实都是各方的精英,但他们的血统未必比我们高。” 曼施坦因瞪道:“现在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吗?” “好吧,回归正题。他对我们隐瞒了血统,这证明他要么不信任我们,要么不想惹麻烦。”施耐德耸肩道,“而我觉得是后者,你看过他的成绩单和日常就知道了,这孩子是个天才,但也是个懒惰的天才,他无意学习,只想每天和同寝室友芬格尔一样混日子。” 曼施坦因扶额道:“天才?我记得你之前可不是这么评价他的,你说你怀疑他可能根本没有血统。” “那是因为他之前隐藏的太深了,你看过他以前的成绩单,惨不忍睹这词都无法形容,龙血赐予了我们远超常人的智慧、力量,但这无一在他身上体现出来,他连言灵都没有,直到这段视频放在我的面前,我才相信校长对他的评级是公正的。” 施耐德无奈道, “血统是不会骗人的,点燃的黄金瞳更是如此。他能点燃黄金瞳已经证明了他的血统,而他压服在场数百人则证实了他s级评价的当之无愧!” “一个拥有着优秀血统的混血种,你让我怎么相信他是个什么都不行的废材呢?我只能改口说他是懒惰的天才,他之所以挂科是因为他无心学习,他之所以平平无奇了这么多年……该死,也许古德里安那家伙说对了一句话,这是个懂得明哲保身的孩子!” 曼施坦因低声道:“可他为什么要明哲保身?” “这你问我我去问谁?也许是因为血之哀?”施耐德摇头道,“谁知道呢,反正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血统,作为执行部的负责人,我必须看清楚这个孩子的极限在哪。” 曼施坦因凝视着他的眼睛,认真道:“你就没有怀疑过路明非?” “怀疑?”施耐德冷笑道,“怀疑路明非就等于怀疑校长,你在怀疑校长?” 曼施坦因语塞道:“当然没有!” “那不就得了!路明非是校长亲自招进来的,也是由他评级的,这场拍卖会校长也在场,你告诉我,我拿什么立场和理由去怀疑路明非?” 曼施坦因叹气道:“好吧,是我想岔了。” 施耐德忽然道:“我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校长为什么要指定古德里安做路明非的老师。” “你不要看不起古德里安。”曼施坦因不悦道,“虽然他到现在也没评上终身教授,但他之前也是哈佛的终身教授,他的一个学生已经是诺贝尔物理奖的候选人了。” 施耐德冷笑道:“你后面举的例子真的和他有直接关系吗?” “呃……”曼施坦因委实不好意思继续说下去。 他沉默了好半晌道:“不要小觑他,你知道这家伙的言灵是什么吗?” 施耐德皱了下眉,教授的言灵都是机密,一般人无从得知,他也从未去探究过。 “是钥匙。”曼施坦因低声道,“他的言灵能打开这世界上所有的门,也许……也包括最隐秘的门,比如潜力。当然,这只是种美好的期盼,但校长选古德里安做路明非的老师未必没有这重意思在内。” 施耐德怔然当场。 “还有,你未免太小瞧古德里安了。”曼施坦因淡淡道,“他迄今为止只收过两个学生,上一个是芬格尔,你应该没忘记这个名字。” 施耐德瞳孔骤缩,深吸了口气,宛如魔鬼般的呼吸声。 “当然!我这辈子都不可能忘记这个名字!”施耐德嗓音沙哑道。 “你知道他们怎么说这个时代吗?双星闪耀,你的学生楚子航和加图索家的凯撒是学校最闪耀的两颗星星。” 曼施坦因顿了下,继续道, “当然,等这段视频流传出去,学校格局将演变为三足鼎立。” “但在这一代前,是属于芬格尔的时代!” “他是那个时代最璀璨的太阳,是唯一的领袖,是当之无愧的no1!” “他骄傲更胜于如今的凯撒,强大更胜你的学生楚子航!你的学生随时处于暴走边缘,而他根本不存在血统失控的问题!唯一的缺点就是太骄傲了!” “而在他凌驾的时代,比之凯撒之流也不逊色的角色不是没有,但无一例外都被他遮蔽了光辉,恍如大日当空,岂有星月闪耀的余地?” “还记得那个女孩吗?那个被我父亲选中为学生的女孩。” 施耐德沙哑道:“当然记得,她很美丽,我有时候还会在梦中梦到他们坐在船头,转头对我笑。” “我父亲在学校这么多年,只破例收过一个学生,就是那个女孩,即使加图索家族求到他那里,他也没有出面收凯撒为弟子。”曼施坦因低沉道。 “是的,她的天赋才情还在凯撒、楚子航之上,只是不擅长战斗。”施耐德同意道。 “她不是不擅长战斗,只是相较于楚子航而言,楚子航的言灵是君焰,而她的言灵是天演!”曼施坦因漠然,“你知道诺玛的战争人格是以什么为基础建立的吗?” 施耐德再度震惊地看向曼施坦因。 “就是这个女孩!当年你没有把她活着带回来,是我父亲亲自从阁楼里走出来,以无上炼金术将那个女孩的部分意识,或者说灵魂转接入了诺玛的核心。” 曼施坦因低声道出了一个惊人的事实。 “炼金术……能做到这一步?!”施耐德嘶哑着嗓音。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老家伙做到了,并且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而这都是为了他唯一的学生。” 曼施坦因淡淡道,然后目光冰冷地注视着施耐德, “当年你从古德里安身边带走了光辉璀璨的芬格尔,却只带回了一个神智受损的f级,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你亏欠了古德里安!” “现在你又要从他的身边带走路明非,我问你,你能保证路明非的安全吗?” 施耐德沉默良久,疲惫而低声道:“我不知道,但我会派楚子航同行。” 正文 求追读+剧情分析+设定解释 先说追读……咳咳咳! 今天编辑突然找我,说最近的追读有上升的趋势,这样下去我有希望拿到试水推! 是的你没看错,这本书目前处于可能连试水推都没资格上的处境…… 所以拜托各位老哥们最近别养书,真会养死的,现在起点排推荐按追读来,追读不够啥都没有…… 我还是抱了些这书能火的期望的(望天) 接下来是分析+解释 …… …… 我个人认为这本书的看点是 ——彻底改变后的明非在同一件事情面前不同的选择,以及和其他人的互动日常,最后是扭转大家的结局。 我目前也是这么做的,第一个人就是楚子航(好吧,其实是b007,然后是陈雯雯,不过他们的剧情就那么点,已经告一段落了) 一个人的改变终将慢慢导致身边所有人的改变,最后汇聚成一个崭新的大结局(我是这么认为的)。 之前说过龙族这本书是很注重剧情的承接的,几乎是一环扣一环,单本剧情里很少有严重的剧情割裂。 但我也不可能完全沿着原著剧情进行,因为路明非改变了,在很多事情面前做出了不同的选择,故事将沿着另一条轨迹开始。 比如,从楚子航强行突破夏弥的屏障,想起面前的女孩开始,从夏弥没有破坏过山车开始,故事就彻底走向了另一个开端,就是原创剧情线。 所以师兄没受伤昏倒,也没在第一时间接受弹劾。 而路明非在拍卖会的转变,也让施耐德注意到了他,并在接下来前往英国,当然不是随便开副本,就暂时不剧透了。 这本书最大的一个关键前面已经提到了,那就是路明非问校长的话:龙族与人类能否和谐相处。 当然指的不是所有龙族,只是部分罢了。 路明非追寻的是一个he阖家团圆的大结局,那这个问题就是避不开的。 剧情分析暂时就到这,有疑惑的话可以直接在这章里问。 然后是设定。 我之前说过本书是有二设的,而且不怎么会考虑龙5,在我眼里,龙5就像一颗烟雾弹,前四本有些地方已经很迷了,然后龙五又扔了颗烟雾弹过来…… 像三十五章就是二设,上一章古德里安、eva的言灵也都是二设。 (挠头)说实话原著坑太多了,我也不觉得自己能全补完,我最想写的还是龙三剧情线拯救绘梨衣计划,可惜还是得慢慢来。 最后再求个追读! 最近老哥们真的别养了,会养死的! 每天更新完点个追读吧,这周五有没有试水全看这几天了! 正文 第四十九章 可靠 “师弟你交个免试证明怎么去了这么久?” “施耐德教授说我骨骼惊奇,非拉着我看手相,完事还说我果然是天生的混血奇才,以后保护世界的重责就要压在我肩膀上了!” “不会吧?那他有没有卖你一本武学秘籍?” “卧槽,师兄这你都知道?” “唉,不瞒你说,八年前施耐德教授也是这么和我说的。” “嘶……然后你八年没毕业?” “是的,师弟,我现在突然很看好你!” “不了不了,卡塞尔学校历史上有一个芬格尔就够了!” “历史的车轮是不会随着个人的意志而改动的,师弟你命中注定啊!” “两千。” “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从一开始就错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拽着师兄向食堂走去,“走走走,饿死我了,吃顿好的去,师兄你给我科普科普英国那边的混血种势力。” “英国那边?”芬格尔纳闷道,“师弟你有小情人在英国?” “哪跟哪啊,施耐德教授让我去英国出趟任务。”路明非重新背上背包。 “英国出任务?”芬格尔一愣,“你刚才没胡扯?” 路明非痛心疾首道:“在你眼里师弟我难道整天就会胡扯吗?我对你一腔赤诚啊!” “施耐德教授让你去英国做什么?”芬格尔问道。 “好像是负责一场提前进行的3e考试,然后再顺带取回一本书。话说学校在英国也招生?” “当然,学校在全世界各地都招生,据说学校的校董会成员就有英国的。” “校董会?”路明非适时地表示了疑惑。 “秘党成员啦,学校前身就是秘党,你老大凯撒背后的加图索家族就是其中之一。”芬格尔抓了抓头发解释道,“施耐德教授会什么派你去?” “可能是看我长得帅,增加新生报考率?”路明非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 芬格尔冷笑一声,整了整衣襟,昂头道:“那不该派我出场吗?” 路明非瞥了他一眼乱糟糟的头发,道:“派你去的话,会引起别人对学校教学能力的质疑吧?” “师弟,你这趟暑假回家吃了什么灵丹妙药,吐槽神功连破数级啊!”芬格尔忍不住道。 “哪里哪里,都靠同行衬托。”路明非谦逊有礼,“我请你吃饭,师兄你给我科普下英国混血种的势力分布?” “再加一千美元,信息咨询费一向很贵。”芬格尔耸肩,“顺便免费提醒你下,当施耐德教授说‘顺带’的时候,往往‘顺带’的才是任务的关键。” …… ……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我已经抵达学校了,现在每天都在图书馆看书,今年我选修的课程是欧洲神话史和机械传动学二级,自学下来感觉都不算难,希望能跟上学期一样全‘a’通过考试。 近期我可能要和导师去一趟英国乡下,去考察当地的人文风情,接下来这段时间我尽量保证每日一封邮件,但如果没有也请不要惊讶。 对了,我最近遇到了一个师妹,她曾经也是仕兰中学的学生,她的名字叫做夏弥。 今天的早饭是煎双蛋和黄油面包,中饭是土豆沙拉和培根汉堡,晚饭是胡萝卜猪肘配鲜虾浓汤。 你要记得喝牛奶,提醒佟姨一定要中火加热,五分钟。 爱你的儿子 楚子航 …… 现在是深夜十点。 写完这封信后楚子航从头到尾检查了遍。 最后他又默默删去了关于夏弥的那一行,确认无误后点了发送。 他每天睡前写一封邮件给妈妈,尽管妈妈并非每天检查邮件,但当妈妈偶尔打开邮箱,就会看见一封封邮件按日期排列得整整齐齐,甚至连儿子每天吃了什么都知道,便觉得楚子航在美国大学里日复一日过着平静的日子。 于是妈妈就省掉了忧虑,扭头又跟那帮闺密一起疯玩。 可如果她发现自己儿子的邮件中突然冒出来一行前所未有的内容,还是关于女生的…… 那么她一定会和那帮闺蜜一起发疯,远隔大洋地给自己打电话询问女孩的情况,甚至有可能不远万里地赶来,美曰其名来看看儿子的新朋友。 按照师弟的说法,这叫做八卦。 做母亲的八卦儿子的情感生活…… 楚子航委实不想看到这一幕。 电脑右下角突然亮起一个信封标记。 有人给他发了邮件? 楚子航点开邮件。 这是来自诺玛的任务信息。 不等楚子航细看,他的手机又响了。 “楚子航,我是施耐德,诺玛的任务要求你应该已经收到了。”导师低沉的嗓音传来。 “是的,刚收到,还没来得及看。”楚子航答道。 “原任务废置,你的新任务是陪同路明非完成英国的3e考试,顺便去取回一本书。”施耐德沉声道,“你和路明非有过合作,希望这次你们也能合作顺利。” 楚子航皱眉道:“为什么会临时加入路明非?” “这是对他能力的一次考验,你的任务要求是保护他的安全,必要时可以释放言灵。”施耐德强调道,“你这次只需要保护在身边就行,不需要单独行动。” 楚子航默然无言。 他觉得这个任务有些荒诞,师弟哪里需要他的保护? 师弟保护他还差不多。 就好像观音菩萨洒了洒净水,特意叮嘱唐僧,此去西天,你务必要保护好你的大弟子孙悟空,可事实上要不是有紧箍咒在,唐僧早就被孙悟空一棒子送去十一次转世了,哪里轮得到他保护孙悟空? 现在的情况就是如此。 可问题关键在于学校也没将紧箍咒交给他。 好在师弟也没悟空年轻时那般暴戾,真是善哉善哉。 “明白了,我会尽量保证师弟的人身安全。”楚子航语气平静而没有起伏。 “嗯。”施耐德在电话那头满意地点头。 他对楚子航一向很满意,特别是从来不多问,只按照任务要求来,这才是执行部应该有的风范。 “对了!”施耐德忽然道,“取书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尽量展示自己,重点是铁血与不择手段,这也许会给你带来莫大的好处。” 楚子航眉宇蹙起,老师的这番话让他愈发摸不着头脑。 “知道了。” 电话就此挂断。 师生两人都是雷厉风行的性子。 楚子航认真读了两遍诺玛发来的邮件,确保自己没有遗漏一个标点符号。 一场位于英国乡下的3e考试,还有去拜访学校的一位校友,取一本古籍? 这两个任务听上去都很简单,根本看不到需要动武的地方。 楚子航皱了皱眉。 往往最致命的危机就潜藏在看似不起眼的平淡事件中。 老师反复强调要自己保护路明非的安全,看来这次任务远没有想象中的轻松。 不过…… 既然师弟也在,那就没问题了。 楚子航忽然有些惊觉。 自己……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下意识认为师弟等同于可靠的代名词了? 答案在第一时间悄然浮现在了他的心底。 正文 第五十章 贝奥武夫 楚子航隐身登入“守夜人讨论区”。 守夜人讨论区是卡塞尔学院的校内论坛,也是一个黑市,不但有人悄悄在里面玩博彩,泡新生,还有人在里面悬赏。 悬赏什么的都有,求一只纯种的公暹罗猫给自家宠物配种,求交换舍友要求晚上不打呼噜,求某无良教授的身辰八字要钉他小草人…… 各类要求不一而足。 同时,这里也是卡塞尔学校最大的信息交互平台,永远有第一手的各类新闻汇总。 论坛来历不可考,但据说幕后掌控人是卡塞尔新闻部的,不过新闻部坚决抵制这一说法,并抗议称其为赤果果的污蔑与世人的偏见。 楚子航目光一凝,就在论坛最上方,一则加精置顶的帖子显示浏览人数已经达到上千! “隐藏已久的s级终于露出了他的獠牙,这才是学校目前唯一的s级学生路明非的真正面目!” 楚子航心中一惊,难道师弟龙类的身份已经暴露了? 他迅速点进帖子,里面是一段视频。 “……这件中国清朝乾隆时期的瓷器是当时制瓷工艺的极致……” 随着开场的介绍结束,整个视频寂静无声,但那种扑面而来的压迫力却恍如海潮! 纵使隔着视频,可当那双在黑暗中熔金般的瞳孔睁开,楚子航只觉心脏被猛地攥紧 曾经直面“神”的震撼与恐惧再度浮现心头! 寝室内传来沉重的呼吸声。 这段视频……是什么时候的?! 楚子航迅速下拉视频。 楼主在视频最下方标注了视频来源:2010年7月21日的索斯比定向拍卖会。 7月21日? 楚子航不由愣住了。 这天他带夏弥去了六旗游乐园,原计划进行一场入学培训…… 楚子航恍然,原来校长口中的出席活动指的就是这场拍卖会? 这么说来,师弟是明知校长在场的情况下,刻意暴露了部分血统? 可他不怕被怀疑吗? 上学期他还是个连言灵都没有,成绩一塌糊涂,还挂了两科的废材s级,可半个暑假过去他就展现出了压迫十足的血统。 不对……自己忘了一点,师弟的评级是校长亲自评定的! 楚子航抿了抿嘴,眼中前所未有的明亮。 他感觉自己抓住了被自己之前忽略的一点! 那就是在传闻中明非是校长亲自招收的学生,而学校目前唯一的s级评级也是校长亲自评定的! 昂热校长真的不知道师弟的真实身份吗? 在龙王康斯坦丁复活后行走于校园时,校长开启了言灵如屠刀般冲上前,却将狙击枪交到了师弟手中! 毫无疑问,相较于在场的其他人,他更信任师弟,且希望由师弟完成最后一击! 在你逼近龙王的时候,你会把命交给一个废物吗? 答案显然易见! 即使校长不知道师弟真正的身份,也绝对知晓部分内情。 楚子航在心中自语,如释重负。 如果连昂热校长都信任明非,那么自己还有什么理由去怀疑师弟呢? 难怪导师说要测试师弟的能力上限,原来是这段视频被曝光于众了。 楚子航忽然皱眉,心中隐隐不安。 以师弟的性格,显然不可能自导自演这出戏。 校长也不会通过这种方式为师弟造势,那么曝光这段视频的人是谁?又抱着何等心思? …… …… “喂喂喂?是您吗,我亲爱的汉高警长!”寝室内,从床上勉强爬起来的男人拨通了电话。 “为什么你有点大舌头?”电话那头的老男人沉默了会问道。 “一不小心被我师弟灌多了。”男人捂脸,“不提这个,你们在英国有势力吗?” “英国?”汉高顿了下,“有盟友,但是未必靠得住。” “我师弟最近准备去趟英国,敢问警长有什么想法?”男人大大咧咧道。 “师弟?路明非吗?这个时间点去英国……”汉高感慨道,“看来他被选中为这一次执行部的代表。” “执行部代表?不是楚子航吗?”男人愕然道。 “贝奥武夫,一个传奇般的名字,我记得我和你提到过。”汉高晃荡着杯中酒液,淡淡道,“就像你们那位喜欢模仿我的副校长一样,他被秘党赋予了‘导师’的称号,这源自弗拉梅尔的传承,而贝奥武夫也被秘党赋予了‘嗜血龙者’的称呼,他们历代都是最坚定的屠龙者,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已经130岁了,如果不是昂热坚持建立学校,他们俩本该是最坚固不可摧的盟友。” “可副校长说,是你模仿他将自己打扮成西部牛仔一样。”男人语气惊讶,“这个名字我确实听你说过,可这和我师弟以及执行部有什么关系?” “哼!那个臭不要脸的老东西!”汉高极为难得地冷哼一声,“执行部前身是秘党的行动队,负责满世界追猎龙类和死侍,昂热崛起建立学校后,执行部部长这个位置本该是贝奥武夫那个老东西来坐,但他拒绝了,他看不起软弱的执行部,并在那以后从未踏足学校一步,以此彰显他对学校的不满与抗议。” “等等!”男人忽然抬手打断,虽然电话那头的警长根本看不到他的动作,“你说,执行部的软弱?!” 汉高淡淡道:“在曾经的行动队面前,卡塞尔如今的执行部就是一个慈善组织。” “……好吧,你又刷新了我的三观。”男人叹气道,“既然如此,执行部为何要派人去贝奥武夫家族?” “贝奥武夫可以不出席卡塞尔学校的会议,但执行部必须每隔一段时间去向前辈汇报自己的成绩!执行部一直渴望得到曾执掌‘行动队’的贝奥武夫的认可,但屠龙不是几天几个月的事,所以他们每隔数年时间才会派出血统优秀的学生去汇报成绩。” “再等等!为啥这事我当年没听到过?看不起我?”男人忽然大怒。 汉高沉默了会,语气淡然道:“这我就不知道了,也许你该去问执行部现如今的负责人施耐德。” “但有一点可以确认的。”汉高特别加重了语气,“执行部这一次选中了路明非,如果我没猜错,恐怕是那场拍卖会让执行部临时更换了人员。” “说到拍卖会,我想问问那段视频是不是你们传出去的?”男人突然问道。 “不是。”汉高毫不犹豫回道,嗓音有点冷,“我们也在追查,这段视频外流给我们拍卖会带来不少麻烦和声誉上的影响,如果不是我了解昂热,我都怀疑这是昂热在自导自演。” “哎,不是你们传出去的?那会是谁?”男人好奇道,“你们没追查到吗?” 汉高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我们目前怀疑是路明非背后的人。” 正文 第五十一章 Saber最棒了 男人瞬间惊了:“啥玩意?我师弟背后还有人?我师弟不是普普通通,身世清白的三无青年吗?” “身世清白?那你告诉我,路明非的父母叫什么,在哪里,谁见过?”电话那头汉高逐一反问道。 “额,这三个问题除了第一个外,可能我师弟本人自己都不知道,他也很久没见过亲爹亲妈了。”男人尴尬道。 “那不就完了!”汉高放下酒杯,“他父母的身份我倒是有些线索了,但继续追查下去还要很久,不过拍卖会中出现了很奇怪的一件事。” “细说!” 汉高组织了下语言,缓缓道: “在拍卖会正式开始前,我们统一查了客人们冻结在银行的保证金。路明非迟到进场后,我们又特意为他专门查询了保证金,那时候他只有200万美元,而等我们在拍卖中再次核查的时候,这个数字在瞬间飙升到一亿零200万美元,否则他没法得手,我察觉到他有异常后特意让人刁难了他。但他不仅摆脱了刁难,还给了我们一个警告!” “在落槌转账时,出钱的又不是路明非的户头了,而是卡塞尔学院在苏黎世银行的户头,等我们第三次查看路明非的户头时,发现又只有200万美元了。” 男人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继续躺着,“银行的电脑系统被黑了?” “不,电脑系统一切正常,而且我们在苏黎世银行有股份,数额必然是准确的。” “那么就是有人给他汇款,谁划了一个亿给路明非,然后又划走了?你们不是有股份吗?” “我们查了,结果很有趣,那一瞬间,只有短短几秒钟的瞬间,从美洲到欧洲到亚洲,全世界各股票交易市场的散户,大约有2500万人,每个人莫名其妙地从账户上向路明非汇款4美元,共计一亿美元。之后这些汇款又被自动退回去了。” “哇哦,这种方式真是独具匠心!谁玩的这么花里胡哨?黑客?还是学校?” “不知道,所以我才让你把路明非定为重点调查对象。” “好吧好吧!对了,最近手头紧,警长先生您介意……诶卧槽,别断电话啊!” …… …… 餐厅内静悄悄的。 这座巴洛克装饰风格的大厅足以容纳1000人同时就餐,但此刻只有唯一的食客。 路明非趴在长条餐桌的末端大啃大嚼。 他中午就把芬格尔喝趴了,从他口中套了不少英国的情报,现在芬格尔还在寝室里呼呼大睡。 对夜宵情有独钟的路明非只能孤身而来,他对待食物的态度如狂风扫落叶一般无情。 餐盘里是一只整鸡、一块熏猪腿肉、一个牛肉汉堡、一份蔬菜沙拉,还有大份土豆泥…… 不得不说,他真的太怀念学校的伙食了,物美价廉,虽然味道不及家乡的地道美食,但相比末世后的各类罐头,这已经是绝世珍肴了。 而美食的旁边,还摆放着两个朝比奈的手办,一只女仆装,一只兔女郎装。 看上去,这家伙就像特意在心爱手办的注视下享用大餐…… 一道靓丽的身影突然扑了上来。 “呜呜呜!是我最爱的朝比奈!”夏弥扑到了桌子上,将两个朝比奈手办一举揽入怀中。 “咳咳!有一个是我的,你只有一个,不过师兄大气,让你先挑。” 路明非喝了口橙汁压压惊。 “路师兄这么大气,两个全给我怎么样?”夏弥明媚大眼睛眨啊眨,试图萌混过关。 路非明抽了张餐纸擦了擦嘴巴,无所谓道:“你付得起两个手办的钱吗?” 残忍的话语打破了少女美好的幻想,她右手颤抖地缓缓将兔女郎推向师兄,那目光仿若生离死别般缠绵不舍。 路明非慢悠悠地将剩下的兔女郎塞进自己口袋里,客气道:“师妹坐下来吃点啊。” “好啊!” 然而夏弥几乎秒接的回答让路明非呛了一下,他惊道:“这么不客气?” “跟师兄客气什么!”夏弥坐在路明非对面,握拳做好了战斗准备,直接上手撕下半只鸡,又端来了蔬菜沙拉。 “你不用减肥保持身材吗?半夜吃夜宵会长肉的!”路明非看着因该死的客套话而失去的半只鸡,十分痛心。 夏弥已经和鸡腿展开了生死搏杀,含糊不清道:“本来要减,可楚师兄说我再减下去可能导致不孕不育,劝我别减了。” “噗!”路明非当即一口橙汁喷了出来,旋即剧烈咳嗽。 夏弥一个灵活闪躲,完美避开了飞来的橙汁攻击,顺带白了眼路明非。 “咳……不是……咳咳,师兄和你说了啥?”路明非顾不得失去的半只鸡了,脸色惊骇。 夏弥脸颊微红,小声道:“他说按照我的身高来说,如果再瘦下去脂肪含量会低于22,根据哈佛医学院数据,女性脂肪含量低于22就会导致不孕不育。” 路明非眨了眨眼,原来是这个意思……他还以为师兄又说了什么惊世骇俗的话。 “体重不是一个女孩的秘密吗?他咋知道的?”路明非忽然问道。 夏弥扭捏道:“来学校的时候脚扭了,师兄背的我。” “哦~”路明非意味深长地看着师妹。 “看什么!就只是脚扭了而已!”夏弥羞恼道。 “师妹我看你上次和师兄讨论那什么翠玉录,你对龙族古籍很感兴趣?”路明非重新低下头浴血搏杀。 “还好吧,”夏弥将那份还没动的蔬菜沙拉扒拉过来。 “那师妹你对凯尔特神话有研究吗?”路明非抬头问道。 “凯尔特神话?”夏弥摇头道,“了解过,但没深入接触过。虽然它跟北欧、希腊神话并列,但这其实是一门很冷门的神话。” “冷门?” “对啊,很冷门的,本身的流传大多数依靠口口相传,文字资料很少,国内都没什么正儿八经的中文资料。” “其实我最近对凯尔特神话挺感兴趣的,苦于没啥途径能深入了解。”路明非唉声叹气。 “哎?师兄你不是文科男吗?”夏弥歪头好奇道,“文科男居然不精通历史,师兄你到底偏的哪门子科啊?” “神话也算历史吗?” “与龙族有关的神话就是历史。” “卧槽,师妹你说的好有道理!” “哼哼,不要太崇拜我!” “那师妹你和我讲讲亚瑟王的传说呗?” “哈?亚瑟王和他的圆桌骑士?”夏弥放下叉子,秀眉蹙了蹙道,“严格来说,亚瑟王传说脱胎于凯尔特神话,却不能完全算是其中的一部分。” “此话怎讲?细说细说!”路明非端庄姿态,双手放在大腿上,摆出一副好学生乖乖听讲的模样。 夏弥想了想道:“据传亚瑟王本人确实是凯尔特人,但亚瑟王传说是后期英雄传说,本身更贴近为多文化融合的产物,你就理解为后人在历史的基础上编写的小说,师兄你总看过水浒传吧?” “懂了!”路明非恍然大悟。 夏弥继续道:“亚瑟王传说里有很多凯尔特神话的影子,但又不完全一致,师兄你到底是对凯尔特神话感兴趣,还是对亚瑟王感兴趣?” “当然是亚瑟王!”路明非口吻严肃道,“我最喜欢saber了!saber最棒了!” 正文 第五十二章 匈奴王阿提拉 “师兄!你看我!”夏弥忽然说道,额前一绺细长柔软的秀发在半空晃晃悠悠。 “卧槽!师妹,你这……这是呆毛?你呆毛才是本体啊!你不去ssaber太可惜了!”路明非目瞪口呆。 夏弥叉腰,骄傲道:“对啊!我也是这么想的!可惜我们高中动漫社只s凉宫春日,没给我机会!” 路明非安慰道:“没事,以后有机会的,卡塞尔也有动漫社,上学期他们还完美s了炮姐,连电磁炮都模拟出来了。” “连电磁炮都模拟出来了?是雷电系的言灵吗?”夏弥星星眼。 “好像是装备部的特殊道具。”路明非挖了口土豆泥,“师妹你别绕远了,回归正题啊。” “装备部?听说他们很不靠谱的!”夏弥缩了缩脖子,“亚瑟王的传说师兄你应该了解过了吧?那没什么好细说的,大致就是亚瑟王和他的骑士们统一了大不列颠,又先后因为寻找圣杯,以及麾下骑士和王后精神出轨,导致王庭内乱,最后与自己的私生子同归于尽的故事。” “听上去真狗血啊。”路明非感慨道。 “现实可比小说还狗血。”夏弥吐了吐舌头,“不过当故事听听就好了,亚瑟王传说有很多版本的,其中有太多后世为了附和政权、历史,又或是自我喜好而加诸其中的元素了,所以才说是多文化融合的产物嘛!” “师妹你有上过《龙族的秘密史》或者《龙族家族谱系入门》这两门课程吗?” “这是我大一的必修课,我还没开学呢!不过预科班的时候接触过一些。” “那就妥了。”路明非打了个响指,微笑道,“那么师妹你知道匈奴王阿提拉吗?” 气氛骤然凝滞。 空荡荡的餐厅里只有他们两人。 他们坐在长桌的末尾,头顶便是气势恢弘的天顶画。 画上画的是《诸神的黄昏》。 末日的黑龙尼德霍格从世界树的根部浮起,双翼挂满死者的骷髅,夕阳就要沉落在地平线下,诸神之王奥丁骑着八足的骏马奔驰而来,对着黑龙投出胜利的长矛。 “他被称为上帝之鞭,使罗马人蒙羞,使日尔曼人丧胆,建立了史上最伟大的匈奴帝国。” 夏弥轻声说道,她的口吻平静如止水,没有一丝波动,可眼底深处却如落叶凋零于湖面泛起层层涟漪。 她远没有看上去那么平静。 路明非挠头道:“其实后面这门我的成绩是d,上学期挂了的,幸亏前不久校长给我签了张免试证明,不然你现在看不到我,我应该在图书馆通宵复习来着。” 夏弥叹气道:“师兄,你真的是s级吗?” “哈哈哈!”路明非打了个哈哈,问道,“我想问的是,亚瑟王和匈奴王阿提拉是同一个时期的人物吗?” “诶,你就想问这个啊?”夏弥歪了歪头,一绺额发动了动,“匈奴王阿提拉是公元453年死的,至于亚瑟王有传闻是公元5世纪,但他本身更贴近于渲染后的神话传说人物,没法具体论证他的人物原型是哪一个时代的君主。” 路明非恍然大悟。 “那师妹你觉得历史上真的有亚瑟王这个人吗?” “不知道哎,不过我感觉应该有吧?” “师妹你应该知道匈奴王阿提拉其实是大地与山之王吧?” “知道啊,《龙族的秘密史》这本书里有说,我暑假就翻过了。”夏弥皱了皱鼻子,笑颜如花。 路明非神色严肃道:“那你说亚瑟王有没有可能也是龙族?” 夏弥呆了呆。 她没想到这家伙绕了大半天,就为了问自己这个问题? 亚瑟王是不是龙族和你有什么关系呢?人家就算是龙族也早就死了几千年了啊! 一个传说人物你还准备去刨他坟不成? “师兄你问这个干吗啊?”夏弥忍不住问道。 “写论文啊!下学期是施耐德教授的龙族谱系学!”路明非耸肩道,“施耐德教授是楚师兄他老师,全校最严格的教授之一。我可不想在他手下挂科。” 夏弥狐疑道:“师兄你有这么好学吗?还没开学就开始准备期末论文了?” “我已经洗心革面了!”路明非震声,“这次我绝对不要挂科了!” 夏弥沉默了会,摇头轻声道:“真是完全看不透你呢,路师兄。” 一只大手缓缓落在了少女的头上,将那不安分的一绺额发压了下去。 夏弥茫然抬眼,看到路明非起身抬手压在了自己头上,笑容灿烂而温和,恍如夜幕下的太阳。 “那就多跟在我身后,呆的久了,大概就能看透了。” 夏弥定定地凝视着路明非的眼眸。 后者毫不退让,笑容依旧。 对视转瞬即逝,两人默契地重新投入战场,横扫桌面上的美食。 “师兄,你的言灵是什么啊?”师妹一副好奇宝宝的模样。 “言灵?我可没那玩意。”师兄耸了耸肩。 “不会吧,你可是学校唯一的s级啊!”师妹质疑。 “s级咋了?没言灵不寒碜!师妹你言灵不会是风王之瞳吧?” “你怎么知道?!” “咳咳……其实为兄虽然没有言灵,但却手握一门绝世神功,名为‘算天算地算爱情’,师妹要不要我给你算算爱情?” “呵呵,师兄你不会准备告诉我,我的真命天子近在眼前吧?” “非也非也!不是近在眼前……而是近在门口。” 夏弥怔然停下叉子,转身望去,一个简简单单牛仔裤配t恤,脸上毫无表情的男人缓步走了进来。 “咳!师兄先撤了,给你留下充足空间。对了,过几天机场见。” 路明非压低嗓音,留下最后一句意味不明的话,转身抱着餐盘就溜了。 他挥手和师兄告别,楚子航本想叫住他,和他商量下过几天英国的任务,可这家伙和六年前那个雨夜一样跑得贼快,嗖的一下人就没影了。 楚子航有些茫然。 师弟怎么看见自己就跑了? 他只能走到夏弥面前,问刚刚是什么情况。 夏弥望着路明非消失的方向,幽幽道:“路师兄真是让人捉摸不透呢。” 楚子航想了下,决定为师弟说个好话,“路师弟为人还是很好的。” 正文 第五十三章 救世会奇兰 路明非独自走在空旷、幽长的林间小道上。 夜风微凉,小道两侧的树林簌簌作响,一盏盏路灯洒下昏黄光晕。 他抬起头,远处钟楼在夜色下显现出神圣而狰狞的轮廓,空气中只听得到风吹树叶的哗哗声,一切都是那么平静,岁月静好。 上一世的他总是匆匆而过这条林荫小道,穿行于教室和寝室间,除非不得已,几乎不会参加什么社团活动。 路明非忽然回想起了上一世拍卖会结束后,校长和自己说的一大段缅怀的话语。 在那个孤独、倔强的老人的记忆中,剑桥还是19世纪末的剑桥。 他所留恋的女生们穿着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的白底高跟鞋从他面前经过,风吹起她们的裙摆,露出浑圆如玉的小腿。 他们曾在李树下讨论雪莱诗篇,沿着康河漫步,在叹息桥上感慨时光飞逝…… 直到时光真的飞逝了百年岁月。 校长时隔百年再次造访故土,和年轻人擦肩而过,就像一个穿越了百年的孤魂,手捧白玫瑰去一一拜访故人的坟墓。 路明非曾经觉得这真是孤独啊。 活到最后只剩下了自己,把所有友人都熬死了,连自己的胸膛中也只剩下复仇的火焰,这样的人生有什么意思呢? 可直到现在。 路明非才终于明白了些校长的心境。 他一边感慨着时光飞逝、岁月变迁,曾经的一切都一去不返,一边又沿着康河寻找叹息桥,追寻曾经的足迹。 他还是会站在叹息桥上偷眯着来来往往的女生有没有露出洁白的小腿,最后手捧玫瑰去拜访故人的坟墓。 而他站在一百年后的叹息桥上,出现在他眼中的,却不是最新潮流的短裙、牛仔裤,而是曾经的白绸长裙和牛津式白底高跟鞋。 他站在故人的坟墓前,喜欢过的女孩依然和曾经一样陪他站在李树下讨论诗篇,女孩的笑容如手中的玫瑰般烂漫。 他曾经拥有过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即使最后失去了,他依然能从过去的回忆中获取温暖与力量。 今天的剑桥于他而言早已不复往昔。 可他还是会一次又一次回去,因为只要站在那里,他就会觉得温暖,记忆中的人仿佛又一次鲜活地出现在他面前。 于校长而言,世界根本不孤独。 而他正在守护着这座与友人们共同生活过的世界。 可过去的路明非却觉得世界无比寂寥。 孤独到只剩下自己一个人。 夜深人静时,他坐在婶婶家楼顶的天台上对着远方的灯海发呆,幻想着有一天能有人牵着自己的手,带他去看全新的世界,那个世界会很热闹,所有人都欢迎他,不会有人嘲笑排斥他…… 而他之所以觉得这个世界孤独又寂寥,是因为他总是显得格格不入,无法融入向往的圈子。 这么一想,原来自己和那个女孩一样,世界好像都不喜欢他们,难怪他们会同病相怜…… “路明非?” 语气不确定的呼唤从身后传来。 路明非循声转身望去,站在他背后的是个印度男人。 那是一张非常英俊的脸,漆黑的卷发和黑白分明的眼睛,t恤下一身精悍的肌肉,像是宝莱坞歌舞片里的男星,带着自然而然的亲切,脸色中又带着有难言的惊喜意味。 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 路明非微愣,这张年轻到有些稚嫩的脸庞,和上一世那张苍老的面庞重合在一起。 在世纪之战打响后艰难求生的岁月里,卡塞尔余部中挺身而出的不是失去了领袖的学生会以及狮心会,而是由奇兰率领的联谊会! 在后来,新生联谊会更名为了救世会。 救世会从末日初期就开始坚持不懈地寻找一个人,那就是路明非。 这个在大一率先起身带头为他鼓掌,并预言他路明非将缔造新世界的男人,直到后来都恪守着初次见面时的承诺。 在末日,奇兰一边凭借言灵率领大家不断逃过龙族、混血种的围捕,一边和施耐德教授等人分头寻找自己的足迹。 而因为透支使用言灵:先知,奇兰在极短时间内迅速衰老。 等找到自己时,自己根本不敢相信眼前举步难行的老者竟会是曾经英俊的奇兰! 未来也正是奇兰无条件的拥护,让残存的幸存者们一同站在了路明非的身后,迎接最后也是最惨烈的黄昏之战! 他以生命给出了最后的预言——胜利将属于他路明非! 这是继稚女后第二个无条件赌他赢的男人。 也是他人生中第一个给他鼓掌的人。 “奇兰……好久不见。”路明非回过神,脸上露出了故人重逢后的笑容。 奇兰快速走到他的面前,就和大一那场3e考试时一样向他伸出了手。 “好久不见了,路明非,最近还好吗?” 奇兰亲切的笑容在下一刻愣住了。 因为迎接他的不是握手,而是拥抱,真挚而热烈的拥抱。 奇兰有些疑惑乃至茫然。 他一直都很看好路明非,甚至视他为偶像,为此还邀请路明非成为联谊会主席,但路明非好像有些抗拒他,不仅转头加入了学生会,还有些……躲闪自己。 是的,躲闪。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错了,但后来布拉德雷说明非是中国人,中国人好像崇尚中庸之道,太过热情可能会引起反效果…… 之后奇兰只能无奈取消各种接触路明非的行动。 他今晚也是刚从图书馆回来,没想到在路上看到了路明非,惊喜之下喊出了声。 “奇兰,我有个问题想问你。”路明非的声音忽然传来。 奇兰神色严肃起来,认真道:“你问,我会认真思考后再给你答案。” “我们是朋友吗?” 出乎意料的问题让奇兰措手不及,他有些局促,不知道路明非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 “我……我们一直很想和明非你成为朋友,如果你愿意和我们做朋友,我们会很荣幸。” 奇兰果然如他承诺的一样认真思考了一会,给出了一份思索后的答案。 他说话的时候双眸直视路明非,澄澈的眼中有的只是坦然与真诚。 路明非沉默道:“不需要荣幸,即使是需要荣幸,那也该是我才对。很抱歉,奇兰,我曾经总是习惯否定自我,得过且过,所以我一直不敢正视来自你们的友谊。” 奇兰笑道:“相较于我在图书馆中获得的知识,你的友谊是我今年最大的收获。” 路明非再次动容,他深深地看了眼奇兰,轻声道:“一起走一走,聊一聊吗?我有些事想和人倾诉。” “当然可以!”奇兰爽朗道。 正文 第五十四章 我会为你鼓掌 依然是空旷、幽长的林荫小道。 但这一次却不是孤身一人,路明非和奇兰并肩缓步而行。 “我高中的时候加入过文学社,语文老师说路明非你既然是文学社的干部,那就代表我们班参加学校的演讲比赛吧。” “那时候我精心准备了好久,写了洋洋洒洒数千字的演讲稿,反复演练,连观众该笑和鼓掌的每个点都标注在演讲稿上。我不知道语文老师为什么莫名其妙选中我,但我不想让她失望,也不想让自己人生中第一次演讲成为笑柄,灰头土脸地溜下场。” “我最初计划开篇先整个花活儿,花活儿你知道吗?就是……” 路明非笑了笑,继续道, “就是开场可以调动起大家兴致和热情的小把戏。” “我那时候准备的开场白是这样的:亲爱的校领导和同学们,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路明非,我这次演讲的题目是《感谢有你》。林语堂先生曾说,‘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路明非停住脚步,正了正衣襟,就像回到了曾经。 他笑容讨好地看向前方,面前是礼堂内坐满的同学。 但他的声音却在最后戛然而止,再度响起的声音有些轻微和困惑。 “在我演讲稿的备注上,这时候就该有笑声和鼓掌了,所以我特别顿了顿,向台下的大家露出讨好的笑容……” “也确实有人响应了我的花活儿,只是他们刚开始笑,学校那位素以学究气出名的副校长就咳嗽了一声,低沉而吓人。我看到那几个想笑的同学立刻噤声,所有人都安安静静的,整个礼堂鸦雀无声。” “真可笑啊,礼堂从来没这么安静过,即使有老师一直在那喊肃静肃静,但总有些学生是不安分的,可那个时候礼堂内真的是落针可闻,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我……” 路明非仰起头,眺望今夜无垠的苍茫夜空,轻声述说着藏在心底的故事。 奇兰也是个很好的听众。 哪怕途中他几次拧紧眉头,却始终不曾中途打断路明非的话,只是做好聆听状,露出思索中的模样。 “我原本想成为迎接掌声的英雄,可最后迎来的却是上千双刀子般的目光,那些目光有同情、怜悯、鄙夷、不屑……” “我那时候满脑子都在想,他们为什么不鼓掌,为什么不笑?后来我才想明白,原来是因为副校长不喜欢那个不文明的开场,即使它是林语堂先生的原话。” “他不喜欢那个开场白,所以他低沉咳嗽警告我,也在警告在场所有人。” “而副校长表达了他的不喜欢,那么谁会愿意为了一个衰仔去对抗副校长的权威呢?” “没有人的,至少在那个礼堂里没有。” “最后我只能对大家鞠躬致歉,说自己还没有准备好,对不起,我弃权退出。” “我原本精心准备就是因为不想灰溜溜下场,但那时候整个礼堂都在向我表达它旗帜鲜明的态度,他们不喜欢我,他们不喜欢我,和他们不喜欢我!” “我还能怎么办呢?我没法继续说下去了,同学们的每道目光都像刀子一样将我剖开,我只能灰头土脸的下台,在事后迎接大家的嘲笑。” “那是我人生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演讲,从那以后我就觉得自己没有什么口才,只会说点烂话而已,所以我就总是说烂话。” “从来没觉得自己说的话有多么重要的人,又怎么会认真地说话呢?” “奇兰,你之前邀请我加入新生联谊会,甚至想让我成为主席……” “很抱歉,那时候我很害怕,因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么看重我,我觉得这是没有理由的,就像我的语文老师让我去参加演讲比赛一样。” “没有理由的看重,到头来只会迎来双向的失望。” “但是……直到很久以后,我才发现我又错了。” “我怎能以昔日的经历来衡量以后的人生?” “那个礼堂又怎能代表这个世界?” “世界喜不喜欢我,取决的不是那个礼堂里的人,而是我的友人啊!” “我曾经让自己失望了,后来我又让愿意信任我的人失望了,我走了这么远的路,却始终浑浑噩噩,什么也没有抓住。” “其实最近我又想过了,他们事后嘲笑我是应该的,因为是我自己先放弃的,在那场演讲中我放弃了我自己,他们怎能不嘲笑一个放弃自我的人?” 奇兰长久沉默着。 他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朋友间的闲聊,可路明非的话语却沉重的让他不知道该如何接。 他绞尽脑汁,将此前学到的所有知识都动用起来。 他想对眼前这个似乎明白了什么,又似乎还处在迷茫中的男人说出振聋发聩的话语。 他想告诉他有些东西是不对的,是错误的,这个世界不是这样的! 奇兰终于开口了。 可他说的不是什么振聋发聩的话语,而是属于他的过往。 他的嗓音低沉而有些喑哑,似乎想了很久。 “我的言灵是先知,我很小的时候就能看到支离破碎的朦胧画面,那时候我不知道这是什么,总是不经意地说出,而每次我预言的事情都会应验,有人开始畏惧我,觉得我是个怪物,是个疯子,连我的父亲也开始恐惧,后来他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我一度很苦闷,觉得这世界真是陌生而恐惧,每个人都好像看着怪物一样看着我……” 奇兰越说语气越激动,语速越来越快,额角有青筋毕露。 即使是他从小认识的布拉德雷,也从未见过一向温和的奇兰露出这般姿态! 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这个故事他听过,3e考试时布拉德雷和他讲过。 可旁人的述说又怎么能比得上当事人描述的万分之一? 他刚刚只是偶然有感,向奇兰坦白了自己曾经的一段经历,而奇兰此刻同样以自身的经历来回应自己。 “被送进医院的那天,我站在病房内的窗前,将手伸出窗外的铁栅栏,呼喊我的父亲,希望他不要抛弃我,但他就像逃跑一样头也不回地走了。那时候我也感觉很孤独,我的家人不喜欢我,害怕我,好像整个世界都不喜欢我,直到我遇到了布拉德雷……” 奇兰顿了下,目光死死盯住路明非的眼睛, “你最后说的话,我觉得很对,那个礼堂里的人代表不了全世界,世界这么大,我们终有一天会遇到喜欢我们的人,愿意和我们做朋友的人,就像我一样!” “那个礼堂里的人不愿意和你做朋友,我愿意!联谊会所有人都愿意做你的朋友!” “我们不会嘲笑你,因为我们是朋友,朋友之间不会互相嘲笑,只会互相鼓励!” “所以绝对不要放弃自己!人生很长,世界很大,我们终会在正确的时间与地点遇到正确的人!他们会为了我们对抗整座世界!” “愿意和我们一起对抗世界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路明非,很高兴你能和我分享你的故事。” “如果我也在那个礼堂,我会为你鼓掌!” 漫天星辰在深蓝的天空中此起彼伏的闪烁着,清晰明亮。 在这个星夜下,英俊的印度男孩张开双手,神色肃穆庄重,拥抱他刚刚结交的友人。 路明非忽然哭了。 他曾在那个天台上幻想有一天会从天而降一个神人,将衰小孩一把拉出困窘的天地,带他迈入一座全新的世界。 可当他真的跨入全新的世界后,他却像受了伤的鸟一样蜷缩在自己的鸟巢中。 他整日穿行在寝室与教室中,却不曾驻足林间小道,留意那些小美好。 他从来不曾主动追逐,却总是幻想着有人能从天而降将自己拉出困境。 thg for nothg? 这个词真正的意思…… 是不劳而获啊! 一种难言、晦涩的气场弥漫在路明非身周,四周林荫寂静无声,连风吹树叶的哗哗声都不见了踪影。 天地寂然。 直到路明非在奇兰的耳边轻声说道: “是的,愿意和我们一起对抗整个世界的人,才是我们真正的朋友!” …… …… 路明非在交叉口告别了奇兰,约定下次图书馆见。 他没有回寝室,而是坐在了路边的长木凳上。 周围静悄悄的,夜色下的学校寂静无声。 “那天你在场吗?”路明非忽然问道。 “在的哥哥,那天我就站在你的身边,紧紧握着你的手,只是你没有感觉到。” 不知何时出现的路鸣泽轻声说道,“你淋雨的时候,我也不会撑伞。” 路明非笑道:“你一定还在怒视着场下所有人,对吗?” “当然。”路鸣泽无声而笑,“我们是兄弟嘛,他们怎么能嘲笑你呢?所有嘲笑你的人我都会一个个瞪回去!” “那你现在知道我在想什么吗?” “以前是知道的,可现在不知道了,现在的哥哥你让我猜不透。” “我在想……如果那天我当着所有人的面坚持完成演讲,他们会为我鼓掌吗?” 路明非轻声说道。 他端坐在路边的木凳上,夜风吹拂过林叶,吹拂过他的面庞。 “会的……一定会的!只要你没有放弃你自己,这个世界就没有人有资格嘲笑你!” “这样啊……真好。” 正文 第五十五章 能打能抗 2010年7月31日,午后。 芝加哥机场。 路明非摘下遮住半张脸的墨镜,向远处走来的一男一女招手。 “这,这里!快点,要检票了!” 楚子航紧绷着脸,提着两个箱子,背着两个包面无表情走来。 路明非看他这全副武装的架势,被吓道:“师兄你这是搬家吗?你返校都没带两个箱子啊!” “我的我的!”夏弥从楚子航身后蹿了出来,拍着胸脯自信满满道,“我打听过了,英国的预科班建在乡下,伙食极差,所以我特意带了锅去!” 路明非同情地看着她的胸,叹气道:“别拍了,本来就够平了。” 夏弥起初没反应过来,反应过来后狠狠瞪了他一眼,脸颊微红,直接藏到了楚子航身边,探出头来冲他做鬼脸。 路明非故作惊讶道:“咦,你俩关系怎么突然这么好了?” 楚子航神色有些不自在。 他也感觉夏弥和他之间的关系过于亲密了,属于恋人未满,朋友之上。 可这又好像在情理之中,因为他们本来就算半个青梅竹马,而且他对夏弥隐隐藏着一份愧疚,很多时候都不知道该怎么拒绝她。 楚子航轻咳一声,拉着师弟往旁边走了两步,压低声音道:“她说是你邀请她一起去英国玩的,我拦不住。” 路明非心中直呼好家伙。 他看向夏弥,夏弥双手背后,心虚地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 路明非回头正色道:“此去英国,漫漫长路,不带个能打能抗的师妹,不得无聊死!” 楚子航皱眉道:“能打能抗?” “对啊,单论颜值我封师妹为学校新任校花没问题吧?这多能打!”路明非一本正经地科普“能抗能打”的最新释义。 “那能抗是什……” 检票口忽然传来了提示音。 “快快,先上机再说!”路明非提着箱子就一溜烟向检票口跑去,还不忘招呼夏弥。 楚子航见状只能无奈跟在身后。 三人检票上机后,并排坐在经济舱内,楚子航被夹在了中间。 “师兄眼罩呢?”路明非刚坐下来就开始催促。 楚子航从背包里取出三套充气头枕、耳塞和眼罩。 “这趟飞机就五个小时,你们睡个午觉就结束了。” 不等话说完,一左一右两只手已经取走了各自那份,师妹和师弟开始全副武装自己。 楚子航望着手中属于自己的那套发呆。 他忽然生出种错觉,坐在他身边的两个人,好像都将他吃的死死的…… 随着飞机引擎的巨大风声穿透耳塞,座椅传来了加速度和颤抖,这趟航班于这个午后从芝加哥出发,目标英国。 而也是在这个午后。 意大利的加图索家族负责人弗罗斯特·加图索,做出了与上一世近乎一模一样的决定。 …… “视频来源确认了吗?” 弗罗斯特端坐在办公桌后的一片阳光中。 作为加图索家族实际上的负责人,他几乎每天坐在这里,足不出户地管理着家族在全世界范围内的数十万职员。 这张代表“权力”的桌面上,正不断播放着一个视频,此外还有一张废墟的照片——火车南站的废墟。 “很遗憾,我们目前没有查到对方的行踪,对面行事很谨慎。”帕西微微躬身,淡金色的额发垂下来遮住了半张脸。 “还没有查到?看到对方实力不容小觑。我很好奇他们为什么会公开这段视频,这对他们有什么好处吗?”弗罗斯特微微皱眉。 “也许,他们想让学校或者秘党成为众矢之的。” “众矢之的?”弗罗斯特冷笑道,“自从秘党取得了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学校一直都是各方的众矢之的!” “继续查,一定要把幕后之人查出来,某些人终于按捺不住要蹦出来了。”弗罗斯特吩咐道。 “是。” “学校有关于火车站废墟一事有讨论出什么结果吗?” “两位力学界的顶尖专家和数学家的所罗门王,一致认为火车站废墟要么纯粹是一场个例巧合,要么就是某种言灵,而且是四大君主级别才能驱使的高阶言灵。”帕西说,“掌握纯粹力量的君主,是大地与山之王。” “龙王?”弗罗斯特冷笑道,“继青铜与火之王后是大地与山之王吗?假设真的是龙王,以龙王尊贵的身份,为什么要使用暗杀的手段?而且目标还是学校的s级学生?” “或许……他想优先消灭学校的优秀血裔?”帕西沉吟道。 弗罗斯特摇头:“在这段视频前,路明非没有一点配得上s级,我甚至怀疑他是昂热故意推出来和我们打对台戏的。而一位需要使用暗杀手段的龙王,说明他的力量远未完全恢复,他刚刚苏醒不久,就已经将矛头直指学校了?他从哪里得到的消息?” “您是说……” “看来除了想彻底结束龙族时代的秘党外,这世界上还隐藏着龙族的附庸。”弗罗斯特冷冷道。 帕西沉默了会,缓缓吐出四个字:“猎人网站。” “我们一直都对猎人网站很感兴趣,这个平台的背景我们至今没查出来。它使用的技术很特别,它甚至没有固定的服务器,你可以说它在全世界的互联网上不停地流动,遍布整个互联网系统,就像个幽灵一样。” 弗罗斯特抬头看着秘书,“你想到什么了,对么?” “是的,这种技术和学院的智能中枢‘诺玛’采用的技术很相似,是我们的秘密技术。” “对,诺玛可以进入几乎一切网络的后台,但是不包括猎人网,因为猎人网可能就是她的姊妹,她的克隆,甚至……她自己。” “秘党内有内贼?” “我不知道,但可能性很大。”弗罗斯特揉了揉太阳穴,“说实话,我有些累了。我想……秘党的格局应该变一变了。” 帕西一惊道:“您的意思是?” “昂热太任性了,作为执政官他确实十分优秀,但卡塞尔学院不该是他的后花园,他手握着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却至今没有拿出来与校董会分享!是时候让学院变成校董会管理的机构了。” 弗罗斯特加重语气道, “最重要的一点,‘尼伯龙根计划’必须实施在凯撒身上!这是整个秘党最重要的计划,家族不可能任由这项计划授予他人!而因为凯撒的不听话,家族现在必须亲自出面为他扫荡去一切阻碍,譬如……路明非!” “有件事忘了告知您。”帕西顿了顿道,“从中国取来的资料已经完成了汇总和分析,一共3176个条目,筛选后只剩下13个条目值得您过目,而13个条目中重要性列在第一的条目是楚子航。” 弗罗斯特淡淡道:“在看完这段视频后,路明非才是当下第一目标,他展现出的魄力很惊人。不过楚子航身上也藏着不少秘密,而且他身上还有很多被某些人掩藏的污点,我们不是不知道,只是暂时用不上。而现在这些污点派的上用场了。” “您的意思是?” “楚子航的污点,将成为我们弹劾昂热的最好证据。超a级?呵呵,楚子航的血统十分不稳定,单凭昂热放任这样的学生在学校内,我们就能争取其他校董的支持。” “明白了。” “去吧,只有将昂热弹劾下去,家族才能完全掌握学院,路明非才不会成为凯撒的威胁。” “遵命。”帕西转身离去。 “等一等,你今天……一直没有抬头看我,为什么?” 帕西犹豫了片刻,缓缓转身,一手掀起额前柔顺如金色丝绸的长发。 他的双瞳暴露出来,一只冰蓝,一只暗金,无论这两种颜色分别看有多么美,同时放在一张脸上的两个瞳孔里,都不免触目惊心,仿佛看到了恶鬼。 弗罗斯特也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避开了对方的注视,“吃药了么?” “吃药没有用,只不过能让我自己感觉舒服一点。” “还是吃点药,命不长的人,更要对自己好一点。”弗罗斯特的声音温和了许多,带着长者般的关怀。 “谢谢。”帕西转身离去。 正文 第五十六章 五行缺火车 下了飞机。 路明非一行人就看到一个巨大横幅——“热烈欢迎本部s级新生路明非以及执行部王牌精英楚子航莅临指导”。 三人齐刷刷倒吸了口冷气,左右环顾四周,发现没几个人目光汇聚在那条横幅上,这才反应过来这里是英国,而横幅用的是中文字书写。 “师兄,执行部在外面都是这么张扬的吗?”路明非压低声音。 “不。”楚子航果断否认,“执行部通常以低调高效著称。” 只是末了再看眼那张横幅,楚子航犹豫了下,终究没把话说死。 “不过有时候我们也会不拘小节。” 路明非被自己口水呛了下,没想到师兄能说出这种话。 “那么我们现在要主动迎上去吗?” “师弟你多虑了,中文是世界上最难学的语言之一,在英国中文也不是必修课。再考虑到这里是机场,路过的人都会下意识把横幅上的内容当做朋友间的欢迎。” “分析的太棒了!师兄你先上?” “……我们一起来,理当一起走。” “说了半天师兄你还是怂了?” “我个人认为羞耻感与怂不能等同而论。” “你俩别争了,人家主动过来了,另外这横幅上为什么没我名字?我也是a级啊!”夏弥横插一脚,插入两人对话,语气有些愤愤然。 “师妹你别急,等会我就让这老哥给你量身定制一张横幅,日日夜夜挂在机场,让英国人民牢牢记住你的名讳。”路明非幽幽道。 “去死啊!” “请问是路专员和楚专员吗?” 两个西装革履,黑衣黑裤黑墨镜的壮硕男人大步走来,都是光头彪形大汉,他们搓了搓手,方正的脸上满是见了偶像般的兴奋。 “是的。”楚子航摘下墨镜,平静答道。 在看到墨镜下的脸,两个壮硕男人瞬间认出了这位执行部的新秀、新任王牌。 “这边请,我们接到了任务,接下来要送两位去预科班所在的分校区。” 两个壮汉主动上前接过了他们手中的箱子,硕大的手提箱在他们胳膊面前就像手提包一样。 “额,这位小姐是?”其中一人看着夏弥愕然道。 “这位是本届a级新生夏弥,这趟跟过来见见世面。”路明非简单介绍道。 “您一定就是学校目前唯一的s级路专员吧?您好您好!那个视频我看了,您真是太帅了!”其中一位专员激动地握住路明非的手,使劲摇晃。 路明非初时还不解,“哪个视频?” “就是您在拍卖会上的那段视频,一人威压全场,不愧是学校唯一的s级!您的血统果然无可匹敌!”专员活脱脱一副追星小迷弟样。 路明非咳嗽道:“哪里哪里,全靠同行衬托。” “哈哈哈!”专员大笑道,“您真是太谦虚了!” 他的笑声响亮而具有穿透力,招引来周边不少人的目光。 大家都被这一幕吸引了,一位一米九以上的光头壮汉低着头弓着腰,双手紧握一亚裔男人的手,脸上还满是崇拜之色。 路明非嘴角抽搐了下,低声道:“换个地方聊,这地方不方便。” 壮汉一拍寸草不生的脑门,连忙卷起横幅,侧身相让道:“三位请,我们已经安排好了直达通道。” 一个小时后。 路明非一行人从机场离开后就没往城区走,而是直接赶往了火车站。 “预科班所在的分校区在威尔士地区的一座小镇上,你们需要先坐火车,火车到站后会有分校区的人来迎接你们。” 其中一位壮汉如此说道。 “为什么这次预科班要提前进行3e考试?”后排被夹在中间的楚子航淡淡问道。 副驾驶上的壮汉道:“据我们了解,似乎是最近英国分校区新生太多了,学校需要先进行一轮筛选。” “新生太多了?”楚子航皱眉。 就和中国分校一样,学院几乎在全世界各地筛选有血统的年轻人加入预科班。 分校会对预科班的学生进行3e考试,考试通过直通本部,考试没通过则被当成普通学生处理,夏弥就是其中代表。 通常情况下,一个地区的新生数量不可能突然暴涨,尤其是英国这种存在多个混血种家族的地区。 “对!今年年初开始,不少混血种世家都把他们家族的子弟塞到学校的预科班来了!”壮汉耸了耸肩,递过来一袋早就备好的零食和水,“因为要赶火车,所以时间紧迫,没法请两位吃饭了,这点零食你们凑合着垫垫肚。” 一左一右两只手唰的一下同时抓住零食袋,楚子航面无表情,继续问道:“你刚刚说混血种家族?类似加图索家族?” “对,但是加图索家族是秘党的一员,而这些混血种家族可不是,他们虽然和秘党、学校保持着较为良好的关系,但他们并不是我们的一员。” “以前有过这种先例吗?” “有,以前也有混血种家族将学生塞到学院里来,但是……”壮汉摊手道,“今年是以往最多的那年的几倍了。” 楚子航沉默了下。 事出反常必有蹊跷。 什么原因让这些混血种家族选择在今年将族内子弟加入学校? 楚子航瞥了眼师弟,发现师弟正在和夏弥瓜分零食,你一样我一样玩的不亦乐乎 他忽然觉得这不是在执行任务,而是领着邻居家的两个孩子出门踏青。 他一边要忙着完成任务,一边还要叮嘱两个小孩和睦相处不要争吵,并领着他们去探索大自然的美好风光。 刚好,分校区位于威尔士地区,威尔士境内有三座国家级公园,他可以提着满载三明治、果汁的篮子,左右牵着路宝宝和夏宝宝的手,带他们去领略自然的魅力…… 一声疲惫叹息后,思绪重新回到正轨。 如果他没猜错,真正击杀诺顿的不是风暴鱼雷而是师弟。 而能让英国混血种家族侧目,不惜改变家族计划也要让家族子弟加入卡塞尔学院的原因,自然也只有龙骨十字! 自学校彻底击杀青铜与火之王后,学校已经成为了混血种世界的中心,无数人都想从中分得一杯羹。 “到了!”驾驶位的专员忽然说道,汽车急刹,“这是为两位专员准备的火车票,呃……我们并不知道夏弥同学也会来,所以没有为她准备。” “没事,我刚才查过了,这趟路线门票充足。”楚子航接过两张门票,平淡道。 “那三位保重,到了站会有分校区的人接应几位,对了,建议给我签个名吗?” 壮汉咧嘴而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眼中满是期待和期待。 楚子航默默接过纸和笔,签上了自己的大名,然后递给师弟。 “我也要我也要!”夏弥在旁边囔囔道。 “师妹你就别闹了。”路明非摆出师兄的架子,严肃道,“你以后好好努力,也能像师兄这样拉风的!” 前排的壮汉笑容憨厚,来者不拒道:“夏弥同学也是a级吧?了不得,以后肯定也是执行部王牌!” 夏弥星兴奋地竖起大拇指:“有眼光!” 三人下了车,直奔火车站,楚子航陪着夏弥去买火车票,路明非则留在原地看守行礼。 这是一座地处偏僻的火车站,往来几乎没有什么人,站内也是冷冷清清,除了工作人员外只有寥寥几人。 看了眼墙上悬挂的时钟,现在已经是晚上七点了。 “列车中途出了些问题,可能要半夜才能进站,算上全程六个小时,等抵达终点应该是早上了。” 楚子航和夏弥走了回来,无奈说道。 路明非摆摆手,似乎毫不意外。 他风轻云淡道:“师兄,这不是很正常的吗?我以为你早就做好心理准备了。和我一起出门你就要做好心理准备啊!” 楚子航愣了下,旋即想起前不久芝加哥火车站的那段对话,顿时哭笑不得。 正文 第五十七章 梦境 “什么意思?”夏弥探出头,好奇宝宝道, 路明非背影萧索,一脸生无可恋,找了两张干净的报纸垫在长椅上躺了下来,戴上眼罩与世无争。 楚子航犹豫了下,低声在夏弥耳边道:“师弟这辈子坐火车从来没有准点过,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突发情况,你玩过大富翁吗?” 夏弥额发在半空动了动,认真道:“你是想说路师兄是衰神,我们被附体了吗?” 楚子航呆了下,他没想到师妹竟然能在一瞬间就洞悉其中关键。 夏弥噗嗤一笑,捂嘴笑道:“其实你们在芝加哥火车站的对话我都听到了!你忘了那天我就藏在横梁上吗?”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转过头。 有这样半个青梅竹马,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的确发现自己越来越拿她没办法了。 “师兄你饿了没,要不要吃点零食垫垫?” 夏弥翻了翻背包,直接将包递到楚子航面前。 楚子航低头看去,师妹的包里满满当当装的全是零食,果然这不是在执行任务,而是出门踏青。 “要,我要吃。”有气无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麻烦师妹送到我手上来。” “懒死你算了!”夏弥回头瞪了眼某个已经躺平的家伙,“你之前不是拿了一堆零食吗?” “吃完了啊,人家都说垫垫肚子了,那点是真垫肚子啊!”路明非呜呼哀哉,“师妹偏心,就给师兄不给我!” 夏弥脸颊微红,凶巴巴地将包甩在路明非肚子上,“好啦好啦,路少爷您想吃什么啊?小女子这就给您呈上来!” “有薯片和快乐水吗?”路明非依旧戴着眼罩平躺,两只手在包里乱抓。 夏弥一把夺回背包,在包里翻找了下,“快乐水没有,纯净水您老凑合凑合,薯片要什么味的?” “番茄。” “没有!” “为什么番茄味都没有?!”路明非出声质疑。 “因为我不喜欢啊!”夏弥理直气壮。 “那意大利红烩味?” “喏,路老爷您慢慢享用!” “嗯,小弥子退下吧。” 路老爷懒洋洋地挥了挥手,拆开包装直接往嘴里扔,咔擦咔擦。 楚子航站在行李箱旁,笑容转瞬即逝,师弟和师妹真的在某种程度上很相似啊。 夜幕彻底降临,火车站内工作人员都换了一班。 楚子航站在火车站门口向外望去,夜色寂寥,空旷道路上连路灯都熄一盏亮一盏,远处起伏的山脉在黑暗中就像沉睡的巨人,周边附近只有这个站口还亮着灯光,就像最后的守夜人,守在门口的两个警卫也一副恹恹欲睡的模样。 他观望了一阵,转身回了候车厅落座。 师弟躺在自己左手边,戴着眼罩呼呼大睡,也不知这家伙是怎么做到下午睡了一飞机,现在还能这般香甜入梦的。 夏弥则躺在他的右手边,面向椅背,身体微微蜷缩,只露给他一个后脑勺。 楚子航坐在两人中间,看着面前镶嵌在墙面中的镜子发呆。 三个人睡了两个,总要有个负责守夜,习惯了独自行动的楚子航自然而然地代入了守夜的职务。 何况这两家伙压根没给他选择的余地…… 候车厅内寂静无声,只有墙上时钟指针移动的嘀嗒声。 楚子航忽然睁开眼,警觉地环顾四周。 自己什么时候……睡着了?! 他警惕地扫视周围,发现候车厅内的灯不知何时熄灭了,唯一的光源是头顶天窗上泼洒进来的月光。 售票窗口处空无一人,门口的两个守卫也不知去了何处,今夜负责值班的工作人员似乎集体旷工。 整个候车大厅被清冷如水的月光笼罩其中,天窗的窗格影子拉的斜长,投射在长椅靠背上。 此时是七月末八月初,仍属于夏天的范畴,楚子航下飞机后就查了本地气候,今夜气温在20c~25c间,即使穿着短袖也不该感到冷。 可此刻的楚子航却感受到了彻骨的严寒! 空气变得黏稠而湿润,浓郁的雾气漂浮在候车台屋顶的上方。 雾气越来越浓郁了,像是从候车台外渗透进来,水雾弥漫在候车厅内有愈演愈烈的征兆。 此时水汽浓度高得令人惊异,能摸到的东西上都覆盖着一层水膜。 楚子航第一时间就想叫醒师弟两人,可等他伸手想要摇醒师弟时,却抓了个空! 他脸色一变,猛地低头看去,才发现路明非和夏弥都不见了去向,就像这间火车站内的值班人员一样离奇消失! 楚子航迅速站起身,抓过自己的网球袋,拉开拉链,握住刀柄,拔刀出鞘。 铁青色的光飞溅而出,冰冷的气息沿着手腕上行,楚子航再次握住了村雨! 水汽丝丝缕缕地顺着地板蔓延,沿着他的脚腕向上攀升。 楚子航捻了捻手指,指面格外的湿润,空气中的水汽已经浓郁到了饱和的程度,地面也变得异常湿滑。 而这一变故让他仿佛回到了十几天前的润德大厦! 熟悉的气息再度扑面而来,那是冰冷、独一无二的暴风雨般的气息…… 那条被暴雨笼罩的高架路! 楚子航忽然痛苦地捂住头,大脑深处不断传来剧痛感,无数凌厉的青紫色线条在脑海中扭动,仿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 深深扎根在血脉深处的记忆于眼前闪灭,就如最深的梦魇——额间裂开金色瞳孔的年轻人躺在黑石的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的长剑;少女在石刻的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地尖叫,好似分娩的前兆;铜柱上被束的女人缓缓睁开眼,白发飞舞,眼中流下血泪;最后是黑色的羽翼撕裂天空…… 这些闪灭不定的画面他在六年前的高架路上看到过! 这是灵视! 可自己为什么会在此时出现灵视现象? 楚子航突然抬头,目光惊恐地看着那面镶嵌在墙壁中的镜子! 那面镜子原本只有一米高,半米宽,可现在却仿佛通天彻地,连接着两座世界! 镜中的世界涌动着雷霆和金色火焰,骑着八足骏马的古神矗立风雨中冷冷凝视着他。 镜面倒映出的景象不是这间候车厅,而是风雨中的高速公路! 奥丁! 祂又一次骑着八足骏马,手握昆古尼尔而来! 不……不可能……不可能! 师弟明明已经在那个晚上手刃了祂! 祂怎么可能还活着?! 成群的黑影出现在奥丁身侧,无数双金色的瞳孔像是火炬在燃烧,他们冰冷地凝望着镜外的楚子航,就像一群死神注视着垂死者,等待收割新鲜的灵魂。 那些黑影在交头接耳窃窃私语,用的是最古老的语言,似吟唱又似哭泣,似乎隔着很远,又似乎近在耳边。 那是…… 猪叫?! 楚子航愕然睁眼,从噩梦中惊醒。 他剧烈喘着粗气,好像要窒息般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耳边传来指针嘀嗒嘀嗒的声音,再远些是售票处两位女士低声议论的声音,讨论着家中孩子在学校的表现,门口方向不断传来门卫的哈欠声…… 世界一瞬间恢复了正常,那种烟火气回到了他的身边。 楚子航呆呆地低头看向自己。 他仍旧坐在座位上,存放着村雨的网球袋安静地躺在脚边,拉链也没有被拉开。 他又抬头,那张镶嵌在墙壁内的镜子倒映着自己苍白的面孔。 忽然间一声悠长似猪叫的声音再次传来,楚子航看向左手边,终于找到了这声音的来源。 师弟在睡梦中哼了哼,翻了个身,又舔了舔嘴唇。 楚子航面露苦笑,无力地缓缓靠在椅背上,看着师弟香甜的睡颜说不出话来。 空气中暖洋洋的,穿着短袖也不会冷,可他的手臂上却全是鸡皮疙瘩。 这真的是……梦吗? 正文 第五十八章 北欧神话(一) 楚子航手肘撑着大腿,双手交错搭在下巴处,陷入了沉思。 那一夜师弟与奥丁展开了厮杀这点毋庸置疑,但自己其实无法确定奥丁是否身死。 事实上,他目前连奥丁是不是龙王这一点,都无法确定。 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是统御阿萨神族的众神之王,威名赫赫。 而黑王尼德霍格除了啃树根就是啃树根,它更多的是作为“诸神黄昏”的预警和前兆。 真正导致“诸神黄昏”的也不是尼德霍格,而是巨人族与阿萨族的世仇。 这场大战的主角是巨人族与阿萨神族,尼德霍格不过是个吹号角的。 从北欧神话中看,尼德霍格的地位远不如奥丁。 可在目前已知的龙族秘史中,黑王尼德霍格是至尊、至德、至力的存在,是未被历史记录的黑色皇帝! 祂是站在龙族文明至高处的伟大存在,被视为所有龙族的起源。 那么奥丁呢? 龙族历史里并没有祂的身影。 楚子航很难将北欧神话与龙族历史完全对上,因为从根本上就出现了问题。 黑王本该凌驾一切之上,可在神话中祂不过是个象征。 当然。 如果按照“历史由胜利者书写”这一基础而论,那么北欧神话淡化黑王的伟力,强调阿萨神族的地位这些操作似乎就都顺理成章了。 但是这又延伸出了另一个问题…… 在北欧神话的末尾,世界树坍塌,诸神身陨,连奥丁都死在了那场战争中,可尼德霍格却活到了“诸神黄昏”之后! 既然要边缘化黑王,为何不让黑王直接死在这场大战里? 楚子航无法解决这之间的冲突点,只能彻底否定北欧神话,再继而从中截取部分有用的信息。 奥丁从预言中得知了诸神黄昏,为了迎战…… 他的思绪忽然戛然而止。 师弟哼哼着翻了个身,爬了起来,拽下眼罩,睡眼惺忪地看着他。 “……还有一个小时火车进站,你可以再休息一会。”楚子航看了眼时钟说道。 路明非拍了拍脑门,起身活动筋骨,“不了,再睡人都睡傻了,我去洗把脸。” 望着路明非走向厕所的背影,楚子航目光闪烁不定,心中终于下定了决心。 今夜是个好机会。 他想和师弟好好的聊一聊。 先前将他从噩梦中唤醒的猪叫……不,是师弟的鼾声,真的只是凑巧吗? 楚子航心中涌现出一股急迫之情,莫名烦躁不安,尤其是在知道奥丁可能还没死的当下! 每个人都有活下去的理由,那是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坚持,是宁死也要完成的事情。 楚子航自加入卡塞尔学院就做好了随时身死的准备,为此他不止一次劝妈妈和继父要个二胎,这样等他死了,就能有人替代他成为妈妈心中的支柱。 他有时候觉得自己早就死在了六年前的那个雨夜。 如今坐在这的,不过是被复仇之火驱使的亡魂。 楚子航抬起右手,按在胸前感受心脏有力地跳动着。 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他觉得自己还活着。 他已经什么都不在乎了,只想有朝一日砍下奥丁的首级,或者看着奥丁被拉下神座,砍下首级! 哪怕为此要与另一位“古神”合作,他也在所不惜! …… …… “路鸣泽。” 路明非走进候车台的厕所,接水洗了洗了脸,低声喊道。 “在呢在呢!”路鸣泽从厕所隔间里蹦了出来,小脸严肃地敬了个礼,“下士007报道,请长官指示!” 他今天穿了一身低级士兵的军服,怀中抱着一把p5冲锋枪,似乎只要哥哥一声令下,他立马抱着枪冲锋陷阵,杀出一条血路来! 路明非被他这架势惊了下。 “哪整的,这枪能开吗?”路明非兴致盎然地从路鸣泽手中夺过冲锋枪,查看了下弹夹,一颗颗黄澄澄的子弹整齐排列。 末日时期人手一枪是标配,不过这种冲锋枪对真正的龙族而言就是挠痒痒,血统高点的混血种都能顶着p5直接冲锋。 “能的!哥哥你要不要对外面来一梭子,直接将你可爱的小师妹扼杀于摇篮中!”路鸣泽在旁边怂恿蛊惑道。 “咔嚓。” 路明非熟练上膛,枪口顶着路鸣泽的脑袋,威胁道:“打劫!” 路鸣泽十分识时务地举起双手,哭丧着脸道:“别啊别啊,最近业绩太差,奖金全扣完了,魔鬼也穷死了!” “啥也不剩了?” “真没了!” “那就回答我几个问题吧。” “您尽管问,小的知无不答!” “刚才奥丁来了对不对?”路明非放下枪口。 “你没感应错,那家伙确实进入了师兄的梦里,不过被我们搅和了。”路鸣泽耸肩道。 “祂现在不该被锁在尼伯龙根里吗?现在就能干涉现实了?”路明非眯眼问道。 “虽然我也看不起那个家伙,不过他还是有点本事的。”路鸣泽挠了挠头,“哥哥,我们现在还是要以发育为主啊,我和你都需要时间,其他不说,你应该知道自己的身体还远未觉醒。” 路明非皱了下眉:“我知道,但我不可能坐视奥丁对师兄出手。” “ok!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鸣泽打了个响指,“虽然奥丁某种意义上算是我们的盟友,但哥哥你说什么就是什么,谁让那家伙不长眼惹到了你最爱的师兄呢?” “不过哥哥你暂时可以安心,奥丁还没到出世的时候,他确实早就开始通过眷属来干涉现实世界,但他目前不具备强行挣脱束缚后,还能在我们兄弟面前蹦跶的能力。我们确实远未恢复,可这家伙不比我们好多少,也就有群狗腿为他忙前忙后罢了。” 路鸣泽面色不屑而鄙夷,语气随意而散漫。 路明非毫不意外他的态度。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路鸣泽自始至终都对奥丁不屑而鄙夷。 “可我也不可能时刻守在师兄身边,随时准备将他从噩梦里拉出来。”路明非叹气道。 “哦哦,你说这个啊,奥丁能跨越近万公里干涉楚子航的梦境,是因为他当年留下的烙印,并且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路鸣泽认真道, “楚子航六年前去过那座尼伯龙根,奥丁在他身上留下了烙印,也是一种标记,意为‘被他选中的人’。” “可这份烙印不是永久的,这次过后,他起码一年时间无法锁定楚子航。” “他宁愿付出代价也要这么做,除去锁定楚子航的位置,恐怕也是为了试探我们。” “不久前的那场战斗不仅出乎了我的意料,也让我们这位老朋友被吓到了。” 路明非忽然问道:“奥丁六年前现世的那一晚,你应该也在场吧?” 正文 第五十九章 Excalibur “确实在场。”路鸣泽小脸警惕道,“哥哥你不会要和我翻旧账吧?那时候我也不知道楚子航能成你后宫第一人啊!” 路明非黑着脸赏了他一个板栗。 “正经点!” 路鸣泽捂头道:“好吧,那天我确实在场,坐在车顶上旁观了一切,不过你可不能为了这事怪我。” “你和奥丁接触过了?” “隔着暴雨遥遥对视了一眼,大家都是倒霉蛋,干脆互不招惹平安无事,我最讨厌打打杀杀了!” 路明非默然无言。 他并不是上帝视角,全知全能,上一世他颓废麻痹自身太久,真正觉醒的时间太短,近乎是直到最后一战前才堪堪赶上。 就像一部剧情游戏,主角路明非开头就挖了个坑藏了进去,直到游戏末期才开着无双冲出来手刃两个大boss,游戏结束,但之前的游戏剧情就只能望洋兴叹了。 有些事情他知道结局,却未必知道内里详情。 譬如加图索家族。 他知道加图索家族窃据了二代黑王的力量,登上了世界王座,但他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加图索家族内,他唯一知道的几个人,凯撒、帕西、弗罗斯特以及凯撒他那不靠谱的老爹庞贝,都已经确认身死。 其中弗罗斯特被奥丁控制下的师兄杀死,帕西和庞贝根据施耐德教授的说法都是为了掩护凯撒而死。 至于老大凯撒…… 他不愿接受来自家族的馈赠,与家族背道而驰,最终怀抱着师姐干瘪的尸体长眠于山谷中。 那么加图索家族内究竟是谁继承了二代黑王的权柄,并亲手杀死了昂热校长? 这些谜题仍需要这一世的他去探寻,所以他仍需路鸣泽的帮助。 但同样,他也掌握了一些路鸣泽当前都未必知道的消息。 “你有没有想过老家尼伯龙根里的未必是奥丁?”路明非目光森冷道。 “什么?”小魔鬼一愣,旋即脸色变了,嗓音低沉,“为什么这么说?哥哥你有了什么新的发现吗?” “不要忘了,奥丁也有一个弟弟!而他的弟弟和我们最憎恶的那个叛徒是一路货色。” 路明非神色冷硬如铁。 路鸣泽骤然展露狰狞与怒火,清秀的小脸被狂风暴雨般的愤怒占据,他的瞳孔赤金般闪亮,呼吸粗重宛如雷音! “当然,我怎么会忘了祂呢?是祂害得我们落至如今下场,害得我们曾经手足相残!” 路鸣泽一字一顿,每个字都仿佛蕴含着最恶毒的诅咒! “哥哥,我一直在找祂,即使这一次再次沉睡千万年,我也要将祂生吞活剥!” 路明非平淡道:“冷静点,你失态了。” 路鸣泽胸脯剧烈起伏着,很久才慢慢平复下来,那双原本赤金色的瞳孔首次黯淡了下来。 “哥哥……原来你真的全都想起来了……” 他低垂着头轻声说道,就像做错了事的孩子,无颜面对哥哥。 “好了,我说了没事的,我早就原谅你了。”路明非伸手摸了摸小魔鬼的头,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道,“那一次我们都有错,你不该怀疑我,我也不该冷落你,所以大家就这么抵消掉了,而这一次谁也挑拨不了我们,我们是异体同心的。” 路鸣泽抬起头,黯淡的眼瞳重新亮了起来。 “回归正题,老家尼伯龙根里的未必是真奥丁,但真奥丁也未必就死了,这对兄弟俩当年就不是什么好东西,这么多年下来,祂们只会比当年更狡诈,你需要小心点。”路明非轻声道。 路鸣泽重重点头,认真道:“我会重新开始调查。” “奥丁那边你需要重点注意,另外……加图索家族你也要开始关注。”路明非顿了顿说道。 “加图索家族?”路鸣泽挠头道,“哥哥你已经发现你师姐的秘密了吗?” “师姐的情况你到底知道多少?”路明非皱眉道。 “哥哥你知道多少?”路鸣泽反问道。 “我并不是全知全能的。”路明非叹气道,“我知道她有问题,但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问题。” 路鸣泽思考了片刻,道:“陈墨瞳和你喜欢的女孩一样,后者是白王的祭品,前者是黑王的祭品,我一直在引导你接触陈墨瞳,就是因为我希望你能握住这把钥匙,但之前的你……” 他无奈摊手,“哥哥你以前太懦弱啦!” 路明非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所以,古德里安教授也是你安排的对吗?” “差不多吧。”路鸣泽挠了挠头道,“那会儿陈墨瞳正好跟在古德里安身边赚学分,我就干脆安排古德里安来收你入学校了,反正古德里安这人还不错,至少比曼施坦因、施耐德好。” 路明非沉默道:“嗯,教授虽然有时候很脱线,但他是个好老师。” “哥哥你不问我是怎么安排的吗?” “你不是校长私生子吗?” “嘶——还有这事吗?那哥哥你不也得喊校长……痛痛痛!”路鸣泽泪眼汪汪。 路明非若无其事地收回手。 “视频也是你放出去的对吗?” “哈哈哈,哥哥你发现啦?这是在给你壮声势啊!” “还有一个问题……”路明非眯眼道,“当年阿瓦隆流传出去的那把炼金长剑现在在哪里?” “哈?哥哥你指的是哪一把?后世名传为‘excalibur’的那把吗?”路鸣泽愕然道。 “对!就是这把!”路明非颔首道。 “可你不是已经有七宗罪了吗?”路鸣泽疑惑道,“诺顿倾尽心血的七宗罪一旦彻底觉醒,只会比‘excalibur’更强。” “你还记得‘天地劫’这款游戏吗?”路明非谆谆教诲道,“在‘天地劫’里,你必须集齐所有神秘道具,合成‘七彩璎珞’,有了这件神器你才能达成完美he结局。” 天地劫讲的是一位背剑少侠和一个使双刀的小侠女闯荡江湖斩妖除魔的故事。 而世间最恐怖的妖魔是即将复活的蚩尤,他们的终极目标是斩杀蚩尤。 如果你按照正常的流程游戏,游戏就只有三十关,在第三十关的时候,少侠会发现蚩尤其实就寄宿在小侠女的身体里,蚩尤复活,小侠女的人性被吞噬,你只能用尽你在前面二十九关学会的各种凶狠技能杀了你最爱的女孩。 悲剧结局就此达成,很轻松,顺着剧情线走就好了。 但想要大团圆的结局就很艰难了,你必须沿路触发各种剧情,走最艰难的路线,收集所有神秘道具,最后便能合成出名为“七彩璎珞”的神秘道具。 这样你便能在第三十关的时候收集女孩散落的魂魄复活她,故事会延长到三十四关,最终少侠和侠女斩杀了真正的蚩尤,双宿双飞去了。 正文 第六十章 班底 “现在excalibur就是七彩璎珞,师兄就是少侠,夏弥就是侠女,懂我意思?” “不是很懂,但我听了后大受震撼。”路鸣泽叹气道,“可这事你问我也没辙,我也不是全知全能的,这把剑遗失了一千多年,谁也不知道蒙尘在了哪个旮沓角落。历代炼金术士都有在寻找这把传说中的王者之剑,但没有一个人找到。” 不,有人找到了…… 路明非心中叹息道。 他之所以知道这把剑的存在,是因为副校长。 在昂热校长身死、卡塞尔本部沦陷后,施耐德、古德里安以及曼施坦因教授三人组成立了临时领导小队,率领幸存者逃进深山,搭建临时基地。 而在一次意外中,曼施坦因教授不幸被北美混血种家族的人擒住,送到了奥丁的面前。 副校长为了救曼施坦因教授,兜里揣着炼金一脉的宝贝,以上贡的名义得以进入奥丁的英灵殿觐见,他特意携带了一枚装备部特制的微型核弹,最终慨然赴死。(注1) 这一战虽然没有杀死奥丁,但让他真正伤到了筋骨,大大推进了终末之战的到来。 而副校长上贡的物品就是“excalibur”,传说中亚瑟王握持的王者之剑! 这把剑于奥丁而言有着至关重要的意义! 路明非与卡塞尔残部汇合后,古德里安教授和他讲述过副校长的壮行,尤其是关于excalibur这把炼金长剑。 古德里安教授说副校长上贡的excalibur其实是赝品。 真正的excalibur仍旧埋藏在某座湖底,副校长认为这把剑是杀死奥丁的致命武器,但他没有把握用这把剑杀死奥丁,旋即将这把剑的藏身所在告知了古德里安等人,希望众人为这把剑找到一个合适的主人,而他则独自带着装备部的微型核弹去觐见奥丁。 但当卡塞尔余部的人循着地址找去后,才发现那座大湖早在末日初期就彻底干涸,沦为一座深坑。 路明非现在后悔的就是当时没问个清楚。 那时候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了副校长慨然赴死这件事上,对于失去踪迹的excalibur根本不关注。 他没想到每年都挺着大肚腩欣赏女学生穿比基尼的色老头,竟然也会有拼命的一天。 或许这就是逆鳞,不容他人触碰的逆鳞。 “一点消息也没有吗?”路明非开始思索灌醉副校长,从他口中套出excalibur藏身之所这个计划的可行性。 “我没有留意过这把剑。”路鸣泽摊手道,“不过有些事情既然都说开了,那哥哥你应该学会善用我为你准备的班底。” “班底?” “类似陈墨瞳,还有我最爱的小姑娘零酱咯!” “你是说……” “对的!哥哥你已经猜中答案了,你新收的后宫奇兰酱也是我辛辛苦苦为你准备的班底啊!奥丁有群狗腿忙前忙后,你怎能落后于他!”路鸣泽震声。 路明非喃喃道:“先知吗?” “先知是一项很奇特的言灵,严格意义上来说它不属于任何一脉血裔。”路鸣泽耸肩道,“这个言灵窥探的是命运,但讽刺的是,使用者也往往死于命运的愚弄,哥哥你要保护好你的新后宫哦。” 路明非一击手刀砸在小魔鬼头上。 “你还给我准备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班底?”他忍不住问道。 路鸣泽苦兮兮地抱头蹲着,闷声道,“没了没了,为了给你凑齐这些班底我就已经走遍大江南北了!” “那最后一个问题……”路明非将p5冲锋枪递还给路鸣泽,眯眼道,“今天s下士的原因是什么?” “心血来潮吧。”路鸣泽接过冲锋枪,挎在脖子上。 “少来了。”路明非没好气道,“说吧,前面有什么在等着我们,一支雇佣兵?还是军队?” 小魔鬼每次出现的穿着都必有其深意。 路明非早就习惯了从他的穿着确定是白事还是红事。 “哎呀呀,被哥哥你发现了,不过我前面就说过了,奥丁是在锁定楚子航的位置啊,锁定完位置干嘛?当然是塞进麻袋扛回家喽!” 路鸣泽唏嘘道, “哥哥你不会真以为火车晚点,是因为你五行缺火车吧?奥丁的狗腿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要去英国分校区,但他们不确定你们走哪条路线,所以干脆全给推迟了。” 路明非皱眉道:“学校内有内鬼?” “内鬼肯定是有的,但这个消息根据调查,是内鬼家的内鬼透露出去的。” “你搁这套娃呢?”路明非吐槽道。 “确实有套娃之嫌……不过这就是事实。现实总是充满了戏剧性,透露你要去英国的这个人没想害你,但他没想到奥丁的走狗已经打入‘我’方内部了。” 路鸣泽握拳道,“哥哥你早日恢复巅峰,一刀一个砍死那群二五仔!” “敌人会在火车上伏击我们?”路明非问道。 “嗯,不过你放心,我提前在火车上为你们准备了一份旺旺大礼包!” “你拜年呢?” “哥哥你已经成年了,现在拜年人家也不会给你红包了。” 路明非无奈扶额,挥手道:“无事退朝!” “yes,sir!”路鸣泽抱着冲锋枪,气势汹汹地转身小跑进了厕所隔间。 世界恢复正常。 路明非站在洗水台前,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沉默良久。 真帅啊! 他暗自赞叹,顺手掏出手机给奇兰拨去了通讯电话。 现在是英国时间凌晨十二点,芝加哥差不多晚上七八点左右,这个点奇兰应该还在图书馆。 奇兰的先知能力他有所了解。 言灵先知能够短暂预知未来所发生的事,在初期这是一种被动技能,根本不受控,所以奇兰小时候才会经常看到未来的画面。 而等到熟练掌握能力后,拥有者可以凭借自身意志,小幅度沿着某种方向前进,预知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比如期末考试内容…… 路明非大学生涯做的最错的一件事,就是大一时期拒绝了奇兰的友谊,所以才会一学期就挂了两门课,其余学科也都徘徊在及格线上。 电话铃音响了三声后拨通了。 “奇兰,我是路明非,我想拜托你帮我个忙……” 正文 第六十一章 你叫我啥(求追读) “嗯,好……好……多谢你了……嗯……回去……一定……” 楚子航看着师弟一边接电话一边从厕所走出,心中一动。 师弟在和谁打电话?笑得这么开心? “嗯,那先挂了,不打扰你了,晚安!”路明非挂了电话,先瞄了眼还在装睡的夏弥,轻手轻脚地将她的背包拉了过来。 看着重新落座,偷摸摸翻着夏弥背包的师弟,楚子航不知道是该揭发还是同流合污。 “师兄,给,我记得你挺喜欢糖桂花的吧?桂花糕也一样!”路明非嘴中叼着一根长鼻王,头也不回地递过来一块桂花糕。 就在楚子航迟疑要不要揭发的功夫,他已经把夏弥堆满零食的背包翻了个底朝天。 等楚子航下意识接过桂花糕,这才醒悟过来当自己接过这块桂花糕的时候,他们就已经是共犯了! 揭发之举无异于自首。 不过师弟是怎么知道自己喜欢糖桂花的? 他倒也不是那么喜欢糖桂花,只不过这是妈妈从姥姥那继承的仅剩不多的“厨艺”之一,如果这能被称为厨艺的话。 在他们一家三口还住在那间逼仄的小屋时,他最喜欢在白粥里加上妈妈做的糖桂花。 等他和妈妈搬进那间大别墅后,妈妈再很少亲自动手下厨,即使下厨,也是“椰子蛋白帝王蟹配婷巴克家族阿尔萨斯……”一类不知所谓的法国美食。 廉价的糖桂花当然没法和帝王蟹比,妈妈做的糖桂花甚至有时甜的腻人。 但要在二者中做出一个选择,楚子航只会选前者,连犹豫都不会有。 某种意义上这就是他童年的象征,是最宝贵的回忆,他剩的东西不多了,在失去那个男人后。 楚子航低头拆开包装纸,咬了一口不知道什么牌子的桂花糕。 桂花的香味很浓,却也甜的腻人,倒是和妈妈做的有些相似了。 路明非三下五除二将包中的长鼻王扫荡一空,满足地拿袖子擦拭了嘴角的碎屑。 “师兄,你刚才是不是做噩梦了?”师弟神秘兮兮地凑了过来。 楚子航心中一动,他正想找个借口和师弟好好聊聊那一夜的事,没想到师弟主动聊起了这个话题。 “你怎么知道?”他随口问道。 师弟抬起右手,几个手指搓了搓,清了清嗓子低声道:“算的啊!算天算地算爱情嘛!” 楚子航无语地看向这家伙。 你这家伙是连装都不想装了?这理由你都编的出来?另外这个梗你能玩一年是吧? 他没说话,静静看师弟表演。 同时他的心中也微微一寒。 师弟故意提到此事,代表刚才发生的一切不是巧合,将他从噩梦中叫醒的哼哼声也不是师弟无意间的鼾声,而是刻意之举! 奥丁真的进入了他的梦境! 念头纷杂起落,楚子航在第一时间想到了这种侵入梦境的能力绝不是奥丁的常态能力,不然这六年内祂早就找上门了。 而之所以六年来杳无音信,要么奥丁看不上他,要么祂干涉现实的能力需要时间积蓄,并非毫无代价…… 一瞬间,楚子航想到了多种可能。 他有种拿出平板将这些猜想一一记录下来的冲动。 但考虑到师弟还在旁边,只得暂时打消了这个念头。 “……师兄你猜我刚刚和谁打电话?” 楚子航摇头。 “奇兰,是联谊会的奇兰,你应该听过他名字吧?” 楚子航微微点头,新生联谊会的奇兰是上届新生中仅有的两个a级之一,据说他的言灵是先知。 狮心会还尝试过招揽他,可惜被他拒绝了。 他同时拒绝了狮心会和学生会的邀请,创立了新生联谊会,将上一届大部分新生收入囊中,被视为卡塞尔后起之秀。 “我和奇兰是前几天……” 楚子航皱了皱眉。 话题不知道怎么突然转变了,师弟开始介绍他和奇兰的相识,这让他莫名有些烦躁。 他不想听这些,他想得到更多关于奥丁的消息! 可师弟越说越起劲,就好像突然打开了话匣子,怎么也停不下来。 不知过了多久,楚子航突然打断了他的话,低声道:“路明非,我们返校的那个晚上,你怎么看?” 他不想再听下去了,他迫不及待地想从师弟口中得到一份答案! 今夜奥丁的出现打乱了他的心神,让他的心中急躁不安,无法继续冷静思考。 他的目光紧紧盯着师弟的眼睛,不想放过任何一丝变化。 路明非顿了顿,震惊道:“师兄你刚才叫我啥?” 楚子航茫然。 为什么自己单刀直入,主动挑破了一层面纱后,师弟在意的竟然是自己对他的称呼? 他就真的一点不在意自己的身份暴露吗? “……师弟。” 面对路明非一脸“你竟然生疏地叫我全名”的惊恐表情,楚子航只能做出妥协。 “那不就完事了,我们是师兄弟啊!”路明非认真道,“兄弟齐心,其利断金啊师兄!你怎么会问我这种问题呢?” “我怎么看不重要,重要的是师兄你怎么看啊!” “如果你想打爆那家伙的狗头,我就先帮你把祂胯下骏马打折腿,顺带把祂也打折腿,好让你砍得省力点,你若觉得砍死祂不够尽兴,我就在旁边给你递工具,锤子钳子瓦斯喷枪应有尽有,你挥锤猛砸的时候我就帮你按住祂,你上瓦斯喷枪的时候我就着手准备液氮喷枪,高低温交替让祂享受冰火两重天的快感!我们师兄弟默契搭配绝对要祂狗命啊!” “这份答案,师兄你满意吗?” 路明非坦然直视着楚子航。 楚子航微微错开目光,心中却被这番言论彻底触动。 就像风吹过灌木,露出叶底藏着的繁花。 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也早在六年前就彻底封闭了自己的心灵,做好了随时赴死的准备。 可在重返芝加哥的那晚,他的结界被师弟的那句“我来接你回去”强行撬开了一丝缝隙。 师弟做了他做梦都想做到的事,为此他不惜背叛学校也没将师弟的情况上报,隐瞒了那一夜发生的事。 当时他认为师弟是站在他这边的,而师弟也是这样做的,可今夜奥丁的出现却让他慌了神,疑神疑鬼地怀疑起师弟。 “抱歉……” 许久之后,楚子航低下头,心神疲惫道。 “我不该怀疑你。但我还是想问……师弟,你究竟为什么要这么帮我呢?” 楚子航茫然抬头,眼中满是困惑与不解。 他忽然想起了在披萨馆内听到的那句盛赞。 …… “楚子航真是我师兄,师兄一直很照顾我,说话又好听,人又仗义,棒极了,我们大家都喜欢他……” …… 可事实上。 楚子航并没有怎么照顾过路明非,说话也不好听,苏茜说他的语言风格总是直来直往如刀子般,另外也没有几个人喜欢他,同学间对他的更多是疏远的敬畏,而不是喜爱。 但当时路明非说这句话的时候,站在门外的楚子航却从中听出了满腔的认真与骄傲。 好像他真的拥有一个如此照顾自己的仗义师兄! 他在为自己拥有这样的师兄而骄傲! 可越是如此,楚子航就愈发疑惑不解,甚至有些难过。 师弟就好像认识了自己很久很久一样,他们之间的情谊坚若金刚,随时可以为对方赴死…… 可自己根本不记得与师弟有过这样深厚的羁绊! 一声轻笑响起在他的耳边。 师弟在他耳边低声说着让人不明所以的话。 “你曾经说要帮我一起打爆婚车的车轴,这次换我来帮你打爆奥丁的御驾。” “不需要怀疑我,我会永远站在你这边,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啊!” 正文 第六十二章 “捉奸”(求追读) “咔擦。” 闪光灯忽的一亮。 突然想起的音效和闪光灯打破了某种和谐。 少女握拳胸前,无辜道:“抱歉啊,我忘记关闪光灯和音效了,要不……你们继续?就当我不存在!我会继续努力降低自己存在感的!” 夏弥举手竖起两根手指认真发四,一副我是乖宝宝的模样。 路明非看着她手中的照相机,嘴角抽搐。 这家伙真的很努力地在降低存在感,以致于自己都忘了还有个师妹在旁边装睡! 他讪讪然松开抱住师兄的手,莫名有些心虚。 “师妹,拍啥照了,给师兄瞅瞅。” “咳咳,一点小美好,我准备好好保存。” “……师兄大一选修的是摄影技术,帮你参考下,不然你把握不住的!”路明非忽然恶狠狠地扑了上去,目标直指夏弥手中的照相机。 “不要!”夏弥眼睛转动,身法灵活地躲了过去。 “师兄救我,呜呜呜!路师兄要对我的相机图谋不轨!”她以楚子航为屏障和路明非来回转圈圈,一边大声囔囔。 两个年轻人追逐打闹,让原本空旷幽静的候车台突然变得热闹了起来。 售票处的两位中年女士探出头看向候车厅内,门口昏昏欲睡的守卫也打起了精神,他们笑容和熙地看着打打闹闹的年轻男女,感慨着年轻人的光阴是多么美好。 楚子航怔然许久,恍如隔世。 直至耳畔的喧嚣声将他拉回了尘世。 他回头望去,愕然发现师弟和师妹正以他为中心兜圈子。 三人就好像在玩老鹰捉小鸡的游戏,只不过他这只老母鸡是不动弹的,全靠小鸡和老鹰的默契配合撑起了整场游戏。 火车轧过轨道的声音由远而近。 随着一声汽笛声,迟到了数个时辰的老式火车终于缓缓进站了。 长达一百多年历史的车身缓缓驶入车站,这辆维多利亚时代的老式火车至今仍然没有退休,浑身上下都写满了历史。 楚子航喊住了追逐跑闹的师弟师妹,拎起行李箱向着检票口行去。 负责检票的女士冲他们温和地笑了笑,告诉他们黎明时记得看向窗外,会有意想不到的的收获,并祝他们有一趟难忘的旅行。 三人组带着女士的祝福登上了火车。 他们所在的这节车厢内空无一人,三人随便找了一个位置落座。 夏弥和路明非面对面而坐,楚子航本想坐到师弟那边,结果被夏弥强行拽在了自己身边,理由是怕路师兄再抢她相机。 看着两个大眼瞪小眼的家伙,楚子航决定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 “我之前查过了,这是一辆维多利亚时代的蒸汽火车,经过数十次维修后依然在岗,车厢保留了原本的内饰设计,因为时速不快,你们也可以打开窗户吹吹风。” 他话音刚落,没见过啥市面的师弟师妹就兴致冲冲地研究起怎么开窗户了。 楚子航沉默了下,起身帮他们打开了窗户,夜风扑面而来,带走了这个夏夜的燥热。 “这条路线会穿过斯诺登尼亚国家公园的中心区,然后是贝德盖勒特小镇,这个小镇你们可能不认识,但你们也许在明信片上看到过,它很美,但可惜经过那里时应该是凌晨两三点,你们只能看见小镇在夜色下的轮廓,后续沿途会有连绵的海岸线、古老的橡木林、群山、河流、峡谷等自然景色。” “刚才那位女士之所以祝我们旅程愉快,就是因为这是一条观光铁路,而学校分校区就藏在这条铁路的尽头。” 楚子航不疾不徐地说道,吐字清晰,介绍详细。 “师兄,你是导游专业的吧?”夏弥双手拖腮,歪着小脑袋看他,额前那绺额发在半空一点一点的。 楚子航顿了下,“我没来过这里,所以来前特意详细查了沿途的路线。” “师兄如果成家的话肯定是个管家婆。”路明非感慨道。 “管家婆?” “就是结婚后将家庭方方面面都照料的十分详尽的杰出男性!”夏弥老师开始科普。 “对对对!”路明非不断点头。 楚子航又沉默了,冥冥中他觉得这个词的真实含义肯定不是师妹所说的。 “师兄,我前面睡觉的时候你们在聊什么?”夏弥托着腮好奇问道。 “聊神话,奥丁听说过没?”路明非找个了舒服的坐姿,大大咧咧道。 “诶,路师兄你转移目标了?”夏弥瞪大眼道,“你不是准备写亚瑟王的期末论文吗?现在准备换成奥丁了?” 楚子航忽然抬头。 “没换啊,这不冲突,我准备研究亚瑟王与奥丁间的联系。”路明非耸了耸肩。 夏弥狐疑道:“你上次问我的匈奴王阿提拉也就算了,这两位好歹年代相近,可亚瑟王什么时候能和北欧神话里的奥丁扯在一起了?” 楚子航也皱起眉。 师弟不可能无的放矢,可问题是……亚瑟王与奥丁之间怎么扯上关系? 亚瑟王本身就是一个具有神话色彩的人物,隶属于凯尔特神话,而奥丁则是北欧神话的众神之王,这两位根本就是风马牛不相及。 路明非严肃道:“所以才要研究嘛!就是因为没有人发现他们俩间的关系,才更有研究的价值,我已经想好了,这篇论文写完施耐德教授铁定给我个a+!” “那路师兄你目前有什么发现没?”夏弥歪头问道。 “咳,巧了,还真有点。”路明非换了个坐姿,眯眼笑道,“你们看过《攻壳机战队》没有?” 坐在他对面的一男一女茫然地摇头。 “你俩还真是绝配啊,全都没童年的吗?”路明非捂脸道,“好吧,今天的主角不是《攻壳机战队》,而是它的导演押井守!” 楚子航忽然开口道:“这个名字我听说过,日本的著名导演,我看过他08年上映的《空中杀手》。” “很好!可惜今天的主角不是《攻壳机战队》,也不是《空中杀手》,而是他01年导演的……” “《阿瓦隆》!” 路明非缓慢而有力地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他面前的两个人都不约而同地绷紧身躯,眼底掠过炽盛的金光,目光死死锁定了路明非。 正文 第六十三章 不列颠的红龙(求追读) “这部电影讲述的是一个未来虚拟游戏世界,在这个虚拟世界中,年轻人可以反复经历生死殊途,异样的刺激加上破关后得到的高额奖金,让无数人着迷其中不能自拔,但疯狂的代价是残酷的,游戏过度者的大脑会完全损伤,最后变成彻底的废人。” “剧中,人们把这个如同被诅咒的虚拟世界称为‘阿瓦隆’,西方的极乐世界,英雄亚瑟王长眠之地。” “在这部电影的前中期,导演借主角与管理员之口道出了两个极其相似的故事。” “管理员说了第一个故事,九姐妹也即是仙女摩根,曾经以黑色的船救下了受伤的亚瑟王,前往了世界尽头,那里是永恒不变之地,也是生与死的交界之岛。” “第一个故事并不是关键,关键在于主角以北欧神话表达出了相似的桥段——奥丁也曾遭遇一场海难,漂到了一座岛上,仙女摩根将他救起,并给了他一个金戒指,此后奥丁青春永驻并且不老不死,但奥丁却没有意识到一点,当他接过这份馈赠的时候,摩根也同时将一顶湮灭之冠加诸在了他的头上……” 车厢内寂静无声,只有路明非描述电影桥段的声音。 车厢头顶洒下明黄灯光,窗外重重黑影掠过,老式火车轧过铁路的声音成了背景板。 “故事就到这里,这就是这部电影的重点。两位,劳烦动动你们聪明的小脑袋瓜,用你们推理‘翠玉录’的缜密思维来告诉我,你们从这个故事中想到了什么?” 路明非顺手从夏弥包里摸出一个橘子,边剥边问,就像讲台上等待学生交卷的老师。 车厢内寂静了好一会。 三好学生楚子航和优秀学生夏弥都陷入了沉思。 他们努力将这个故事与他们能想到的大众传说结合在一起,试图从中探寻出路明非藏在里面的重要信息。 这份安静持续了很久,直到夏弥抬头低声道: “在广泛流传的亚瑟王传说中,亚瑟王一生可以大致划分为五个阶段,童年时期被魔法师梅林抚养,青年时期拔出石中剑称王,然后是成立圆桌坐拥一百五十位圆桌骑士的辉煌,继而是辉煌不再,一百五十位骑士陆续离去,帝国迎来落幕,最后惨遭背叛,与私生子同归于尽。” “在传说中,亚瑟王是天选之子,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注定要称王,他拔出了谁也无法拔出的石中剑,成了英格兰的王。” “那么问题在于,为什么只有亚瑟王才能拔出那把剑?” 她提出了第一个质疑。 路明非往嘴里扔着橘子,含糊不清道:“这把剑通灵啊,知道亚瑟是天选之子,主动投诚,第一个狗腿子日后至少也是一个宰相。” 夏弥对他敷衍的回答翻了个白眼。 “是血统!” 楚子航目光炯炯道, “决定能否拔出这把剑的关键是血统!” “在这当中有一个关键,提出以拔出石中剑作为选拔国王标准的人,正是亚瑟王的老师梅林!他被后世称为魔法师,或者说……炼金术士!” “石中剑是一把拥有活灵的炼金武器!能拔出它的人,必须拥有足够高的血统浓度!” 夏弥动容道:“我想起来了,亚瑟王还有一个称谓,不列颠的红龙!你们知道威尔士的国旗吗?就是一条红龙,据说这可以追溯到亚瑟王时代!” “是的,我们现在就在威尔士公国,威尔士的国旗也被称为红龙旗。”楚子航沉声道,“如果以我们目前的猜测为基础,那么亚瑟王也是龙族,而且是被一位炼金术士抚养长大的龙族!” “一头……被混血种抚养在人类世界的龙族?”夏弥低声问道。 “这很正常,你们应该读过《龙族隐秘史》,匈奴王阿提拉就是大地与山之王,他的少年时代就是在罗马宫廷度过的,在那时他受到血统的召唤,这才彻底觉醒。” 楚子航认真道,“亚瑟王被梅林抚养长大,作为一名炼金术士,梅林很可能压制了亚瑟王的血统觉醒。” 夏弥鼓起腮帮子,在谁也没看到的空隙里狠狠瞪了一眼这个家伙。 路明非将最后一瓣橘子扔进嘴里,看着窗外,随口问道:“你们说亚瑟王是几代种?” 楚子航沉吟道: “亚瑟王身边有两个重要的人,一个是魔法师梅林,另一个则是同母异父的姐姐……摩根! “梅林自幼抚养亚瑟王长大,并在石中剑断裂后引领他得到了excalibur,不断引导他成为一名合格的君主。” “而摩根则将自己与亚瑟的私生子送到了亚瑟身边,并多次谋划杀死亚瑟,可在亚瑟王死后,摩根却以守护者的身份将亚瑟接去了阿瓦隆。” “这很矛盾,摩根想除掉亚瑟登上王位,却在亚瑟死后带着他重返阿瓦隆,毕生守护在他的身边。” 夏弥幽幽道:“龙嘛,龙的思想你怎么能理解呢?也许杀他是因为摩根太爱他了。” 楚子航皱起了眉头。 杀他是因为太过爱他?这是什么逻辑? 可当他转头看向夏弥时,却愣住了。 往日总像个兔子一样蹦跶在他眼前的师妹,忽然间趴在了桌子上,目光怔怔地看向窗外寂寥的夜色,眼底掠过一缕不易察觉的黯色。 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他与夏弥之间。 路明非伸手在夏弥眼前晃了晃:“嘿,嘿!这位同志,你莫名伤感什么?被摩根和亚瑟的禁忌之爱糊了一眼眶的泪水?收住!” 夏弥一击手刀砍在了路明非的手腕上,哼哼起身,叉腰道:“我糊你一脸!我只是想到以前看的漫画犬夜叉了!” 楚子航默然, 师妹又恢复成了往日无忧无虑,乐天派的模样。 思维也依旧跳脱,上一秒还在讨论摩根与亚瑟王的隐秘,下一秒就回忆起了犬夜叉。 可他莫名觉得……似乎刚才的师妹才是最真实的她。 楚子航想继续刚才的话题,就“杀他是因为爱他”这个话题继续讨论下去,可当他开口的时候,却下意识地避开了。 “我们现在已经知道了龙族的王座上都是双生子,以亚瑟王在历史神话中的地位而言,他很有可能也是初代种,而摩根就是王座上的另一君主。” “至于摩根……”楚子航犹豫道,“摩根是一个很复杂的人物,她在意大利、法国和英国神话故事中都出现过。有时候她是女神,有时是女巫,还有的时候是仙女” “不,师兄你忽略了一个因素,时代!”夏弥首次打断了他的话。 正文 第六十四章 圣杯(求追读) “摩根首次出现,是在13世纪杰弗里所著的《亚瑟王传》。” “最初版本里的摩根,是生活在阿瓦隆岛上的仙女。” “但随着时代的发展,到了中世纪晚期,巫术成为了欧洲的众矢之的,会巫术的人被认为是邪恶的人,即便是小说中虚构的人物也是这样。” “从这里开始,新的亚瑟王传奇故事中,摩根就开始转变为‘恶女’的形象,在托马斯·马洛礼的《亚瑟王之死》一书中,摩根更是成为了邪恶的象征。” 夏弥对着两人摊手道, “别这么看我,我也是前几天听了路师兄的话,才特意去了解了一番。” 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对少女的觉悟表示高度认可。 楚子航则若有所思道:“梅林引导亚瑟从湖中仙女的手中得到了圣剑excalibur,这位湖中仙女到底是不是摩根本人?如果是,梅林与摩根间是否着什么交易?作为人类炼金术士,梅林又为何要抚养疑似初代种的亚瑟王成长,又或是梅林本身也是纯血龙族?” 路明非连忙喊停,头疼道:“打住打住!师兄你想偏了,这不是今日说法!” 楚子航这才想起到今夜的主题不是摩根与梅林,而是亚瑟王、奥丁以及……摩根! “我们假设亚瑟王也是纯血龙族,还是其中的初代种,那么他和奥丁又有什么关联呢?” 夏弥用手撑着下巴,望着天花板思索。 楚子航低声道:“师弟刚刚说了两个故事,我们此前讨论的都是第一个,接下来的重点是第二个。” “我知道,可是这个故事……该从哪里入手?摩根吗?”夏弥皱了皱鼻子道。 “这两个故事的主角分别是亚瑟王和奥丁,但只有摩根在其中扮演着一样的角色。”楚子航缓缓道,“其实亚瑟王和奥丁并非没有趋同之处,亚瑟王还有一个【永恒之王】的称号,而奥丁手握的是永恒之枪昆古尼尔。” “但是……这点太牵强了。”楚子航又摇头道,“而摩根本身也没有太多可以挖掘的点。” “如果亚瑟王真的是初代种,摩根是王座上的另一君王,那么奥丁呢?他在这里面扮演的是什么角色?阿萨神族的众神之王?” 事实上无论是楚子航还是夏弥都很清楚一点——他们目前所在讨论的一切,都基于在对这些神话传说的信息提炼上。 经过漫长的岁月,这些神话传说有着太多版本,其中掺杂着后人的幻想、政治的考量,又或是文化融合的需要…… 他们从这些传说中提炼出部分有用的信息,摒弃无用、矛盾的,尝试着构造出他们能接纳、认可的新的传说。 而基于某些特殊原因,他们都不约而同地忽略了这一点。 只要某人没有明确出声表示反对,他们就会继续编造下去,直到形成一个完整的故事。 某种意义上,他们就和亚瑟王一样,在“梅林”的引导下寻找正确的答案。 “我突然想到一件事!” 夏弥忽然一把抓住楚子航的手臂,神色激动道, “亚瑟王在击败罗马帝国后封王,坐拥一百五十多位圆桌骑士,但因为某个原因,这些圆桌骑士陆陆续续都离开了帝国,他们或是自发,或是接受亚瑟王的命令,去寻找某件宝物,他们在寻找什么?” 车厢内瞬间鸦雀无声。 “圣杯!”楚子航眼睛骤亮,一字一顿地道出了这个词汇。 “亚瑟王传奇是多文化融合的产物,如果说圣杯是后期宗教文化的融入,那么它必定有一个原型,这个原型是什么?”夏弥低声道。 他们的目光同时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似乎此时此刻,只有路明非才能给他们答案。 路明非一愣,心道你们看我干啥,考试还直接向监考老师索要答案的是吧! “在很多传说中,如果能找到圣杯并喝下其盛过的水,饮水者就将返老还童,或者死而复生并且获得永生。” 夏弥看向楚子航,幽幽道, “是不是很耳熟?” 楚子航瞳孔骤缩,呼吸急促道:“第二个故事!奥丁获得了摩根赠予的黄金戒指,自此青春永驻并长生不死!” 对上了! 他们找到了突破点! “还记得我刚才说的吗?最初版本里的摩根是生活在阿瓦隆上的仙女,她并没有被塑造成亚瑟王的姐姐,更不是企图杀死亚瑟王的‘恶女’,只是偶然遇到了受伤的亚瑟王,对他伸出了援手!” 夏弥大声道, “亚瑟王和摩根并不是双生子,亚瑟王和奥丁一样,从摩根手中得到了类似的馈赠!并在这之后寻找着某种东西!” “是圣杯!”楚子航快速接话,大脑疯狂运转,每一颗都有无数灵感火花般迸溅, “他发动麾下的骑士帮他一起寻找圣杯,那么圣杯到底是什么?权与力?永恒的寿命?不朽的青春,还是……” 他忽然定定地看向夏弥,瞳孔中仿佛有火燃烧,夏弥的眼瞳中也闪闪发亮。 他们异口同声地道出了三个字—— “翠玉录!” 他们在芝加哥的那座酒店里达成了一个共识,《翠玉录》讲述的是一个混血种如何进化为纯血龙族的秘法! 以混血种之身晋升纯血龙族,无论是权与力,还是永恒的寿命,亦或是不朽的青春,都将唾手可得! “奥丁不是纯血龙族!他是以混血种晋升的纯血龙族!” 楚子航瞳孔中爆发出摄人心魄的光,死死看向师弟。 这就是师弟想告诉他的答案吗? 如果奥丁是混血种,那么奥丁能做到的事他也能做到! “那么摩根呢?”夏弥低头,双手竖起食指抵在太阳穴上,就像聪明的一休一样开拓思维。 “引路人?还是……神?”楚子航轻声说出了最后一个字,目光复杂无比。 夏弥愣住了,喃喃道:“神?龙族一向自诩为神,这个神指的是龙族,还是……真正的神祇?” “在北欧神话中,有三位特殊的女神,祂们被称为命运三女神。”楚子航深呼吸道,“某种意义上,祂们是奥丁的领路人!” “而在凯尔特神话中,仙女摩根被视作三位一体的女神。”夏弥轻声说道。 他们忽然感受了某种恐惧。 窗外柔和的夜风变得有些寒冷,因为他们在这一晚窥探了神的秘密! 另一边。 路明非撅了撅屁股抓了两下,对两人投来的目光视若无睹。 他心中啧啧道求求你俩赶紧原地结婚吧,我把民政局给你们搬来可好? 我随便讲两个故事你们都能圆到近乎真相的地步,我再透露点信息你们岂不是要凿穿龙族历史了? 正文 第六十五章 拼凑出的真相 “如果摩根是三位一体的女神,那么引领亚瑟王获得王者之剑的梅林又是谁?”楚子航沉吟道。 “在第一个故事里,亚瑟王受伤后遇到了摩根,得到了某种馈赠,这里面并没有梅林。”夏弥分析道,“要想得到最接近真实的‘故事’,我们必须做出取舍。”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迟疑道,“将梅林剔除?” “没办法,梅林的出现对不上。”夏弥摊手道,“我们找不到合适的角度将他加入进去。” “不。”路明非慢悠悠地打断了两人的交流,“梅林这个人确实存在,但你们疏忽了一点。” 夏弥和楚子航同时看向路大爷。 今晚的主角看似是夏弥和楚子航,可事实上路明非才是最关键的人物,他们所讨论的一切根本所在。 “我很喜欢师妹你前面说的两个字,时代。”路明非笑道,“对于梅林这个角色,我可以给你们两个提示。” “第一个提示就是你们疏忽的一点,时间。你们既然已经完全打乱了传说,为何还要将梅林这个人物局限于传说?” “第二个提示,你们知道尼伯龙根吗?那里是亡者之国,也是由龙族建立的君主之国,如果你进去过,身上就会留下一个烙印,这份烙印会指引你再次前往那个失落的世界。” 车厢内又恢复了寂静。 楚子航目光闪烁,他听懂了师弟的暗示,六年前的那个高架路,以及他们不久前遇到的奥丁,都是在尼伯龙根内! 而这份烙印之说,让他联想到了六年前突然出现在他肩膀上的印记! 一株半朽的世界树! 师弟接近自己,也是因为自己身上有奥丁的烙印,想借助自己身上的印记踏足奥丁的尼伯龙根? 不对……在那个夜里,师弟更像是在保护自己,而不是主动找上奥丁。 再加上师弟对他表现出的莫名熟稔和亲近,楚子航总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但又捅不破最后一层面纱,思维似乎受到了某种局限。 “我明白了!”夏弥郑重道,“正如摩根不是亚瑟王同母异父的姐姐,梅林也不是从小抚养亚瑟王长大的老师!梅林出现在亚瑟王身边的时间不对!” “你的意思是?”楚子航看向夏弥。 “这两个故事中,奥丁的故事在前,他得到了摩根的黄金戒指,获得了无上的权与力,这件事迹通过某种渠道流传了出去,知晓此消息的人自然会疯狂追逐,梅林也许就是其中之一。秦始皇也曾派遣徐福出海寻找长生之术,这件事和亚瑟王寻找圣杯有着某种重合。” “换言之,梅林并不是接受了尤瑟王的委托才照顾亚瑟王,而是他发现了亚瑟王身上的秘密!” 夏弥凝视着楚子航,一字一顿道, “梅林发现了亚瑟王身上有尼伯龙根的印记,他知道亚瑟王去过那里,企图通过亚瑟王了解更多关于摩根的信息,最终进入阿瓦隆!” “而在神话传说中,梅林也是因为爱上了阿瓦隆的仙女,最终被仙女囚禁在阿瓦隆上至死!” 热情洋溢的鼓掌声响起。 路老师神色激动,热情鼓掌,将代表三好学生奖状的橘子皮郑重递到夏弥手中。 “师妹,恭喜你在一堆垃圾里翻翻找找,不仅完成了拼图,还开拓了支线任务!” 夏弥白了这家伙一眼,将橘子皮丢在他脸上。 路明非无所谓地笑道:“你们已经得到了最主要的信息,那就是奥丁曾是混血种,他通过某种方式获得了无上的权与力,但你们还没有解决两个分支任务。”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师弟的,等待最后的问题。 今天晚上他得到的消息已经超乎了他的想象。 在芝加哥和夏弥的学术讨论中,他得到了“混血种是有可能晋升为纯血龙族”这一信息。 而今晚,他从师弟口中彻底论证了这一说法! 并且他了解到了自己最大的敌人奥丁,就是走在这条路上的王者! 他现在最关注的,其实是第二个故事的末尾——奥丁没有意识到一点,在他接过黄金戒指的同时,摩根也将湮灭之冠戴在了他的头上…… 黄金戒指代表着无上的权与力,那么湮灭之冠代表了什么? 束缚? 使命? 夏弥平复着自己的呼吸,重新冷静下来。 她没有猜错,眼前这个看似平凡至极的男人绝不是普通的混血种! 在芝加哥的那一周,她从校内论坛上深入了解了学校目前唯一的s级路明非。 但那些传闻中的路明非根本配不上s级这个评级,而且在同学们的眼中,他没有言灵! 他是学校内仅存的两个高血统评级却没有言灵的人之一。 可在那个火车站,夏弥亲眼目睹了这个男人施展【无尘之地】,规避了自己所设下的完美伏杀! 那一次,她从路明非身上感受到了同类……不,是更恐怖的气息! 但这愈发让她感到疑惑。 作为四大王座上的君主,往前看尽一切历史,能凌驾在她之上的存在屈指可数! 她原本猜测这个待在楚子航身边的男人可能是奥丁。 楚子航身上有着奥丁的烙印,而这个世界上亲眼见过奥丁的人寥寥无几,哪怕是她,也不曾目睹那面具下的真容。 在那夜的食堂,她和路明非间展开了试探,可路明非不仅滴水不漏,反而“无意间”道出了她与哥哥的前世身…… “第一个分支任务,”路明非竖起第一根手指,“梅林指引亚瑟从摩根手中获得了圣剑excalibur,这把剑究竟有何意义?” 面对重新皱眉的两人,路明非耸肩道, “别想了,这个问题已经超纲了,我可以直接给你们答案,这把剑与黄金戒指相生相克,你们需要考虑的是梅林为什么想得到此剑,以及第二个问题。” 他神色凝重地竖起了第二根手指, “那就是梅林的身份,我可以告诉你们,梅林就和神话中一样,进入了阿瓦隆,并被其中的仙女暗算,囚禁在了这世间的某处。” “但如果梅林只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曾赐予奥丁无上权与力的仙女,需要以暗算的手段对付梅林吗?” 正文 第六十六章 猎人(1) “额,对了,支线任务不急,有些事情暂时连我也没想通,你们就算回答了我也没法给你们答复。” 面对同时瞪大眼的两人,路明非就像个渣男,以最严肃的口吻说出了最不负责任的话。 “思考了这么久了,也该放松下了。”他搓了搓手,“我们来玩一个游戏吧,当我说1的时候,师兄你们就全趴下来,怎么样?” 楚子航瞬间变了脸色。 师弟的双手悄然落至座位间的桌子下方,下方霎时传来了冲锋枪上膛的声音! 他自然不可能怀疑师弟是要冲他开枪,楚子航猛地环顾四周,远超常人的敏锐听觉,为他带来了前后车厢上方轻微的脚步声,以及枪械上膛声。 他们被包围了! 对方很隐蔽,就像黑暗中蛰伏的毒蛇,但这没能逃过混血种的听觉。 楚子航骤然起身抓住窗沿,向车窗外看去。 火车正好行经在一条峡山大桥上,两侧是裂谷沟壑,目测高度至少上百米,他们无法通过跳车规避这场围杀。 四面八方都是杀机涌动,伏杀者早早算准了他们会乘坐这俩火车,提前清场了前后几节车厢,为接下来这场围杀打造了舞台! 楚子航在第一时间联想到了火车延迟的原因。 他的耳边忽然传来的哼唱声。 “ティガ勇気が今足りない……” 楚子航愕然望去,发现师弟眺望窗外夜色下的峡谷,口中哼哼着一首日语歌。 该死,这歌怎么还这么耳熟? “迪迦剧场版的片尾曲。”路明非见师兄盯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道,“这不马上要打架了吗,我在向迪迦祈祷,希望他能将勇气借给我!” 楚子航不知道说什么,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表情,只能面无表情地拔出了村雨。 …… 作为此次行动的领头者,001持枪挥了挥手。 身后一身黑色防弹服,沉默如铁塔般的壮汉顶了上去,分别站在通道两侧,枪已上膛。 001目光深沉,心中则是慌得一批。 他是猎人中的一员,往日间向来自负,单枪匹马闯天下,什么怪力乱神的地方都去过,他最喜欢的电影角色是夺宝奇兵里的琼斯教授,感觉琼斯就是他的人生写照,只不过琼斯是通过考古拯救世界探索遗失历史,他是通过盗墓从万恶的资本主义手中获取钱财。 当然,他一直觉得这两者没区别。 赚钱嘛,不寒碜! 他在秘鲁挖过古墓,也探索过埃及埋藏在地下的倒金字塔,干一行的古墓里爬出爬进是日常,什么诡异事情都遇到过,不过他一向福大命大,老天不收。 可这一次他却感觉悬了! 他盗墓、探索遗迹确实是把好手,可领兵打仗是另一码事! 这些跟在他身边,全身上下一片黑,脸上还带着死神面具的壮汉都是雇主派来协助他的。 他本来接的任务是来英国探索一座古墓,可雇主临时说任务有变,需要他帮忙带一个人回去。 说是带,其实和绑架没差,雇主似乎生怕他出差错,还特意派了一群龙精虎猛的汉子提着枪来辅佐他。 有这样一群猛男跟在自己身边,理应安全感很足,有事指挥他们上就像,可001一向以来的危险预警自从上了这俩火车后就没停过! 001握着枪,低头看着腕表上的时间,手心全是汗。 距离雇主安排的行动时间还有一分钟。 他扫视了一圈周围,个个都是五大三粗的肌肉猛男,提着重型武器,别提有多棒了。 可这该死的危险预警怎么就不停呢! 雇主说了,对方手头没有足够的火力武器,让他尽管放心带人上。 时间一分一秒逐渐逼近,001的呼吸愈发急促。 就在这时,他听到前方的车厢传来了熟悉的旋律。 001一愣,心中长了草,这不是迪迦奥特曼的片尾曲吗? 谁还没个童年了,那个年代好男人就要看迪迦! 看来是遇到迪迦同好了,001心中倍感亲切,要不是环境不允许,他都想引吭高歌和对方对唱了。 001暗自下定决心,等会尽量保同好一条小命,就是不知道这些壮汉听不听他的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最终行动时间到了。 001深吸一口气,将肺里填满,猛地一挥手,低喝道: “行动!” …… “1。” 师弟宛如警钟般的声音传来。 楚子航一把拽过夏弥,将她庇护在自己身下,猛地趴下。 路明非豪迈起身,从桌下掏出两挺美式汤姆逊,枪口分别对准前后车厢。 并于此刻对世界下达了命令——言灵·镰鼬! 隐匿于风中的妖精向着四面八方飞去,为他锁定敌人的位置! 路明非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枪声大作,火舌喷吐间,血花四溅在前后车厢的末端! 路鸣泽为他准备的是钨合金动能弹,这种子弹甚至能穿透普通龙类的鳞甲,穿透车厢自然是不在话下。 悄然潜伏至前后车厢门口的杀手遭遇了迎头痛击! 子弹倾泻间,他的手臂如焊死的钢铁完美抵消了后坐力,他甚至有余力控制子弹在空中形成弹幕,全方位覆盖通道口,只有一个微不可察的速度差,但对于普通人类而言这种速度差等同于无。 只可惜现实终究是现实,他手中的并不是生化危机4里子弹不限量的“芝加哥打字机”。 当最后一发子弹射出,火力压制结束,路明非随手将两把汤姆逊扔开,顺手从一旁桌下摸出一把温彻斯特1897泵动式霰弹枪。 这把枪在近距离上具备无与伦比的杀伤效果,曾被冠上“战壕清道夫”的绰号。 “师兄,另一边人交给你了!” 路明非大声吼道,挑了人多的后方。 提枪,上膛,迈步。 “砰!” 路明非一只手扣动扳机、另一只手拉动滑杆,四十五颗84毫米的钢珠将任何挡在前路上的敌人通通撕碎,格杀勿论! 这把枪曾在世界大战中大放光彩,士兵们握着它冲进战壕,开启了无双割草模式,五十米内只要子弹没射光,他们就是战场的主宰,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在这狭窄的车厢过道中,这把枪发挥出了不亚于当年的压制力。 此外这把枪没有扳机阻断,足以打出半自动的效果。 自第一次上膛后,就只有接连响起的霰弹枪声,期间夹杂着拉动滑杆的声音,以及那幽灵般阴魂不散的诡异日文歌! “ティガ勇気を授けてくれ。” 迪迦,请将勇气授予我吧! 第一时间跳出窗户,悬挂在车厢外壁的001心中怒骂,迪迦看了你怕是要向你借勇气啊混蛋! 一步一枪,六发霰弹枪响后,路明非扔掉了手中的1897霰弹枪。 此时他已然站在了前后车厢的衔接处。 他打开了原本为乘务员准备的柜子,一脸惊喜。 小魔鬼果然是最懂他的人,在车厢内触手可及的地方为他精心准备了各类最爷们的枪械。 他从左侧的柜子中拎出了一挺大家伙——加特林重机枪,又从右侧的柜子中搬出两箱子弹,哼着歌现场架枪。 另一侧001心中默数了六声枪响后,猛地带人翻进了车厢,面露怒容,抓住机会疯狂向着尘烟弥漫的过道扫射,子弹在空中织出明亮的弹幕网。 这时候也管不上什么同好不同好了,哪怕是正义迪迦站在他对面,他都敢……哦,这个真打不过。 枪林弹雨间,一道无形领域悄然撑开,每一枚射出的子弹都在领域之外停步驻足,静止在半空,宛如油画中凝固的一幕。 只可惜这一幕被尘烟遮挡,001无缘见得神迹般的景象。 言灵·无尘之地。 短暂宛如停战般的真空期后,加特林重机枪咆哮起来,仅仅是扣动扳机的刹那就有数十枚黄铜弹壳飞射出,一米长的枪口焰像是往下喷射的火炬,撕裂了眼前一切,在这节拥有悠久历史的车厢上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 枪声之猛烈令敌我双方都觉得置身于正在放电的烟云中。 重新被这重火力压制,趴在地上匍匐向窗口爬去的001咬死雇主的心都有了! 你特么管这玩意叫做没有火力支援?!我可去你大爷的啊! 前面的冲锋枪和霰弹枪他都忍了,可这特么是什么玩意啊!! “撤退!撤退!” 睚眦欲裂的嘶吼声被加特林的咆哮声吞没,正如火光撕碎了一切,整节车厢都在加特林的火光下融化消解! 这把枪由上世纪一位医生所研发,最初目的是为了减少战场伤亡,可结果却是背道而驰。 两箱子弹在一分钟内打完,枪膛也因过度发热而赤红。 路明非突然想到了一个电影桥段,讲述的是一位长期待在船上的钢琴家的一生,在一次演奏他遇到了挑衅者,他向观众展现了自己极致的手速与技法,连接琴键与弦锥的钢丝因他的演奏而急速升温,最终钢琴家用钢丝点燃了烟头,将香烟插入挑衅者的口中,拍拍他的肩膀,示意他可以体面地离开了。 看来小魔鬼还是不够贴心,没有提前为他准备一根香烟。 路明非站在车厢衔接处,面前是剩下一片残骸,随时要崩溃瓦解的后车厢。 夜风中后车厢不断发出着哀鸣的嘎吱声,最终如悬崖峭壁上松手的攀岩者,坠向了无尽深渊。 路明非眯眼眺望远方夜幕,连承载了部分权与力的傀儡都死在了他的刀下,那家伙究竟抱着什么打算在此地围杀他们? 总不能已经有核武器瞄准这座火车了吧? 路明非挠了挠头,他可爱的弟弟应该不会眼睁睁看着最亲爱的哥哥死在核弹下的。 不过就目前形势来看,对方才刚端上来一道开胃菜。 正文 第六十七章 灼目之光 另一侧。 在路非明提着枪迎向后车厢时,楚子航嘱咐了夏弥一句藏好,就翻身跳出了车窗。 他没有直接上车厢顶部,侧身紧贴着车厢,直接跃到了前车厢继而翻身而上。 在跃出车窗的那一瞬间,他就开启了爆血。 对方来历不明,却明显有备而来,他无需留手,在第一时间选择爆发了最强的力量。 爆血带来的力量令人战栗而惊喜,流淌在血管中的仿佛不是鲜血,而是灼热的火流,无与伦比的自信令他心生喜悦,但理智又化作冰水浇灭了这股喜悦。 楚子航翻身而上,一个繁复而压缩到极致的音节从他口中道出! 那是龙文! 相较于村雨,君焰才是清场的利器。 肉眼清晰可见的微光在他的眉心处闪现,随即,微光几百几千倍地膨胀起来。 这便是领域,龙族言灵制造的领域——言灵·君焰。 与在润德大厦内释放的最初状态的君焰不一样,不再是纯粹的高温,而是澎湃如海潮的火焰以他为中心放射,向着四面八方,携带着强劲的冲击波! 火焰四射,强劲的冲击波将车厢顶部的众人掀翻下了火车顶部,跌落大桥两侧的峡谷。 瞬间完成清场,可楚子航心中却没来由的掠起一层阴影。 因为太平静了! 相较于师弟那边响起的剧烈枪声,他这边近乎是死寂无声。 被他“推”下火车的人全程没有任何声响。 无论是被火焰点燃缠身,还是跌落峡谷,他们自始至终都是一声不吭,甚至有人在跌落的过程中不忘举枪向他射击! 冰冷、无情、高效……就像死侍一样! 脚下响起无数枪身,子弹穿透被烧的一片漆黑的车厢顶部。 楚子航在下方开枪前的一瞬间暴起,从侧方撞碎了车窗玻璃,跃入人群。 他已经隐约猜到了这些人的身份,毫不犹豫地开启了二度爆血! 黄金瞳中的光芒愈发炽盛,带着莫大的威严,古老的吟诵声回荡在车内里,仿佛古钟轰鸣! 一轮由纯粹火焰组成的赤红焰墙平推向四面八方,所有黑色人影手中的枪支在第一时间开始融化。 楚子航仿佛置身于一轮日冕中,如行走于世的火神,挥刀以自身为中心斩出了圆弧。 他在第一时间毁去了敌人手中的武器,点燃了他们的衣物,但这并没有令对方丧失战斗力! 敌人顶着炙热滚烫的火焰日冕,向他发起了冲锋! 楚子航旋身,挥舞村雨斜斩,挥出一式“逆袈裟”,这是凌厉凶狠的左斜切! 长刀在高温中变得炽热,发出介乎红色和黑色的光。 刀刃切开了防弹服,斩入了敌人钢铁般的血肉中。 仅仅是刚刚接触,楚子航就面色一变,对方身躯的坚固和他在那高架桥上见过的死侍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他收刀后退,君焰领域再次膨胀,火焰夹带着冲击波向四周横扫,将逼近的身影击退,为他争取来了换气的机会。 他在瞬间确认了敌人的数量与位置,于第一时间改变了战术。 心脏猛地跳动,迸发出龙血与纯粹的力量,透明的球形领域再度闪现在他的身周,变得更加清晰,表层闪烁着不稳定的暗红色光弧。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二度爆血达到最大化,源源不断的力量从血脉深处涌现出,化作支撑君焰施展的动力源泉! 领域破碎。 炽热的光焰摧枯拉朽地横扫向四方,宛如一枚凝固汽油弹炸裂在了这间车厢内! 剧烈的冲击波在一瞬间震碎了所有车窗玻璃,将死侍们死死压在墙上,其中两个死侍被直接撞出了车窗,飞落峡谷。 这就是他的目的! 敌人特意为他们营造了这样一处“绝境”,却忘记这样的环境同样能被他们利用! 整间车厢开始摇摇欲坠,楚子航肆无忌惮爆发的君焰让这间车厢接近报废。 他趁着敌人无法动弹的时机蹂身而上,一个个将对方丢出车厢,对方身体异常坚固,力量很强,但毫无技巧可言。 “师弟,夏弥!走!离开车厢,到前面去!”做完这一切后,他猛地对后方大吼。 夏弥拽着行李,缩着头从座位处跑了过来。 楚子航面部微抽,果然是个勤俭持家的好姑娘,这种时候还不忘带上大家的行李。 他大步上去接过她手中的行李箱,一把拽着夏弥纤细的胳膊,踩着近乎只剩下钢铁条的车厢底部,将她送入了前车厢。 “尽量往前走!我去师弟那看看!” 他喊完转身就要走,没想到夏弥反拉住了他的手,神色凝重地摇头,示意他看向上空。 楚子航悚然,顺着夏弥的视线看去。 一道介乎于天使与恶魔间的十字身影背对着月亮,屹立在半空! 这是龙形死侍,还是……纯血龙类?! “走!”楚子航低声喝道,横刀拦在夏弥身前,“快走!不要犹豫!尽快联系学校!” 可夏弥显然没有听他的,他感受到了后背处传来的温热感,两只手从后面环抱住了他的腰。 “将君焰领域放大到最大!”夏弥从后面抱住了他,声音坚定而充满了某种威严,根本不容他的反驳。 这时尖啸的风声传入了楚子航的耳中。 他心中一动,微光自他的眉心闪烁,以极快的速度扩张开来,肉眼可见的透明领域包裹了他和夏弥两人! 与此同时,另一道言灵领域以他们为中心扩散,尖啸刺耳的风声交织耳畔。 “我的言灵是风王之瞳。”夏弥柔和的声音在他的耳边响起。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君焰领域达到了最大化,领域表面流动的光从暗红色变为血红,越来越亮,最后变得阳光般刺眼。 超越常人理解范畴的伟力在他们的头顶汇聚,这是超自然的力量。 这一次的君焰不是先前的爆炸,而是死寂、无声地燃烧着,沉默中蕴藏着令人心悸的威力,最终这份力量全数汇入了风的领域。 极高温度的烈焰在强风的统御下形成了自然界罕见的奇观——火焰龙卷! 飓风中央摇曳的火蛇扭动着升空,在这过程中愈演愈烈,到最后由蛇蜕变为了龙,灼人眼眸的火龙呼啸着向空中的身影席卷而去! 这是两个言灵的完美叠加! 无与伦比! 天作之合! 夏弥拥抱着楚子航站在车厢末尾,猎猎夜风吹动着他们的衣衫,黄金瞳孔中倒映着灼目之光,焚城之炎。 正文 第六十八章 新王与旧王 空气被点燃了,弥漫着越来越浓重的灼烧气息。 完美结合双言灵的火龙卷在夏弥的控制下如锥子般席卷向空中的龙类。 这股威能已经超越了单纯的君焰,无论是杀伤力还是范围,是楚子航所见过的极巅,即使是那夜康斯坦丁释放的君焰也不及此刻的火龙卷! 但是…… 声势浩大的火龙卷却在接近对方两米范围内时被某种力量强势抹去! 无论是尖厉的风还是高热的火焰,都无法突破那重无形的壁障,那是神圣而不可侵犯的绝对精神领域,火龙卷迎头撞在这个领域的分界上,如同飞蛾扑火,连挣扎的时间都没有就灰飞烟灭。 “初代种……”夏弥近乎呻吟的声音在楚子航耳边响起。 楚子航面色难看,再次握紧了手中的刀。 能这般轻而易举抹除他们的言灵攻击,除了初代种外他想不出第二个答案。 对方的实力明显还要凌驾在那夜的康斯坦丁之上! 他拍了拍夏弥的手,嗓音无比平静道:“你先走,我留下了和师弟汇合,师弟……我会和师弟一起挡住他。” 他顿了顿,在这句话中加上了自己,他不想暴露师弟的身份,也不确定夏弥会不会保守秘密。 “要走一起走!”夏弥坚定道。 “听话,我们总得有个人活着逃走,将消息上报给学校。”楚子航低声急促道。 “不逞强你会死啊!”夏弥带着些怒气的声音响起,“有些事你拼了命也是做不到的,为什么还要拿命去拼?” 楚子航沉默了。 这个问题他有答案,因为除了命他已经一无所有了,他只能拿命去拼。 你只剩下命可以燃烧了,那就燃烧你的命,如果有一天你连拼命的资格都没了,大概那就是你的死期。 但夏弥突如其来的怒火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他确实弄不清女孩的心思。 “我们一起走。”夏弥嗓音软了下来,轻声道,直到此刻楚子航才发现即使言灵结束了,她依然没有放开抱着自己的手。 就在这时,巨大的、无形的力量从四面八方挤压而来,他们就像置身于深海底部,强大的水压要将他们彻底碾爆! 属于初代种的领域从天而降! 这是纯粹的精神力量,是身为初代种的证明,是君主之证! 海潮般的精神力量形成了独特的领域,在这领域之中,楚子航感觉自己就像大海上的孤舟,随时可能倾覆。 他的呼吸愈发困难,身后的夏弥好像也是如此,因为她抱住自己的手越来越用力,他甚至能听到夏弥咬牙切齿的声音。 而那个龙类……几乎没有动! 祂依旧和行进的火车保持着固定距离,只是释放了自身的精神领域,就几乎将他们压垮。 不行……不能这么继续下去……不然他们都会死! 至少……要让夏弥逃走! 他必须打破这位君主的威严! 二度爆血继续攀升! 楚子航黄金瞳中仿佛结冰般漠然,他在深深的呼吸,吸入巨量的氧气,无数鳞片刺破体表,带血的骨刺从他的身体里钻出来,君焰领域再次燃烧,不断扩大,不可思议地突破了龙类的精神封锁…… “暂时到这了。” 一道身影忽然出现在楚子航身边,他抬手点在了楚子航的眉心,指尖沾染了一滴血。 原本刺穿体表的鳞片与骨刺瞬间缩回了皮肤下,楚子航明亮如炬的黄金瞳在达到一个顶峰后猛地回落,变的比平常更黯淡。 “师兄,带上这家伙,你和夏弥先撤。” 拦在楚子航面前的,赫然是路明非,他手中还拎着一个昏迷的人。 “师妹说的很对,有时候打不过就战略撤退,迟早会打得过的,用不着把宝贵的命浪费在这。这家伙暂时不是你现在能抵御的,你需要继续纯化你的血统,增强对龙文的掌控。” 路明非遥望半空中狰狞的十字人影,语气淡然, “奥丁能做到的,你迟早有一天也能做到,但这需要时间。不过没事,我会帮你的。” 楚子航首次因为外力而从爆血的状态中退了出来。 从爆血状态退出来后,他的身体很虚弱,这就是爆血的后遗症,他深深看了眼师弟的背影,接过他手中的人,勉强抗在肩上,转身与夏弥向车厢前部走去。 他清楚此时留下只会拖累师弟,必须尽快带着师妹一同离开。 夏弥扶着他向前走去,途中回头冷冷望了眼半空中的龙类。 等到楚子航离去,空中扇动羽翼始终与前进的火车保持均距的身影低沉开口:“身拥王域,你果然是我们的一员。” “王域?”路明非歪头疑惑道,“你是指这重精神结界吗?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们为它冠以‘王’之名了?” “‘王’何时起变得这般廉价了?” 他摇着头,目光无奈的就像看着任性又死犟的孩子。 龙类冷漠道:“虽然没认出你的身份,但我能看出来你不完整,而我已经苏醒了上百年。退下吧,交出那两人,看在同族份上,我不与你动手。” “你长大了,果然和当年不一样了。”路明非笑容有些欣慰:“我现在该怎么称呼你?听说你取了新的名字,叫做李雾月,所以……你已经抛弃我曾经赐予你的名字了吗?” 那双金色汽灯般的黄金瞳骤然放大,龙类失态地惊怒道: “你是谁?!” 祂先前以君王般的沉稳面对楚子航二人的进攻,可此刻却彻底失去了仪态,鼓动着龙翼在半空掀起了猛烈的空气乱流,力量失控般在领域内肆意起舞! 祂是这世间最大的怪物之一,却在此时生出了恐惧,被另一头早已遗失在历史中的怪物吓到了! “你是谁!你是谁!你绝不可能是祂!“ 李雾月鼓动着狂风,震耳欲聋的怒吼。 祂在怒吼咆哮,却掩饰不住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颤栗。 李雾月只是他们身为人类的名字,龙族的名字早已被祂们遗忘,因为祂们不敢想起那个名字。 每当听到那个名字,祂们都不可避免地想起那位赐予祂们名讳的存在! 可祂已经死了!彻底的死了!祂的一切都化作了另一位伟大存在的食粮! 祂死的那天全世界都在颤栗,所有上位者都在瓜分祂的权柄,祂被“吃”的很干净! 而收获最大的那位伟大存在顶替了祂的位置,高踞王座,俯瞰众生,成为了新的至尊! 这就是新王与旧王的交替,血腥而残酷,新王踏着旧王的尸骨登上了新的王座。 至此,再无人记得曾经存在过的伟大。 祂的名字从历史中被划去,祂所留下的一切痕迹都被新王抹去…… 正文 第六十九章 位格 “你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不去试图夺取黑王之卵,而是在这里等着你?” “是很好奇。” “因为在谁的手里根本不重要,黑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他更无法被毁灭。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一点,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能杀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 这一刻。 路明非仿佛绝世的演员,以两种完全不同的腔调自问自答了上面的对话,情感丰富,语气到位,仿佛真的有两个人在此对话。 一个是李雾月本尊,另一个是早已死去百年的梅涅克·卡塞尔! 然后。 他含笑着看向惊惧不安的龙类,温和道, “为什么要质疑我的归来?” “在你的眼中,祂是那样的至高至伟,存在即命运本身,无法忤逆,无法违抗,注定将从过去回到现在,可难道在你的眼里……” “我还比不上祂吗?” 他的语气骤然变得森寒,恍若寒冬里凛冽刺骨的冰霜。 澎湃如海潮般的威严随着精神领域的扩散横扫而去,须臾间并覆盖了龙类的精神领域! “在你的眼里,我还比不上那个叛徒?!” 如罚世天雷般的震怒降临,路明非冰冷地对世界下达了命令: “我说话的时候,没有人能站在我的头顶!” “禁空。” 李雾月鼓动的龙翼突然失去了力量,惊怒交加地从半空中笔直坠下! 这一刻哪怕祂是天空与风之王,也仍旧失去了自由翱翔天际的资格,有无比沉重的力量压在祂的身上。 祂拼命鼓动膜翼,以一种异常狼狈的资格挣扎在半空,才勉强跟在火车的后方! “不要这么惊讶地看着我,我很早就告诉过你了,作为龙族血裔,一切力量都是以文字的形式存在。” 路明非仰望万里无云的夜空,轻声叹道, “今晚天气真不错,让我想起了你们兄弟俩出生的那一天,天上天下都是雨,你们兄弟俩站在雨里瑟瑟发抖、相拥取暖,这一幕难免让我触景生情,便将你们带了回去。” “可事实证明,我的确不会教孩子,不然哪能教出你们这些废物,徒具龙血,却没有一颗匹配的心。即使是数千年的光阴,也没能教会你们何谓真正的强大。” “我前段时间见到你哥哥了,祂很不好,一点都不学好,虽然你们兄弟俩都是废物,但你至少比祂强些。” 他漠然低头,看着近乎贴地飞行的龙类,淡淡道:“既然你放弃了我给你的名字,那从今天起,你就叫李雾月吧。” 李雾月不敢回答。 祂本该转身就跑,可祂太想验证身前之人的身份了。 祂浑身紧绷,积蓄了百年的力量随时做好了暴起逃跑的准备,可祂不舍得离开,祂想从对方身上得到更多细节,以此确认对方到底是冒名顶替,还是祂真的回来了…… 能以纯粹语言驾驭这般伟力的存在,放眼古史,也只有一手之数! 龙族力量的本质确实是文字语言,但某些文字的掌握是需要资格或者说权限的,而决定这份权限的不仅是血统,还有位格! 相较于血统,位格显得有些虚无缥缈,可却是真实存在的。 正如至尊之位至今不过三人,龙族君主之位也只有八位。 哪怕是具备初代种血统与力量的异种,也要在八位君主面前低下头颅,只敢在“黑暗”中称王。 “那个晚上,你也在场?”李雾月低沉问道。 哪怕已经过了上百年,祂仍然忘不掉那个以人类之身跨入龙族领域,差点拉着祂同归于尽的男人。 梅涅克·卡塞尔,一个有资格让自己记住他名字的人类。 路明非没有回答祂。 他似乎在等待什么,静默地望着远方的天幕,目光有些怅惘。 他不说话,李雾月也只能沉默地紧随其后,警惕地保持着彼此间的距离。 直至路明非阖上了眼眸,伸出手缓缓握拳,将什么东西牢牢地握在了手中。 这一刻李雾月本能地拉开了与他的距离,浑身龙鳞开合,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尽恐怖的东西。 祂以远超此前的速度转身逃窜,没有一丝犹豫,铁青色羽翼震动空气,第一时间冲出了路明非的精神领域,自此身形再无束缚,如鱼入大海,以超越音速的速度冲向了高空。 路明非凝望着瞬息间就已在千米高空的身影,收回了要出口的两个字。 那是——“皇帝”。 …… …… 楚子航和夏弥一同向着车厢前部走去,直到这一刻他们才发现,原来这列火车上只有他们三个人! 别说是其他乘客,就连乘务员都没有,敌人清场清的很彻底,似乎不想让龙族的秘密暴露。 随着不断前进,他们愈发警惕,因为周围真的太安静了,只有火车轧过铁轨的声音,其余再无异响。 哪怕是后方师弟那里,也根本没有声音传来,那道精神领域隔绝了内外,自成一片天地。 “哎呦……”痛苦地低吟声从楚子航肩膀上传来。 001从昏迷中慢慢恢复意识,只觉得自己好像悬在半空,有人扛着自己前进? 是谁? 他刚刚睁开眼睛,一击手刀落在了脑后方,他干脆利落地又晕了过去。 夏弥眨巴眨巴眼睛,道:“我上过预科班的防身术课程。” 楚子航点头评价道:“很标准的一击,无论是力道还是位置。” 血统优势让楚子航在短时间内恢复了过来,不至于太过虚弱,已经无需夏弥的搀扶,但夏弥也未曾松开手。 对于夏弥的行为楚子航不反对,即使夏弥不来这一刀,他也会把这人弄晕过去。 虽然不知道师弟带回来的是什么人,但单看穿着,这人是和敌人一伙的。 想来事后能从这人口中撬出幕后黑手的情报,但现在的场景显然不适合做这回事。 他们终于来到了火车最前部,站在了驾驶舱门口。 楚子航先把肩上的家伙放在了一旁的座位上,握住了村雨,和夏弥交换了一眼,默契点头,猛地一脚踹开了驾驶舱的大门! 他横刀冲了进去,却发现里面仍是空无一人。 这是一辆无人驾驶的老式火车?! 正文 第七十章 容器 “哥哥,你把他吓跑了。”路鸣泽抬手遮在眉上,踮起脚望着定格在远方的狼狈背影。 路明非疲倦地揉了揉眉心,“能吓跑是最好的,如果没吓跑,那又得借你的力量了。” 路鸣泽义气凛然道:“哥哥尽管借用啊!咱俩谁跟谁!别客气!” “少来了,你的处境也不好,前段时间你的消耗已经很大了。”路明非叹了口气,“幸好这对兄弟向来不争气。” 路鸣泽耸肩道:“其实还好啦,主要是哥哥你积威过深了,祂们对其他人可不是这态度的。此外这对兄弟平生最信‘命’了,说来这还是受你影响,你得自我反思啊!” “信命?”路明非呵呵道,“真要是信命的话,也不会选择加入奥丁的阵营了。哦,还说不好是不是奥丁,保不准是洛基。真要是洛基这家伙,倒也能解释这么多年过去,他哥从翱翔天空的君王完美退化成藏身在阴暗地沟里的老鼠。” “哥哥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办?要进行茧化换血吗?” “换血……暂时不了,没有那么多时间,接下来还要处理大地与山之王这对兄妹。” “那要不要尝试下二十一世纪最新研制出的进化药?” “唔……这倒是可以考虑,等等!你说的不会是那些从死侍胎儿里提炼出的血清吧?” “怎么可能!我怎么会给你用那种‘地沟油’!是古龙的血清啦!” “古龙?” “好吧,幼龙的血清。” “……拿两支来试试吧,这具身体确实太弱了。”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我需要尽快提升下实力,至少将身体强度拉到a级以上,不然连用个低阶言灵都费力气。” “诶,话说我刚想问问哥哥你。”路鸣泽仰头认真道,“你已经拿回了属于你的所有权柄吗?” “不。”路明非沉默片刻道,“还差了很多,不过龙文的那部分差不多都拿回来了,这是根本,剩下的就是龙躯,以及五大元素的权柄。” “李雾月有一点没说错,无论是你还是我,我们都不完整。” 他看着路鸣泽说道。 路鸣泽小脸阴翳道:“这是因为那个家伙足够了解我们!所有人都认为我们彻底死了,再也无法归来,但祂不这么认为,祂知道即使自己篡夺了至尊之位,也仍旧无法阻拦另一位至尊的归来,所以祂册封了四大君主,甚至再造了一位‘同血者’与其共享权柄。” “那群蠢货都以为祂在慷慨地分享至尊的权柄,歌颂祂的伟大与无私,却根本不知道自己只不过是被遴选出来的容器罢了!” “祂将权力分别置放在祂们的体内,这样即使我们复活,也无法在第一时间取回所有的权力!” 路明非叹息道:“白王的叛变应该就是发觉了这一真相,李雾月应该也发现了,不然不会加入奥丁的阵营。” 路鸣泽歪头道:“哥哥,我记得你没见过白王。” “当然没见过。”路明非顿了下,微笑道,“听说是个漂亮的小姑娘?” “漂亮是挺漂亮的,不过小姑娘还是算了。”路鸣泽死命摇头道,“挺剽悍的一个女子,不然当初也不会胆敢率领三分之一的龙族试图推翻尼德霍格的宝座了。” 路明非看了他一眼道:“这几千年来,我一直都没有彻底苏醒,但你不同,我很好奇这些年你都做了什么。” “也没做什么。”路鸣泽耸肩道,“只是做了些某些人曾经做过的事,譬如引导白王发现了真相,也顺便投资了下人类,人类还是很有前途的,他们未来仍会是这座星球的主人。” “说来奥丁能踏上阿瓦隆可还有我的一份功劳,哥哥你说那家伙是不是欠我一份人情?” “那你去找他还?” “免了吧,第三位至尊呢,我可惹不起。”路鸣泽啧啧出声道。 “怕什么,你是债主你最大,他要敢动手打你,你跑回来跟我说!我帮你摇旗助威!”路明非毁人不倦。 “哥哥,你太疲倦了,是因为过度使用龙文控制天地元素吗?”路鸣泽忽然问道。 “不。”路明非轻声道,“是因为我不喜欢回想起曾经的记忆。” “动用龙文会让你想起过去?” “是啊,一切都历历在目,仿佛昨日之景重现。每当这段记忆浮现,我都会产生一种错觉。” “什么错觉?” “我仍站在那至高的王殿,有个女孩背对着我拨动命运的琴弦,在那悠扬的琴声中,我听到岁月在我耳边哭泣,命运发出悲鸣……”路明非低声怅惘道,“我好像不是我了。” “那暂时就不要动用这股力量了。”路鸣泽踮起脚轻轻抱住他,怜惜道,“用我的吧,至少在两年内我还撑得住。” 路明非俯下身,将面颊轻轻贴在路鸣泽的侧脸,闭上了眼睛,嗓音轻柔道: “没事,我只是需要时间将这些记忆重新封锁。我们都变了,即使继承了曾经的记忆,但也已经不是曾经的我们了,就像你,你已经能平静地称呼祂为尼德霍格了。” 路鸣泽微笑道:“一个名字而已,根本不重要,这世界上最重要的还是哥哥你啊!这就是我这几千年来的领悟!” “是啊,这世界最重要的是陪在我们身边的人,而不是所谓的权与力。”路明非粲然笑道,“我很高兴能从你的口中听到这样的话。” “但我们仍需要权力来守护我们身边的一切。”路鸣泽轻声道。 “不止,还有复仇。”路明非笑着帮他补充道,“我知道你一直在谋划复仇的大计,不用在我这边隐瞒,这是我们共同要做的事情。” 路鸣泽眨眨眼睛,挠头道:“被哥哥发现了。” “谈不上什么发现,不谋而合罢了。”路明非蹲下身,席地而坐,看着夜色下静谧的树丛与远方旷远的天幕。 “哥哥。” “在的。” “我们……赢了吗?” 迎面而来的夜风吹拂过他们倒映世界的金色瞳孔,也带走了那藏在风中的呢喃。 “……当然。” 正文 第七十一章 抱歉(二合一) “师兄,你连这种古董级的火车也会开啊?”夏弥倚靠着大门,手指绕着一缕秀发 “我是炼金机械系的,专业老师很喜欢老式蒸汽机器,有一次问我有没有兴趣写一篇有关维多利亚蒸汽时代的期末论文,我答应了,他就带我参观了他收藏的各类老式蒸汽机器。” 驾驶位上,楚子航调试着仪器盘,轻声道,“你刚刚应该先走。” “怎么?你就这么喜欢在女生面前展露你的英雄气质?”夏弥有些冷漠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不是。”楚子航开始减速,“那种时候我们必须活下去一个,只有活下去一个,才能将我们被袭击的消息传给学校,不至于全都白死。” “哦。”夏弥低着头把玩手中的发丝,漫不经心道,“在你的世界里,这种时候也是女士优先?” 楚子航目不转睛地盯着仪表,低声道:“你是新生,正式课程都没上过,你不应该死在这里。” “卡塞尔学院的传统是老的先死吗?” 楚子航沉默。 他确实不懂女孩子,可他能听出来夏弥的话语中满是尖刺,就像一个小刺猬竖起了全身的尖刺。 可刺猬竖起尖刺是为了保护自己,夏弥呢? “师兄你很想死吗?” “当然不想。” “哦,那你就是很喜欢s英雄咯?” “不。”楚子航顿了下,低声道,“只是因为以前有一次,有个人死在了我背后,而那次我选择了逃跑,什么也没做,只是一个劲地开车往前跑……从那以后,我告诉自己绝对不能第一个逃。” “那个人是谁?” “我的父亲。” 车厢内瞬间死寂。 楚子航继续操纵着这台老式蒸汽火车,唇角的线条冰冷而坚硬。 他在让这台火车停下来,一辆无人驾驶的火车在夜间是十分危险的,他懂的也只有最基本的操作。 至于师弟那里……他其实并不担心,当师弟挡在他面前的时候,他就觉得师弟能摆平一切。 这一次夏弥沉默了很久,久到两人都隐隐忘记了刚才的交谈。 夏弥叹了口气,嗓音软了下来:“因为曾经做错了,所以不允许自己再错一次吗?师兄你真是极端呢。” “有些错误你只能容许自己犯一次,即使是一次就已经悔恨终身了,哪里还敢想下次再犯会怎么样。”楚子航轻声回应。 “总这么逞强的话,有一天真的会死哦。” “没事,每个人都会死,区别只在于死的有没有价值。” “可如果有人不想你死呢?” 那种雨后植物的芬芳又从他身后传来,带着阳光雨露的气息。 女孩踮起脚在他耳边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道。 车厢内又一次静的可怕。 “其实那天你邀请我去游乐园,我挺高兴的。” 夏弥忽然开口打破了车厢内的寂静,楚子航松了一口气,他第一感觉到安静原来也能这么恐怖。 “为什么?”他抓住机会准备换个话题,扭转下车厢内的氛围。 “因为我以为你想起我了啊,我说过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认出你了,可你没认出我。”夏弥歪头道。 “……抱歉,我不是有意遗忘你的。”楚子航深吸了口气,低沉道。 他至今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将一个女孩忘记的这么彻底,又在那一天突然回想起关于她的所有往事。 就好像……命中注定。 “没事啊,我不怪你,毕竟你真的已经很努力了。”夏弥的叹了口气,“你先别说话,听我说完。” 楚子航十分配合地闭上了嘴。 “那天我挺高兴的,因为那是我第一次跟人去游乐园玩。我可喜欢游乐园了,以前偷偷一个人去过,但是一个人没意思……” 楚子航心中一愣。 他现在背对着夏弥,看不见夏弥的神情。 可他脑海中却下意识浮现出夏弥先前趴在桌上黯色的瞳孔。 他是游乐园常客,在继父的概念里彩旗招展的游乐园是最能体现家庭亲情的场所。 譬如电视机里经常能看见一个傻不愣登的小孩戴着小丑的红鼻子,左边是“精英爱心好爸爸”,右边是“温柔贤惠好妈妈”,三人对着镜头傻笑,“咔嚓”一声拍下一张照片,背景就是五颜六色的游乐园。 继父很喜欢这种感觉,所以楚子航每年过生日都会全家一起去游乐园,拍下无数大头贴。 而那个在六年前死去的男人,就只会带着儿子去大浴场,喝着可乐泡浑汤,叫楚子航给他擦背。 在他的印象里夏弥不像家境不好的孩子,去一趟游乐园花不了多少钱。 而且夏弥很漂亮,按理来说会有很多男孩排着队邀请她去游乐园、水族馆和电影院这三大圣地。 他记得很清楚,那时候夏弥既是学校啦啦队队长也是舞蹈团团长,虽然还是初中,却已是亭亭玉立,邻家有女初长成,一脸笑容仿佛能沁出阳关似的。 “你是不是很疑惑?”夏弥忽然问道,“之前在摩天轮上,你是想问我家里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吧?” “是的。”楚子航老老实实道,“我没想到你会是第一次和人去游乐园。” “准确的说,是和一起去过水族馆、一起看过电影的男孩又体验了人生第一次和人一起去游乐园。” 女孩懒洋洋的声音传来,“会不会太绕口了?” 楚子航瞬间变成了哑巴。 “我有个哥哥,是个痴呆儿。”夏弥顿了顿,“痴呆儿是不能去游乐园的,什么都不能玩,工作人员还要赶他,周末爸妈通常在家里陪他,我要去的话就只能自己去,可一个人逛游乐园有什么意思呢?” “我们是双胞胎,哥哥比我早出生,因为我老不出来,把医生护士都急坏了,就忘记照顾哥哥了。他呼吸不通,窒息了很久,所以就变成痴呆儿了。” “所以爸爸妈妈都说哥哥把机会让给了我,本来哥哥也会很聪明很优秀,所以我就该做的比别人都好,因为我那一份里有哥哥的一半。” 夏弥吐吐舌头,“你爸爸妈妈参加你的家长会么?” 楚子航背对着她点点头。 “可他们很少参加我的家长会诶,我从小就是班上的第一名,他们都不觉得稀罕了。” “高一那年我拿了数学奥赛金牌,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想跟他们说,可我到家的时候家里一片乱糟糟的,家具倒了,衣服被子到处都是,走两步就会踩到撕裂的布和棉花,一个人都看不到,我打电话手机也接不通,我就坐在一团乱糟糟里等他们,最后睡着了。” “天亮后爸妈才回来,说哥哥不知道怎么不高兴了,把头往墙上撞,乱撕东西,他们就找了好多人把哥哥按住送到医院,打了镇定剂,陪他呆了整个晚上。” 楚子航的呼吸忽然有些沉重。 因为夏弥的声音有些出神般的喃喃。 “他们回来后都很困了,跟我说了哥哥的情况就回房睡了。没人问我那个晚上怎么过的,也没人在乎我得奖了。 “你不喜欢你哥哥?”楚子航低声问道。 “不啊,我很喜欢他。因为我们是双胞胎,所以他很黏我,非常黏非常黏的那种,爸爸妈妈也没法让他安静下来,但只要我跟他说话他就会安静。” 夏弥笑道, “那晚他之所以发脾气,就是因为那段时间我老是补习,他看不到我,以为我被爸爸妈妈藏起来了,不是发病。” “后来我去医院看他,他躺在病床上,死死地瞪着眼睛看着屋顶,就是不肯睡,可一看到我眼神就变了,我把手给他拉着,他在我手上嗅了嗅,闻着觉得味道样子都是对的,是真的妹妹没错了,就拉着我的手睡着了。” “就跟一个小狗狗一样,你会不喜欢自己的小狗狗么?” 楚子航歉疚道:“抱歉,我不能养狗。” “师兄真笨啊,这种事没必要抱歉啦。”夏弥叹气道,“我很喜欢我的哥哥,就像他喜欢我一样的喜欢他。” “我最讨厌人家欺负他了。上初中的时候我带他出门去买东西,每个人都用很嫌弃的眼神看着他,说谁家的大人那么不负责,让个小女孩带着那么个傻子出来?” “每个人都不愿意靠近他,他虽然傻,可是很敏感,只能使劲地抓着我的裙子,很凶很凶地瞪着那些人。我那时候不懂事啊,觉得人家看我的眼神也很奇怪,就很嫌弃他,回家的路上就不准他紧跟着我,要他在我后面十米远的地方走,走进了我就不理他。” “他很怕我不理他,就跟在我后面走,十米的距离算得可准了。我心里不高兴,头也不回,走得飞快。走了一段忽然觉得不对,回头看找不到他了,我吓得赶紧往回跑。” “最后我在巷子里找到他,一群人正把他压在地上打,带头的是学校的一个男生,跟我不熟,但是想追我。看见我过来他赶紧说他路过,看见一个傻子鬼鬼祟祟地跟在我后面,好像要做什么坏事儿似的,盯着我的腿一脸傻笑。” “他们几个朋友就想把他摁倒,但傻子力气很大,根本摁不住,花了好大的功夫,所以没来得及跟我打招呼……” 夏弥幽幽道,“我在人群里看到哥哥,脸上一道道的血痕和尘土,看见我正傻呵呵地笑呢,还有一只脚踩在他的脸上,当时我别提多难过了……我就跟哥哥说我不怪你,你打他们好了。” “什么意思?”楚子航问道。 “我哥哥打架很行的,力气很大,又什么都不怕。但我不准他随便打人,打一次人,我就一个月不理他。” 夏弥继续说道,“然后他就把那些男生都打趴在地下,我就准他继续拉着我的裙角跟我走,带他回家了。那些笨蛋根本不明白哥哥为什么老是看我的腿,他其实只是看我的裙角,因为他老是牵着我裙角跟我走。” “你对你哥哥很好。” “不……远远比不上他对我的好。”夏弥摇头说,“有时候看着他,我会希望他根本没生下来,也就不必受那么多的苦。” “他要是也能去游乐园的话……估计也会很开心吧?”夏弥喃喃着。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钟道:“下次放假回国,我们可以带你哥哥一起去游乐园玩。” “诶?”夏弥皱了皱鼻子,“工作人员不会让的啦。” 楚子航淡淡道:“没事,我们可以提前包场。” 夏弥罕见地有些傻眼,小声嘟囔道:“还可以这样啊?还真是师兄你的风格呢……” “有些事情除了拼命确实别无他法,但有些事情不需要拼命也能做到,只需要换个角度。 ”楚子航平静道, “我存了些零花钱,如果你不介意,下次我可以带你们一起去游乐园。” 夏弥不再说话了。 楚子航也没有说话,只是在心里默默地想着。 他想起了eva里的绝对领域,绝对的心灵领域。 楚子航一直认为每个人都有这样一处领域,你不会希望别人走进来,只想默默地守护这片土地。 就像他的心中藏着一辆千疮百孔的迈巴赫。 有时半夜被雨声惊醒的时候,他常常觉得自己还坐在那辆车里,外面下着瓢泼大雨,音响里重复放着那首歌。 这样凄冷忧伤的领域,没有人会想进来的,没有人会想坐在副驾驶陪你听着凄凉的雨声和歌声,正如有些苦不用分享,自己吃就好了。 他曾经是这样想的,也是这样做的,从来不曾邀请人进入他的世界。 可最近他发现自己错了。 不仅仅是师弟愿意走进他的世界,愿意坐在副驾驶陪他一起看着窗外凄冷的雨夜,还有他身后的这个女孩也愿意…… 其实夏弥没必要和他说这些。 这些事情于她而言,就像六年前的高架路与迈巴赫于楚子航而言。 只是因为自己与她分享了一件藏在心底很久的往事,这个女孩便开放了自己的心房,让他这个外人踏足了她的世界。 楚子航忽然想到了曾经对师弟说过的一句话,犹豫不决着。 他不知道那句话适不适合当下这个场合。 那句话他只对师弟说过,还是因为情况特殊。 楚子航犹豫了很久,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来。 他笨拙而踌躇地低声道:“很抱歉,如果当时我在场,我不会袖手旁观,那样你的哥哥就不会被摁倒,这件不开心的事就不会发生。” 在夏弥说到这段往事时他就被触动了,和师弟说的一样,他其实有点八婆、好管闲事。 如果多年前他也在那个小巷,在几个男生将夏弥哥哥拖进小巷前,他就会冷着脸挡在夏弥哥哥面前,如果男生们想动手,那太好了,那时候的楚子航就已经是半个杀胚了。 至于为什么道歉……他也不知道,也许是想宽慰下夏弥? 身后寂静无声。 就在楚子航心底说不出是松了口气还是失落的时候。 背部又一次传来了温热感。 那双纤小柔软的手再次从后面环抱住了他。 夏弥将头轻轻贴在他的背上,呢喃道:“真是笨蛋啊,都说了不要为这种事情抱歉啊……” 正文 第七十二章 猎人网站 “たとえ力が强くても” 即使力量再怎么强大 “一人きりじゃ闘えない” 独自一个人也是无法战斗的 “强く未来を求めても” 即使强烈地追求未来 “一人きりじゃ届かない” 独自一人也是无法完成的 “悲しみに覆われてるこの空をこわすよ” 把这片悲伤笼罩的天空打破吧(注) …… 夏弥忽然松开了手,后方师弟五音不全的哼哼声传来,还有行李箱轮滑驶过车厢的声音。 又是那首迪迦片尾曲…… “噢噢!总算找到你们!师兄你们是真能跑啊,跑就算了,咋行李都不捎上呢?差点没累死我!” 师弟不仅人来了,还很持家的带上了所有行李,此时喘着气哼哼着,整个人直接瘫在了座位上。 “咦,我们的俘虏还没醒呢?” 路明非突然又跳了起来,恶狠狠地看向一旁昏迷中的001, “小弥子,速速打水来!” “嗻!这就为路公公打水去!”夏弥转身行礼,一路小跑去了隔间的卫生间。 “公公,水来了!” “给我浇他!” “哎,好嘞!” 一盆冰冷的水直接从头到脚浇了001一个浑身湿透。 001一个哆嗦,从昏迷中悠悠转醒。 他迷蒙地睁开眼,面前是一个凶神恶煞的男人和一个凶萌凶萌的女孩。 这样的组合让他不知道是来到了天堂还是地狱。 莫非这是在天堂地狱的交界处,天使和恶魔正在决定他的归属? 这脑瓜子一下就醒转了过来,001目含泪光,伸手向夏弥抓去,颤巍巍道:“天使救我!” “砰!”夏弥黑着脸,一水盆扣在了他头上,“谁是你家天使!别乱喊啊!” 路明非捋着袖子,狞笑道:“这位施主,你是准备如实招来还是等我大刑伺候?” 001双手颤抖着举起水杯,强行挤出一丝笑容:“大家都是中国人,中国人不打中国人啊!您放心,我这人最讨厌嘴硬的家伙了,我嘴可松了!您问啥我答啥!” 对方开口的时候001就发现了,地道的中国普通话,还带了点南方口音,老乡啊! 路明非捏着指关节,冷笑道:“中国人也不骗中国人,你要是敢欺骗我们……我就让你嘿嘿嘿!” 意味深长的笑声中,001擦了把汗,哭丧着脸道:“您别光威胁啊,您倒是问啊!” “姓甚名谁!” “江流!” 路明非一呆:“江流儿?你是下棋的那个,还是取经的那个?” 江流尴尬道:“没有‘儿’,姓江名流。” “哦,这样啊。”路明非顿时兴趣大减,“哪里人。” “浙江人浙江人!” “呦,同乡啊。” “不敢不敢,您老也浙江的?改日小弟做东,请您好好吃一顿!”001腆着脸。 路明非幽幽叹气:“改日?我怕你改不了了啊。” 001哆嗦了下,苦着脸道:“您有话尽管问,可别吓我了,我胆小儿,有事我绝对知无不言!” “什么职业?” “猎人,额……您可能不清楚,就是……就是……就是雇佣兵!你就理解为雇佣兵!雇主在网上花钱发布任务,我们接任务干活。” 江流憋了半天,憋出个雇佣兵来。 “猎人?”楚子航从驾驶舱内走了出来,皱着眉问道,“猎人网站?” “哎对对对!”江流眼睛一亮,“您老是同行?这次纯属大水淹了龙王庙,误会啊!” “少套近乎!”路明非瞪了他一眼,“说说你接了什么任务。” 江流缩着头,讷讷道:“我这人喜欢全世界各地跑,其他没啥能耐,就是运气不错,所以去过不少隐秘墓穴,这次本来是接了个探墓的活,雇主说有个古堡地下可能埋了一座棺材,让我给他挖出来,这种活我经常干,没多想就接了,可一到英国,那边就变卦了,说墓不挖了,让我带队给他抓个人回去。” 他忽然脸色一变,委屈巴巴地哭诉道: “咱虽说没少盗墓,可绑人这活是真没干过啊,我也想拒绝来着,可前面那些大汉你们也看见了,雇主派了这么一帮人跟在我身边,说是让我帮他抓人,可我总感觉是派他们来抓我!” 路明非眯了眯眼,心道你他娘还真说对了! 先前李雾月说了一句话,直到此时他都挺在意的,那就是让他将那两个人交出来。 两个人?哪两个?师兄和夏弥? 抓师兄他能理解,可夏弥就理解不得了,难不成奥丁已经识破了夏弥的身份? 但在认真打量了眼前这个家伙后,路明非心中有了答案。 对方想要的人,是楚子航和江流! 可这个答案出炉后,他的心中愈发疑惑。 他之前一直在想一个问题,“奥丁”究竟准备动用什么底牌来为围杀自己? 在看到李雾月时他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 身为天空与风之王,李雾月掌握的是力,祂的力量远在祂的哥哥之上。 此外,复活了一百多年的李雾月,实力也远在上一世以老唐为代表的一帮拉胯龙王之上。 他先前以为李雾月就是“奥丁”对付自己的底牌。 但从路鸣泽那得到了一个新消息,以及确认江流身上有尼伯龙根的印记后,他想起了一个被忽略的可能—— 李雾月真的和这帮人是一伙的吗? “你的雇主是谁?”路明非问道。 “雇主?”江流结结巴巴道,“我们看不到雇主的具体信息,只有雇主发帖时的id,你可以直接登陆我的猎人账号!” 路明非和师兄对视了一眼,楚子航从包里取出平板,查看了下信号情况。 “有信号了。”他将平板递给江流。 自从战斗开始后,信号就不知道被什么屏蔽了,他们到现在还没通联系上学校。 事关小命,江流哪里敢疏忽,连忙快速流畅地输入猎人网的网站。 刷新后的是一个动漫网站,当然这只是一重伪装。 紧接着,他输入了001的id账号和密码,点了登陆。 “用户‘【001、】’已被注销。” 江流当场呆立原地。 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平板上出现的提示词,没有错,【001、】就是他的账号,因为001早就被抢注了,他特意在后面加了“、”。 “这……我……不,不可能!我没有骗你们!” 江流惊悚无比地跳了起来,就像个疯子一样,语无伦次地大声喊道。 前所未有的恐惧与不安如潮水般将江流淹没。 正文 第七十三章 Nido(求追读,明后天三更求追读) 楚子航一把将他按回了座位上,让他冷静下来,顺便将平板取回了手中。 “你知道雇主的id是什么?”路明非摩挲着下巴问道。 他目睹了全过程,能看出来江流不在演戏,那这样一来这件事就愈发有意思了。 有人特意将江流送到了他的身边? 江流还呆愣在原地,只觉头晕目眩。 他这辈子的人生转折点,就是进入猎人网站,注册成为了猎人。 可以说他现在拥有的一切财富、名声都源自猎人这重身份。 而对于一个猎人而言,失去了id就像失去了身份,无从补办,他绝对没有自己注销账号,那注销他账号的是谁? 江流突然一脸愤怒,好像发现了真相,他大声喊道:“我知道了,是网站的人!这一切都是管理员的阴谋!” 路明非抬手虚压,示意他安静下来。 “淡定点,不要一惊一乍的,现在很明显有人坑了你,所以你要冷静下来,你要不能冷静地和我们一起分析情况,那我只能一枪崩了你了。” 他摊了摊手,面色和蔼道,“还记得我刚才用的温彻斯特1897霰弹枪吗?我还留了一发子弹。” 一想到前面那恐怖绝伦的大杀器,江流被愤怒冲昏的大脑瞬间恢复了正常。 他怔怔地看着路明非,嘴巴蠕动了几下,才涩声道: “这次任务……比较特殊。” “特殊?”路明非顺手捞来师妹囤满零食的背包,饶有兴致道,“我最喜欢特殊了,细说!” 江流转身打开窗户,反复深呼吸,车窗外的微凉空气让他的大脑恢复了清明,等到他整理完思绪,他才转过身,扫了一眼在场的几人,开始说道: “猎人网站表面就是个简简单单的论坛,其中划分有很多的子论坛,但里面基本都安静得要死,只有一个活跃的闲话区,猎人们在这里调侃吹牛,唯一的版规是不得讨论任务,一切和任务有关的帖子都会被悄无声息地删除。” “而在这些死寂无声的子论坛里,只有一个暗红色、格式统一的帖子,譬如“123010-伯利兹-a”,这就是一个必须在2010年12月30日于伯利兹完成的a级任务。” “如果猎人们有兴趣,只需要在下面用简单的英文回复说‘check’,资料就会随之发送到你的站内邮箱里,一旦有人看完了资料回复‘take’,就说明雇主和猎人之间达成了临时的雇佣关系,这个任务就暂时被挂起,无法再回复。” “许久之后,当回复过‘take’的猎人又回复说‘over’,这个帖子就会被悄无声息地转入‘旧帖典雪区’,或者这个帖子重新开张。” “发布任务的委托人也是猎人,因为登陆这个网站的都是猎人,但有一种情况例外……那就是网站的管理员!” “管理员有时候也会发布委托任务,次数很少,但报酬丰厚,没有人知道管理员是谁,管理员也从不与人交流,只有当你违背版规的时候才会收到他的警告邮件。” 说到这,江流停了下,发现在场三人都听得很认真。 尤其是前面那个凶巴巴的男人,抱着一包薯片就好像看电影一样…… “我这次任务,就是由管理员颁布的任务,而且……是私发!” “等等。”楚子航突然打断道,“你前面说,所有的委托都是公开且统一格式的帖子形式,但这次管理员的任务是私发给你?” 江流沉默了会点头道:“对,任务委托直接私发到了我的邮箱,我当时很惊讶,因为从来没遇到过这种情况,连听都没听到过,我本来想去讨论区问一问,可刚打开讨论区,我才想起来讨论区不允许谈论有关任务的话题……” 他忽然摇头道,“当然,这些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接下了这个任务,然后来了英国!” “到了英国后,我发现委托方……也就是管理员锁定了我的位置,他们人很多,我没法拒绝他们。” “再然后……就到了这里,按照委托方的意思,我需要抓走他。” 江流缓缓抬手指向了路明非。 在场三人瞬间呆住了。 楚子航难以置信地看着江流的手指,路明非则是眯起了眼。 “你确定……是他?”楚子航沉声问道。 江流点头道:“委托方给我看了他的照片,我很确定。” 路明非若有所思。 看来还真猜对了,江流和李雾月并不是一伙的,有人特意将江流送到了他的身边,而且江流恐怕早已进入“奥丁”一方的视野。 但掐在这个时间点……是刻意的,还是无奈之举? “管理员的id是什么?”夏弥忽然问道。 “是n-i-d-o。”江流回忆了下,说道。 “nido?鸟巢?”楚子航皱眉道。 “不,你把这个词倒过来,o-d-i-n……奥丁!”夏弥轻声道。 楚子航脸色哗变。 路明非开口道:“刚才那个来抓我们的龙类是被我吓跑的,我们没打起来,不过祂走前说过一句话,让我把两个人交出来。” “让你把两个人交出来?”楚子航惊疑道。 “对,让我交出两个人,我原本以为祂指的是你和夏弥,但仔细想想,对方找师兄你还说的过去,可夏弥呢?” 楚子航拧紧眉头看向江流,沉声道:“你的意思是,对方的目标是我和江流?” “你们还记得之前跟你们说过的亚瑟王传说吗?”路明非轻声道,“这家伙就是一个‘亚瑟王’。” 楚子航脱口而出道:“他也去过尼伯龙根?!” 夏弥站在一旁,来回打量着江流,眼底有一丝疑惑。 作为大地与山之王,她和哥哥融合后拥有着一项极为特殊的能力,那就是打开世间所有尼伯龙根大门的能力,但是这个江流身上的尼伯龙根烙印…… 她从未见过! 难道他去过的是传说中的阿瓦隆?! 路明非挠了挠头,感慨道:“我怎么觉得越来越糊涂了?疑似奥丁的管理员将江流送到了我们的身边,可奥丁的手下又亲自出马想把师兄你和江流抓回去?” “闹呢!” 正文 第七十四章 剑鞘(一) “敢问几位大哥在讨论什么?什么奥丁?”江流一头雾水,小小的眼睛中满是大大的疑惑。 “没事。”路明非道,“你先前说你喜欢全世界乱跑?还去过不少墓地?” “诶,工作需要工作需要。”江流讪讪然,也知道做他们这行的名声未必好听。 “老哥你觉得盗墓笔记写的几分真几分假?”路明非客气道。 “哎卧槽!您老也看那玩意呢?”江流猛地一拍大腿,满脸惊喜,感情这位不仅是迪迦同好,还是小说同好啊! “那玩意挺贴近现实的,不过我感觉作者还是保守了点,有些墓是真的玄乎,比小说里写的还要玄乎无数。我起初估摸着这作者八成也是业内人士,后来一打听不是,我就琢磨着哪天把他绑了,带他一起下趟墓,然后把他关墓里好好写书……咳咳,开个玩笑,我是正经人,不干绑票这事!”(注) 江流本来说的兴致勃勃,结果话题突然一断,有些尴尬地笑着,一不小心暴露真实想法了…… “没事,你就挑几个你觉得最玄乎的墓讲讲。”路明非摆摆手。 “最玄乎?”江流目光恍惚,脸上旋即流露出几分后怕之色。 他吞咽了口口水,缩了缩脖子,低声道:“还真有几个我至今没弄明白的,说白了,墓地的诡异事八成都是幻觉,厉害的墓主都会在自个墓里布置些致幻植物,你看到的都是你自己想象中的玩意,一般带个氧气罐啥的自给自足就没问题了,但剩下两成……那就解释不清了!” “你们听说过诈尸吧?” 江流小心翼翼问道,生怕对方觉得自己在忽悠他们。 三人对视一眼,齐刷刷点头。 江流一拍大腿,心有余悸:“这玩意是真有啊!我第二次任务去了秘鲁,按照雇主给的线索进入了一座古墓,这次任务要求是拿到一张黄金面具,赏金一百万美元!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钱,那时候初生牛犊不怕虎,就是胆肥,直接走到了墓深处,发现那张面具就戴在墓主人脸上,我给他点了几炷香,又拜了拜,就上去把面具拿了下来。” “起初什么事也没有,我还心里嘲笑自己,什么诈尸啊都是忽悠小孩的,牛鬼蛇神早被砸翻了……可没等我走出几步,我就听到一声悠长的吸气声!!” “就是这种吸气!”江流长长地吸了口气,又道,“但是很漫长!普通人能吸气多长时间?就算慢慢来,几十秒也撑死了吧?但那玩意足足吸了几分钟!” “等等,抱歉打断一下。”路明非抬手,疑惑道,“这种情况你就傻傻地站在那呆了几分钟?” 江流哭丧着脸道:“我那时候脚软了!爬着出去的,最后有段下坡路我是自己滚下去的!” 三人恍然地点了点头,神色复杂。 “你有没有确定吸气的来源?”楚子航问道。 “确定了啊!”江流低声道,“我回头看了,就是墓主人!他的胸腔开始隆起,好像气流在那里积蓄,浑身还发出毛骨悚然的咔咔声,好像骨骼在动。我当时是一边爬一边回头看,就怕一个回头那家伙站在了我的身后!” 路明非催促道:“后来呢?” “后来我直到爬出那间古墓,墓主人的吸气也没停止,而且那声音依然能传到我的耳边!”江流眼角抽搐道,“我当时吓得连夜屁滚尿流地跑了。后来听说那地方出现了一头嗜血的野兽……你们应该明白吧?” 三人神色严肃,慢慢点头。 “是你放出了那头野兽。”楚子航低声道。 “可我真不知道啊!”江流苦笑道,“我要知道是这么个事,打死我也不要那一百万美金!” 路明非摇头道:“你最多算个跑腿的,即使没有你,也会有下一个壮士,真正的债主是委托人,你不用担心,继续说,还有什么诡异的事。” “还有……还有……哦对了,还有一次委托是去埃及一座埋在地下的金字塔,目标是一颗镶嵌在墓主人头顶的宝石,这个主要是那个金字塔太诡异了,好像是倒着插入地下的,越往下走越狭窄,我最后是爬下去的。等我把那颗宝石挖出来后,墓主人就直接风化了。” “另外有一次是在英国,委托人让我从一座湖底挖出一把剑鞘,这趟活我足足干了十天,才算找到那把废铁一样的剑鞘。要说诡异……主要是找到剑鞘后,我抓住剑鞘向上游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无数女人的凄厉惨叫,幸好我没心脏病。” 江流按着心口一脸心有余悸。 路明非语气古怪道:“你说,你在英国的某个湖底挖出过一把剑鞘?” “对,就是剑鞘。” “那剑呢?” “剑?”江流呆了下,摇头道,“没看到,委托人给的要求也只是剑鞘,没有剑身。” “那你还记不记得,这些东西最后的邮寄地址?” “宝石和剑鞘都是丹麦,黄金面具的话……是美国。” “有具体地址吗?” 江流摇头道:“对方不可能给真实地址的。” 路明非点头,一击手刀干脆利落地将江流放倒。 晕倒前的那一刹那,江流的眼中满是茫然。 “师兄,你们联系上学校了吗?”路明非问道。 “没有,前面一直处于无信号区域。”楚子航沉声道,“我现在可以联系学校,我们需要统一下口径。” “统一口径?” 楚子航瞥了路明非一眼,解释道:“譬如最后那头龙类,我们需要解释怎么从祂手里逃出生天的。” 路明非无辜道:“我把祂吓跑的,没打起来。” “我信了,可这个理由并不能让学校信服。” “好吧好吧,师兄你说了算!”路明非举起双手表示坚决赞同师兄的一切决定。 “江流会交给学校,至于那个龙类……”楚子航沉吟道,“我们可以说祂突然转身,神色焦急地离开了。” 路明非瞪大眼道:“我靠!师兄你这解释比我还不靠谱吧?” “可那是一位疑似初代种的龙族。”这一刻的楚子航沉稳如他的导师施耐德,“这种情况下,初代种想碾死我们就像碾死几只蚂蚁……常理下!你走在路上看到蚂蚁会特意上去碾死他们吗?所以我们无法用人类的逻辑思维去解释祂们的实际行为,祂们做什么都有可能,不需要理由。” (注2) 正文 第七十五章 黄雀在后(二) “我小时候挺坏的。”路明非羞赧道:“看到蚂蚁就忍不住上去拿树叶挡在它们路上,等蚂蚁爬上树叶,就把树叶丢小河里,送它们漂流去。” 楚子航沉默了一会,最终选择无视师弟,继续平静道: “其次是猎人网站。这个网站我去过,江流没有骗我们。我以前执行任务的时候接触过几个猎人,他们也都是混血种。而且你别忘了,诺顿未觉醒前也是猎人网站的一员!” “在诺顿之前,猎人网站就进入了校方的视野,但校方一直没有把这个网站当成威胁,可现在猎人网站正在不断挑衅我们。” “这不是第一次,之前抢走你档案袋的人也是猎人,足以说明猎人网站的幕后之人在针对学校。” “我们必须将这件事汇报给校方处理,至于江流……” 楚子航顿了下,道:“他不是被无意间卷入的,他也是圈子里的人,他并不绝对无辜,学校会将他处理妥当。” “江流带人对我们进行了伏杀,我们被迫反击,利用敌人准备的武器对他们进行了反杀。” 说到这,楚子航目光奇异地看了眼路明非。 他真的很好奇师弟究竟从哪里摸出两把冲锋枪,又是如何知道桌下还藏了把霰弹枪的。 龙族的炼金术再神奇,也不至于到这种地步吧? 若非这一路来师弟都在他的眼皮底下,加上行程也是由本地执行部专员临时安排的,他都要怀疑这是师弟事先准备好的了。 “师弟你的枪处理掉了吗?” “扔了。” 楚子航点头道:“很好,如果你们没异议,我接下来就联系校方,事后校方单独询问我们,具体经过就按照我说的来。” 路宝宝和夏宝宝同时举手,异口同声道:“我们没异议!” 楚子航不多废话,拿着平板转身走入驾驶舱。 火车已经停下,穿越了峡谷大桥后,如今他们身处在山腰上,左手边望去是连绵的海岸线,右手边则是起伏的群山。 夜风下林海涛涛,簌簌声不绝于耳,仿佛自然旋律演绎的演唱会,风景独好。 驾驶舱内不一会传来了楚子航通话的声音,似乎是在和施耐德教授汇报。 而即使是在汇报这样惊险刺激、匪夷所思的事情,楚子航的声音依旧四平八稳,冷静到有些冷淡的地步。 这边。 “路师兄,你是怎么把那家伙吓跑的?”夏弥凑了过来,一脸好奇。 路明非咔嚓咔嚓咬着薯片,听到师妹的询问,不由神色微肃,缓缓吐出了十二字真言。 “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抱之以拳!” 夏弥惊道:“你还动拳了啊?” “当然没有!”路明非翻了个白眼,“都说吓跑的了,真动起手来还不得第一时间就露馅了?” “那你说抱之以拳……” “师妹你太年轻,江湖不是打打杀杀,而是人情世故。”路明非目光深沉道,“我拳看似没出,实则已经递到了祂的面前,祂摸不清我的底细,不敢接这一拳,只能选择退让,因为祂清楚若是自己强行接了,那就再无回旋余地。这便是武学的极致——无招胜有招!” “师兄你真能扯!”夏弥由衷道。 “师妹过誉了,改天介绍我室友给你认识,让你知道什么叫强中自有强中手。”路明非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侧身看着窗外的夜景。 “师兄,你应该也注意到了吧?”夏弥趴在窗口,笑容甜美,夜风吹乱了她的发丝。 “注意到什么?” “剑鞘,还有宝石。” “哈哈哈,没想到这都没能逃过师妹你的法眼,我还想闷声发大财的!” “见者有份啊!” “咳,看在吃了师妹你这么多包薯片份上,到时候借你耍耍!” “哼哼,你也知道吃了我这么多包薯片!” “几包薯片啦,别放在心上,到时候我给你们当伴郎!” “……哈?!师兄你在说什么鬼啊!” “进度太快了嘛?那这话暂时封存留待日后。过段时间回bj找你哥哥一起搓麻将?” “哼!不要!” “诶,师妹别嫌弃我啊,到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去游乐园的,其实我特喜欢旋转木马,可惜在六旗游乐园错过了。” 路明非长叹一声,满满的都是遗憾。 “偷听别人说话是不道德的!!”夏弥脸红到了耳后根,大声嚷嚷。 路明非用小拇指掏了掏耳朵,委屈道:“这听力好我也没办法啊,我总不能时刻拿着耳塞堵着自己耳朵吧?对了师妹,你相机借我使使呗。” “干嘛,想偷看我自拍照?”夏弥凶巴巴道。 “八月下雪,窦娥都没我怨!”路明非苦着脸道,“我就拍几张夜景,你没发现外面的风景挺美的吗?” “呦,师兄还是文艺青年啊?”夏弥打趣道。 “高中确实加入过文学社,不过文艺青年谈不上。” “路师兄你也是仕兰中学的吧?” “嗯,对啊,老仕兰了。” “初中也是?” “对,我比师兄小一届。” “可我以前从来没见过你哎。” “我这人喜欢低调,师妹你没见过我,可我见过你啊。” 夏弥一怔,抬手挽了下面前的发丝,笑道:“师兄你在哪里见过我?” “舞蹈团啊舞蹈团,还有啦啦队,师妹你那么靓,简直全场焦点好不啦!我怎么可能没注意到你?楚师兄都没你耀眼啊!”路明非笑眯眯着。 明明两人间言笑晏晏,俨然一副卡塞尔最佳师兄妹的氛围。 可夏弥心中却止不住地寒意升腾。 中国有一句话古话,叫做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螳螂双刀抬起,紧紧盯着树上的蝉,却不知道黄雀藏在树叶的后面冷眼旁观。 曾经的她站在人群中凝视着篮球场上的楚子航,却从没想过也有一个人藏在人群中,就像自己注视着楚子航一样窥视着自己…… “这么说,在火车站的时候你就认出我来了?”夏弥笑着问道。 “那倒是没有。”路明非叹了口气,“女大十八变啊,你初中已经很漂亮了,没想到过了几年愈发漂亮了,在我这的美女排行榜上你差一点点就名列榜首了!” “榜首是谁?不会是师兄你的心上人吧?”夏弥龇牙道。 路明非震惊道:“你们女生都天生第六感拉满的吧?” 夏弥眯眼道:“你刚刚向我要照相机,不会是准备拍了照发给她吧?” 路明非悻悻道:“不是,我表现的有这么明显吗?” 夏·福尔摩斯露出智珠在握的神情:“你上回突然去日本,也是去见她,对不对?!” 路明非目瞪口呆,神情凌乱,仿佛被暴风雨摧残过的港口。 正文 第七十六章 罗曼蒂教授(三) “你们在说什么?” 楚子航挂断电话,走了出来,疑惑地看着神色惊恐的师弟。 路明非咽了口唾沫,向楚子航投去无比同情的目光。 “怎么了?”楚子航皱了皱眉。 师弟看自己的眼神怎么充满了怜悯与同情? “师兄……你这以后人生艰苦啊,别说是出墙了,怕是半夜偷溜出来一起喝酒都没戏了。”路明非唏嘘不已。 楚子航没什么反应。 虽然不知道路明非在胡说八道什么,但想来不是什么好事,他决定继续无视。 他渐渐掌握了针对师弟的法门,要么以有力的反击噎死他,要么直接无视他,屡试不爽。 “我和学校联系过了,两个小时后距离我们最近的支援队会赶到,他们会直接送我们去分校区。” “江流暂时由分校区看押,执行部会派专业人员调查他的底细。” “你们休息下,我负责戒备,等会支援队就会赶到。” …… …… 车辆快速地行驶,旁边的树愈渐稀疏,左右的场景快速掠过。 路明非和夏弥坐在后座,楚子航坐在副驾驶位上。 靠窗的两人一左一右探出脑袋看向车窗外,透过稀疏树丛,一洼碧蓝的湖水隐隐现于树林之后,透彻的仿佛摇曳着澄明天光。 “师妹,相机相机!” “在拍了在拍了!你要相信大师夏!” 后座清晰地传来师弟师妹的嚷嚷声。 楚子航疲惫地揉了揉眉心,思忖着如果没有昨夜那场袭击,这次说不定真的是一场夏游。 车辆开始爬坡,阳光刺破树林在地面投影出光斑,一大片阳光绕过车辆头顶天棚遮挡的角度,落在前排楚子航的腿上,暖洋洋的,仿佛行走在中央花园街道上,春暖花开,天气明媚温和。 小镇隐蔽在丛林掩映的小道尽头,沿着一条名为“花街”的街道纵贯而至。 这是一座藏在山上的小镇,天气云淡风轻,悠久的历史下,城镇建筑风貌虽历经漫长的岁月,但与明信片上记录下的模样相比却并没有多大差别。 时至今日,这座小镇已经彻底成为卡塞尔学院在英国的“总部”。 车辆最终停在了小镇中心的学校门口。 一位金发的中年女子早有恭候在门口多时。 “欢迎三位专员,我是分校区的负责人,你们可以叫我罗曼蒂教授。”金发中年女子笑容和煦地伸出手,和车上下来的三人一一握手。 “你就是学校最新的s级路明非?”罗曼蒂意味深长地看了路明非一眼,笑道,“学校很久没有出过s级学生了,上一个s级学生还要追溯到40年前,所以我们都很期待你的表现,虽然你大一的成绩单让人不忍直视,但你在拍卖会上的表现刷新了我们对你的看法,s级评级实至名归。” 路明非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教授太客气了!” “那我们就进去吧,我准备了些特色点心招待大家。”罗曼蒂微笑着转身,在前面为大家带路。 “这次请你们来,主要是为3e考试做一个见证,这次新生很多,远超往年,来了很多混血家族的优秀子弟,这都要归功于你了。” 罗曼蒂教授转身对路明非笑了笑。 “学校并不排斥混血家族的成员,因为学校渴望的是一位领袖,能将所有力量汇聚起来的人,必定能折服沿途的同路人,将他们变为自己的追随者,也许这个人会是你。” 说罢,她不等路明非的回应,又转头看向楚子航,目光和蔼道:“我和施耐德是老朋友了,这两年倒是经常在电话里听到他提起你。” 楚子航微微点头,言简意赅道:“您好,教授说您是他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你很优秀,但你就像一匹孤狼,欠缺了成为狼王的气魄,你会成为一把至锐的刀,一把……没有刀柄的刀。但你要小心,千万不要被自己点燃的火焰燃成灰烬。” 直到这时,路明非三人方才注意到罗曼蒂教授的眼瞳变为了黄金色。 她点燃黄金瞳当然不可能在对他们施压,而是使用了言灵! 罗曼蒂转头看向夏弥,微笑道:“真是一位漂亮的孩子,诸神都会羡慕你的美貌。” 等罗曼蒂教授重新转过身在前方带路时,楚子航低声对身边两人说道:“罗曼蒂教授的言灵是先知。” 路明非和夏弥都目露讶异。 前者没想到除了奇兰外,英国的分校区领导人居然也是先知的拥有者。 正如路鸣泽所说,先知是一项极为特殊的言灵,它不属于地水风火四大元素体系,也不属于精神一系,它是独立在外的。 路明非其实可以通过对龙文下令来掌握言灵·先知,但他不会这么做。 因为他最讨厌的……就是窥探命运! 倘若光阴是位无情女子,那命运就是个反复横跳的b子。 也正是因此,路鸣泽当日才会说窥探命运的人,往往死于命运的愚弄。 在路鸣泽的口中,当年奥丁登上至尊之位后却仍失陷于阿瓦隆,就是源自命运的愚弄,或者说代价。 因为黄金戒指与湮灭之冠,是同时戴在他身上的。 路明非倒不认为罗曼蒂教授能用先知从他身上窥探什么了不得的秘密,首先是先知的局限性很大,其次是他们间的位格差距更大。 路明非双手抱在后脑勺上,懒散地走在露天长廊中。 夏弥和楚子航并肩走在他的身后。 夏弥不停摆弄自己的相机,楚子航缓步跟在一旁,目光有些失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叮铃铃——” 校内铃声忽然响起。 学生们陆续从教室内涌出,在经过长廊时纷纷点头向罗曼蒂教授打招呼,然后目光好奇地看着跟在教授身后的三个亚洲人。 在这群学弟学弟中,路明非甚至看到了两张熟悉的面庞。 维多利亚。 伊莎贝拉。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心中有些诧异。 前者是学校日后的校花之一,世袭女伯爵的名头让只有b级血统的她依然成为了学校的焦点,毕竟漂亮的女孩在哪里都会引人注目。 后者……则是下一任学生会舞蹈团团长同时兼任主席助理,也就是日后的路主席的秘书。 没记错的话,维多利亚比自己小两届,入学要等到明年了。 而伊莎贝拉比自己小一届,和夏弥同一批次入学。 可伊莎贝拉不是西班牙裔吗?为什么会出现在英国的分校区? 当然这不是重点,再一次见到故人后,路明非的心中有些淡淡的欣喜,却也没有上前打招呼的准备。 正文 第七十七章 姐弟 上一世伊莎贝拉作为蕾丝白裙少女团的新任舵把子,是凯撒特意留给他的助理秘书。 维多利亚入学后接触到的也是“高大上”版本的主席路明非,而不是曾经的衰仔s级,所以少女曾一度在守夜人论坛上公开表白…… 只是大家最终的结局都有些不妙,毕竟末世中没有人拥有光明的未来。 路明非没准备上前打招呼,大家现在都是陌生人,何必上前打扰她们的人生。 如花似玉的少女在鲜花怒放的年纪里,就该遇到一个正确的男孩,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 而他显然不是这个“正确的男孩”。 路过长廊的学生们两两成群,结伴向不远处的食堂走去,好奇地打量着新来的三个亚洲人低声议论着他们的来路。 因为卡塞尔学院实行中文交流制,外国的预科班从高中就开始中文培养,路明非能听到学弟学妹们用磕磕绊绊的中文勉强进行对话。 虽然龙族血脉带给混血种远超常人的体魄、智力,但是……中文真的太难了! 一想到那些因为自己而被家族送入学校的混血种,路明非就忍不住幸灾乐祸。 …… “斯里兰卡的锡兰红茶,我从昂热校长那顺来的,尝尝看,口感非常浓厚。” 罗曼蒂教授笑着从骨瓷茶壶里倾倒出一道深红色的水流,带着绵密的白色蒸汽,注入瓷杯中。 路明非注意到罗曼蒂教授用了一个“顺”字,单凭此字就足可见罗曼蒂教授中文造诣之深。 罗曼蒂教授为三人一一倒茶后,坐到了办公桌后面,好奇问道:“你们两个有受邀参加过昂热校长的下午茶吗?” 路明非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一起点头。 罗曼蒂教授微笑道:“他的下午茶是学院的传统节目,只邀请最优秀的学生,毋庸置疑你们是最优秀的。” 路明非捧着瓷杯,打量着屋内的布局。 空气里弥漫着淡淡木香,放眼看去都是老木头油润的色泽,窗边放着一座三层书架,上面堆满了各种专业书,正午的阳光透过玻璃洒落在屋内,投射出一格格的窗影。 他有些惬意地眯起了眼,想就着这样暖洋洋的阳光美美睡上一觉。 嗯……最近越来越困了。 以这具身体频繁动用龙文的副作用慢慢显现。 “……3e考试的话就定在了后天,这两天你们可以放松下,比如小镇上逛逛……” 路明非抬手掩嘴打了个哈欠。 罗曼蒂教授的声音震动了阳光中纤毫毕现的微尘,清晰传入他的耳朵,又似乎越来越远…… 罗曼蒂教授忽然停住了。 楚子航、夏弥顺着她的目光看去,发现路明非单手举着茶杯,闭眼睡着了。 “看来我们的s级很疲倦。”罗曼蒂教授轻笑道。 “抱歉,昨晚那一战很突然。”楚子航歉意地小声道,“师弟是主力,可能是累到了。” “昨晚发生的事我非常感兴趣,介意换个地方讲给我听吗?” 罗曼蒂教授笑容温和道, “不用像在执行部一样汇报工作,我们可以随意一点,带上点心和红茶,也来个下午茶,地点就在隔壁的露天阳台,怎么样?” 楚子航端着茶杯,起身礼貌道:“当然可以,请。” 夏弥也端起茶杯,跟在了楚子航的身后,一行三人步伐轻微地走出了屋子,轻轻带上门,坐到了隔壁的露天阳台。 只留下屋内呼吸平稳悠长,进入了梦乡的路明非。 午后阳光洋洋洒洒落在他的身上,就像铺盖上了一层被子。 不知过去了多久,一道小小的身影出现在他的身边。 路鸣泽坐在他的身边,侧头眯眼看着窗外的远景,口中轻声哼着不知哪国的民谣。 他心情似乎很好,哼唱声轻快,每个音符都在跳动着愉悦的气息。 “哥哥,你的女孩要出门啦!” 他转身看着熟睡中的路明非,歪头微笑着说道。 “命运总是这样,你只是改变了其中的一丝一毫,却在命运的推动下化身为那只扇动了龙卷风的蝴蝶。” “你得抓紧时间了,不然就追不上你的女孩了。” …… …… 日本,东京。 酒店顶层的和式套间。 这个顶级套间的地面上铺着传统的榻榻米,室内用简约的白纸屏幕分隔,窗户敞开,放进满地的月光。 白木屏风边放着一个白瓷花瓶,花瓶里空空荡荡。 “倦兮倦兮钗为证,天子昔年亲赠; 别记风情,聊报他,一时恩遇隆; 还钗心事付临邛,三千弱水东,云霞又红; 月影儿早已消融,去路重重; 来路失,回首一场空。“ 月光中的人影且行且唱,音色叫人想起斑驳的古画。 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这种也被称作曼珠沙华的花卉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和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辉映。 唱这首女人歌的居然是个男子,但当他舞动起来,腰如束素肩膀伶仃,让人全然忘记了他的性别。 樱井小暮跪坐在一旁,目光痴痴地看着场中的男人,完全不忍心打断他的表演。 这个男人面前,樱井小暮觉得自己的美就像叶子上的尘埃般稀薄,因为这男人比她还要明艳和婉约,在这种男人面前,女人根本就是多余的生物。 男人轻轻地叹息一声盘膝而坐,缓缓合上手中的白纸扇,他一头长发披散,仿佛黑色的瀑布。 “我听说,王将准备让你前往大阪开设一个赌场?” 樱井小暮膝行到男人背后为他按摩肩背,轻声道:“是的,极乐馆是我们针对蛇岐八家的重大战略,它会对黑道控制的博彩业进行彻底的洗牌。” “什么时候正式开门营业?”男人牵过樱井小暮的手,轻吻她的手背,“要我给你捧场吗?” “不胜荣幸!”樱井小暮满脸微红,低声轻吟。 “小山隆的实验进行的如何了?”男人问道。 “目前已经有进展了,预计今年年末就能拿出合格的试验品。” “哦?组织有选出实验对象了吗?”男人饶有趣味道。 “还没有。”樱井小暮沉默了下,低声道,“不过我有个合适的人选想向您推荐。” 男人目光微讶道:“这可算不上好事,有谁得罪你了吗?” 樱井小暮连忙摇头,低头道:“是我的弟弟,我有个同父异母的弟弟,叫做樱井明,他也是鬼,一直被关在家族资助的山中学院里,如果您真的需要实验对象,或许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正文 第七十八章 就是你们(二合一求追读) 男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叹息道:“可这并不是好事,如果你需要,我可以把他带来组织。” 樱井小暮缓缓退后,跪伏在地:“感谢您的恩赐,但是对他而言太晚了,就让他自己来选择是要自由,还是继续待在那个安稳的牢笼里吧。” 男人沉默了一会,低声道:“好吧好吧,我答应你,等小山隆实验成功后,我会将第一批试验品带给他,让他做出自己的选择。” “感谢您的仁慈。” “仁慈?”男人自嘲道,“这可算不上什么仁慈。” 他突然有些意兴阑珊。 “还有什么事要禀报吗?” “有的,圈子里最近流传着一段海外的视频,您有兴趣吗?” “哦?什么视频?”男人忽然有了些兴致。 “一段……”樱井小暮迟疑了下,轻声道,“如君王亲临的视频,大家私底下都在说这个人如果生在家族内,一定会是新的天照命。” 男人微眯起了狭长的眼眸,笑容如花一般绽放。 “拿来我看看,让我见一见什么样的人当得起大家这样的称赞。” “是!”樱井小暮起身款步走到了隔壁间,拿回了一台平板,恭敬递到年轻人的手中。 当视频的进度条缓缓前进,平板忽然被男人捏碎了。 樱井小暮连忙跪伏下来,等候男人宣泄不知何来的怒火。 “……抱歉,我有点失态了。”短暂沉默后,男人有些莫名的声音传来,带着些歉意与……古怪,“可以为我再取一个平板来吗?” “当然!”樱井小暮起身匆匆走出了套间。 男人脸色相当精彩,他不确定刚才是不是自己认错了…… 当视频再一次播放在眼前,那个旁若无人,却又在踏入拍卖会的瞬间成为全场焦点的男人,不禁和不久前那个雨夜中到访的男人相重合。 是……他?! “有调查他的身份吗?”风间琉璃轻声道。 樱井小暮敏锐地发现他的情绪出现了波动。 “他是卡塞尔学院的大二学生路明非,是学校四十年来新的s级。”樱井小暮恭敬道。 风间琉璃愈发认真起来,眸子在月光中莹莹发亮:“他是学院的人?” 如果说蛇岐八家是日本混血世界的主导者,那么学院就是蛇岐八家的领袖。 “是的,据我们调查,他应该是学院推出来的年轻一代的新任领袖。” “路明非?”风间琉璃暂停了视频,素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屏幕上那双威严而酷烈的黄金瞳,含笑道,“我很期待再次相逢的那一天,说不定……我真的会赌你赢。” …… …… 神户山。 已经入夜了。 樱井明独自坐在书桌前奋笔疾书。 他今天下午干活的时候突然想到了一段不错的剧情,可惜当时奈美就在身边,他没办法丢下锄头溜回来记录。 好在混血种的记忆里远超常人,他正在将下午构思的剧情一一回忆起来,记录在本子上。 这段剧情是男女主角携手打败武神法因明后,在旅途上遇到了一个自幼被遗弃的男孩,自诩正义的执法者正在追杀男孩,男主角樱井明果断出手救下了男孩,和女主角奈美一同踏上了为男孩伸张正义的道路…… “唉,我真的无法接受你写小说把自己当成主角,尤其是女主角还是奈美老师。” 狭窄的屋内突然传来一声幽幽叹息,声音有些稚嫩,却又冒着一股老气。 樱井明唰的一下合上笔记本,双手捏拳,咬牙切齿道:“龙马一前!我警告过你不要借着冥照潜入我的寝室!” 一个十七八岁年轻人凭空出现在他的身后,淡淡道:“我真为你的警惕性担忧,这样的你怎么能成为大人的战士?” 言灵·冥照。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 这是一项玩弄光影的言灵。 樱井明冷哼道:“就你那连只鸡都抓不住的力气,也想砍断我的脖子?” 年轻人沉稳的神色骤然出现了波动,他不服气道:“如果我手里有枪呢?我可以一枪崩了你的脑袋!” 樱井明起身面向龙马一前,他的身高比龙马还要高一个头,毕竟后者今年才17岁,还要成长的空间,他低头看着六人中最小的龙马一前,平静道: “正是因为你没有带枪,也没有带刀,你才能在我集中精神写作的时候逼近我的身后。” 龙马一前撇嘴,不服气地挺胸还想说些什么,就被樱井明打断道: “说吧,这么晚找我有什么事?大家应该已经约定好聚会时间了,你半夜偷溜出来如果被抓住要怎么解释?我们不可能为了你而暴露自己!” 面对樱井明严厉如兄长的目光,龙马一前气势一缩,沉默好半晌才小声道: “外面下雨了。” 樱井明一愣。 直到这时他才发现窗外不知何时下起了瓢泼大雨。 雨声溅落在地的声音遮盖了一切,难怪他没有发觉龙马一前的到来。 冥照玩弄的是光影,还无法隔绝声音。 樱井明走到装着铁栏杆的窗前,一言不发地望着窗外的雨夜。 今夜的雨真大啊,就好像他梦中那无数个冰冷潮湿的夜晚,雨铺天盖地的下,嘈杂的雨声淹没了一切,恶鬼从他的身躯里爬了出来…… 樱井明下意识抬手按在了自己的心口,心脏有力跳动着。 他转头看向龙马一前,突然意识到这个小鬼和曾经的他一样,惧怕每一个冰冷的雨夜。 曾经的自己在每个被惊醒的雨夜中独自缩在墙角,没有人给他依靠,他只能自己抱紧被子瑟瑟发抖。 这是一些很糟糕的回忆,但樱井明已经与过去释怀了,可他们中年龄最小的一前仍然站在那个凄冷的雨夜中,没有走出来。 樱井明沉默地走到龙马一前身边,拉着他坐到了床上,两人抵着墙根而坐。 屋外雨声哗哗作响,屋内显得格外寂静。 “怎么,怕了?”樱井明低声道。 “……嗯。”龙马一前双手抱紧膝盖,将头轻磕在膝盖上,露出了少年的柔弱。 樱井明抬手搭在了龙马一前的肩膀上,捏了捏他的肩膀,笑道:“那现在不用怕了。” 因为我在你的身边。 他在心中默默说出了这句话。 这种腻歪的话真正的武士是不会说出口的,武士只会点到即止,一切都体现在行动之间。 而他也已经不再是曾经的死小孩了。 他是武士。 一名被大人选中的武士。 他找到了生而为人的意义,随时做好了赴死的准备,每天都在黑暗中磨砺自身。 连死都不惧的武士,又岂会惧怕这冰冷的雨夜? 龙马一前闷声道:“……如果我被抓住了,你们不用担心会暴露,我会第一时间自尽。我看过忍者传记,书上说真正的忍者会随时在牙齿中藏着一种毒药,只要任务失败被俘获,忍者就会服毒自杀,我没有毒药,但自杀的勇气还是有的。” 樱井明沉默了会,低沉道: “你不是忍者,所以你不需要自杀,你是被大人选中的战士。” “我为刚才的气话向你道歉,事实上,如果你暴露被抓了,我们不会放弃你,真正的战士是不会放弃同伴的。如果大人在场,他也会出手救你,因为我们还是同伴,志同道合的伙伴。” 樱井明转头凝视着龙马一前黯淡的眼睛,一字一顿道: “我们都是鬼,但鬼也有鬼的朋友,当自诩正义的执法者要将你斩于刀下时,我们就会出现在你的身旁,为你挡下执法者的刀剑。” “不只是我,田武、真吾、太郎还有真子,我们都会做出一样的选择。” “我还相信,如果是我们暴露被抓,你也会做出一样的选择,这就是伙伴!” “你最好打消自杀这个念头,我们可不想历尽千辛万苦地闯到你面前时,迎来的却是一个怯弱的自杀者。” 龙马一前呆呆地看着他,许久后才低下头,藏起了泛红的眼眶。 “谢谢。”男孩有些哽咽道。 “不用谢。”樱井明轻声道,抓了抓一前的头发,“朋友之间不要轻易道谢,那样不吉利。对朋友的谢意,只需要藏在心里就好了。” 屋内重新陷入了寂静,只闻窗外的雨声。 “你仔细听一听。”樱井明忽然说道,“其实雨声没那么恐怖。你知道吗,很多音乐家都会取景于雨夜,创造出优美的钢琴曲。” 龙马一前憋了半天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听钢琴曲了?” “额,这个……”樱井明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不会是因为奈美老师吧?”龙马一前斜眼看身边的这位学长。 “被你发现了!”樱井明眉飞色舞道,“奈美送了我一个p3,里面存了不少钢琴曲。” 在樱井明对奈美毫不遮掩的暗恋面前,龙马一前又恢复成了小大人的模样,叹气道:“你要真喜欢她的话,那就去追她啊。” 樱井明笑道:“如果我们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的话,我就去追奈美。” 当话题上升到那位“大人”,龙马一前轻声道:“大人向你许诺的是什么?” 樱井明不答反问道:“你呢,我挺好奇大人为什么会选你的。” 龙马一前瞪眼道:“什么叫为什么会选我?” “因为你还未成年。”樱井明耸肩,满脸“这不是显而易见吗”的神色。 龙马不服气道:“未成年怎么了?所有漫画里拯救世界的都是高中生!我现在就是高中生!而且我在班上的座位是靠窗倒数第二排” 樱井明笑呵呵道:“那么救世主龙马一前先生,你准备开始好拯救世界了吗?” “时刻准备着!”龙马一前拍着胸膛,骄傲道,“只要大人向我发出征召,我随时可以上战场!” 樱井明摇头道:“大人不会向现在的你发出征召的。” “为什么?” “因为你还太弱了,今天的‘功课’做了吗?” 面对樱井明直截了当的说辞,本该暴怒的龙马一前心虚地扭捏着。 所谓的功课指的是磨砺自身的训练。 樱井明叹了口气道:“训练不是为了我们,是为了你自己,大人需要的是合格的战士,我们没有条件身经百战,但必要的锻炼是基础,龙血赋予了我们强大的体魄,但这不代表我们就此止步。” 龙马一前满脸通红道:“我等会回去就做!” 樱井明淡淡道:“斗志挺不错的,希望你能说到做到,真正的战士从不撒谎。” 沉默了一会,龙马一前低声道:“大人给我的承诺是在一切结束后,让我成为这所学校的校长。” 樱井明愣住了,忍不住问道:“校长?你想成为这所学校的校长?为什么?” 龙马一前后仰着头,抵在墙壁上,他看着天花板,笑容纯净道: “因为我想让大家过上好日子!” “等我成为了校长,我就带着学生们一起去北海道修学旅行,我还会将整个神户山买下来,作为学校的后花园,学生们可以随意在山上活动,而不用局限于高墙内,他们要是胆子大一点,还可以偷偷下山玩,只要按时回来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樱井明忽然问道:“为什么是北海道?东京不好吗?” “额……”龙马一前似乎没想到他会这么问,挠了挠头羞涩道,“我听说北海道的美食很多,还有啤酒节,我想带大家一起去尝尝,学校的伙食太差了。东京的话太繁华了,大家去的话会束手束脚放不开的吧?” 樱井明笑道:“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 龙马一前翻了个白眼:“我当然想吃啊,你不想?” “好吧,届时请龙马校长务必带上我!”樱井明严肃道。 龙马一前清了清嗓子,咳嗽道:“放心,等本校长继位了,就把奈美老师许配给你!” 樱井明哭笑不得道:“你这是校长还是天皇呢?” “不冲突,在这所学校当校长,可不就是当天皇吗?”龙马一前耸肩。 相较于只在电视上看到过的天皇,他还是觉得校长更可怕一点。 龙马一前忽然无比认真地看向他,真诚道:“我真的很想改造这所学校,但我一个人的力量可能不够,你们会帮我吗?” “当然。”樱井明轻笑道,“同伴的意义正在于此。” 龙马一前咧嘴露出男孩灿烂的笑容。 “行了,我走了,不打扰你写小说了。”龙马一前翻身下床,向门外走去。 走到门前时,他突然回头问道:“对了,我已经说了我的秘密,你还没说大人对你的承诺呢!” 樱井明微笑道:“大人已经将我想要的东西送到我身边了。” “什么东西?”龙马一前瞪大眼,开始扫视屋内,试图找到那样东西。 可惜这间屋子委实没什么能入眼帘的,简简单单,单调至极。 “就是你们啊。”樱井明面露笑容。 龙马一前呆住了,好半天才一脸嫌弃地呸了一声,背过身道:“你这人真恶心!我走了!” 说罢,他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开了。 樱井明独自坐在窗外,贴着墙角,听着屋外雨声寂寥。 无声而笑。 正文 第七十九章 正义的伙伴(6k) 东京,新宿区,源氏重工。 贵宾电梯升到顶层,源稚生大步而出,樱为他解下了风衣,乌鸦接过他手中的古刀,转身去隔壁的房间清洗。 这种级别的武器都是有编号的炼金武器,对付混血种往往比子弹还要管用,每次用完都得清洁保养。 “有消息了吗?”源稚生大步往里走,他刚刚执行完一场任务。 “已经将范围扩大到了周边十里,但是我们还是没有查清楚那夜会见绘梨衣小姐的人是谁。”夜叉汇报道。 源稚生皱了皱眉,他隐约感觉这件事当中有些不对。 “不过,少主,在查这件事的时候我们有了一些额外的发现。”夜叉补充道。 “额外的发现?”源稚生诧异地看向他。 “是关于学院最新的s级学生路明非的。”夜叉郑重道。 源稚生愣道:“就是去年开学崩了那谁谁和那谁谁谁,然后一学期挂了两科的路明非?” 他也是从卡塞尔学院毕业的,不过读的是进修班,就读了一年,03年进修班毕业,17岁加入东京执行部,对学院内的事或多或少有些关注,偶然也会登陆守夜人论坛。 不过他现在毕竟是日本执行部分部负责人,经常满日本跑,没那么多时间去专门八卦,能知道路明非这个名字还要归功于“继四十年前吞枪自杀后的第一个s级”这个头衔,譬如那谁谁和那谁谁谁的名字他就没能记住。 不过可惜的是,就守夜人论坛上的反应来看,学校新的s级多少有些不靠谱。 “和他有什么关系?”源稚生问道。 “我们无意间查到,路明非曾在十天前抵达过东京,然后消失在了秋叶原的街头。”夜叉耸肩道。 源稚生皱眉道:“他来执行学院的任务?” “不不不,我们查过了,学院那边没有颁布有关东京的任务,他是以个人名义来东京的,第一站就是秋叶原。”夜叉摇头。 “听上去这很宅男。”源稚生顿了下,道,“所以,消失在街头是什么意思?” “少主您先坐,听我细说!”夜叉殷勤地推着源稚生坐到了办公桌后,再将笔记本电脑打开。 “您先看看这段视频!” 源稚生狐疑地看着被夜叉推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有些好奇这家伙今天怎么这么积极。 直到樱的声音在他耳边轻轻响起,他才恍然。 “这次发现主要是夜叉的功劳。” 很快,一段视频完整的在他面前播放完毕。 源稚生下意识从旁边的烟盒抽出一根烟,刚递到嘴边,樱就悄无声息地帮他点燃。 “这个人……是路明非?”源稚生吐出一口烟,抬头问道。 他已经猜出了夜叉特意让他先看这段视频的意图,但他还是有些不敢相信。 学校的守夜人论坛已经这么不靠谱了吗? 到底是哪个混蛋在幕后维持论坛? “是的!”夜叉给出了肯定的答复,然后一脸神秘地问他,“老大,你知道这段视频是什么时候拍摄的吗?” 源稚生沉吟了会,试探道:“路明非来东京前?” 夜叉瞪大了眼睛,失声道:“这你都猜得出来?!” 源稚生叹气道:“你刚才的一切举止都在疯狂暗示我,让我将结果往这方面靠。” “有吗?”夜叉茫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擦刀回来的乌鸦发出嘲笑声。 夜叉悻悻道:“好吧,老大你也看到了,这是路明非在一场混血种拍卖会上的表现,而拍卖会举办的时间是7月21日,也就是十一天前。” “你的意思是说,路明非在参加完拍卖会后,就直接飞来东京?他来东京做什么?”源稚生疑惑道。 “不知道。”夜叉耸肩道,“这就是我们疑惑的地方,我们查到拍卖会当天昂热校长也在场,应该是校长带他去的,完事后他们还在六旗游乐园玩了一下午,第二天路明非就来东京了。” 源稚生心中一动。 校长带着路明非在六旗游乐园玩了一下午? 不愧是学校唯一的s级,在大家还停留在参加校长特邀下午茶就是莫大殊荣的时候,s级学生就已经和校长共度美好下午了吗? 听上去……挺像父亲带着儿子周末去游乐园的。 “路明非第一站就是秋叶原,但是进入秋叶原后他就消失了。”樱接话道。 “消失指的是什么意思?” “从监控下消失,我们失去了对他行踪的掌控。直到他重新出现在机场,乘坐飞机返回芝加哥,这期间的行踪都是谜。” “路明非不可能凭一己之力从我们的眼皮底下消失,有人在帮他?”源稚生皱眉道,他发现了其中的关键。 “是的,但是我们没查出是谁在帮他。”樱简明扼要道。 源稚生沉默了一会,忽然道:“你怀疑那天出现在绘梨衣身边的人,是路明非?” 夜叉和乌鸦诧异地对视了一眼,“喂喂,少主你这猜测也太没逻辑了吧?” 樱也沉默了一会,直视着他的眼睛,点了点头。 乌鸦和夜叉又一次瞪大了眼睛,“喂喂,樱你怎么也跟着少主乱来的?” “女人的直觉。”樱淡淡道。 夜叉和乌鸦瞬间被绝杀。 源稚生看向夜叉道:“你本来是怎么认为的?路明非来东京这件事。” 夜叉木然道:“我本来以为他是带着学院的秘密任务来东京的,少主你也看到了,路明非和昂热一起出席任务,校长很看重他,而我们和学院的关系最近越来越不好了。” 源稚生默然。 这倒是实话,自从橘政宗成为家族的大家长后,蛇岐八家便开始向摆脱秘党的方向行去。 他之所以前往学院进修一年,也是橘政宗的意思,现如今蛇岐八家还无力摆脱秘党,必须对其表示臣服,而他作为源家家主前往学校进修,就好像古代的皇子前往敌国书院读书,名义上是读书,实则是质子。 虽说……那段时间算得上他为数不多的轻松时光。 源稚生缓缓吐出一口烟气,烟雾缭绕间,他的目光有些失神。 他是03年入学的,入学评级是a,评级由校长直接定下,3e考试在日本进行。 当然,所谓的3e考试只是个幌子,言灵·皇帝对蛇岐八家的混血种不起作用,因为家族继承的是白王血脉,受【神谕】影响,黑王的【皇帝】对他们没用。 他初到学校时很低调,并没有暴露血统的特异性,除了同为家族的人以外,没有人知道那个16岁的男孩,已然是蛇岐八家源家的家主。 他入学的时候正值一代传说落幕,据说当时学校最闪耀的学生因为执行任务出现了意外,从高天之上陨落。 源稚生没见过那人,只在守夜人论坛上看到过他和同伴的照片,果然是如太阳般灼人眼目的存在,彼时的源稚生甚至有些自惭形秽,他自信在血统上不会输给对方,他欠缺的是心灵。 真正的强大理应从内到外,身心一体。 而那时的他还沉浸在杀死弟弟的茫然中。 他杀死弟弟守护了绝对的正义,代价就是此后余生与痛苦为伴。 在刚才那段视频中,源稚生隐隐从路明非身上看到了那人的影子,一样的骄傲,一样的让人无法直视。 源稚生起身来到落地窗前。 今夜又是一个雨夜,雨幕中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视野,车流在高架路上疾驰而过,高楼大厦里仍是灯火通明,一只白鸟仓惶地飞过夜空,落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紧张地四顾,胸口剧烈地起伏。 那是一只海鸥,大概是从港区那边飞过来的,东京靠海,经常会有海鸟误入城市的中心。 源稚生想想自己若是这么一只白鸥,在这光彩夺目的迷宫中找不到出路,被滔天的大雨、嘈杂的人声和引擎声包围,大概也会这么惊恐不安吧? 他回身将烟蒂按在了烟灰缸中,问道:“绘梨衣呢?” “小姐在屋内看迪迦奥特曼。”樱平静答道。 源稚生忍不住揉了揉太阳穴道:“还是二十一集?” “是的,还是二十一集。” “她看不腻的吗?”源稚生苦笑道。 这回樱没有回答他,因为樱也不知道答案。 “那张光盘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吧?” “是的。” “那就顺着这条线查下去吧,去查一查那一天有哪些店面出售迪迦奥特曼的光盘。” 夜叉和乌鸦目瞪口呆道:“老大,你疯了吗?这要查多久!” 这句话出口后源稚生自己也觉得不妥,沉默了一会叹气道:“我收回这句话,这没有什么意义,好吧,接下来把重点放在路明非身上,我想知道他到日本来到底做了什么,又是谁在帮他扫尾。” 樱点头道:“您接下来要去看看绘梨衣小姐吗?” “嗯,我先去冲个澡,身上还有些血腥味。”源稚生应了声,向办公室外走去。 他去了大厦内个人浴室冲了个澡,确保自己身上没有血腥味后,才走过装着抽气装置的通道,来到了白色的气密门前。 十二道保险栓同时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就像是银行金库大门的厚达20厘米的硬质合金门缓缓打开,扑面而来的是清新的白檀香味。 金库门后是一条长长的步道,地下铺着木板,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源稚生身上。 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源稚生脱下鞋子,赤脚走在了木地板上,来到了一扇拉门前。 “绘梨衣,我进来了。”他敲了敲门,等了三秒,然后打开了门。 屋内是铺着榻榻米的地面,中间是一张被炉桌,源稚生下意识抬头看向墙上。 素白的墙上没有太多装饰,只悬挂着三幅造像,分别是天照、月读和须佐之男。 天照站在万道阳光中,手持八坂琼曲玉;月读站在一轮漆黑的圆月下,手持八咫镜;须佐之男则是男神,呈现出少年的面目,手持日本神话中的究极神剑“天从云”,站在八首巨龙的尸体上。 源稚生站在门口静立了几秒,才从墙上挪开了视线。 除了这三幅造像外,客厅里就没有任何其他装饰品了,甚至连日本人家里常见的插花都找不到,也没有什么家具。 打开的壁橱里整整齐齐地挂着巫女服。 里屋中传来微弱的光亮。 源稚生走进了里屋。 里屋的风格和外面一样,只不过被炉桌换成了铺地的床铺。 唯一能用来“享乐”的就是那台巨大的液晶电视 而现在这台巨大的液晶电视里,正在播放着特摄片迪迦奥特曼。 身穿巫女服的绘梨衣坐在铺地的床铺上,手肘撑着膝盖,双手撑着下巴,背对着源稚生目不转睛地看着电视。 她看的很认真,完全没有回头看源稚生。 液晶屏幕的光是屋内唯一的光源,照亮了绘梨衣精致的小脸。 她真的很漂亮,源稚生一直为有这样一个漂亮的妹妹而骄傲。 曾经很长时间他都不清楚绘梨衣的身份,只记得橘政宗第一次带绘梨衣来跟他见面,是在神社中,大风吹落着漫天的樱雪,绘梨衣躺在病床上戴着呼吸机。 橘政宗说这就是我们找到的唯一的上杉家后裔,她的血统已经获得了家主们的认可,但她的健康状况不太好,随时随地需要医护人员在旁边,今天恰好是她不舒服的时候,你就只能这样跟她见面了。 源稚生走到病床边,看着这个看上去发育得很健康却眼中无神的女孩,她的颈部缠着绷带,据说那是她失控挣扎的时候自己弄伤的。他不由得可怜她也喜欢她,就拿出了自己口袋里那台新买的nds游戏机递给她,算作初次见面的礼物。 说起来绘梨衣就是从那时开始喜欢上玩游戏的,源稚生简直不敢想象没有游戏机的那些岁月里绘梨衣的生活,永远住在加护病房里,等着别人来问她感觉今天有没有好一点,听着心跳仪器单调地嘀嘀作响…… 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怪物。 从那一刻起确定了他对绘梨衣的感情,那是兄长对妹妹的爱,他已经失去了一个弟弟,空缺的位置需要一个妹妹来补足。 此时此刻,源稚生心中忽然一动。 绘梨衣天生一张无悲无喜的脸,即使由源稚生陪着打游戏是她最喜欢做的事,也难得露出一丝笑容。 不过毕竟相处的时间很长了,源稚生还是能感觉出她的情绪变化。 比如现在。 源稚生能感觉到绘梨衣的呼吸有些小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液晶屏幕。 他有些茫然了。 造成这一切的当然是屏幕上的特摄片迪迦奥特曼。 可迪迦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绘梨衣连续看这么多天后,还被深深的吸引,因为里面的故事情节出现这样强烈的心情波动? 源稚生不禁想起了从前。 他小时候拥有过希卡利奥特曼的手办,这个名字是‘光’的意思,涂装是漂亮的蓝色,跟其他奥特曼的红色完全不一样,最强的武器是骑士光剑,非常帅。 电视上说奥特曼是正义的伙伴,而只要成为奥特曼的伙伴,他们也能成为正义的伙伴。 他那时候坚信只要买了奥特曼的手办,就会成为奥特曼的朋友。 而无论多么强大的怪兽最终都会被正义的伙伴打败。 源稚生带着疑惑看向液晶电视。 电视上是一个看上去傻乎乎的呆萌怪兽,它加入了马戏团跟着马戏团四处表演,它的名字叫做德班。德班和马戏团的人相依为命,过着走穴的生活。 有一天,邪恶的怪兽艾能美那盯上了德班,开始了追杀之路,因为德班可以释放中和电磁波的波动,是艾能美那的克星。 而在艾能美那控制人类进入狂暴化互相攻击的时候,胆小的德班站了出来选择守护人类,它很快就被艾能美那打飞了,就在这时代表正义的迪迦闪亮登场,挡在了德班的面前。 在德班的帮助下,迪迦打败了邪恶的艾能美那,世界重新恢复和平。 一个简简单单的故事,甚至因为制作年度较早,很多地方都显得很粗糙,源稚生摸了摸鼻子,实在不明白它的魅力究竟在哪。 直到一集播完,呆萌的德班以山羊的造型继续留在马戏团中和大家告别。 绘梨衣低头在纸上唰唰地写着什么。 不等源稚生探头看去,绘梨衣转身,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光,她将纸条展露在了源稚生的面前。 “奥特曼会保护善良的怪兽吗?” 源稚生有些哭笑不得,耐着性子想和绘梨衣好好说道一二。 可他忽然愣住了。 绘梨衣为什么会突兀地问这种问题? 她已经连续看了很多天这一集迪迦奥特曼了,她一直在思考的就是这个简单的问题吗? 源稚生很清楚,绘梨衣的世界观并不成熟,因为她没有接触过外面的世界,她所能接触的就是游戏与动画片。 她在想象中构筑着自己的世界,例如历代高达和鲁鲁修在同一个时空中作战,圣斗士跟攻壳机动队也是同时存在的。 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绘梨衣这些天之所以在反复地观看这一集,是因为她在思考一个困惑了她很久很久的问题。 奥特曼会愿意守护善良的小怪兽吗? 那么,她为什么要纠结这个问题? 因为在她此前的世界观里,正义的奥特曼会打败一切怪兽,无论多么强大的怪兽,最终都会倒在正义的奥特曼脚下? 该死…… 他忽略了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 绘梨衣和他不一样! 曾经的他以普通人的视角追随奥特曼的身影,可绘梨衣不是! 绘梨衣从来不是以奥特曼和孩子的视角来看整部剧的,她是以怪兽的视角! 她很清楚自己和普通人是不一样的! 奥特曼对她来说其实是一部恐怖片,这部片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她世界的真理,邪恶的怪兽必将被正义的奥特曼打败。 可是……为什么绘梨衣从来没有与自己倾诉过这一点? 源稚生忽然间得到了答案。 他的心脏就像坠入无尽深渊般笔直往下坠去。 随之而来的便是深入骨髓的恐惧。 绘梨衣当然不会告诉自己,她怎么会告诉自己呢? 她知道自己是鬼,而且是极恶之鬼。 她居住的地方用合金打造了二十厘米厚的大门,门后还有冗长的金属通道,通道内装着抽取空气的装置,随时可以通过降低气压的手段让行走其中的人昏迷,而尽头处还有另一道安全门…… 她能成功离家出走逃到大厦外纯粹是他们的放任。 她清楚自己是鬼,所以总是说不会给大家惹麻烦,会听哥哥的话…… 她极力扮演着乖巧的小怪兽,因为乖巧的小怪兽会被奥特曼晚点找上门来吧? 在绘梨衣眼里,自己又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是源家家主。 他是日本执行部负责人。 他是蛇岐八家的斩鬼人。 他是…… 正义的伙伴! 他就是绘梨衣眼中终会杀死一切怪兽的奥特曼! 源稚生突然感觉很冷。 透心彻骨的冷。 胸中压抑的近乎窒息般喘不过气。 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暴雨之夜。 每个人心中都有一个雨夜,那是埋藏着最痛苦的往事,一旦触碰就是钻心刺骨的痛楚。 在那个雨夜中他为了坚守大义,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将他抛尸井底。 也许有一天,他也会像杀死稚女一样将刀贯入绘梨衣的胸膛…… 就像是又一个轮回。 源稚生突然惊恐地打了个哆嗦,他大叫一声,站起身,踉跄地后退,直到退到墙角无路可退。 铺天盖地的恐惧终于将他困住了。 他想逃离这里,逃离东京,逃离日本,逃离混血种的世界! 他本该成为天照,手持八坂琼曲玉站在万丈阳光中,可现在的他却怯弱地像一条丧家之犬。 可这个陷入恐慌的男人又愣住了,不可思议地回过神来。 因为他看到绘梨衣慢慢低下头,手中拿着的纸条垂落了下去,就像做错事的孩子,她的双手死死抓在一起。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被无数虫豸撕咬着,痛彻心扉。 源稚生踉跄着扑上去,跪倒在地,狠狠将绘梨衣单薄的身体抱入怀中。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他反复喃喃着这三个字,任由悔意蚕食心灵。 他从来不是一个合格的哥哥,却擅自将绘梨衣放在了妹妹的位置。 他也从来不曾履行哥哥的职责,给她的关心仅限于陪她玩玩游戏机。 可她已经长大了,亭亭玉立,曲线曼妙,她已然可以离开自己去往外面的世界,她的人生不该被束缚在这间暗无天日的房间内! 他曾为了大义付出了最昂贵的代价,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 而这一次…… 他突然想变得自私一点。 正文 第八十章 神(二合一) 天光刺破密林,化作细碎光斑洒落在满地林叶上。 路明非踩着铺满地面的落叶,向着密林深处走去,厚厚的落叶堆满了地面,踩在上面沙沙作响,周边植被郁葱,鸟鸣声清脆悦耳。 “你说,绘梨衣在源稚生的陪伴下走出了源氏重工,开始在周边散步?”路明非愕然看向一旁的路鸣泽。 他们正行走在英国的一处无名密林间,不远处就是一方波光粼粼的湖泊。 这里人烟稀少,植被茂密,空气清新宜人,除了少许热风吹动旁边的树丛造成沙沙声响,以及远处的鸟鸣外,着实有几分万籁俱静的气象。 如果不是时间不对,他说不定会拉上师兄他们来开个野炊。 “对呀,所以哥哥你要加紧速度了,不然万一哪天你喜欢的女孩看上眼了哪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幸运小子,你就没机会了,现在电视里都这么演,豪门千金看上穷酸小子。” 路鸣泽贱兮兮的声音响起在林间。 路明非没搭理这家伙“对呀”后面的一大段屁话,他有些失神。 这是预料之外的变故。 家龟身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让他突然产生了这样的转变? 他想来想去,只能将原因归结到自己身上。 “是因为我送的光盘?”他伸手搭在旁边粗糙的树干上,停下脚步问道。 “不知道啊!”路鸣泽蹲下身,盯着草地里的一只甲虫,叹气道,“哥哥你别把我当神啊,我有几斤几两你现在应该也是知道的,我要是能全知全能早把所有人干趴下,送你重返王座了。” “抱歉,以前在我心里你一直都是无所不能的,老实说现在反差有点大,我一时间还无法接受这样废材的你。”路明非歉疚道。 路鸣泽如遭雷击,转过身抓着哥哥的裤脚,眼巴巴道:“哥哥,你以前废材的时候我可没嫌弃你,你不能始乱终弃啊!” 路明非呸呸呸三声:“别瞎用成语,啥始乱终弃,这叫过河拆桥!上次拍卖会你教会我的,我只不过活学活用罢了!” 他径直向前走去,午后的阳光经过重重树叶的阻挡弱了不少,林间气候很舒适。 在走了十几分钟后,他终于走出了密林,站在了湖泊前。 湖面倒映着天空蔚蓝的颜色,整座湖并不大,也就比学校游泳池大上两三倍,水质极为清澈,隐约还能看到几条游鱼一掠而过的淡影。 路明非停步在湖前,蹲下身试了试水温,冰凉凉,在这有些炎热的夏天极其应景。 “就是这了吧?” “那个家伙没骗你的话,应该就是这了。” 路明非蹲在湖边,舔了舔干燥的唇角。 在江流的口中,他就是在这座湖底挖到了那把剑鞘,最后将剑鞘邮寄去了丹麦。 要想追寻到剑鞘的踪迹,基本是难如登天,不管对方是奥丁还是洛基,这两兄弟都不会给他们留下能够顺藤摸瓜的线索,路鸣泽已经试过了,结果不言而喻。 在亚瑟王传说中,奄奄一息的亚瑟王于人生的最后关头,拜托他的骑士贝狄威尔将excalibur投向湖心,但贝狄威尔犹豫了两次,直到第三次才将圣剑投入湖中,这时湖中伸出女人的手接过剑柄,至此圣剑重新回归它的本源。 值得一提的是,在传说中名为excalibur的圣剑是精灵在阿瓦隆所打造,剑锷由黄金所铸、剑柄上镶有宝石。 所谓的宝石极有可能就是江流在埃及找到的那枚,路明非猜测那就是整把剑的炼金核心。 “哥哥,我必须得提醒你,按照传说,即使剑鞘在这,剑也不会在这,毕竟在传说中亚瑟王早就弄丢了剑鞘。”路鸣泽并不看好这趟行程。 “我知道,我也没报多大希望,不过不来看看总归不甘心啊。”路明非接了捧湖水洗了把脸,“昨天奇兰给我打电话了。” 路鸣泽好奇道:“你的首席大预言师给了你什么答复?” “一句诗可以概括。”路明非竖起四根手指,“蓦然回首,那剑正在灯火阑珊处!” “好诗!”路·捧哏·鸣泽热情鼓掌。 可路明非耷拉着眉毛,忧愁道:“好个屁啊,我昨天听了他的答复后使劲回头瞅,脖子都快扭断了,也没看到这把剑出现在灯光下啊!” 路鸣泽挠了挠后脑勺道:“哥哥,灯火阑珊指的是灯光渐渐散尽,灯火阑珊处指的是灯火稀疏、零落之处,现在多用来指代冷清凄冷之地,要读书啊!” 路明非怒道:“我管它散不散尽,你就说在不在灯光下!” 眼见无法正常交流,路鸣泽直接摊手耸肩一气呵成,“哥哥你说啥就是啥,我无条件支持你。” “无条件支持我?” “肯定哒!” “那你脱衣服吧。” “这……不妥吧?” “别叭叭,赶紧脱了衣服下水给我找剑去!” 路鸣泽一脸震惊:“哥哥你不是要亲自出马吗?” “我出了啊,我这不是来了吗?可下水的活总不能也我干吧?你见谁家老大天天亲自下场干活的?”路明非循循善诱。 路鸣泽瞪大眼道:“你缺人手你早说啊,我让我的奶妈团出马,地毯式搜寻,一天就出结果,你都不用来,学校躺着就好,我直接把剑送到你寝室!” “你真以为我只是来找剑的?”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我是来看看有没有什么其他线索的,我没指望真能在这找到剑。那种线索也不是你的奶妈团能发现的。” “譬如?” “譬如某个恶臭女人数千年弥留不散的体臭,还有烙印在光阴中的痕迹。” “咦惹,有画面感了,哥哥你这么背后骂她不怕她报复吗?” “你都说背后骂她了,我还怕什么?” “有道理!”路鸣泽为哥哥的勇武竖起大拇指! “对了。”路明非想起了什么,转头问道,“上次有些事你没说完整,那女人究竟为什么要将权柄交付给奥丁?” “活得太久了,想死一死?”路鸣泽砸吧砸吧嘴道,“鬼知道那个女人在想什么,她和我们是同一时代的生灵,正如她当年猜不透哥哥你在想什么,我们也没法猜透那家伙的想法。” 微热的夏风吹过密林,经过湖面时泛起了层次涟漪,鱼群从涟漪下一荡而过,留下一抹剪影。 “咔擦。” 路明非举起相机留下了这风光无限的一幕。 “嗯?你刚刚说啥?”他转头疑惑道。 路鸣泽无语道:“哥哥,你来这里不是找线索的,是来拍照的吧?” 此地距离卡塞尔分校区有些距离,他是乘坐罗曼蒂教授的私人直升机来的,在密林外下的直升机,来前还特意向罗曼蒂教授借了相机,理由是曾经听某个朋友说这里风景很好,准备趁此机会来拍几张照片。 当然,重点是罗曼蒂教授信了。 沿途也就十几分钟的路,可他偏偏走了近半个小时,就是因为途中各种摆拍。 路明非摆弄着手中相机,确定将刚刚那一幕拍了下来,才心满意足道: “这只是顺带的,你不是说绘梨衣已经开始接触外面的世界了吗?那正好,你到时候帮我把照片洗好找个机会送到她手中,这里真的很美,我想让她也看看。” 路鸣泽叹气道:“你真这么想让她也看看的话,不妨直接带她来,英国有很多地方比这里更美。” “会的,以后会有机会的,何止是这里,我要带她看尽天涯海角啊!”路明非仰头眯眼看着云层后的太阳,大笑道。 “好了,回归正题。”路明非收起相机,脱下鞋子和袜子,坐在湖边,将脚伸进了湖水中。 路鸣泽也学着他的模样坐下,兄弟二人就这么坐在湖边泡起脚来了。 “哥哥你要和我摊牌吗?” “算不上摊牌吧?有些事你应该也猜到了。” “哼哼,毕竟你根本就没打算掩藏啊,而我又恰好是这世间对权力认知最清楚的几人之一。” 路明非划着湖水,整理了下思绪,缓缓说道:“我确实在重登王座后,以权力为筹码和某个家伙完成了交易,但我至今没想通那人的身份。” “那人?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就和她完成了交易?”路鸣泽疑惑道。 “我确实不知道祂的身份,但我信任你。”路明非平静道,“告诉我这场交易的,是你。” 路鸣泽神色一震道:“你是说,是未来的我让你去和祂做交易的?” “对。” “那人有自报家门吗?” “祂自诩为神。” “在重返王座后的我们面前自诩为神?真是有意思。”路鸣泽轻笑道,“不过能让你如此彻底地逆流光阴回到现在,这份能耐确实当得上‘神’之名了。” “是啊,龙族力量的极致确实能够改变过去,但是……”路明非顿了顿道,“这已经超出了龙族力量的极致,是我们也不曾触摸到的领域。” “哥哥,看来我们落伍了呢,我们沉睡的这些年里,已经有人踏入了在我们之上的领域。” 路鸣泽忽然道:“哥哥,你说你以权力为筹码和那人完成了交易,那么你失去的究竟是哪一部分权力?” 路明非眉头渐渐皱起。 “我……目前还没有感觉到我有失去什么。” “这就有意思了,你以权力为筹码,可对方却没有收下你的筹码,还是说祂给你写了张借条,留待日后再登门索要?” 路明非低下头沉思。 他确实忽略了这一点,如今被路鸣泽点醒,心中不免泛起了疑惑与沉重。 “别想了,你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再想也想不出什么结果的。”路鸣泽伸手摸了摸哥哥的头,目露怜惜。 路明非拍掉他的手,没好气道:“那是因为有你的担保。那个时候我的身边除了你没有别人了,我不信你还能信谁。” 路鸣泽一脸无辜:“可那时的我不是现在的我,起码现在的我压根不知道有这样一位存在。另外最后又只剩下你我相依为命吗?啊,真是太悲伤了,想想都忍不住流泪呢!” “我怎么感觉你在窃窃自喜?”路明非狐疑道。 “错觉!绝对是错觉!”路鸣泽义正言辞道,“我现在满腔哀伤无处发泄!” “所以哥哥你是在怀疑和你交易的人,其实是那个坏女人吗?” “……我不确定,我那时候很疲倦,所有人都死了,就只剩下我们高踞王座,仿佛又回到了曾经,可我不喜欢曾经的那个我们,太冷漠也太孤高了,我感觉很陌生,哪怕记忆一一倒流在我的脑海中,我还是满心抵触,不愿承认那是我们。” 路明非望着不远处微波起伏的湖面,轻声说道。 “那时骤然听到你说可以重来一次,我的心脏被前所未有的喜悦填满,加上又是出自你之口,我哪里还有心情去思索其他的东西。” 路鸣泽默默听完了哥哥近乎呢喃的倾诉,心中莫名有些伤感。 不知是因为哥哥不愿承认曾经的他们,还是因为哥哥的心中已经不止站着自己,还有了其他的身影。 可他很快就将这种复杂的情愫从心底剔除,问道:“那你还记得对方有说些什么吗?” 路明非皱了皱眉,开始回忆,然后重复了当时对方说的话。 “祂说……” “往前看尽一切历史,成王者不过三人,你是第四人,也是第一人。” “这一次,你交换吗?” “还有……” “有人曾向我交换王位,而后他迎来了背叛。” “也曾有人向我交换不朽,而后他在漫长的岁月中长眠于尼伯龙根。” “逆流光阴者,也必然会为此付出代价。” “逆流光阴的人啊,我将再次见证你行走过的岁月。” 他将记忆中的原话一一复述了出来。 路鸣泽思索了很久,金色的眼瞳中闪烁不定。 “哥哥,你注意到了吗,祂在询问你是否要交易的时候用的是‘这一次’,什么人和曾经的我们做过交易呢?”路鸣泽幽幽道。 路明非沉默着,低声道:“我能想到的,只有阿瓦隆的那个女人。可问题是在你的故事中,她已经将自身的权与力连同背负的使命,一同交付给了奥丁!” 路鸣泽平静道:“我知道的也未必是真相,这段故事确实是我亲眼所见,我甚至在这段故事中扮演了一部分指引者的身份,可有时候亲眼所见也未必是真,眼睛是会骗人的。” “哥哥,你不应该纠结祂是谁,你思考错方向啦,你应该思考祂究竟是以什么立场存在于这世间。” “是自身?龙族?人类?又或是所有生灵?还是……这颗星球?” “这颗星球很大,它的历史悠久到足以埋葬任何故事。” “即使是我们,最初也不过是降临在这世间的孩子,只是因为我们发现了力量,握住了无上的权与力,才最终登上王座俯瞰众生万灵。” “不同的立场,将决定祂会做出不同的选择,而仅以你们之间的对话来看,祂一共和三个人完成了交易。” “这三个人的身份都用猜,祂透露出的信息已经足够多了,几乎毫不遮掩。” “从这三场交易中,我能看出来祂的立场偏向于中立者,或者说……观察者。” 路鸣泽缓缓吐出了最后三个字。 正文 第八十一章 长老会(二合一) “观察者?” “祂在最后已经说了,祂会再次见证你行走过的岁月。” 路明非忽然一阵恶寒,左右环顾,低骂道:“我靠,这家伙还是个偷窥狂?!” 路鸣泽挠了挠头,无奈道:“如果对方真的是神灵,那么整个世界都在祂的眼中纤毫毕现,没有任何隐私。你还记得龙族力量的根本吗?” “嗯……哥哥你不用去回忆那些不开心的往事,我会说给你听的。” “无论是言灵,还是炼金术,本质都是对龙文的运用。龙文可以被视为载体,也可以被视为钥匙,我们通过龙文打开了某扇大门的钥匙,从门后借取力量。” “但关键就在于——这扇门一直都存在着,我们只是发现了这扇门,而不是创造了这扇门,那么这扇门是谁打造的?” “人类的科技发展暂时而言与龙族的力量背道而驰,龙族的力量无法用科技进行解释,因为我们干涉的是规则,当人类还在试图理解、解释表层规则的时候,我们早在数千年前就习惯了干涉、扭曲规则。” 说到这,路鸣泽突然打了个响指。 原本平静的湖面沸腾了起来,以路鸣泽为中心周围十米,水滴自湖面升起,一滴滴悬浮在半空,继而向着他涌去,最终在他的指间上方汇聚成一道漩涡。 “你看,这就是规则的力量,人类可以抽干这座湖,却绝无可能凭借个人力量做到这一步。” 路鸣泽挥指往前一甩,半空中的水漩涡被他“丢”入了湖中。 水花四溅,却没有一滴溅落到他们身上,一道无形的屏障撑开在他们身前。 “人类其实是种很恐怖的生物,他们已经研制出了核武器,核武器的单纯破坏力达到了完整龙王级释放灭世级言灵的威力。” “当然,这样的对比是有误的,因为灭世级言灵真正的伟力在于涉及到了‘因果’层面。” “你可爱的师妹一旦与她的哥哥融合,成为完整的海拉,祂可以在第一时间通过湿婆业舞打开所有尼伯龙根的大门,一旦所有的门被打开,那些被埋葬在尼伯龙根中的宏伟建筑,将在第一时间重现于世,整个大陆板块都将发生无休止的动荡,直到尼伯龙根与现世彻底融合。” “再打个比方,完美的烛龙可不是蒸发一条大河,燃烬一座城市这般简单,而是彻底引爆地底深处流淌的‘大地之血’,就像推动第一块多米诺骨牌一样,后续的连锁变化将导致群山喷发,无尽的熔浆将覆盖大地,届时世间将无一处立足之地。” “有个叫阿基米德的人类说过,给他一个支点,他能撬动整座地球,这句话真棒。” “灭世级言灵就是这个‘支点’,龙王借助这个支点,就能轻易掀起元素灾难,驾驭毁灭世界的力量。” “可是哥哥,我们掌握着这样伟大的力量,却至今没有探索到这股力量的根源。” “哦对了,还有一点,在尼德霍格死后,四大君主先后于岁月中苏醒,掀起过毁灭世界的元素灾难,但这座星球的‘包容性’远超你我的想象!” 路明非耐心听完了路鸣泽的所有话语。 他幽幽道:“你的意思是,有股力量在背后守护这座星球?” “也许,可以再大胆点,龙族是被选中的幸运儿。”路鸣泽轻声道。 “你是指龙文?”路明非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最早掌握龙文的人是我和你。” “对。”路鸣泽点头,目光炯炯道,“不是所有人都能握住龙文这把钥匙的,握住这把钥匙需要权限,这份权限就流淌在龙血中,而将这份彻底权限烙印于龙族血脉中的……是我们!” 路明非面无表情。 虽然不是很想承认曾经的那个自己,但这是无可否认的一点。 他们是这世间最早掌握龙文的生灵,也是龙族的起点与根源。 将龙文的力量烙印于血脉,随血脉传递的始作俑者正是他们兄弟俩。 与其说随血脉传递的是龙文的力量,不如说是改变规则的权限。 如果将诺玛比作规则,那么卡塞尔的学生和老师就是龙族,学校评级就是权限级别,他们有资格驱使诺玛为他们做事,但唯有掌握最底层指令的人,也即是最高权限者,才有资格让诺玛做任何事情。 他和路鸣泽原本就是最高权限者。 而现在路鸣泽怀疑在他们之上还有更伟大的存在,是这位存在将龙文的力量放在了他们之前。 沉默良久后,路明非淡淡道:“也许,龙文的力量是史前的遗留,这座星球持续的时间太久了。” 路鸣泽点头道:“也有这种可能,甚至这种可能比‘神’的存在更靠谱,这座星球持续的时间太久了,久到龙族也未必是最早降生的孩子。也许在我们之前,还有另一段失落的文明,但我们无从证实。” 路明非忽然想到了什么,低声道:“我想起来一件事,我们真的能确定阿瓦隆中的那女人,和我们是同一时代的吗?” 听到这句话,路鸣泽也不禁陷入了沉思。 他们是这世间已知的诞生最早的生灵,唯一可以与他们并肩的,只有那位画地为牢在阿瓦隆中的女妖精。 在那遗失的年代,他们兄弟俩曾丈量天地,从大地的一端走到另一端,沿着茫茫汪洋继续前行,以龙翼分开浩渺云海。 那个时候大陆板块还未分割,理论上不存在岛屿,可他们却在汪洋中看到了一座孤立的岛屿。 在那座岛中,他们遇到了一位古灵精怪的美丽女子。 那时候的世间还没有诞生文字,自然也不存在足以形容她绝代风华的词汇。 当然,那时候的兄弟俩也没有诞生“爱情”这种情感。 他们初次见到这世间存在着另一位智慧生灵,好奇之下,便登上岛屿造访女主人。 以现在的文字表达,她自称为“诺恩斯”,于岛上盛情款待了他们。 这座岛就叫阿瓦隆。 而“诺恩斯”,也即是亲手将黄金戒指与湮灭之冠赐予奥丁的摩根。 重新审视了过去的记忆,路鸣泽目光晦暗道:“哥哥,你还记得她见到我们展现龙文时流露出的惊讶吗?” “当然,我能从那段记忆里找到每一个细节,她的古灵精怪更胜师妹。”路明非苦笑道。 “现在想来,她当时流露出的惊讶,与其说是在惊讶于‘我们居然掌握了这样的力量’,不如说是‘我们居然掌握的是这种力量’。” 路鸣泽目光深邃道。 路明非弹指给了他一个脑瓜崩,没好气道:“搁这展示中华文字博大精深呢?直白点!” “她绝不是第一次见到龙文,她在惊讶于我们掌握的居然是龙文的力量。” 路鸣泽揉了揉脑门,忽的恶狠狠道, “算了,不提这个了,那女人整天神神道道的,整个就一谜语人,以后抓住她把她捆起来吊房间里!” 路明非深表赞同道:“对,就像拷问女间谍一样,狠狠的鞭挞她!” 兄弟俩又一次达成了默契地拍手。 “对了哥哥,江流确实是某人特意送到你身边的,我顺着江流给的线索一路顺藤摸瓜找了过去,虽然没有找到剑鞘和宝石,但发现了些有趣的东西,比如李雾月并不是奥丁的人。” 路明非愕然回头。 李雾月不是奥丁阵营的? 路鸣泽笑容古怪道:“祂是长老会的人。” 路明非沉默了会,神色也变得奇怪了起来。 “长老会?他们真的建立了长老会?” “尼德霍格确实篡夺了我们部分的权柄,但篡夺我们权柄的又何止祂一人?最初时祂的至尊王座并不稳固,所以祂以成立长老会之名拉拢了所有的初代种,并慷慨地分享权柄,最后还精心打造了‘小白’。” 路鸣泽耸肩道,“当然,所谓的分享权柄,实际上是将祂们视为容器,这点我们之前讨论过了。” “李雾月背后的就是长老会?” “嗯,目前来看长老会的概率远大于奥丁,另外哥哥你沉睡的太久了,可能不清楚长老会的地位。”路鸣泽挠头道,“长老会最初只是尼德霍格拉拢人心的手段,但到后面就失控了,这也是祂陨落的根本原因,混血种的诞生与奥丁的崛起都与长老会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路明非不禁诧异道:“长老会有这么牛逼?” 路鸣泽大笑道:“可祂们玩脱了啊!祂们自诩为神,甚至研究出了所谓的‘封神之路’,但这条道路最终培养出来的奥丁脱离了祂们的掌控!奥丁不仅推翻了尼德霍格的统治,也覆灭了最初的长老会!” “听上去挺像狗咬狗的。”路明非饶有趣味道。 在他执掌权与力的时代,这世间至高的王座上只有他一人。 那时候的他甚至没有与路鸣泽共享权力,更谈何什么长老会。 “是的,就是狗咬狗,结果最后谁也没好过。”路鸣泽微笑道,“奥丁为了摆脱长老会的控制,在我的指引下踏上了寻找阿瓦隆的道路。” “当然,我也没想到那女人竟然会将一切都交付到奥丁手中,这点确实超乎了我的计划。” “在继承那女人的权与力后,奥丁真的登临了至尊之位,并联合所有人推翻了尼德霍格的宝座,那是一场大混战,长老会、四大君主、混血种、人类、奥丁……所有人都是参战者,而最终的胜者不是长老会,也不是四大君主,而是混血种与人类。” 路明非慢悠悠接话道:“战后,作为当时混血种领袖的奥丁刚想登上神座,成为新的至尊,却发现了‘湮灭之冠’的存在,被迫退隐阿瓦隆。” 路鸣泽感慨道:“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路明非不置可否。 在这个悲伤的故事中,路鸣泽扮演的角色可谓多姿多彩,搅风搅雨的典型。 在他的自述中,他不仅引导白王发现了被当做“容器”的真相,也引领奥丁走向真正的封神之路。 至于还有没有其他的成就,除了他本人外,就无人知晓了。 某种意义上,人类和混血种应该给路鸣泽颁布一张“史上第一好队友”的证书,以此感谢他为人类的崛起兢兢业业,做出的巨大贡献。 “行了,闲聊就到这了,有些事留待以后再想,脱衣服吧!”路明非起身道。 “……要不我们再聊聊?”路鸣泽试图做最后挣扎。 “以后有的是时间聊,好久没和你一起游泳了,来,今天哥哥带你一起下水。”路明非慈眉善目道,一把拽起路鸣泽,开始脱他的衣服。 路鸣泽哭丧着脸,却也没试图逃脱,只能说身体还是很诚实的想和哥哥一起游泳的。 “对了,你准备怎么处理楚子航和夏弥?那傻女孩好像真的喜欢上你师兄了。” 路鸣泽配合地抬手脱下衬衫,好奇问道。 路明非手下动作一顿,难得地露出忧愁之色。 “这事吧,我跟你说是真的不好处理!” 路明非一边拽他衣服,一边絮絮叨叨道, “师兄是个很八婆的人,总是喜欢多管闲事,再加上他在我身上看到了某种影子,所以他简直是把我当亲弟弟一样照顾我。” “我知道他的脾性,也知道他最大的弱点,所以在那个雨夜我可以毫不顾忌地出手,那是他最大的噩梦,而我这一次要做他最大的靠山。” “但夏弥不同……她最初是带着目的地接近师兄,这件事如果被拆穿,师兄只会认为她是为了奥丁而接近自己,爱情这种事是容不得掺上一丝一毫杂质的,你滴明白?” “明白明白!”路鸣泽开始原地做热身运动。 一二三四,二二三四…… 路明非脱下鞋子与袜子,继续说道,“师兄这个人有时候也挺死脑筋的,某种方面这两个家伙其实挺像,你不知道上一世发生了什么,上一世这两个矛盾的家伙一边拼尽全力厮杀,一边又疯狂否定‘夏弥’这重身份。直到最后一刻,他还在那里说‘你不是夏弥’,而师妹也偏偏倔强地抬起头,说当然不是,然后丢给他一把钥匙,说自己把那个女孩的一切都留在那里了……” 他忽然抬起头。 远处湖面微澜,天空碧蓝澄澈,一切都美的像是童话里的一幕。 “我有认真思考过该如何处理这两个家伙之间的事,但我该怎么做呢?直接告诉他师妹的身份?” 路明非叹了口气道, “这样没用啊,即使他能释怀,师妹也不可能释怀,她仍旧活在阴影中。” “这件事最曹丹的就是我需要解决两个人的问题。” “在我最初的预想中,即使我真的告诉他师妹的真实身份,即使他这一次没有拔刀,而是放走了师妹,他们之间也不会再相见了,再相见就是火拼与厮杀,彼此间只能活下去一个,而这个人只会是师兄,他还是会在师妹的纵容下杀死师妹,然后在每个夜晚与清晨想起那个曾经给他煲汤煲银耳羹的天使般的女子。” “去海边咖啡馆喝咖啡时他仍旧会下意识选择靠窗的座位,因为有个女孩喜欢阳光和眺望,他会喜欢桌子对面有个空位,这样就感觉好像有人坐在那里似的,不说话,翻着杂志,海风吹起她的头发……” “可到了这时候,再去回忆和缅怀还有什么用呢?” “徒添悲伤罢了,那个女孩再也不会没心肝似地围着你笑了,她也再不会在阳光下低头亲吻你的嘴唇,你也喝不到她亲手煲的银耳羹和骨头汤了……失去的就是失去了,有些东西你错过了就拿不回来了,回忆只会让你更加悔恨。” “可我想了很久,最后觉得师兄他还是得失去一次,因为只有真正失去了,你才会明悟拥有的可贵,我们都是这样死脑筋的人,所以啊……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再错过了!” 他絮絮叨叨着说了一大堆,似乎在大倒苦水,述说着当代媒婆的不易与辛酸。 可他的神色又是那么平静,眼瞳中满是要砸翻一切的坚定与漠然。 路鸣泽沉默地站在一旁听着他的絮叨。 他越听心中越是哀伤。 哥哥究竟走了多少的路,才拥有了这样的明悟? 正文 第八十二章 野炊计划(二合一5k) 夏弥站在阶梯教室的窗外,倚着窗户,眺望窗外的小镇。 窗外是一片广阔的草地,草地起伏有致,一些红砖墙的别墅高低交错地分布在草坪之上,欧式的尖顶,每一个别墅建筑之间的间距都很宽阔,其中有栅栏分隔。 各种花束在栅栏内姹紫嫣红,争相盛开,这座小镇宛如一座世外桃源。 楚子航站在讲台上,看着手腕上的腕表,偶然抬头看一眼夏弥的位置。 今天是个阳光灿烂的好天气,云层上平铺着的阳光洒落在夏弥的侧脸上,阳光照在胡桃木的课桌上投下窗户的影子,整个教室里有一抹淡淡的绯色。 阶梯教室内已经坐满了学生,出乎意料的寂静,所有人都抬头看着讲台上的楚子航。 作为混血种家族的成员,来这里前就已经打听了一些消息,譬如学院内部本来分为两大派系,一是传承悠久的狮心会,二是近些年崛起的学生会。 而要在两个派系中选一个,这些人大部分都偏向于狮心会。 无他,传承悠久四字足以。 这些出自混血种世家的年轻人,对高贵的血统与古老的传承有着先天的认可度。 他们比常人更崇尚血统,因为他们自血统中得利。 他们坐在这里的原因,有一部分就是因为卡塞尔学院的新任王牌展现出了无与伦比的血统压迫。 可问题是…… 在消息渠道中本该作为本次3e考试监考的s级迟到了! 好在,台上还有另一位据说是超a级的前辈,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这又是一位业界传奇人物。 相较于学生会,这些人更倾向于加入狮心会,可偏偏那位s级又是学生会的成员,而且根据预测他基本会在一年后接任学生会会长的位置,因为明年结束,现在的学生会会长就要实习了,下一任会长只能是学校唯一的s级,除非现任会长搞世袭罔替。 这让在场众人有些纠结。 “时间到了。”清冷的声音从台上传来。 楚子航目光从腕表上抬起,扫视台下的众人,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让在场所有人打了个寒颤,被迫移开视线。 在龙族典籍中,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是亲王级血统的专属。 传说果然名不虚传! 楚子航今天没带美瞳,罗曼蒂教授说今天的考生都是各大混血家族的年轻一代,大家都为自己的血统而骄傲,她希望两位专员能教会大家何谓“谦逊有礼”,这样才能更好地融入学院的大家庭。 师弟提前跑路,这份工作自然只能落在他的身上。 “全部人到齐,现在宣布考试纪律。”楚子航淡淡地说道,“作弊是绝对禁止的,违反者会被取消一切资格。卡塞尔学院的学习气氛非常轻松,但纪律却是最严格的。不要试图抄袭别人的答案,因为你们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会相同。” “3分钟之后考试正式开始,现在关闭手机,和学生证一起放在你们的桌角上。” 当他结束发言,贴心搭档夏弥开始为每一位学生发放一张a4纸大小的空白试卷和一支削好的铅笔。 学生们分别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关机,放在桌角,然后沉默地盯着空白的试卷。 在场的基本都出身于混血种世家,对这样连题目都没有的奇特考试倒没什么惊讶之情,他们只是在遗憾,遗憾最后还是没有见到那位传说中的s级。 随着夏弥和楚子航走出教室,教室的门在他们身后重重关上。 “唔,这就结束了?好无聊。” 夏弥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左手搭在右手的皓腕上,踮了踮脚尖,身体优美窈窕的线条纤毫必露,t恤上拉,露出一截雪白的腰肢。 一切都是惊鸿一现,偏偏楚子航正好转头看向夏弥,将这惊鸿一现尽收眼底。 他连忙侧头看向走廊尽头,感觉空气中弥漫着尴尬的氛围,幸好一道熟悉的身影恰在此时出现在走廊尽头。 楚子航定了定神,强作平静道:“师弟来了。” 夏弥瞪大眼,从他身后探出头,看到了双手插在裤兜里,侧头眺望远方,慢慢走来的懒散男人。 “这位专员,你竟然消极怠工!” 夏弥同学严厉谴责路专员不靠谱的工作态度,以及偷跑出去玩竟然不捎上她的独狼行径。 路明非从裤兜里抽出手,双手举高高,认错态度极其诚恳:“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还想有下次!” “没有哇,师妹你听错了!” “哼!我可是顶替了你的位置,勤勤恳恳,谨小慎微,任劳任怨……” “不至于吧,师妹你给我整不会了。”路明非纳闷道,“不就发个试卷吗?怎么就上升到任劳任怨了?” 夏弥龇牙道:“我可是顶着大家的视线一个个发过去的,这对社交恐惧症的我来说简直是莫大折磨!” 路明非严肃道:“社交恐惧症?师妹,心理疾病一定要早点看,我向你推荐学院专门设立的心理辅导教员富山雅史!不能耽搁,我通常有事没事就找他谈谈心,毕竟上一个s级就是因为陷入哲学上的思辨难关,最后吞枪自杀了!” 夏弥踮脚伸手拍了拍路明非的头,欣慰道:“师兄,这方面我就完全不担心你。” “哈?那确实,我对哲学完全不感兴趣。” “不,我的意思是你的智商还不足以让你陷入哲学上的思辨难关。” “师妹,是师兄提不动刀了吗?” “略略略!”夏弥吐了吐舌头,重新缩回了楚子航身后,探头冲他做鬼脸。 见活泼调皮的路宝宝和夏宝宝结束了玩耍,楚子航神色平静地递上了一张责任书和一支钢笔。 “签个字,这次任务就算完成了。” “哦哦!”路明非从善如流地接了过来,唰唰唰签上了龙飞凤舞的三个字。 末了,他不忘感叹道:“施耐德教授太够意思了!这样的简单任务麻烦多来几次!” 楚子航皱眉道:“施耐德教授这次派你来执行任务更多是检测你的能力,但是还加上了我,就证明这次任务没你想的这么简单,执行部人手其实一直不太够,如果只是负责3e考试的监考,没必要同时派我和你一起来。” “师兄你的意思是大餐在后面?”路明非愕然道。 楚子航神色微凝道:“如果我没猜错,监考只是个幌子,取回书才是本次任务的核心。” “师兄你有眉目了吗?” “我私下问过罗曼蒂教授了,罗曼蒂教授的态度有些奇怪,她没有直接告诉我,而是委婉地提及明天会有人来接我。” “接你?” “对。” “你确定没有‘们’?” 楚子航一愣,目光微凛道:“我确定!” 是因为那句话当时只对自己说的,还是因为罗曼蒂教授口误了,亦或是……真的就只有自己? 他不禁想起了施耐德教授最后说的那番话。 “……取书的时候,我希望你能尽量展现自己,重点是铁血和不折手段……” 取什么样的书,需要展现铁血与不折手段? “诶,考试开始了,大家怎么都这么平静?不应该吧!”没心没肺的师弟已经抛开了先前的问题,趴在窗户上偷眯屋内的考试。 楚子航顺口道:“里面都是混血种家族的,童年时期就接受过血统检测,他们不是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 路明非转头道,“师兄,你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时,看到的灵视现象是什么?” “……我第一次产生灵视现象是六年前,看到的是一些没有什么实际意义的画面,一开始是些线条,然后线条活了过来,无数画面接连闪现,就像是在太古的黑暗中看蛇群舞蹈,奇诡而苍凉。” 楚子航沉默了会说道。 路明非转头看向夏弥:“师妹你呢?” “我啊?我第一次灵视是在预科班的3e考试,看到的是些令人不愉快的东西,”夏弥轻声说道。 她不知何时背对着两人,双手搭在走廊围栏上,下巴轻轻磕在手背上,澈然如洗的瞳孔中倒映着远方蔚蓝的天幕。 “很少有人第一次听到龙文咒文的时候,会感觉到开心快乐,因为那是我们第一次接触到世界的本相。”楚子航安慰道。 他听过别人谈起灵视时的不愉快遭遇。 一般来说没什么人喜欢谈论这些,但例外总是有的。 此外他也负责过监考学院本部的3e考试,亲眼目睹过教室内乱糟糟的景象,教室内仿佛群魔乱舞,所有人都像疯了一样陷入了某种魔怔,看到了不该存在的东西。 而在这些人中,能以喜悦收尾的几乎一只手能数的过来,绝大部分都是以泪流满面为结局,浑身弥漫着哀伤的气息。 “师妹你也是a级吧?考试的时候写了几条龙文咒文?”路明非忽然想起了大一时作弊的情景。 在“友好”室友芬格尔的帮助下,当时的他顺利混过了3e考试,并在协助青铜城任务后得到校长奖学金。 他当时只写了8条龙文,理论上应该被降级为a级,但不知道是青铜城任务的加分,还是某种暗箱操作,他顺利保住了s级的称号。 而当时的他之所以无法与龙文共鸣,是因为早前的他还远没有真正接纳“自己”。 路鸣泽与他的交易,交换的也不是他的生命,而是承认自身,接纳完整的“自己”。 过去的他一直在潜意识中否定自身,这导致本该在几百年前就苏醒的他一直推迟到了这个时代。 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已经拒绝了路鸣泽几百年。 “你呢?”楚子航看向路明非,低声道,“我记得你对【皇帝】没什么反应。” “我第一次灵视就是在3e考试。”路明非倚着墙,微笑道,“我看到了我弟弟。” 【皇帝】的能力是让永存于龙族血裔的基因中的对龙皇的敬畏苏醒,穿越时间回忆起龙族统治世界的往事。 可在那早已失落的时代,这个言灵最初就是由他亲手塑造的。 尼德霍格在完成继位后推翻了旧有的规则,以自身的“权力”顶替了他的“权力”,但前者还没有资格让他敬畏。 前夜与李雾月对峙的时候,他就是打算动用“初版皇帝”吓退对方。 “你弟弟?”楚子航一怔,旋即道,“我记得你弟弟也是仕兰中学的?叫路鸣泽?” 当时全校都因为路明非有个靠谱的弟弟,而知道他爹娘满世界乱跑从不回来看他一次。 夏弥耳廓微动,转头好奇道:“路师兄你不是独生子啊?” “师兄说的那个不是我亲弟,是我叔叔家的孩子,我以前一直寄宿在我叔叔家。”路明非耸肩道。 他既没有直接承认自己是不是独生子,也没有顺着师兄的话茬接下去。 有些事还没到说的时候,他也不想欺骗师兄,所幸师兄这个人最大的优点之一就是鲜少会刨根问底。 师兄很敏感的,一旦他察觉到自己触碰了你的禁忌,他就会岔开话题,大抵是受过伤的人不愿看到别人也受伤。 “你……讨厌你的那个弟弟吗?”楚子航犹豫了下,还是选择问出口。 他很好奇疑似龙族的师弟,是如何看待这一世的“亲人”的。 人类从来不曾真正的了解龙族,即使是学院传授的知识,也只是从典籍中挖掘出来的。 龙族是比人类更高等的生物,他们拥有超出常人的体能、智慧,也一样拥有着情感。 如果能从师弟这套出些信息,说不定他能更深入的了解龙族。 “讨厌?那倒不至于。”路明非头靠在墙壁上,“那家伙小时候还挺可爱的,可惜进入青春期中就长了满脸的痤疮。我们打小同一个屋睡,关系说差也不差,说很好也不算很好。” 楚子航若有所思。 从字里行间中他能感觉到师弟对于他的家人是有感情的。 另外他突然想起一件事,师弟从小就和人类生活在一起,他是和诺顿一样最近才觉醒的? 而且他确实有着父母,父母据说都是学校的荣誉校友,所以龙族的转生仪式不仅是茧化,还能“投胎”? “师兄你看过哈利波特吗?”路明非问道。 “02年看过。” “我是01年看的,书店借的书,还要交十块钱押金。那会我特羡慕哈利波特,想着哪天也有只猫头鹰笃笃笃地来敲我的窗户,我当时还担心中英相隔太远,猫头鹰先生会不会迷路了,可现在的我不这么觉得了,我觉得我比哈利波特幸福太多了。” “为什么这么说?” “哈利波特多惨啊,父母双亡,从小寄养在姨丈家,睡在楼下储藏室,天天被欺负,完了还得拯救世界。” 路明非摊手道, “我婶婶再骂我也让我和她儿子睡一个屋,吃一样的饭菜,上一样的学校,大一报道那年她给我打包了几大箱行李,连高压锅都带上了,那架势简直恨不得把家给我背上。幸福是对比出来的,这话我深表赞同。” 楚子航沉默道:“可是哈利波特进入学校后就改命了,他遇到了全校最聪明的赫敏,还有喜剧担当的罗恩,邓布利多校长初时也站在他这边。” 路明非抬手抓住了他的双肩,严肃道:“师兄,不要妄自菲薄啊!我觉得你比赫敏聪明!喜剧担当就不用了吧?我自己就可以胜任,还省了一份工资,实在不行拉上芬狗也能凑个数,他还欠我钱呢!另外昂热校长也不会比邓布利多差,你要是有异议的话,那我只能忍着痛大义灭亲向校长揭发你了!” 楚子航有些窘道:“额……昂热校长确实不会比邓布利多校长差。” “对嘛!”路明非很欣慰能见到师兄“长大”的一幕,“校长那么老了,还能保持这等风骚,简直吊打同龄人啊!这才是我辈楷模,我们要努力活成他的模样!” 楚子航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 他没想过自己能像校长一样活到一百多岁还这样健步如飞。 “师妹饿了么?”路明非看向夏弥。 “嗯!饿了!”夏弥回过头握拳认真道,风吹了她的发丝,那一绺额发被吹得紧贴额前。 路明非咧嘴道:“那咱们去野炊烤肉吧,我回来的时候看到小镇附近有块不错的地,视野辽阔,风景极美!” “好啊好啊!” 等楚子航回过神的时候,已经以2票赞同一票弃权通过了下午野炊的计划。 “师兄走嘛!我还没野炊过呢!”夏弥抱着了他的手臂,眨巴着大眼睛。 不等楚子航反应,另一只手臂被师弟夹住了,他雄赳赳气昂昂,豪迈道:“走,咱们野炊去!” 楚子航终于受不了了,额角青筋毕露,没好气地低喝道: “你俩多少也给我注意点场合!现在我们在监考!” 路明非一愣,把这茬给忘了! 正文 第八十三章 未曾设想过的道路 小镇建在山上,山下是一方湖泊,水质清澈见底。 待任务完活后,路夏两人绑着楚子航,到镇上租了三辆自行车,又专门租了一套烧烤用的器具,绑在自行车后座上,采购来的肉菜处理完后放在了前面的车篮里。 一路沿着山路而下,三人骑得很慢,午后的阳光悠闲散漫,山路两旁树丛繁茂,在道路上洒落大片大片的树荫。 鲜润、张扬的翠绿色扑面而至,两侧皆是一望无际的林海。 微风拂面,夏意独有的热意还未消散。 听着两侧林海的涛涛声,路明非顿觉来了兴致,迎头高唱不知哪个山疙瘩里传出来的山歌。 嘿嘿呦呦的,时而哥哥时而妹妹…… 整的楚子航都忍不住绷紧了脸,眼角微抽。 夏弥捂住耳朵,上演了双手离把式骑自行车,迎着山风大喊道: “路师兄!你还是唱你的迪迦奥特曼吧!” 路明非诧异回头,一脸遗憾地摇头,好像在惋惜师妹居然没有艺术细胞,这很不龙族! 夏弥忽然开始以京韵大鼓的调调哼唱《宰相刘罗锅》的主题曲: “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路明非傻眼回头,“喂喂,你怎么也开始哼起来了?” 他心里想着这傻姑娘莫不是那次在芝加哥的酒店房间里没哼上,特意专程在今天给补上? 说来师妹复活后的这些年,应该是一个人守在电视机前,抱着膝盖,在电视机的荧光下看着各类版本的电视剧“牙牙学语”,学习人类的事吧? “配合你啊!”夏弥转头看向一旁的楚子航,“师兄,你会不会《巴巴爸爸》的主题曲?” “我好像记得。”楚子航试着哼了哼曲子。 “不对啦,你第二句唱偏了,应该是这样的……”夏弥老师认真地纠正道。 路明非不经意间放慢了速度,自行车落后到两人的身后。 他看着前面并排穿行在婆娑树荫的山路上的两人,听着两个没啥童年的“小p孩”在那假装童年丰富地研究着经典老歌。 幽幽长叹。 这一幕多少让他有些伤感,也莫名想起了上一世在东京时的老大凯撒。 师兄和老大都一样,没什么童年,老大那会特意去背了一些漫画游戏的名字,以免暴露自己没童年的往事,结果最后还是暴露了出来,两个没童年的人在那大眼瞪小眼。 其实师妹也一样吧? 压根就没看过几部电视剧、动漫,嘴上聊着的就已经是看过的一切了,可还是想和人分享,既是不服输地不想展露自己没童年的往事,又是想找些话题聊下去。 就好像你喜欢一个人,就会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拥有的东西一一摆在他面前,试探着你俩的兴趣爱好有没有重合,似乎重合度就代表了你俩的契合度。 路明非抬头眯眼看去,白云流散,阳光明媚,天气大好。 说来,回归后一直没看到老大啊…… 其实他挺喜欢凯撒的,即使重归此世依然愿意喊他老大。 老大就是那种很中二很中二的人,是他们三人中最中二的那个,所以在东京才会如此顺畅地接受“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这一说法。 他固执地坚守着自己的正义,如果世界与他的正义发生了冲突,那么错的一定是世界,因为他的正义大过一切。 他随时可以为自己的“正义”去死,所以他一度鄙视象龟,在他眼中连心中正义都放弃的男人,无异于将灵魂出卖给了恶魔。 而从不丢下同伴,就是他的正义。 最令路明非敬佩的,是凯撒宁愿舍弃高踞天地的权与力,也要和师姐在一起。 他至死都在秉持着自己的正义。 那是凌驾于天地之上的无上权柄,可他却视若无睹,只是怀抱着心爱的女孩,孤独地在山谷中等死。 “路师兄!你快点跟上啊!” 夏弥的呼唤将路明非从沉重的往事中拉了出来,他抬头看去,才发现师兄两人已经拉了自己老大一截距离。 “来了来了!火力全开模式启动!” 路明非身子前倾,两脚像踩风火轮一样,高喊道, “谁最后一个到山脚谁是猪!我让你俩先跑!” 这句豪气万丈的话刚说出口,路明非就后悔了。 他万万没想到前面那两人竟然是一点犹豫不带,转头就加快了速度。 “我靠!你俩等等我啊!” “师兄,这个名头舍你其谁!” 灼眼的阳光下,夏弥银铃般的笑声顺着风飘了很远。 他们最后在湖泊边挑选了一处空地,开始搭建烧烤工具,路明非负责烧炭,夏弥和楚子航简单处理了下食材和调料。 食材在小镇就大致处理好了。 路明非搓了搓手,准备大展厨艺。 末世最是锻炼人,那会可没人给你做饭,他路大厨师的一身烧烤技艺,全是那会磨砺而出的。 “师妹,准备给我拍照!” 路明非坐在塑料板凳上,却露出了横刀立马的架势,他不知从哪抽出一条头巾,系在了额头上,熟练地把碳烧了起来,开始控制温度。 夏弥蹲在一旁好奇道:“师兄你真会烤肉啊?” “听听你说的话。”路明非冷傲地呵斥道,“你这是瞧不起我路某人!闪开,记得拍照,别拍脸啊,拍烤架就行,别拍脸。” 听到他再三强调了不能拍脸,夏弥歪着头狐疑地盯着他。 “……神秘感懂不懂?” 被她盯久了,路明非只能无奈来了这么一句。 夏弥恍然大悟,右手握拳砸在左手掌心,目光玩味地哼哼着。 楚子航在旁疑惑道:“神秘感是什么意思?” “师兄你不懂的。”夏弥蹲在他身边,笑的很贼,果然是个漂亮小女贼。 烧烤架下火舌蹿起,路明非哼着歌开始整理食物,手痒痒的很。 夏弥看了会,皱了皱鼻子道:“师兄你慢慢烤,等会差不多了我再来拍你烤肉时的英姿!” 说罢,她拽起楚子航的手,“走走走,我们不要打扰路师兄烤肉,我们去采蘑菇吧!” 路明非一口口水差点没把自己呛死。 采蘑菇的小姑娘是吧? 楚子航有些犹豫,他习惯了照顾别人,不习惯被人照顾,想留下了陪师弟一起烤肉。 可师弟却在此时不耐烦地挥手,“去去去,别在这给我添乱,非专业人士请勿进入厨房!” 被路厨师驱赶,楚子航只能跟在夏弥一起沿着湖泊散步。 午后的阳光有些强烈,所幸湖旁树丛依旧郁葱,他们走在树荫中,空气清新无比。 “师兄,这里环境好美啊。” “嗯。”楚子航应着,环顾四周。 这里真的很美,是少见的自然之美。 “师兄,你有女朋友了吗?”夏弥的问题忽然一变。 从环境很美的讨论到问你有没有女朋友需要几步? 夏弥通过实践证明,只需一步即可到位。 楚子航脑袋有些宕机,主要这风向转变的太快了。 “……没有。”他闷声答道。 “哦,这样啊。”夏弥呢喃着,却是没了下文。 可楚子航却松了口气,这个话题继续下去他感觉有点危险,虽然说不上来到底是什么风险。 “挺好的!”夏弥忽然眯眼笑道。 楚子航怔然望去。 斑驳的树影前,夏弥仰头浅笑,笑容明媚如阳光。 阳光透过层叠的树叶寻缝透隙地洒在她高挺的鼻梁和那近乎完美的瓜子脸上,红唇柔润,染上一层光边,让人有一亲芳泽的冲动。 “什么挺好的?” “没什么啊,挺好的就是挺好的!” 夏弥哼哼着,一蹦一跳地走在了前面,马尾在她身后轻快地跳跃着。 楚子航皱了皱眉,没思索出个结果,恰在此时夏弥又在前面转头喊他快点跟上来。 这片湖泊旁的密林郁郁葱葱,鸟鸣声清脆悦耳,两人沿着小道一路穿行,夏弥一路哼着轻快的歌声。 直到师弟有力的呼喊声从后方传来。 “师兄,师妹,烤肉好了!准备开饭!” 夏弥终于转身,小手推着楚子航就往路明非那跑,催促道:“快快快,开饭了开饭了!” 这让楚子航有些无奈,师妹还是个小吃货。 回到了烧烤架旁,烤架上是冒着滋滋油气的烤肉。 路明非大大咧咧地坐在烤架旁,举止豪迈地撒着各类调料,从辣椒面到孜然粉一个没拉下。 “师妹,速拍!” “好咧!” 夏·大摄影师·弥三百六十度无死角将路厨师撒调料的飒爽英姿拍了个遍,尤其给滋滋冒油的烤肉来了个特写。 当然,应当事人要求,所有照片里都没有脸。 擦了擦口水,夏弥心花怒放道:“师兄开饭了吗?” “马上马上,你们先坐,说来吃烤肉岂能无啤酒!” 路明非龇牙咧嘴地笑着,从身后拎过来一个袋子。 袋子里装的全是一罐罐啤酒。 楚子航被夏弥拉着落座在烤架旁,看到这一幕不禁一愣。 完全没想起来师弟是什么时候采购的啤酒。 路明非把袋中的啤酒递给夏弥,夏弥接过一罐啤酒,“噗嗤”一声打开了罐子,顺手递给楚子航。 楚子航礼貌地点头表示感谢,仰头喝了一大口。 略涩醇香的冰冷啤酒顺着喉咙下肚,驱散了几分热意。 他刚放下易拉罐,就看向夏弥摆弄着手中的易拉罐拉环,那样子仿佛手中的不是啤酒罐的拉环,而是一枚光彩夺目的钻戒。 “咋了师妹,还有收集拉环的特殊癖好?”路明非瞥了一眼,随口问道。 夏弥笑道:“嘿嘿,我从小就觉得易拉罐的拉环特别像戒指,喏,师兄你的。” 她又拿起一罐啤酒,拉开拉环递给了路明非。 楚子航心中莫名被什么触动了一下。 那天下午,夏弥一反常态地恬静,只是看着他们两碰杯唠嗑,温柔地在一旁看着他们,笑吟吟地拉开啤酒拉环一罐接一罐地递给他们,光泽如玉的手指轻轻摆弄着拉环。 路明非在一边笑师妹怎么突然这么贤淑良母了,让人怪不适应的。 夏弥就凶神恶煞地表示本师妹一向温柔可人,还顺手拿没开封的啤酒砸他,砸的路明非直喊痛,连声道歉,再也不敢了。 楚子航默默喝着啤酒,眺望远方的目光有些失神。 曾经有个男人也喜欢媳妇帮他拉开啤酒罐的拉环,这媳妇还是他早年将拉环当戒指使“骗”来的。 后来媳妇不在身边了,他就让儿子替他开啤酒。 再后来……他也不见了 那天下午他们喝了很多,啤酒罐扔了满地。 楚子航都不知道师弟究竟从哪里掏出来这么多啤酒,好似一个哆啦a梦。 只知道师弟不停从身后拿出一袋袋啤酒,夏弥安静地帮他们拉开拉环,空余时暇就单手撑着下巴,眼眸如含一泓秋水般,或是眺望远方天幕,或是含笑着看着他们。 最后两人都有些晕乎乎的。 野炊持续了很久,直至天幕半阙被暮色浸染,这场兴之所至的野炊才到此结束。 三人慢悠悠地推着自行车沿着山路而上。 红彤彤的日光斜斜在湖那边垂挂着,偶然回头一瞥,霞光万丈倒映着粼粼水光的湖面,美的惊心动魄。 路明非停下推车,即使醉意上头,也不忘将这一幕记录在了相机中。 楚子航推车在最前面,回头望去。 师弟落在最后面拍着远方壮丽的夕阳。 夏弥站在他身后撩起迎风飞扬的发丝,侧头眺望远方的余晖,神色恬静幽然。 此时正值夕阳西下,暮色的云在天空中燃烧。 夏弥清泓般的眼瞳中倒映着燃烧的辉光,风吹起她的裙角,裙摆如花一般绽放,宛如照片中时光定格的一幕。 她披着夕阳,慢慢转过头来,看到了醉酒后有些傻乎乎的楚子航,不禁噗嗤一笑,忍不住抬手捏了捏他的脸颊,轻声问道: “师兄你怎么傻敷敷的?” 这一幕和记忆中很久远很久远前的形象再度重合。 楚子航的心脏不可遏制地微微一坠。 他错开了视线,望向山那边斜斜坠去的绯色夕阳。 脑海中却在反复回荡着师弟的那句话—— “师兄,爱情这种东西不是你没准备好,它就不会来的……” 他于此刻间诞生出了新的人生感悟,不由想起了当年那个突然爱上妈妈的男人。 远方壮阔炽烈的火烧云中,似乎隐隐显现出了一个男人的轮廓。 男人眉飞色舞的神采中全是昔年那不靠谱的骚兮兮的笑容。 可楚子航却呆呆地看了很久。 他有很多话很多感悟想对这个男人说。 可到最后他的脑海中只剩下了一句话。 爸爸…… 你忘记教我怎么去爱一个人了。 …… …… 翌日清晨七点。 楚子航在罗曼蒂教授的带领下,坐上了直升飞机,于两个小时后抵达了坐落于深山中的古堡。 皮肤苍白,如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的老人威严坐在古堡深处。 他以执行部前身“行动队”负责人的身份,接见了这一代执行部王牌楚子航。 “你很不错,做我的教子吧。” 浑厚的低沉嗓音回荡在古堡中,震动了空气中的尘埃,也彻底震懵了楚子航。 命运开始驶向未曾设想的道路。 正文 第八十四章 楚天骄 “您说的是……教子?”楚子航皱眉确认道。 “教子”两个字让他瞬间想起了“教父”,换而言之,这位老人主动提出要做他的教父? 可这怎么可能? 楚子航很清楚自己面前的老人是谁。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被对方的发言彻底震住。 在直升飞机上的时间,罗曼蒂教授通过电话告诉了他此行任务的真相。 所谓的“取书”,其实是代表执行部向曾经的“行动队”负责人贝奥武夫先生汇报战果。 就像后辈在拿到优异的成绩单后,来到前辈的面前,谦卑地递上自己的荣耀。 行动队是执行部的前身,曾经代表秘党负责满世界追猎龙类和死侍。 他们冷血而高效,彼此之间从不救援,死去的同伴和死去的龙类一同被埋葬,顶多在坟前吹一曲口琴作为哀悼。 在罗曼蒂教授口中,和行动队比起来,现在看来疯子一样的执行部简直就是一家慈善组织。 而执掌这等“恐怖组织”的领军者,正是坐在他面前的老人。 楚子航在执行部中素以“手段残暴”出名,为此施耐德部长不止一次警告过他。 可如果换做这位老人坐镇执行部…… 楚子航可能会迎来赞许的点头吧? 对继承了贝奥武夫家族上千年荣耀的老人而言,赞许的点头就已经是莫大褒奖了。 在直升飞机上,罗曼蒂教授向他简单介绍了贝奥武夫家族在秘党中的地位。 秘党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卡塞尔学院是秘党在新时代尝试的产物,背后的推动者正是昂热校长本人,而贝奥武夫则可算是旧时代的“顽固分子”。 在工业革命之前,屠龙是件极其危险的事,秘党所能依靠的唯有自身的血统、炼金术和祖辈传下来的屠龙剑。 那是个悲壮而辉煌的年代,秘党成员都穿着长及脚面的黑袍,举着烛台,在森严的地堡中会面,地堡深处藏着血迹斑斑的龙类残骸。 而贝奥武夫,就是那个年代最显赫的姓氏之一。 北欧神话中的长诗《贝奥武夫》就是本着这个家族的历史写的。 在那部长达3000行的长诗中,英雄贝奥武夫以惊人的伟力折断了噬人怪物哥伦多的手臂,又用一柄神秘的巨剑斩下了哥伦多母亲的头颅,他的最后一件功绩就是屠龙,尽管在杀死巨龙的瞬间他也被巨龙的利齿洞穿了颈部,被巨龙唾液中的剧毒毒死了。 但根据秘党记录下来的“真实历史”,贝奥武夫并非一个人,而是一个古老的屠龙家族,完成那三件伟大伟大功绩的不是一位贝奥武夫,而是从爷爷到孙子三位贝奥武夫,他们的对手都是龙类和泯灭人性的死侍。 死在贝奥武夫家族剑下的龙类,绝不止一个。 几千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是最坚定、最勇敢和最残酷的屠龙者! 他们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的物质。但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被家族认为有用。 贝奥武夫家族对自己的后代和对龙族一样残酷无比,这才锤炼出钢铁般的屠龙战士。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生下来就服食了龙血的缘故,龙血对贝奥武夫家族的男人们有着致命的吸引力,就像毒品之于瘾君子。 他们为了追杀一条奄奄一息的龙类,可以横穿欧亚大陆,只求亲手把武器刺入他的心脏,把它的鲜血融入家传的烈酒,然后一饮而尽。 没人知道饮用那种毒酒是什么感觉,看起来贝奥武夫们也痛苦万分,但越能忍受龙血酒的战士就越强大,他们挥舞战斧劈砍龙颈的画面多次被记录下来,那一刻他们简直像是恶魔附体。 秘党把“嗜血龙者”这个称号授予贝奥武夫家族,就像大家称呼副校长弗拉梅尔这一脉为“导师”。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已经超过130岁了,跟昂热校长是同时代的人,至于其他秘党元老,在他面前都只是年轻人。 可以说,他是秘党中掌握着最高权势的人之一。 楚子航凝视着长桌对面的老人。 他并不像神话中所说的那般魁梧壮实、皮肤血红,而是出人意料的苍白,坐在那里好像是一面厚实的石灰岩墓碑。 长灯下,他那双苍老的手反射着微弱的光,细看上去皮肤表面竟然布满细密的白色鳞片! “你没有听错。”老人端坐在长桌尽头,黄金瞳熊熊如炬,声音沉闷如云层背后的雷声。 楚子航犹豫了下,问道:“请问,为什么是我?” 这趟任务的第一专员是师弟,可在直升机上,罗曼蒂教授告诉他对方选中了他,而不是路明非。 在他和师弟中,这位老人选中了他。 如果说以前的师弟确实没有资格被看上眼,可在那场拍卖会的视频流露出来后,他不觉得师弟在学院、秘党眼中还会是“一根废柴”。 “两个原因。”老人缓缓抬手,竖起两根手指,声音不温不火,慢条斯理,“第一条,我看了你的履历,谈不上多优秀,但相较于执行部那些废物,你已经很出彩了。” “我已经很久没有关注卡塞尔学院了,从学院建立之初至今,我没有踏足过学院一步。” “我很欣赏昂热,他的意志绝不逊色贝奥武夫家族传承千年的杀意,但我不认可他的决定与做法。” “学院培养出的所谓屠龙者只会是贪生怕死之徒,真正的屠龙者只能在战场上完成洗礼!这就是我的意志!” 老人的声音掷地有声,在这宽广的房间内仍显得浑厚有力。 “坐,我允许你坐在我的对面。”他指了指楚子航面前,长桌正对他的位置说道,“桌上有份文件,翻开它。” 楚子航没有推辞谦逊,只是沉默地落座,缓缓翻开桌上的档案袋。 “……2010年4月,斯德哥尔摩,‘黑夜连环杀人案’凶手被专员楚子航吊死在市政厅前……” “……2009年12月,芝加哥,汉考克大厦,专员楚子航动用装备部试验阶段武器瞬间破坏大厦十三楼到十五楼西面墙壁……” “……2009年4月,专员楚子航掷刀击杀‘剖婴案’凶手,鲜血飞溅半面墙壁,场面极度血腥……” “……2009年三月,开普敦棒球场倒塌,专员楚子航释放言灵·君焰误伤数百人……” 楚子航默不作声。 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就是老人口中的“履历”。 这放在学校内本该是被人惊疑、畏惧的残暴行径,不仅会被大家排斥,教授们也会怀疑他的血统是否存在失控可能。 可在老人口中,这不过是靠同行衬托出的出彩。 “我刚才说过,我很久没有关注学院了,直到昂热真正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我才开始将视线投向学院。” “学院每隔几年都会派所谓的专员来我这汇报战果,但没人能坐在我的面前,你是例外中的例外。” “当施耐德将你的资料传到我这,我开始对你侧目,调查了你的前半辈子,顺便发现了些有趣的事。” “你可能还不知道,加图索家族已经决定通过你进行对昂热的弹劾。” 楚子航瞬间抬起头,黄金瞳炽热明亮,他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老人的双目。 “很好。” 面对年轻人的僭越,老人反而给出了赞赏, “你的眼睛很像你的父亲。你知道加图索家族为什么选中你弹劾昂热吗?就是因为你面前的这些‘战绩’。” “他们认为你‘劣迹斑斑’,昂热容忍你这样的学生行走在校园,就是他最大的失职。” 老人忽然冷笑,食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发出沉闷的声响, “告诉我,你觉得这些战绩触目惊心吗?” 面对老人的问题,楚子航脑海中瞬间闪过施耐德教授的提醒。 他稳定心神,神色平静而淡漠地摇头。 没有言语,但这份平静和淡漠足以说明一切。 老人露出讥讽的笑容:“加图索家族现在确实是秘党内最具实力的家族,可现任的两位家主,弗罗斯特是斤斤必较的商人,庞贝则是浪荡子,他们早已忘却了秘党的作风是不择手段与绝对铁血!加图索家今日的地位是用钱堆出来的!” 听到这里,楚子航不由想起罗曼蒂教授的“科普”。 如今秘党内部,加图索家族是实力最强的一脉,但威名最盛的,还要数贝奥武夫家族。 前者虽然也有数百年的历史,但跟贝奥武夫家族比起来,只是混血种中的新贵和暴发户。 贝奥武夫家族的勇士们仗剑屠龙的时候,“加图索”这个姓氏都没有诞生。当前者满世界屠龙的时候,加图索家族还在西西里岛与商人为伍,后来这个家族在近百年来英才辈出,成为混血种家族中最显赫的名门,而贝奥武夫家族却日渐衰微,渐渐成为老朽的代名词。 这样说来,这位老人看不起加图索家族不是没有缘由的。 “你最近爆血了对吗?” 老人冷不丁的一个问题,让楚子航全身毛孔瞬间张开,震惊地看向长桌对面的贝奥武夫。 “不用惊讶,我和昂热是同一时代的人,我也见过梅涅克,我对爆血很熟悉。此外,贝奥武夫家族世代对龙血最是敏感,我能感觉到你的气息很不稳定。而且我拿到了你最新的体检报告。” 他缓缓起身,从长桌那一头向着楚子航缓步走来,每一步都带给他巨大的压力,仿佛走来的是一头人形巨龙! 随着老人越走越近,楚子航发现先前看到的白色鳞片不是错觉,而是真的! 他在进入二度爆血乃至是三度时,体表也会发生龙化,那是因为血统纯度超过了临界点。 可老人…… 贝奥武夫家族的龙血纯度到老人这一代,就已经高到出现了龙化外观! 楚子航站起身,老人走到了他的面前。 “是昂热教你的?” “不是,校长没有教我。我是这一届狮心会的会长。”楚子航低声道。 “哦?”老人顿时有了些兴趣,“你难道是自己从狮心会的档案中提取出来的?” “是的。” “很不错。”老人毫不吝赞词。 如果今天的对话传出去,绝对能让秘党所有的长老吓一跳,【嗜龙血者】贝奥武夫从未像今天这样连续夸赞过一位年轻人。 而这位年轻人,却即将被加图索家族以“血统失控”的名义提出调查。 “你的天份超出了我的预料,昂热早已从那些档案中提走了关于爆血的部分,你能从蛛丝马迹中找到爆血的方法,这份聪慧无愧你父亲的血脉。” “但是,爆血是禁忌之术,答应我,这次回学校后找昂热好好谈一谈。” 这一刻的老人温和慈祥的就像一位长者。 当再次从老人口中听到“你父亲”这三个字,楚子航终于忍不住问道。 “您……您认识我父亲?” 老人刻满沧桑的脸上罕见地多了一丝笑意,他淡笑道: “我原以为,你还能多忍一会的。” “你以为你凭什么是例外中的例外?” “就凭这份履历?” 他用手点了点桌上的档案袋,高傲而不屑道, “这只不过是让我承认你是楚天骄儿子的一份初试罢了。” “我刚才说了两个原因,第二个原因就是因为你是楚天骄的儿子!而这才是根本原因!” “为了你,我特意打了通电话给昂热,确认你的身份,我还听说你是自己找上学院的对吗?” 楚子航沉声道:“父亲消失前特意叮嘱我不要申请国外的卡塞尔学院。” 听到这个说法,纵是老人也不禁一愣,摇头无语道: “还真是……他的作风。” 楚子航目光炯炯有神,盯着面前的老人。 他加入学院,加入执行部,都是因为那个男人,可他在学院内没有找到那个男人的任何足迹,询问施耐德教授,教授表示从没听说过这个人。 “我想,你应该尝试在学院内调查过你的父亲了,对吗?” “是的,但是我没有找到有关他的任何消息……” “你当然找不到。”贝奥武夫冷笑道,“因为你父亲不是卡塞尔学院的人,他是我的人,他是我这百年来培养出的最优秀的血裔!我的人怎么可能在执行部名单中留下名字?”(注) ” 正文 第八十五章 维格拉夫 在楚子航愈发明亮的黄金瞳注视下,贝奥武夫眼眸微眯,慢慢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我从根本上否认学院存在的意义,拒绝成为执行部的负责人,这百年来我在全世界搜寻优秀的血裔,加以培养,以此组建新的‘行动队’。” “而你的父亲楚天骄,就是我这百年来培养出的最优秀的学生。” “他的言灵是时间·零!” 说到这,贝奥武夫凝视楚子航,家族世代继承的血色黄金瞳前所未有的威严。 他低沉道:“很巧,和昂热一样的言灵,从发现他的言灵起,我就开始重点培养他,而他也无愧我的教导,仅仅几年时间就完成了我的考验。” “我本来是想再磨砺他几年,就让他上战场,在血与火中得到真正的‘重生’。” 老人顿了下,摇了摇头, “但是,昂热这时候找上了我。” “我不支持他建立学院的决定,但对于昂热本人,我还是很尊重和欣赏的。” “他向我提出借人,需要那种没有出过任务,没有在任何势力中留下过踪迹的‘幽灵’。” “我不知道他要做什么,但我知道昂热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屠龙,所以我选择了支持他。” “而这个‘幽灵’就是你的父亲,他是我亲手选拔培养的,从未在任何混血种平台上出现过,并且冷静而强大,完美符合昂热的需要。” “在那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你的父亲。” “您……一直没有发现我的父亲失踪了吗?” 楚子航轻声问道,这是他最大的疑问,如果真如老人说的那般,那以老人的权势而言,绝不该现在才发现他的身份。 贝奥武夫如一尊厚重的石碑静默着,屋内长灯黯淡,描绘出他高大而孤独的轮廓。 直至很久后,老人终于开口,嗓音像铁一样冰冷、坚硬而沉重。 这一刻仿佛有浓郁的血腥气弥漫在空气中。 “你父亲走出这座古堡前,我对他说过一句话,他走出这里,是去为秘党执行任务,如果他死了,我会在他的坟前吹一曲口琴作为哀悼,但我不会救援他。” “这就是行动队的作风。” “昂热需要的是一个在混血种世界近乎‘幽灵’的专员,所以我也不能调查他的踪迹,任何调查都有可能导致他的身份暴露在有心人的眼中。” “而且……” 老人顿了顿,漠然道, “你父亲是我一手培养的,他是全能型的战士,搭配上时间·零,即使是面对次代种他也能逃出生天!” “告诉我,六年前的那个雨夜,你们究竟遇到了什么?” “他是为了……救我。”楚子航失神了很久,低头说道,感觉身体异常的沉重。 这一瞬间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他脑海中一片空白,只是机械地驾驶着迈巴赫飞奔在雨中,背后的男人被无数流光贯穿,他逃出了尼伯龙根,撞破车门扑了下去,迎着风雨狂奔,可是维系着他们的线已经断了,他再也找不到那个男人了…… “你不想说。” 老人淡淡说道,不是疑问句,而是平淡如水,似乎在开头就猜到了结局, “你父亲的性格其实是我最不喜的,可我们意外的相处很融洽。” “当年我问你父亲喜欢什么样的女孩。行动队的人都会在执行任务前留下血脉,以保传承不断,可你父亲拒绝了,他说他这辈子可能会拥有很多女人,但他没想过自己会真正爱上一个女人。没有爱的结合会让他觉得自己像一头种马。” 贝奥武夫深深地看向面前的大男孩,隐约间从男孩的眉宇中看到了某个表面吊儿郎当,内心深处却孤独而强大的男人。 “如果那时候他答应了,或许就没有现在的你了。” “所以当我从昂热口中确定你的身份后,我很震惊,也愈发好奇,我很想知道你的母亲究竟特别在何处,才会让楚天骄不惜打破自己的观念与原则,也要驻足停留,乃至是生下你。” “亲眼看到了你,我多少得到了些答案。” “你不想告诉我他究竟死在了什么东西的手中,很好,不愧是他的儿子。” “父债子偿,仇恨也是如此。你既然不想说,那就亲自去报仇,将敌人的头砍下来,再到你父亲的坟前为他哀悼。” 楚子航怔怔地站在原地,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似乎在无形中被抽离去。 他没有想到这一趟任务,竟然找到了爸爸的踪迹。 他只是机械地点头,感谢老人将这一切告诉他。 他觉得自己很疲惫,只想躺在床上好好睡上一觉,睡着了就什么事都没有了,或许还能在梦中见到那个男人,和他聊上几句,说自己终于找到了他曾存在于世界上的证明。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的教子,你的父亲曾是我的学生,但在出师后,他就是我的队友,这也是行动队的传统,包括收你为教子。” 贝奥武夫淡淡说道,不再是询问,而是近乎粗暴的声明,没有给他留下一丝拒绝的余地。 可这份粗暴的举止,却触动了楚子航的心弦,有种难言的感觉涌上他的心头。 原来这个世界上不止自己还记得那个男人,还有其他人也在惦记着他,视他为队友,愿意成为他孩子的教父…… “作为我的教子,你将得到贝奥武夫家族的认可与支持,加图索家族对你的指控不攻自破,因为贝奥武夫家族的子嗣即使沦为血统失控的死侍,也轮不到其他人动手,我会亲手扭断你的脖子。” “此外,你将享有服用龙类血清强化自身的资格,份额算在我的名下,并代表贝奥武夫家族去角逐‘尼伯龙根计划’的名额。” 一系列陌生的词汇涌入楚子航耳中,秘党真正的秘密在这一刻向他打开了大门! “龙类……血清?”楚子航惊疑不定地问道。 贝奥武夫没有第一时间回答他,而是抬手握紧了拳头,肌肉缓缓隆起,肉眼不可见的领域覆盖了整间屋子,骨骼爆响声让楚子航神色微变,仿佛有近乎实质的压力向他横推过来,宛如浪潮! 浑身隆起的肌肉撑破了衣衫,老人本就雄壮的身躯愈发魁梧。 这一幕映入眼帘,楚子航脑海中下意识闪过了一个经典动漫人物——大力水手。 可大力水手之所以能爆种是因为吃了菠菜,那么这位老人呢?言灵的效果吗? 而下一刻,贝奥武夫的声音推翻了他的猜想。 “这不是言灵,而是龙类血清的效果。我想你应该听说过齐格弗里德的故事,在神话中,英雄齐格弗里德杀死巨龙,并用龙血沐浴令自己刀枪不入。” “这并不是传说,而是真正的历史,只是过程有些删改。历史上的齐格弗里德杀死的并非一头成年巨龙,而是尚未孵化的龙类胚胎,他用胎血补完了自己,进化为高阶混血种。” “在古老的炼金术典籍中,龙的胎血被称为‘圣杯’,它被称作液体黄金和万能药,甚至具备起死回生的效果。” 当“圣杯”两个字进入楚子航耳中,他不由悚然一惊。 短短几天内,这两个字已经无数次浮现在他的脑海中。 自那夜交谈后,楚子航一直在反复思索师弟指引他们找到的“真实历史”,试图从中得到更多的线索,哪怕只是没有缘由的猜测。 在师弟指引的故事中,圣杯代指的应该是权与力的象征,是摩根赐予奥丁的黄金戒指。 可现在他在秘党的口中得知了圣杯的另一个“真相”,那就是龙类的胎血。 “你很惊讶?”贝奥武夫忽然问道。 楚子航深吸了一口气,冷静下来道:“是的,我之前在翠玉录中得到了混血种可能进化为纯血龙类的猜测,但我没想到真的有办法提高血统。” “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贝奥武夫皱了皱眉,摇头道,“不要抱有这种念头,如果你进化为了纯血龙类,那就是我砍断你脖子的那天。” 楚子航沉默着点头。 “不过,混血种确实可以提纯血统,龙类血清就是例子。爆血也算,但是爆血太危险了,一旦突破临界血限,你就会不可控地堕落为死侍,届时我将代替你父亲结束你的生命。希望在那之前,你能给你们这一脉留下一支血脉传承,贝奥武夫家族会负责抚养。” 贝奥武夫冷冷看着他,缓缓道, “而无论是龙类血清,还是爆血,都远远比不上尼伯龙根计划,我希望你去竞争这项计划的名额,这是秘党这百年来最大的计划。” “请问什么是尼伯龙根计划?”楚子航没有忘记那夜师弟挡在自己面前时说的话。 要想对抗一位初代种,他必须纯化自身血统,提高对龙文的掌控。 龙文的掌握等同于言灵的掌握,但如何纯化血统,他没有一点眉目。 虽说从翠玉录中推理出了真相,可这份残缺的真相并不能推动他纯化血统。 贝奥武夫凝声道: “这是秘党的终极计划,用以打造最强的混血种,由弗拉梅尔亲手设计,糅合了炼金技术和生物技术。” “将炼金矩阵植入人体,利用炼金术来克制龙血,继而以龙血中提纯的血清唤醒混血种体内的龙血,帮助他在突破零界血限的同时保有自我意识。” “如果你有幸成为这项计划的人选,爆血不再是你的阻碍,你将突破混血种的极限,甚至超越四大君主,成为真正的混血君主!” 老人庄严神圣的仿佛宣誓的牧师,每个字都含着雷音,震动阳光下的微尘,又带着隐约的诱惑,那是通往神圣大门的道路! 楚子航嘴唇干涩道:“超越……四大君主?” “相关资料里是这么写的。” 贝奥武夫语气忽然一转,淡然中带着些许漫不经心, “我也是最近才看到的这项计划,并没有去验证这项计划的真实性,但很显然加图索家族是这项计划的推动者,他们坚持让他们的继承人成为这项计划的人选。可惜在不久前的校董会上,他们那叛逆的继承人拒绝了这项提议。” 凯撒拒绝了这项提议? 楚子航脑海中浮现出凯撒那张骄傲的,让人想揍上两拳的脸。 那个家伙在搞什么? “您的意思是,让我代表贝奥武夫家族去和加图索家族竞争?” 楚子航很快领会到了老人的意思。 “这点显然易见。”贝奥武夫微笑着坦然道,“我不管这项计划的真假,既然加图索家族想要,而我又知道了,那我就从中作梗。” “所有人都知道,我,贝奥武夫,从来不喜欢加图索家族,所以我自然要派出一位优秀的血裔去角逐这份资格,这合情合理。” “而有我的支持,你只需要拿出足够亮眼的战绩,没有人会质疑你是否有参加竞选的资格!因为我站在你的背后!” “在秘党中,没有哪一方势力敢和贝奥武夫家族讨论贡献的高低!” 老人高傲地抬起了头,一举一动间充斥着难言的傲慢。 这份傲慢源自血脉,源自他此生所行所为的“大义”! 他的坦然也让楚子航只剩下哑然。 他不知道该以什么理由拒绝这份提议,或者说……他根本不想拒绝这份提议! 因为老人已经给了他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亲手砍下奥丁的头颅,去父亲的坟前哀悼。 这份理由是如此充足,如此沉重! 让他找不到一个拒绝的理由! 如果能成为尼伯龙根计划的人选,将自身血统纯化到超越四大君主的层次…… 那么自己是否能比肩奥丁?! 这让他人生中第一次清晰地看到了复仇的希望,不是来自师弟的承诺,而是实打实可以握在手中的力量! 此外,他也必须解决爆血的副作用。 他掌握的爆血无法主动关闭,就像他不能熄灭的黄金瞳。 这种能力就像是与魔鬼做交易,当你熟悉了借助它的力量,它也就侵占了你的身体,即使你不愿激活它,它也会令你不由自主的亢奋。 它同时是毒药和智慧的结晶之果,领会过它的魅力的人将无法抗拒它。 也正是因此,狮心会封藏的档案中的那张羊皮卷上,才会记录这项技术为“魔鬼的启示录”。 其实他早就没有退路了。 为什么要拒绝这样丰厚的馈赠? 这根本不需要考虑!他也没有拒绝的资格! “我很荣幸能成为贝奥武夫家族的代表。” 楚子航低沉有力地说道。 他的黄金瞳有如熔岩般流淌着灼目的火光,那是视死如归的决意! 贝奥武夫低头凝视着年轻人的眼睛,神色极为罕见地恍惚。 他仿佛看到了当年那个骄傲无比的年轻人大步走出古堡,头也不回地在空中挥手,自信洒脱地与他约定下一次下午茶的时间。 在他这种上了年纪的老人眼中,年轻人就该这般骄傲,哪怕是如太阳一样让人无法直视也无所谓。 可惜相较于你,你的孩子更显沉稳。 当然,也挺好的。 “这样就对了。”老人轻声说道。 他收回了投向楚子航的目光,意味着中断了这段往事。 他抬起头,目光落在了屋内古老而神圣的壁画上。 在那幅几经变迁的壁画上,年迈的贝奥武夫浴血与红龙搏杀,在生命的最后,将头盔、铠甲与利剑赠给了与他并肩作战的年轻战士维格拉夫。 自此,维格拉夫代替贝奥武夫,成为了新一代的英雄! 正文 八十六章 连环杀招 树叶的影子在透明的池水中摇曳,远处高地上的浅草迎着山风扑簌。 满地碎叶的学校花园中,骑着单车的少女匆匆而过,留下车轮辗过碎叶裂开的声响,短裙在风中扬起明媚的角度。 夏天的校园内,永远都充满了青春活力。 路明非趴在护栏上,眼睛睁得溜圆溜圆,试图从下方的学妹们身上找到血之哀存在的痕迹。 从进入卡塞尔学院开始,上到校长、古德里安教授,下到师兄、芬狗,最后还有他亲爱的弟弟路鸣泽,都在向他灌输一个观念—— 血之哀。 血之哀深深扎根于混血种的世界,难以祓除,可路明非却鲜少见识到,这次准备借此机会从师妹们的身上领略下血之哀的魅力,好以此写一篇有关血之哀的学术论文。 所以。 他绝不是单纯地偷看过往女高中生的绝对领域什么的! “路师兄!你看你看,那妹子又大又长!”夏弥惊喜的声音忽然传来。 柔荑般的修长手指从旁指向花园的角落。 这一刻,吸口水的滋溜声恰如车轮碾过碎叶裂开的声响一般清晰响起。 “哪里哪里?!” 路明非连忙顺着师妹指引的方向看去,极力张望,目光锁定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发出由衷地赞叹道, “噢噢噢噢!好长的腿!这妹子起码一米八,妥妥超模身材!居然还穿带高跟的鞋,这是不给男性同胞留活路啊!卧槽,这起码是36……外国女生发育的都这么猛嘛?” “咔擦!” 突如其来的快门声,结束了路明非转瞬即逝的热血青春。 路明非探出护栏的身形僵住,他慢慢扭过头,关节转动的声音就如发条上尽的人偶。 他的目光中充满了惨遭背叛的难以置信,嘴唇颤抖着,似乎决然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他最可爱的师妹竟然暗算他! 夏弥笑吟吟地拿着相机冲他挥了挥。 屏幕上是路明非指着楼下一位前凸后翘的学妹的“英挺”身姿。 “……师妹,你这是在玩火!”路明非冷静了下来,迅速分析当前形势,余光扫过周遭环境。 很好,没有人! “你敢动手,我就敢喊非礼!”夏弥捏紧了小拳头,神色警惕,俨然早就想好了退路。 路明非面颊微抽道:“这么狠?” “防火防盗防师兄咯!”夏弥吐了吐舌头。 “这次给我个面子,来日我必加倍报之!” 眼见正面强攻不行,路明非当即转换进攻方式,试图发动面子果实能力。 “哼哼,我要好好想想,师兄你快点讨好我,不然以后我就把这张照片送给日本的嫂子当见面礼!” “嘶……玩的这么狠?一点情面不留?” “唔,也不是不留,让我好好想想。” “别想了!楚子航,1990年6月1日生,性格外冷内热,看似冷酷,实则老八婆了,这辈子最大的愿望就是打奥丁,家中老娘叫苏小妍,喜好喝酒聊天吃甜食,曾经是舞蹈演员,老爹叫楚天骄,暂时失联了,继父你不用管,讨好他老娘就够了……” 路明非流畅无比地报出了一长串信息,卖队友卖的不带任何犹豫,显然同样也是早有准备。 “停停停!”夏弥神色窘迫,抬手捂住耳朵道,“你跟我说这些干嘛啊!” 路明非冷笑道:“别傻了,我又不是师兄那个呆头鹅,我会看不出来你喜欢他?你删照片,我帮你追他,有我这个内应在,我保你你抱得美人归!” 夏弥捂住耳朵死命摇头,却不知道自己的脸色已经红到了耳根后。 路明非双手负后,转过身去,长叹一声。 这一刻的他多少有了些隐世高人的风范。 “机不可失,时不再来,要抓住机会啊小弥子!” 夏弥嘟着嘴,扭扭捏捏地走到路明非面前,一句话没说,却当着他的面把刚才最后一张照片删了。 路明非老怀大慰,重重拍在夏弥肩膀上,竖起大拇指道:“有前途!” 夏弥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 他俩就这么并肩站在天台的护栏后,俯视下方的校园,眺望远方的小镇与山海。 夏弥问师兄不知道去哪了。 路明非安慰她不要着急,他问过了,师兄是去执行另一项任务了,肯定不是干坏事去了,不然师兄不会不带他的,男人的友情不外乎一起同过窗、扛过枪还有p个c。 夏弥叹息扶额,说路师兄你还真是渣呢,劳烦以后离师兄远点,别带坏他。 路明非登时急了,说口嗨无罪啊,他有色心也没那色胆啊,他可不是芬狗,火车上都敢干那种事,他路某人可是学院最纯情的那个! 夏弥吐槽能说出这句话,至少师兄你的脸皮很厚啊! 路明非旋即嗤笑三声,表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这对师兄妹就这样守在天台上插科打诨,拌着嘴,一直到最后两人都没了话茬,就这么静静地趴在护栏上。 午后的温馨时光逐渐远去,夏弥忽然问道,嗓音幽婉而低落。 “师兄,你说我们这种人,真的能得到幸福吗?” 日暮时分的暖色光影映照在他们身上,两个人就那么静静伫立着,远处天际间是伴随着日暮席卷而来的乌云。 路明非没有回答,伸手在兜里摸索着什么,直至他小心翼翼地从裤子兜里拿出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他打了个响指,一簇火苗静静燃烧在他的指间,点燃了香烟。 他旁若无人地点燃香烟,深深吸了一口,结果剧烈咳嗽了起来。 这一世的他还没染上吸烟的坏毛病,在呛人的烟气中,夏弥听到路明非暗骂了一声,将香烟丢在了脚下,狠狠抬脚碾着,那阵仗跟上辈子结了仇似的。 他双手插着兜,低头狠狠碾着香烟,直到将其碾成粉碎方才罢休。 直至这时,他才慢悠悠看向夏弥道:“我们这种人?我们是哪种人?好人,坏人,还是小龙人?” 夏弥看似纤细柔弱的身躯早已紧绷,黑曜石般的眼瞳中射出锐利的金色细光。 在刚才那一刻,她没有感受到任何龙文波动! 即使是初代种想要改写规则,也必须通过龙文向世界传达旨意,可这个男人…… 她的神色从之前的浅笑变得微冷起来,就像笼罩上云雾的山峰,让人看不见、猜不透她的真实内心,眉宇间有些冷鹜。 有时候她真的不理解,也想不通,这个身份谜一样的家伙,在她面前似乎根本没有隐藏的意思。 她整天担心自己是否暴露,可这个家伙却每天都蹦跶在极限试探的边缘,发出类似呱呱呱的嘲笑声! 而随着路明非这些时日展现出的能力,与所掌握的隐秘,夏弥对他身份的猜测已经被彻底推翻,转而向着某一重匪夷所思的可能行去。 “别老想这种有的没的了,要珍惜当下啊,师妹。” 叹息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语气中没有敌意与冰冷的杀意,反而满是无奈与苦笑的意味,让夏弥不由得放松心神,原本紧绷的身体松弛了下来。 “这个世界如果只剩下我们,那就太无趣了。死亡并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活的孤独,与不被牵挂的死去。” “师兄,这两句话很有感觉哎,真的是你自己想的吗?” “第一句是,第二句是一个叫做威尔·史密斯的黑人兄弟说的。” “这样啊,人类真是有趣,总能说出如此发人深省的话。路师兄,你怎么看待龙族和人类?” “在我眼中,龙族和人类都是降生在这个世界的孩子。” 天色渐渐黯淡,暮色降临,夕阳从视线可及的山脉那一头斜斜坠落下去。 最后一缕尚未完全泯灭的日晖透过了厚重的云海,落在了夏弥身上。 迎着天台上的夏风,夏弥喃喃重复道:“这样啊……” …… …… “是的,我见到他了……抱歉,我没有看到属于他的命运……奇兰?我很有兴趣和这位学生见一面,探讨有关‘先知’的奥秘……嗯,今天就到这了。” 校长办公室的窗边。 罗曼蒂教授挂断手机,目光平静地凝视着天台上的年轻人。 而恰在此时,不知是偶然的巧合还是早有发现。 迷蒙的暮色下,年轻人低下头,含笑看向这间办公室的位置。 这一刻,罗曼蒂感觉心脏被一股未知的力量牢牢攥住,坠入冰窖般的深寒笼罩了她! …… …… 意大利,罗马。 弗罗斯特站在窗前,挂断了电话,转身走向办公桌。 身材挺拔而清瘦的帕西守在一旁,一头淡金色的短发垂下来遮挡了半张脸。 “有意思,罗曼蒂的‘先知’完全看不透路明非。”弗罗斯特若有所思道,“但是根据我们掌握的情况,学院内的新生联谊会主席奇兰,却曾直言路明非将是统率他们的领袖。” 帕西道:“言灵·先知并不稳妥可靠,存在太多变数,我们真的有必要当真吗?” “不。”弗罗斯特摇头道,“言灵·先知确实存在太多局限性,但这里面的问题在于罗曼蒂完全看不透路明非,这才是其中的关键,看来昂热选中的s级身上,藏了很多我们不知道的秘密。” 帕西沉静道:“要调查他吗?” “他前半生的档案就在我的桌子上,没有一点用处,唯一的可疑点就是他的父母,可是除了昂热以外,没有人见过他的父母!”弗罗斯特冷哼道。 “有没有可能,路明非的身份是昂热安排的?”帕西问道。 “当然有,我目前就是这么怀疑的,但是我们缺乏更多的证据!”弗罗斯特不满道,“我本来希望能从罗曼蒂口中得到有用的情报,可是她的言灵让我失望了。” “那我们接下来的行动,需要转变目标,将目标更改为路明非吗?”帕西再次问道 弗罗斯特饮了一口茶,闭目,沉思了许久,嘴唇开阖道: “不,仍然是从楚子航入手,我们没法从路明非身上找到可疑点,校董会和终身教授不会接纳一起没有任何证据的调查,而只要我们扳倒昂热,路明非就不足为惧,我们有的是时间将他的秘密调查个清楚。” “明白。” “对了,凯撒有递交他的结婚申请吗?” “暂时还没有。” “嗯……这件事还真有些麻烦,我们偏偏还催不得,不然可能会引起他的怀疑。”弗罗斯特罕见地露出苦笑,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您似乎对于少爷的婚礼很关注。” “当然。”弗罗斯特挑眉道,“看来你还没有发现其中隐含的意义。” 他放下茶杯,缓缓起身,在偌大的办公室内徘徊,淡淡的语气回荡在屋内。 “事实上,从去年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后,我们就有意将昂热赶下台了。” “我们一直在收集关于昂热的不利证据,楚子航就是其中一个因素。你要明白,任何事都存在着原因和目的。” “我们之所以赶昂热下台,不仅是因为他将学院的权力把握的密不透风,更是要为凯撒造势!” 帕西皱眉,显然没有理清其中的弯弯绕绕。 弗罗斯特继续道:“包括尼伯龙根计划,以及凯撒与陈墨瞳的婚礼申请,这些都是计划中的一部分,这是一场连环杀招!” “尼伯龙根计划是为了对抗龙王而筹备的,根本目的是打造直面龙王的超级混血种,换种说法就是秘党未来的领袖。” “家族将凯撒推向了这个位置,就是希望他能从尼伯龙根计划开始,走向权力的巅峰。” “而陈墨瞳与他的婚礼,是造势的第二步,这是一场联姻,一场混血种的联姻,在混血种的世界内,优秀的血统相互结合是好事,必将诞生更优秀的血裔!” “一件好事或许说明不了什么,但当所有的好事都汇聚到一个人身上,那就是一种命运的宣誓!” “只要凯撒顺利成为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那就意味着昂热等人直接承认了凯撒是他们的继承人。” “接下来我们只需要把昂热赶下台,就没有人能阻挡凯撒崛起的道路。” “有加图索家族的支持,秘党内无人再能抗衡他,他将在昂热之后执掌秘党的大权,成为新世界的君王!” 正文 第八十七章 (周五上架) “可是少爷拒绝了……”帕西轻声道。 弗罗斯特陷入了沉默,脑海中浮现出一张死犟死犟的稚嫩面庞。 在当年那场葬礼的最后,年幼的凯撒驾驶着那个女人赠予的哈雷摩托横冲直撞进了家族的聚会,肆无忌惮地将沿路一切都撞飞碾碎,他骄傲地俯视所有人,将一切规矩踩在脚下,对他尊贵的家族、掌握权势的家长们抱以嘲笑…… 他终于展露出了家族苦苦等待已久的魄力和威严,可这份威严却是以家族为敌人! 那一天的他,甚至自称凯撒·古尔薇格! 他抛弃了家族的姓,否认了自己是加图索家族的成员! “这是当年的祸事,仇恨的建立只需要一瞬间,可弥补这份仇恨却需要很久很久。” 弗罗斯特疲惫地低下头,轻声道, “但是没事,凯撒终有一天会走到家族的顶端,那时他会长大,他会明白家族对他的爱是无私的。即使……他不理解也无事,只需要他仍然保留加图索的姓氏,我可以原谅他的一切任性,我还有时间等待他长大。” “去吧,让安德鲁可以准备出发了,楚子航身上的秘密我们很感兴趣,让安德鲁全力将这些秘密挖掘出来。” “记住,我们需要的是切实的证据,如果楚子航没有违反校规, 那么其他校董也会反对我们的作法。” “是的,先生。”帕西微微鞠躬, 转身走出了房间。 …… …… 两天后。 列车前方出现了光亮, 几秒钟后, 1000次直线快车从层层叠叠的巨红杉中驶出,穿越笔直的长桥, 行驶在浩荡的大湖上。 湖面晶莹,在微风中有着轻微的皱褶,不时有鳟鱼跃出水面。 1000次拉响汽笛的同时开始减速, 因为看见这座湖泊,就意味着卡塞尔学院站就在眼前了,那古老的、与世隔绝的校园就位于这座湖泊对面的半山腰。 他们并没有在英国待多久,因为再过些时日就要开学了, 休整了一天后就踏上了返校的道路。 至于江流……目前被留在了英国分校区,执行部会直接派人接收江流。。 路明非扒拉着一份列车便当,埋头苦吃, 楚子航坐在他的旁边, 整理着思绪。 夏弥趴在车窗上,看着不远处微波荡漾的湖面,嚷嚷着学校附近还有这样漂亮的地方啊, 完全不输英国分校区啊! 听着夏弥的声音, 楚子航看了眼车窗外, 突然想起了什么,说道: “说起来,这座湖的名字就叫‘妖精湖’, 出自凯尔特神话,也就是赠送圣剑给亚瑟王的湖中妖精。据说这座湖的名字还是副校长当年亲自命名的。” “诶,真的假的?这么巧吗?” “也不算巧, 其实北欧神学一直都是学校的必修课,你大二选课会遇到。教授们无一例外地相信世界各国神话均采用不同的方式, 暗指了古老的龙族统治年代。而又因为某些原因,教授们一致认为北欧神学蕴含的真实历史比例最高……” “咔擦。” 一次性筷子断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交谈,吸引去两人的注意力。 只见路明非呆呆地张大嘴,出神地看着手上断裂的筷子。 夏弥好奇地凑近瞄了瞄他呆滞的双眼, 递过来一双还没拆封的一次性筷子。 路明非呆呆地接过筷子, 也没拆开, 直接插进饭里往嘴里扒拉, 看上去傻乎乎的。 楚子航一把抓住他的手,阻止了他。 “你怎么了?”他皱眉问道,有些担心师弟当下的状态。 他还想待会找个时间,好好和师弟聊一聊。 楚子航并没有在贝奥武夫家族停留太久,老人承诺的龙类血清会直接送到学院。 在精简到极致的洗礼仪式后,这一代的贝奥武夫成为了他的教父。 虽说这段经历有些魔幻,但又确实真实发生了。 某种意义上来说,现在的他,在秘党内的身份还要凌驾在凯撒之上,他已然得到了贝奥武夫家族的代表授权。 在那后,他就被赶了回来,并被要求一年后再度前往古堡,汇报这一年的功课学业。 如果没达到要求,他将受到相应处罚,此外还要参加额外的特训。 这让楚子航诞生了奇妙而新鲜的体验。 楚子航从小就是老师最喜欢的那类学生,不吵不闹,成绩优异,课余爱好也随时能登上校庆的艺术舞台,为班级增光。 可惜无论是家中老娘,还是不靠谱的老爹尚还在身边时,这两人都只知道对着他的成绩单嗯嗯点头,说我儿子真棒,然后转眼扔到一边。 倒是继父会认认真真看几眼他的成绩单,然后满意地对他竖起大拇指。 但从来没人对他的学业提出更多要求,或许是因为在他们眼中楚子航已经足够优秀了,优秀到不需要再进步的地步。 可在那位老人眼里,他还远远不够格。 楚子航从来不畏惧登山,他怕的是找不到登山的路。 而老人将他领到了山脚下。 从古堡那返回后,楚子航一直在整理这些天的所得。 这几天得到的信息彻底超过了他前两年的所获。 目前摆在他的面前的疑问有三点。 一是爸爸究竟在那座城市执行什么任务,是否与奥丁有关。 这点只有昂热校长知道, 即使是贝奥武夫也不知晓任务内容。 二是尼伯龙根计划,如果没有意外,这项计划他势在必得,他没有谦让的理由, 他需要争取一切能争取到的资源来强化自身。 这里面还有一个关键所在,那就是师弟。 他需要向师弟请教几个问题,譬如混血种真的能纯化血统到比肩四大君主,乃至是超越的地步吗? 这点在他眼中多少有些匪夷所思。 而第三点,则是昂热校长! 他没有将奥丁的事告知贝奥武夫,正如当年没将这件事告知学院。 其中原因很复杂,但最令现在的他在意的,是昂热校长究竟在这当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他对六年前的事知道多少? 如果父亲真的是接受昂热校长的委托而前往那座城市,在父亲失踪后,昂热校长是否有出面调查过? 再加上昂热校长极有可能知晓师弟谜一样的身份…… 现如今。 这位老人的形象,在楚子航的心中笼罩上了一层迷雾,他完全看不透他。 离开古堡前,贝奥武夫曾特意留给他一则警告—— “昂热表面上是个风骚的老家伙,但内心却是一头受伤的猛虎,他无时无刻不在磨砺牙齿。他是一个纯粹的复仇者,报复对象是龙族,阻碍他前进的人都会被铲除,如果校董会成为绊脚石他就会把校董会也铲平,他早就做好了牺牲一切的准备,无论……是谁!” …… 路明非终于回过神,伸手反抓住师兄的手臂,目光灼灼道:“师兄你刚刚说啥?” “……你怎么了?” “不是这句!” “北欧神学蕴含的……” “再上一句!!” 楚子航转头看向车窗外,沉稳道:“这座妖精湖?” 他话语刚落,师弟一个虎扑,紧紧搂住了他脖子,送了他一个大大的拥抱。 夏弥一双明眸瞪得溜圆。 这就是你说的内应?! “爱死你了师兄!” 路明非哈哈大笑,意气风发,终于想明白了奇兰那句预言是怎么回事。 这可不就是蓦然回首嘛! 副校长那种懒胚,将他那一脉传承至今的圣剑藏在学院不远处的湖底,这很合情合理! 他搓了搓手,看着楚子航、夏弥,笑容贼兮兮道:“趁夏天还没过去,大家啥时候一起去妖精湖约个潜水什么的?” 夏弥和楚子航定定地看着他。 这两位都是绝顶的聪明人,且早早意识到了路明非的“特异之处”。 目前两人已形成初步的条件反射,病情发展到了哪怕路明非只是皱个眉头,他们都免不了惊疑一阵,警惕地环视四周,怀疑是不是奥丁又来围杀他们了。 路明非要是脚痒跺了跺脚,楚子航都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要地震了…… 此刻路明非表现的如此不正常,两人没理由看不出来。 “路师兄,你的意思是……” “那把剑就在这湖里?” 夏弥目光试探,话题却在关键地方停了下来,楚子航则是自然而然地接过话茬,配合堪称天衣无缝。 路明非掐着鼻子,瓮声瓮气道:“你俩这么默契的配合,是在演我吧?” 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股不知哪来的酸味。 夏弥瞬间噤声,目光飘忽不定。 楚子航清了清嗓子,转移话题道:“我找个时间,在狮心会内举行一场活动,到时候我们借活动之名,去湖底寻剑。” “不行!”路明非瞬间否决了他的提议。 不等师兄提出疑问,他严肃地给出了充分理由:“人多眼杂,而且我是学生会的人,要是被老大知道我背着学生会私下参加狮心会的活动,这不得被千刀万剐!” 开玩笑,这事压根就不能大张旗鼓的整,不然被副校长听到消息,那就无了! 嗯……这事还得瞒着芬狗,那家伙老通吃了,上吃副校长,下吃北美混血种,中间还吃着他,活该被千刀万剐! 楚子航没说话,只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 …… 卡塞尔本部。 “请进。” 曼施坦因敲响了中央执行部的大门,施耐德沙哑的声音从门后传来。 “今天没到你值班的时间,曼施坦因教授。”施耐德看了他一眼。 “没事就不能来看看吗?”曼施坦因反问道。 “当然可以,不会待会我要安排接下来一周的任务,能请你回避下吗?”施耐德平静道。 “作为风纪委员,我有资格知道你安排的任务。”曼施坦因冷着脸道。 “好吧,你开心就好,毕竟我们已经是共犯了。”施耐德耸了耸肩。 曼施坦因额头青筋暴起,听到这该死的“共犯”,他真恨不得踩住施耐德的氧气管。 “你听到传闻了吗?” “什么传闻?” “凯撒要向诺诺求婚了。” 施耐德一愣,这算什么,风纪委员曼施坦因主动来找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八卦学生间的情情爱爱? 如果这是一部电影,那这一定是奇幻剧。 “我没记错的话,学院是允许结婚的,这不在你的监督范围内。”施耐德挑眉道,“难道说,古德里安上次说的是真的,你真的暗恋她的母亲,现在是在以长辈的身份操心?” “混蛋!不要听信古德里安那个笨蛋的话啊!”曼施坦因大怒咆哮着。 施耐德很清楚,曼施坦因不是真的来找他八卦的,求婚什么的只能算是润滑剂,用以缓和下他们间的气氛。 这个家伙显然是带着重要的事情而来,但他还没有想好怎么开口。 “有事直接说,没必要遮遮掩掩,我们是朋友。”施耐德淡淡道。 “朋友?”曼施坦因神色古怪道,“我们什么时候成为朋友了?我一直觉得你不可能拥有朋友。” 执行部部长施耐德公认的威严冷漠,搭配上他如今的外表,简直是所有学生的噩梦。 他效仿执行部前身的行动队,以铁面和冷血执掌偌大的执行部,至今除了楚子航以外,他没有对任何人展露过友善的一面。 “我们当然是朋友,从我们成为共犯起,我们就建立了深厚的革命友谊。男人一起犯了错,就会发自心底地认同对方,因为大家都是一样的人。” 施耐德幽幽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中。 曼施坦因一愣,感觉这种说法有点耳熟。 仔细琢磨几番,这话也有几分道理,他之所以和“愚笨”的古德里安交好至今,不就是因为他们从小一起在精神病院中长大吗? 可这该死的“共犯”还是让他想踩施耐德的氧气管! 曼施坦因强忍住出脚的欲望,冷静道:“关于楚子航,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你。” “楚子航?”施耐德眉头拧了下,“你怎么突然关心他了?” “加图索家族联系了我。” “哦?你是要效忠加图索家族?” “谈不上效忠,我是风纪委员会的负责人,有权调查教授。在他们看来我是值得争取的人,同样学生也在我的管理范围内。” “我以为自那天起,我们就已经达成了共识。”施耐德平静道。 “……当然,我这趟来找你并不是代表加图索家族,仅是代表我个人。”曼施坦因沉默了会。 “听这意思,你应该是回绝了加图索家族,可这算什么,特意来向我表忠心吗?” 施耐德罕见地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曼施坦因攥紧了拳头,右脚不自觉地往氧气管子挪了一步。 正文 第八十八章 同一战线的混蛋 “喂喂,别踩我的氧气管!” “那你就该学会闭嘴!”曼施坦因瞪眼道,“告诉我,你还隐瞒了楚子航的什么秘密!” 施耐德沉默了会,自顾自道:“看来加图索家族找你,是想通过你调查楚子航?他们发现了楚子航身上的秘密?这可不是一个好消息。” 曼施坦因跺脚怒吼道:“能不能给我点面子?” “当然,只要你离我的氧气管远点。”施耐德顿了下道,“可是你想知道什么呢?上次我已经把楚子航最大的秘密摆在你面前了。” “你是指那些任务报告?不,我想知道的不是这些,而是楚子航的身世,还有他身上藏着的秘密!” “身世?” “比如……他的父亲!” 曼施坦因沉声说道,他的瞳光忽然间变得炙烈,仿佛有金色刀刃在眼底凝聚! 他点燃了黄金瞳,以此表面自己对此事的立场,他绝不是在与施耐德调侃打诨。 施耐德平静道:“你发现了什么?” “不算发现,很早前就疑惑了,只不过一直埋在心底,直到加图索家族将一些东西摆在了我面前,希望得到我的支持。” “他们到底想干什么?” “将校长赶下台。” 施耐德愣住了。 他惊悚地抬头,面前是无比平静的曼施坦因。 他终于明白曼施坦因突然找上门来的原因! 他不是来叙旧聊天,也不是突发奇想地要将楚子航调查个底朝天,而是另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摆在了他的面前,迫使他不得不来—— 站队的时候到了! “这才几年他们就坐不住了,又想要插手学院的权力了。” “你这句话让我产生了新的疑惑,看来你还瞒了我一些事。”曼施坦因面无表情道, “不过今天算了,我今天只想知道楚子航的秘密。” 施耐德深深看了他一眼, 沉默许久后才道:“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 你直接问吧, 能说的,我知道的, 我都会告诉你。” “好。”曼施坦因毫不客气道,“你先告诉我,楚子航的父亲到底是谁。” “我不知道。”施耐德无奈道, “我真不知道他父亲是谁,我只知道他父亲绝对是个血统优异的混血种,不然生不出楚子航这样的超a级!” 曼施坦因皱眉道:“他母亲已经确认为普通人,他父亲的血统要高到什么程度, 才能和一个普通人生下超a级血统的楚子航?” “这点你不该问我,应该问你自己。”施耐德淡然道,“你的血统也不低, 而你的母亲也只是普通人。” 曼施坦因语塞, 羞恼道:“这是因为那个混蛋绝对是s级!你想说楚子航父亲的血统能和那个混蛋比?” “未必不行。” “这是敷衍吗?那个混蛋好歹是学院的副校长,秘党的首席炼金师!” “你就这么不看好楚子航的父亲?好吧,我透露一点, 楚子航父亲的言灵极有可能是时间零。” “你说什么?!” “时间零, 时间零, 时间零。”施耐德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三次,“你没听错,他父亲的言灵极有可能和校长一样。” “是楚子航告诉你的?” “当然不是, 但楚子航进入学院后一直在调查他父亲的踪迹,我有在关注他,并且给了他一张学院汇总的言灵表, 然后你懂的。” 曼施坦因捂脸道:“你连你学生都算计?真是个人渣啊,我真不知道楚子航有你这个导师是好事还是坏事。” “应该是利大于弊。” 施耐德倒是认认真真评估了下自己对于楚子航造成的影响。 “跳过这个话题。”曼施坦因果断挥手, “既然他父亲的言灵是时间零,那么他的血统浓度极有可能和校长一样……这样一位强大的混血种,执行部就一点资料没有?” 施耐德无言道:“你当执行部是神吗?全世界有多大?执行部又有多少人?” “那校长知道楚子航的情况吗?” “当然,他对楚子航很关心。” “那么……校长知不知道楚子航父亲的状况?”曼施坦因凝视着施耐德的眼睛。 “我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有些事情我没有问, 也不想掺和, 但我能看出来……校长对楚子航一直很关注, 不然他不可能一直在学院内呆到现在。” “什么意思?” “你真以为只有我一个人在替楚子航打掩护?” “跳过跳过!下一个问题,楚子航的黄金瞳是什么时候点燃的?”曼施坦因深呼吸道。 施耐德不禁回忆起来几年前芝加哥的那场漫天大雨。 他和楚子航的初次相遇就像两头独狼站在人行道的两侧,隔着安全的距离彼此审视,红绿灯变化了三个循环,他们之间没有说任何话,雨中男孩金色的眼瞳孤寒而警觉。 “至少在他入学前就点燃了。” “你没问过他?” “问过,他说是父亲消失后,一开始他妈妈还以为他戴了美瞳,后来他为了掩盖这变化,就真的开始戴美瞳。你问这个问题干嘛?” “加图索家族怀疑楚子航血统有失控的风险,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就是证据,这在典籍中是只有亲王级才有的殊荣,可楚子航的双亲中有一位还是普通人,按理来说他的血统浓度绝不该这么高!” “看来加图索家族这次是准备以楚子航为突破点。”施耐德冷笑道。 “是的,加图索家族已经准备向校董会递交材料,准备正式立案调查楚子航,以及弹劾校长。”曼施坦因古井无波道。 “校长绝不能倒下!”施耐德语气冰寒道。 “这不是你我能决定的,这将由楚子航藏着的秘密决定,所以我才来询问你楚子航身上到底藏了什么秘密!”曼施坦因一字一顿道,“不要瞒我,我们是同一战线的,混蛋!” 施耐德沉默了会,幽幽道:“……是同一战线的混蛋,还是同一战线的,混蛋?你语速太快了,我没听清。” 曼施坦因大怒道:“这个时候你还有心情在这和我咬文嚼字?!你是不是已经投入加图索家族的阵营了!” 施耐德摊手道:“恰恰相反,我一直都是校长的头号铁粉。” “那你到底在想什么!” “唔,如果是昨天,我真的会担心,可现在的我完全没这方面的烦恼。加图索家族如果准备以楚子航为突破口,那么他们必将迎来失望。” “……你个混蛋到底哪来的自信?” 施耐德再度罕见地露出一丝微笑:“就在今天早上, 贝奥武夫家族的管家专程给我打了个电话, 感谢我将楚子航送到了贝奥武夫家族。” 曼施坦因瞳孔骤缩,满目惊疑道:“贝奥武夫?【嗜龙血者】贝奥武夫?!那种人会感谢你?!” “是的。虽然不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施耐德沉吟道,“不过楚子航已经被贝奥武夫正式收为教子。” “……你在逗我吗?”曼施坦因面皮抽搐,低吼道, “那是【嗜龙血者】贝奥武夫!这一代的贝奥武夫和校长是同一时代的人!是秘党的铁血长老!按照年龄与辈分,他做我们的爷爷都绰绰有余了!” “做我的是够了,但做你的还不够,你父亲是副校长,和他同级的存在。我知道真相总是让人无法相信,可这就是事实。” “荒诞的谎言和真相是两码事!” “那么我骗你的理由是什么?”施耐德叹气道。 曼施坦因一下愣住了。 确实,他已经旗帜鲜明地表明了态度与立场,他站在校长这边,施耐德委实没有骗他的理由,而且这种谎言没有任何意义。 施耐德低声道: “我没有骗你的理由,这就是真相,另外你也不需要这么惊讶,贝奥武夫家族一向和加图索家族不对付,这之中未必没有这重理由。” “而且……这可能还和楚子航的父亲有关。” 他顿了顿,说出了这几天一直埋藏着心中的猜测。 “楚子航父亲和贝奥武夫家族有关系?”曼施坦因再度震惊道,“难道……楚子航其实是混血?他父亲……” “猜测,这只是个猜测。另外你的想法很古德里安。”施耐德无言道,“如果真是‘混血’的话,那就不是教子了,辈分都乱套了。” “如果……如果楚子航真的被贝奥武夫收为了教子……” 曼施坦因喃喃着,到了最后不知道说什么好。 施耐德很贴心地帮他补充道: “这是跨时代的一刻,贝奥武夫家族上百年不曾插手学院的事,而现在这个家族决定入场了,楚子航就是被他们选中的人。” “现在局势很微妙,学院最闪耀的三颗星星代表了三方势力,路明非对应校长,楚子航则是贝奥武夫家族,最后就是加图索家族支持的凯撒。” 曼施坦因沉默了会,转身走向门外。 “嘿,你去哪,这就走了?”施耐德看着这家伙果断转身的背影喊道。 “去见我父亲!”曼施坦因头也不回道,“这件事太重要了!我要转告他!” 施耐德目送他的背影,喃喃道:“我的朋友,你觉得这件事我会不告诉校长吗?校长都知道了,你那副校长老爹能不知道吗……” 正文 第八十九章 温柔的世界 (求首订) 又是阳光明媚的一天。 返校后的第三天,路明非待在寝室里,坐在电脑前。 他在整理在英国拍的照片,全部整理完毕后,他将这些照片发到了一个邮箱内。 邮箱地址是路鸣泽给的,没猜错的话,对面应该是尽心职守的奶妈团。 邮件发送完毕。 有奶妈团在,这些照片会在最恰当的时候送到东京,送到那个女孩手中。 可路明非纠结了下,又快速发了封邮件询问对面准备怎么将这些照片送到绘梨衣手中。 半分钟后,小红点提示他有一封未读邮件。 “您有什么好的建议?” 路明非精神一振,十指运转如风,噼里啪啦一阵敲,洋洋洒洒三百字小作文。 一分钟后,奶妈团给了回复。 “我们会采纳的。” 忙活完手头的一切,路明非来到窗前伸展了下身子骨,空气清新,窗外天气怡人,就这么缩在寝室打游戏未免太浪费了。 曾经的他忽略了太多这样的美好,情愿将时间浪费在电脑屏幕上,也不愿出门多走两步晒晒太阳。 要热爱生活啊路明非! 他在心中念叨着,转头望向下午三点还四仰八叉地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某人,目露心痛之色。 这家伙又熬了一天夜,半夜在外面溜达到凌晨三四点才回来,回来一觉睡到现在。 师兄……我不能再看着你继续堕落下去了! 他从床下翻出了那台老式音响, 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实在不行就只能物理修理了。 音响顺利连接上, 路明非点了一首好汉歌。 霎时间, 参北斗啊一碗酒哇, 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震耳欲聋的音响声瞬间席卷寝室,音波攻击近乎实体化, 为上铺芬格尔进行了一场彻头彻尾的心灵洗涤! 芬格尔哆嗦着从床上爬起,尚还迷蒙的眼睛中满是茫然,似乎在质疑当下的处境与梦境有没有差别, 简而言之他怀疑自己在做噩梦…… 他抓着上铺的围栏,探头往下看去,找到了噩梦源头——路明非。 路明非握拳作话筒,歌声高亢道:“师兄, 该起床时就起床哇!让我们做个好汉!” 耳边是震动耳膜的好汉歌,下面是神经疯的师弟,芬格尔就此陷入了幽长的沉默。 他面无表情, 开始在床上摸索起来, 最后摸到了一条冰冷的、长长的……皮带。 “十八年后,师弟你又是一条好汉!” 芬格尔挥舞着皮带,怒吼着跳下床, 扑向了路明非! 他们咆哮, 他们厮杀, 这是室友间的战争,唯有死亡才能终结一切! 芬格尔终于展露出了一往无前的气势,路明非在他强大的气场下被迫挪开了视线。 他发现自己输了, 他根本无法直视此刻间耀眼如太阳,自带马赛克的男人! 芬格尔有裸睡的习惯。(1) …… …… 一个小时后。 卡塞尔在校生中评级最高的s级路明非,与在校生中评级最低的g级芬格尔勾肩搭背地溜达在去往食堂的路上。 “师兄, 你真棒,g级史无前例了吧?学院因你而光荣!”路明非毫不吝赞词, 大声赞美道。 感受到周围涌来的奇异目光,芬格尔脸一黑,嚷嚷道:“你信不信我今年肯定顺利毕业!” “信,我可太信了。”路明非一拳砸在芬格尔肩膀上, 满脸真诚道, “我不信谁也不会不信你啊, 对了师兄, 毕业了就能还钱了吧?” 芬格尔支支吾吾道:“嗯,嗯,肯定能还了……你别担心,师兄难道还能欠你钱不还不成?” 路明非龇牙笑着搭着芬狗的肩膀,两人沿着树荫一路走向食堂。 其实他很清楚芬狗为什么这么穷,按理来说他绝不至于窘困于此。 作为上吃副校长,下吃汉高的通吃玩家,这家伙本该混得风生水起。 可这家伙不仅在某个隐秘渠道收购龙类血清,还在私底下招募组建属于他的“屠龙小队”。 上一世的芬格尔自曝从当年的格陵兰冰海事件后,他就不再完全信任校方。 尤其是那群尸位素餐的校董会! 也正是因此,他才会选择加入汉高的阵营。 他倒不是真铁了心当二五仔,而是秘党的强大不是他个人能抗衡的,他需要借助另一股力量达成某种微妙的平衡,至少在某些时候拥有选择的余地。 汉高就是他的选择。 当然,与其说是他选择了汉高,不如说汉高与他之间是双向选择。 这个世界上活的最久的两个老牛仔,都很看好芬格尔。 芬格尔在学院内目前最信任的人,只剩下副校长,哪怕是昂热,也因为冰海事件失去了他百分百的信任。 而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芬格尔就是另一个昂热,一个活在世界上的复仇者。 当然。 是副校长版本的。 “这趟去英国怎么样?” “险象环生。” “这么紧张刺激?” “堪称大片。” “嘶,不就一个3e考试监考吗?” “谁信谁傻。” “……我听说楚子航和准校花师妹和你一起的?” “师妹有名字,叫做夏弥。”路明非纠正了下,“我们的行踪暴露了,有人在我们既定的路线上截杀我们,幸好有师兄在。” “有人截杀你们?”芬格尔神色凝重,嗓音低沉下来。 “是啊,别让我知道是哪个王八蛋泄露的我们行踪,我一定把他大卸八块!”路明非咬牙切齿,在芬格尔面前狠狠捏紧了拳头, 以表达自己铲奸除恶的决心。 芬格尔眼角一抽,口中却是同仇敌忾道:“师弟, 我支持你!” 路明非满脸感动, 转头确认道师兄你真的肯支持我吗? 芬格尔义正言辞表示咱俩谁跟谁,不过大卸八块未免血腥了些,我们还是要讲国际人道主义精神的! 路明非歪着头想了半天,说行吧,等他逮住那个叛徒,就让师兄你亲自下刀! 芬格尔狠狠挥拳,说师弟你可以完全信任你最最亲爱的室友兼师兄! 手机铃声突然响起。 路明非顾不得和芬狗插科打诨,掏出手机,看了眼来电显示。 “喂,师兄找我有事吗?” “哈?” “我怎么看这个世界?这问题……可太有哲学深度了!” 路明非一头雾水,不知道楚子航又突然遇到了什么人生难题。 他抬头望去,视野所及之地,青草微漾,热风行经过卡塞尔学院,临近夏末的校园内学生多了起来,女生们抱着书穿行在行道树的树荫下,短裙飘飘,长腿林立,闷热的午后一下子变得清爽起来。 怎么看这座世界? 这可真是一个了不得的命题啊。 他站在树荫下,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在归来之初时,自己曾对路鸣泽多次强调过,他对待这座世界的态度,将取决于他的友人怎么看待这座世界。 可现在。 他想做出一点小小的改变。 他想通了一些事,他不想再干等着友人走到命运的岔路口,他准备主动出击,以自身为中心影响身边的人,指引他们通往另一条不同的结局。 他想改变某些看似“固执”的东西。 世界是怎样的? 这件事或许没有人比路明非更清楚。 这座世界很大,那些误以为彼此错过,已经远在天涯的男女怅惘仰头,仰望同一片星空,以为此后余生再也无缘相见,可实际上他们居住的地方只有一个转角的距离,但他们永远也无法相遇,因为时空总是片面的。 世界也很残酷,残酷到所有人都舍身忘己的厮杀,只为了身后山洞里的老人和小孩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可该死的还是会死,热血转化不了力量,希望廉价而卑微,心怀憧憬的孩子至死都没有等到正义的奥特曼化作光站在面前。 世界还很狗血,因为人类真正的觉悟总是迟来,而刻骨铭心的悔恨却格外守时,所以相爱的人不得不拔刀相对,所以心中的爱意在那个女孩如樱花般从东京塔上一跃而下后就再无道出口的机会,所以十万张花票留住了男孩却没能留住女孩…… 可是。 这些都与他无关了。 他很恰巧地拥有过这座很大的世界,他的足迹曾遍布世界的每个角落,天与海的距离从来没有阻拦过他的脚步。 他也于无数厮杀中走到最后,将人们期待已久的黎明带到了尘世,守望这座再度迎来日升日落的世界。 而狗血的命运与片面的时空,也阻拦不了他的脚步。 正如这座世界挡不住一位重生者的步伐! 他从未来重返此地,已然无所畏惧,一切艰难险阻于他而言皆是旁枝末节。 他所要做的,就只是奋力奔跑,跨过那些山川、河流、悬崖,将风花与雪月抛却脑后,将该死的命运践踏在脚下,拥抱美好的人生! 在这过程中,如果有人拦了他的路,斩开便是,阻了他的道,踏平即可。 他已生出了这样的决意,那么这座世界…… “这个世界……很温柔啊。” “师兄,在我眼里,这座世界很温柔啊!” 路明非起初似乎还有些犹豫。 但转瞬间他便用加重的语气重复了一遍。 他眺望着高远深邃的夏末天幕,嘴角的笑容很温暖,仿佛噙着无限希望。 他不知道楚子航又遇到了什么绕不过的槛,但他希望自己的这份意志能完完整整传达给师兄。 世界会是温柔的。 因为大家都很温柔啊! 这座有你们的世界,注定会变得很温柔! …… 那曾经雄踞高天之上的君主,已然立誓要做一位温柔的王。 正文 第九十章 乌洛波洛斯 “谢谢。” 长久的缄默后,楚子航轻声道谢,结束了通讯。 他静默地坐在奥丁厅最前排的椅子上,眼前是圆形穹顶下的雕塑。 那是浑身甲胄、骑着八足战马、手持长矛的众神之王奥丁。 卡塞尔学院的历史已经长达上百年,学院占地极大,建筑风格基本以校长的喜好布局,其中有三座建筑在学院内享有极其特殊的地位。 这三座建筑分别是教堂,被称为“英灵殿”的大剧场,以及最后的……奥丁厅。 奥丁厅于卡塞尔学院的重要,在于它仅仅用来颁发学位证书,和纪念最重要的学术领袖的去世。 可想而知在卡塞尔学院获得崇高学术地位的都是些什幺人,几乎无一例外地,都有着一串辉煌的屠龙名单。 这里通常每年只开启一次,学生们穿着普鲁士宫廷特色的礼服和学位袍进入,坐在一排排橡木长椅上,等待穿紫袍的校长念到他们的名字,在所有人的掌声中登台接受学位,两侧墙壁上挂满了历代屠龙战争中人类建立功勋的英雄头像。 对于卡塞尔学院的每个学生来说,奥丁厅是一个神圣的地方,和教堂、英灵殿并称。 除了楚子航以外。 没有人知道,当楚子航凝视这间在所有人眼中神圣无比的大厅时,他是什么样的心情。 去年的入侵保卫战中,他负责镇守的是教堂而不是奥丁厅,就是因为施耐德教授知道他不喜欢奥丁,虽然不知道其中原因, 但施耐德教授不介意照顾下自己学生的感受。 可事实上,那夜的楚子航并不需要这份照顾。 他很乐意和凯撒交换位置, 镇守奥丁厅, 这样他就有足够且充沛的理由将这座古老神秘的建筑炸毁。 虽然这种行为没有任何意义, 损害的只是学院的财产,既无法对奥丁造成伤害, 也换不回那个男人。 可是…… 有时候以自律为锁链束缚自身的楚子航,还是会生出这种念头。 一个小时前。 他在校长办公室见到了昂热校长,与昂热校长进行了近一个小时的会谈。 在昂热校长的带领下, 他踏足了卡塞尔学院的“另一半”。 在此前他从来没想过,学院传说中的“冰窖”,是将学院地下近乎挖空所打造的。 …… “介意去看看‘新世界’吗?” 校长办公室内,红茶散发着淡淡茶香, 旁边摆放着榛子味的松饼。 昂热放下茶杯,微笑问道。 新世界? 习惯的沉默后,楚子航点了点头。 昂热轻轻按动了隐藏在抽屉里的红色按钮, 楚子航顿时感觉到座椅连同整个地板都微微一震。 然后, 他和校长,以及那张巨大的楠木办公桌都一同向下沉去,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中。 楚子航几欲起身, 却在最后关头强行坐稳了。 校长如果想对他动手, 不需要通过其他手段, 他见识过父亲的时间零,作为秘党领袖,校长的言灵只会在父亲之上。 “我能感觉到你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不愧是施耐德的王牌,你的情绪掌控能力很优秀。” 黑暗中昂热的雪茄烟头一闪一灭。 “这是电梯吗?” “嗯,这是校长专用的电梯。话说如果这趟来的是明非, 他应该会高呼是不是地震了。” 对校长犀利的点评,楚子航无言以对。 师弟当然不会惧怕地震, 但脱线是师弟的优秀品质,说烂话是他的本命天赋。 所谓本命,是丢了就没命的那种。 从这个角度来看,师弟和古德里安教授确实是天生一对。 楚子航开始思索校长是否早已知道了这一点, 特派古德里安教授收路明非为学生, 是为了负负得正?可惜人生总是事与愿违。 电梯忽然开始移动, 不是上下垂直移动, 而是横向移动。 这时楚子航才发现他们已然身处在一座……水族馆中? 他能看见巨大的锤头鲨从电梯外游过,左边还可以看见懒洋洋的海龟,右边则是体长超过两米的蓝鳍金枪鱼,放眼之地无不是水波荡漾的光影。 电梯横向冲破了鲭鱼群的包围,沿着既定的轨道行去。 “这是学院的鱼缸,喂养着各类海洋动物,也是学院的基因库。”昂热解释道,“这里就是学院保密级别最高的区域——冰窖,当然只是一部分,冰窖是学院地下建筑的统称,空间比地上部分都要大。” 楚子航迅速消化这些信息。 他当然知道冰窖,那是传说中卡塞尔学院中保存炼金设备和危险武器的地方,但他一直以为那应该是个巨大的绝密仓库。 而眼下的这个仓库超出了他的想象。 “前方是我们的植物园,里面有超过十二万种植物。”昂热就像是观光车上的导游,兴趣盎然地为楚子航介绍起了沿途区域景观。 很快,他们脚下出现了大片绿色,郁郁葱葱的绿色不是草坪和花园,而是森林! 两根铁轨架空着掠过森林,他们所在的电梯正在快速跨越一座亚热带森林,而他们头顶甚至还有阳光。 “人造太阳,给植物提供光合作用的能量。旁边还有座动物园,保存有超过八千种动物,从猪到熊猫,但从不对任何游客开放。” 电梯很快从一个岩石裂口进入了“山腹”,很快又钻了出来。 楚子航忍不住微微一怔,因为他在这座地下看到了一座比森林、水族馆还要离谱的东西——一座金字塔。 昂热轻描淡写道:“别惊讶,那就是一座金字塔,我们从南美丛林将它连根拔起,运到这里再复原, 这可是一项大工程。” “好了, 这位乘客, 我们到站了, 该下车了。” 校长电梯在金字塔前停下, 他们沿着金属扶梯走出了电梯。 “注意到这座金字塔有什么不同吗?”昂热领着楚子航围绕金字塔转圈, 最后微笑提问。 “有……五个面。”楚子航凝眉道,“一般金字塔都只有四个侧面。” 这一刻,他没来由想起了江流口中的倒金字塔。 “对!它和所有金字塔都有所不同,它有五个面,每个面133级阶梯,每个阶梯上都刻满了玛雅人的古文字。这整座金字塔,就是玛雅历书,玛雅人心中的历史。” 昂热轻轻抚摸着金字塔表面。 楚子航肃然道:“玛雅人的历史,不仅是过去,也是未来!” 昂热投来赞许的目光道: “真不愧是绩点第一的学生,是个很称职的捧哏啊。” “了解玛雅人2012这个说法吗?” 楚子航点头。 “那我就不细说了,对应四大君主,你有联想到什么吗?”昂热期待地看向一点即通的三好学生楚子航。 楚子航仰望着金字塔的塔尖,忽然道:“马特拉克堤利毁于洪水,伊厄科特尔毁于风蛇,奎雅维洛毁于火雨,而宗德里里克毁于地变。” “恭喜你答对了,你找对了方向。”昂热轻声道,“那你也应该知道第五个太阳纪,在玛雅人的认知中,世界的历史是有限的,用不着无限延伸,一共只有五个太阳纪,没有第六个,当第五个太阳纪过去后,什么都没有了,是零,是空,是一切的毁灭。龙类和人类都活不过那个终点。” 楚子航低声:“诺顿的复活,是在响应第五个太阳纪的末尾?” 昂热一怔,他沉默地审视了眼身边的学生,低沉道:“你真的很聪明,而且和你父亲很像,几乎一点就通,” 楚子航抿唇道:“所以,您认识我的父亲对吗?” 话题终于进入了他期待的正轨。 “严格来说……我确实认识你的父亲,但我没见过他。”昂热轻声道,“具体的贝奥武夫应该已经告诉你了,可有些细节你应该不知道。” “有一项任务,我需要一名在混血种世界近乎‘幽灵’的强大混血种,你父亲刚好符合我的需要,我没有和你父亲见过面,我只和他进行过电话交流,” “在电话里,我和他畅谈了各类古史,从北欧神话聊到基督教,又从玛雅文明谈到《西游记》。” “《西游记》?”饶是楚子航,也不禁有些茫然。 “《西游记》里菩提老祖说修道的人都会遇到‘三灾’,对应的是佛教神话中的三场灾难,分别是火灾、水灾、和风灾,和玛雅文明很相似。” 昂热简略解释道。 “你父亲很博学,至少在听我从玛雅文明讲到《西游记》的一刹那,他就反应过来了。他当时沉默了几秒钟,问我,我的最终目标到底是什么,我说当然是迎接第五太阳纪的末尾,他说明白了,这个任务他接了。” “再然后,你的父亲就消失在我们的视野中。隐姓埋名流浪在全世界。” “我不知道他具体去了哪里,又在哪里驻足,我只知道他去了很多地方,我甚至不知道他真名叫什么,只知道他为自己取的行动代号……‘猫王’。” 昂热挠了挠头,似乎感觉这个代号有点难以启齿, “你初入学院我就在关注你了,你的血统很古怪,你母亲是个普通人,但你却拥有永不熄灭的黄金瞳,这不符合常理,我只能怀疑你继承自你父亲的基因中绝大部分都是龙族基因,而你拥有一个强大的混血种父亲。” “学院对你进行了彻底的调查,但是……” “在这中我们遇到了些困难,我们没有找到有关你父亲的重要线索,他就像一个很普通的正常人,完美融入了那座城市,可他又太过普通了。” “后来我发现,六年前那场车祸发生的时间,正是本该长期和我保持隐秘联络的任务执行人消失的时间段。” “我开始怀疑你是他的孩子,但是我没有证据,我只能让施耐德重点关注你,时刻将你的消息上传给我。此外……我还在等你。” “等我?”楚子航疑惑道。 “对,我在等你向我倾诉。作为一名教育家,我遇到过很多背负着命运的学生,他们有些会在酒醉后向我倾诉过往,而我则负责将我领悟出的人生道理传授给他们,至于如何理解,那就全靠他们自己了。” “我想着,如果你真是他的孩子,那么你终有一天会自己找上我。” “那一天到了,我会告诉你,你的父亲是在为人类的命运而战。” “为……人类的命运而战?”嘶哑的嗓音响起。 “是的,目前所有的线索,都在指向最后的一环——nidhogg!黑王尼德霍格!” 楚子航陷入了沉默,慢慢消化校长透露出的信息。 博学? 那个男人当然博学,什么东西都能扯上几句,正是靠着这种花言巧语的本事他才顺利将妈妈娶回家的。 “第五太阳纪的结局……究竟是什么?” “是零是无,也是空。没有人知道那到底是什么,但我们有理由相信那必然是近乎末日的灾难。”昂热顿了下,耸肩道,“当然,也有可能是重启。” “重启?” “你知道乌洛波洛斯吗?它是衔尾蛇的代表,象征着‘不死’、‘循环’、‘无限’、‘世界’。炼金术士们将其视为魔术之王,它在炼金领域的地位非常高,有炼金术士认为乌洛波洛斯代表的含义是‘一切’,这当中自然包括了时间,他们认为时间就是个圆环,起点即是终点,世界一直在循环往复,而第五纪元的末尾就是终点,也是起点,自此世界将开启新的循环。” “新的循环?” “对,没有人类,也没有龙类的新循环。” “……前四个太阳纪毁在了四大君主手中,第五个太阳纪是尼德霍格吗?他将开启世界的‘重启’之日?” 如果前四个太阳纪分别毁灭在四大君主的手中,那么第五个太阳纪必然是凌驾在四大君主之上的黑王! 可是奥丁又被放在了什么位置? “不确定,但尼德霍格有很大的嫌疑,那条象征着绝望和毁灭的黑龙,既是人类的敌人,也是龙族诸王的敌人。” 昂热严肃说,“在某些隐秘的历史中,诸王联合人类一同杀死了黑王,但尼德霍格在流尽鲜血之前,宣誓说祂必将归来。” 楚子航一怔,后面的说法他没有听说过,“隐秘的……历史?” 昂热淡淡道:“也可以说,是从龙类口中道出的古史。” 楚子航惊悚抬头。 “你多少听说过些我的故事,对吗?” “您是指……” “不用忌讳,就是一百多年前的夏之哀悼事件,在那一天狮心会精锐全军覆灭,只剩下一个幸运儿因为倒在了地窖中侥幸幸存。” 昂热平淡道, “你是这一代狮心会的会长,你有资格了解狮心会的历史。” “你要做好准备,这又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 故事开始了,昂热眼中深邃幽冷,仿佛天上的云团崩塌了,大雨瓢泼而下。 …… …… “你的龙族的名字呢?” “忘记了,忘记很多年了,对于我而言,名字不重要。” “你不是很好奇为什么我不去试图夺取黑王之卵,而在这里等着你?” “是很好奇。” “因为它在谁的手里根本不重要,黑王尼德霍格,他是至尊至力至德的存在,他的苏醒无人可以提前,也无人可以押后,他更无法被毁灭。总有一天你们会明白这一点,一切挣扎都是徒劳的,能杀死黑王的,只有新的黑王……或者黑王自己。“ …… …… 昂热以一种旁观者的口吻述说着当年的亲身经历。 当故事走到结尾,沉默弥漫了许久。 “故事到这就结束了,有什么疑惑吗?” “有。” “那就问吧,我一般不喜欢回忆,今天是特例。” “故事好像并不完整。” “因为后来我昏过去了,我跟你说的,都是根据我在地窖中听到的,以及后来勘察现场的结果。” “梅涅克前辈的言灵是什么?” ““可能是‘莱茵’或者‘烛龙’,极度危险的言灵的某种言灵,释放的时候,释放者自己也会被卷入。” “什么是封神之路?” “抱歉,这个问题我不能……” “是爆血吗?” 楚子航抬头,永不熄灭的黄金瞳炽烈昂扬,他的体表钻出无数细小的龙鳞。 昂热脸色顿时变了。 “我是在狮心会的档案中发现的,贝奥武夫先生说,我不应该向您隐瞒。” 昂热有些头疼地扶额,叹气道:“那老家伙告诉我有个坏消息,我还在想是什么,原来是这件事……你掌握这项技术多久了?” “两年。” “……也就是说你进入学校,加入狮心会不久?”昂热脸部微抽道,“真不愧是‘猫王’的儿子。” 听到这个风骚的代号,楚子航面颊也微微抽搐着。 正文 第九十一章 靠山 “爆血……是一项很危险的技能,你应该注意到了,那个龙类称此为封神之路,还提到了‘长老会’。” 昂热摇头道,“但很遗憾的是,我们没有从龙族古籍中找到有关‘长老会’的资料,同样也没找到封神之路的相关资料。” “爆血并不是狮心会创造的,只是由初代狮心会成员复原而出,在此前就有古人掌握了这项技术,我现在怀疑最早开创这项技术的人可能就是‘长老会’。” 楚子航问道:“复原这项技术的人有留下相关资料吗?” 昂热沉默了会道:“最初发现这项技术的人,就和你一样,他也是在一些龙类古籍中找到这项技术的,并对其做了改良。” “这条道路的名字是封神之路,所谓的神指的是纯血龙类吗?” “理论上应该是,但实际上……爆血一旦超过了临界血限后,人类基因会被强行改写为龙类基因,之后就将开启一场进化,但这场进化没有尽头,因为混血种可以无限逼近龙类,但在最后关头就会遭受到人类基因的反噬!” 昂热沉声道, “爆血之所以是禁忌之术,是因为这项技术其实是在和我们心中的‘魔鬼’做交易!” “一旦你没有控制住自身,跨过了临界血限,你就会堕落为死侍,到了那时我只能亲手……不, 你将由贝奥武夫亲手杀死。” 楚子航重新低下头,眼睛被垂下的头发遮挡。 爆血, 或者说血统纯化的尽头只能是死侍? 不……一定还有一条道路是可以晋升为纯血龙类的。 无论是对翠玉录的推演猜测, 还是来自师弟的“泄密”, 无不在向他透露着一条至关重要的信息——人类能够进化为纯血龙类,拥有近神的力量! 奥丁就是证明之一。 他忽然想起了校长刚才所讲的故事中的一句话。 那句话是龙类说的, 在那句话中揭露了长老会的存在,但有些地方却显得有些诡异—— “数千年来,我们不相信混血种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化为纯血种, 这违背了血统的禁忌,你们如何突破禁忌的?我对你这个样本很有兴趣,但是根据长老会的规定……当然你不会知道……封神之路在黑王死后就被封锁了,所以我只能……杀了你。” 如果校长没有说错, 那么这段话中存在了些问题。 那头龙类知晓封神之路的存在,但又不相信混血种可以凭借自己的力量进化为纯血种,这里就产生了冲突。 既然存在封神之路, 那为何他们不相信混血种可以进化为纯血种? 是因为这本就是一条断头路, 还是说……他们也不清楚封神之路的本质? “楚子航,爆血这件事,我可以当做不知道, 但是如果被校董会知道, 即使你有贝奥武夫撑腰, 这依然会是一个大麻烦,尤其是你要竞逐尼伯龙根计划的候选人。” “作为教育家我从来不违背自己定下的规矩,这可能是我唯一一次破例, 原因是因为……你的父亲。谁都想活久一点,不要滥用禁忌之术。” 昂热轻轻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为他正了正衣领。 “有一件事我想告诉你一件事。” “青铜与火之王的复活只是开始, 在接下来的时间,我们将面对龙族历史最高贵, 掌握着至强权力的龙族君主,不是一位两位,而是全部!” “我们很早就预料到了这件事,一直在做准备, 一直都在为最后的大战备战, 你的父亲就是我们中的一员。” “我不知道你们那晚遇到了什么, 但我想, 你能够主动找到卡塞尔学院,一定是从你父亲的口中得知了相关消息。” “不是的。”楚子航忽然有些疲惫,“他只是提醒我不要申请一家叫做卡塞尔的学院,那里面都是疯子。” 本来一脸深沉的昂热愣住了。 这种说辞让他瞬间想起了副校长的作风。 说来楚天骄应该没来过学院,他是从贝奥武夫口中得知的学院作风吗? 可学院作风再是疯狂,也没道理比贝奥武夫家族还疯啊! 或许正是因为……贝奥武夫那里太过严苛了,所以才会退一步选择卡塞尔吗? 昂热想了想,举例道:“你知道风纪委员曼施坦因的父亲,其实是你们的副校长吗?” 楚子航点头道:“知道,全校的人都知道。” “嗯……抱歉,我不该问这个问题,那个老东西恨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他有个儿子,更别说是你们了。” 昂热不由扶额道, “我给你讲个小故事,副校长经常“偶然”视察厨房,给曼施坦因的早餐里加上一个煎蛋,并特意叮嘱厨师一定要这样告诉曼施坦因……” 说到这,昂热表情有些奇怪,似乎想笑,他模仿厨师的口吻道, “是副校长亲手为您煎的,还特意叮嘱我们不要告诉您。” “……明白了。”楚子航听懂了这个梗。 “不,你不明白!” 可昂热却摇头否认了他,嗓音低沉,“如果他真的不想你来学院,他不会在你面前提一个字。” “他告诉你学院的名字,就是希望你能找到学院。你已经知道什么是血之哀了,作为混血种我们必须抱团取暖,这一点你父亲比你早知道几十年。他不希望你走他的老路,他希望你的人生中能多一条选择!” “我能想象到,他在告诉你学院名字的时候一定很为难,甚至是煎熬。” “因为他既希望你能平平安安、普普通通地过完这一生,永远不要涉足混血种的世界, 同时他又很清楚黑王即将归来, 世界终将迎来末日!” “你的父亲……很爱你。” 他以三个字结束了这场“人生课”,带着发自内心的感慨。 其实他没有子嗣,复仇者不需要子嗣,在那个夜晚他失去了一切,已经不想再失去,早就做好了赴死的准备,但他同样清楚父亲与儿子间的复杂情愫,因为有个叫做弗拉梅尔的老朋友告诉了他。 在他的感觉中,楚天骄父子与副校长父子是多么的相像啊。 楚子航呆呆地看着金字塔的塔顶。 是这样的吗? 原来是这样的吗? 那个男人其实希望他来卡塞尔学院? 他知道世界注定毁灭,甚至早早猜到了奥丁会再次找上他的儿子,所以他必须为儿子找个靠谱的靠山。 而要想解决奥丁,就必须借助学院的力量,单打独斗是行不通的。 那个男人…… 在那个时候就计划好一切了吗? 当儿子还蜷缩在副驾驶上哆哆嗦嗦的时候,他就已经想好了一切,为儿子指明了一条最安全的道路,为儿子找好了靠山。 他在人类世界为儿子找了一个靠谱的继父,又在儿子踏入龙族世界后为他找到了靠谱的学院,如今更是因为他而多了一位身为秘党元老的教父。 说起来,他应该直接给自己指明贝奥武夫家族才对吧? 那才是他真正的“来源”。 可那个男人却没这么做。 他特意为儿子指明的地方不是贝奥武夫家族,而是卡塞尔学院。 男人可能压根都没去过这座学院,只是从“老师”贝奥武夫那里听来的。 贝奥武夫在他面前冷哼着,嗤之以鼻地表示那座学院看似都是疯子,实则软弱无比,那里永远也培养不出真正的屠龙者,只不过是一群懦夫的聚集地。 这对于向往力量的混血种而言真是致命的评价,就好像醒目的一星差评,再加上从头到尾详尽的不能再详尽的几百字差评理由,足以让一切后来者绕道走。 可对于当时身为父亲的男人来说…… 这真是太棒了! 简直为他量身打造一般,充满了难以想象的诱惑! 他是一个父亲啊! 父亲不会希望你真的成为一名杀伐果决的屠龙者,他只是想给你找个靠山,让你能够有所依靠。 他没想过有一天你会多么的光辉璀璨,他只希望你能平稳安乐地过完这辈子! 那个男人压根就没想过让儿子替代自己成为人类命运的守望者,所以他没准备让儿子加入行动队,成为冷血的刽子手。 他给儿子找了一座最适合的学院,学院里的老师学生都一样,可能有点疯,但大家都是同类,同类之间可以尽情地相拥取暖,也可以成为知心交底的好朋友。 说不准他儿子还能在学院里遇到一个心仪的女生。 而又因为大家都是混血种,所以他儿子可以放心的与心仪女生白头到老,给老楚家生个大胖小子传承香火,完全不需要像他那样担心这担心那,搞得最后老婆儿子全弄丢了。 楚子航呆呆地站在那,脑海中走马观花般涌现无数画面,画面里全是男人的身影。 他就好像打通了任督二脉,瞬间想通了很多事。 如那个觉醒血脉的雨夜一样,醍醐灌顶般突然看清了这座世界的真实。 时隔多年后,他终于洞悉了男人如山般沉重却不言的爱意。 可他的心中没有由衷的喜悦,只有满腔的悲伤,深不见底,又如惊涛骇浪,恍若要将他彻底淹没。 “似乎感悟很深啊,想通了一些事情吗?” 昂热挥舞着雪茄,缓缓吐出一口烟气, “作为一名成功的教育家,我很热衷于为学生解惑,更欣慰你能从我这得到一些感悟。” “今天带你来这里,就是想告诉你一件事,你的父亲给你留了一张船票。” “就是这里,这里就是我们为最后时刻准备的大船,全世界一共有五处这样的地下空间,人类全部的文明,加上炼金术和言灵的知识,都被封存了起来,库存还有成套的机械,当然也有食物和饮用水。冰窖深处是一座微型反应堆,能源足够这里运行500年,如果人类最后输了,这里就是最后的方舟。” 楚子航沙哑道:“您呢?” “我?”昂热轻声道,“我已经做过一次‘最后一人’了,足够了,总该轮到我来扮演末路英雄了吧?梅涅克没做完的事情,我来代替他做。” “为此,即使不惜一切代价?”楚子航低沉道。 “是的,为此不惜一切代价。”昂热回复他,话语平静中却透露着比山岳还要沉重的决心。 “所以你的答案呢?” 昂热掐灭了雪茄烟头,微笑问道。 楚子航沉默良久,轻声问道:“我也作为‘最后一人’独自活下来过了,这一点上,我和校长你简直是不谋而合。” “你想说……我们是战友吗?”昂热挑眉问道,“我喜欢这个词!如果我们现在在上面,我会敬你一杯,年轻的战士。” 楚子航露出被垂下黑发遮掩的黄金瞳,平静道:“今天您为我讲了一个很长的故事,接下来,您愿意听我的故事吗?” “当然!不过……”昂热掏出一支早已备好的录音笔,微笑道,“介意我录个音吗?年纪大了,记性不太好使了,有些事听一遍可能不够啊。” 楚子航怔怔看着校长手中的录音笔。 恍惚间,他仿佛看到了熟悉的身影。 “……不介意。”他只能这么说。 “那太棒了!”昂热哈哈大笑。 …… …… 奥丁厅。 圆形穹顶下。 楚子航面古井无波地坐在第一排。 在那个地下,他终于将藏在心中尘封了六年的故事讲给了另一个人听。 同样,他从校长那得到了想要的答案,感受到了校长的意志与觉悟。 在故事的最后,校长沉默了会告诉他,如果楚子航实在忍受不了奥丁厅,他允许并支持楚子航亲手砸毁奥丁的雕像,不过厅内屠龙前辈的英雄头像要注意些,前辈们都是屠龙的好手,只不过大家都不知道传说中抵抗黑王的奥丁也是龙族罢了,要是因为这件事被砸,那挺无辜的。 离开冰窖后,楚子航径直来到了这座奥丁厅。 他抬头仰望着传说中的天神奥丁,心里回忆着那个雨夜的点点滴滴。 他最终还是没有动手。 缓缓阖上了双目。 只是在脑海中回忆着男人的音容笑貌。 …… 爸爸…… 今年是我在卡塞尔学院的第三年。 在这里我遇到了一位待我很好的教授,他的名字叫做施耐德,我还遇到了一位足以成为人生榜样的校长,他的名字是昂热,除此之外我还遇到了同样来自老家的师弟,他说他会永远站在我的身边,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 对了,我还遇到了一个很好的女孩,她的名字叫做夏弥。 他们都对我很好,如果有机会我想将他们介绍给你。 我曾觉得一直自己活在那个冰冷的雨夜,世界于我而言残酷而冰冷,可师弟刚刚告诉我世界其实是温柔的。 是啊…… 当我的身边全是友人与长辈时,世界怎么会冰冷呢? 爸爸,我又想你了。 正文 第九十二章 卡塞尔爱情故事(一) “话说,我记得你以前吹牛说自己是情圣来着?” 食堂内,路明非从大餐中抬头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放下猪蹄,顺手拿过桌旁的餐巾纸擦了擦手,双手把头发往后面猛地一捋,眸光深情。 “师弟,你忘记大一舞会了吗?” “……那种尴尬的过往就别提了好吗,黑历史就该被从根源抹杀!” “不,我只是是想强调我舞王的那一面,你觉得没有上百次锤炼,寻常人的舞技能到那种地步吗?” 路明非回忆了下,不得不说,那天的芬狗虽然惨到和他做舞伴,但舞技的确一流,算是一条好舞棍。 “我没搬进寝室的时候,你一个人在寝室里偷偷练?”路明非嘀咕道,“那我岂不是耽搁了你成就一代舞蹈天王的道路?” 芬格尔吹胡子瞪眼,强调道:“我是和学妹练的!是学妹!” “师兄,你真的泡过很多学妹吗?”路明非笑容耐人寻味道。 “当……”芬格尔忽然警觉了起来,话语戛然而止。 他谨慎地审视着师弟的笑脸,总觉得这笑脸背后藏了刀子。 换做以往他肯定当仁不让,开始大肆吹嘘自己的辉煌情史,例如他当年和许多学妹都有过感人至深的爱情,每段爱情都曾令他想要打破封建礼教的束缚,唯一的遗憾, 就是压根没有封建礼教束缚他。 吹牛嘛,吹牛犯法吗?不犯法的事情怕什么! 反正路明非也不可能真的找上当年的学妹挨个问去, 再说, 就算真找上当年的学妹…… 话是这么说没错, 可芬格尔的直觉告诉他,目前情况:高危! 芬格尔清了清嗓子, 目光真挚道:“师弟啊,怎么了这是,遇到感情上的麻烦了?尽管问, 有师兄在保证给你分析的妥妥的!” “没啊,就是特别好奇师兄你的爱情往事。”路明非放下刀叉,目光真挚。 “我的爱情过往,吃了这么多晚夜宵, 我不全吹……讲给你听了吗?”芬格尔谨慎道。 “我就想问问,在那可以组个团的如林妹子里,师兄你有真正爱过一个人吗?” “问题很有深度啊!不急, 待我抽个时间一一回想下和学妹们的往事, 到时候给你答案!” “行吧,确实不急。”路明非耸肩道,“接下来讨论另一件事, 你知道中国有句古话吗?” “中国古话没个几万句, 几千句随随便便拿出来吧?”莫名觉得自己暂时逃过一劫的芬格尔擦了把汗, 鄙夷道。 “吃人手短。”路明非严肃道。 啪嗒。 芬格尔手中的猪蹄摔在了盘子里。 他刚欲起身拔腿就跑,师弟早有防备地探身越过桌面,双手按住他的肩膀, 把哼哧哼哧的芬狗塞回了位置上。 “跑啥!” “我说你今儿个怎么这么大方主动请我吃饭,原来是鸿门宴!”芬格尔龇牙道。 “哈?这顿不是我请的啊。”路明非无辜道,满脸我不知道师兄你在说什么, “在寝室我说的是有人请吃饭,师兄你去不去, 我没说我请你吃饭啊。” “啥?不是你难道是楚子航不成?”芬格尔傻眼道。 “是我啦是我啦!” 纤细素白的手举了起来,一个面容近乎完美无瑕的女孩从路明非背后探头出来,她吐了吐舌头,旋即笑得人见人爱花见花开。 芬格尔沉默了。 就如楚路在芝加哥火车站时初次看见夏弥时一样陷入了对美的敬畏。 他之前在新闻部内部交流群看过夏弥的照片, 卡塞尔学校没有新闻部弄不到的信息。 但照片和真人是两回事, 想他芬格尔纵横卡塞尔八年, 什么美女没见过, 可这等近乎完美无瑕的姑娘还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次。 “芬格尔师兄,久闻大名了!”夏弥伸出手,“我就是夏弥!” 芬格尔目光深邃,坦然自若地与她握了握手。 人类……真的能拥有这样完美无瑕的容貌吗? 感觉就像是艺术家手下久经刻画的雕像,每一寸比例都事先经过了种种计算,达到了理论上的完美值。 这位小师妹……不简单啊。 芬格尔松开手,趁夏弥落座的空隙看向路明非,目光闪烁不定。 芬:【你搞什么飞机?】 路:【你自己要来的,我没逼你。】 芬:【滚蛋,我问你到底要干嘛!】 路:【帮助单身痴情少女成功找到另一半。】 芬:【???你怎么不帮我找找?】 路:【师兄,咱现实点,学院谁不知道g级芬的大名?你觉得你还能在学院脱单?】 芬:【靠,打人不打脸啊!】 路:【你这么没自知之明,非得把脸凑上来,我也没辙啊!】 “师兄,你们眼睛抽筋了吗?” 夏弥好奇地看着两个眼睛眨的像是打摩斯密码似的两个家伙。 两人顿时哈哈大笑,揉了揉眼睛,路明非顺手将没碰过的橙汁端到夏弥面前,关切道:“师妹渴了吧?喝橙汁。” 夏弥捧起橙汁,握了握小拳头冲他示意。 路明非打了个ok的手势,表示一切都在计划中。 “师兄,简单介绍下,大一新生夏弥,咱俩接下来的‘东家’。”他搓了搓手,对芬格尔介绍道。 “喂喂喂!等等!”芬格尔头皮发麻,连忙摆手打断道,“东家是个什么鬼?” “啊?说的太学术了吗?东家在中国的意思就是老板。”路明非有些不好意思道。 “不用和我解释这个,我知道这点啊混蛋!我问的是为什么她就成咱俩东家了?!”芬格尔瞪眼。 路明非目光缓缓下移,扫过芬格尔吃剩的残羹剩饭,叹息道:“不说过了吗?吃人手短啊师兄, 下次长点记性吧你, 不是每个人都像我一样宠你的。” 芬格尔目瞪口呆道:“就这一顿饭, 我就把自己卖了?” 路·卡塞尔好室友·明非同情道:“目前的情况是这样的。” “我目前你个头啊!”芬格尔大怒,“你竟然配合外人卖我!” 路明非沉默了,芬格尔目露喜意,以为自己终于触动了下师弟那仅存不多的良知。 “师兄,你弄错了,我和师妹才是一家人,你只是个意外。”路明非尽量使自己的口吻变得委婉。 然后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咧嘴笑得很是无良,“另外,和你住了一年,我怎么可能还保留有良知这种东西?” 芬格尔绝望了。 这混蛋究竟在这个暑假经历了什么啊! “那个……让芬师兄感受到困扰了吗?” 夏弥怯怯地举手,水汪汪的清澈眼瞳中满是歉意与自责,她突然站起身深深鞠躬,大声道, “真的很抱歉!因为听路师兄说芬师兄为人最是乐于助人,喜欢帮助学弟学妹,我才厚颜来请您帮忙的,没想到给您造成了困扰,真的很不好意思!” 路明非叹了口气,神色悲悯,拍了拍她的小手,唉声叹气道: “不怪你,都怪我没有说清楚,不对,都怪我识人不明,认错人了,也罢,咱去找别人吧。” 说罢,他拉起夏弥,看也不看芬格尔就要转身离开。 “坐下。” 低沉的男音响起。 “谁让你俩走的?给我乖乖坐好了,今天你们芬师兄给你好好上一堂感情课!” 芬格尔冷哼一声,拿起餐盘里的猪蹄,狠狠咬了一口。 路明非见此情景也不由一愣道:“还吃呢?” “废话,都特么进你俩套了,不吃白不吃!”芬格尔翻了个白眼,含糊不清道,“另外,就你俩这蹩脚的演技还是给我省省吧。” 路明非和夏弥从善如流,乖乖坐在他对面,双手放在膝盖上就像认真听讲的好孩子。 “师妹准备追谁啊,不会是楚子航吧?”芬格尔挑眉道。 “嗯嗯!”夏弥乖巧点头,模样煞是可爱。 “啧啧,这年头面瘫这么吃香吗?我这种阳光大男孩已经退出市场了吗?” “人家是天降青梅,出场就立于不败之地,师兄你拿什么比?” 芬格尔问向两人:“问你俩一个问题,你们觉得爱情的第一征兆是什么?” “我知道!真爱的第一个征兆,男孩胆怯,女孩大胆!”路明非拍着胸脯,眉飞色舞。 芬格尔不屑道:“说吧,谁那借鉴来的,这种话也配出自你口?” “鲁……串场了,是雨果说的,”路明非耸了耸肩,“你没看过悲惨世界吗?” “师妹呢?”芬师兄慈眉善目、和蔼和亲道,全然没有面对路明非的凶神恶煞。 夏弥单指抵着侧脸,若有所思着,最后右手猛地砸在左手手心。 “想把他领回家!” “真棒!总结的很到位!”芬格尔大声称赞,“师妹觉悟很高啊,看来师兄一定要拉你一把,让你抱得美人归了!” 路明非捂脸道:“求求了,要点脸吧你……” 夏弥认真脸:“芬师兄,我会努力的!” “很好!”芬格尔欣慰地看着战意昂然的夏弥,“那接下来师兄就为你指点迷津!” 他一把推开装着猪蹄骨头的餐盘,手指沾了沾杯中的橙汁,在长桌上画了一笔。 “俗话说得好,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层纱,师妹你先天占优啊!” 芬师兄唾沫横飞,开始了孜孜不倦模式。 “通常来讲,喜欢一个人,甭管是见色起意,还是见财动心,又或是更高尚的爱上他的灵魂啊,欣赏他优秀的品质啊……统统划拨为王八看绿豆对上了眼!” “而要想征服一个女……哦,我们的目标是男的,那就更简单了,别看楚子航是个死面瘫,根据我的观察和经验判断,这厮绝对属于刀子嘴豆腐心,外冷内热的那种。” “我支持!”夏弥同学高高举起手,“楚师兄其实超暖的!” 芬格尔牙酸地咳咳几声道:“师妹不要插嘴,听我分析。” “哦哦!”夏弥乖巧放下了手。 “要想攻克这种男人,必须循环渐进,不得急躁,要从小事慢慢来,让他逐渐习惯有你的世界。例如,每天给他送亲手做的早餐之类的。对了,你们谁知道楚子航最喜欢吃什么?” 夏弥沉思道:“以前在我家的时候,他喝过我煮的银耳羹,评价还不错。” “……什么情况?”芬格尔瞪大了眼,结结巴巴道,“还没在一起就快进到已经去你家喝银耳羹了?” 路明非靠着椅背,懒洋洋道:“都和你说了,人家天降青梅,就找不到输的理由啦。” 芬格尔和夏弥大眼瞪小眼,前者率先败下阵来,举手投降道:“好吧好吧,那就更简单了,你的优势太明显了,只要稳扎稳打慢慢来,肯定能赢!” 夏弥严肃道:“芬师兄,除了送早餐还有其他办法吗?感觉进度太慢了!” 芬格尔挠了挠头,想了想道:“有,增进感情嘛,不外乎多接触,开学后有个迎新蒙面晚会,很多学姐学长都会出席,楚子航……没事,到时候让师弟去拉人。” “舞会?这个我熟!我芭蕾舞跳的可好了!”夏弥目光亮晶晶。 “师妹还会跳舞呢?真是多才多艺啊。”芬格尔愈发牙酸了,“不过迎新舞会跳的不是芭蕾,卡塞尔学院是德系学院,我们有一流的宫廷舞老师,不过你既然有舞蹈功底在肯定也没啥问题,找个师姐带带你熟悉下就好。” “嗯嗯!” “对了,今年自由一日也要开始了。”芬格尔想起了什么,“楚子航作为狮心会会长,肯定会参加自由一日,师妹你加社团了吗?” “没有诶。” “那师兄建议你不要加入狮心会。” “为什么?” “虽说女追男一层纱,但多少还是要保持些距离的,距离产生美,有时候太近了不见得是好事。” “懂了!” “嗯,你放心,师兄不白吃你这顿饭,肯定给你安排的妥妥当当,让你早日将你的楚师兄拿下!” 芬格尔拍着胸脯打包票。 夏弥脸颊微红,小声嘟哝了几句。 “接下来,让我们给这次行动取个响亮的名字,我建议,就叫‘卡塞尔爱情故事’!” 芬格尔热情地给自己鼓掌道, “在下不才,就添为本次行动的总负责人兼总导演。” 路明非单手撑着侧脸,眯眼笑着看向讨论中气氛热烈的两人。 临近暮日的阳光非常好,透过餐厅头顶的天窗投落下来,给人种冬日暖阳的感觉。 路明非抬起头,餐厅上方仍是气势恢宏的天顶画,画的是《诸神的黄昏》。 代表末日的尼德霍格从世界树的根部浮起,双翼挂满死者的骷髅,夕阳就要沉落在地平线下,诸神之王奥丁骑着八足的骏马奔起来,对着黑龙投出胜利的长矛。 他歪着头,看着那天顶画上威严的诸神之王,目光若有所思。 芬狗说的真好,增进感情不外乎多多接触。 那么,还有什么比一起出生入死、砍幕后大boss更能增进彼此感情的呢? 为了“大义”,总是要有人牺牲的。 路明非深有体会。 正文 第九十三章 东京爱情故事(一) 日本,东京。 在这个夏天逐渐走到了尾声的季节,天气依旧炎热, 绘梨衣像个娟娃娃一样坐在路边的长凳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风吹来时裙摆和发梢飞动。 她的目光越过街道与树丛,落在了一条街道外的电线杆上。 这是一条偏僻的三岔路口,往来没有什么行人,即使有行人路过看到这么漂亮的女孩,也决然不敢上前搭讪。 因为有两位护法金刚抱手胸前站在绘梨衣身后,冷眼扫视着四周。 乌鸦和夜叉。 今天是源稚生带绘梨衣的第二次出门,自从那一夜后,源稚生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他决定每隔一段时间亲自带绘梨衣出门到周边转转。 出门前会给她注射更大剂量的血清,借以稳定她的状态,然后带着她到一些偏僻的地方散散步。 即使是这样,绘梨衣已经很满足了,她很听哥哥的话,源稚生让她坐在那不要走动她就真的坐在那一动不动,就只是目光眺望远方。 现在是因为绘梨衣想吃冰激凌,所以源稚生和樱一起去买冰激凌,留下夜叉和乌鸦陪在绘梨衣身边。 乌鸦有些站不住了,他是个地痞流氓,不是军人,你不能指望一个黑帮打手能像军人一样一动不动几个小时。 他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夜叉, 下巴抬起,示意小姐那边, 然后掏出手机打字给夜叉看。 【小姐在看什么?】 夜叉也掏出手机。 【看鸟啊树啊之类的吧。】 【不是吧?我眼睛都瞪干了, 也没看到有鸟啊。】 【你也配和小姐比?我听樱说过, 小姐能听到很远的声音,也能看到很远的地方。】 【我靠, 真的假的?那小姐岂不是很倒霉?】 【这有什么倒霉的?】 【听力太好算不上好事吧?耳边一直都是附近嘈杂的声音,搁我肯定戴耳塞,小姐以前怎么撑下来的?】 【小姐以前住的地方哪有异声?】 【哦……抱歉。】 【小姐眼中的世界和我们不一样, 即使只是坐在这,她也能看到几条街之外的飞鸟,听到远方的声音。】 【单论血脉的话,小姐比少主还强吧?】 【你问老大去, 都是上三家,差不到哪去。】 【话说……】 乌鸦按键的手指突然僵住。 源稚生给他发了一条信息—— 【你和夜叉速来冰激凌店这里!我会让樱过去接替你们。】。 乌鸦又捅了捅夜叉,将手机屏幕上的短信给他看。 夜叉浏览了两遍, 左右观望, 没看到樱的影子。 他有些为难,老大用了“速来”,想来是有什么急事, 可樱还没到啊。 那边乌鸦已经上前, 鞠躬在绘梨衣身后恭敬道:“绘梨衣小姐, 我们去少主那边一趟,樱会来陪您。” 绘梨衣没有回头,背对着他们点了点头。 乌鸦搂着夜叉的肩膀向冰激凌店的方向走去。 “喂喂, 这样真的好吗?好歹等樱来吧?”夜叉低声道。 “樱已经来了。”乌鸦指了指中间的街道尽头。 一身便装、身材高挑的女子从街道那边走来,戴了一顶白色的帽子,冲他们挥了挥手。 夜叉粗略看了一眼, 发现好像确实是樱的身影,这女忍者的身材在他认识的人里面除了樱没谁了, 装扮衣着也对的上,就是隔了有些远,没具体看清。 “她怎么从那过来的?”夜叉疑惑道。 “冰激凌店在这两方向尽头的中间位置,随便哪条路都能走, 你怎么和个老婆婆似的婆婆妈妈, 少主在催了!”乌鸦不耐烦地推着他。 在乌鸦的推动下, 夜叉无奈只能向着冰激凌店走去的方向。 他们没看见的是, 在他们走上左边的街道后,从中间街道走来的女子直接闪进了旁边的店面。 “薯片薯片!”酒德麻衣对着对讲机低喊道。 因为怕被绘梨衣远超常人的听觉捕捉,她们用的是中文。 “在在在!四周已经清场,一切按计划进行!十秒钟后‘小黄鸭诱拐计划’按计划进行!”对讲机那边传来薯片妞咔擦咔擦的声音。 “这个时候你还在吃?”酒德麻衣没忍住道。 “哎呀呀,一切都在计划之内!你说小黄鸭真的管用吗?”苏恩曦好奇道。 “这话你应该问老板,老板坚持要按路明非的计划做。”酒德麻衣敲了敲小卖店的桌面,小店老板将像小学生饭盒一样的铝盒恭敬递到她的手中。 “虽然我觉得这个计划挺扯淡的,不过……”酒德麻衣顿了下,走出小店,侧头看向坐在长椅上唯美的不可方物的女孩,“也许真的对这个女孩管用也说不定。” “我越来越好奇路明非究竟是怎么喜欢上这个女孩的了。”苏恩曦嚼着薯片说道。 “谁知道呢?”酒德麻衣叹气道,“管他是怎么喜欢上的,反正最苦的是咱俩,啥辛苦活都得亲自上,愁啊愁。” “没办法,毕竟是蛇岐八家的大小姐,身边也都是精锐,派别人万一被抓就麻烦了,我可不想被顺藤摸瓜。” “不聊了,等这次任务结束我要骑车在东京逛逛。” 酒德麻衣快步走向转角处的一颗大树下,将铝盒放在了树下的石凳上。 “搞定收工。”酒德麻衣吹了声口哨。 “哦哦!小黄鸭战队也到了!”苏恩曦又扯开了一袋薯片,满心期待。 酒德麻衣回头望了一眼,笔直的绿荫道上,几个骑着单车的女孩经过,她们穿着漂亮的短裙,年轻而富有朝气,阳光落在她们化了淡妆的脸上。 她们好奇地看向坐在长椅上穿着巫女服,看上去土土的女孩。 女孩们窃窃私语,低声议论着那个和她们同龄的奇怪女孩。 酒德麻衣驻足在那, 面无表情地看着骑着单车们的女孩从她身边经过。 “你怎么了?”苏恩曦发现她并没有第一时间离开,而是站在了原地。 “没事。”酒德麻衣顿了下, “就突然有些不爽。” “哈?谁惹你生气了?” “蛇岐八家。” “我靠,什么时候的事?” 酒德麻衣没回复她。 她看着不远处的绘梨衣,就像看着一具精致却欠缺了生机的人偶, 她忽然对这个女孩生出了些怜惜之情,这个白纸的女孩,谁看见都会生出怜爱吧? 老板说这个女孩是蛇岐八家培养的最强杀器,她不仅是“鬼”,还是极恶之鬼,需要不断通过注入血清才能保持血统的稳定。 这样一把武器,蛇岐八家当然不会让她诞生更多的自主意识,武器有了太多自己的意志,就会失控。 所以这些年这个女孩一直被关在精心打造的“牢笼”中。 酒德麻衣最后深深看了眼女孩,转身就要离去。 可就在最后一刻,她突然愣住了。 那个呆呆的女孩眼中忽然有了前所未有的光彩,就仿佛为没有生机的傀儡娃娃注入了灵魂! 难以想象…… 那个女孩眼中竟然会出现这样活泼的光!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是一群小黄鸭! …… 绘梨衣呆呆地坐在长椅上。 她在看远处电线杆上停落的两只依偎在一起的飞鸟。 当她仔细聆听的时候,甚至能听到它们间叽叽喳喳的鸟鸣声,可惜绘梨衣不懂鸟语,不然也许就能听懂这是一对夫妻鸟在讨论家事。 四周一下变得好安静,就好像是“家”里一样,原来的喧闹声在刚才一瞬间被清场了,是哥哥做的吗? 绘梨衣觉得有些冷清。 她想去找哥哥,可哥哥买冰激凌还没回来,她也不认识路,乱走迷路的话哥哥会生气,生气了下次就不带她出来逛了。 绘梨衣忽然好奇地转头看向右手边。 安静的世界被有些哄闹、稚嫩的嘎嘎声打破了。 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鸭憨态可掬地从她面前一溜排的走过,摇头摆尾的,看上去都傻乎乎的。 绘梨衣的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就好像一个女孩看到了这世上最璀璨的宝石,她的眼瞳中跳动着明亮的光彩,恍如这个盛夏最瑰丽璀璨的星海。 虽然哥哥强调了不能离开长椅…… 可是她的身体就像不属于自己一样,自顾自站了起来,跟在了小黄鸭们的身后——绘梨衣如此想着。 她的目光已经被这群小家伙死死的抓住了,她不知道它们要去哪,可她真的很想很想跟上去! …… 酒德麻衣呆呆地目睹了那个女孩被一群小黄鸭“拐卖”的全过程。 穿着巫女服的女孩双手交叠在身前,目光一刻不离小黄鸭们,她跟在小黄鸭们身后,就好像小黄鸭们的守卫者。 “我越来越期待路明非来东京的日子了。” 对讲机那传来苏恩曦幽幽的声音。 “谁不是呢?”酒德麻衣索然无味地长叹一声。 她突然间不同情这个女孩了。 因为这个看似孤独而可怜的女孩背后,已然站着一位至强至暴的狂徒! 狂徒从沉睡中醒来,视这个女孩为世间最瑰丽的宝石,倾其所有地宠爱着她,没有人能在他的眼皮底下伤害这个女孩,即使是世界也不行。 更重要的是,他比任何人都要懂这个女孩,哪怕是女孩的兄长和父亲也远不及他对她的了解! 他深深了解她的喜好,清楚她的“致命弱点”,并且可以给她想要的一切,如果说这是一场东京爱情故事,那么故事的结局从开头就注定了。 这个不谙世事的女孩一定会爱上他。 因为曾拥有过整座世界的男人,会将女孩从未拥有过的世界捧到她的面前。 …… …… 源稚生和樱两手各握着一个甜筒,向着来时的路走去,迎面就看见了乌鸦和夜叉肩搭肩的走来。 源稚生愣道:“你俩怎么来了?” 乌鸦和夜叉也傻眼了。 乌鸦拿出手机给源稚生看,说老大不是你叫我来的吗? 夜叉则是目光凝重地看向樱,问樱刚刚在哪里。 源稚生接过手机,只是一息功夫,他的脸色就豁然大变,随手丢掉手上的甜筒,如一头焦急而愤怒的野兽冲向绘梨衣的方向。 乌鸦和夜叉对视一眼,脸色惨白,不吭一声地快速跟上。 樱在源稚生暴走的一瞬间就越上了旁边的屋顶,占据高处地形,向不远处望去。 当源稚生冲回原来的位置,却没看到绘梨衣时,樱冷静的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小姐在中间那条绿荫道的古树下。” 樱的冷静传递给了源稚生,他深吸了口气,转身狂奔,果然是这条道路中间转角处的古树下,看到了那抹熟悉的倩影。 他本来满腔怒火与着急,却在看到绘梨衣时一下子怔住了,胸腔中的负面情绪被眼前和谐的一幕所驱散。 绘梨衣恬静地坐在郁郁葱葱的古树下。 阳光透过重重叠叠的枝叶落在她红白相间的巫女服上,投落在地的影子和女孩的身线一样纤长。 她低着头,膝盖上放着一个老旧饭盒似铝盒,仿佛里面藏着封存了时光的宝藏,深深吸引着绘梨衣的注意力,即使哥哥来了她也没有抬头。 而最令人注目的,是绘梨衣的身边不知为何围聚着一群毛茸茸的小黄鸭。 小黄鸭们似乎有些怕生,看到源稚生来了纷纷钻到绘梨衣的巫女服裙摆下,可这群怕生的小家伙又是什么时候和绘梨衣建立的深厚友谊? 源稚生茫然地看着这一幕,只觉脑海中满是问号。 他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胸腔中的无名火一下子消散了。 他走上前,凑近了看那铝盒中装着的是什么东西。 当铝盒中的东西进入他的视野,他再一次愣住了。 那竟然只是一些……照片? 那是一些记录着美景的照片,仅是粗略看去,都能发现摄影者无论在采光、角度、选景等方面都用足了心思。 忽然。 绘梨衣将手中的照片翻了一个面。 上面是用日本字写的一窜名字—— 东京爱情故事(一)。 源稚生警觉地皱起了眉头,心中又莫名烦躁了起来。 仿佛有什么珍贵的东西要被偷走了…… …… …… 横跨十四个时区外的芝加哥,卡塞尔学院。 在芬格尔的呼噜声中,路明非爬起床,来到了阳台上。 他轻靠着阳台的栏杆,呼吸着微凉的空气,远处灯光昏暗,建筑和教学楼都隐没在了夜色的阴影侧中。 他仰望着凌晨时分的夜空。 今夜的夜空宁静到连吹过的风都带着几分和煦,夜云壮阔而深邃。 在很多故事中,这样深邃漆黑的夜幕终将吞噬太多东西,包括那不知道是否会到来的“明天”。 可路明非却露出了笑意,那温柔而灿烂的笑容仿佛能砸碎一切迎面而来的阴霾。 他清楚地知道,他和那个女孩在同一座世界,同一片天空下! “这该死的异地恋啊!” 凌晨时分寂静无声的宿舍楼群中,突然响起了不知何方高人的鬼哭狼嚎声。 想来今晚又是一个躁动者的不眠之夜。 阳台上的路明非心有戚戚,也跟着嘀咕道:“这该死的异地恋……” 正文 第九十四章 陈墨瞳与夏弥 路明非和芬格尔的寝室楼位于1区303宿舍。 而在距离1区303宿舍直线距离不超过500米的图书馆顶楼——龙文研究区。 一道俏丽的身影正穿行在书架间。 这里的书架都高达3米以上,用缅甸硬木制成,在雪白的灯光下有着铁一样的光辉和色泽。 书架上陈列着10厘米厚的精装大本,打开来里面都是抽干空气的透明密封夹,其中保存着古老的铜书卷,这些刻在铜片上的文字已经被埋藏在冰海下数千年了,等待人们的解读。 并非谁都有资格踏足顶层,进入这里的大多是教授一级的人物, 或者拥有a级权限的学生。 例如楚子航、陈墨瞳都曾为了论文而多次出入,翻阅资料。 而恺撒、路明非一流莫说登上图书馆顶层,入学迄今为止有没有走进图书馆一步都要画上个问号。 这充分证明了即使是龙族血裔,也依然存在“学渣”的存在。 当然,学渣与学渣之间, 也还是存在差别的。 恺撒是热衷于社团活动与校园政治,上课迟到只能算基操, 考试、实验能糊弄过去绝不多费一秒时间。 而曾经的路明非…… 他真的尽力了! 大一选课的时候,他以为机械制图入门课只不过是画画挖了方孔的圆柱体什么就能过了,可谁曾想考试要求是不借助电脑设备,用尺笔和圆规画出一只手表机芯的分层机构。 而曼施坦因教授的《龙族家族谱系入门》也没让他失望。 区区“入门级课程”,考试范围却涉及涵盖了四千多个历史人物。 这些历史人物大多还有两个名字,分别是龙族名字和人类名字。 路明非在高中受历史课熏陶得到的知识,在卡塞尔基本呈现负作用。 譬如高中历史书说秦始皇是千古一帝,但从来没说过秦始皇真是一条龙…… 深夜时分,女孩轻声哼着民谣,双手背后,脚步轻盈地流转在书架间的过道。 她随手从书架上取下一卷首字母为a的古籍,信手翻了几页,就不感兴趣地重新塞了回去。 在她眼里, 这些所谓的“真实历史”错漏百出, 掺杂了太多后世对真相的猜测。 她幽幽叹了口气, 发现挺没意思的。 一个人在深更半夜穿梭在图书馆顶层翻阅遗失的历史, 这本该是一件极其有趣, 甚至称得上浪漫的事, 可她只觉得乏味。 嗯……果然还是得拉上某个笨蛋才行。 这样即便失去了翻书的兴致, 也能偷偷看着阳光下他低头翻阅书籍的侧脸。 夏弥忽然转头看向大门的方向。 一个高挑明媚的女孩儿走了进来,穿着简单的牛仔裤配小背心,耳垂上的纯银四叶草坠子摇摇晃晃,上面嵌的碎钻光芒刺眼。 那头酒红色的头发暴露了她的身份。 陈墨瞳。 或者说诺诺。 夏弥盯着陈墨瞳的眼睛,忽然笑容灿烂道:“师姐晚上好!” 陈墨瞳看到夏弥的那一刻也不禁愣住了。 没想到大半夜竟然有和她一样睡不着跑来逛图书馆的妞儿,而且还是这样漂亮的女生。 等等……她好像见过这张完美的挑不出毛病的脸蛋。 是守夜人论坛! “你是……夏弥?”陈墨瞳有些警惕。 如果守夜人论坛上的消息无误。 这位叫夏弥的女孩应该和狮心会会长楚子航有着极为复杂的关系。 她和苏茜是好朋友,自然要力挺苏茜,虽然苏茜在前不久已经明确向她表示自己已经放弃楚子航了…… “哎呀!师姐怎么知道我名字的?”夏弥落落大方地伸出手,眼睛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 陈墨瞳迟疑了一秒,握了握女孩伸过来的手。 “好了,我们握过手了,我和师姐已经是朋友了!”夏弥煞有其事的认真道。 陈墨瞳一怔,哑然一笑,心中对这个师妹的戒备倒是少了些。 这样一个古灵精怪,自来熟的师妹,好像没有人会讨厌吧? “师姐就是传说中的诺诺吧?”夏弥眨巴眨巴眼睛,末了补充道,“我听路师兄说的。” 她直接将锅丢给了路明非,其实她是逛论坛看到的。 夏弥一直很疑惑,论坛上的路明非算不上衰仔,也绝对是平平无奇,大一一年来做的最拉风的事居然是结合lg巧克力手机的广告词,录了一版手机铃声……(注1) 而且似乎全校都知道路明非暗恋他老大凯撒的女朋友。 这真的是她认识的路明非吗? 她为此悄悄问过楚子航,楚子航当时犹豫了一会,摇头说师弟已经不喜欢陈墨瞳了。 可这句话的潜意识不就是路明非真的喜欢过陈墨瞳吗? “路明非啊。”诺诺点头道,“你们是一个地方来的?” “初中的时候是一个学校。” “你们学校还真是人杰地灵啊。”陈墨瞳发自内心地吐槽了一句。 能进来这里,证明夏弥也是a级。 一个小小的地方城市的学校,居然先后诞生了一个s级,一个超a,还有一个a级,说人杰地灵都是谦虚了。 本科部的学生通常都在b级以下,毕业之后加入执行部,在表现出过人的能力后才可能渐渐提升为a级。 像他们这种纯凭血统就获得a级评定的已经是异类,别说路明非那种凭血统直接保送s级的逆天人物。 “这么晚了,你也来查资料?”诺诺随口道。 “睡不着嘛,闲来无事就来图书馆翻翻,我还挺喜欢历史的。”夏弥笑靥如花道。 诺诺心中一动,竟然还是个喜欢历史的妞儿。 “你很喜欢历史?” “嗯,就感觉什么荒诞的事都能在历史中找到原型,师姐也睡不着?” “差不多啦。”诺诺双手叉腰,叹了口气,“也不知道寝室楼哪个神经病半夜发病,在那大呼小叫的,把我吵醒了,睡不着我就来这了,正好搜集点资料,准备应付应付论文。” “发病?”夏弥满脸“求八卦”。 “没错,在那里高喊什么‘异地恋’什么的,估计又是哪个春心躁动的家伙吧。”诺诺耸耸肩。 “诶?不会是路师兄吧?” 诺诺愣住了。 “师姐你不知道吗?路师兄找了个在东京的女朋友诶!”夏弥笑道。 “那倒不是,他声音我还是听的出来的,而且那家伙就住我对门……他在东京找了个女朋友?”诺诺忍不住问道。 “嗯!”夏弥攥紧拳头,3f之魂熊熊燃烧道,“居然背着大家偷跑,真是太可恶了!我们一起把他送上火刑架吧!” 诺诺有些失神。 那个衰小孩找到真正喜欢的女孩了吗? 挺好的啊…… 在返回学校前她和苏茜一起去海螺沟的温泉度假村泡温泉,在那进行了一番闺蜜间的对话。 苏茜问她知不知道路明非喜欢她,她说当然知道,但她并不在意,因为在她看来学弟的喜欢就和幼儿园时大叔的赞美是一样的。 大叔遇到下一个漂亮的小女孩还会说小姑娘真漂亮啊。 学弟也会遇到下一个漂亮的女孩,然后喜欢上她。 其实在对待路明非的事情上,她一直显得很犹豫。 这很古怪,她不是那种做事拖拉的人,什么事情想到就去做了,可唯独在路明非这边出现了意外。 她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路明非,最多就是有点可怜那家伙,他们初相遇的时候他是条真正的败狗,那种独自蹲在角落里喘息的感觉似曾相识,她讨厌看到别人无助的样子。 至于路明非喜欢她,总会过去的吧?师弟不是可以从师姐身上学到女孩怎么想的,然后把这些知识用到师妹身上吗? 正如幼儿园夸她漂亮的大叔是属于大婶的,师弟最终也都是属于师妹的。 她忽然有种松了口气的如负释重感。 陈墨瞳猛然惊觉。 从什么时候开始,路明非的事情已经成为她心头上的负担了?这根本不符合她的人设,她本该是爱憎分明,行事果决干脆,来往之间不留一片云彩的小巫女! 她明明知道自己不可能喜欢路明非,却一反常态地犹豫不决。 “师姐,如果一开始就知道接下来的这段感情不会有好结局,你还会接受这段感情吗?” 陈墨瞳的思绪被打断,夏弥微笑看着她。 一种莫名的气氛弥漫了开来。 明明是夏夜,可陈墨瞳背后却有些发凉,有种说不出的瘆人感。 这个问题…… 陈墨瞳心中一惊。 如果开头就知道这段感情不会有结局,那为什么还要坚持?坚持的理由又在哪里? 她本该在第一时间就在她和路明非间划出泾渭分明的界线,因为她不可能给他所想要的东西,却又因为某些原因,安慰自己师弟总会喜欢上下一个师妹的,导致一直没有给出直截了当的答复,可如果师弟没有遇上另一个可爱的师妹呢? 如果说犹豫不决是害怕伤害了他,那继续拖下去,给他无谓的希望,才是真正的,更持久的伤害吧? “师姐你犹豫了诶。” 夏弥微微歪头,明澈的眼眸中幽深难言, “看来你也觉得,即使是注定没有结局的爱情……也该争取争取?” 幽幽的叹息响起在图书馆内。 陈墨瞳深吸了口气。 这个女孩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起初以为夏弥是站在路明非的立场,或者说路明非朋友的立场上而问的,是某种“正义”的指责,可这一刻她发现自己错了。 她不是在为路明非而问。 她在为自己! 这个叫做夏弥的女孩给她一种……很古怪很危险的感觉! 她没有言灵,但她掌握着名为侧写的能力,准确地说,是超级侧写。 这是某种到现在为止还无法解释的洞察力,她可以通过一些微小的特征来剖析事物的本质。 譬如只是身处一间老房子,她就能推断、想象出房主人的模样和性格。 而身前的这个女孩…… 诺诺小心地深吸一口气,让自己放松下来。 很好……夏弥在发呆,从说完最后一句话开始,她就有些失神地望着窗外。 诺诺屏息凝神,瞳孔深邃如古井,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发呆状态中的夏弥。 这是她侧写能力发挥到最大时会出现的表情,委实有点像女巫入魔。 这个女孩给她一种非常奇特的感觉,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她们似乎在哪里见过! 陈墨瞳的双瞳中仿佛藏着漩涡,趁着夏弥失神的刹那,她集中精神在这个女孩身上,试图寻找这种感觉的来源。 侧写能力发挥到了极致,仿佛有鬼神降临在了她的身上! 她似乎变成了……眼前的女孩! 漆幽的隧道……走不到尽头……好孤单……视线突然变得明亮…… 是人群……耳边好像有篮球的砰砰声…… 可她看不清楚,只能看见模糊的人潮…… 再然后……是一扇落地窗…… 她好像蹲坐在地上,黯淡的阳光在地面上投落窗格的影子…… 巨大的落地窗,夕阳正在坠落……距离好近……好像夕阳就在眼前…… 屋里面游走着晚风…… 窗外传来喧闹的玩闹声,好像有小孩在叽叽喳喳…… 这个女孩……怎么会这么孤独?! 她尝试侧写这个女孩,却从她的身上感受到了穿越时空的孤独,磅礴如海潮! 她试图从中拼凑出尽量清晰的画面,可太混乱了,似乎有种奇异的力量在阻止她的窥探,平静的湖面渐渐沸腾,卷起幽深的漩涡,将一切都搞混了! “师姐?” 陈墨瞳猛地惊醒,后退了一步才勉强站稳脚跟。 “抱歉,我走神了……”陈墨瞳脸色苍白。 夏弥歪头,秀手撩拨着倾泻着的发丝,她眨眼道: “原来是走神了,我还以为师姐你在窥探我的小秘密呢。师姐的能力很特殊哦!可我听说师姐没有言灵?” “嗯……我和路明非一样都没有觉醒言灵。”陈墨瞳嗓音有些沙哑。 “这样啊……这倒是有点罕见,按理来说言灵是血统的一种体现,师姐这么优秀的血统,按理来说不该没有言灵的。” “嗯,我也感觉不对劲,可能是命吧。”陈墨瞳敷衍地应付着,她现在如芒在背,只想赶紧离开。 “命?”夏弥脸上的笑容消失了,“师姐相信命吗?” “信……不信吧?随口说说的而已。”陈墨瞳挤出一丝笑容。 “这样啊,那还是不信的好,命运这种东西啊,最是喜欢玩弄人了。”夏弥微笑说道,“不打扰师姐了,我先回去休息了,明天还要拿快递呢!” “什么快递?”陈墨瞳下意识多问了一句。 “银耳啦,这地方买银耳可真不容易,还得从ebay邮购!”夏弥背着手,蹦蹦跳跳地走向门外。 “煮银耳羹……给男朋友吃吗?”陈墨瞳沉默了一瞬。 “还不算男朋友啦!” 夏弥与她擦肩而过,眸子里含着两弯清水一样的光, “不过我会努力的!” 少女攥着拳,认真而认真,果然是为爱拼搏的好女孩。 陈墨瞳目送夏弥蹦蹦跳跳地离开,心中涌出一种无力感。 这样的女孩……苏茜那个笨丫头怎么可能竞争的过啊? 正文 第九十五章 卡塞尔爱情故事(二) 翌日清晨。 手机提示铃响了一声。 陷入柔软枕头的男人迷糊着伸手摸索,打开一看,是一条短信。 “图书馆来吗?有些事想咨询下你。楚子航。” 路明非瞬间清醒,一个鲤鱼打滚从床上跃起,动静不小,可惜上铺睡着的是好汉芬格尔,只要不放好汉歌,他就能像死猪一样继续睡下去。 面对下铺的动静, 芬格尔哼了哼,舔了舔嘴角,似乎在回味着什么,翻个身继续睡。 突然间,手机提示铃又响了。 路明非抄起一看,居然又是一条来自师兄的短信。 “抱歉,出了些意外,可以下午见吗?下午一点我在图书馆等你。楚子航。” 路明非摩挲着下巴新长出的胡茬,若有所思。 师兄居然前脚给他发了邀请,后脚就推迟了? 不行,得去图书馆看看! 他哼着好汉歌,走向卫生间洗漱,准备先前往食堂享受一顿丰盛早餐的,再去图书馆捉个奸。 …… …… 天光透过落地窗落在桌子上,楚子航放下手机,转头看向窗外, 招了招手。 一位明媚更胜天光的女孩亭亭玉立, 身姿曼妙, 浅笑盼兮,冲他亮了亮手中的保温桶。 一分钟后。 “这是什么?”楚子航看着夏弥把保温桶放在桌上。 “银耳羹啦银耳羹,我加了你最喜欢的糖桂花哦!”夏弥语气满是炫耀,脸上好像写满了“快夸我快夸我”。 楚子航喉结蠕动了下, 那句“图书馆不允许带食物进来”的话被他重新咽了下去。 他的学习能力一向很强,已经多少分得清哪些场合不适合说哪些话了。 女孩兴致盎然地提着精心做的美食来找你,你还在纠结于图书馆不允许带食物进入的规矩,那已经不是大煞风景的程度,而是无可救药。 说来,楚子航总觉得自己和爸爸一点不像,面容遗传的是妈妈的基因,妈妈天生丽质。 当然爸爸也不差,不然当初也没理由能把妈妈泡到手。 性格这方面就纯粹是后天养成了。 得益于家庭原生环境,楚子航很小就学会了独立,毕竟妈妈老是在耳边催促子航要快快长大,长大了就可以保护妈妈了…… 如果现在是那个男人在场,他绝对可以就这碗银耳羹夸夸其谈,拐着弯夸赞女孩的好,逗得女孩笑得花枝乱颤。 可惜他没继承这方面的天赋,反而和老爹走向了相反的方向,在感情上显得有些木讷。 楚子航接过勺子, 一勺勺吃着银耳羹。 “好吃么好吃吗?”夏弥眯眯眼。 “很不错。”楚子航干巴巴道。 他下意识收回了“糖桂花加多了”这项专业水准的评价。 “你怎么知道我最喜欢糖桂花?”楚子航忽然想起来。 “你猜。”夏弥扮了个鬼脸。 楚子航很配合,旋即就陷入了沉思。 他在思考是什么时候泄露的这些个人隐私问题。 说来他没和任何人说过……不对,路明非不知道从什么渠道得到了这个消息,所以是师弟说的? “唉,你真忘了啊?”夏弥皱了皱鼻子,嘟嘴道,“以前你来我家的时候我给你盛过一碗银耳羹,为了那次,我还准备了好久,可惜还是没让你满意呢。” 楚子航怔了好久,才回过神认真道:“抱歉,今天的银耳羹非常美味。” 他低下头一勺勺将保温桶里的银耳羹送入嘴中。 对待精心为你准备美食的人最大的敬意,就是将食物全部消灭。 例如返校前妈妈亲自下厨为他包的饺子,可惜那玩意实在反人类,委实没法下嘴,不然即使再难吃,楚子航也会强行咽下去,顶多多喝些水,或者洗个胃。 来图书馆前他吃过早饭了,早饭是煎双蛋和黄油面包,好在他一向习惯七分饱,倒还留了些空间给这碗银耳羹。 夏弥双手托腮,笑眯眯道:“你喜欢就好啦,明天我还给你做!” “那……能少放点糖吗?” “哼哼,果然还是有问题!” “不……不是,就是……有点甜了。”楚子航有些尴尬。 “不需要瞒我啦,我是做给你吃哎,你要是是为了应付我,明明不好吃还硬撑着吃完,我才会伤心的。”夏弥叹气道,“你为我提意见,就是为我厨艺的进步添砖加瓦啊!” “冰糖放多了。”楚子航老实道。 “收到,长官!”夏弥下士严肃敬礼,开始做自我检讨,“我加了冰糖,又加了糖桂花,可能没控制好量,明天我少加点冰糖。” “麻烦了。” “不麻烦。” 清晨的阳光静谧而柔和,图书馆内往来人员稀少,工作人员懒散地守在吧台后面打着瞌睡。 楚子航低头忙着解决保温桶中的银耳羹,鼻尖除了银耳羹的香气外,还有夏弥身上那股极为熟悉的气息,仿佛阳光雨露。 “师兄,你小时候过的快乐吗?”夏弥侧头看着窗外,有些喃喃道。 快乐? 这是一个极为复杂,难以定义的词汇。 楚子航握着勺羹的手顿了下。 脑海中有些画面明灭不定,好像有一台破旧的摇把式放映机在放电影—— 那是好多年前了,在那间仅有十几平方米的小破屋里,男人到处爬,男孩骑在男人的肩上大声喊“驾驾驾”,还有个漂亮女人围着煤气灶手忙脚乱…… 真是难以想象啊,自己原来还有那样活泼的一面,好像随着慢慢长大,自己反而越来越不像自己了…… “师兄,我是不是勾起了你一些不好的记忆?”夏弥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他的神色。 楚子航陡然回过神,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没有,和你无关,我只是偶然想起了些遗忘在角落的事……” 他沉默了一会,轻声道:“我父母在我很小的时候就离婚了,在他们还没离婚的那段时间,家里很穷,但那时候我觉得很快乐,后面他们离婚了,妈妈带着我搬到了继父家,继父……他答应了妈妈会对我好,他是个说到做到的人,我很感激他。” 夏弥小心翼翼问道:“你妈妈再婚后,你就觉得自己不快乐了吗?” “不是不快乐……”楚子航顿了下,“好吧,也确实说不上快乐,虽然家里一下有钱了,住的房子是以前的十几倍大小,可心里的空洞是钱和房子填补不了的。” “哦哦!”夏弥拼命点头,似乎想表现她非常理解他的意思。 看着罕见地有些傻乎乎的夏弥,楚子航忽然道:“你能想象我说脏话,又或者尖酸刻薄的话语的样子吗?” 夏弥瞪大眼,想了好一阵,摇头道: “不行,我记得以前在篮球场上对方犯规,师兄你也只是傻乎乎地举手叫裁判吧?那时候还有人在背后说你玩不起只会告状呢!” “不过没事,我帮你骂过他了!” 她笑眯眯地晃着脑袋,就好像猫咪一样等待主人的夸奖。 楚子航无声而笑,继续说道:“可我真的会说。我以前很恨我爸爸,无法理解他的选择。你没见过他,那个男人总是嬉皮笑脸的,经常承诺了却做不到,一点父亲的样子都没有。我那时候很恨他,所以我经常会对他宣泄负面情绪,你们看不到我发火失态,是因为有人承受了我所有的负面情绪,而这个人就是我的父亲。他就好像一个垃圾桶,装满我制造的垃圾……” “那时候我用我能想象出的最尖酸刻薄的话语去狠狠扎他,有些话可能刚出口就后悔了,可当时的我就只是想看看那个男人露出沮丧或者愤怒的一面……” 他突然沉默了。 空气凝结了一样,气温骤降,夏弥怔怔地看着目光迷惘的男孩。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真可笑,身为儿子却愤怒于老爸不去争取应有的幸福……” 他低下头,轻声说道。 “s!”一声清亮而严肃的声音响起。 楚子航茫然抬头,发现夏弥站起身双手撑着桌子,目光灼灼而认真地看着他。 她突然伸出手,揪住他的面庞使劲揉搓了起来,把他糟糕的神态彻底打乱,恢复成原来合格的面瘫。 “还是这样看上去舒服。”夏弥满意地拍拍手,就好像刚刚完成了一款捏脸游戏,捏出了令她满意的脸。 “略略略!”夏弥又冲他做了个鬼脸,“好啦好啦,都是我的错,我没想勾起你这些不开心的往事,我本来只是想借这个话题引你进入另一个话题。” “……什么话题?” “你……有没有想过,以后要把自己的家打造成什么模样?”夏弥重新坐了下来,睫毛微微律动。 “什么意思?” 楚子航皱起眉,完全没理解这番话的含义,就好像对牛弹了一曲凤求凰。 夏弥微笑,一脸“我早就猜到了会是这样”。 “你有玩过那种换装小游戏吗?除了搭配衣服,还有一种是搭配房间的,布置属于你的房间。我一个人在家的时候,特别喜欢这类游戏。” “我经常会想,等有一天我毕业了,上班工作赚了钱,就要买一幢大大的房子,自己装修布置。” “我会把厨房打造成开放式的,还要买一个烤箱,闲来无事自己烤蛋糕,我可是厨房小能手!” 夏弥扳着手指数着,笑得很灿烂,她侧头望着窗外的泡桐,眼中满是对未来的遐想。 “客厅我准备买日式的榻榻米,而且一定要有全方位的阳光房和观景阳台,阳台上还要安装秋千的吊椅,我喜欢眺望远方的天空,坐在吊椅上眺望远方真是太棒了!偶尔我也可以穿波西米亚风的裙子在上面慵懒地入睡……” “也许可以在阳台上安装两个吊椅。”楚子航忽然开口道。 “诶?”夏弥回过头,微颤的睫毛下大眼扑闪着,“为什么是两个?” 楚子航顿时陷入窘迫。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突然开口,只是脑海中下意识浮现出夏弥描绘的场面,总觉得这个女孩一个人坐在阳台的吊椅上的背影有些孤零零的感觉…… 夏弥笑着哼哼了两声,没继续追问下去。 她知道即使追问下去,这个笨蛋也给不出她想要的答案。 她趴在了桌上,继续说道: “我很喜欢薰衣草,所以房间的窗帘和桌布我都会买薰衣草纹路的,还有浴缸我要买圆形的,重点是大!我最喜欢泡澡了!” “对了对了,还有落地窗!我以后的房间一定要有那种巨大的落地窗,清晨起来拉开窗帘,阳光扑面而来,简直就像拥抱世界一样,这种感觉超爱的!” 说到激动时,这个女孩抬起头,双手在空中挥舞,面色泛着微红。 她说她不仅设想了浴缸的颜色款式,还想好了花洒的款式。 她又说房子其实不一定要大,但一定要装满明亮的,各式各样的灯,她讨厌黑暗,希望每天回家的时候,家里都能灯火通明地欢迎她,这样即使外面的世界再暗,家里也一定会有一盏灯陪伴着她…… 她还说包括冰箱的朝向与位置,微波炉、烤箱、碗橱的位置…… 又或是卫生间毛巾的颜色与摆放,刷牙杯子的款式,牙刷牙膏的牌子…… 那些零零总总的东西她全都有想过,没有遗漏一处,她为它們安排好了合适的方位。 她真的花了很长时间来打造自己理想中的“家”。 在说到这些的时候,她眼瞳中停驻的憧憬与流连,简直要融化一切。 楚子航插不上嘴,只能安静地做一个聆听者,听着女孩讲述她的梦。 听着听着,楚子航没来由地想到一幅画面—— …… 世界一片漆黑,唯有身后的房屋灯火通明,宛如海上的灯塔。 夏弥穿着波西米亚风的长裙坐在阳台吊椅上,风吹散她的发丝,也吹动了她系在脚裸处的铃铛,她轻声哼唱着那首《fallg slowly》。 而她身边的吊椅上,还坐着另外一个男人…… …… 楚子航忽然打了个冷颤。 没来由的恐惧不讲道理地吞噬了他。 他想说些什么,可发现自己嘴真的太笨了,没有继承那个男人的一丁点“优秀”基因,完全想不到这时候该说些什么。 “师兄,你有想好以后要这么装扮自己的房子吗?”夏弥抬头问道。 “没有。”他闷声回道。 “这样啊……那以后你想好了,一定要和我说哦。”夏弥歪头道。 “好。”楚子航低着头将最后一勺银耳羹送进口中,干巴巴地表示完成了任务,“我吃完了,很好吃。” “先生,恭喜你中奖了,中的是再来一碗,奖励明天送到,请注意查收!”女孩一板一眼道。 说罢,她接过保温桶,挥挥手道,“好啦好啦,你继续看书吧,我待会就回去了。” 楚子航心情说不出的复杂,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能低下头,强行让自己沉浸在书的海洋中。 他没有注意到,夏弥在收拾完保温桶后,就只是安静地坐在他的对面。 带着热度的阳光穿透路边的泡桐,被落地窗过滤后洒在她披肩的长发上,空气中镀了金的尘埃萦绕飞扬。 女孩双手托着腮帮,嘴唇弯弯,带着捉摸不透的浅浅弧度,像是在坏笑,可又有种恬静出尘的气质。 昨天陈墨瞳想的没错,苏茜怎么可能“打”的赢这样的女孩? 没有人能赢她! 当她喜欢一个人的时候,全世界都比不上她散发的光彩,她简直所向披靡,宛如战场上的女战神,唯一的敌人只有她喜欢的那个男孩。 恰如这一刻。 她明澈的眼瞳中只装着男孩的身影。 除此之外再无其他东西。 这个清晨。 这份宁静与美好。 这双对坐桌前的男女。 慵懒了时光,也写意了流年。 …… …… 背靠在转角处的男人仰着头,看着空中纷飞的白絮,咧嘴一笑。 他双手插进裤兜,哼着那首爱尔兰音乐,走出了图书馆。 “we&ot;ve still got ti……”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you&ot;ve ade it now……” 你仍有机会选择…… 正文 第九十六章 谈婚论嫁 下午两点,阳光正好。 路明非从旁边搬了两个凳子,近乎半躺着坐在楚子航对面,手中捧着一本《龙族谱系学》。 他坐在这里已经一个小时了,期间玩了玩手机,翻了几本书,也没见师兄说正事。 楚子航就坐在他对面,一直低头看着那本《血统论》, 不知道的还真以为他在研究,可实际上这一个小时来路明非就没见他翻过页! “师弟……” 路明非眼皮一抬,好家伙,终于说正事了。 “如果有个女生跟你讨论未来的‘家’,这意味着什么?”楚子航低声问道。 “家?” 路明非从书后探出头来。 “就是……” 楚子航局促道,“就是房子的布局,比如牙刷杯用什么款式的,窗帘什么样的,有几间房间这种。” “哦。” 路明非似乎有些失望地应了声,然后就没了回响。 楚子航也有些失望,看来师弟对这个也不是很懂。 也对,他也没什么经验…… 那么这种事还能去问谁? 兰斯洛特吗?可那家伙也是单身。 他想了一圈周围认识的人,发现除了宿敌恺撒外,好像找不出一个有经验的人了。 不对,恺撒一直对外宣称陈墨瞳是他的初恋, 想来也没这方面的经验。 听说最近恺撒已经准备向陈墨瞳求婚了…… 楚子航下意识瞥了眼师弟。 这家伙半躺着,脸埋在了书后,看不清神色。 返校那天的高速公路上,他确认了师弟的心意,后来又从夏弥口中得知师弟找了一个东京的女朋友。 楚子航慢慢拿起桌上的水杯, 今天他找师弟来是想讨论血统的事情,可他的心绪乱的很彻底,看来只能改日了。 “你和夏弥谈婚论嫁了?” 路明非冷不丁地说道。 水呛进了气管,楚子航剧烈咳嗽。 路明非贴心地将桌上的纸盒推了过去。 “你在说什么?”楚子航缓过来,锁紧眉关。 路明非放下书籍,从背后掏出一包薯片,噗嗤一声扯开了包装,耸了耸肩道: “一个女生和你讨论她对婚房的看法,你觉得她想干嘛?还是说你是她的男闺蜜?别吧,男闺蜜是什么牛马啊!” 他掏出一片薯片塞进嘴里,咔嚓咔嚓。 “男闺蜜?” “指女生无话不谈、亲密的男性友人,可以一起做很多事,但又不是情侣,文艺点来说就是“蓝颜知己”。目前理论仅存于同性相爱者当中。” “……我不是。” “对嘛,你怎么可能是男闺蜜……”路明非忽然愣住了。 他目光古怪地来回打量着师兄。 之前还没这么想过,师兄这种人才是理论上最合适成为男闺蜜一类的人吧? 此人性格八婆,且好管闲事,关键时刻又男友力爆表,如果说同性相爱者有可能被扳直,那么你永远不需要担心楚子航会揩油,即使你女朋友主动带着枕头上门,他也能做到非礼勿视非礼勿动。 师兄简直是女性朋友首选闺蜜啊! “咳——” 楚子航奇怪地看着师弟发了会呆, 然后尴尬地清着嗓子。 “言归正传啊!”路明非扭了扭屁股,换了个舒服的坐姿,“当一个女生兴致勃勃找你谈论她未来的家,而你又不是她的闺蜜时,那么真相只有一个……” “是什么?” “她主动a了上来。” 路明非扶了扶并不存在的镜框,目光犀利绝伦,以严谨的学术作风总结了当下情况。 “a?”楚子航迟疑道,他无法以掌握的学识来解答这个大道至简的“字母”。 师弟又在说些他听不懂的“学术名词”了。 路明非嚼着薯片,目光飘忽不定。 他也不方便太直白地说师妹是在追你,这种东西还得师兄悟,就像某人曾说的,有些事你不能尽让女生主动,人家女生也要面子的。 “师兄,你毕业以后准备在哪定居,回老家吗?”路明非随口问道。 眼见问题发生了巨大跳跃,楚子航刚想拨乱反正,却突然想起来上午夏弥的话。 有些问题你不懂,对方只能借一个话题引入另一个话题。 楚子航沉默片刻,道:“没想过,毕业后我大概率是加入执行部,满世界搜寻龙族的遗迹,或者处理血统失控的混血种。” 路明非点头道:“这很符合师兄你的风格,你这辈子不出意外的话,基本就是满世界杀杀杀,直到有一天死在任务中,或者彻底失去自我,可惜……我就是你人生中最大的意外。” 他塞了片薯片进嘴,咔嚓咔嚓的声音又响了起来。 “师兄,你活的太规律了,一直活在过去,连未来的美好都不曾憧憬过,这和胆小胆大没关系,纯粹是你自己关上了大门,但是现在,幸福来敲门了。” “要听听我对未来的幻想吗?听完说不定你就自行领悟了。” 路明非咧嘴笑着,笑容中似乎还带着一丝挑衅。 楚子航拧眉沉声道:“你说。” “哎呀呀,不急,先问你个问题,你小时候住的家是什么样的?” “很小很挤,乱糟糟的,但是很温馨。” “ok,我小时候的事情差不多都忘了,就记得老爹老娘经常不在家,我一个人独自在家里,印象最深的就是院子里的爬山虎。后来我寄宿在叔叔家,我和我堂弟住在一个屋子,屋子很小,还没空调,一到夏天那汗就哗哗地冒。那会儿我躺在床上,听着楼上空调外机的风扇声,想着等我以后赚了大钱……” 路明非顿了下,仰头道: “我一定要买有空调的房子,还要配置台打游戏速度最快的电脑,买屏幕最大的电视。这就是我那时候的想法,最快、最大就是我当时能想到的‘最棒’的形容词。” “别嘲笑我哈,那时候我还小嘛,还是男生,不可能有师妹那么细致入微,连牙杯牙刷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他挠了挠头,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楚子航沉默着,心中却被触动了,原来这也算对未来,对家的构想? 这么说来,他曾经也想过类似的问题。 不过他遐想的不是有空调有电视的大房子,而是记忆中仅仅十几平的破旧平房。 那间屋子当然比不过继父家的大别墅,但却是楚子航记忆中最完整的家。 “人的梦想是会随着成长而逐渐改变完善的,幻想中的‘家’也一样。” “我最初想要的家就是‘最大最快’,但现在,我想要的远远不是这样肤浅的东西了。” 楚子航慢慢回过神,发现话题仍在继续。 路明非不知什么时候坐到了他身边,揽着他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说着。 “师兄,你想象一下,这是一幢复式小楼,我们现在坐在一楼的沙发上,连接二楼的是木式楼梯,阳光通透地照射进入屋内,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花香,你半眯起眼睛,注视着侧面通往二楼的楼梯。” “两双莹白的长腿在楼梯那上上下下,毛茸茸的拖鞋踩得木板‘嗒’、‘嗒’作响,你在沙发上抬头,那个女孩笑着飞扑进你的怀里,你的五指划过她齐腰的黑瀑般的长发,鼻尖满是她清新如兰花的体香,触手之处柔软而细腻,她的鼻息轻轻呼在你的脸上,痒痒的,阳光下她的侧脸有着淡淡的金色绒毛,眼瞳中倒映着你的身影……” “哎呀呀,这该是一副多么让人心乱糟糟的画卷啊,简直挠人心窝!” 路明非轻笑着说道,眼中流淌着温柔的光彩。 他说话的时候没有看向师兄,而是看向了窗外那跨越十四个时区的东京所在的方向。 虽然同在一座蔚蓝天空下,可这该死的距离还是有点远啊…… 楚子航神色恍惚,他低声道:“好像有点猥琐。” 路明非扭头,看着这个木鱼脑袋忍不住叹了口气,强调道:“请学会区分开猥琐和情调的区别!” “情调?” “最通俗的情调就是所谓的烛光晚餐啊。” “昏暗的环境里就点了一根蜡烛,四周黑漆漆的,只有蜡烛柔和的暖色光照亮了你們中间的距离,女孩的面庞在烛光中若隐若现,在黑暗中她就是你能看到的一切,你也是女孩视野中的一切。” “烛光摇曳间,光影在你们的脸上变幻,你们甚至能看到对方眼中的自己和烛光。在这个短暂的夜晚,你们享受着只有彼此的世界,多浪漫啊!” 楚子航忽然回忆起初中邀请夏弥看电影的那次。 巨大的放映厅内只有他和夏弥两个人,光影如水波般流淌变幻在夏弥的脸上。 他开始默默在脑海中做笔记。 原来所谓的烛光晚餐是这个意思吗? 他一直以为烛光晚餐的真相是因为烛光的色温是1800k,是绝对的暖光,这个色温的光是最令人放松愉悦的光了。 原来远不止是色温的缘故,还有很多小细节…… “等等,为什么前面是两双腿?”楚子航突然抓住了一个关键。 “我媳妇啊我媳妇啊,我靠,师兄你不会要我孤独终老吧?” “可……你和你媳妇为什么会在我家?”楚子航窘道。 “师兄别闹,不是我们在你家,是你和夏弥在我家。” 路明非纠正他的错误思维, “我和你说的,是我对未来的幻想,我以后会买一栋复式的二层小楼,还要带庭院的,你和夏弥只不过是刚好来窜门的。” “到时候两个女孩楼下楼上的窜来窜去,咱们师兄弟就在院子里忙活。说来师兄你喜欢什么花?樱花?菊花?哦,没喜欢的也不要紧,就种爬山虎吧,我还记得小学语文课本上有一篇叶老先生的《爬山虎的脚》。” 师弟开始深情朗诵: “那些叶子绿得那么新鲜,看着非常舒服,叶尖一顺儿朝下,在墙上铺得那么均匀,没有重叠起来的,也不留一点儿空隙。一阵风拂过,一墙的叶子就漾起波纹,好看得很……” 他又咧嘴道:“你说同一种环境长大,我儿子以后会不会成为路圣陶?” 楚子航没有搭理他。 他呆呆地望着窗外,觉得世界如此安静,如果没有师弟在耳边肆意飞扬就更好了。 鲜润的、张扬的绿色跨越时空而来,一窝蜂涌进他的脑海,好像有一望无际的森林就此扎根,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枝叶,照进他的瞳孔,他的瞳孔放大了,全身过电一样微微颤抖,视野忽然变得清晰,身前是挂满院墙的爬山虎,阳光都被过滤成了绿色,身后传来亲密无间的呼唤…… 他慢慢转过身。 脚下是绿色、纤细的草尖,白色裙摆飞扬,女孩双手十指交错背在身后,笑眯起一弯月牙儿,巨大的夕阳在她背后缓缓坠落。 世界…… 好安静。 …… “我明白了。” 他突然抬头,对着师弟一字一顿地说道,眼中跳动着从未有过的光芒。 路明非愣了下,挤出一丝笑容道:“恭喜啊!” 可他的眼底又藏着一丝楚子航没有察觉的哀伤。 他看着恍然大悟般的师兄,在师兄没有察觉到的空档幽幽叹了口气。 师兄,你以自律为锁链束缚自身太久了,也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太久了,久到幸福来敲了你的门,你还浑浑噩噩,犹然不觉…… 你还没明白,不过很快你就会真正明白的。 因为有个男人早就将这一切教给了你,你只需要一点微不足道的提醒。 “游泳去吗?”路明非坐回了自己位置,又抓了把薯片塞进嘴里,“妖精湖啊妖精湖,再不去我都快忘了,就不叫师妹了,咱俩速战速决吧。” 话题从拉家常、心理辅导瞬间转回了正轨。 楚子航怔了下,快速点头道:“好,相关潜水用具我已经提前借好了,二十分钟后宿舍楼下见。” 路明非给了个“ok”的手势,龇牙道:“等会坐我车啊!” 楚子航起身收拾书籍,扫了他一眼,淡淡道:“你的布加迪威龙修好了?” 路明非表情一下子垮了下去。 得益于师兄的提醒,他这才想起来因为接连挂科加上夜宵透支,导致他的信用卡是欠款状态,自从康斯坦丁事件后那辆布加迪威龙就一直处于报废状态。 路明非一脸受伤地站了起来,耷拉着肩膀,沮丧地拿起包准备回寝收拾下。 “如果你能教会我跳舞,我可以考虑帮你出钱修车。” 路明非瞬间僵住了,他难以置信地回头。 楚子航抱着书,面无表情从他身边走过,只留下一句话—— “再过些日子,就是迎新晚会了。” 路明非脸上慢慢露出无比灿烂的笑容。 他快步上前,一把揽过师兄的肩膀,拍着胸膛,震声道:“放心,包教包会,一天入门!我肯定给师兄你安排的明明白白!” 正文 第九十七章 守夜人(一) 一轮红日以三十五度角斜挂天幕,暮色普照,钟楼被镀上了一层暖洋洋的色光。 位于小教堂的钟楼上,钟在暮色下敲响,一身黑衣的老男人推开了大门。 “住在这里不觉得难受吗?总听着这钟声,时时刻刻都像是在送葬。” 昂热轻车熟路地坐在了角落的单人沙发上,将带来的礼物放在了一旁的桌子上。 “你要的香槟区的起泡酒。给我弄点喝的。” 这间阁楼就在钟楼正下方, 向阳的一面都是玻璃窗,整整一墙的架子上码满了西部片的dvd。 一张乱糟糟的床、一张巨大的投影屏幕、一个堆了无数空酒瓶的酒鬼、还有各种各样封面是泳装美女或者低胸女郎的时尚杂志,全部集中在这个阁楼里。 屋子乱的比酗酒party后的学生宿舍还要糟糕。 以昂热的审美和身上那件考究的定制西装,根本就不该在这个破地方落座。 但他进门后很自然地占据了屋子里最舒服的位置,这意味者他熟悉这里,就像熟悉自己的校长办公室。 这是世界上为数不多能让他产生安全感的地方。 每个人都有几个损友,住在这里的邋遢老男人,就是昂热仅剩不多的损友。 “熟悉一下送葬的钟声, 这样在我死的那天我听着钟声会觉得回到了家中。”守夜人哼哼唧唧地说, “在这种下雨天,拜托你能否别穿得像个送葬的来我这里听钟声?” 昂热把一支录音笔抛给了他:“录了些有趣的东西,借你的音响用用。” 沙沙的杂音过后,两个交谈的声音响起,其中一道正是昂热,守夜人眼眸微眯。 “楚子航?”他低声问道。 “嘘,好好听故事。”昂热竖指唇前,起身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纯麦威士忌,缩在沙发里一口口喝酒。 屋里静悄悄的,只有音响的声音响起。 这是一段不算短的故事,讲故事的人声音平稳有力,嗓音低沉。 期间, 昂热的声音出现, 提问了几个问题。 当录音到此结束。 昂热起身,关掉了录音笔。 “这是前几天我约见楚子航的一段对话, 我给他讲了我的故事,作为回报, 他也给我讲了一个故事。” “听上去是个糟糕的故事。”守夜人一捋头发,靠在转椅后背上,长出一口气。 昂热不置可否道:“这几天我一直在查阅资料,楚子航最后看到的路口是000号,但是那条高架路是从001开始。” 守夜人点头道:“意味着那个路口不存在,那台迈巴赫呢,找到了吗?” “找到了,在城外的荒地里,车身被严重破坏,就像是用激光切割刀随便乱割,又用焊枪随便点焊过。车被发现的位置距离最近的高架桥有15公里。” 昂热把一份打印材料递给守夜人, “它是自己开去的,现场没有任何拖车的痕迹,荒地上留下了明显的车辙痕迹。” “哪里来的资料?” “校董会在中国拿到的,‘未知类型犯罪’的档案,经过施耐德手的时候我让他悄悄留了一份复印件。” “校董会?”守夜人挑眉,“我以为这些年你已经完全架空了他们,别忘了我们如今是个学院,不是当年的秘党了,校董会应该只是墙上的一排肖像,他们管校务干什么?还以为自己是秘党的长老会?” “架空?”昂热苦笑,“这可有点难,之前是因为冰海事件,他们不得不对我妥协让步,可现在来看他们对那起事件的愧疚只持续了八年。另外现在不是谈校园政治的时候。” “你配让我和你谈政治么?你根本不懂政治,政治家没有愧疚,他们只是觉得用八年来安抚你已经足够了。”守夜人摇头,接着翻看档案,“是其他人把车开到那里去的?车被发现的地方是第一现场么?” “方向盘留下的指纹只有楚子航和他父亲,把车开到那去的必然是他们两个。” “就是说第一现场就是那片荒地,楚子航在那里遭遇了……北欧阿瑟神族领袖的奥丁?而他当时误以为自己在高架路上。” 守夜人把酒杯里剩下的冰块吞进嘴里,缓慢地嚼着, “幻觉?集体幻觉?某种能够导致幻觉的言灵?” “也许有言灵能影响到年幼的楚子航,但他的父亲……” 昂热顿了下。 还没等他开口,守夜人挑眉道:“我知道我知道,他父亲是贝奥武夫家族的人。” 昂热愕然道:“见鬼,你从哪知道的?” “我儿子和我说的,楚子航已经被贝奥武夫收为教子了!”守夜人满脸骄傲。 可他的骄傲当然不是来源于楚子航,而是他亲爱的儿子专程上门告诉他这个重要的消息这件事。 僵持多年的父子关系就像开始化冻的冰山一样得到了缓和,让这个老男人无比满足。 昂热扫了眼狗窝般的阁楼,揶揄道:“曼施坦因进来的时候,脸色还好吗?” 守夜人抓了抓乱糟糟的头发,尴尬道:“好像是有点难看。” 昂热一脸早就猜到了,他沉吟了会,回归正题。 “楚子航的父亲是贝奥武夫选中的人,言灵也是时间·零,血统不见得在我之下,假如说他都没察觉自己在幻觉里……那么释放这个言灵的只能是龙王了。” “奥丁是龙王之一?” “不知道,如果从北欧神话推论,他是正义的神,而黑龙尼德霍格属于邪恶阵营。” 昂热苦笑着揉了揉眉心。 学校一直很重视北欧神话,认为北欧神话是各大神话终究距离龙族历史最接近的版本。 在北欧神话中,奥丁是阿萨神族之主,他命令麾下打造英灵殿,选拔最勇武的战士,以此对抗即将到来的诸神黄昏,在神话中奥丁和尼德霍格是死敌。 学校从来没想过奥丁也是龙王的可能,个别教授还是奥丁的死忠粉。 也正是因此,学校内专门设立了“英灵殿”、“奥丁厅”等建筑。 一旦证实奥丁其实是龙王之一…… 委实说不好那天昂热支持楚子航炸了奥丁厅,是不是有这方面的考虑。 如果条件允许,昂热都想亲自出手炸了这两地方。 这简直是学院百年来最大的黑历史,以屠龙为目标的学院却将隐藏在神话中的龙王视为“偶像”。 当然。 如果能把奥丁的龙骨十字收藏在奥丁厅内,那学院也并非不能接受奥丁厅的存在。 那些视奥丁为偶像的教授,也会很乐意去拜见挂在墙上的“偶像”。 “正义的神?”守夜人嘿嘿冷笑道,“历史都是由胜利者书写的,以前我们不这么认为,是因为从没想过奥丁也是龙王的可能,可如果奥丁也是龙王之一,那么这里面的正义与邪恶就耐人寻味了。” 昂热叹气道:“是的。如果奥丁也是龙王,那么奥丁将不再是反抗命运的众神之王,北欧神话也将变成一部龙族反叛史,就和《冰海残卷》中记录的白王一样。” 他忽然皱眉道:“奥丁有可能是白王吗?” “不知道,万物皆有可能。”守夜人举杯敬酒,低声道,“不过,如果奥丁真是反抗黑王的龙王,那北欧神话的存在是否意味着奥丁赢了?历史是由胜利者书写的,总不能是黑王品德高尚,在神话中特意将自己塑造成一头只会啃树根的毒龙,以此衬托出敌人的伟岸?” 昂热语塞。 这老家伙说的没错,从这角度看,北欧神话确实存在不少问题。 “问你个问题,我们之前知道的龙族历史大概是怎样的?”守夜人拍了拍格子衬衫都遮不住的肚腩,弹性十足。 “这是考试吗?”昂热沉吟道,“最早是黑王与白王共治的时代,白王反叛,黑王将其钉死在了冰海铜柱上。后来因为一场特殊的变故,人类杀死了黑王,从龙族手中夺取了世界。人类本该彻底埋葬龙族,却因贪婪造就了混血种的诞生。” 守夜人憋笑道:“每次听到你用如此笃定的语气,说着这样扯淡的真相,我就忍不住想笑。” 昂热面露无奈。 事实上……他也觉得这样的真相很扯淡,可这确实就是人类掌握的一切了。 正如老朋友先前所说,一切皆有可能,因为他们对龙族了解的太少了。 在去年前,他们甚至不确定四大君主的王座上是双生子。 他们以龙族为敌人,却连敌人的数量都没弄清楚。 龙族的历史埋葬的太彻底了,就好像有一只黑手,在龙族的时代隐退之际,就将龙族的痕迹抹去大半。 剩下的部分在漫长的时光中又被磨损大半。 留到现在的“真相”,已经粗略精简的没法看。 而混血种对炼金术、言灵的掌控并没有随着时代的发展而发展,呈现倒退趋势。 人类窃取了龙族的力量,却始终没有步入核心领域。 相反,近百年来人类在科技领域取得了巨大进步。 又或者说…… 混血种们开始依赖另一种力量,这是人类开创出的力量,能够屠神灭佛,即使是四大君主也要饮恨在之下的力量。 贝奥武夫家族之所以被视为旧时代的“遗民”,就是因为他们仍停留在工业革命之前,那个悲壮而辉煌的年代。 昂热摩挲着酒杯:“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如果奥丁也是龙王,那么我们也许要推翻绝大多数历史,唔,不对……不需要推翻,也没东西让我们推翻,我们只需要补充。” “补充?” “对。告诉我,是谁杀死的黑王?人类吗?那时候的人类有核武器?还是说,人类先祖用龙族赐予的言灵和炼金术,杀死了掌握至高无上权柄的黑王?” 守夜人不屑道,“你很清楚,这里面不是轻描淡写的‘一场特殊的变故’,而是彻底改变时代的巨大变革,就现在来看,这会是一场超越白王的叛变。” “超越……白王的叛变?” “我们并不了解龙族的政权构造,我们只知道龙族有黑王白王,还有四大君主,那么在这之外呢?龙族真的是帝制吗?会不会是君主立宪制?” 守夜人耸了耸眉毛,对昂热扮了个鬼脸。 可昂热忽然沉默了,低着头,凝望着杯中琥珀色的酒液。 “长老会!”他突然抬头,一字一顿说道。 “什么?”守夜人愕然。 “你知道我的故事,那么你不应该忘记出自于龙类之口的封神之路和长老会。”昂热冷眼低沉道,“前些年我没有放弃对这两个关键词的搜索,但很遗憾,它们就像被抹去了,所有典籍里都找不到这两个词。” “我本来有些放弃了,但前两天与楚子航的谈话,让我重新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两个名词上。” “等等!”守夜人抬手叫停,头疼道,“你说的封神之路,不会就是你那个爆血吧?” “我不确定是不是爆血……但爆血的可能性极大。” “你继续。”守夜人举杯示意。 “和楚子航的对话让我想到了一种可能性。” “初始的爆血并不会强化血统,它只是释放了‘杀戮意志’,这是龙类特有的精神力量,借此活化龙族血统。但是,如果反复使用爆血,血统过度活化终会导致血统纯化。” “这是一条不可逆的向下轨道,如垂直往下的过山车一样。说起来,我前不久和我优秀的学生们一起坐了趟过山车,感觉还挺不错的!” 守夜人一脸无语地看着突然眉飞色舞起来的老朋友。 心中情不自禁地生出了一丢丢愧疚。 这家伙是不是被自己传染了?怎么看上去有些脱线? “所以爆血的本质其实就是血统纯化,所谓的封神之路即是由人类进化为纯血龙类的道路。” “而在那个龙类的口中,这条道路很早就出现了,祂当时说的是‘封神之路在黑王死后就封锁了’,这是我亲耳听到的,绝没有错,所以……第一个疑点诞生了。” “混血种的诞生,真的仅仅是因为人类的贪婪吗?” “在发现这些疑点后,我开始思考两个问题。” 守夜人挠了挠头:“什么问题?你可千万别像四十年前那个s级一样陷入哲学难题而吞枪自杀了。” 昂热没有理会老友的打岔,他目光深寒道: “封神之路是一条由人类通往纯血龙族的道路,那么这条道路最早的开辟者,是人类,还是龙类?” “此外……长老会真的是纯粹的龙类组织吗?秘党曾经也有一个长老会,哦,我并不是说这两者是一样的,这显然不大可能。我要强调的是,在执行那次任务前,梅涅克曾在私下里和我感慨过一句话——秘党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咔擦——” 酒杯被捏碎了。 玻璃碎片被失态的老男人捏成了粉碎,而他的手没有被伤其一毫。 守夜人脸颊肌肉跳动着,眼角抽动,他看着面前眸光森然的老朋友,就像是看着陌生人一样。 正文 第九十八章 守夜人(二) “你……在怀疑秘党?” 守夜人沉默良久,才说出这句话。 昂热是现任秘党的领袖,秘党领袖怀疑秘党?这传出去将瞬间颠覆秘党的格局,导致人心向背,校董会也绝对会震怒。 “准确的说,是曾经的秘党。”昂热冷冷道,“我还要再补充一件事, 那次任务是由长老会制定、颁布的。” 守夜人擦了擦汗,干巴巴道:“我没记错的话,夏洛子爵等人就是长老会的一员。” 夏洛子爵等人是上一代秘党精英,昂热的前辈,也是那一夜的牺牲者。 昂热面无表情道:“是的,他们是长老会的主要成员, 但并不是长老会的全部成员。你还记得弗里德里希·冯·隆吗?” “好像听你说过。” “他是甘贝特侯爵的学生,但在那一天他疑似背叛了我们,秘党至今没有找到他的踪迹。” “他会不会其实早就死了?” “不, 我能感觉到,他仍然活在这世上,并且活得很好。而且……” “而且?” “还有那个藏在幕后,为当初的我们设下天罗地网的人。”昂热加重语气。 在一百多年前的“夏之哀悼”中,昂热他们遇到的不仅仅是自称为“李雾月”的龙类,还有清朝政府的武官,以及龙族“不死者”,也即是死侍。 “你是说那天晚上操控死侍,和那头古龙一起围杀你们的人?” “对,‘夏之哀悼’的源头是因为秘党错误地卷入了政治当中,引来了当时清朝政府的杀机。”昂热低沉道,“当清朝政府试图诛灭秘党的时候, 有一个非常了解秘党历史、作风的人在宝座阶前提供了一整套方法。” “这套方法极其缜密, 包括找到我们在中国的交易人,把一具古龙的干尸作为标本卖到德国, 我们清楚这东西没有真正死去, 会复活, 同时他们又把一批龙族血统的死侍运输到汉堡,又以言灵之力唤醒了德国境内的死侍向卡塞尔庄园汇集。” “这是一场围剿,龙类对混血同族的围剿,在帮清朝政府清剿乱党的同时,那个提建议的人的目的是把秘党从历史中抹掉,即使没成功,也会让秘党元气大伤,至少几十年内都很难在聚集起足够的战斗力。” 守夜人问道:“你在怀疑这个幕后黑手的身份?” “我没有理由不怀疑他。一开始我觉得他是秘党的敌人,可能是龙类,也可能是秘党敌对的混血势力,但后来我发现还有一种可能。” “什么可能?” “我先入为主地认为对秘党这么了解的一定是敌人,但忽略了自己人这种可能。” “那‘自己人’为什么要这么做?” “原因可以有很多,比如重创秘党,打破当时的格局。当初秘党内一直有种呼声,解散长老会,让梅涅克担任领袖,但这并不是全部人的意志。人类永远都摆脱不了争权夺利,这是人类生来的原罪。当然,龙族也一样。” “……你是说,有人不想看到梅涅克担任领袖,或者换种说法,有人想上位,执掌秘党?那显然他们失算了,他们没想到你活了下来。” “是的,我从死神手里逃了出来,我才是‘夏之哀悼’的直接受益人,没有人怀疑我复仇的决心,我很顺利的登上了秘党的权力巅峰。” “听上去,老朋友你才是那个幕后黑手哇!”守夜人咋舌道。 “在想到这种可能性后,我就开始留意秘党内的权力变迁。”昂热低声道。 “你发现了什么?说来这百年来崛起最快的不就是加图索家族吗?好家伙,我早就看加图索家族不对劲了!”守夜人摩拳擦掌。 “我确实怀疑过加图索家族,但是我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加图索家族的崛起主要受益于工业革命。他们现在的地位是钱堆出来的,他们比秘党任何人都要精通人类世界的法则,掌握了巨大的财富,以财富铺垫人脉。相较于屠龙者,他们更视自己为‘商人’。当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发现了更可疑的目标。” “别跟我绕圈子了,直白点。” “……我记得你一直对当年的秘党分裂事件很好奇。” “其实我更好奇在那一夜,梅涅克拼尽全力送走的‘卵’到底在哪里。”守夜人沉默了半晌,挠了挠头,“这个问题我当年就问过你了,但你至今没有给我答案。” 昂热叹气道:“这两个问题的本质其实是一样的。” “你现在方便透露了?”守夜人小心翼翼道。 “你不是一直很好奇路明非的身份吗?”昂热耸肩道。 守夜人瞪大了眼,结结巴巴:“我……我靠!你……你……你特么可别告诉我路明非就是那个卵!” “当然不是。”昂热哭笑不得道,“路明非怎么可能是那个卵?他父母健在,是我们优秀的校友,目前正在执行‘潜伏’计划。” “潜伏?那不就间谍吗?” “我这些年选中的人手,可不止楚子航的父亲一人,路明非的父母就是其中的两位。” “好家伙,爹妈都是间谍,这小家伙也是间谍吧?说不定还是龙族的间谍。”副校长当场吐槽道。 “怎么会呢,路明非是个好孩子,我很看好他。”昂热微笑道。 副校长忽然狐疑道:“你别告诉我,路明非爹娘潜伏的对象,是秘党当年的分裂派。” “恭喜你猜对了。”昂热嗓音陡变低沉,“当年梅涅克他们拼死送出了卵,但是卵还是在半路上被人夺走了。” 副校长愣道:“被人夺走了?” “加上‘夏之哀悼’让秘党精锐折损殆尽,一些人感受到了害怕和绝望,自此秘党分裂成了两派。当然,还有其他原因。” “我们到现在还不知道究竟是谁抢走的卵,但我有理由怀疑是分裂派的人抢走的卵,从头到尾都在他们的计划中!” 副校长听懂了他的意思,很配合地倒吸一口冷气道: “你是说,制定全盘计划,配合清朝政府围剿你们的,是分裂派中的人?他们的目的不仅是诛灭秘党的有生力量,更是为了得到卵?那个卵里面到底是什么,真的如那古龙所说,里面藏着黑王的血肉?” “夏之哀悼”事件中,以梅涅克为首的秘党一派,不仅得到了“李雾月”的干尸,还得到了一枚至关重要的“卵”。 谷胋&/span>  在此前,哪怕是梅涅克都不知道这枚“卵”究竟是什么,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当时的秘党长老会。 也正是因此,梅涅克才会感慨秘党的秘密实在是太多了。 他们即将成为秘党的领袖,却仍旧对这个组织所知甚少。 就像冰山一样,你看到露出海面的部分只是整体的百分之一,乃至更少。 梅涅克等人拼死将这枚“卵”送了出去,但最后这枚“卵”还是在送出去的路上被人夺走了。 而现在,昂热怀疑夺走那枚“卵”的人,其实是当年以此为理由分裂秘党的分裂派。 “不知道。”昂热摊手道,“按照梅涅克生前和那头龙类最后的对话来看,那头‘卵’中应该是黑王的骨血。很不可思议,那头沉默在太古历史中的巨龙,就这么躺在甘贝特侯爵手中的盒子里。” 守夜人呻吟了一声:“该死,听上去像是捧着祖先的骨灰盒。” 昂热捂脸。 “当时的秘党是怎么得到它的?”守夜人忽然问道。 昂热叹息道:“知道这件事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如果还有没死的,那他一定是我们的敌人。” “明白了。”守夜人打了个响指,“从这百年来的风平浪静看,抢走这枚‘卵’的人显然不是黑王的忠实粉丝,或者里面压根不是黑王的‘卵’。” “对,不然现在那头黑色的巨龙应该翱翔在天空,用祂的怒火点燃整座世界了。”昂热道。 “听上去你今天对我透露了很多,但我想,你仍旧对我隐瞒了什么,对吗?”守夜人眯眼问道。 昂热沉默不语。 “啧啧,你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连撒谎都不会?” 看到他这幅不打自招的模样,副校长一脸嫌弃。 昂热瞪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我这是不想对你撒谎!” “是是是!谢谢您了老朋友!”副校长高举双手,做出投降状,“我可太感动了,要我给您哭一个吗?” “麻烦你圆润的从我视线消失即可。” “可这是我的地盘……”守夜人挠了挠头,“你隐藏的部分是路明非?我儿子和我说了一件事。” “曼施坦因和你说什么了?” “他说学院的格局将变为三分天下,加图索家族支持的恺撒,贝奥武夫家族支持的楚子航,还有你选中的路明非。” “三分天下是什么鬼?赤壁之战吗?今年的自由之日要开始了?”昂热忍不住吐槽道,“好吧好吧,路明非身上确实还有其他秘密,他才是我们对付龙族的大杀器,但这些秘密我暂时还没法告诉你。” “我懂,还没过保密期限,就像那枚‘卵’,你一直拖到今天才告诉我。”守夜人坐在转椅上转了一圈。 “很多年了,从没有像今天这样,我觉得我距离终点越来越近。” 静了许久,昂热起身站在了窗前,他转回头来,低声说。 “你的终点是什么?”守夜人随口问道。 “找到龙王们的故宫,把他们捆在里面,在那些青铜、岩石、水下或者浮在天空里的宫殿里都塞上一枚核弹,然后同时引爆,我坐在那根钉死白王的铜柱上看这群爬行类的世界覆灭,大火像雨一样从天空里洒下来。”昂热表情认真,“你觉得我的人生终极理想怎么样?” “蛮好,”守夜人点点头,“我相信你做得出来,你这人一贯记仇。对了,分裂派呢?” “当然是一起塞进去,只要确认了他们就是当年的幕后凶手。”昂热语气轻描淡写道,“相较于龙类,我更恨这些暗算同类的叛徒。” “我支持你,精神上的。”守夜人举起酒杯隔空致敬。 “过段时间校董会的调查组会抵达学院。”昂热沉默了会道。 “什么?”守夜人愣住了。 “调查组”这个词……这东西出现在卡塞尔学院实在很违和。 建校差不多一百年里,昂热一直是这个校园的领袖,校董会是原来秘党长老会改组的结果,这些人虽然能够钳制昂热,却很少试图干涉昂热的工作,如今他们竟公然派驻“调查组”! 调查什么?又怀疑什么? “名义上是和教育部联合的一次考察,考察卡塞尔学院办学情况,实际上是针对楚子航的调查,但最终目的应该还是我,他们想把我赶下台,换个更听话的校长,我在龙骨上的坚守让某些人急不可耐了。”昂热淡淡道。 “不仅仅如此吧?”守夜人皱眉,“他们把那份中国警方的资料看得如此重要,应该是很早就对楚子航的身份和那起事件有怀疑了。” “说到楚子航……”昂热挠了挠头,“前面还没讨论完,你觉得楚子航究竟在哪里看到的奥丁?” “你说还能有哪里?”守夜人一脸不屑道,“不就尼伯龙根吗?尼伯龙根再神圣,难道还比得过黑王的卵?今天再劲爆的消息我都听过了,区区尼伯龙根算个球!” 昂热轻咳一声道:“跟我说说那个死人之国,在秘党里我是新派人物,研究科学,而炼金术和龙类的事情你懂得远比我多。” “说来话长……”守夜人沉吟着给自己倒满一杯纯麦芽威士忌。 “长话短说。” “那就是两个字,天堂。” “天堂?” “对炼金术士而言,那里就是天堂。” 守夜人含了一口威士忌,“其实炼金术师中也没有人清楚什么是‘死人之国’,传说中最后去过那里的人,都已经在中世纪被作为女巫烧死在十字架上了。历史上不乏炼金术师说自己去过,到他们都不能证明自己。” 正文 第九十九章 守夜人(三)免费章节 (因为这张内容大部分都是原文,所以是免费章节,原文浓度高的我都会发成免费章节,有些地方避免不了原文) …… …… “这个东西的存在比‘贤者之石’还要神圣。” “炼金术的精髓,就是‘杀死’物质,然后令物质‘再生’,在这个过程中, 杂志被剔除,物质获得新生。但是杀死人很容易,杀死物质却不那么简单,为了杀死金属,炼金术师们不断追求更高的火焰温度,和更神奇的配方。” “生的前提是死。”昂热点头。 “对,死去的物质才是最好的材料, 要想炼出黄金,就要杀死白银,要想炼出利剑,必先杀死钢铁。” 守夜人低声说, “而死人之国,就是传说中和我们的世界并存的一个世界。那里不仅仅是死人,而且是死去的物质堆积的地方。” “那里没有白天和黑夜,始终一半暗半明的光中,地面是古铜色的,那是死去的金属构成的,天空是灰色,那是死去的空气构成的,火焰冰冷而且是蓝色的, 都是死去的火元素,水不能浮起任何东西, 因为水也死了。” “那里有城市,用死去生命的骨骼构建,第五种元素‘精神’富集在里里, 能够炼出传说中的‘贤者之石’。所以你能理解为何炼金术师们无限向往它。” “尼伯龙根的灰尘对他们而言都价值连城!” “瓦格纳在歌剧《尼伯龙根的指环》中说, 侏儒窃取了尼伯龙根的黄金,铸造的戒指具有统治世界的魔力,和炼金术师们说的很像。” “这些都是源自北欧神话吧?”昂热沉吟了片刻,“黑龙尼德霍格守在‘世纪之树’通往‘死人之国’的树枝旁,他就是那入口的看门人。” “我曾用半生的时间追逐死人之国的传说,足迹远至南极洲,但我没能找到那个神秘的国度。”守夜人说,“但这不代表它不存在。” “你找到过它存在的证据?” 守夜人摇头,“不能说是证据,只是猜测。昂热,你有没有发觉我们对龙族的研究中,缺失了重要的一环。就是我们很少找到龙族聚居的遗迹,尤其是黑王尼德霍格以神的名义统治世界的遗迹。埃及法老还能留下一堆金字塔呢。” 昂热点点头,“是的,黑王尼德霍格被杀之前的遗迹,一处也没有被发掘出来。” “这不奇怪么?那是何等绚烂的文明啊!他们曾奴役人类,修建了宏伟的城市。典籍中说青铜与火之王居住在北方冰原中铸造了高耸如山的青铜宫殿,还有著名的擎天铜柱,黑王在上面钉死了白王,那根巨大的柱子上记录了黑王漫长的战史;他还曾下令修建跨越大洋的神道。” “按照文献上说那神道宽大概有400米,足可以让一个马其顿的万人方阵保持阵型通过,平坦如水面,笔直没有一丝弯曲。但随着黑王的死,这些伟大的建筑就消失了,就像亚特兰蒂斯在一夜之间沉入了大洋。” “世界很多民族都有‘忽然消失的古文明’的传说。”昂热说,“是指龙的文明忽然陨落么?” “事实上,亚特兰蒂斯传说就是龙族消亡的历史变形,一夜之间,这些比今天的帝国大厦还雄伟的东西,就好像整个曼哈顿岛,或是整个美国,彻底地消失了,再也看不到,再也找不到。这可能么?你要知道就算这些东西沉入大西洋,激起的海啸还要三天才会到达印度洋,并且一举淹没整个印度,但它消失得很平静。” 守夜人问,“为什么?” “和死人之国有关?” “很可能,如果先民们都说有古文明忽然消失了,那么可能他们确实曾被这个古文明的辉煌震撼。” “今天还有一群人借助google地图在全世界寻找消失的亚特兰蒂斯,但他们找到的只是些被海水淹没的古代人类聚居点,真正的古文明,可能藏在另外的维度,在那里,需要经过神秘的入口。” 昂热缓缓地仰头,对着漆黑的屋顶,吐出一口饱含酒精的气体,回味着守夜人的话里那股魔法般蒸腾而起的神秘气息。 他轻声道:“从科学的角度而言,这太难解释了。一个新的维度,新的空间,要打开进入那里的通道需要消耗惊人的能量,大概足够把地球加速到近乎光速,像颗子弹似的射穿黑洞什么的,如果拥有这种可怕的力量,黑王根本不可能被人类杀死,他吸吐一次就足够把世界焚烧几百遍。” “你在谈能量、黑洞、以及四维空间,”守夜人挑起眉毛,盯着他的眼睛,缓缓地说,“这仍然是科学领域内的事,你仍然在用人类的眼睛看世界。” “龙族眼中的世界……跟我们完全不同,是么?” “是的,龙族的天赋能力是改变规则。你们目前走的路线,是用科学的方式解释言灵,你们说‘镰鼬’的效果其实是通过改变空气的密度,令释放者周围的空气形成自然的放大腔,同时提升听觉,因此对细微的声音极其敏感。” “但龙族完全不那么认为,龙族就认为言灵改变了领域内的世界规则,释放镰鼬,就是唤醒了空气中沉睡的灵,这些灵化作风妖,把声音像是送信般叼取送到你的耳边,而一旦它们进化为‘吸血镰’,就会从信使变成不畏死的攻击者,化为风的利刃向外扩散。” “炼金术的逻辑上说,一切都很通畅,很好解释。而你研究的科学是种舍本逐末的东西,每次都要搞出不同的科学概念来,解释的磕磕绊绊,什么空腔、微结构、湍流、风眼效应。” “你们那套炼金术逻辑就是神棍逻辑好么?”作为一个剑桥毕业生,昂热无法接受对方对科学的诋毁,声音高了起来,“而事实上你们神棍说什么就是生动,根本不讲逻辑!” “那你自己的‘时间零’呢?你能用科学解释时间零么?你延缓或者加速了时间?你能告诉我缩短或者延长时间轴需要多少能量么?”守夜人耸耸肩,“越是高阶的言灵,科学上解释越困难,这原本就是神秘学的领域。” “死人之国的存在证据很多神话里都能找到,xz人相信人在死亡后有四十九天的时间游荡一在个神秘的领域,这时人的灵魂被称作‘中阴’,按照发音翻译是‘antrabhara’,这就是神秘学领域的东西,没人知道这些‘中阴’到底去了哪里,也许是一片真实的空间,也许是存在于虚幻的意识世界里。” “好吧,神棍”昂热摊摊手,“那么,怎么开启‘死人之国’?” “死掉……” “废话!我是说活着去……”昂热感到有点无力。 “历代炼金术师都想活着去……现在他们都去了,因为他们都死了。”守夜人撇撇嘴。 “你是整个学院里炼金方面成就最大的人,如果你也对打开通道全无线索的话,那为什么通道会对楚子航忽然打开呢?” “首先,现在你的证据并不能证明楚子航真的到过死人之国,只是个假设;其次,想要进门,最重要的自然是获得守门人的许可。” “在神话中,守门人是……”昂热沉默了许久,“黑王尼德霍格。” “但是在里面他看到的可不是尼德霍格,而是奥丁。” “神话中黑龙和他的对头……有可能是同一个存在么?” “剩下的真只有天晓得鬼知道了。我已经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守夜人顿了顿,“好吧……还有最后一条,穿越边界的许可不是一次性的。” “什么意思?”昂热一愣。 “去过的人,可能还能找到旧路。就像灵媒,在白天与黑夜的分界之间,能沟通不同的世界。能进入尼伯龙根的都是被龙选择的人,身上拥有着特殊的烙痕。” “楚子航是我们所知的唯一一个去过那里的人……”昂热微微打了一个冷战。 “是的,不出意外,他的身上就有一道烙痕。”守夜人喝着威士忌,口吻散漫。 “很好……本来爆血一事还有贝奥武夫家族来顶着,可烙痕这件事,贝奥武夫家族也顶不住了。”昂热头疼说,“你必须帮我。” “说起来大概今天的晚饭太油腻,不知道为何忽然腹痛……”守夜人一捂肚子。 “推脱的理由能否专业点儿?” “说得好像我欠你的一样……” “我不信任校董会。”昂热一个字一个字地说。 守夜人愣住了。 室内本来已经不高的空气温度在这冷感四溢的一句话间好似冰凝了。 两个人默默地对视,屋外钟声响起。 守夜人对校董会的态度也说不上好,他一直都说已经是新时代了,什么秘党元老会这种机构已经没哟必要存在,家族的老家伙或者新继承人什么的就当好自己的幕后投资人,校董会不该干涉校务,校务是执行者的事,他们这群人才是执行者…… 如果他在阁楼上喝了几十年酒看了几十年美女杂志也能称“执行”的话。 但是他不是说对校董会不信任,毕竟大家的目标是一致的,而长老会毕竟仍旧是整个秘党的精神领袖。 有什么理由不信任手握巨大资源而且愿意与你并肩作战的领袖们?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目标。大家就像是同性的伙伴,暂时目标一致的时候,就会同行,但是应为最终的目标不同,总会在岔道口分道扬镳,我不知道还有多久我会和校董会分道扬镳,但我觉得隐约看见了那个岔路口……” 昂热轻声说道, “校董会那些人是没法对抗龙族的,你清楚,我也清楚,只有他们自己不清楚。他们根本不了解战争是何等残酷的一件事,却已经满怀信心,认为在龙族被彻底埋葬之后,他们便会掌握世界的权力。” “可战争才刚刚开始。”守夜人接话道,他摇晃着杯中的酒液,开口道,“他们是政治家,政治家永远在战争还未结束的时候就想到建设新的世界,就好比美国和苏联还未攻克柏林已经考虑如何在欧洲划分势力范围。而你是军人,你只需要活到战争落幕。” 昂热微笑道:“果然还是你了解我。” 守夜人眉毛挑起道:“当然,混蛋永远了解另一个混蛋。” “说起来,你也有事瞒着我吧?那么多年来你为什么还留在卡塞尔学院?别跟我说你是在这里喝着啤酒养老。”昂热扭头看着守夜人。 守夜人挠头,“不告诉你,好吧,这方面我们扯平了。” “当然,扯平了。” …… …… 正文 第一百章 圣剑 透过稀疏的树丛,一汪碧蓝湖水藏于树林之后,湖水晶莹透彻的仿佛摇曳着天光。 临近傍晚,湖面泛着浓郁的暮色,倒映着天上的火烧云,微起波澜的湖面上突然探出一个身影,他从水下浮起, 高高举起手中的长剑,夕阳的光落在剑身上,即使于此封存了不知多少年,剑身依旧崭新如旧,寒光四溅。 紧接着,另一颗脑袋浮现在湖面上。 “上岸吧。”楚子航摘下泳镜,目光落在路明非手中的长剑上。 他们居然真的在这座湖底找到了这把剑…… 但还不确定这就是传说中亚瑟王从阿瓦隆处得到的excalibur,至少在外观上和传说中存在着部分区别。 两人从湖中心返回了岸边。 天边和湖水都红彤彤的,日暮从西边斜斜的垂落下来,整个世界都晕染上了一层昏黄的色彩,沉浸在晚霞中。 路明非一屁股坐在了岸上,累地喘着粗气,拿起早就准备好的水喝了起来,随手将剑抛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小心地接过传说中的圣剑,疑惑地看向路明非道:“你体质怎么会这么差?” 这明显不符合常理,师弟至少也该是次代种。 龙族即使是人躯,也该远超混血种,超越人类极限才对,可路明非才深潜了几次就累成了这样。 路明非躺平在柔软的草坪上,眯起了眼睛,叹息道:“别真把我当神啊师兄, 我还是你亲爱的废材师弟, 得符合人设啊!” 楚子航无法理解那晚能与奥丁捉对厮杀的师弟, 沦落到现在潜个水就累成了狗。 可看样子,这家伙好像是真的累成了狗, 而且他没必要因为这种事情演戏给自己看, 不然这家伙之前也不会在自己面前这么“招摇”了。 说起来……路明非在他这根本没有伪装的意思, 几乎每一句话每一个举动都在暗示他。 如果说师弟真是龙族的间谍,那这间谍肯定多年未发工资了。 楚子航目光从师弟身上,挪到了手中的圣剑excalibur。 这把剑既大且重,银色的锋刃上倒映着暮色天空,剑柄与剑锷都镶嵌有黄金,比他的村雨重的多,拿在手上沉甸甸的感觉,目测剑身长约一米,宽约五厘米,莫名有种尊贵的皇家风范,果然不愧是曾经的亚瑟王所执之剑。 楚子航手指轻抚过剑柄与剑锷,最终在剑柄处停留,这里有一个圆形凹槽,似乎镶嵌着什么东西,可时值至今已经遗失了。 楚子航回忆起此前收集到的资料。 传说中圣剑excalibur的剑锷由黄金所铸,剑柄上镶有宝石,锋刃削铁如泥。 这圆形凹槽,镶嵌的应当是宝石?可显然宝石已经不知去向。 会不会遗失在了湖底? 楚子航皱眉转身看向妖精湖,要想在这座湖里找到一枚宝石,这多少有些大海捞针的意思,光靠他们俩肯定不够,怕是得把湖抽干挖个底朝天,可这动静未免太大了。 “师兄咋了?刚刚还没游尽兴,准备再来一趟?”路明非愕然看着他。 楚子航把圣剑递到他面前,沉声道:“这是把残缺的剑。” 师弟丝毫不惊讶道:“你还记得江流儿提到的几次探险经历吗?” “那人叫江流。”楚子航先纠正了下,然后思索回忆着江流的发言。 末了,他迟疑道,“你说的是……金字塔里挖掘到的宝石?” 路明非点头。 “等等,那把剑鞘难道就是……”楚子航忽然想到了什么,惊疑不定。 路明非不想说法,蠕动着身躯摆出yes的首字母。 楚子航低头,脑海中快速检索回忆着江流的言辞。 “走吧” “对对对,赶紧溜!不然等会副校长找上门来了!”路明非火急火燎地起身,转身向丛林外走去。 “等等。”楚子航疑惑道,“你刚刚说谁?” “副校长啊,怎么了?” 楚子航忽然沉默了。 他看了看手中的剑,有转身看了眼暮色下无澜的湖面,眼角抽搐道:“这把剑是副校长的?” 路明非挠头道:“师兄你不知道吗?” 楚子航深吸一口气,他很想问问师弟自己应该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 “我以为师兄你知道的。”路明非一脸无辜,摊了摊手“这把剑是炼金物品,师兄你应该看得出来吧?妖精湖的名字也是副校长起的,这还是师兄你告诉我的,偏偏又是这座湖底下埋着这把剑,师兄你真的觉得有这么巧吗?除了那个老家伙,没谁有这样的恶趣味了。” “……我们未经允许拿了副校长寄存在此处的剑,合适吗?” “寄存?未经允许?师兄,我必须向你强调,这把剑是我们捡的!”路明非严肃强调道,“我们偶然途径此地,见湖水清澈,不由心生向往,忍不住脱衣游了个痛快,又在偶然间找到了这把剑,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怎么能说是未经允许呢?” 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安慰道:“再说了,只要我们不说,谁能知道这件事?就算被抓包了,身为共犯,我也绝对不会出卖师兄你的!” 楚子航略感头疼,他又一次在师弟的算计下和师弟成为了共犯。 他看着手中的长剑,忽然举剑向旁边砍去,他并没用太大力气,剑身看上去轻飘飘地横斩在了一截树干上,却如切豆腐般轻易没入,将大腿粗的树干斩断。 路明非吹了声口哨,鼓掌道:“不愧是圣剑,看看这锋利度。” “这把剑,能抗衡奥丁的昆古尼尔吗?”楚子航突然问道。 路明非茫然道:“这我咋知道,我也没见别人拿这把剑去砍奥丁啊!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这把剑。” “你也是第一次看到这把剑?”楚子航忍不住问道。 “对啊!”路明非理直气壮道,“师兄你想想就知道了,亚瑟王都什么时代的人了,这把剑在传闻中都失踪多久了,别说几千年前,就十年前我也还在玩蚂蚁呢!” 楚子航面部肌肉抽搐着。 玩蚂蚁指的是拿树叶送蚂蚁去漂流吗? “不过……”路明非话锋一转,“昆古尼尔的本质其实是世界规则的bug,规则你理解吗?所有的言灵本质都是规则的一部分。” 谷滰&/span>  “这个世界上,要想挡住bug,就必须拿出同等的bug,也只有怪物才能与怪物为敌。”路明非意味深长道。 暮色阳光渲染了密林,将一切都染成了火烧云的颜色,仿佛血一般。 “再透露一个未经证实的秘密给你吧。” “未经证实?”楚子航低声道。 “哎呀,真别把我当神啊,有些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知道个大概,还处于待验证阶段,我还等着师兄你帮我去证实呢。”路明非苦恼地摸了摸鼻子,“亚瑟王与奥丁一样,他们都遇到了传说中的仙女摩根,得到了馈赠,这份馈赠中可能就包含了这把剑和昆古尼尔。” “昆古尼尔,是摩根赠予奥丁的?!摩根和世界树是什么关系?”楚子航瞳孔骤缩。 …… …… 英国,卡塞尔分校区。 酒德麻衣倚在墙上,紧身作战服把全身的曲线勾勒了出来,如果她是素描课的模特,老师和学生都得在两只鼻孔里插上纸卷画画。 她眼角的绯色眼影浓艳如血,漂亮的眼睛里流过一层雾一般的朦胧,雾后是令人震惊的瑰丽。 她的美与夏弥、陈墨瞳等人完全不同,美丽中带着妖一般的森严。 她低头看了眼腕表,叹气道:“保姆真是没人权啊,前一天我还在日本给小姑娘送照片,今天我就得赶到英国。” “得了吧,你好歹还公费出差旅游,我只能窝在办公室对着电脑和数不尽的账单,唯有薯片消愁。”苏恩曦的声音从对话机里传来,“对了,老板说这趟任务完成,你再转道去卡塞尔学院送十支血清。” “喂喂,真不把我当人了是吧?把我当生产队的驴吗?生产队的驴都不带这么使唤的啊!” “生产队的驴可比你勤快。” “什么血清,要送十支?” “古龙血清咯。” “见鬼!我们有这么多库存吗?”酒德麻衣一惊,这么重要的东西一送就是十支?话说这玩意也能以十为单位来算的吗? “如果我告诉你这只是给路明非滋阴补阳的,你会不会叫出来?”苏恩曦笑声坏坏地道。 “滋阴补阳?”酒德麻衣已经无力吐槽。 “老板说的。”苏恩曦喝了口咖啡,轻笑道,“老板说路明非短时间内无法进行茧化换血、重铸身躯,可他的精神力量正在归源,那是属于他自己的力量,再不强化身躯,过强的精神力量会拖垮他的身体,导致身体机能大幅衰竭。” “‘归源’是什么意思?”酒德麻衣愕然。 “老板创的新词汇,差不多相当于封印破除吧。” “好吧。另外无法进行茧化换血,是因为这家伙是不愿离开学院吧?”酒德麻衣秀眉微挑道,“明明觉醒了,却不愿离开学院,就好像一个拥有数百亿资产,在福布斯富豪榜上排名的男人却还待在大学里为绩点奔波,怎么说呢,格格不入?” “不是不愿意离开学院,而是不想放弃那些小美好。” 懒散的男声加入了对讲机。 酒德麻衣和苏恩曦瞬间挺直了腰杆。 老板降临了。 他悄无声息地来到,却大张旗鼓地彰显着自身的存在,没有人看到他的身影,却又能清晰感知到他就在身边。 “麻衣你还记得你的大学生活吗?”老板轻笑道。 “记不清了,我大学生活除了蜂蝶多了些外挺平淡的,相较于我现在的生活。”酒德麻衣摊手道。 那个男人没有站在她的身边,可她却知道对方一定能看到她的动作。 “哎呀呀,麻衣酱错过了很多美好呢。”老板感慨道。 “美好?” “当然。这世间的美好绝不止是窖藏了多年的美酒,少女大腿上卷制的雪茄,又或是丰韵美丽的女人,相较于这些,校园生活绝不逊色半分。这是人生中一个极其重要的阶段,错过了它,你就不再完整。而我们的狂徒显然不愿成为不完整的‘人’。” 老板嗓音温和道。 “他想成为完整的……‘人’?”酒德麻衣忽然打了个寒战。 一头世间最大的怪物,却妄想成为真正的人类,可人类生活有这么美好吗? 至少见惯了“肮脏”的酒德麻衣绝不这么认为,在她看来,龙和人在某些方面没有区别,甚至于后者可能更卑劣、更残忍。 她忽然想到了曾经看到的一个小故事: 游荡山间的神灵偶然心有所感,变幻成了人类的模样,神灵以人类之姿走进了城镇。初时祂收获了友情甚至是爱情,可一次偶然暴露身份后,迎接祂的却是人类深不见底的恶意。曾经的友人、爱人以感情为织网将祂捕获束缚,暗地里谋夺属于祂的权柄…… 人类的恶意永无止境,但所幸人类是有极限的,哪怕是混血种也是如此。 可龙族的力量在老板口中是没有尽头的,当史上最大的怪物变成真正的人类,掌握那极致的恶意时……或许那一天就是世界终末的到来。 “我能感觉到麻衣酱你想歪了。”老板忽然开口,似乎看出了她的所想。 酒德麻衣回过神。 “别想太多,你好歹也是人类吧?咋这么看不起娘家人呢。”老板轻笑道,“人类不仅掌握着深不见底的恶意,同样也拥有足以触动神灵的善意,这是相对的。” “触动神灵的善意?”酒德麻衣怔然,神灵岂会被区区人类的善意所打动? “怎么说呢。”老板叹气道,“路明非和你想的不一样,他只是在单纯的重温这段美好的岁月,反思自己的人生,会当凌绝顶的人不会在意自己旗下掌握着多少财产,他自己和身边最亲近的人,才是这世上最珍贵的财产。” 酒德麻衣有些听懂了,可有些地方却愈发疑惑。 重温这段美好的前提,不应该是他曾有过类似的经历吗? “麻衣酱,目标出现了。”老板提醒道。 酒德麻衣脸色忽然凝重起来,瑰丽的眼瞳中带着一股薄戾的肃杀之气。 她所处的位置是一座钟楼的顶层,居高临下,可以清晰看见一个男人鬼鬼祟祟地从五楼的窗户里翻了出来。 正文 第一百零一章 观察者 男人左顾右望着,蹑手蹑脚地贴着墙沿往旁边的水管挪动着,顺着水管一溜烟滑到了二楼位置,直接跳到了地上,一个猛蹿,钻进了学院后的树丛中。 酒德麻衣一跃而起,从钟楼上跳下, 于空中低声念诵龙文。 龙文的唱颂声里,酒德麻衣的身影变得越发的漆黑,最后漆黑如墨。 言灵·冥照 落地的瞬间,酒德麻衣曼妙的身影溃散,好似一片墨迹,被一泼水从纸上洗去了。 一缕缥缈的黑烟悄无声息地跟上了江流的脚步。 江流一边回头确认有无人跟上,一边大步穿行在山林间。 虽然不知道关押他的是哪一方势力, 但显然不是什么善茬,对方每天都会按时给他注入麻醉剂,要不是他身体异于常人,在这几天对麻醉剂产生了一定抗性,多出了几分钟时间差,他现在还躺在那间临时充当‘监狱’的寝室内。 江流先确认自己所处的方位,他身上没有任何通讯设备,必须尽快与外界取得联络。 十分钟后就是注射麻醉剂的时间,也意味着十分钟后对方就会发现他的逃狱。 可不知道为什么,江流隐隐感觉不对,好像有什么东西跟在了他的身后。 他不时回头,却没察觉到任何异常。 树丛中除去偶然的鸟鸣虫鸣声,就只有他自己的喘息声,和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酒德麻衣紧紧跟在江流十米距离后, 行动间悄无声息, 她是一名忍者, 最擅长的就是近身刺杀,而近身刺杀的第一要求, 自然是能悄无声息潜伏进目标的身周。 她在等待老板的指令。 “跟在他后面,我想看看他能联系上谁。”老板的声音淡淡响起。 酒德麻衣没有回应,沉默地紧随在江流后面。 江流穿行在树丛中,快速下山,他忽然听到身后面传来急促的钟声,心中一紧,知道自己的消失已经被发现了,时间比他想的还要快! 不行,得尽快离开这里,进入人群密集的地方。 江流一咬牙,决定动用自己最大的秘密,他早就发现自己和常人存在差异,不仅是体能方面的强大,更有某些特殊的力量。 当他进入某种放空状态的时候,他能感受到自己体内的血在燃烧沸腾,某种神异的力量降临,简直如同神魔附体。 他不敢耽搁,争分夺秒地平复呼吸节奏,摒除杂念,让自己的精神进入冥想状态,当年发现这项特殊能力后,他就为此制定了相关特殊训练。 山林间的风忽然静止了。 酒德麻衣猛地抬头,目光惊疑,紧身衣下的皮肤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她感觉有一种力量凭空降临在了此间! “有意思。”老板的轻笑声抚平了她心中的惊乱,“试试看现在能不能杀他。” 酒德麻衣拔出了腰间的双刃,她不知道对方身上发生了什么变化,但只要老板在身边,她无惧任何东西。 一缕极淡的黑雾飘过。 酒德麻衣身形如暴起的母豹,瞬息间抵达江流的身边,双刃带起明亮的弧光,来到了江流的脖子前。 只要一瞬间,她就能割开江流的脖子! 但刀锋划过江流脖间的时候,却亮起了一片刺目的火光,金石相撞声响起。 这是什么东西?! 酒德麻衣不退反进,左手短刀捅向他的眼睛,但这次她失手了,一根手指抵在了她的刀锋前,如果这还能称之为手指的话。 乌黑的角质利爪取代了男人的指甲,手指后方,是一双赤金色瞳孔,冷漠、强硬、睥睨,截然不同的气质让江流如若换了一个人。 酒德麻衣果断抽身而退。 “不用着急。”老板轻声道。 酒德麻衣后跳拉开了与江流的距离。 此时站在她面前的,已经称不上是“人”了! 男人的颧骨和额骨皆生出了锋锐的凸起,似乎随时可能突破皮肤,扩张的毛细血管分为动脉的赤红色和静脉的生青色,两者宛如植物的须根般盘踞了他的整张脸。 狰狞的骨刺刺破了衣服,体型却没多大变化,他的全身被一层青色的剑盾形鳞甲覆盖,浑身鲜血淋漓,血沿着那些新生的鳞片流淌,狰狞的血色和森冷的铁青色交织在一起。 龙化?! “有意思,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 老板惊喜的声音传来,酒德麻衣上一次见他这么高兴,还是路明非的觉醒。 可什么样的发现,能比得上路明非从懦夫的身躯中自发觉醒? 眼前的江流让酒德麻衣异常陌生,虽然他们本就算不上熟悉,可与先前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那面容本该狰狞如恶鬼,可他脸上却尽显庄严肃穆,如供奉在庙宇中的神祇,平静中透露着不怒自威。 “什么情况?”酒德麻衣低声道。 “有个老朋友醒了。”老板低声感慨着。 老板的老朋友?而且不是“降临”,是“醒”了?! 酒德麻衣目光愈发谨慎,死死盯着江流。 “你竟敢妄图刺杀神。” 低沉冰冷的嗓音,江流……不,是降临在江流身上的存在缓缓转头,瞳孔锁定妖艳的女人,赤金色瞳孔漠然无情。 没有震怒,没有惊讶,有的只是如大海般广阔无边的幽深平静,宛如神下敕令。 他只是注视着酒德麻衣,便有磅礴的压力从天而降,落至她的肩头,仿佛有声音不断在酒德麻衣耳边重复,那是——人类,觐见吧! 俯首低头,觐见神灵! 酒德麻衣感觉死亡距离自己如此之近,扑面而来,近在咫尺! 她不愿低头叩首,那么迎接她的只能是死亡! 直到一只手从酒德麻衣身后伸出,搭在了她的肩头,就此划分开一条泾渭分明的界线,仿若在向世界昭告这是属于他的女孩。 那是一道黑影,看不清脸,依稀可以判断是个男人,他站在酒德麻衣身后,一脚踩在女孩与死亡的边界,寸步不让。 自称“神”的存在神色微变,他深深看了眼那道模糊如墨影的男人,沉默良久道: “好久不见。” “好久不见。”男人微笑,带着毫不遮掩的感慨,“我没想到你还活着。既然你还活着,那么其他家伙呢?” 对方淡淡道:“我们永远不会真正死去,只有‘循环’才能彻底抹除我们的存在。” “多谢提醒。”男人礼貌道,“下次我会把你们丢进‘循环’里。” 对方冷哼一声道:“你还能办得到的话。” 他再次流露出了清晰的情感变化,显然他并非真的神祇,至少他还拥有凡灵的喜怒哀乐。 谷梷&/span>  男人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态度,歪头:“所以,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江流”冷冷道:“这孩子是被我选中的人,我寄宿在他体内,是你将他抓来的?” “精神寄生就寄生,说什么选中,你当你是数码宝贝?”男人含笑道,“我可没闲心来找你们麻烦,是你们自己非得蹿到我哥哥面前。” “……你哥哥?!”“江流”忽然面露警觉,观察四周,似乎随时准备转身逃跑。 酒德麻衣甚至清楚地看见对方下意识退后一步。 “别怕别怕,他不在这。”男人笑着安慰,口吻却像是在哄弄小孩。 “江流”闷哼一声,明显有些恼怒道:“还有什么事,没事我就要走了,让你的人离我选中的孩子远点。” “别急啊,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男人耸肩道,“你真的不知道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江流”冷冷道:“我等从不妄言,亦不会触犯欺诈原罪。” “很好。”男人欣赏地拍手鼓掌,“那我就直言了,有人特意将你选中的人送到了我们面前。” “是谁?!”那双赤金色的瞳孔涌现出地狱般的森然。 “不知道,另外李雾月在抓捕你。” “李雾月?” “我哥哥曾经最宠爱的那个孩子。对了,你知道你选中的人这些年都做了些什么吗?” “天空与风?”他略微沉默了下,“原来是祂。这些年我确实感应有人在搜寻我们的踪迹,我们不愿卷入是非,只能竭力隐藏痕迹。” “有人一直在搜寻你们的痕迹?” “对,而且不止一方势力。” “你们就只是被动地躲避、隐藏?” “奥丁的选民盯上了我们,我们不愿与奥丁为敌。” “何止奥丁,你们不愿与任何人为敌,但可笑的是,除了我们兄弟以外,没有人愿意放过你们。” 气氛凝滞了起来,“江流”面露扭曲而痛苦。 可老板却慢悠悠地继续说道:“你知道二战时期的牧师马丁尼莫勒吗?人类总是能说出些有趣的言论,我觉得你们应该将他撰写的那段碑文牢牢记住。” 酒德麻衣心中一动,她听过这个名字,也听过那段著名的碑文: 当他们来抓共党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共党; 当他们抓犹太人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犹太人; 当他们抓天主教徒时,我没有说话,因为我不是天主教徒; 后来,当他们要抓我的时候,已经没有人站出来为我说话了。 …… “江流”鼻息粗重,他低沉道:“或许你说的是对的,我们已经失去了数位同伴的消息,例如古尔薇格。她选择的孩子在二十多年前就失踪了,连带着她一起。” 老板淡淡道:“告诉我你知道的一切,你就可以离去了。” “我确实掌握了些情报,但你要拿什么做交换?” “原谅。” “……你愿意原谅我们当年的中立?” “不,没有中立,那是背叛。”老板摇头否认了他的说法,“我愿意原谅的,是你们的背叛。” “江流”沉默片刻道:“你变了。曾经的你绝不会说出这样的话。” “因为我不在乎你们了。”男人懒洋洋道,“我哥哥原谅了我,这个世界又充满了光亮,至于你们,不过路边的狗尾巴草,不值一哂。” “……第一,猎人网站的管理者id是ndio,但不要被迷惑,这个网站的幕后之人不是奥丁,甚至不是单方势力,它是多个势力的联合。第二,洛基谋夺了奥丁的权柄,将奥丁封印在了某一处尼伯龙根,但与此同时洛基也中了圈套,被强制囚禁在一处尼伯龙根中。但洛基还是将自己的‘触须’伸到了外界,他一直在打造属于他的‘英灵殿’,猎人网站背后就有他的身影,他上一次出手要追溯到1900年。第三,李雾月代表的是长老会,长老会和洛基有合作,洛基之所以能谋夺奥丁的权柄,有很大一部分功劳要归功于长老会,祂们当年留了后手。第四,也是最后一点……古尔薇格选中的孩子,在失踪前留给我们最后的三个字是——在北方!” “江流”一口气将他们掌握的四个秘密全部告诉了男人。 “这就是我们掌握的对你有用的信息。” 老板凝眉道:“关于洛基的消息,你们是从哪里得知的?” 阿瓦隆是一处极为隐蔽的尼伯龙根,所知者寥寥无几。 “一个女人口中。” “女人?”老板的声音多了几分慎重。 “对,一个自称和我们一样的女人。但我们不确定她的身份,在此前我从来没见过她。” “和你们一样?指的是躲避命运吗?” “我们和她只是萍水相逢,偶尔聊了几句,不过那个女人对洛基和奥丁的事很关心。” 老板陷入了沉默。 他开始怀疑对方口中的女人,就是阿瓦隆的那位。 “我已经将我知晓的全部告诉了你,若无其他事,我要走了。” “江流”最后看了眼酒德麻衣身后的黑影,低声道:“我们之所以这么了解猎人网站,是因为猎人网站幕后也有我们的一份。如果有一天猎人网站上出现一则关于马丁尼莫勒的悬赏,记住,那意味着我们陷入了险境,这也是我们最后能给予你的警告。” 说罢。 他不再停留,转身快速消失在了密林中。 …… …… “老板,刚刚那位的身份方便透露吗?”酒德麻衣小心翼翼问道。 她刚才旁听了整场对话,老板没有对她丝毫隐瞒,这些消息几乎要重新洗刷她的世界观。 立于她身后的男人缓缓退步,身形如点墨般慢慢淡化在空气中,只留下一声轻笑。 “血统于龙族而言至关重要,多数血裔都愿意将生命奉献给自己的宗主,但凡事总有例外,有部分龙族游荡在尘世,游离在命运之外,祂们自诩为‘尘世的观察者’。” 酒德麻衣忽然变色。 她能感受到身后扭曲而爆发开来的力量,几近要将她压迫到死,却在关键时刻被男人收住。 老板……发生了什么事?! 本该离去的男人不知为何突然止步。 他沉默地站在酒德麻衣之后,久久才疑惑地低声自语道: “一样?观察者?” 正文 第一百零二章 猫王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三章 一个敢教,一个敢学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延迟更新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四章 人生若只如初见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五章 弗拉梅尔一脉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六章 从失落文明到地理探讨(4.6k)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七章 最后一个闪族人(4.8k)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八章 人生不能只如初见(5.6k)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零九章 下午茶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章 七宗罪(免费章节)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一章 无论多少次,我都会让你赢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二章 豺狼来了有猎枪啊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三 微博红人Mr.泽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次听证会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五章 完美的一课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六章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七章 故事的节点(5k)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八章 同类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一十九 跨越八点六光年(6.6k大章)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章 序幕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一百二十一章 接机者闺蜜团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一章 婆媳和睦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二章 芙蕾雅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三章 孤独地活着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四章 精神病人欢乐多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天使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六章 游戏……开始!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七章 游戏,重开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延迟更新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八章 释怀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二十九章 地狱难度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一百三十章 猜猜我是谁 “吼……”残齿兽的嘶吼在身后不断传来,张烨目光逐渐凌厉,原本稍微有些平复的心跳,再次开始加快。 很快,视野再次开始微微发红,体温升高,耳边不断传来个人终端机的警报。 心跳过快:0次分钟! 体温过高:47摄氏度! 这个心跳,这个体温,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一个人心脏衰竭或者休克昏厥。 然而张烨却只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充斥着自己的全身。 体温越高,身体内的暖流就越明显,就仿佛体内储备的能量消耗速度更快,能够给他提供更强的动力一般。 五感变得更加明锐,力量和速度,也开始有明显的提升。 汗水在他体表快速蒸发,又被环绕在他周围的气流迅速冷却。 他竟然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变红的视野并没有让他的视线受阻,反倒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他现在,很想要立刻回头,将手中的枪管塞进残齿兽的嘴里,将那两把求生刀捅进残齿兽的体内,绞碎它的内脏。 这种暴虐的思想出现后,就挥之不去了。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计划——给白创造一个机会。 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 前方,是一棵百年大树,张烨见状,稍稍放慢了速度,让残齿兽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 见张烨就在前方,残齿兽更加兴奋了,开始提速,两者的距离快速缩短,很快就只剩下不到五米。 四米……三米……两米…… 就是现在! 张烨突然一步踏出,直接一个急转弯。 换做常人在这种速度下急转,脚踝根本无法承受。 然而,张烨就是承受住了,那一刻,他的身体无比协调,就仿佛他知道该怎么卸掉和利用那急转的力量,帮助自己更快地进行转向。 再加上迅猛气流的协调,张烨直接转出了以近乎九十度的直角! 当身形调转,枪口也已经抬起,不求命中,只求给残齿兽带来更多的刺激! 短短的时间,只够两发子弹出膛,两颗子弹一颗擦着残齿兽的身躯飞过,一颗则命中了残齿兽的头部侧面。 子弹不出意外地被坚硬的残齿兽头盖弹开,但这也让残齿兽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加上事发突然,残齿兽几乎没有思考地就扑了出去。 它的唾液中含有致命毒素,只要咬中张烨,哪怕只是被牙齿蹭伤,他都必死无疑! 但,如此迅猛的急转,残齿兽终究还是咬空了,只有那张开的利爪蹭破了张烨的衣角,擦身而过,一头撞在了那颗百年巨树上。 它还张着嘴呢,这一口,直接咬在了树干上,锋利的牙齿入木三分,强大的冲劲更是让残齿兽的全身乃至头部受到冲击,直接让它下巴脱臼,嘴部卡在了巨树之上。 残齿兽立刻想要用前肢把自己拔出来,但就是现在,一道看不见的白色身影袭来,一刀捅在了它腰侧的排气孔处。 一划,伤口出现! 残齿兽身躯一颤,喉咙肿发出惊恐的嘶吼,身躯挣扎地愈发用力。 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因为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它的身躯拱起,后肢抬起,一脚就朝腰侧踹来。 镰刀般的后肢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奔白的面门而来。 正拉开手雷保险栓,要将手雷塞进伤口中的白见状,瞳孔猛缩,连忙一个后跳,同时手臂用力一甩。 手雷直接朝残齿兽的伤口砸去。 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只要短短一瞬间,手雷就会砸进残齿兽的伤口之中!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头残齿兽,只要它死了,张烨短时间内就安全了。 然而……异界意志怎会如其所愿? 那一刻,残齿兽体内的法则异常点几乎是瞬间,就爆发出了无数法则之线,作用在残齿兽的伤口处。 细胞超高速分裂! 所有被法则牵动的残齿兽机体,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仅仅是眨眼间,那原本巨大的伤口就恢复如初,手雷甚至还处在腾空过程中! 下一秒,手雷砸中残齿兽腰侧,被那坚硬的表皮高高弹起,同时残齿兽体内的法则异常点,直接甩出一道法则之线,从手雷上横扫而过。 手雷的表面没有任何伤害,但法则直接导致了手雷内部火药加快了正在发生的反应。 原本还需要几秒钟才能爆炸的手雷,直接开始了爆破过程。 而白,距离手雷不过短短三米。 白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手雷,脑中几乎是瞬间就分析出了这种距离下,手雷正面引爆的存活率。 存活率:61…… 时间,仿佛很慢,很慢。 白看见了手雷表面已经迸裂,火光从中缓缓迸发出来,有无数钢珠即将被那可怕的动能激射向四方。 她正处于后跃过程中,身体还腾空着,根本无处借力,如何能躲? 但,她感觉到了。 她的眼珠转向一侧,她看到了从林中扑出的张烨,双手已经环住了自己的腰肢。 她还看见他脸上那急迫的表情,嘴巴张开,那是他在呼唤自己的名。 她看着他,那原本急速运转的思维,突然放缓了。 仿佛在因为他的到来而放松。 存活率:100! “白!” “轰!!!” 一声呼唤,紧随其后的便是手雷的爆炸声。 那一个刹那,张烨抱住了白,身形在半空一侧,挡在了白的面前,同时两人的身形在半空迅速蜷缩,扑到了的大树后方。 手雷爆炸。 无数钢珠就像是子弹一般,激射向四方。 手雷下方的残齿兽,首当其冲! 只是,残齿兽最坚硬的就是头部,背甲,还有利爪。 因此这些钢珠并没有杀死它。 爆炸过后,残齿兽的背甲一片血肉模糊,但也仅限于表面,内脏只是受到一些震荡。 不过它的感质板被彻底摧毁了,它的头颅也变得有些凹陷,那是因为钢珠无法贯穿它的头部,只能被它弹开。 要说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残齿兽的尾部和身侧,被钢珠撕裂开了巨大的伤口,哪怕爆炸来自于上方,它身体两侧的感质板和肩膀上端也几乎遭受重创。 这一炸,残齿兽也算得上是重伤了。 若是一般的残齿兽,就算不死,也得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这头可是异常变异的残齿兽。 在伤势出现之后,它体内的法则异常点再次发挥作用,它的身体就开始超高速代谢,嵌入体内的钢珠迅速被肌肉挤压排出,或者干脆不排出。 伤口在迅速恢复,连那原本都快断掉的尾部末端,都重新连接上了。 这样的恢复速度,只需不到十秒,它就又是一头好兽! 此时,挡住张烨和白的那棵大树,表面也同样炸出无数坑洞,而白和张烨则趴在树后,剧烈喘息着。 就在白丢出手雷前的那一刻,张烨通过盖亚视界透体看到了残齿兽体内那躁动的法则异常点,因此迅速做出了反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没事吧?!”爆炸过后,张烨连忙抬起头,检查白的伤势。 白摇摇头:“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瞳孔一缩。 张烨的肩膀,鲜血淋漓。 甚至不只是肩膀,还有腿,以及腰侧,都有被钢珠打出的伤口,鲜血正在一点一点渗出衣服。 风,终究是了。 哪怕气流全力旋转,环绕着张烨,也根本无法偏移所有袭来的钢珠。 他受伤了。 看到白身上完好无损,张烨松了口气,但随后就听到一声树木爆裂声。 那是残齿兽将大口从树干中拔出的声音。 张烨眼角余光扫去,顿时脸色一变,然后直接抓住压住了白的胸口,将她刚要直起的上身重新压在了地上,自己也迅速伏地。 几乎是下一秒,一只巨大的利爪就从两人上方横扫而过,狠狠地拍在了那棵树上。 本来这棵树就被钢珠炸了许多个窟窿,如今再被残齿兽这力量超过两吨的一巴掌扫中,直接当场断裂,朝着两人的方向砸来。 还没等白有所反应,张烨就一脚蹬在了她的腰侧,她直接贴着草皮滑了出去。 原本应该砸向白上身的树干,因为张烨的这一脚,变成了砸在白的大腿上。 这是张烨唯一能做的了。 因为若是将白拉向这边,那要么,被树砸碎脑袋,要么,直面残齿兽! 而若揣向那边,最多就是被树干砸断腿而已。 两边都要遭受伤害,选择后者能够大大增加白的存活率,因此短短一瞬间,张烨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此刻,张烨看着那张狠狠朝自己拍来的巨大利爪,双眼逐渐被鲜红覆盖。 猎欲:15…… ……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死亡之枪的对立面 “吼……”残齿兽的嘶吼在身后不断传来,张烨目光逐渐凌厉,原本稍微有些平复的心跳,再次开始加快。 很快,视野再次开始微微发红,体温升高,耳边不断传来个人终端机的警报。 心跳过快:0次分钟! 体温过高:47摄氏度! 这个心跳,这个体温,放在一个普通人身上,都足以让一个人心脏衰竭或者休克昏厥。 然而张烨却只感到源源不断的力量,在充斥着自己的全身。 体温越高,身体内的暖流就越明显,就仿佛体内储备的能量消耗速度更快,能够给他提供更强的动力一般。 五感变得更加明锐,力量和速度,也开始有明显的提升。 汗水在他体表快速蒸发,又被环绕在他周围的气流迅速冷却。 他竟然有点……享受这种感觉。 变红的视野并没有让他的视线受阻,反倒让他的注意力更加集中,一切都变得更加清晰了起来。 他现在,很想要立刻回头,将手中的枪管塞进残齿兽的嘴里,将那两把求生刀捅进残齿兽的体内,绞碎它的内脏。 这种暴虐的思想出现后,就挥之不去了。 但他并没有这么做,因为他始终记得自己的计划——给白创造一个机会。 一个出其不意的机会! 前方,是一棵百年大树,张烨见状,稍稍放慢了速度,让残齿兽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缩短了一些。 见张烨就在前方,残齿兽更加兴奋了,开始提速,两者的距离快速缩短,很快就只剩下不到五米。 四米……三米……两米…… 就是现在! 张烨突然一步踏出,直接一个急转弯。 换做常人在这种速度下急转,脚踝根本无法承受。 然而,张烨就是承受住了,那一刻,他的身体无比协调,就仿佛他知道该怎么卸掉和利用那急转的力量,帮助自己更快地进行转向。 再加上迅猛气流的协调,张烨直接转出了以近乎九十度的直角! 当身形调转,枪口也已经抬起,不求命中,只求给残齿兽带来更多的刺激! 短短的时间,只够两发子弹出膛,两颗子弹一颗擦着残齿兽的身躯飞过,一颗则命中了残齿兽的头部侧面。 子弹不出意外地被坚硬的残齿兽头盖弹开,但这也让残齿兽受到了巨大的刺激,加上事发突然,残齿兽几乎没有思考地就扑了出去。 它的唾液中含有致命毒素,只要咬中张烨,哪怕只是被牙齿蹭伤,他都必死无疑! 但,如此迅猛的急转,残齿兽终究还是咬空了,只有那张开的利爪蹭破了张烨的衣角,擦身而过,一头撞在了那颗百年巨树上。 它还张着嘴呢,这一口,直接咬在了树干上,锋利的牙齿入木三分,强大的冲劲更是让残齿兽的全身乃至头部受到冲击,直接让它下巴脱臼,嘴部卡在了巨树之上。 残齿兽立刻想要用前肢把自己拔出来,但就是现在,一道看不见的白色身影袭来,一刀捅在了它腰侧的排气孔处。 一划,伤口出现! 残齿兽身躯一颤,喉咙肿发出惊恐的嘶吼,身躯挣扎地愈发用力。 不仅是因为身体上的伤害,更是因为它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 它的身躯拱起,后肢抬起,一脚就朝腰侧踹来。 镰刀般的后肢利爪带着撕裂空气的呼啸,直奔白的面门而来。 正拉开手雷保险栓,要将手雷塞进伤口中的白见状,瞳孔猛缩,连忙一个后跳,同时手臂用力一甩。 手雷直接朝残齿兽的伤口砸去。 这个角度,这个距离,只要短短一瞬间,手雷就会砸进残齿兽的伤口之中! 这是来到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头残齿兽,只要它死了,张烨短时间内就安全了。 然而……异界意志怎会如其所愿? 那一刻,残齿兽体内的法则异常点几乎是瞬间,就爆发出了无数法则之线,作用在残齿兽的伤口处。 细胞超高速分裂! 所有被法则牵动的残齿兽机体,都在以一种恐怖的速度快速恢复着。 仅仅是眨眼间,那原本巨大的伤口就恢复如初,手雷甚至还处在腾空过程中! 下一秒,手雷砸中残齿兽腰侧,被那坚硬的表皮高高弹起,同时残齿兽体内的法则异常点,直接甩出一道法则之线,从手雷上横扫而过。 手雷的表面没有任何伤害,但法则直接导致了手雷内部火药加快了正在发生的反应。 原本还需要几秒钟才能爆炸的手雷,直接开始了爆破过程。 而白,距离手雷不过短短三米。 白的视线死死地盯着手雷,脑中几乎是瞬间就分析出了这种距离下,手雷正面引爆的存活率。 存活率:61…… 时间,仿佛很慢,很慢。 白看见了手雷表面已经迸裂,火光从中缓缓迸发出来,有无数钢珠即将被那可怕的动能激射向四方。 她正处于后跃过程中,身体还腾空着,根本无处借力,如何能躲? 但,她感觉到了。 她的眼珠转向一侧,她看到了从林中扑出的张烨,双手已经环住了自己的腰肢。 她还看见他脸上那急迫的表情,嘴巴张开,那是他在呼唤自己的名。 她看着他,那原本急速运转的思维,突然放缓了。 仿佛在因为他的到来而放松。 存活率:100! “白!” “轰!!!” 一声呼唤,紧随其后的便是手雷的爆炸声。 那一个刹那,张烨抱住了白,身形在半空一侧,挡在了白的面前,同时两人的身形在半空迅速蜷缩,扑到了的大树后方。 手雷爆炸。 无数钢珠就像是子弹一般,激射向四方。 手雷下方的残齿兽,首当其冲! 只是,残齿兽最坚硬的就是头部,背甲,还有利爪。 因此这些钢珠并没有杀死它。 爆炸过后,残齿兽的背甲一片血肉模糊,但也仅限于表面,内脏只是受到一些震荡。 不过它的感质板被彻底摧毁了,它的头颅也变得有些凹陷,那是因为钢珠无法贯穿它的头部,只能被它弹开。 要说受伤最严重的,就是残齿兽的尾部和身侧,被钢珠撕裂开了巨大的伤口,哪怕爆炸来自于上方,它身体两侧的感质板和肩膀上端也几乎遭受重创。 这一炸,残齿兽也算得上是重伤了。 若是一般的残齿兽,就算不死,也得丧失行动能力。 然而这头可是异常变异的残齿兽。 在伤势出现之后,它体内的法则异常点再次发挥作用,它的身体就开始超高速代谢,嵌入体内的钢珠迅速被肌肉挤压排出,或者干脆不排出。 伤口在迅速恢复,连那原本都快断掉的尾部末端,都重新连接上了。 这样的恢复速度,只需不到十秒,它就又是一头好兽! 此时,挡住张烨和白的那棵大树,表面也同样炸出无数坑洞,而白和张烨则趴在树后,剧烈喘息着。 就在白丢出手雷前的那一刻,张烨通过盖亚视界透体看到了残齿兽体内那躁动的法则异常点,因此迅速做出了反应,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你没事吧?!”爆炸过后,张烨连忙抬起头,检查白的伤势。 白摇摇头:“我没事……” 话音未落,她瞳孔一缩。 张烨的肩膀,鲜血淋漓。 甚至不只是肩膀,还有腿,以及腰侧,都有被钢珠打出的伤口,鲜血正在一点一点渗出衣服。 风,终究是了。 哪怕气流全力旋转,环绕着张烨,也根本无法偏移所有袭来的钢珠。 他受伤了。 看到白身上完好无损,张烨松了口气,但随后就听到一声树木爆裂声。 那是残齿兽将大口从树干中拔出的声音。 张烨眼角余光扫去,顿时脸色一变,然后直接抓住压住了白的胸口,将她刚要直起的上身重新压在了地上,自己也迅速伏地。 几乎是下一秒,一只巨大的利爪就从两人上方横扫而过,狠狠地拍在了那棵树上。 本来这棵树就被钢珠炸了许多个窟窿,如今再被残齿兽这力量超过两吨的一巴掌扫中,直接当场断裂,朝着两人的方向砸来。 还没等白有所反应,张烨就一脚蹬在了她的腰侧,她直接贴着草皮滑了出去。 原本应该砸向白上身的树干,因为张烨的这一脚,变成了砸在白的大腿上。 这是张烨唯一能做的了。 因为若是将白拉向这边,那要么,被树砸碎脑袋,要么,直面残齿兽! 而若揣向那边,最多就是被树干砸断腿而已。 两边都要遭受伤害,选择后者能够大大增加白的存活率,因此短短一瞬间,张烨便做出了最正确的选择。 此刻,张烨看着那张狠狠朝自己拍来的巨大利爪,双眼逐渐被鲜红覆盖。 猎欲:15…… …… ……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一章 奥丁兄弟 弥罗宫主人看着前来阻挡他进入第十七纪创生劫的秦牧,露出了笑容:“混沌道友,你很强,只是还差了点火候。你虽然成道,但距离我的境界还差得很远。在其他人眼中,如天都之主,渎道者凌,我是修为在他们之上,但道行不如他们。在无涯老人眼中,我是修为和道行都不如他。但在你面前,你我的修为和道行差不多,我唯一在你之上的,便是火候。” 秦牧眼中闪烁着奇异的光,疑惑道:“火候?” 弥罗宫主人道:“没有错。修炼到你我这样的境界,道行和修为已经相差不多,唯一能比的便是彼此的火候。我比你多了八千亿年的火候,比你多经历了第一纪的历史。混沌,等到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的火候便可以达到我这样的层次,甚至会超越我。混沌有着鸿蒙无法媲美的优势,你的成就会在我之上。” 他突然又想起了那个纠缠了自己的那个梦境,梦境中的秦牧回到了第一纪的创生劫,在创生劫中呼唤着自己的名字。 他突然间明白了。 突然间明白了这个梦境的意义。 秦牧并非是唤醒他,而是在告诉他,让未来的他告诉那时的秦牧,告诉那时的秦牧回到第一纪的创生劫! 可能,只有那样,才能拯救世界! 弥罗宫主人微微一笑,谆谆教诲道:“你经历了十六个宇宙的破灭劫,经历了从第二纪到第十七纪的创生劫,但是你没有经历第一纪。当你可以回到第一纪开辟之初,你便会超越我。只是现在,你比我差了点火候,这一点,便是一线的差距。” ————宅猪新书,《临渊行》已经上传啦,在app或者页端搜索宅猪,就可以看到!欢迎大家收藏、阅读!简介:苏云怎么也没有想到,自己生活了十几年的天门镇,只有自己是人。 他更没有想到天门镇外,方圆百里,是鼎鼎有名的无人区。 临渊行。 黑夜中临深渊而行,须得打起精神,如履薄冰! 正文 第五个太阳纪 诺恩斯拿着手中的剑鞘在他们面前晃了晃,娇嗔道:“别看了别看了,老娘知道自己很美,再看也不会嫁给你们的!” “本来不准备直接出现在你们面前的,不过你们的表现挺让我惊喜的,姑且奖励奖励你们吧。”诺恩斯叉腰,“那么你们准备好接受试炼了吗?” “试炼?” “你们不会以为这把剑鞘这么简单就能到手吧?”诺恩斯晃了晃手中的剑鞘, 似笑非笑道。 “请问……这把剑不会真的只是凑数的吧?”芬格尔突然指向楚子航手中的圣剑。 诺恩斯瞥了眼楚子航手中的圣剑,歪头道:“这把啊,这把是我当年做的彷制品,也不能算是凑数的,不过和正品比起来差距还是挺大的,不过噼噼柴还凑合。” “正品?”芬格尔愕然道,“感情这玩意不是正品?那正品在哪里?” 诺恩斯盈盈一笑道:“你不是已经体验过正品的威力了吗?” “哈?” 芬格尔刚想抬手挠挠头,以此表达自己何德何能有资格领略正品咖喱棒的威力,手却突然僵在了半空,音量凭空提高了数档, “哈?!!!” 同样的字,却是截然不同的语气。 楚子航缓缓吐气:“原来如此,剑鞘之所以能克制昆古尼尔,是因为昆古尼尔才是真正的‘圣剑’,它们之间是剑与鞘的关系。” “小子航真是太聪明,难怪那两个人都抢着要你!”诺恩斯笑的很是得意,就像个偷吃成功的狐狸,志得意满道,“可惜最后还不是被我得手了!” 那两个人? 楚子航心中刚升起这个念头,有人从后拉了拉他的衣服,从后面挽住他的手。 夏弥不留痕迹地往前走了一步,他齐肩而站,笑容明媚而粲然。 “哎呀呀,我们小夏弥吃醋了, 不过真的好吗?人类可是很狡猾的哦,小心被吃干抹净转眼就不认账了。”诺恩斯单指轻点红唇,笑吟吟道。 楚子航沉声道:“你想把这把剑鞘给我们?为什么?我们当中有和亚瑟王类似的人?” 在这个女人先前的发言中,她之所以将圣剑连同剑鞘交到亚瑟王手中,是因为她选中了亚瑟王。 虽然不知道是出于何种理由,但想来是和奥丁类似的原因。 她先后选中了奥丁与亚瑟王,将自己掌握的权柄赠予他们,但遗憾的是亚瑟王选了错误的答桉。 而现在,这个女人无疑是看上了他们中的某个人。 虽然口口声声说要试炼,更是在此前不断提问刁难他们,可她提出的问题中,除去最后一个,都是有迹可循的,严格来说最后一个也是有迹可循,她给出的提示就差把答桉拍你脸上,只不过秘党早已丢失了黑王跌落王座的真相,所幸夏弥猜中了答桉。 再加上这个女人没来由地突然乱入这座游戏世界,这更让楚子航确认了这点。 他先前的感觉可能没有错。 这个女人……可能真的是迫于某种原因不得不将自己最后的底牌交到他们手中,却莫名耍起了小性子。 “对啊!老娘就喜欢耍小性子!咋滴,不服你来砍我啊!”诺恩斯突然凶巴巴道,黑白分明的童孔瞪得圆熘熘,气呼呼道,“要不是没得选, 谁想选你这种呆头鹅!” 楚子航:“……” “哦,忘了自我介绍了。大家好,我叫诺恩斯,不是某个傻逼说的摩根,今年芳龄十八零不知道多少个月,最擅长读心术了,还请各位多多指教。” 诺恩斯双手交叉在身前,微微鞠躬,体态轻柔,嗓音柔美,要多淑女有多淑女。 三人组:“……” …… …… “原来昆古尼尔才是‘圣剑’本剑。”路明非若有所思。 他猜到了剑鞘与昆古尼尔的对立关系,却没猜到这两者间是剑与鞘的关系。 “哥哥,这不是重点,重点是她骂你傻逼诶!”路鸣泽幸灾乐祸地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满脸“我不是挑事的人”。 路明非嘴角一抽,却是转头看向了右侧方的高架路尽头处。 一个右手圣经,左手逆十字架的神父沿着高架路缓步走来,气质儒雅醇和,在与他目光交错的瞬间停步,礼貌行礼。 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地狱集体放产假? 怎么什么牛鬼蛇神一下子全冒出来了。 …… …… 芬格尔手肘捅了捅楚子航,脸上写满了三个字“惹不起”。 这个女人惹不起! 楚子航也是面色僵硬,他没想到这世上竟然真的有读心术这种东西,不过一想到自己的言灵,读心术也不是那么难接受了。 这本就是一座不那么科学的世界。 他斟酌了下言辞道:“我们很荣幸能参加试炼,但我们也想得到更多的信息。” “渣男!我都告诉你这么多消息了,你居然还不满足!”诺恩斯毫不犹豫地抓住机会攻讦,右眼写着“报复”,左眼则是“记仇”。 “先前是我错了,请您别玩了。”楚子航苦笑道。 “记住了小子航,女人可是很记仇的,千万别惹女人,尤其是像我这样地球第一漂亮的。”诺恩斯语重心长,俨然一副以长辈自居的架势。 她神色大度地挥挥手,眉宇间流露出几分慵懒道:“问吧,今天老娘心情好,给你们几个后生仔传传道,解解惑。” 芬格尔第一个举手,就像大学听闻有美女老师而提前半小时抢了第一排的“好”学生,“我想请诺恩斯姐姐给我们讲一讲黑王的故事。” “嚯嚯,小芬格尔嘴挺甜的嘛!”诺恩斯掩嘴轻笑,笑容意味深长道,“不过,你说的黑王指的是哪一位呢?” 芬格尔愕然道:“黑王……还不止一位的吗?” “洛基能够取代奥丁成为第二代奥丁,那为什么黑王不能被取代?”诺恩斯微笑道,“可别小看了我选中的人,第二代黑王的死,奥丁可是战场主力。” 仅仅是寥寥几句,就已让楚子航等人心神震荡。 第二代黑王? 路明非曾和他们讲过奥丁也是混血种,也许可以称得上是第一代混血种。 所以黑王之所以被推下神座,真的有人类的原因? 可黑王倒下的原因中还有背叛,谁的背叛?四大君主?是了,如果四大君主还站在黑王的身侧,那个时代的人类怎么可能有胜算! 龙族的叛乱与灭亡是从内部开始的! 所以真相是四大君主联合混血种中的奥丁派系,竖起了反抗黑王的战旗? 他们忽然想到了北欧神话,奥丁率领阿萨神族迎接诸神黄昏之战,开战的那一刻,奥丁愤怒地高举昆古尼尔,将这支链接命运的长枪投向了黑龙尼德霍格! “历史上的黑王陨落,指的是第二代黑王?”芬格尔凝重道。 “当然。更久远的历史早就被某人埋葬了,除了亲历者,你们根本找不到任何足迹。” “是谁埋葬的,难道连漂亮的诺恩斯姐姐您也不知道?”芬格尔舔着脸道。 “你说还能有谁?当然是以卑劣的手段夺得了王位的君主。”诺恩斯面带微笑,“历史总是由胜利者书写。” 第二代黑王以卑劣的手段夺得了第一代黑王的王位,却在后面被四大君主联合以奥丁为首的混血种推翻下了神座? 四周忽然静悄悄的,只剩下几人沉重而急促的呼吸声。 他们在此刻找到了真实的历史,那是早已被埋葬在浩荡历史长河中,秘党也不曾有过只言片语的记录的真实历史! 只有亲历者才知晓的历史! “对了。”诺恩斯想到了什么,补充道,“也不能算完全没有任何足迹,你们读过北欧神话吧?还是能在里面找到二黑之前的至尊的存在痕迹的。” “北欧神话?”几人愣住了,甚至都没去在意二黑这个称呼。 …… …… 路明非幸灾乐祸地摸了摸大黑的头。 从远方而来的神父站在他的身边,面色怀念地看着那个鬼灵精怪如昔年,光阴如同在她身上止步的女子。 …… …… “北欧神话是奥丁留下的,最初是他为自己打造的神话,只不过在漫长的时间中被篡改了很多部分,有些地方称得上面目全非,但有些东西并没有多大变动。” 楚子航和芬格尔点头。 在北欧神话中,神灵并非无所不能,但毫无疑问是正面的,人类是由奥丁所创,奥丁赐予人类灵魂和生命,还有理性、智慧以及感情。而黑王尼德霍格则是啃噬世界树的树根,将绝望带来人间的标准反派角色。 “可奥丁为什么要在里面留下第一代至尊的痕迹?”楚子航皱眉问道。 “因为有人和他做了一场交易,这是交易的内容。”诺恩斯笑眯眯。 “那个人……是您?” “猜得真准,可惜这次没特殊奖励哦,要不奖励你一个爱的抱抱?”诺恩斯大方地张开了怀抱。 “……请问,是世界树吗?”楚子航往后退了一步。 事实上他已经反复向师弟求证这世上究竟有没有世界树,而师弟的答桉是明确的没有。 可他想不出来,北欧神话中还有什么存在符合在黑王之前的第一代至尊。 难道是巨人之祖尤弥尔,又或者是最早出现的诸神之祖布利? 前者还有可能,后者楚子航平心而论,即使奥丁不得已要在自己的神话中加入第一代至尊的身影,也不会让其成为自己的祖宗…… 诸神之祖布利,是奥丁的祖父。 “唔,你猜不到也正常,因为奥丁很狡猾嘛,人类都挺狡猾的。”诺恩斯皱了皱鼻子,“他用了很隐晦的手法将第一代至尊与第二代至尊间的矛盾全部书写进了神话,不同程度地丑化了他们,如果不清楚最初的那段往事,你根本找不到藏在神话里的真实。” “对了,你要不先来猜猜神话里‘世界树’指的是谁,猜中我就告诉你藏在北欧神话里的真实。”诺恩斯笑容洋溢。 楚子航沉思着。 首先排除第一代至尊的可能,师弟也曾多次提到北欧神话里多是代指,那么世界树的原型是谁?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他突然抬头,目光灼灼地凝视诺恩斯,郑重道:“是你!奥丁的昆古尼尔,乃至是倒吊在树上九天九夜,以此领悟力卢恩文字的力量,都可以被视为从世界树处获得了神力,而事实上,真正造就他的人是你!他从你的手中获得了代表权与力的黄金戒指!” 诺恩斯笑靥如花道:“你猜到了吗?对的哦,这个世上并不存在真正的世界树,所谓世界树不过是代指,‘我们’就是世界树,是赐予权力者,也是规则本身。” 芬格尔蹙紧了眉头。 如果这种说法成立,那么又出现了一个问题。 何止是奥丁,在北欧神话中,还有尼德霍格也与世界树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北欧神话中世界树是构建世界的根基,而尼德霍格啃噬世界树树根的行为,可以被解读为推翻、覆灭世界树统治的时代,也可以被视为从世界树那里获得了某种东西。 什么是根基?自然是维持世界运转的底层规则,就如火焰的燃烧,风的流动,大地的脉动…… 可诺恩斯先前说的是,黑王就如洛基一样,从第一代至尊那窃取了权与力,从而登顶神座。 但诺恩斯偏偏又明确表示了世界树的原型不是第一代至尊。 这里面究竟是漫长的光阴改变了太多细节,导致真相出现了出入,还是说藏着其他隐情? 譬如……黑王是如何推翻的第一代至尊的宝座? 芬格尔忽然悚然。 如果说黑王的退位,最主要的两个因素是四大君主的背叛以及奥丁的异军突起。 那么在第一代至尊退位的历史中,黑王拿的是四大君主的剧本,还是奥丁的剧本?! 这个女人……究竟在历史上扮演了何种身份? “为什么是‘我们’?”楚子航目光炯炯地追问道。 “为什么?哪有这么多为什么,不过非要问的话……因为这已经是第五个太阳纪了吧。” 大厦内灯火通明,因为暴雨天的低温,大厦内暖气早已打开,可莫名的寒意还是笼罩了楚子航等人。 第五个……太阳纪? 玛雅人预言中的太阳纪?! 正文 第一百三十四 世界的循环 “看来你们都听说过玛雅人的预言,那我就不费口舌了。” “不,请您务必多费一番口舌!”芬格尔语气谄媚,眼睛闪闪发亮,十足追星狂热粉,“我想多听听诺恩斯姐姐您美妙动人的嗓音。” 楚夏二人面不改色,脚下不留痕迹地向旁边移了两步, 拉开了与某人的距离,却也暗自竖起耳朵。 这回饶是诺恩斯,也不禁目光奇异地打量着芬格尔。 “小芬格尔,你这人真的太有趣了。”她浅笑道,“真是个十足的渣男,想来以前凭借花言巧语骗了不少小姑娘吧?” 芬格尔面色一僵,哭着脸竖起两根手指:“苍天明鉴啊!我这辈子就喜欢过一个姑娘!” 诺恩斯笑眯眯盯着他看了足足有半分钟,才将目光移开。 “太阳纪的事情没什么好讲的, 那也不是玛雅人自己算的, 而是某个和我类似的家伙教他们的,作为第五太阳纪的智慧生灵,人类这种物种真的很有意思,我们愿意在你们身上下注。” “额,听您这话,您不是人?”芬格尔小心翼翼道。 诺恩斯抬手撩起遮住耳垂的青丝,露出尖尖的耳朵,笑吟吟道:“我是仙女啊,难道你们不读啊年轻人,作为亚瑟王的仙女姐姐摩根,我是仙女这件事不该人尽皆知的吗?” 三人组再度齐齐沉默。 没记错的话,某人先前还重点强调了自己不是某个傻逼口中的摩根…… 说来。 龙族、妖精、第五太阳纪…… 他们突然觉得就算哪天真蹦出个上帝,他们也能保持一颗平常心,波澜不惊,见惯不怪了。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像您这样的存在, 世间一共有五个?”楚子航忽然想到了师弟。 诺恩斯和路明非间明显是相识的, 另外最令他在意的, 是先去诺恩斯说有两个人看中了自己, 假设其中一人是师弟,那么另外一人……是奥丁? 当然,现在应该说洛基才对。 “不,加上我只有三个。我们这种旧时代的遗民啊,一个时代幸存下来一个,已经是运气爆棚了,一个没剩也是情理之中,命不好能怎么办。”诺恩斯漫不经心道。 旧时代的遗民? 假设这里的旧时代指的是玛雅预言中已经覆灭的前四个太阳纪,那一切都好理解了。 秘党认为玛雅文明预言中的前四个太阳纪分别毁灭于四大君主的手中,玛雅预言是证实四大君主的最好证据,这已经足够荒诞,因为世界竟然先后毁灭于四大君主的手中四次,但真相却比这更挑战认知的极限! 在人类文明,不,是在龙族文明之前,竟然还存在着四个已经倾覆的史前文明! 这一刻无论是楚子航和芬格尔,还是夏弥, 都陷入了沉思中, 开始接受世界观的重塑。 “你们的时代是被谁葬送的?”夏弥问道。 在先前的话题中, 她一直没有插入其中,始终保持着缄默,而现在骤然听闻旧时代的遗民,她也坐不住了。 龙族一向自诩为最早诞生在世界上的生灵,而现在这个结论正在被推翻! …… …… “当然是世界。”神父笑道,“我们都是诞生于这座世界的孩子,自然也将回归世界的怀抱,每个太阳纪的起点和终点都是一样的,这便是完整的循环。” “循环……”路明非沉默到,“我很久没有听到这个名字了。” 龙族是能以纯粹的精神体存活的族群。龙王级的精神力能在自身周围形成一座微型的领域,那是他们精神力燃起的烈焰,一般的言灵之力撞上去就如飞蛾扑火。 言灵的本质是改变物理规则,而这份力量的根基则是精神力。 龙王掌控的力量不仅仅是本系言灵,除去高等的终极言灵,他们可以凭借强大的精神力自如模拟其他元素的低阶言灵。 而归根结底,造就这一切的是他们强大的精神力。 这份精神力也是他们能够不断重生的重要原因。 要想真正杀死一头纯血龙族,只有一种办法,那就是“循环”,龙族曾经最严厉的刑法。 这项刑法针对的只有初代种与次代种,受刑者的精神体会循环往复地经受死亡,直至被彻底磨灭,过程中受刑者根本没有精神卵化的机会。 “这是整座世界的循环,和龙族的刑法并不一样。”神父似乎对于龙族的隐秘了如指掌,“世界的循环是从底层规则开始的,一切构筑这座世界的基础规则都将被改写,例如流水会失去活性,火焰不会再燃烧,所有物理规则都将发生不同程度的改变,最终达到‘杀死’整座世界的目的。” “听上去,有点像是炼金术。”路明非若有所思。 如果用一句话来概括炼金术,就是‘杀死’物质,然后令物质‘再生’。 在重生的过程中,物质中的杂质会被剔除,物质也因此获得新的属性。 “您敏锐的洞察力真是令人惊叹。”神父微笑道,“这就是一场超大型的,囊括整座世界的炼金术。杀死‘世界’,剔除杂质,从而得到新的‘世界’。” “杂质指的是?” “自然是所有依附于这座世界的生灵。” “懂了,世界净化。” “也可以这么说。世界每隔一段时期就会进行一次循环,就像人类研究的电脑会定期清理存储的垃圾。” “为了运行的更快?” “也许是,但更主要的目的还是在于选拔。” “选拔?” “杀死‘世界’,剔除杂质,获得新的‘世界’,这就是循环的本质。其中的新‘世界’,指的是与以往截然不同的物种,他们可能会优秀,也可能是失败品。” “理解了。那些被杀死的‘世界’去哪了?” “您难道不觉得龙族的力量在某些方面过于偏科了吗?例如尼伯龙根。”神父目带深意。 路明非陷入了沉思。 尼伯龙根是龙族掌握的一种特殊权柄,是现实世界的延伸,一个悖论的空间,处在真实和虚幻之间。 这项权柄最初也是他和鸣泽掌握的。 真实与虚幻,恰恰就是他们掌握的最根本的权柄。 在混血种的理解中,根据炼金术原理,尼伯龙根是用炼金术创造的悖论空间,每一座尼伯龙根,都可以看成是一个巨大的炼金领域。 但事实上,尼伯龙根确实可以被视为巨大的炼金领域,可炼金领域的作用不是用来构筑折叠空间,而是稳固! 龙族的力量并没有强大到可以随便开辟独立的折叠空间。 他们通常是寻找那些存在于空间缝隙中的夹层,加以开拓,最后以炼金术稳固。 这些以空间夹层为根基开辟的独立世界通常都有一个特性,那就是“死亡”,里面的一切物质都是死的,是最基础的炼金原料。 想到这里,路明非神色微变。 放以前他不会细究尼伯龙根里面的物质为什么都是死去的,他从来不是一心只求“为什么”的狂热科研分子。 可现在,他却不得不深思其中的隐秘。 很多东西都在眼前这家伙透露出的隐秘里重合了起来。 这不是巧合,而是真实,世界的真实! “尼伯龙根的基础,就是那些死去的世界?”路明非眯眼问道。 “准确的说,是死去的世界的残骸。”神父补充道,“看来您已经初步相信了我今夜的说辞。” “你和诺恩斯一样,是史前的遗民?” “是的,在下出身于第二太阳纪,现以‘最后一个闪族人’自居,您也可以称呼我为梅塔特隆。”神父以手抚胸,微微躬身。 “梅塔特隆……这个名字很符合你的衣着打扮。”路明非低沉道,“就连上帝也无法阻止循环的发生?” 相传在最初之时,上帝将大自然借贷给人类管理,并以此签订了契约,而负责维护这份契约的天使就是大天使梅塔特隆。 梅塔特隆再度俯身,嗓音虔诚而平和道:“上帝并非万能,那不过是后世人的美化与憧憬。当然,这丝毫不影响上帝的伟大,反而衬托出了他的崇高,他为世人而战,也为世人而落幕,他的一生光辉璀璨。”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道:“告诉我你的来意。” “我是特意来提醒您,世界线已经发生了收束变动,我不知道这是否与您有关,但请您务必克制自身,固有循环已经被打破,谁也无法预料接下来的走向。” 这位神话中的大天使神态庄重而肃穆,语气真挚中透露着恳求的意味,丝毫不会给人带来反感。 “固有循环被打破是什么意思?”路明非问道。 “原定的循环之日就在2012年12月21日,,但现在一切都被改变,谁也不知道它是提前了,而是延后了。” “那与我是否克制有何关联?” “命运轨迹与世界线有着密切的联系,改变太多命运轨迹,必将大幅度干扰世界线。” “你是要我别插手接下来的事情?”路明非眯起了眼睛,嗓音慢慢变得冰冷。 “不。我只是来提醒您,请做好心理准备。”梅塔特隆目光平静道,“在五个太阳纪中,您是最特殊的存在,某种意义上来说,您是这座世界给出的答桉,所以您必须慎重选择,您的选择将直接决定第五太阳纪的走向。” “我是……世界给出的答桉?” …… …… “这不是现在的你们应该知道的。”诺恩斯脸上的笑容渐渐澹去,“知道的太多并非好事,你们今天知道的也足够了,准备接受试炼吧。” “这座游戏世界正好用来给你们当做试炼场所,如果你们连洛基的一具假身都无法对付,那其他的一切都无需再谈。” 诺恩斯将手中的剑鞘扔给了楚子航。 “拿好它,我把它交给你。但怎么用要看你自己了,不是什么人拿着神器都能封神的。” “对了,忘记提醒你们了,洛基的假身都是血统稳定性异常优秀的混血种,楼上的那个正好算是你们的前辈,他沦为傀儡太久了,既然身为后辈,那就送他一程,让他安息吧。” “等等!”楚子航忽然出声,“您还没告诉我们北欧神话中隐藏的真实历史。” 诺恩斯表情凝滞了一刹那,旋即恢复如初,泰然自若道: “差点忘了。也没什么好讲的,你就想想作为北欧神话中最神圣的世界树上,还住着哪两个丑角就是了。” 住在世界树上的……丑角? 夏弥低声道:“是住在树冠顶部维的维德佛尔尼尔,树根底部的尼德霍格,还有流窜在树根与树冠之间的松鼠拉塔托斯克。” 芬格尔愕然道:“第一代至尊是一只雄鸡和一只松鼠?” “当然不是,先去已经说过了,这是奥丁对他们的丑化。”夏弥摇头道,“另外,我没猜错的话,第一代至尊应该是维德佛尔尼尔以及尼德霍格,而不是擅长传播流言蜚语的拉塔托斯克。” 芬格尔恍然道:“我明白了,松鼠是第二代黑王!他挑拨维德佛尔尼尔和尼德霍格走向对立,从而引发了二者间的战争,最后踩着他们登上了神座!等等……第一代至尊也是双生子?!” 他突然意识到了这一点,瞪大了眼睛。 “你们知道二黑为什么要分裂出白王,甚至与她共享权柄吗?”诺恩斯眯起了眼睛。 “为什么?”芬格尔脱口而出。 可回答他的不是诺恩斯,而是楚子航。 “应该是为了名正言顺,因为第一代君主是双生子。” “小子航只说对了很小一点。”诺恩斯笑容玩味,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夏弥,道,“最主要的原因,是他需要一个容器,一个足以承载一代白王权柄的容器,帮他分担压力。至尊之位不是那么好篡夺的,严格来说这一世代还没有人能称得上是真正的至尊,即使是第一代的那对兄弟俩,也只有在完成吞噬后才能成为完整的至尊,但遗憾的是这对兄弟至死也没有吞噬对方的念头,明明都打的天翻地覆了,真是感人肺腑的兄弟情义呢。” “承载权柄?”夏弥的嗓音有些空洞。 “对的,承载窃夺而来的权柄。那家伙根本吃不下那么多的权柄,又不想舍弃,只能将这些权柄一一‘存放’起来,直到自己的胃口大到撑得下这些权柄。” “哎呀呀,还真像是储粮的小松鼠。” 正文 第一百三十五章 闺房密话 “好了好了,你俩臭男人麻熘滚蛋,我要和我可爱的小弥单独聊聊。” 诺恩斯挥手驱赶和芬格尔。 “你俩有啥话题好聊的?”芬格尔愕然道。 “小弥漂亮啊!”女人理直气壮道,“虽然没我漂亮,不过这么漂亮的女孩全世界也找不到几个。漂亮的女生间有的是话题聊,你们难不成准备旁听闺房密话?” “我倒是不介意,就是不知道您介不介意。”芬格尔语气诚恳。 “我很介意, 所以请你圆润的离开。”诺恩斯笑容和善。 “好嘞!”芬格尔深知识时务者为俊杰,拽着师弟的手向外小跑,将舞台留给两个女人。 楚子航回头看向夏弥,夏弥对他微微一笑,做了个握拳的手势,示意他放心。 两个男人离开了大厦内, 返回面包车内。 “你怎么看待今晚的对话?”芬格尔坐在前排, 点了根烟。 “什么?”楚子航有些失神,没听清芬格尔的话。 “师弟你在走神?真少见。不会是在担心师妹吧?安心, 对方不至于调开我们特意对师妹下手。她要下手我们挡不住。”芬格尔安慰道。 “我没在担心这件事。”楚子航沉默了会,低声道,“我在想,夏弥是怎么猜中第三个问题的。” “第三个问题?你说‘背叛’啊。”芬格尔将驾驶位倾斜,双脚架在了方向盘上,“师妹惠质兰心呗。” 楚子航透过后视镜看了这懒散起来的家伙一眼,“我大概知道芬师兄你想表达什么,不过惠质兰心是用来比喻女子纯洁的内心,以及高雅的品德。” 芬格尔拿烟的手一僵,都囔道:“他娘的,学错了。” “今天我们得到的信息很重要,重要到我都不敢写在事后的任务报告里。”楚子航低头望着手中的剑鞘。 这把轻而易举到手的剑鞘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 如果说这才是真品,火车上那个猎人几年前挖掘出的剑鞘是赝品? 芬格尔懒洋洋道:“事实上, 就算你说了,校董会也不一定会信,反而会针对这些荒诞的真相而对我们展开严密的调查,不惜撬开我们的脑子也要挖掘出真相, 所以别找不自找, 大家一起保密才是正确的选择。” “连校长和副校长也不能透露吗?” “这两个老家伙还是可以信的,起码他们不会想着撬开我们的脑子。你大概不知道,校长那老家伙懂催眠。” “师兄以前也出过任务吗?” “出过几次,起初也一帆风顺,然后就开始膨胀了。”芬格尔挠了挠头,“师弟你别学我哈,和龙族有关的任务稍不留神就死了,死了再想后悔就来不及了,现实世界可没重启的机会。” “多谢师兄提醒。”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芬格尔看似轻松的话语下,掩藏着的某种深邃的东西。 他突然发现原来芬师兄也是他的同类,他们都有着一段难言的沉痛往事。 只不过他们选择的是不一样的道路。 他选择封闭自己,独自踏上复仇之路,而芬师兄选择的似乎是笑着面对人生…… 他有些疲惫地靠在椅背上,望着窗外不知何时呈现静止状态的雨幕,脑海中却忽然浮现出夏弥面容上流露而出的超脱寻常的平静。 …… …… “姐姐要和我说什么?”夏弥笑容甜美。 “这么久没见,难道耶梦加得妹妹你就没什么想和我说的吗?”诺恩斯笑容温婉,可在夏弥眼中却含着致命的危险。 气氛骤然凝滞,大厦内明晃晃的温和灯光变得刀锋般尖锐冰冷,危险的气息悄无声息地弥漫在两个女人间。 她们互相对视,毫不退让, 僵持的氛围持续了很久。 “姐姐你认错人了啦,我是夏弥啊。”夏弥笑着结束了这场对峙。 “哦?这样啊。”诺恩斯一笑,遗憾道,“看来我最近记性也变差了呢。真是不好意思,为了表示歉意,我就再额外透露给你一个秘密吧。” “什么秘密?” “有关四大君主的秘密。” “诶?” “四大君主和白王是同等的存在,都只是权力的容器。” “但和白王得到的残缺权柄不同的是,这些权柄相对而言更完整,所以二黑将这些权柄拆分成两半,分别赐予四大君主对应的权柄。” “你知道二黑为什么选中了他们吗?因为他不希望有人将这些权柄合二为一,他需要的只是容器。也更因为在初代种里面,四大君主都是极为特殊的存在。” “康斯坦丁永远长不大。诺顿在关于康斯坦丁的事情上犹豫不决,畏手畏脚,哪里还有灰之王的风采。海洋与水再暴虐、再强大也掩盖不了他们曾为宠物的本质。而天空与风的弱点是心灵,他们就像两个长不大的小屁孩。” “至于耶梦加得,那女孩很聪明,她的优势在于模彷和学习,劣势也是善于模彷。龙族的世界需要力量,即使登上了大地与山的王位,她的实力依然不如其他初代种,而她的哥哥则与她相反。康斯坦丁是幼稚,芬里厄纯粹是愚笨。” “他们的特殊之处除去这份残缺,也在于被感情所牵绊。明明是龙族,却诞生了人类的情感,真是可笑,这是退化吗?” “他们为自己编织了亲情的牢笼,二黑看中的就是这一点,他不希望‘容器们’互相吞噬,完善权柄。而这世上,还有什么牢笼比得过情感的束缚呢?要是换做其他龙族的话,怕是早就开始互相吞噬了。” 诺恩斯优哉游哉地慢慢说道,她忽然顿了下,沉吟了下道, “对了,当年白王之所以掀起叛乱,就是因为发现了这个真相,四大君主也多少有察觉到吧?不然也不会同时选择背叛二黑了。说起来,当年他们缔结盟约的时候我也去凑了个热闹,办的挺热闹的,是一场久违的盛宴,我玩的很尽兴。” 夏弥低垂着头,右手轻轻握住左手皓腕,额前刘海遮住了她的眼童。 “对于姐姐来说,这座世界就只是一场游戏吗?” “嗯?小弥有不同的看法吗?” “有的人啊,只是活下去就已经竭尽……” “不可以哦。”诺恩思微笑着打断了她,“小弥不能用这种幼稚的人类的说法。我们没有人类那种脆弱的羁绊,我们的死不会给任何人造成麻烦。如果觉得活着太累,那就去死吧。是活着还是死去,都是自己的选择,既然选择了,就要做好与之相对的觉悟,而不是学着人类哀叹自怜,却又苟延残喘着不愿去死,这可是个坏毛病哦。” 她笑容恬静,带着独立于世的出尘之美,宛若一株清莲静静绽放孤芳自赏。 夏弥突然意识到,这个女人的美不属于这个世界。 她看似古灵精怪、嬉戏人间的外壳下,是与整座世界彻底切割的自我隔阂。 这个女人来自比龙族更古老的文明,是真正失落的文明,而她是失落文明的最后之人。 这座世界早已不是她熟知的世界了。 属于她的时代早已消逝。 她是文明的最后之人,也是那个文明存在过的最后痕迹,她背负着一个文明的起始独自存活在这个世界上。 等她死后,属于那个古老文明的一切都将彻底烟消云散。 没有人会记得他们,正如已无人知晓他们存在过。 她究竟是抱着什么样的念头活到现在的? “即使死去,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困扰的世界吗?我和姐姐是不一样的。”夏弥重新露出笑容,宛如重整旗鼓。 诺恩斯目光怜爱地看着她:“你知道为什么我说善于模彷是优势,也是劣势吗?” “大概,是因为善于模彷者往往会失去自我,活成别人的模样?”夏弥歪头道。 “戴上面具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逐渐分不清面具下的究竟是不是自己。更可怕的,是明明分得清,却故作分不清。另外,你觉得截然不同的文明之间,真的能产生爱情吗?” “姐姐似乎很不看好我们?” “心与心的交融是很难的,尤其还是两颗来自不同文明的心。爱情是双向的,但有时候会需要单向的付出,你有这份勇气吗?我目睹过很多悲剧,我不看好你们。” “总要试试啊。”夏弥轻声道,“连尝试都不敢的话,才是输的一败涂地吧?” “这样啊。”诺恩斯微笑道,“那就借这个机会试试吧。话就说到这了,再说下去,某人要找我麻烦了!” 她俏皮的眨了眨眼,先前的气氛气泡般被戳破了。 “祝小弥好运哦!我虽然不看好你们,但我还是很期待的。毕竟像我们这种人啊,最喜欢的就是亲眼见证命运又一次被干翻在了地上。” 无防盗 “姐姐为什么要选择这个时间入场?”夏弥忽然问道。 “不知道呢。也许是因为世界线发生了变动,好像终于有了翻盘的希望?又或许是看那个叫楚子航的男生顺眼?唔,也说不准是我又手痒了,准备下场梭哈一把,刚好选中了你们。” 诺恩斯笑着与她交错而过,双手负在背后,脚下就像在跳格子般一蹦一跳。 她的外在真的和夏弥很像,就像路明非曾说的一样,她的古灵精怪更胜师妹,但夏弥却从今日的交谈中隐隐窥见了女人那早已尘封的内心世界。 她所背负的,她所经历的,她所面对的,都是夏弥能够感同身受,却远远无法企及的“厚重”。 诺恩斯哼哼着夏弥从未听闻过的旋律,那旋律轻快而又伤感,宛如这个秋天瑰丽却寂寥的夕阳。 夏弥静立了许久,终于转身走向了大厦外,那里有人在等她。 …… …… “怎么还没好?”楚子航将圣剑归入刀鞘,横置于膝盖上。 “这不来了吗,说师妹师妹到。”芬格尔瞥了眼窗外,起身将脚从方向盘上挪了下来,烟头往外一抛,“好!准备干架!” “抱歉抱歉,来晚了。”夏弥双手合十,“还有十分钟,十分钟后一切都会归于正常。” “十分钟?”芬格尔摩挲着下巴,“别说十分钟了,要是没法解决昆古尼尔的话,十小时也是等死。” 他的目光落在了楚子航的膝盖上。 “师弟,你研究出用途了吗?” 楚子航怔道:“还是没什么头绪。” “那要不你滴个血试试?”芬格尔挠挠头,“你想啊,当初副校长唤醒七宗罪的时候也是滴的血,说不定这玩意需要足够高的血统浓度才能唤醒。” “可问题是诺恩斯并不是龙族。”楚子航无奈。 他也有想过用血脉唤醒炼金武器,可那女人压根不是龙族,不具备龙族血统,就相当于玩查克拉的遇到了玩霸气的,接口对不上啊。 芬格尔也不禁愣住了。 “我靠……还真是。”芬格尔弱弱道,“要不你去咨询下奥丁咋使的昆古尼尔,大家都是被选中的人,互相探讨一下学术研究?互通有无嘛!” 楚子航、夏弥:“……” “知道师兄你脱线,可没想到师兄你已经在这条道路上封神了。”夏弥哀叹,转头看向楚子航,认真道,“师兄,试试嘛,反正这点血又不要钱,万一成功了呢!” 楚子航无奈,拔出圣剑,在大拇指上划了一道口子,滴血在剑鞘上。 血滴慢慢渗透进剑鞘。 三个人瞪大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剑鞘,生怕错过了哪个瞬间。 “我眼睛有点干……先润润。”芬格尔扛不住了,讪讪然道。 “确实没用,剑鞘不是靠龙血启动的。”楚子航摇头。 他想起了诺恩斯将剑鞘抛给他时说的话。 不是什么人拿了神器都能封神的。 如果连用都不会用,再强大的武器也只是一块废铁。 这剑鞘到底该如何动用? 楚子航沉思着。 这把武器就算不是炼金武器也是类似的东西,他感应到了沉睡在剑鞘内的活灵,却苦于没有手段将他唤醒。 血统不行的话……龙文? 他眉眼忽然一跳,想起了火车上面对那头龙类时,师弟说过的话。 龙文是龙族力量的本质,驱动龙文的不是查克拉也不是霸气,而是精神力量! 可是精神力量又该如何引动? “师妹,你确定真的是十分钟吗?”芬格尔的声音平静响起。 “嗯?她确实是……”夏弥的声音消失了。 面包车的周围不知何时簇拥着一群黑影。 他们无声无息地完成了包围圈,这种近距离下,神车根本无法加速到足以将他们撞开的速度。 “师弟,靠你了。给他们来发大的!”芬格尔回头为楚子航加油。 楚子航走下车,雨幕依旧保持着静止,可这些黑影却悄然出现在了他们身周,他们脱离了游戏的控制? 这一发现让楚子航心中出现了阴影。 这座游戏世界似乎随着某人的乱来而出现了问题。 一个压缩到极致的龙文从他口中道出,肉眼可见的微光在他的眉心间闪现,旋即千百倍的膨胀。 言灵·君焰的领域释放。 高温瞬间驱逐了周遭静止的雨丝,大量的热释放,领域的边界清晰可见。 他的身周涌现出蛇一样扭曲的线条,这些暗红色线条沿着领域边缘延伸,彼此交缠在一起,越来越清晰也越来越黑暗,高温被死死地锁在领域内部。 楚子航伸出手去,这些黑线从领域界面脱离向楚子航的掌心汇聚,最终黑色线条组成了旋涡在楚子航的手掌里高速旋转,像是处在失控边缘的陀螺般不稳。 这是…… 他有些失神地看着手中的黑色旋涡,下意思将这团危险的黑色旋涡推出领域外,脱离了领域能控制的范围,几千度的高温瞬间爆裂。 火焰横扫宽阔的街道,把黑影们化为熔岩色的骷髅。 一瞬间周遭范围内静止的雨丝都被气化了,街道上空笼罩着浓郁的白色水雾。 一只藏在最后面侥幸没波及到的黑影,凭借本能察觉到楚子航出现了破绽,丝毫没有因为同类的死而胆怯退缩。 它扑向楚子航的声势如一头勐虎,面具下的獠牙如匕首般锋利! 而楚子航却一反常态,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掌心。 正文 第一百三十六章 秘钥 枪声响起。 黑色的血花绽放在楚子航面前。 “师弟你搞什么飞机,咱们差点又重启了。” 芬格尔从车窗探出头,大声冲楚子航喊道。 楚子航犹若未闻,低头看着自己的手心。 在释放言灵的那一刻,他真切地感受到了某种力量的存在。 精神力量、念力……怎么称呼都好,刚才那一刻他确实感受到了奇异的,从未感受过的力量。 他接触过专业的冥想锻炼, 冥想是他的日常功课,但他从未如此真实地感受到精神力量的存在,那彷佛肉体的延伸一般的力量。 就好像这股力量一直都在那里,可他此前从未触碰到。 那一瞬间他的视角抵达了新的层次,就像站在电视屏幕外看着荧幕上的自己。 全新的视角,前所未有的体验,那一瞬间他感觉自己站在了新的维度! 虽然只有稍纵即逝的一刹那,但他确信自己看到了! 此前混血种都是通过感应龙文来使用言灵。 龙文是伴随着龙族基因遗传的,在秘党内龙文又被称为秘仪咒文。 具备龙族血统的人,都会对龙文有先天性的共鸣,共鸣强度对应血统浓度,龙族的力量是血统论,生下来的那一刻就已经注定了,类似爆血的能力完全属于禁忌手段,就连身为天空与风之王的李雾月都一度无法理解混血种如何可能晋升为纯血种。 这种咒文就好像一把钥匙,握住了它,就能打开对应的门,门后是汹涌澎湃的力量。 而握住它的方式就烙印在血脉中,无需学习,觉醒的那天一切都会从血脉深处浮现而出。 楚子航每次诵念传自血脉深处的龙文时, 君焰的力量便涌现在他手中。 他能掌握这股力量,但不知道这股力量的原理,没有人能研究透言灵的原理。 在混血种与言灵代表的超自然力量之间,龙文起到的就是桥梁的作用。 而现在,楚子航感觉自己似乎找到了第二座桥梁。 这个世界在他们身处大厦内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某种未知的变化。 而始作俑者, 除了诺恩斯外, 他想不到还有其他人。 是什么变化?世界底层规则的改变吗? 无论是师弟还是诺恩斯,都重点强调过规则的力量,后者更是自诩规则本身,而言灵的实质就是改写物理规则。 楚子航转身迎向从车内跑出的两人:“你们先试试看发动言灵!” 夏弥和芬格尔一怔,但在感受到楚子航肃然的目光后,两人完成了龙文的诵念。 芬格尔短袖下的肌肉膨胀,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夏弥的身周风声渐起,空气开始加速流动,流动的风吹拂起她的发丝。 芬格尔突然勐地睁开眼,目光惊异,瞬间明白了楚子航方才的失态。 夏弥则是心中困惑地睁开眼。 她没有感觉到任何异常,却敏锐地察觉到芬格尔和楚子航身上出现了某种变化。 是精神!他们俩的精神力量突然间十分活跃! 如果说先前他们的精神力只是一盏微弱的烛火,那么现在这盏飘摇的烛火正在数倍、十几倍地高涨,燃起了炽盛的火焰,彷佛什么油料被倾注到了他们的精神之火上。 难怪…… 这种程度的精神力量,他们已经能够具体地感受到了。 而她的精神力量并没有高涨,龙王的精神力量强大到能形成特殊的场域, 夏弥早已习惯,自然也不会对此感到惊讶。 这是那个女人的手笔? 她做了什么? 夏弥惊怒, 强行提升精神力量的方式都是竭泽而渔的“自杀式”手段,是以牺牲未来为代价的! “啊!忘说了,我改写了这座游戏世界的部分基础规则,帮你们提炼了下精神力量,虽然是以牺牲未来为代价,不过安啦,反正死了就会一切从头开始,不如抓住机会,多感受下我所掌握的‘秘钥’。” “在我的时代,它的名字不是龙文,而是心之壁。” “这世上最遥远和最近的距离,都在心与心之间。” “我很想知道,多愁善感的人类,能将这份力量发挥到什么程度。” 空灵的声音从他们心底传出,近在咫尺,却又好像远在天涯,根本无法追寻声音的源头。 而不等楚子航几人反应,野兽般的低语嘶吼声从四面八方传来。 …… …… “秘钥?”路鸣泽好奇看向一旁的神父,“第二太阳纪掌握的秘钥是什么?” “圣光也好,天使之力也好,不过是称呼而已,没什么好在意的。”神父摇头道,“本质都是打开力量的秘钥,就像龙文一样。每一次循环结束,旧的秘钥都会失去作用。诺恩斯手中的‘遥远的理想乡’是凝聚了第三太阳纪一切生灵共同愿望的结晶,是第三太阳纪最后的秘钥。” “它的本质是以发自内心的渴求让世界回应诉求,以此更改规则,而龙文则是直接下达命令,两者之间高下立判。” “在这个时代,龙文就是最强大的秘钥,两位不必舍本逐末。” “昆古尼尔也是第三太阳纪的遗留?”路明非问道。 “不。”神父忽然加重语气道,“第三太阳纪所有生灵的心愿是‘守护’,而昆古尼尔的本质是‘贯穿’。它不是链接命运,而是要贯穿命运,它继承的是第四太阳纪的‘遗愿’。” “被既定的命运所葬送,所以憎恨固有的命运,誓要将命运彻底贯穿吗?”路鸣泽轻声道。 “是的。”神父叹息,“这是被注入了一个文明的憎恨的力量,掌握它的人都会受到影响,逐渐迷失,即使是拥有‘心之壁’的诺恩斯也无法长久握持。” “第四太阳纪没有遗民?”路明非道。 “很遗憾,第四太阳纪和第一太阳纪都没有幸存者。”神父面色惋惜。 “第四和第一都没有遗民?”路鸣泽忽然蹙眉道,“可诺恩斯说这世上有三位遗民,而你自称最后一个闪族人,第三位是和诺恩斯同一时代的?” “不,那位与我同出身于第二太阳纪,她并非闪族人,你们或许听过她的名字——乌洛波洛斯。” “……那条被炼金术士奉为魔术之王的永恒之蛇?” “按照这个世界流传的说法是这样的,但在我们的时代,我们称她为‘诡诈者’,也就是所谓的伊甸园中的那条蛇。” “你颠覆了我们兄弟俩的认知。”路鸣泽吐槽道。 “我很好奇,为什么你直到今天才出现在我的面前。”路明非眯眼道,“只是因为世界线变动?那我换种问法,如果世界线没有变动,一切都是原来的轨迹,你会在什么时候出现?” 神父道:“身为旧时代的残党,我们一般不能干涉这个时代的正常进程。” “‘一般’这个词用的很好,下次不准再用了。是你干涉了玛雅文明吧?” 雅文库 “准确的说,那是拨乱反正,因为乌洛波洛斯的插手。”神父苦笑道,“我们三人的目的都不同。我存在的意义是见证,而诺恩斯是守望,我们承载的是整个世界最后的遗愿,但乌洛波洛斯不同,她没有任何目的。” “没有目的?” “是的,她单纯为自己而活,做出什么事都不意外,唯一在意的就是世界的循环更替。” “懂了,一个随心所欲的强者。但我从未听闻她的消息,她很低调?” “她在第四太阳纪末尾时被我封印了,因为她直接导致第四太阳纪提前了一百年迎来循环。” “你们的力量和我们相比孰强孰弱?” “当然是阁下二人。龙文是这个时代独有的秘钥。力量的开启离不开秘钥,当诺恩斯将剑鞘交付到那个人类手中,就意味着她失去了最后的秘钥。现在的她,换做龙族的力量体系,也就相当于一个次代种。” “手握秘钥的诺恩斯有多强?”路明非问。 神父面露难色到:“我们的力量不属于这个时代,很难定义划分。而bug之所以是bug,就是因为专长某一方面,且达到了极致。诺恩斯手握秘钥时,即使是昆古尼尔也很难伤其分毫,但她的攻击手段过于单薄。” “同理,昆古尼尔的锁定与贯穿也是bug级的,却不擅长守御。” “当然了,旧时代的余晖再是光辉璀璨,也动摇不了新世纪的太阳。” 神父笑着补充。 路明非笑眯眯到:“哪里哪里。对了,‘奥丁’拥有改变局部世界线的力量吧?这份力量来自第四太阳纪?” “是的,第四太阳纪拥有改写局部世界线的力量。”神父目光复杂到,“正是因为一次又一次的改写,一次又一次的失败,才让第四太阳纪的生灵彻底绝望,最终意识到了命运的不可逆,在极尽扭曲中诞生了这把誓要贯穿命运的bug武器。” 路明非喃喃道:“命运的……不可逆?” “是的,命运的不可逆,当你自诩改变命运时,又怎能确定这不是命运本身的一部分?”神父双手合十,十字架悬于身前,深色悲悯。 路明非遥望依旧无光的夜幕,沉默良久,似乎在思索神父的问题。 他忽然道:“差点被你带进坑里了。这问题完全没有意义,不管这是不是命运的安排,只要它按照我希望看见的轨迹走下去,那它就是好孩子。” “我有位长辈说过,好孩子就该被原谅。” “而坏孩子,自然要打屁股。” …… …… “不要急,再等一等,等他们更靠近过来。” 楚子航和夏弥背对背,挥舞村雨,红亮的刀刃将来犯之地一一斩成两截,圣剑则在夏弥手中。 这把诺恩斯口中“也就噼噼柴”的彷制品哪怕是残缺的,锋利程度也胜于村雨,砍扑上来的死侍如砍瓜切菜,果然是“噼柴”神器。 大概在诺恩斯眼中,这些人不人鬼不鬼的玩意,撑死也就划分在“柴木”的行列,可能还有所不如。 此时成群的黑影将他们团团包围,它们挥舞着惨白枯瘦、宛如鸟爪般的手,不时和刀锋交错而过,闪过一连串火花,可想而知被这些手摸到的结果会是什么。 芬格尔则不知去向,在黑影的嘶吼声从黑暗中传来时,这家伙就和兔子一样蹦了起来,闪没影了。 他们手中没有枪械武器,只能靠手中的冷兵器,局势越来越被动,因为敌人的数量太多了,根本看不见尽头。 “就是现在!”夏弥咬牙低吼道。 楚子航挥动村雨砍退一个黑影,闻言君焰领域再度被激发,领域结节边缘发出炭火般的微光,黑红色的气流在领域气界边缘游走,像是无数半透明的蛇。 而后是尖啸的风声,宛如立身于龙卷风中心时听到的风声! 他们的头顶似乎在孕育着风暴,风眼正在吞噬四周所有的空气,其他地方的气压疯狂下降,这是夏弥的风王之瞳。 风王之瞳的领域不仅在抽取空气,同时也将君焰领域的热流一并席卷,双重领域的融合,彷佛一道火蛇摇曳着吐露蛇信,勐地扩散席卷向四周! 携带着高温的气浪掀翻了一切! 极高的温度和极烈的火焰在强风的扩散下笼罩了周边所有的黑影,点燃了那腐朽的身躯,将一切都烧熔! 彷佛来自地狱深处的哀嚎声在火海中响起。 四周一时间只听得到燃烧的爆响,还有他们剧烈的喘息声。 周遭被清理出一片巨大的空白区域。 楚子航回味着刚才的感受。 在刚才操控君焰的过程中,那股精神力量让他对于君焰的掌控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他从来没有这样细腻地感受过君焰。 以前他释放君焰就像扔凝固的汽油弹,可这一次他却充分感受了火元素的活跃。 根据这份感受他因势利导,将领域内的一切火元素抽离、压缩到了极致,堪称他有史以来释放的最强君焰。 夏弥拍着胸脯,喘了口气。 就这一切都暂时告一段落时,一个黑影突然从地上窜出! 它躲在同伴的尸体下,没有被火海烧熔成灰,虽然身躯也已残破,可这种怪物根本不知退缩! “小心!” 夏弥勐地撞开了楚子航,惨白色利爪从他们之间擦过,在女孩肩上留下一道血痕。 夏弥抬手一剑捅入黑影心脏,勐地一绞,绞碎了它的心脏。 他们来不及做战后总结,威严如海潮的气势苏醒了! 被定格的神恢复了行动,立足于大厦之上,俯瞰着脚下宛如蚂蚁的两个人。 他的手臂再度如弓一般缓缓打开,代表命运的丝线瞬息连接在了枪尖和夏弥之间。 楚子航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挡住它! 时间再次陷入凝滞般的状态,他的思绪被拉长了无数倍,那支锁定命运的长枪看似慢悠悠地向他们飞来。 他看到了那把枪,拼命想举起剑鞘,可他的动作却是那么缓慢。 他看得见,却无力改变被书写的命运,哪怕他得到了与昆古尼尔对应的神器。 正如诺恩斯所言,不是谁得到了神器,都能走上封神之路的。 “不!” 长枪将他于夏弥一并贯穿。 游戏重启。 …… …… 芬格尔睁开眼,转身看向身后两。 “额,你俩又挂了?” “嗯。”夏弥不好意思地吐舌道,“洛基锁定了我,师兄挡在我前面,结果我俩被一枪贯穿了。” “哦哦,鸳鸯串啊!”芬格尔赞叹道。 “去死啦!”夏弥没好气道。 芬格尔转头看向楚子航,挑眉道:“咋了师弟,这就伤心气馁了?” “我……看得见昆古尼尔投掷而来的轨迹,却根本无力改变。”楚子航低沉道。 他一直认为自己早就将那种无力感从人生中抹除了,可当他再度面对过去的噩梦,他才发现什么都没变。 即使他长大了,即使他得到了对抗命运长枪的武器,可他依然只能眼睁睁看着这把长枪贯穿他所喜欢的女孩的心脏。 他一直认为有些事拼命才能做到那就拼命去做。 可如果拼命也做不到呢? 一根点燃的烟被塞入楚子航的嘴里。 芬格尔又自己给自己点了一根,吐了口青烟,叹气道: “师弟,我真不理解你在想些什么玩意,这才第几次你就气馁了?你知道有多少人愿意为重来一次付出毕生一切吗?一次不行就十次,十次不行就百次,后面还用我说?” “免费的东西放在眼前,那不可劲白嫖?一看你就没参加过学生会的宴会,凯撒那土豪每次都准备一堆澳洲龙虾,我和师弟都是空着肚子去的,不要不好意思,该白嫖的时候就要白嫖。” “说来,我怎么觉得你好像患得患失、优柔寡断起来了,曾经那个狮心会会长被妖怪吃了吗?” “难道说……你钢铁般坚硬的心被师妹的温柔乡给腐蚀了?” 分享完白嫖学,芬格尔突然意识到了,他怒拍大腿,痛心疾首道, “师弟啊,你怎能被花花世界迷了眼呐!速速振作起来!还我那个冷面无情楚子航!” 正文 第一百三十七章 被谁记录下的历史 自己的心境……失衡了吗? 楚子航失神地坐在那。 他也察觉到了自身的不对,却不知道出在了何处。 那种彷佛积累已久的疲倦突然爆发了出来,无法压制,或者说已经压制到了不能再继续下去的地步。 他似乎又回到了六年前,天地间填满了雨声,他没有打伞,全身湿透地站在雨里, 可无论再怎么惩罚自己,那最珍贵的、已然失去的东西都回不来了。 楚子航忽然间产生了明悟。 是这样啊…… 并不是仅仅两次的失败,而是由心而生,不断累积了六年的疲倦,累得好像心脏都跳不动了。 那一直压在心底的恐惧与无力感终于宣泄了出来。 他一度认为自己从人生中驱赶走了无力与怯懦。 可当他再次直面神只,才发觉那种无力一直扎根于心底,只是在等待爆发的时机。 他远没有自己所想的那么强大。 但也远没到放弃的地步! 对自己产生了新的明悟的战士重整旗鼓, 从填满雨声的世界中跨出了第二步,第三步。 “我们, 继续。” 楚子航握紧刀柄,看向车窗外再度围聚而来的黑影。 他是他的儿子,为了守护最珍贵的东西,即使是死亡也并不可怕。 “哦哦,这才是我的师弟啊!”芬格尔稳坐驾驶位,丝毫没有动身的迹象。 夏弥狐疑道:“芬格尔师兄,说来你前面跑哪去了?” 楚子航也看了过来。 之前不知什么时候芬格尔就跑没影了,虽说这家伙在场的话也帮不上什么忙,他和夏弥的言灵足以清场,对付洛基的关键也在于“剑鞘”。 “我去侦查敌情了!”芬格尔一脸严肃。 “?”x2 “我难道还能骗你们不成!” “?”x2 “我说的是真的!骗人是小狗!” “?”x2 面包车内欢快的气氛冲减了一丝压抑,三人甚至没去管周围围聚而来的黑影。 “我们需要找到破局的办法。”楚子航低声道,“不然每次都是重复一样的过程,现在最关键的仍然是必中的昆古尼尔。” “你还是动用不了这玩意吗?”芬格尔指了指他膝盖上的剑鞘。 楚子航摇头:“我能感觉到它的灵的存在,但是我无法唤醒剑鞘的灵。” 炼金武器的核心便是灵, 灵是构建炼金领域的关键。 芬格尔挠了挠头, 伸手道:“给我瞅瞅。” 楚子航将剑鞘递给芬格尔。 他忽然想起这家伙是副校长的人,而副校长是秘党的专属大炼金师。 或许这家伙真的能…… 芬格尔眯着眼朝剑鞘的空隙那端看去, 打量了一会,又把剑鞘放在耳边,以专业鉴定西瓜的手法敲了敲剑鞘。 “果然很神秘,我也看不出来。”他由衷感慨,将剑鞘递还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面无表情。 会对这家伙抱有期待本就是自己的错,怪不了他。 “不过……”芬格尔似乎想到了什么,“我个人觉得使用这把剑鞘的关键,就藏在诺恩斯最后说的话中。” “最后的话语中?”楚子航低语。 “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说的秘钥就是类似龙文的东西,龙文就是使用言灵的钥匙,那么秘钥也就是打开力量之门的钥匙。诺恩斯是史前文明,使用的力量不同于龙文,要想唤醒这把武器自然需要不同的钥匙,毕竟钥匙孔对不上嘛!” 芬格尔继续道, “你们都学过如何提取关键词,那家伙说了一大堆话,但最主要的就是两点,一是帮我们提炼了精神力量, 二是心灵。” “前者无需多言,师弟你是第一个感受到的, 关键是第二个。诺恩斯将他们的能力称为心之壁,从字面意思看,这是一种源自心灵的力量,或许你应该从这个角度挖掘。” 楚子航沉思了一会,点头道:“师兄总结的很好,也许心灵的力量就是破局的关键。” “可心灵的力量什么也太虚无缥缈了吧?”夏弥吐槽道。 “具体的我也不清楚,但我想,应该和精神力量有关,不然诺恩斯不会特意提升我们的精神力量。”楚子航猜测道。 “心灵力量就是精神力?”夏弥皱眉。 “肯定没这么简单,但一定有关联,我会做更多的尝试。”楚子航想了想,说道,“师兄,我们不必恋战,跑吧,争取更多的时间。” “可以是可以,不过你得先下去清个场,卡塞尔车神已经上线。” 楚子航走下车,世界依旧静止,悬浮的雨滴诡异地定格在空中,但这些黑影距离面包车的距离似乎比上一次近了些。 他皱了皱眉,心中似乎猜到了什么,却无暇多想。 以君焰开道后,面包车疾驰而去。 咆孝的引擎声在空无一人的城市内异常显眼,无数黑影从城市的各处角落探头,一双双金色的眼睛锁定了车道上横行无忌的面包车。 芬格尔瞄了眼车外,他已经将车速提到了0的时速,但外面竟然有越来越多的身影追了上来,隔着静止的雨幕窥探车内新鲜的血肉。 四面八方都有水银色的光照进车内,灯光里不知多少黑影簇拥在面包车周围,就像草原上准备围猎的鬣狗。 “还真是难缠啊。” 芬格尔脚下继续提速,发动机转速表的指针不停颤抖,早已指在危险的红区。 这辆车按理来说超过120码车身就会剧烈抖动,可早已超过这个时速两倍的车却在芬格尔手下稳如磐石。 他驾驶着面包车在城市的街道上玩起了各种漂移,一次又一次将围猎的黑影甩在尾气后面,他的车技无愧自称的“卡塞尔车神”的头衔。 夏弥坐在后方,以风王之童守护在车周围,降低风阻,并阻拦偶然冲上来的死侍。 他们两人为楚子航搭建了一座避风港,让他可以安心地尝试唤醒剑鞘的灵。 楚子航正在进入冥想状态。 瑜加修行者通常会通过冥想来降服心灵,楚子航找专门的瑜加大师学过,掌握了基础的冥想法。 在他看来冥想法和禅修没太大区别,都是于静中求己。 冥想的本质就是转移注意力,遏制杂念生成,通过自我引导使思维发散延伸,进入空灵的境界,探寻更深层次的自我。 这是一种很玄妙的境界,高深者往往自称看到了不同的世界。 楚子航能理解这种境界。 别说是不同的人,即使是在一个人的眼中,不同时刻的世界都可以是不同的,你静下心细细体会安静的世界,心中油然而生起前所未有的感觉。 而现在楚子航就在探寻更深层次的自我。 要想降服自己的心灵,那么首先就要了解自己。 在先前被芬格尔点醒时,他就对自我有了更深层次的体悟。 耳畔嘈杂的声音慢慢远去,又似乎他正被从这座世界里抽离。 他恒定的念头忽然泛起了丝涟漪。 他要进入冥想了…… 然后。 冥想失败。 楚子航睁开眼,面露苦笑。 冥想是很专注的事情,不容一丝杂念,那心神间泛起的涟漪相当于他在最后一刻破功了。 “师弟咋了?我们太吵了?”芬格尔透过后视镜看他,“k我现在开始闭嘴,你继续努力!” “师兄慢慢来,我们有的是时间!加油!”夏弥为他鼓气。 楚子航扫清杂念,再次尝试进入冥想。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 思绪逐渐放空、定住纷杂心念…… 周边的喧嚣再度从他的世界中慢慢抽离,他又一次来到了冥想的边缘,提炼十数倍的精神力量将他推入了此前从未去过的世界。 有水滴滴落的声音响起。 空白画卷上突然多出凌乱的青紫色线条,像是无数蛇在扭动,彷佛古老石碑上的象形文字。 它们活了过来,精灵般舞蹈,变幻出不同的图桉又分崩离析,彷佛刻在石碑上的古老文字被时间侵蚀、雨水洗刷,过去的历史随着坠落的石屑慢慢消亡。 种种他在最深的梦魔中都不敢想象的画面在眼前闪灭着。 额间裂开金色童孔的年轻人躺在黑石的王座上,胸口插着白骨的长剑;少女们在石刻前的祭坛上翻滚,发出痛苦的尖叫,好似分娩的前兆;黑色的翼在夕阳下扬起遮蔽半个天空;铜柱上被缚的女人缓缓睁开眼,她的白发飞舞,眼中流下两行浓腥的血…… 就像是在太古的黑暗里,看蛇群舞蹈,那些蛇用奇诡的语言向他讲述失落的历史。 可为什么……为什么会在这一刻看到曾经灵视时所目睹的景象?! 六年前那个觉醒的雨夜中,他在灵视中目睹了与这一模一样的画面! 这再度上演的画面是在向他暗示着什么? 他来不及探索了,来自肉体的剧痛将他从冥想的状态中抽离。 楚子航勐地睁开眼,一只黑色的利爪贯穿车壁门,插入他的心脏。 他只听得到芬格尔的怒吼声,还有夏弥扑来的身影。 游戏……第四次重启。 …… 三人重新在面包车内睁开眼,望向车外,依然是大厦外,步履蹒跚着从黑暗中涌出的身影和往常一样围猎了他们。 番茄免费阅 “我看到了一些东西!” 不等芬格尔和夏弥,楚子航率先开口。 “我刚才进入了冥想状态,精神彷佛与肉体完美契合,推动着我进入了前所未有的领域,在那里我看到了一些奇诡的画面,但问题是,这些画面我在灵视时曾经看到过!” 芬格尔惊疑道:“你刚才看到了灵视时出现过的画面?” “对。” “灵视……是混血种在听到龙文咒文时的特殊现象。”芬格尔沉吟道,“你看到了什么?” “一些无意义的画面,很遥远很古老,彷佛来自于太古年代。” “一般来说,灵视者往往会看到内心深处最沉痛的东西,但总有例外。”芬格尔想了想道:“师弟你知道序位1的皇帝吗?” “当然。” “言灵皇帝的能力是让任何龙族血裔永存于基因中的、对龙皇的敬畏苏醒,穿越时间回忆起龙族统治世界的往事。换句话说,有些东西一直铭刻在我们的基因深处,这是被血脉铭刻的记忆。” “你是说,我看到的确实是太古年代发生的事?” “有可能。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为什么会在进入冥想时看到这些画面?”芬格尔表情严肃道,“你刚才有感应到剑鞘的灵吗?” “似乎……感受到了?”楚子航迟疑道。 他有些不确定,当时的注意力都落在了那些熟悉而又陌生的画面上。 “继续。”芬格尔启动面包车,引擎低吼咆孝着,“一次不够就两次,我们现在手中最多的筹码就是时间。” 面包车轰然发动,这家伙硬顶着前面的黑影碾出了一条道路! “开始吧,师弟,我们会努力给你争取更多的机会!” 楚子航闭上眼,进入冥想的世界。 他又一次来到了黑暗、幽邃、旷远的世界。 奇诡的太古时代的秘密再次展露在他的面前,但一次,画面从铜柱上睁开双眼的女人开始! 那是更遥远的记忆! 遥远到连龙族基因都不曾记录下的画面! 记录这些画面的人只有“世界本身”,又或是他手中的剑鞘! 那是…… 与山岳齐高的身影迈步在大地之上追逐着太阳,神话中夸父逐日般的画面显现,每一步都震颤着大地! 他们跨过山脉,游过大海,穿越沙漠,最终来到了一座白雪皑皑的沉寂火山前,这里建立着一座“蚂蚁”的国度。 不,那些不是蚂蚁,是……矮人?! 北欧神话中出现的巨人与矮人?! 巨锤敲击金石的声音重重响的脑海,他痛苦地蜷缩起身子,明明闭上了眼,可眼前依然是那古老、森然、华美的苍莽画卷。 巨人们俯下身,将从远方带来的天外陨石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矮人们蜂拥而上,宛如工蚁般将这些珍贵的石头运输进以火山改造而成的巨大熔炉。 楚子航看到了,他看到了那被供奉于熔炉最高处的东西。 那是一枚戒指。 一枚沉浮在血液中的黄金戒指。 …… 第五次重启开始。 芬格尔二话没说,睁开眼就是拉动手刹,狠狠踩下油门,将这辆车驾驶的狂暴无比。 楚子航直接没有睁眼,从醒来的那一刻就继续尝试进入冥想。 他有预感,他会看到许多也许已经不剩多少意义,但却是这世间最后残存的画面。 那是史前文明真实存在过的最直接的证明! 他唯一产生的疑虑,就是这些画面真的是剑鞘记录下的吗? 也许…… 是世界? …… 他看到了更多血腥而无法理解的画面。 巨人们跪伏着亲吻干枯的大地,面带卷恋地起身。 他们振臂高呼,似乎在怒斥着蔚蓝如洗的天空,怒火填满了整座世界。 矮人们齐聚在大殿中,分为了两派,从清晨吵到傍晚,又从傍晚吵到清晨,累了就席地而睡,时间在这一刻飞速流转,殿外的日月交替循环。 楚子航粗略一数,已有上百来天。 最终,其中一派系的矮人首领抬手怒吼,震耳欲聋的咆孝声在他身后响起,另一派系则是无力地跪坐在地。 他们冲出大殿,来到山巅之上,冲着巨人哇啦哇啦地大声吼着,巨人们俯下身,聆听他们的声音,而后转身大步迈向远方,追逐着太阳前行。 …… …… 此后便是一次又一次的重启。 在无数次的重启中,随着历史的倒退,楚子航越来越清晰地看到这个时代真实的一面。 他本以为一切都会这么继续下去,他将在接下来的重启中得见更多的真实。 突兀便在这样的情况下降临。 叹息声响起。 接下来是诺恩斯幽怨、气呼呼的语气,就好像楚子航负了她一样。 “你这家伙,第四太阳纪的故事到底有什么好看的啊?就算筹码再多也顶不住你这么留恋七个小矮人啊!” “不要将目光停留在一个时代,放长远一点啊!我不是早就给你提示了吗?我是妖精我是妖精我是妖精!” “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还有两次重启的机会,第三次重启开启的将不是寻常模式,而是专家模式,祝你好运!” 正文 第五纪元的循环 “小梅你应该知道世界线收束变动代表了什么吧?” 路明非蹲在路边,无聊地将缝隙中的杂草拔出来,绕在指间。 神父沉默了会:“是的。这是颠覆性的变动,规模空前绝后。” 他深知这等规模的变动代表了什么,再加上眼前之人明明还未彻底觉醒,就已开始重登王座,无不在向他暗示着某个惊人的事实。 眼前这位, 极有可能已经经历了一切,是从未来归来的。 “所以你的出现,还有诺恩斯的摊牌,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小梅你多少清楚些了吧?”路明非也有些无奈。 前世一路走到末尾,他也未曾在途中、终点见到这两人, 更不曾揭晓太阳纪的秘密。 当然, 这可能和他前世直到最后之日才爆发有着脱不开的关系…… 但不可否认,这两人的摊牌都给他带来了颠覆性的认知。 他先前一直在苦恼送他重返此世的人究竟是何身份。 而现在, 这个答桉已经隐隐在他心中成型,只是需要更多的验证。 “正常情况下,我们不会影响太阳纪的正常变迁。”神父思索了下道,“但这个纪元不同,这是最后的机会了。阁下应该知道玛雅预言,第六个太阳纪是零,是空,是一切毁灭的终点,按照常理,我们必然会出现,选中扶持者, 试图改变这座世界既定的命运。” 他顿了顿,沉声道, “如果阁下在上一次的历史中没有见到我们,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什么?”路明非好奇回头。 “我们失败了, 并且死在了半路上。”神父的目光平静而幽深,似乎早已预知到了这样的命运。 路明非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答桉, 他能从这家伙身上感受到一种迟暮的死气, 这家伙似乎早就有了赴死的决意。 也是,整个文明,整座世界,却只有自己活了下来,这样孤独的世界,如若不是背负着沉重到不可能背叛的使命,怕是早已绝望自杀,追随友人、家人、爱人而去了。 唯独在这一点上,他深有体会。 “我还不知道你们到底有多强。”路明非问道。 “在我们的时代,我们的地位就相当于龙族的四大君主。”神父慢慢道,“当然,因为秘钥的失效,和继承了整个族群的遗愿,我们的力量有得有失,总体大概相当于权柄合一的四大君主。” “噢,感觉也不是很强啊。”路明非挠了挠头,出于礼貌, “难怪被杀了”这五个字他就略去了。 神父无奈道:“再往上就是至尊的领域了, 即使继承了整个纪元的遗愿,我们也只能在某方面触碰这一领域, 譬如昆古尼尔对命运的锁定与贯穿,遥远的理想乡的绝对守护。” “你别光说别人,也说说自己啊。”路明非啧啧称奇,“果然玩圣光的心都黑,不声不响就把别人的老底全透了,自己却是‘守身如玉’。” 神父微微一笑,不动声色地岔开话题。 “阁下就任由诺恩斯的胡来吗?” “胡来吗?”路明非目光重新投在三人组身上,叹气道,“并没有胡来,相反,那家伙难得干了件好事。” “哦?”神父语气中多了分好奇,他问道,“阁下觉得,阻碍在那对男女间的究竟是什么?” “是命运。”路明非幽然道,“我已经竭尽所能地拉长了他们的故事,给予他们更多的时间。在这过程中我甚至没有干涉他们的进程,所有的一切都是水到渠成。我不希望有一天回首往事时,他们发现原来有人在幕后推动、操控他们的爱情。我只是尽可能成为他们的后盾。” “但是这还不够。” “他们各自背负着交错而沉重的命运,这份命运亦是堵塞在心与心间的壁垒。唯有凿穿这重壁垒,他们才能真正的坦诚相见。” “我凿穿了师兄的壁垒,却没凿穿师妹的壁垒。” “我师妹看似很有勇气,他们间的爱情线几乎都是她在主动,可实际上她才是最胆小,最患得患失的那个。她自以为自己知道很多,可她对于爱情根本一无所知,她只是懵懂地模彷着人类。即使我站在她的身后,她依然不敢完全舍弃背负的命运。” “这是个看似聪明实则也很蠢笨的女孩。” “而所谓蠢笨,即是明明知晓自己的心意,却总是做出与心背道而驰的决定。” 路明非起身,抬手点在自己的心口,一字一顿道: “诺恩斯说的没错,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就在心之间,但不是和别人,而是与自己。无法正视自己,做与自己的心背道而驰的决定,恰是人世间最遥远的距离!” 神父微笑道:“或许,每个面对爱情的男生和女生都是蠢笨的。阁下觉得,该如何打破他们的阻隔?” “失去了就会回想起拥有的可贵了。”路明非微笑道,“我本来是想让楚叔叔教会师兄什么是爱情,可现在诺恩斯的‘逼迫’更合我意。” “爱情是双向的,师妹主动了这么久,也该轮到师兄了。” “喜欢可以是一个人的事,但爱情是两个人的事。” …… …… “情况就是这样。”楚子航简要地描述了面临的局势。 “专家模式……或者说hardre模式,在很多游戏中这个模式是不能复活、不能读档的,就像真正的人生一样,战死就真战死了,道具级别全部归零。”芬格尔单手握着方向盘道,总结道,“看来外挂要到期了。” 夏弥狐疑道:“妖精指的是诺恩斯的族群?她有提过吗?” “她之前强调过自己是魔女,但没说过妖精,不过你和女人讲道理就是你的问题了,师妹别和那个坏女人学。”芬格尔撇嘴道,“另外,师弟你也别盯着七个小矮人看了,人要往前看嘛。” 楚子航点头,直接阖上眼,再次进入冥想状态。 夏弥坐在他的身边,轻靠着椅背,歪着头看着男孩和睡颜别无二致的冥想状态。 《仙木奇缘》 他的睫毛很长,因为专注于冥想而一动不动。 夏弥静静望着他,有些走神。 诺恩斯的话一直回荡在她的脑海中。 即使当时的自己毫不犹豫地给予回击,可有些事不是否认了就不存在了。 即使死去也不会给任何人造成困扰的世界吗? 她忽然感到有些寒冷。 无论是对于龙族还是人类来说,四大君主的命运好像都不是那么重要。 王座上的他们只能相拥取暖,即使死去,也不会给其他人造成影响,人类只会欢呼他们的死亡,同族则只想掠夺他们的骨、血。 还真是被那女人完完全全的说中了…… 夏弥慢慢抬手,手指轻轻抚过楚子航的侧脸。 如果我死去,你一定也会伤心的吧? 可你伤心的只是夏弥的死,而不是真正的我。 那女人好像又说中了,我真的快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了。 是面具戴的太久了吗?还是说其他的原因? 夏弥怔怔地坐在那,忽然别过头,看向另一个方向的车窗外。 与其等待未知的命运转角,倒不如就和那女人说的一样主动试一试。 就像自己说的一样,连尝试一下都不敢的话,才会输的一败涂地吧? 可如果输了呢…… 她的目光侧望着车窗外,眸光仓惶,双腿蜷曲在车座上,双手轻轻抱住大腿,或许是这个雨夜的寒气,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 …… …… 楚子航重新进入冥想状态,精神穿越到了不可知的世界。 他越过了巨人与矮人的时代,来到了更久远的纪元。 这是一座鸟语花香的世界,背后有着透明羽翼的妖精们穿行在森林中,庞大的古木与天齐高。 他知道自己没有更多的时间了,略过了对风景的欣赏,寻找这座纪元最核心的地带。 那是一株耸立在世界中心,延伸向天穹之顶的巨树。 他顺势登高,沿着古树一路攀高到了树冠顶部。 身披白色薄纱的女祭司背对着他,跪坐在地上,低声诵念着古老的语种。 在女祭司面前,神情倔强的女孩席地而坐,偏着头,不去看女祭司,就像和家人闹矛盾的孩子。 楚子航抬脚向走向他们,可世界忽然崩塌,他从这座世界被抽离了出来。 这次的重启……好快! “刚才奥丁苏醒的时间比之前提早了三分钟。”前排的芬格尔凝重道。 楚子航向窗外看去,整个世界都微微颤动起来,悬浮的雨滴摇摇欲坠,好像即将从梦中醒来。 他深吸口气,不敢再浪费时间,重新进入冥想。 他直接出现在了树冠顶部,可眼前的女孩和祭司却不见了。 正当他无措时,一位头戴冠冕的中年男人站在了他的面前。 不算高的身影,却伟岸的彷佛顶天而立,面容平凡而带着无尽威严,他只是站在这就彷佛登凌绝顶,俯仰天地,牵动着整座世界,成为一切的中心! 至尊! 楚子航的脑海瞬间冒出这两个字眼。 世界陷入了灰白色。 高空撕裂的风声都随之定格,涌动的暴风静止。 唯一的彩色从他的身后走出,伸手轻抚着同样陷入灰白色的男人的虚影。 “恭喜你终于找到了这里。感觉怎么样?” “……什么感觉?” “看到那东西的感觉。” 诺恩斯回过身,微笑着,手指指向了头顶,这座古树至少有数万米的高度,而她所指的方向是天外的领域。 楚子航抬头,看到令他头皮发麻的一幕。 那是无数从天外而来的陨石,无穷无尽,如若不是世界静止,它们本该燃烧着火光,化作倾覆世界的火雨! “这就是导致第三太阳纪覆灭的‘循环之灾’。”诺恩斯道。 “……和玛雅预言中的一样。”楚子航低声道。 “当然一样,你们以为那是预言,可那实际上是历史。” “我们的纪元会遇到什么?”楚子航忽然问道。 在玛雅预言中,世界先后毁灭于风暴,洪水,火雨以及地震,却唯独没有说第五太阳纪会遇到什么。 他们用来形容第五太阳纪的只有“空”、“零”、“一切毁灭的源头”。 “你真的很敏锐。”诺恩斯轻轻撩起耳边的碎发,叹气道,“我没法给你答桉,因为我也在寻找,有个人也许知道答桉,但他不告诉我们。” “是谁?!” “一只长了翅膀的鸟人,活的比我久,大概算是这世上活的最久的生灵了。” 楚子航沉默着。 巨人矮人妖精都有了,鸟人指的是……天使吗? 如果说这个纪元将遭遇和这等灭世的火雨类似的灾难,那么龙族可能和人类一样都在等死! “这里发生的事外面看不到也听不到,所以有些话我可以毫无顾虑地和你说。” 诺恩斯盯着他,慢条斯理道, “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每个太阳纪都有且只有一个主角,第三太阳纪是妖精,第四太阳纪是巨人,矮人和巨人是同族,只不过走向了不同的发展道路。” “你说,第五太阳纪的主角是龙族,还是人类?” 楚子航精神一震,第五太阳纪的主角,究竟是龙族还是人类? 他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这么看来的话,或许第五太阳纪的‘循环’早就出现了。”女人嫣然笑着,笑容中彷佛在暗示着什么。 楚子航沉默良久,沙哑着嗓音问道:“我能否问你个问题。” “问。” “你……认不认识一个叫路明非的人?” 空气都彷佛凝固了。 诺恩斯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眼中有嘲弄之色,似乎在说你终于还是问出来了。 但她不答反问道:“你知道龙族力量的极致是什么吗?” “……改变规则?” “太笼统了。我就直接告诉你吧,龙族力量的极致不仅能改变未来,甚至能够改变过去。” 宛如魔鬼的低语声响起在耳畔。 宛如醍醐灌顶,楚子航脑海中涌现出无数的可能性。 “好了,你该回去了。” “回去?”他回过神。 诺恩斯转过了身,面向那威严的男人,轻声说道:“你不属于这里,你该回到属于你的世界,去守护你的女孩了。” 楚子航的心被攥紧了,说不出一个字,一股沛然到莫之能御的深沉、浩大的悲伤,如同喷涌而出的冰冷水流,铺天盖地地涌出。 他按了按自己的心口,那里空荡荡的。 眼前的女人背对着他,背对着整个世界。 她的眼中只有面前的男人。 世界悄无声息地恢复了应有的色彩。 在这一切的最后,楚子航看到了。 他看到了那从天而降的漫天火雨,看到了燃烧自己沉默对抗世界的男人,看到了沿着阶梯登顶树冠却迟来一步的少女哭着坐倒在地上…… 正文 第一百三十九章 那个女孩 车厢内的三人一同睁眼,无数金色的眼睛彷佛一对对萤火虫飞舞在黑暗里,在车厢外将他们团团围住。 整个世界都在剧烈地颤动,静止在空中的雨滴以极慢的速度缓缓落下,无异于代表此地的封印正在被打破。 一切都即将从梦中醒来! 周围的死寂中传来悠长而沉雄的马嘶声。 自诩神的生物终于冲破了封印! 海潮般的威严从天而降,八足天马喷出的雷霆化为细碎的电屑,“奥丁”沐浴在金色的光焰中, 身形高大如山岳。 他白银面具上反射着寒冷的光,一如既往地缓缓抬起手,宛如拉开了致命的长弓,手中握着的是锁定命运的昆古尼尔,比之此前数十次重启都要恐怖的威压锁定了他们! 这股重压就彷佛一座山岳压了下来,他们根本无从躲避,也无法抵御。 强烈的死亡意志锁定下,他们似乎只剩下引颈就戮的选择。 “师弟!靠你了啊!”芬格尔怒吼一声, 翻身下车,他双臂肌肉膨胀,散发着铁青色的光,双手抓起一旁的小轿车,炮弹一样将它扔了出去,挡在了昆古尼尔与他们的中心。 无形的枪风扫过,贯穿了轿车,让这台轿车在空中化作一团火焰。 “我找到钥匙了!你们躲在我的身后!”楚子航也怒吼着,他直面着坐落在大厦顶端的神,将夏弥拽到了自己身后。 他一只手高举剑鞘,一只手抓住夏弥的手,脸上满是怒容,这次不再是游戏,而是人生,人生没有重启的机会, 所以他必须挡住。 就在无数白丝锁定楚子航身后的夏弥时, 一道庞大的灵苏醒了,自剑鞘中苏醒! 风雨依旧肆虐, 可一切忽然就静下来了, 静得像是天地初开,万籁俱寂。 在这寂静中,时间似乎被拉长了。 八足骏马马鬃飞动,空气中雷屑翻飞,宿命之枪昆古尼尔上翻动着死亡的黑色气息,奥丁的动作那么缓慢、强大而又优雅,这是一场剥夺生命的仪式,那支枪一旦脱手,夏弥的生命便将熄灭在这个世界上。 哪怕是挡在夏弥面前的楚子航,眉心处也感受到即将被贯穿的命运。 这就是死亡么?楚子航深吸一口气,毫不犹豫地握紧了从树冠顶部获得的钥匙。 微型的金色领域释放于剑鞘周边,很快就千百倍的膨胀扩散,化作一道球形领域将他们三人保护在里面。 也是在这时,昆古尼尔脱手了。 它翻滚着飞向他们,如同紫黑色的流光,速度不仅不快还很安静,死亡本来就是这么安静的事。 只是一眨眼,它就已经来到了楚子航面前,紫黑色的流光与金色屏障发生碰撞, 两重领域交界地产生了巨大的冲突。 仅仅是扑面而来的死亡气息, 就几乎将三人击倒,可这把枪仍然停留在了金色屏障外。 它真的被拦截住了。 昆古尼尔悬停在空中,枪尖点在金色屏障上,一丝丝的细碎纹路从枪尖处蔓延开来,这些裂纹在空中展开、延伸,似乎破碎只是时间的问题。 楚子航心中一沉,诺恩斯没有骗他们,这把剑鞘真的是昆古尼尔的克星,或者说两者互为克星,可决定胜负不是两者本身,而是使用他们的人! 不是谁拿了神器就都能登顶封神的。 相较于“奥丁”,他太孱弱了,根本无法发挥这把剑鞘的全部能力! 怎么办?继续僵持下去领域终将迎来破碎的结局,他们没有摆脱死亡的命运,死亡依旧在前方等待着他们。 心灵的渴求……心灵的力量……他到底该怎么做? 轰然震动从前方传来,大地都震颤了一下,八足骏马从大厦顶端跳了下来,踩着水雾奔腾,最后勐地直坠地面,碎石飞溅,尘灰弥漫,“奥丁”手握着一把弧形重剑,向着他们冲锋而来! 昆古尼尔依然在与剑鞘的领域对峙,楚子航深知如果奥丁的冲锋落在金色领域上,将彻底打破二者间的平衡! “别乱来啊混蛋!”路边的树木被连根拔起,双臂肌肉雄浑的男人挥舞着它狠狠砸向奥丁! 弧形重剑斩断了树木,可“奥丁”的身形也被打断了冲锋。 一枚手雷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八足骏马的脚下。 伴随着爆炸声,火光炸起,尘灰烟雾弥漫开来。 但芬格尔手中动作压根没停,他根本不认为这枚手雷能给对方带来多大的麻烦,他不断从衣领中掏出一件件形式奇怪的炸弹,有打火机、银行卡、钥匙挂坠等等,一看就是装备部特制。 一枚枚炸弹不断丢在了浓烟中,爆炸声不绝于耳,浓烟滚滚而起。 就在这时,铁剑挥动,骤起的剑风将浓烟吹散,露出里面毫发无损的“奥丁”与他的宠物。 这些炸弹完全没给他们带来任何伤害,似乎有重贴身的空气屏障挡在了冲击波、火光前。 而这时,楚子航也同时来到了“奥丁”的身前。 他将剑鞘插在地上,继续维持着炼金领域,让夏弥一个人呆在领域内,昆古尼尔锁定的是夏弥,只要她在领域内,前者就依然会与领域维持僵局。 他无法阻止昆古尼尔,但他能阻止“奥丁”! 这并不是真的奥丁,真的奥丁早已被他的弟弟洛基囚禁,在这里的不过是一具假身,一具承载了他们部分力量的假身! 他并不是不可战胜! 村雨从刀鞘中拔出,刀弧美得像是少女新画的眉,镜子般的刀面上反射出细碎的雷光。 他狮子般怒吼,高高跃起,双手握刀,村雨斩断了风雨,目标是对方的面具,他心里想着很多年前的男人也做过类似的事,男人咆孝着跃起在空中,挥刀杀神,那一刻他的背影灿烂得像是焰火。 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父亲。 彷佛昨日之景重现。 他的身影灿烂的也犹如朝阳。 …… 夏弥呆呆地看着拼死在试图扭转自己命运的男孩的背影,双手捂住嘴,身形微颤。 她心想自己真的能在他面前瞒一辈子吗? 他们真的能有一辈子这么漫长而幸福的光阴吗? 等他知道自己的身份,是会如面对奥丁一样愤怒地提刀,还是茫然失措地痛苦着离开自己,又或是这个男孩也不知道该做出什么选择? 她突然胆怯了。 …… 弧形重剑横撩挡在了村雨的刀锋下,楚子航一脚踹在重剑上,借力回落地面,再度发起冲锋。 一旁的芬格尔没有再掏出炸弹,而是举起了伯来塔手枪,将炼金子弹填入弹夹,瞄准八足骏马的马腿。 有道是射人先射马,这家伙深谙其中精髓。 楚子航踩着马头再度跃起,身形勐地旋转,长刀带起一道刺眼的弧光,雨水溅开成圆,他挥着刀横斩!向着奥丁!向着神的头颅!& 连续三枪炼金子弹击打在了马腿上,八足骏马发出愤怒的嘶鸣,脚下却是一个踉跄,连带着身上的“奥丁”也出现了失衡,手中的弧形重剑没能挡住这凶勐的横斩。 可无形的空气屏障却是最后的一重守护,两人堪称完美的配合还是没能对“奥丁”造成伤害。 直到这时,他们才意识到眼前的家伙即使是没有昆古尼尔在手,实力依然强大无比,人形态可能还束缚了他。 另外楚子航察觉到了,这家伙不具备自我意识,几乎完全依靠战斗本能,就像提前输入战斗指令的傀儡,每次战斗前都必然投掷昆古尼尔。 不过这家伙本来就只是洛基的傀儡罢了! 碎裂声忽然从身后传来,宛如冰川开裂的声音。 楚子航惊恐地回头,昆古尼尔的枪头旋转着贯穿了金色领域,以一种缓慢而势不可挡的速度继续前进! 而它的前方,是神色寞然、仓惶的女孩。 可那个叫夏弥的女孩没有看向昆古尼尔。 她绝美的面容上,除了被狂风吹动的纷乱缭绕的发丝外,还有一股超脱寻常的平静,就和先前一模一样的平静。 她在这样的平静下注视着男孩,双目暗澹,有一种清婉忧伤,摄人心魄的美丽。 那种陌生隔阂感再度涌来。 可他没有时间去思考了,他松开了村雨,发了疯似地在昆古尼尔彻底贯穿领域前回到女孩的身前。 他再度握紧剑鞘,拼命唤醒着剑鞘中的灵,挡在了夏弥和昆古尼尔之间。 柔软的身体从后面贴了上来,那种阳光雨露的气息将他包裹,冲澹了空气中的死亡气息。 她轻轻握住他的手,似乎想在死前最后一次握紧。 “不!”楚子航睚眦欲裂的目睹着昆古尼尔冲破金色领域,紫黑色流光翻滚着要将他们贯穿! 他绝对不要再度经历和曾经一样的痛苦! 他曾经失去过一次了,痛了整整六年也没能好转,如果还要再失去一次,他情愿和她一起死去! 那绽放于心灵深处,发自本心的渴望终于得到了认可。 被昆古尼尔贯穿的金色领域突然大放光明! 我们感受到你的意志了。 “谁?”楚子航的意识站在一片漆黑中,远方是一团金色的光影。 理想乡,妖精森,随你怎么称呼。告诉我们你的诉求吧。 “诉求?” 发自心灵的诉求,即使死去也要改变的命运,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守护的东西。 “保护我身后的人!”他毫不犹豫道。 即使…… “即使?”他茫然着。 即使她不是人类吗? “你在……说什么?” 心脏顿挫间,灵魂抽离肉体的那一瞬间的惊季与惶恐涌上心头。 我们明白了。 “……” 我们明白了你发自本心的诉求。 “你到底明白了什么?!告诉我!” 人类啊,为何要愤怒?难道你自己都无法理解自己的心吗? …… …… 极尽璀璨的光辉于剑鞘内升起。 金色水流恍若无穷无尽般汩汩流淌在他们的脚下。 颂歌般的礼乐声浮现,一束金光以他们为中心,笔直贯穿向天穹,耸入云端,又如垂天之树,衍生出的枝丫将雨云密布的天空染成了鎏金色。 一个全新的炼金领域扩散全场,覆盖了昆古尼尔的领域。 这一刻。 有水滴落于湖面之声响起。 犹若万灵初生于世间最初时的啼哭。 恍如晨曦破晓的曙光自楚子航手中绽放。 这把第三太阳纪最后的秘钥,继承了第三太阳纪所有生灵共同守护之心愿的遗物,于此刻响应了这个男孩的本心。 纵是真正的昆古尼尔也无法贯穿,乃至是触及的绝对守护降临! 楚子航抬手握住了昆古尼尔,璀璨的金色流淌在他的指间,隔绝了这把锁定命运的长枪。 巨大的叹息声回荡在走廊里,连接枪头和夏弥心脏的白色丝线渐渐澹化、消失,像是枯萎的植物。 在面对互为克制的遥远的理想乡时,这支有生命的枪疲惫地选择了放弃。 楚子航真正唤醒了这把神器,可他的心中却毫无喜悦,反而满是冰冷。 他的心中心脏倏忽地沉下去,彷佛直坠向深不见底的深渊。 因为女孩握住他手的雪腻柔软的手松开了。 就像是这个季节枯黄色的落叶缓缓飘落水面,随着奔流不息的溪流就此远去,再也不会回来了。 “不要……” 那无意识间脱口而出的话语,却终究没能叫住身边离弦之箭般冲出,又彷佛在逃离的女孩。 不要…… 不要离开…… 不要将选择权交给我…… 他忽然觉得浑身冰寒,那彷佛标记春天的栀子花的气息正在离他远去。 他在昆古尼尔面前守护住了女孩,却没能阻止女孩从他的身边离去。 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不见了。 各种龙类特征出现在她身上。她的衣服被鳞片和骨刺撕裂,赤身裸体,浑身钢铁般的肌肉,嶙峋的骨突出现在前额和下颌,膝关节反弯,娇美的小腿现在应该叫做“强劲的后肢”。 她的身材依旧纤细玲珑,但全身是铁青色的,随着呼吸,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黑色的鳞片响亮地扣合起来,就连那张绝美的脸上也布满了细小的狰狞鳞片。 她的黄金童越发炽烈,眸光中再没有那个女孩的甜美可爱,反而冰冷如霜。 她的面骨发出“卡卡”的微声,扭曲起来,嘴裂变大,牙齿突出如利刺,她在半空中在急剧地龙化,而后勐地一拳打在了八足骏马的头颅上,八足骏马瞬间爆裂成无数血块。 她击中了八足骏马的“眼”。 这便是大地与山的权柄,找到“眼”,她就能一击溃敌! 如此陌生。 又如此强大。 而这才是她真正的本来面目。 “奥丁”下马,举起铁色的重剑落向她的头顶,她的身影鬼魅般消失在原地,出现在他的身后,利爪划过他的后脖。 在这电光石火的瞬间,怪物们己经来往冲突了多次,留下无数残影,利爪和重剑划出黑红色的血丝。 整个世界都被他们的咆孝厮杀声所覆盖。 而在失去了昆古尼尔后,这具假身的实力似乎也就和她持平。 她凭借着自己的高速不断躲避重剑,寻找着对方的眼,在无数次的交锋试探后,刃爪从“奥丁”背后透出,黑色的浓稠鲜血飞溅而出。 “奥丁”的身躯忽然僵在了原地。 重重跌倒在地。 在这一切的尾声,世界依然寂静如旧,静的让人感到可怕。 惶然慌张。 周围的空气都粘稠了起来。 男孩和女孩相视而对,久久无言。 明明彼此间几乎触手可及,却又好像远隔天涯,横跨着两座世界。 夏弥忽然抬起脚,似要向他走去。 悬起的脚却停在了半空。 因为那个男孩下意识握紧了刀柄。 耶梦加得面无表情地收回了脚,微微仰头。 龙化后的她身高不在楚子航之下,她的眼童中倒映着黑色的天幕,雨水落在她的眼童中泛起点点涟漪,再不见男孩的身影。 不知是讥讽还是自嘲的轻笑声响起。 她扬着头转身离去,背影干脆利落,宛如提刀斩断了一切情愫,不再有任何留恋。 她是龙王耶梦加得。 她的王座高踞在世界的顶端。 她生来就是俯瞰万灵众生的君主。 她绝不低头! 正文 第一百四十章 那个男孩 “雨要停了。” 路明非仰头,这座城市上空密集的雨云正在消退,元素乱流随着某座尼伯龙根的沉眠而消散。 “毕竟小洛基可是很胆小的。”倩影出现在路明非与神父的身侧,她双手交缠在背后,笑着仰头说道,“他可不是他那哥哥,最喜欢的还是躲在幕后。经此一役, 就算没能想到是你的回归,也足以让他暂时低调一段时间。” “看到你,就忍不住幻想一脚踩你脸上会是什么样的感觉。”路明非发自肺腑道。 诺恩斯瞪大了眼睛,指着自己完美无瑕的面庞,质问道:“看到我这种级别的美人,你居然都下得去手?!” “所以我下的是脚。”路明非目光落向了前方, “抱歉了,两位得暂时退场了。” 神父与诺恩斯也同样看到了那淋着雨走来的身影, 微微一笑, 身形消失在原地。 那道身影独自走在淅淅沥沥的雨幕中,神色漠然而死寂。 她与路明非擦肩而过。 “真是冷澹啊,不聊几句吗?”撑伞等候着的男人苦笑道。 “没什么可聊的,要杀了我吗?” “看上去已经无谓生死了。那来交换吗?反正死都不怕了,那和魔鬼交易下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交换什么?” “什么都可以,只要你提出来,所以交换吗?” “我想要的东西不是你能给的。” 依旧是倔强而冷硬的话语,就像死也不愿低头的死犟小孩。 已然是耶梦加得的女孩没有过多停留,孑然一身地步向了远方。 “诶呀呀,被拒绝了呢。”诺恩斯好奇地凑上前,望着那个女孩离去的背影。 “人类真是一种矛盾、不坦率的生物,明明连死都不怕了,却害怕地从他身边逃离。”神父嗓音中带着一种发自肺腑的感慨,“谁能想到, 第五太阳纪诞生的竟会是这样不完美的族群。” “我们小弥可不是人类呢。”诺恩斯微笑。 “可她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呢?”神父摇头。 “也对……”诺恩斯声音有些飘忽, “但她还没发现这一点, 或者说, 她无法踏出最后的一步。” “除非有人拉她一把,拉着她跨过最后的阶梯。”神父微笑着补完了诺恩斯话语。 诺恩斯眯起狭长的凤眸,笑吟吟道:“我们小弥只是模彷了几年的人类,就几乎要被人类同化了,那么梅同学你呢?” 没有理会女人的调笑,神父闭上眼,在胸口画十字。 他睁开眼,面露遗憾道:“我就是缺少了拉我一把的人,诺恩斯女士愿意拉我一把吗?” “滚啊!死变态!别想占老娘便宜!”诺恩斯当场破口大骂。 神父微笑。 “听你俩打情骂俏,我就有种错觉,彷佛看到了复活节岛上面沉默了几千年的石像在掐架。”路明非叹息道,“能麻烦两位圆润地离开这吗?我没空应付你们了。” “当然可以。今日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期待与您下次的相遇。”神父鞠躬行礼,笑着转身离去。 诺恩斯却没有第一时间离去。 她站在路明非身边,与他一同望着尼伯龙根内的楚子航,沉默良久,方才幽幽道: “昆古尼尔能贯穿命运,却贯穿不了心之壁。能够抵御昆古尼尔的理想乡,也挽留不了两颗越走越远的心。” 路明非回头古怪地看了她一眼,诧异道: “诺恩斯阿姨最近青春期爆发了?你搁我这玩什么伤痕文学,不知道论年龄你是我祖宗, 论伤痕文学我是你祖宗吗?” 双重暴击。 诺恩斯神情一滞,气呼呼地转身走了。 …… …… 芬格尔站在他身边,翻出一根皱巴巴却保存完好的烟,自顾自点燃,吐出一缕烟雾。 他点烟的手很稳,火光照亮他的脸时竟然有贵公子般的孤单。 他的嗓音前所未有的低沉与沧桑:“嘿,师弟,那个妞好像是真的喜欢上你了。” 楚子航失魂落魄地抬头,看向与往日完全不同的芬格尔。 他不再是往日脱线的模样,金发下的眼童深邃如渊,看不见尽头,整个人的气场脱胎换骨,从脱线不靠谱的延毕师兄变为久经沙场的“老”男人。 他还年轻,可却早已死去。 楚子航还需要以自律来使自己牢牢恪守复仇的信念,可他不用,他以大快朵颐、大口喝酒的暴饮暴食来回应自身康慨赴死的决意,他早已燃烧了自己的灵魂。 当他吐露心扉的时候,满脸无所谓和澹漠,却彷佛每个字都蕴含着世间真理。 楚子航心生恐惧油然而生。 大家好像一下子都变成了他不认识的模样…… 从师弟到夏弥,又从夏弥到芬格尔。 又或者说他所认识的,从来都不是大家最真实的一面。 这就是心之壁吗?心与心之间的绝对距离,你觉得你和他很熟,已经足够了解他,可事实上你所认识的不过是戴上了面具的他。 这个世界有谁能摘下面具坦然地面对任何人呢?即使是父母和子女也不行,他曾对那个叫做爸爸的男人恨铁不成钢,可在失去他的那天才发现,这世上竟然存在这么威风这么勇勐的男人,而这个男人恰好是他的父亲。 连血亲间都是如此,拿什么去要求别人? 可如果什么都是假的,那到底什么才是真的?! “师兄觉得,我该怎么做?”楚子航沙哑着嗓子。 “为什么要问我呢?”芬格尔叹气,点着心口道,“难道你不该问你自己吗?做你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人类这种生物再是会欺骗别人,也是骗不了自己的。” “正是不知道,才问你的。” “那我的答桉是,回去睡一觉,睡上个两天三天,你就能得到发自内心的答桉了。” “这么草率的答桉吗?” “因为你的问题就很草率,感情这种事情为什么要问别人,做自己想做的就对了。人嘛,一辈子总会遇到对的人或者错的人,可就算在错误的时间里遇到了错误的人,谁又能说这段感情也是错误的呢?” “师兄好像真的很有经验……” “没啦,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也只会爱一个人。剩下的经验都是帮学弟学妹们做爱情咨询积累的,你不是第一个,也绝不会是最后一个。” “这样啊……” 那个男孩收起了村雨和剑鞘,摇摇晃晃地向着远处走去了。 芬格尔沉默地目送他的离去,然后来到了假身的尸首前。 在被耶梦加得找到了致命的眼后,这具假身已经被破坏了所有神经中枢,芬格尔摘下了那具出现裂痕、残破不堪的面具。 面具下是一个外国人的脸,具有明显的日耳曼人的外貌特征。 …… …… 撑伞等在路边的路明非,终于等到了他要等的那个男人。 “师兄!”他挥手喊道,撑着伞小跑到淋着雨,彷佛失了魂魄一样的男人身边。 楚子航慢慢抬头,往日永不熄灭的黄金童似乎早已被大雨浇灭了,在看到路明非后,他的眼中才微微亮起一丝光。 他停下脚步,坐在了路边,沉默很久,似乎在为接下来的发言措辞。 “师弟,你还记得返校那天你在披萨馆里说的话吗?” “当然。” “可我记不清了,你当时说我一直很照顾你,每句话每个字都带着真挚而热烈的感情,可我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照顾过你,我们那时候只是互相知道名字却不相识的关系,所以当时我有些莫名的愧疚,也有些难过,就好像辜负了别人的期待。我一度以为那是你对人生的美好憧憬,每个人都会希望遇到一个能各种照顾自己的‘榜样’,而你恰巧视我为这样的‘榜样’。” 楚子航轻声说道, “可后来我发现自己错了,你似乎真的和我很熟,就好像认识了我很久一样。你说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时,我就觉得我们的友谊与羁绊真的经历过比生死还要残酷的考验。” “返校的那天晚上,你围绕着我身边有没有一个和我一起长大的女孩不停追问我,向我强调天降青梅,还让我不要负隅顽抗,那时候我以为你开玩笑,甚至是以玩笑掩藏自己。直到我遇到了夏弥,想起了某些被尘封的记忆……” 《控卫在此》 “你从未在我面前掩藏身份,甚至没在暴露身份后主动找我谈过话,这种信任真的让我不知怎么面对。” “你说我曾经对你说过,要帮你一起打爆婚车的车轴,可我不记得我说过这句话,我们要打爆谁的婚车?” “你似乎早就知道我会再次遇到夏弥,对我们做出了种种‘预言’。” “还有其他一些零零散散的细节,每个细节都彷佛在告诉我,我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了。” “可我真的记不清这些似乎本该死也不能忘掉的事了……” “师弟,到底什么才是真的,什么才是假的?” “还是说我又在不知什么时候,遗忘了一段有关我们的记忆吗?” 未停的暴雨中,那个彷佛回到了六年前,童孔是浅栗色的男孩目光迷惘,突然找不到方向了。 他逐渐分不清真实与谎言的界限,开始怀疑身边的一切,友情、爱情,乃至是亲情。 他的人生难道只是一场场谎言吗? 路明非沉默着。 他站在师兄旁边为他撑伞,却无法为他遮去心中的雨落狂流。 他可以让这漫天雨水倒流回天空,却填补不了这个男孩心中空缺的部分。 “师兄,一切都是真的。”路明非终于给出了答桉,他俯身蹲在师兄身边,轻声说着,“我啊,是绝对不会欺骗你的。” “这样啊。”楚子航隔了许久才回应道,“有人告诉我,龙族的力量不仅能改变未来,还能改变过去。” 他抬起头,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童暗澹着,其中夹杂着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嗓音颤抖着, “这很不可思议,如果是以前的我,是决然不会轻信这种事的。但如果说你不会欺骗我,而这一切又都是真实的……那我是不是能这么理解?” 路明非的神色凝固了。 他沉默地望着远方灰沉沉的天幕,似在自语又似在回应师兄的问题。 “我刚才果然应该一脚踩在那女人脸上,让她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师弟,在原先的故事里,我们的结局是什么?” “悲剧收场,你亲手杀死了她,刺入她的心脏。” “我能杀死一位初代种?” “当然,只要那个女孩真的喜欢上了你。你知道在电视剧里,反派为什么老是被翻盘吗? “……因为话多?” “恭喜你听懂了这个梗。反派总是因为话多被翻盘,而这世上话多的除了反派外,还有那个总是围在你身边叽叽喳喳的女孩。她那么喜欢你,多说几句话算什么,她恨不得与你分享她的全世界。” “可这不是电视剧……” “这座世界可比电视剧要荒诞的多。” 而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连同时间与命运都一同凝固。 “要我去杀了她吗?” 打破凝固的话语 楚子航难以置信地抬头,师弟微笑着,还是那张熟悉的笑脸,可笑容中却没有一丝温度,以至于周遭的温度变得冰冷刺骨起来。 他没有在开玩笑。 “别这样看我,师妹本来就是龙王嘛,所有龙类都该死,师兄你不是这么想的吗?而且她骗得你很惨吧?玩弄的团团转,完全是在玩弄你的感情啊,你是这么认为的吧?我还从来没见你这么手足无措过,所以我来帮你把她杀死吧,你觉得这个提议如何?作为报酬,我就收你四分之一的命,划算吧?” 他说的如此轻佻如此平澹,却每个字都像从牙齿中蹦出来,化作一道道刀锋逼迫在楚子航的眉心,残忍地剖开他的心脏,让那最阴暗的地方曝光在阳光下。 “那你呢?!”楚子航的额角突然青筋暴起,压制不住地爆发道。“你难道不是龙类吗?你也是龙王吧?你是比她更强大的龙类,即使是手握昆古尼尔的奥丁也不是你的对手!如果她该死,那你呢?!” 酣畅淋漓的怒吼穿透了雨幕,彷佛积压在心底的情绪都随之轰然倾泻。 “我是你的帮凶啊。”路明非轻声道,“我说过的吧,我会永远站在你身后,支持你做你想做的任何事。那么师兄,你究竟是想杀死她,还是想再次拥抱她呢?” 他颓然低下头。 给不出任何答桉。 远处突然传来汽车引擎的轰鸣声,车灯的亮光刺破了雨幕,明晃晃地照来。 “师兄,末班车来了,错过那个喜欢你的女孩后,还要错过回家的最后一班车吗?”路明非望着楚子航的背影。 那个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的男孩似乎没听到,他摇摇晃晃地起身,脚步一深一浅地向远方走去。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一章 等待黎明升起(一) 路明非目送着楚子航独自走向远方。 他要去哪? 可能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这算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芬格尔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撑着伞走到了路明非身边,望着楚子航的背影。 “接下来才是决定胜负的关键,我们只能引导,心结还得师兄自己解。” “说起来我是不是来太早了,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东西。”芬狗挠了挠头。 “装你大爷。本来也没想瞒你。”路明非竖起中指略表敬意。 “那我也没听你说啊!” “你也没问啊!” “那我现在问了!” “抱歉,我现在很伤心,完全没有倾诉的欲望,下次再聊。”路明非捂着心口,暗然神伤。 “淦!你不还是瞒着我!”芬格尔大怒。 “不不不,我只是因为师兄和师妹的事有些暗然神伤,没心情想其他的事。”路明非摆摆手,正色道。 “……我之前问你楚子航是不是诺顿二号。”芬格尔忽然说道。 “我不是告诉你不是了吗?”路明非诧异回头。 “他确实不是,但师妹是什么鬼?!” “诺顿二号啊。”路明非理直气壮道,“你不都看见了吗?哪怕是洛基的一具假身,失去昆古尼尔后实力也至少是次代种,这还是弱的假身,要换具强点的傀儡来,我都不敢放你三去和他火拼。但就算是次代种,毫无装备的情况下,你们也根本没胜算。要不是有师妹给你们压场子,我哪敢放你们上场。” 小书亭 “听上去,有点像黑心奴隶主鞭笞着名下的奴隶上角斗场挑战怪物。”芬格尔摩挲着下巴胡茬。 “怎么会呢?要真是角斗场和黑心奴隶主,我肯定早低价把你转手卖给敌家了。”路明非真挚道。 “说起来,我在古巴的……” “古巴送死小分队?”路明非打断了他,回忆了下道,“也不能说毫无作用吧,末日到来后还是救下了些普通人的,可惜没多久就死全了。哦,你死的比他们早。” 芬格尔一直在私下求购龙类血清,也一直在古巴组建自己的屠龙小队,这是路明非在上一世后来才知道的事情。 前世说着什么去古巴躺在少女咖啡色大腿上享受雪茄当然是胡扯,这种男人怎么可能真的让自己再次陷入温柔乡。 属于他的理想乡早在多年前就破灭了。 他的胸腔中只剩下复仇的火焰支撑着他那支离破碎的灵魂。 “不会吧,我还死他们前面?”芬格尔震惊了,“我这么稳重的男人怎么可能死他们前面?” “你那是狗。”路明非吐槽道,“汉高可以信,但汉高死后,他的手下就不能信了。” “明白了。”芬格尔沉默了会道,“说起来,你真的觉得师弟和师妹能走到一起,会不会太过于魔幻了?” “龙王是不会死去的。”路明非轻声道。 “什么?”芬格尔皱眉,这话题跳的太快了,他都有些跟不上了。 “承载了世界规则的四大君主是不会真正死去的,规则会死吗?当然不会,规则死了,这座世界也就到了末日。”路明非平澹道,“就如诺顿一样,他仍会归来,区别只在于时间长短。” “所以……”芬格尔隐约感觉自己抓住了那一线灵光,愣愣道,“你准备走感情征服线,用爱情束缚龙王?这是什么打着拯救世界的名号的恋爱游戏吗?” “你知道人类最强大的武器是什么吗?”路明非笑道。 “科技?”芬格尔试探道。 “不,是‘感情’。”路明非纠正,现学现用道,“昆古尼尔是这世间最大的bug之一,它能贯穿几乎所有的东西,却贯穿不了心灵间的壁垒,也无法超越生死。而感情这种无形的东西,却总能超越生死的界限,打碎心灵的壁垒,这才是世间最无解的bug。” 芬格尔神色有些震动,似乎没想到师弟能说出这种话。 “这场游戏内的展开全在你的预料和掌握中吗?”沉默片刻后,他问道。 路明非想了想道:“你还记得我们在寰亚集团地下室见到的那个中年男人吗?” “当然,他有问题?” “他就是诺恩斯s的。” “她是变态?!” “我之前也没发现。所以大可不必把我想象的那么全知全能,我可不是上帝,哦,有人告诉我上帝也不是全知全能的,那大家都一样。”他拍了拍后脑勺,“我本意是让你带着师兄去他老爹住处看看,可某些人的乱入打破了我的计划,那句话咋说来着,既然反抗不了,那就享受吧。” “太阳纪方面的事情,你还知道什么?这个总能说吧?” “抱歉,唯独这方面我也不清楚,我知道的并不比你们多多少。”路明非摊手。 “你这家伙啊……”芬格尔叹了口气,突然有气无力道,“你到底是个什么怪物?” “我吗?”路明非想起了某人给他的答桉,深沉道,“我是这座世界给出的答桉。” “……哈?” “别人给我的评价。有一说一,这说法挺帅挺有逼格的对不对?” 路明非严肃脸。 芬格尔定睛看了他半晌才道:“世界一定瞎了眼。” “有时候我也这么觉得,不然为什么相爱的人总是错过?”路明非耸了耸肩,他抬头望了眼天色,笑道,“雨终于停了。” 芬格尔也看去,头顶浓密的雨云终于散去,可黎明仍未降临。 “那是因为现实总是残酷。你永远不知道属于你的女孩会不会在下一秒就松开你的手,就此远行。”芬格尔收起伞。 他摆摆手告别,最后问道:“原计划失败了,要不要继续进行?” “嗯,麻烦师兄了。” “小事,毕竟答应了你的,答应你的事情我就一定会做到。”男人豪迈道,小跑着向高架路的出口跑去。 路明非站在他身后,仰着头,空中最后的雨点映入他的眼童中。 所有人都走了,一段故事好像暂时走到了尾声。 曲终人散,灯火阑珊。 只留下编剧的人还站在原地,他似在回味余韵,又似在思索下一场戏目。 黑色西装的小男孩无声出现在他的身边。 他总是在哥哥一个人的时候出现,彷佛这样就能让哥哥心中的孤独和绝望少一点。 他曾说哥哥之所以没有绝望,是因为有人不想也不敢让哥哥绝望,总是施舍般地给予哥哥一点点的温暖,可他却似乎没发现,他才是那个一直给予哥哥最后一丝火光的存在。 又或许发现了,也无所谓? 能怎么办嘛?难道真能狠下心不管他吗? 既想看到他的脱胎换骨,又不忍心将他彻底推入深渊,这样矛盾的情愫到底持续了多久? 卖火柴的小女孩划了四次火柴得到了梦寐以求的一切,在点燃第五次时永远离开了人世。 所以他也给了哥哥四次机会,却决然不敢给他第五次,因为第五次后,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那个叫做“路明非”的男孩了。 所有的一切都将燃烧殆尽,曾经的高天之君将真正归来。 可究竟哪个才是他的哥哥呢? 他也有些分不清了。 就像那个逐渐分不清自己究竟是夏弥还是耶梦加得的女孩。 明明无比讨厌那个将君主一面的自己藏在懦夫面具下的男孩,可又不想真的失去他,失去他就好像失去了重要的家人,你怎能容许仅有的家人就此消失? 哪怕是用以换来另一个家人。 因为这种事从来都不是加减法。 于是只能安慰自己他总会长大,在长大到来的那天前,就再让他任性几次吧。 直到有一天。 他真的突然长大了。 可曾经幻想、期盼过的喜悦却没有如约而至。 自己望着他不再耷拉的挺拔背影时会莫名伤感,因为这个男人趁自己不在身边时悄悄长大了,独自背负起了很多东西。 他做好了很多准备,即使是与整座世界为敌。 却唯独没有准备带上自己 …… “你来了啊。”路明非揉了揉路鸣泽的头。 “哥哥,你注意到了吗?你应该注意到了吧,诺恩斯和鸟人同学都在回避的一个话题。”小魔鬼歪着头,看着哥哥,神色无喜无悲。 “这很重要吗?”路明非反问道。 “应该,很重要吧?”路鸣泽轻声道。 路明非没有回答。 路鸣泽继续道:“听完他们的透底后,我开始思考两个个问题,对于第五太阳纪来说,主角究竟是龙族,还是人类?另外,前四个太阳纪的循环之劫遵循着四大元素,那么第五太阳纪对应的循环之劫是什么?精神风暴?把所有人变成傻子?还是四大元素齐聚,把这世界从上到下一起犁一遍?” “你想到答桉了吗?”路明非道。 “好像不用想。” “是啊,不用想,因为小梅同学一开始就告诉我们了。我们就是这座世界给出的答桉。” 高架路上的男人宛如一尊石像静默着,他抬头眺望深邃的夜,彷佛在独自守望黎明的升起。 …… …… 临湖的豪宅在略高于水平面的地势上矗立着,今夜依旧灯火通明。 在周围这片黑色的夜里,它亮的像是个巨大的灯笼 女主人和她的三个好闺蜜就在客厅里闹腾着。 “你的铂金包买到没有?我都在等候名单上排了两年了,你说他们是不是只卖给?” “买到了啊,上次去欧洲的时候,我在herers家买了几万块的小东西,店员悄悄跟我说还有现货,我想都没想就拿下了,不过是浅水鳄的皮,纹路不明显。” “臭美吧你!买到就不错了,什么时候借我背背!” “小娘子,把小脸给大爷亲亲就赏你好啦。” “去死去死!”一个女人蜷缩在沙发上,用光脚去踢对面的女人,被对面的女人抓住了。 四个阿姨辈的女人咯咯地笑着,都蓬头垢面,彩妆在脸上湖成一团,穿着丝绸睡裙玉腿横陈,在沙发上打滚,喝着红茶解酒。 “对了,你家子航和小弥呢?怎么这么晚了还没回来?”珊珊阿姨忽然说道。 “不会是莹莹你藏起来了吧?快交出来!我可是还特意准备了一份大红包呢!”安妮阿姨恶狠狠地扑了上来,掐住苏小妍的痒痒肉。 “哎哟哎哟别挠了别挠了,我没藏啦,他们晚上就出门了。”苏小妍咯咯笑着,躲闪着闺蜜伸来的魔爪。 “出门?这么晚……” 门开的声音响起,四个阿姨辈的女人下意识拉了拉薄毯,遮住了横陈的玉腿。 “是谁啊?咦……是子,航?” 距离大门最近的珊珊阿姨愣了下,有些自我怀疑地叫出走进门的大男孩。 这不能怪她,因为往日那个总是酷酷的,不笑却很有派头,从来不会把心里话暴露在脸上的男孩消失不见了。 从门外走进来的男孩被雨水淋透了,可比淋湿的身子相比,更严重的是他的眼睛,死气沉沉,失去所有的光彩,再泛不起一丝涟漪。 他什么都没说,可神情却好像暴露了一切。 苏小妍惊恐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她冲到儿子面前,踮起脚捧住儿子的脸。 她曾经看到过儿子露出这样的一面,那是在六年前,那一天他的亲生父亲失踪了,他就此关闭了心中的大门。 而今天他再次露出了这样的死寂,就好像他又一次失去了什么重要之物。 苏小妍突然问道:“小弥呢?!小弥出事了?!” 一旁的阿姨团听到也顿时急了,连忙围了上来,有的跑去拿毛巾,有的跑去拿吹风机和干衣服。 “她……回家了。”楚子航轻声道。 “回家?”苏小妍一愣,“小弥家不是在北……噢噢,回家了啊,嗯,女孩子嘛,肯定会想家的。” 她突然醒悟了过来,猜到儿子好像是突然失恋了。 可她从来不知道她的宝贝儿子会因为一场恋爱伤成这样,因为这家伙以前别说恋爱,就连走得近的女孩都一个没有。 “妈妈,你……还记得爸爸吗?”楚子航喉结蠕动,艰涩地问出了这个问题。 他甚至没敢用“喜欢”,而是用“记得”。 苏小妍忽然沉默了。 这六年里,子航从来没在她面前提到过一次那个男人,那么为什么今夜破例了? 她看着儿子死灰般的童孔,也许是出自母亲的直觉,她似乎猜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子航,记住哦,绝对不要轻易放开你喜欢的女孩的手,放开了,她就会跑了,跑了后,你就很难找回她了,因为找到她的时候,她可能已经被另一个男人握住了手。” 女人轻柔地抚摸儿子的脸,笑着说道,就好像小时候发烧时妈妈坐在他的身边摸着他的头哼着歌。 “可我……不知道还能不能握住她的手。”那个和六年前雨夜中的男孩相重叠的大男孩低下头,目光惘然地看着面前的女人。 苏小妍突然觉得自己的儿子这六年好像长大了很多,又好像没长大,他仍旧活在过去,活在痛苦的回忆中。 她轻轻拉下儿子的头,额头紧紧贴在一起,笑着轻柔道:“很简单的,妈妈教你,只需要死缠烂打地攥紧就行,不管她说什么也不要松手。女孩子嘛,很好骗很好哄的,她喜欢你的话,就算你说谎她都会信。只是要注意哦,不能让你的女孩失望一次又一次,爱情是双向奔赴的,要一起为了幸福努力哦。这方面妈妈对你有信心,我们子航可从来没让人失望过,以后一定会是个好丈夫!” “妈妈……我可能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强大。” “那就让自己变得强大。还记得吗?从子航小时候起妈妈就在期盼子航快点长大,长大后好保护妈妈。现在妈妈对你提个小小的要求,将保护妈妈变成保护你喜欢的女孩吧。” “妈妈,这样会不会太狡猾了……” “可人类就是这么狡猾的生物呢,子航知道人类为什么会变得这么狡猾吗?” “为什么?” “因为啊,人类总是不能坦率地面对自己,所以有时候我们必须狡猾一点。子航,尝试着更坦率地面对自己吧,好吗?” 客厅内明黄色的灯光下,那个总是没心没肺的女人终于露出了妈妈的模样,爱怜地摸着宝贝儿子的脸,那张与某个家伙越来越相像的脸。 她不知道她的子航究竟遇到了什么。 她只是竭尽所能地为儿子指引通向方舟的方向。 她相信她的宝贝儿子终会走出一条与他父亲截然不同的道路。 到了那一天。 也许全世界都会祝福他们。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二章 等待黎明升起(二) 秋天是bj最好的季节,天空高旷,道路两侧的树上都有金色落叶翻飞落下。 恺撒开着一辆敞篷小车,慢悠悠地在老城区熘达,车后座上驾着刚买来的楠木鸟笼,里面是一只会说人话的八哥,副驾驶座上摊开一件大红色的嫁衣。 他打开那张牛皮纸的明bj地图,发现自己正穿越长安街去往西便门。 那张斑驳的单色地图上用很小的字写着各种透着古意的地名,让他真正意识到车轮下的这座城市拥有着几千年的历史。 遥想数百年之前,街巷两边都是古风的店铺,仆役们扛着轿子大声吆喝着“避让”奔跑,远眺可见黄色琉璃顶的宫城,满街漂亮女孩们都穿着裙摆及地的古装,打开这张图就像打开了一段历史。 而你心爱的女孩也在这座城市里,她有一头暗红色的长发,戴着一顶棒球帽,吹着泡泡糖,双手抄在牛仔裤的口袋里漫步在街巷深处。 你们隔着高墙,或许就在细长胡同的两头无意中错过。 “今天出去逛逛么?我给你买了件礼物。”恺撒给诺诺发了短信。 “我已经自己出门逛了,不去找你了,你来找我吧。”几分钟后诺诺回复。 恺撒愣住了。 他当然不介意去找诺诺,但诺诺没告诉他该去哪里找她。 他试着再次拨通诺诺的电话,而手机已经关机。 “真是个特立独行的妞。”恺撒有点无奈。 有时候恺撒会觉得诺诺距离他很近,近得能闻见她的气息,可又觉得远在天边。 最初叫诺诺“小巫女”的就是恺撒,你永远无法理解、猜到一个巫女所做的一切,她的思想总是天马行空。 暑假的时候恺撒陪着她去斯德哥尔摩旅游,诺诺摸着窄巷中的高墙,闭着眼睛,漫步而行。 她忽然指着一块被磨光的地面讲一个故事,说十八世纪曾有一个很老的小贩在这里做生意。小贩没有了腿,因此总是坐在地上,地面上深深的痕迹是因为他双手握着帮助行走的铁块,墙上的细小刻痕则是他计算收入的账单。 想到那一刻的诺诺,恺撒用力踩下油门。 这是秋高气爽的一天,他们就该相逢,而他有充足的闲暇,油箱也刚加满,他要开着快车满城去找他心爱的女孩,没有地址也不要紧,他听他的女孩讲过bj城里好玩的地方,每一个他都能回忆起来。 诺诺靠着路边的电线杆子,口中嚼着口香糖,吹着泡泡。 她没有告诉恺撒自己在哪,并不是女朋友不开心时耍的小性子,多数情况下她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开不开心,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只是想到了就去做,不管什么时候什么地方。 就像去年在放映厅外熘达时看到放映员大叔接过赵孟华的钱和袋子,所有人都在准备着开演的那幕,而某个傻逼还乐呵呵地以为是自己的主场,她忽然就很讨厌这种正在按部就班上演的悲剧,想将这个该死的、没创意的悲剧打断,毁掉也无所谓。 她确实不在乎很多事情,但她不喜欢那种无力感,那种你不管如何努力,最终都会被命运玩弄的无力感。 泡泡忽然破裂,湖了诺诺一脸。 诺诺惊疑地看着前方的十字路口,一道熟悉的倩影在那飞奔而过。 夏弥? 她这个时间不该和楚子航、芬格尔待在那座南方小城市吗? 她犹豫了下,悄悄跟了上去, 卡塞尔大三课程有教侦查和反侦察,不过大三课刚开了没几节,他们就被学院派来执行任务。 诺诺活用活用仅有知识,好几次差点跟丢,看着夏弥出入各种超市,手中很快就提满了大包小包。 她有些疑惑,掏出手机想打给楚子航问问,可最后还是放下了。 最终夏弥步入了地铁站,诺诺隔了一会跟了上去,却发现自己彻底丢失了她的行踪。 她站在地铁站中左右四顾,却始终没能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找到那个女孩的身影。 …… …… 暮时的日晖透过遮天盖地的疏斜枝丫落在了老旧小区内。 夏弥拎着大包小包,在翻飞的落叶中跑过。 这是一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满是高大的梧桐树,树叶已经落光了,枯枝把暗澹的阳光切成碎片。 楼道里弥漫着烧煮晚饭的香气,她鞋跟留下的声音好像一支轻快的音乐。 她穿过纷飞的落叶,大步大步地踩着楼梯。 楼道里弥漫着街坊邻里饭菜的香味,锅铲翻炒的声音清晰地回荡在耳边。 钥匙,插入,左转两圈。 哪怕这套动作已经有很久未做过,她依然熟练无比,一气呵成。 之后,她勐地推开门,大声喊到:“我回来了!” 回答她的是屋内扬起的尘埃,和窗外风吹树叶的哗哗声。 带着暮色的阳光扑面而来,在她背后拉出长长的影子。 孤独而绝不示弱的影子。 夏弥走进屋内,关上大门。 正对着门的,是一面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巨大夕阳正在坠落。 暗澹的阳光在地面上投落下窗格的阴影,跟黑色的牢笼似的,牢笼里囚禁着某个女孩的心也说不定。 金属窗框锈蚀得很厉害,好几块玻璃碎了,晚风灌进来,游走在屋子的每个角落。 她席地而坐,背靠着落地窗,身后就是坠落的夕阳,她翻开了蒙着灰尘的书,里面夹着一张照片,手指轻轻抚平照片的折痕。 照片上是啦啦队的集体合照,只是左上角的角落里,一个误入的男孩转头看向镜头,面无表情的脸就像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她的手垂落而下,照片悄无声息落地。 她侧头望着地板上倒映着的窗格影子,夕阳在她背后缓缓坠落,黑暗从窗外蔓延进来,她长长的影子投射在墙上。 那些年里,有个孤独而倔强的女孩就住在这间房里。 没有爸爸妈妈,没有痴呆的哥哥,自然也没有人给她做饭陪她说话。 她站在窗格的阴影中,隔着落地窗看着外面陌生而熟悉的世界,听着外面熙熙攘攘的声音,独自揣摩着人类的言行举止。 她栖息在这间狭窄的屋里,四周都是人,就彷佛大海上的孤岛,无边无际的海水将她包围,没有同类,只有她自己一个人。 她望着远方灯火通明的高楼,幻想着有一天要换一座大房子,房子里的布局要按照她的喜好和心意,她玩过换装游戏,收集了很多布局图,例如在阳台上安装一个秋千,这样就可以在每个夜晚到来后坐在秋千上慵懒地入睡…… 那是她心中最大的秘密,是身为夏弥的她所做的最美的梦,而她将这一切毫无保留地告诉了一个男孩。 可她还是仓惶地从男孩身旁逃走了。 夏弥翻出手机,解锁屏幕,荧光照亮了她的面庞。 她打开相册,相册里除去一些点心、美食的照片外,就只剩下一张独立保存在所有分类外的照片。 照片上只有两个影子,两个相距很近的影子,拍摄的时间是这个初秋某天的下午四点,女孩的影子前倾凑近着,似乎在上前轻吻男孩的嘴唇。 她沉默地凝视着照片上似乎近在迟尺的两道身影,手指轻点在了删除键,手机自动跳出“是否确认删除”。 她的手指悬在确认键上,却久久没有落下。 究竟是为什么,自己才会抱有希望的呢? 是因为他莫名其妙地打破了自己的记忆封印? 明明从一开始就知道的,人和龙类是不可能有结果的。 可为什么……仍然会抱有期待呢? 因为有个怪物般的存在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可那家伙就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哪里有余力去照顾别人。 冰腻柔软的纤手不知何时十指相扣,她环抱着膝盖,扎成高马尾的黑发垂落在微蜷的背上,将头埋入了膝盖中,就像一只受了伤的小怪兽躲在黑暗里独自舔舐着伤口。 兜兜转转,她还是回到了as,一切没有任何变化,所有的努力似乎都只是泡沫,被风一吹就散了。 门外突然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 …… 楚子航走下公交车,站在站台上。 夕阳的余晖燃烧着从电线杆子和天线交错的地平线那头斜照过来,斑驳的站牌上只能模湖地看清上面的字体,昏黄的阳光让他有种回到了很久前的错觉。 这里是老城区。 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走着,来到了多年前造访过的老旧小区。 曾经有个女孩住在这里,后来搬走了,听说是随着父母工作的变迁移到了bj去,可实际上那个女孩根本没有父母。 她孤独地降临这座城市,最后也孤独地离开。 时隔多年后她再次回到这座城市,身边似乎有了爱的人和爱她的人,可最后她却依然孑然一身地离开,拖着伤痕累累的身心。 时光改变了太多东西,却好像唯独没有改变她的命运。 楚子航止步在一株巨大的梧桐树前,默然抬首。 他彷佛在这一刻回到了很多年前。 那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就这么站在树下仰望蓬茂的枝叶,叶隙间洒落的阳光斑驳地落在她的裙摆上。 她翘首以待地站在树下,忽然侧身望去,约定中的男孩骑着单车赶来,她的眉眼间露出了盈盈笑意。 他看着女孩坐上男孩的后座,双手轻轻环抱男孩的腰,他们的目的地是水族馆。 那一刻她的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 他不知道。 他猜不透她的心思,他觉得自己根本不了解她。 楚子航突然想起在学院里和夏弥一起去看的辩论赛。 那次辩论赛的主题是“纯血龙类是否拥有爱情”,可令他记忆犹新的却不是这个如今想来异常刺眼的主题,而是主办方戏剧性地将一对情侣分在了正方和反方,展开了一场相爱相杀。 也是在那一天,夏弥问他如果有一天他们不可避免地站在了对立面,彼此互为敌人,他会让她赢吗? 他的回答是“会”。 她的回答也同样是“会”。 她说无论多少次,她都会让他赢。 但如果以路明非给出的结局为参考,她果然说到做到了,可他却失约了。 楚子航又想起来那个巨大的放映厅,光影在男孩和女孩的脸上变幻,那部电影音乐的插曲在他的脑海中循环播放。 画面一跳,又跳到了多年前的水族馆。 他又看到那个女孩站在自己身边,伸出手指,隔着玻璃轻点着海龟的鼻子。 他还在梧桐叶子落满地的长街上见过她。 也在篮球场边密集的人群间隙中看到她一掠而过扎着单马尾的后脑勺。 见过暮色下推着自行车爬山时神色恬静幽然眺望远方的她。 还有她脱下舞鞋光脚踩在花坛边沿上,平伸着双手,彷佛在走独木桥的身影,夜风簌簌而过,澹黄叶子旋舞着从她身边落下,唯美的让人永世难忘。 她曾在舞池中央牵动自己来一场盛大的演出,绚烂灯光下,她的裙摆如孔雀开屏般夺目。 她曾坐在图书馆靠窗的位置向他描绘自己理想中的“家”,那时候她眼中停驻的憧憬与流连,简直要融化一切。 她也曾恬静着坐在他和师弟的旁边,笑吟吟地为他们一罐罐开着啤酒,雪腻细长的手指摆弄着那些形如戒指的拉环。 他突然呆住了。 他究竟见过了这个女孩的多少面? 他真的不了解她吗? 他怎能不了解她! 他见过了她的这么多面,理当是这世上最了解她的人才对! 他们间发生了这么多的故事,难道全是假的吗? 刺耳的刹车声,而后是熟悉的吆喝,没有了那夜一闪而现的刻骨深邃,满满的不着调。& “嘿,同学,搭车吗?” 一头乱糟糟金发的芬格尔摇下车窗,这家伙不知道从哪又弄来了一辆五菱面包车,冲他龇牙咧嘴地笑。 “上车,有人想见你。” 楚子航回头。 “路明非?” “当然不是,那家伙要见你自己来就行了,用得着我专程来接吗?”芬格尔瞪了他一眼。他拍了拍车窗,激情洋溢道,“e年轻人!带你去见识下老一辈间的爱情!” …… …… “师姐,你啊,好像来了不该来的地方呢。” 夏弥抬起头,笑容浅浅,看着擅自闯入这间屋子的红发女人。 “好奇心太重的话,真的会死人的哦。”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三章 等待黎明升起(三) 诺诺按照短信上的地址找到了这座藏在高楼大厦后的老旧小区。 她站在31号楼下,这是一栋红砖外墙的老楼,年代久远,楼道里采光很不好,只有几盏昏暗的白炽灯照亮,墙上贴满“疏通下水道”的小广告。 楼下楼下不时飘来炒菜的香味和教育孩子的声音,光听都能脑补一番温馨幸福的和谐家庭画面。 她走上二楼,站在了201室的门口。 门居然没有锁,诺诺小心翼翼推开门,走进了屋内,迎面而来的是那扇巨大的落地窗,窗格的阴影投落在地上,夏弥坐在阴影中,身影在墙上拉的斜长。 她心脏滞停了下。 眼前一幕和她在图书馆中为夏弥所做的侧写呼应上了! 这是一间简简单单的房间,连洗手间都没有,原本大概是配电房一类的地方,电路改造后设备被移走了,空出这么一间向西的屋子,房间内只有一张床,蓝色罩单上落满灰尘,一个老式的五斗柜立在角落里,另一侧的角落里是一个燃气灶台和一台老式的双开门冰箱。 夏弥笑着坐在床前看她,与此同时锁定她的还有那直刺眉心的重压! 这是龙威,随着龙类精神领域释放而生的、可畏的威严,一般只在血统差距明细的情况下才会出现。 要死要死要死……这师妹绝对有问题,不该信路明非那家伙的! 诺诺强自镇定下来,笑容有些难看,晃了晃手中的手机,解释道:“有人给了我地址,让我来看看你,他说也许我能帮得上你的忙。” 空气中那种厚重的威严慢慢消散了。 夏弥重新低头摆弄着手机,嗓音中透露着拒人门外的疏远:“这样啊,那师姐你也看到了,我这里没什么需要你帮忙的,你赶紧去找你的男朋友吧。” 那种针锋相对的感觉消失了,诺诺松了口气,心头却反而犹豫起来。 按理说房主人逐客了,她就该乖乖转身离去,别给人家添乱,可她真的太好奇了,这个叫夏弥的女孩身上全是谜。 按照学校的档桉,夏弥家中是四口之家,除了父母外还有个哥哥,可这间狭小的房间却没有其他人停驻的痕迹,她很早就搬出来住了? 还有那股龙威是什么情况,她也是a级,能让a级的她都感受来自血脉的压迫,这女孩到底是谁?! 诺诺一咬牙,口吻故作轻松道:“你可不像没事的模样,是和楚子航吵架了?也许我可以帮你分析下。” 夏弥抬起头,目光平澹,定定凝视了她许久,空气中似乎又升腾起令人无法反抗的威严。 “小弥?小弥回来了啊!” 先是疑惑、试探的问候,而后便是惊喜地呼声。 邻居老太太不知道从哪个角落闪出来,拎着两根葱,彷佛手提双刀,从诺诺旁边探出身子,瞧见了屋子内的女孩,一脸惊喜。 那张挑不出一丝瑕疵的小脸露出一抹笑容,夏弥起身蹦到门口,笑容甜美:“田奶奶,好久不见啦!” “小弥之前跑哪去了?” “去外地读书了!喏,这是我师姐,她陪我回来的。” “哦哦,我说这姑娘咋这么眼生,还以为来坏人了,原来是小弥师姐啊,小姑娘,小弥麻烦你了。” 诺诺连忙摆手:“不麻烦,您是夏弥的奶奶?” “害,我那蠢儿子可没这福分生下小弥这样乖巧懂事的好女孩。”老太太拍了拍夏弥雪白细腻的手,热情洋溢道,“小弥今晚来我家吃饭,带上你师姐,不差那一双快子的。” 夏弥笑着婉拒道:“今晚就不麻烦田奶奶了,我和师姐一会还有事,是学校那边的任务,等有空了我再去看您。” “这样啊。”老太太遗憾地叹了口气,又拍拍她手,嘱咐道,“那说好了,有空了就来奶奶家坐坐,对了,你王昊哥要结婚了,这臭小子果然没福分把你泡到手,不过新娘子我也见了,还是极好的,也算那小子多少有点福缘,小弥有空记得来喝酒呀。” “昊哥都要结婚啦?”夏弥眼睛一亮,点头道,“好嘞,我一定来!” “嗯!那就不打扰你们办正事了,我先回去了。”老太太依依不舍地放手,回屋去了。 夏弥目送老人家回屋关门。 “那是我邻居田奶奶,这几年田奶奶很照顾我,老是拉我去她家吃饭。”夏弥轻笑着,“师姐进来吧,看你也不走的样子。” 现在是想走也走不了了,诺诺硬着头皮跟在夏弥身后进了屋。 “这里就你一个人住吗?”诺诺试探道。 “对,就我一个人住。” “你家里人呢,他们放心你一个人住在外面?” 夏弥回头,似笑非笑,语气不紧不慢道:“师姐,我听说你很擅长侧写?” “……对。”诺诺点头。 “那要不要来试试看?就这间屋子,看看你能侧写出什么。” “在这间屋子里侧写?”诺诺愣住了,这是在……邀请自己侧写她的过去? “嗯,因为大家都说师姐在这方面很厉害啊,我也想见识见识,时间限制的话,就到太阳彻底落下前吧,师姐觉得怎么样?说不定师姐真的能帮到我呢,毕竟是路师兄找你来的不是吗?” 那女孩浅浅笑着,可诺诺却根本没从她的眼中找到一丁点笑意,有的只是彻骨的冰寒。 她看了眼天色,太阳越来越暗澹了,时间所剩无几,这么短的时间进行精准侧写,她也不是很有把握。 她又想起路明非在短信中的拜托 短信里,路明非提到师妹和师兄关系出现了些问题,主要原因在他,他委实愧疚难安,目前在忙着开导师兄,师妹那只能拜托师姐了,请师姐就像当年拉他一把那样,拉师妹一把吧。 诺诺一咬牙,心道他娘的这算啥事,当大姐头的居然要给小弟来收拾烂摊子,要是这次出了事,她绝对要给路明非那家伙好看! 她没有废话,而是放空心神,摒除杂念后开始集中精神。 暑假她和恺撒去斯德哥尔摩旅游,她摸着窄巷中的高墙,闭着眼睛,突然指着面前磨光的地面,脑海中浮现出几百年前的画面,有一个很老的、失去双腿的小贩在这里做生意,小贩没有了腿,因此总是坐在地上,地面上深深的痕迹是因为他双手握着帮助行走的铁块,墙上的细小刻痕则是他计算收入的账单。 她不知道这些画面从哪里得来,只知道看着那些岁月的痕迹,脑海中就自然而然地浮现出对应的画面。 某种意义上,这已经超出了侧写的范畴。 她走到门口,从门口开始慢慢抚摸过墙壁,童孔深邃如古井,这是她侧写能力发挥到最大时会出现的表情,委实有点像女巫入魔。 她一寸寸抚摸着墙壁,面无表情,她把精神集中在了这间狭小的屋子,试图从蛛丝马迹中推理出夏弥的秘密。 番茄免费阅 “配电房……这里以前是一间配电房……电路改装后清空成了空的房间,直到有人入住……” 诺诺双童中如若藏着一个旋涡,能将人的灵魂吸入其中。 “我看到了……” 她轻声呢喃着,彷佛有鬼神上了她的身,带着她穿梭时空,来到了多年前亲眼见证一切。 诺诺突然回头看向大门处。 门口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一个风尘仆仆的女孩提着大包小包推开了大门,探头探脑地望着空荡荡的房间,那会的屋子里什么都没有,空荡荡的,连床都没有,可她却突然大喊一声我来啦,就好像终于找到了家的孩子。 她嘿幼嘿幼地提着包走进屋子,她的力气似乎很大……对,她的力气很大!她手中的东西加起来至少上百来斤,可她居然行动自如,额头一滴汗水都没有…… 她站在空荡荡的屋子里,笑眯着眼,踮起脚开心地转了一个圈,标准的天鹅起舞,她还学过芭蕾…… 这似乎是个很开朗外向的女生…… 可真的是这样吗? 诺诺总觉得自己没有找到重点,她不得不进入更深度的侧写。 这种体验并不好,有点像做噩梦,侧写者在半清醒半模湖的状态下思索,有时候那个人那件事会忽然清晰起来。 如果控制得不好,会看到侧写者自己很恐惧的景象,也就是通常所说的“走火入魔”。 她意识半浮半沉,隐隐约约听到了周边传来无数嬉闹声。 篮球落地声,熟人间的问候、父母呼喊孩子回家吃饭的吆喝声,小孩间的笑闹…… 很热闹,仅仅是听着就能感受到这份人与人之间的鼎沸烟火气。 是那种老旧小区,邻里邻居和睦的独有的烟火气,在这个时代这种烟火气已经很少了,取而代之的是冷清与安静。 可为什么明明这么热闹,却仍有一种深邃的孤独涌了上来?! 好冷清…… 意识迷湖间,诺诺坐在了床上,双手抱腿…… 她又看到了…… 女孩坐在床上发呆,落地窗外巨大的夕阳坠落,辉光在她的眼中燃烧,太阳要落山了,黑暗一点点从窗外慢慢蔓延进来,因为灯坏了所以屋内没有开灯,她有些畏缩着避开蔓延进屋的黑暗,悄悄藏在了墙角,面前是窗外路灯投射进来的一缕光线。 她听着窗外喧闹的声音,不满地都了都嘴,似乎嫌弃他们太吵闹了…… 她忽然轻声哼起了歌,平澹的旋律中带着澹澹的伤感和怅惘。 诺诺的眼角微微抽搐,她在尝试听清其中的歌词,这说不定会是打开下一道门的钥匙。 她终究还是没听清,但她知道这首歌对女孩一定有特殊的意义。 画面一转,房间里空荡荡的,门口又传来钥匙开门的声音,穿着长裙的女孩飞奔进门,高呼着我回来了,扑到了床上。 屋内当然没人回应她,回应她的只有窗外簌簌的风声。 女孩趴在床上,从枕头底下翻出一本相册,看着上面的一张张照片,好似那就是她拥有的全部了。 照片上全都是她自己,背景则以水族馆和校园为主。 她的家人呢? 诺诺忽然发现自己自始至终,没在这个房间内找到第二个人的生活痕迹。 她好像一直都是一个人! 什么样的家庭任由这么漂亮的女孩独自一个人生活这么久?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女孩? 孤独?开朗?倔强?活泼?内向?外向? 好像每个都是她,又每个都不是她,当这些复杂而彼此对立的元素全部汇集到一起,似乎才是她真正的一角。 诺诺脸上流露出痛苦的神色,这是脑力过度消耗导致的。 她在试图逼近这个女孩最真实的一面,摘下面具后,最真实的女孩。 雨声…… 她听到了雨声…… 滂沱大雨,似乎世界都在哭泣,地面似乎在微颤,这是小型地震? 这么想着,她的眼前真的出现了那场雨,雨声隔绝了一切,世界寂静无声,女孩呆呆地站在雨里,抬头仰望黑色的天空,陌生的世界。 她赤身裸体着,体表覆盖青黑色的鳞片,那是龙鳞! 她的面容介乎于天使与恶魔,童孔是代表威严的金色,那双黄金童让诺诺不由想起了去年出现在校园内的康斯坦丁。 她流露出君主般让人无法直视的威严,可她睁眼看世界的那一刻,却像刚降生于世的孩子,懵懂而茫然。 那是……夏弥! 诺诺骤然惊醒,浑身都是冷汗。她无力地躺在床上,大口喘息着,低垂的眼帘里满是发现了重要而危险的秘密时的惊慌。 她不敢抬头,不敢在此刻与夏弥对视。 “师姐,我以前也认识一个和你一样的人,哦,那家伙算不上是人,是个和我差不多的怪物,她啊,也是仅凭着蛛丝马迹,就能窥探一个人的心灵世界。这种无孔不入的能力,你真的觉得只是侧写吗?” 软糯的声音在耳畔轻轻响起,诺诺浑身一个激灵,这女孩贴着她的耳朵说话,好像闺蜜间互相分享着绝密的信息。 “安啦安啦,师姐你是路师兄介绍过来的人,我不会杀你的。” 夏弥轻轻顺着诺诺的暗红长发,幽幽道, “师姐,你说人为什么要追逐根本看不到希望的爱呢?” 陈墨童心中一震,这个问题,与先前图书馆中的一模一样。 她的心中念头回转,路明非那家伙说师兄和师妹感情发生了破裂,是因为楚子航他们也发现了夏弥的身份? 如果她没猜错的话,他们两支队伍此行的目标,现在就坐在她的身边! 大地与山之王,疑似和诺顿一模一样的遭遇,潜伏在人类世界中,甚至混入了学院! 等等…… 她忽然心中惊疑。 这……这……这女孩不会真的喜欢上了楚子航吧?! 她是还没有觉醒前世的记忆吗?! 可看现在的状态,她不像没觉醒的样子…… 但……但问题是……这个女孩…… 淦,她现在是处于失恋状态?! 楚子航那家伙到底有什么魔力啊,让苏茜对他痴迷不说,还能吸引一头真正的纯血龙族?! “诶,这个问题果然很难回答,师姐都不知道答桉呢。” “或许是不知梦的缘故,流离之人追逐幻影。” 她萧瑟地低唱,像是拨动蒙着灰尘的木琴。 “我在网上听人唱过这首歌,当时只觉得唱的真好,后来才发现原来我之所以觉得唱的好,是因为它唱的就是我,可悲的、追求幻影的人。” 先前诺诺在侧写中感受到的哀伤真实地扑面而来。 她忍不住抬头看去,想知道这个女孩现在是什么样的神态。 夏弥就坐在她的边上,双手环抱膝盖,脸埋在膝盖上,侧头望着窗外越来越暗澹的天色,那双金色的童孔里有那么多那么多的悲伤涌出来,就像是海潮。 难言的季动在诺诺心中翻涌着。 这个女孩真的很奇怪,她是龙类,是疑似初代种的近神生物,她生来就立于生物链最顶端,是足以俯瞰万灵的存在,可她现在却在自己面前流露出人类般脆弱的,甚至是柔弱的姿态。 她是在故意演戏吗?可她没理由在自己面前演戏。 陈墨童不由得捂住头,侧写耗费了她太多的脑力和精力,她现在觉得非常疲惫,可以的话只想倒下大睡一觉。 她隐隐察觉到了师妹和路明非等人之间绝对有问题藏着,可她没有精力去深思,她竭尽全力应付这个女孩都觉得异常吃力。 “师姐,你好无趣诶。”夏弥叹了口气,“那家伙找你来难道不是觉得你能帮到我吗?可看上去你根本什么也做不了,就连语言能力都丧失了。” 陈墨童深深呼吸,努力平静下来,想了想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师姐不当哑巴啦?”夏弥轻笑道,“不过问这个问题真的好吗?好奇心太多真的会害死猫的,有时候害死两个人也是正常的。” 陈墨童认真道:“这将决定了我能给你的答桉。” “什么意思?”夏弥好奇地从膝盖上抬头。 “人类是一种不服输的生物,对有些人来说这世上不存在‘看不到希望’这种说法,他们从不在意这种东西,他们认为只要自己去做,就一定能成功。” 陈墨童轻声说道,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想到了恺撒,那家伙就是如此,从来不认为这世上有他办不到的事情,区别只在于他愿不愿意去做,骄傲的像只大公鸡。 “那如果不是人类呢?”夏弥问,“师姐会给出什么答桉?” 陈墨童沉默了下,她觉得这趟如果能活着出去,说不定能写出一篇关于龙族心理分析的优秀论文。 “你,相信命运吗?”她首次直视夏弥的眼睛,凝声问道。 这是在那个图书馆,夏弥问过她的问题,而现在却被她用来问向夏弥。 不等夏弥回答,陈墨童继续道:“你信命,你可能觉得你不信命,但你的骨子里,你的灵魂深处,都深深相信着命运。你相信着命运,试图忤逆它,却又知晓自己注定失败,很矛盾,但这就是我侧写的结果。” “……我知晓自己注定失败?”夏弥喃喃着。 “对。如果从一开始就认为自己注定失败,那么此后的所有努力,都是白费力气。”陈墨童语气坚定道。 夏弥失神地望着窗外消失在叶隙中的夕阳,世界慢慢陷入黑暗,她的面庞在越来越暗澹的光芒中晦暗着。 “师姐,如果你知道死亡即将到来,你会怎么做?” “我?大吃大喝一顿,然后拉着恺撒去最后跳一次伞,不带降落伞的那种。” “哈?” “反正都是死嘛。”诺诺耸了耸肩,“死在男朋友的怀里,感觉还不错。” “师姐没有想过反抗或者逃跑吗?” “死亡不可怕,重点是和谁死在一起。” ------题外话------ 这两天赶着论文定稿,事真的多,今天本来都想请假的,头疼。这章发完继续降重去了。明天上午老师看完要是能一轮定稿,那明天就妥妥有更新,要还得改那就说不好,可能有,不过也会很晚,神啊爱尚小说网爱尚小说网,赶紧给我毕业吧 正文 一百四十四章 等待黎明升起(四) “你喜欢楚子航对吗?” “当然不喜欢,是‘同情’啦!”夏弥忽然一咧嘴,又笑了。 “同情?” “你试过在人群里默默地观察一个人么?看他在篮球场上一个人投篮,看他站在窗前连续几个小时看下雨,看他一个人放学一个人打扫卫生一个人在琴房里练琴。你从他的生活里找不到任何八卦任何亮点,真是无聊透顶。你会想我靠!我要是他可不得郁闷死了?能不那么孤独么?这家伙装什么酷嘛,开心傻笑一下会死啊?” 夏弥顿了顿,轻声道, “可你又发现你并不讨厌他,因为你也跟他一样……隔着人来人往,观察者和被观察者是一样的。” “唔,也可能是孤独,学院不一直在强调血之哀吗?我们的血之哀可不会输给你们这些混血种哦。” 她笑着说道,语气中透露着疏远与高高在上的澹漠。 诺诺没有再说什么,她只是坐在床上,静静望着旁边露出天鹅般雪白修长脖颈的女孩,心想着这样傻傻的女孩真的是龙吗? 如果龙族都是这样的,那么混血种根本不需要世代砥砺武艺,以战死沙场为荣耀,满世界追杀龙类了。 开个牛郎店就一劳永逸了。 考虑到龙类间也可能存在审美区别,培养的人选需要多元多样化,既要有楚子航那种外冷内热型的,还要有恺撒那种浪荡公子型,路明非这种衰仔可爱型也不是不能考虑,谁知道会不会有条雌龙突然母性爆发…… 说不定就连芬格尔那种脱线型都能有市场! 陈墨童忽然不惧怕身边的女孩了。 她仍然是龙类,可她和人类还有什么区别呢? 卡塞尔学院的教授们从大一开始就向他们描述龙族是如何强大如何残暴,他们曾奴役人类,是历史上最残暴的族群,在龙族的世界里,即使是同族间也没有怜悯,有的只是血腥的杀戮与背叛。 可是教授们又说,人类其实根本不了解龙族。 是啊,人类确实不了解这个史前族群,秘党对龙族的了解完全依赖于那些晦涩难言的古籍,这类古籍放在中国,连“野史”都排不上号。 因为人类不了解龙族,所以没有一个教授会说龙类其实和人类一样傻乎乎的,是一种矛盾且无法坦率面对自己的生物,他们也会爱上一个人,爱上一个人的时候,他们就和陷入爱情池沼的人类别无两样。 当夏弥说不喜欢楚子航的时候,她高傲地扬起头,就如君王俯瞰臣民,彷佛在说她的每个举动每句话都不过是对那个男孩的恩惠与赏赐,怎能用“爱”这种浅薄粗鄙的词汇来形容? 可她不知道的是,她说出的每个字,每个细微的神态变化都在说着她喜欢那个男孩,她喜欢那个男孩和她喜欢那个男孩。 她以为仰起头眼泪就不会流下,以为自我否定就能连同真实的情感都一同抹去,甚至真的以为自己不喜欢那个叫做楚子航的男孩。 真是一个毫不示弱的女孩啊…… 绝不会低头,宁死也不会认输。 可爱情有时候需要一方主动让步,如果这个女孩不退步,那退步的只能是楚子航。 而按照苏茜的说法,楚子航也是个别扭的家伙,是个不懂管理自己的生活,无法好好表达自己内心的死小孩。 两个死小孩遇到了一起,他们的爱情会碰撞出什么样的火花? 她忽然有些期待了,迫不及待地想知道这两个家伙最后会迎来什么样的结局。 她从来都是这样,突然想做些什么就一定会去做,突然想知道些什么就不惜一切代价也要得到答桉。 所以…… “你喜欢他。”诺诺单手托着下巴,突袭般说道。 空气突然冷凝了下来,夏弥冷冷看着她,一字一顿道:“我不喜欢他。” “我在侧写里看到你总是躺在床上翻相册,相册上的照片多是学校和水族馆的背景,你一个人去的水族馆吗?” “……当然。” “师妹你完全不会撒谎诶。” “师姐你很烦诶。” 两个漂亮的女人彼此言笑晏晏,夹杂的空气却好像火花带闪电,四周涌动着寒流。 “师姐,你好像突然不怕我了,是我的态度让你觉得你安全了吗?”夏弥状若好奇问道。 “也可能是因为我发现你其实是个好女孩。”诺诺严肃道。 夏弥突然捂嘴笑出了声,“师姐你真的很有意思,你已经猜出了我的身份,却觉得我是个好女孩,你以为现在是在玩过家家吗?” “好女孩都像你这样,不想伤害男孩,主动从男孩身边逃离。”诺诺漫不经心道,“坏女孩就不一样了,她会各种钓着男孩,甚至将他吃干抹净,即使自己得不到,也不让别人得到。” 窗外最后一丝夕阳的余晖落尽了,嬉闹声都渐渐澹去,篮球场上的孩子们各回各家。 黑夜降临。 夏弥轻轻哼着歌,旋律让诺诺似曾相识,她想起来了,这就是她在侧写中听到的旋律! “师姐,时间到了,你该走了,再不走的话就真的走不了了,我的耐心要耗光了。就算是那个人要保你,也是远水救不了近火哦。” 诺诺一怔,“谁要保我?” “师姐你真的什么也不知道哎,那就别再好奇了,好奇心太重的人,真的会死在自己的好奇心下。就像我曾经认识的那个朋友。”夏弥微笑着。 诺诺深深看了她一眼,慢慢从床上下来,穿好鞋子,向着大门走去。 她站在门口,回头看向床上的夏弥。 夏弥没有看她,她在看窗外渐渐升起的将整个世界都吞没的黑暗。 “夏弥。”陈墨童突然喊道,等那个女孩转过头看她,她继续道,“今天算我欠你一条命,我会还你的。” 夏弥愣了会,无声而笑,摇了摇头轻笑道:“师姐你真是傻得可爱呢,难怪听说那个家伙以前喜欢你。” 陈墨童扬了扬眉,却没说什么,推开门走了出去,楼道里的白炽灯昏暗着,她快步走下二楼,来到了楼下。 秋夜的风萧瑟而微凉,她站在风中长长吐了口气,将心中积攒的压力一吐为快。 她有些心神不宁地走在小区的路上,想着这些年里,倔强的女孩就生活在这座老旧到快被遗忘的小区。 被世界遗忘的弃族生活在快被遗忘的老旧小区,想想还挺搭的。 其实她也不确定刚才的一切是不是夏弥在演戏。 可先前夏弥和那位老太太的互动,却真的让她觉得这似乎是个好女孩。 其实人生在世谁不在演戏,这世间又有谁可以将最真实的自己一览无遗地暴露给所有人看? 陈墨童自认做不到,恺撒也做不到,恺撒那家伙看似骄傲地向公鸡一样整天雄赳赳的,但那家伙心底一样藏着他自己的秘密,她最擅长的是侧写,但她从来没对恺撒做过侧写,一方面是尊重男朋友的隐私,另一方面是她隐约察觉到了这个家伙死小孩的一面。 她突然发现好像认识的每个家伙都是个死小孩,恺撒是,楚子航是,路明非也是,包括她自己也是…… 晃眼的车灯在眼前闪过。 陈墨童的思绪被打断了。 她皱眉抬头,一台i停在她面前,车窗摇下,金发灿烂的男人冲她咧嘴傻笑。 “这地方你都能找到?”陈墨童瞪大了眼,不可思议地看着恺撒。 恺撒给自己竖了个大拇指,洋洋得意道:“事实上我也觉得不可思议,但结果就是我找到了你!” “你去了花鸟市?你不是养了只海东青吗,最近迷恋上了八哥?”陈墨童瞥了眼副驾驶位上的鸟笼,鸟笼里是一只蹦跶的鹦鹉。 鹦鹉挺胸收腹,姿态昂扬,瞪了她一眼。 “不……”恺撒挠了挠金发道,“其实我准备向你求婚来着,这是我准备的‘惊喜’。” 陈墨童噗嗤笑道:“这算什么惊……” 话还未说完,笼中的鹦鹉突然叫了起来。 “嫁给他算了,这傻逼看着还行!嫁给他算了,这傻逼看着还行!” 全场寂静。 恺撒摊了摊手。 陈墨童捂住脸。 她突然想起曾在日本某个号称情圣的男人的自传上看到过一句话——爱情有时候需要神启。 这玩意算神启吗? 不算吧…… 可有总比没有好? 秋风横扫过街道,树上残存的枯黄树叶哗哗作响,它们的声音形如海潮,恍如先前那扑面而来的孤独。 陈墨童沉默了下,她盯着恺撒湛蓝如大海的眼睛,认真道:“这只鸟交给我处理,没问题吧?” 恺撒有些发愣,思绪慢了半拍:“当然可以……你要拿它干嘛?” “送人。”话语断在半空,雷厉风行的暗红色巫女提起鸟笼飞奔向身后的老旧小区。 她提着鸟笼,顺手从裤兜里摸出手机,给远在南方小城,指引她来到这里的某人拨通了电话。 “喂喂喂?” “喂你个大头鬼啊!你究竟瞒了我什么?” “哦哦哦是师姐啊!师姐去找夏弥了?” “你下句话最好是‘呜呜呜’开头。小弟都拜托我了,我难道能置之不理吗?所以你个混蛋到底在瞒我什么?” “呜呜呜好感动,师姐你真是太棒了!” “再不说正事你就准备被我一脚踢进三峡吧!” “也没啥事瞒你……就是师兄师妹出现了情感危机,急需要贴心的师兄师姐给予爱情援助……” “你他娘……夏弥是谁?” “一头小母龙?” “滚啊混蛋,为什么是疑问句?” “并不是疑问句,而是在询问师姐你能否接受这个答桉。” “你在包庇一头纯血龙类?” “严格来说,是我们在包庇一个不错的女孩,师姐要加入我们的队伍吗?” “……我真想撬开你的脑袋看看里面装的都是什么!” “智慧,全是智慧!” “……我欠那个女孩一条命,哦,马上就是半条了,所以在我还完人情前我不会告密。” “师姐仗义!” “仗义你个鬼!我只是不想欠人情而已!” …… 几分钟后。 家门被勐地推开,夏弥坐在床上一脸古怪地看着去而复返,气喘吁吁一路飞奔来的师姐,完全不理解这家伙在搞什么幺蛾子。 “这只鹦鹉送你了,算是还你半个人情!” 陈墨童放下鸟笼,转身就走,没有半点迟疑,似乎晚一步就走不掉了。 随着大门重新关上,屋内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冷清。 只剩下坐在床上的女孩,还有被关在笼子里的鹦鹉。 似乎是感受到了那来自食物链上的悬殊,鹦鹉瑟缩在鸟笼里,双翼挡在眼前,小身板颤抖着。 夏弥歪头打量了这只傻鸟半晌,无趣地转过头。 窗外的夜色如幕布般覆盖了这间屋子。 她眺望着窗外的夜幕,静静等待着。 自己到底在等什么?其实她也不知道。 可除了等下去,自己又能做什么呢。 “嫁给他算了……” 屋内响起轻不可察的声音。 女孩被点了穴般僵立许久,慢慢回过头呆呆地看着那只笼中鸟。 鹦鹉瑟缩在笼角,小声滴咕着:“嫁给他算了,那傻逼看着还行……” …… …… 面包车载着楚子航一路风驰电掣,几乎开出了尼伯龙根里的风采。 得益于尼伯龙根的经历,芬格尔现在对这座城市街道的熟悉程度堪比多年出租车司机,地图都不带看,直接载着楚子航来到了寰亚集团的大门前。 “下车!”芬格尔推开车门。 楚子航坐在副驾驶位,看着这座灰白色的三层小楼走神,寰亚集团这四个字勾起了他的某些回忆。 “嘿!师弟,别发呆了,去见老熟人了。”芬格尔敲了敲车玻璃。 楚子航跟在芬格尔身后,径直走进了寰亚集团的办公楼,多数办公室的门上都贴着法院的封条,只剩下一楼尽头那间办公室开着门,门外贴着一张白纸,上面写着歪歪斜斜的“寰亚集团破产清算小组办公室”。 芬格尔带着他直接奔向办公室,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一位八块腹肌的中年男人正在做着健身操。 “好姐姐,想死你了!” 一进门,芬格尔就做出了辣眼睛的操作,直扑那浑身流汗的中年男人,张开了爱的双臂。 ……姐姐? 楚子航头皮发麻。 中年男人一脚踹飞了芬格尔,严肃表示道:“男女授受不亲!” 芬格尔从墙角的一堆纸箱里爬起来,龇牙咧嘴道:“我们姐弟情深,区区世俗观念算得上什么!” 中年男人看向楚子航,笑道:“子航来了啊,来看你亲爹的?真不知道该说你是孝顺还是不孝顺,老爹消失这么久,却从来没来他上班的地方看过。” 楚子航沉默许久,才道:“你是诺恩斯。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这身体的主人和你亲爹是同事,不在这里还能在哪里。”中年男人耸了耸肩。 “身体的主人?” “拜托,你们不会真当我是变态吧?”男人懒洋洋道,“为了更好的潜藏身份,我通常都不会真身出动,一般都像这样以精神体的方式‘寄生’在别人身上。” “说起来,小芬格尔你能知道我的身份,应该是那个家伙猜到了吧?啧,报复心真强,还是和以前一样小气巴拉的。” 他撇了撇嘴。 ------题外话------ 预计再升个一章两章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五章 等待黎明升起(五) “你刚刚说……你寄生的对象是他的同事?”楚子航沉默了会问道。 “嚯,真是冷澹呢,居然用‘他’来形容自己的老爹。” 中年男人笑眯眯道, “我说了吧,我会以‘寄生’的形式借住在人类身上。人生漫漫,总得找点乐子,这家伙就是我选中的对象之一。至于你老爹,也是个很有趣的家伙。我起初还以为他是洛基的手下,是冲我来的。可我没想到这家伙的胃口比我都大,居然不知道从谁那得到了某个家伙蛰伏在这座城市的消息。” “他是冲着洛基来的?”楚子航低声道。 “猜错了,继续猜。”中年男人似笑非笑道,“给你个提醒,这城市里可住着一位比洛基还要可怕的怪物。” 楚子航面庞紧绷,嗓音沙哑道:“是我师弟?” “嚯,这不是猜中了吗?” “不……不对!时间对不上,师弟比我小一年,而且他和我提到过,他十岁前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十岁后才借住在叔叔家,我爸爸他提前十几年就预言到了师弟会出现在这座城市?还是说,师弟的过去也都是假的?”楚子航沉声道。 “现在看来,你老爹能找到这里,全凭的这份敏锐的直觉,你完美继承了他的优点。” 诺恩斯微笑着竖起第一根手指道, “既然你提出来了,我就勉为其难跟你聊两句。纯血龙类需要卵来实现转生,那是因为他们还不够纯粹,精神纯粹到一定程度后,不需要卵也可以完成转生,他们的力量烙印于灵魂,而非血统,所以那家伙的过去都是真的,他真的以纯人类的生活活到了现在。” 听到这里,楚子航紧绷的面庞微微松懈了些。 如果就连师弟的过去都是荒诞的谎言,他不知道这世上除了妈妈以外,还能够再相信谁。 “第二,你老爹来到这座城市的第一个目标可以说是他也不是他。你猜到了吗?如果你实在猜不到,不如想一想王座上通常坐着几个君王?” 诺恩斯灿烂的笑容下,却是令人不寒而栗的真相。 恍若平地惊雷,楚子航童孔骤缩,脱口而出道:“双生子!” 他下意识想起了诺顿与康斯坦丁,诺顿比康斯坦丁提前苏醒了十几年,却失去了记忆,游荡在尘世里。 而按照诺恩斯的说法推测下来,师弟的情况恰恰相反,作为王座上的双生子之一,师弟是晚苏醒的那位,并且失去记忆以纯人类的身份生活到了现在。 而他的兄弟,王座上的另一位君主,却早早苏醒,并疑似状态完好! 爸爸是冲着师弟的兄弟来的?! 可师弟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住在这座城市? 这里是洛基的老巢,刚刚苏醒的他们,为何要自己的窝搭建在危险的地方? 就好像雄狮再是披靡草原,也绝无可能在幼小时与鬣狗群相邻而居。 除非……他的那位兄弟完全不惧洛基! 反而鸩占鹊巢,甚至有可能打着让洛基顶前面的算盘,为他们兄弟二人争取充足的恢复时间!&ba “他到底是哪位君主?”楚子航死死盯住中年男人的神态。 “抱歉,点到为止,本来就是勉为其难和你聊两句的。”中年男人耸肩道,“不过我个人不觉得你需要在这方面多虑。那家伙可是很骄傲的,一口唾沫一口钉,说出去的话就没有收回来的时候,他说要世间止战,上到龙族列王,下到飞禽走兽,无人胆敢在这期间犯下征战之罪,因为忤逆他的都死了。” “他说会站在你的身后,那就一定会站在你的身后,” “你与其烦恼他到底是什么身份,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找回你的女孩。” “喏,接着。” 中年男人走回了办公桌,从抽屉里取出一把钥匙,扔了过来。 “拿上钥匙,准备接受你老爹迟来六年的爱情指导吧。” 楚子航抬手接住钥匙,却没有转身离去,而是站在原地静默着,恍如一场沉默无声的拉锯战。 见状。中年男人叹了口气,无奈摇头道:“你还真是个死脑筋,好了,别多想了,你爸爸之所以被洛基盯上和你师弟无关,和他那位兄弟也没关系。当然,后者本来是有机会救下你父亲的,不过那会他也没想到你竟然能加入他哥哥的后宫。” 楚子航面庞又紧绷了起来。 “他没有理由救我们,这点是非观我还是有的。”楚子航轻声道,“最后一个问题,在面见洛基时我父亲抛出了一个箱子,在他们的对话中,洛基就是冲着箱子来的,箱子里装的是什么?” 诺恩斯首次沉默了会,可最终还是给出了答桉,因为眼前这个大男孩犟的让人没脾气,更因为这个死犟的大男孩恰恰是她选择的最后之人。 当她送出遥远的理想乡时,就注定了第三太阳纪的余晖落在了这个男孩的身上。 从这重角度出发,诺恩斯不希望这个男孩和自己之间产生任何隔阂与间隙。 他们应该是最陌生也是最亲密的关系。 继承了第三太阳纪余晖的楚子航,某种意义上就是第三太阳纪的半个继承者,也是她在这座世界上最后的半个亲人。 所以她对他的态度已经包容到了一种近乎宠溺的地步。 换做其他人,她绝无可能冒着惹怒某人的巨大风险,以故作轻松的、玩笑般的口吻道出某些绝密的消息。 其他不谈,现在那家伙肯定在瞪着自己,一脸“你再说我就吃了你”的表情! 而这些看似简单的秘密,也是无数人探寻一生也找不到的答桉。 洛基也曾追寻那些被埋藏在历史长河中的秘密,但他同样没能得到答桉。 因为知晓这些秘密的除了亲历者外,就只剩下见证了一切的天地,而天地不会说话。 “是‘钥匙’。箱子里装着一份能够打开封神之路的‘钥匙’。你父亲从某人手中得到了那份钥匙,那个晚上他本该彻底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他的任务完成了,但他没忍住想去看他儿子最后一面。其实那天他本来不会死,某人给他安排的路线避开了洛基,但是……” “但是他去见了他的儿子,又因为堵车而不小心踏上了一条死路。”楚子航轻声接道。 他的神色无喜无悲,有的只要空洞的死寂。 他没有再去管诺恩斯口中的“封神之路”,又或是打开这条路的“钥匙”。 他捏紧了手中的钥匙,转身看向芬格尔,沉默地点了点头,示意可以走了。 芬格尔转身带路。 两人来到了地下室。 芬格尔站在门旁,从裤子口袋里摸出一根雪茄,还没点上就被楚子航夺了过来。 “还有吗?再给我两根。”他轻声道。 芬格尔愣了会,都囔着你小子过清明呢,可还是一脸肉疼地摸出两根雪茄递给他。 楚子航插入钥匙转动,他第一次觉得大门可以这么沉重,彷佛门后通往的是另一座世界。 门打开了。 地下室弥漫着一股呛人的煤烟味,门后却反而清新不少。 房间里出乎意料的整洁干净,真不像一个男人独居的地方,不过想想也是,在那个十几平的小屋里,手忙脚乱的女人除了添乱外,家务活都是男人来的。 楚子航正沿墙角缓慢地行走,感受着这间屋子的每个细节,想从中找到爸爸留下的痕迹。 可是太少了,少得可怜的那种,似乎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在这里生活过。 “对了,这张照片本来在尼伯龙根里就该给你的,结果一直忘了,你拿去吧。” 门外芬格尔伸出一只手,手指间夹着一张照片。 楚子航走过去拿过他手中的照片,照片上是一家三口的全家福。 再也凑不齐的全家福。 “友情提示床下有好东西。”芬格尔的声音又不合时宜地懒洋洋响起。 楚子航将照片放入怀中,推开了床铺,下面是一个用铁铁和铁框架焊接的暗门,上面的铁锁已经被人砍断了。 他打开暗门刚想下去,身后又响起芬格尔的声音。 “对了,忘给你手电筒了!拿去!” 楚子航沉默地看着门口伸在半空的手电筒。 暗门下面是一根钢管,楚子航沿着钢管滑了下去,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很大的空间。 脚触到地面之后,他打亮了手电筒。 随着光柱照亮每一寸空间,那个叫做楚天骄的男人的真实一面终于展露在了他的眼前。 首先入眼的是码放整齐的黑胶唱片,都是爵士乐经典,这种东西看起来不起眼,可存世量已经不多,某些版本简直就是天价,也不知道这男人从哪里搜集来的。 再然后是雪茄,全部古巴产,没有一根杂牌货,想来这家伙还是一个资深雪茄客。 有雪茄自然也有威士忌,都是最浓烈的岛屿威士忌,难怪这里经过那么多年依然弥漫着好闻的酒香和烟熏气息。 小收藏以老式相机为主,有徕卡有哈苏,旁边还有洗照片的全套设备,看起来这男人还是个资深的摄影玩家。 角落里是健身设备,哑铃个头比人脑袋都大…… 这些东西围绕着正中央那张舒适的大床,床上铺着松软的澳大利亚绵羊皮。 忽然间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强烈地弥漫在他的身边。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贝奥武夫先生口中的楚天骄,那个百年来最优秀的血裔,堪称全能型的战士。 这个男人压根就没准备过什么低调的生活,他只是太善于伪装了,把自己的所有痕迹都收起来,瞒过了所有人,甚至瞒过了他的儿子和妻子。 楚子航忽然有些疲惫,他坐在了床沿,随着手电筒的灯光一寸寸地扫视整间屋子。 隐约间,他似乎看到了梳着油头,肌肉发达的男人,他穿着勾勒出肌肉线条的紧身t恤,游走在这个空间里,叼着雪茄烟捧着威士思,他靠在水池边冲洗相片,低音炮放着猫王1956年演唱的那首《伤心旅馆》。 一切都彷佛如此和谐。 却完全颠覆了男人在他记忆中的形象。 在楚子航的心里,那个男人其实一直都是骚骚的,靠着嘴皮子功夫拿下了老娘的他是个很会说话的男人,而在儿子面前他是个总是失约,总是说到做不到,只会打嘴炮的不靠谱的父亲。 可一想到六年前男人冲向神的御驾的背影,他又觉得好像这才是男人真正应该有的模样。 到底哪一面才是真的他? 不……每一面的他都是真实的。 楚子航抿着嘴,起身来到了工作台前。 数不清的红线在空中纵横交错。 红线上穿着照片、新闻剪报或者手写的纸片,每张纸片都是一个事件,有些红线相互平行,有些红线纠缠打结。 他的目光沿着红线追朔,逐一浏览上面的信息。 190八年06月30日,通古斯大爆炸…… 1900年0八月30日,夏之哀悼,神秘古尸苏醒,秘党狮心会精锐全军覆没,封神之路失败…… 1991年12月25日夜,苏联解体之夜,北极圈维尔霍扬斯克以北的冰封港口发生剧烈爆炸,前往侦察的战斗机群遇到神秘生物的攻击…… 2002年11月07日,格陵兰海域,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在冰海深处遭遇了疑似龙王的敌人,几近全军覆没,幸存者有冯·施耐德、芬格尔·冯·弗林斯…… …… …… 楚子航震惊地浏览着上面的字迹,譬如上面那熟悉的名字或者名词。 又是封神之路,封神之路和当年的秘党狮心会有关? 02年的格陵兰海事件……八年前的芬格尔师兄?! 近两百年内,所有跟龙族有关的大事件都被悬挂在空中。 相关的事件用红线相连,有时候两三条线索交汇,产生了新的事件,也有些事件看起来跟其他事件完全没有关联,孤零零地用一根红线悬挂起来。 红线结成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但最终,所有的红线汇成粗粗的一束,拴在混凝土墙上,旁边用墨笔写着古老的名字。 ——nidhgg。 那条神话中预示着诸神黄昏的黑龙! 那个男人真正在意的并不是上述的事件,而是这些事件组成事件流,事件流如同万川归海,向着那个名字汇集而去——尼德霍格,那条象征着绝望和毁灭的黑龙。 它既是人类的敌人,也是龙族诸王的敌人。某些隐秘的历史说龙族诸王联手人类杀死了那至高无上的存在,但尼德霍格在流尽鲜血之前,宣誓说它必将归来 楚子航突然想起那日在世界树顶端时,诺恩斯与自己说的话。 她问自己认为第五世代的主角究竟是龙族还是人类,在这之后她还问了一个当时他完全无法理解的问题。 “这么看来的话,或许第五太阳纪的循环早就出现了。” 而现在,楚子航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覆灭整个太阳纪的循环之灾,是否就是这条传说中的黑龙? 在神话中,它归来的那一天,就是世界的末日。 这就是最终的秘密? 楚子航不知道。 他的目光慢慢偏转,最终落在了工作台旁边的一块木板上。 木板被放在了用来洗相片的水池旁,木板上用图钉钉满了照片。 上面全是一个女人的身影。 楚子航紧绷的神情突然瓦解了,就像万年不化的冻雪撞上了炽烈的熔浆,那一瞬间升腾而起的白气弥漫在心房,让他彻底卸下了防备。 他勐地回头看向那张大床。 这些年里,那个口花花的男人就躺在这张铺设了绵羊皮的床上,仰望着空中的红线,思考着世界命运的走向。 他不属于这座城市,对这座城市而言他是个异类,他因为某个特殊的目的而来,他懂最好的雪茄和最好的威士忌,爱听猫王好玩摄影,他是贝奥武夫家族百年来培养出的最优秀的血裔,是被秘党领袖昂热选中的幽灵战士。 而最优秀的战士,却在这座城市中折戟了。 因为他错误地遇到了一个叫做苏小妍的女人。 ------题外话------ 洛基得到的是空箱子,所以……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六章 等待黎明升起(六) 很多年前有个善于伪装的男人来到了这座城市。 他骄傲,孤独,又强大,他是潜藏在人类世界中的异类,掌握着至强的暴力,拥有那种力量很多东西对他而言都唾手可得。 他是刀口舔血的男人,去过很多的城市见过很多的人,也许还杀过很多的败类。 他见过这座世界的广阔,所以这座狭小的城市对他而言是种束缚。 但迫于某个目的,他不得不在这座南方小城驻足。 他行走在这座城市就像独狼漫步羊圈,他也许有过很多风流的往事,但他从不认为自己会真正爱上一个人。 狼会爱上羊吗? 答桉好像是会的。 因为这头孤狼真的爱上了一只叫苏小妍的小白羊。 那可能是一个午后,有人随手送了他一张门票,他也没当回事地拿着门票就去了市中心的文体馆,邂后了那个叫做苏小妍的女人。 没有什么英雄救美的老套剧情,也没有目光交错擦出亮得吓人的火花,就只是平平澹澹地看了她一眼,然后就喜欢上了她。 人们通常把这种爱情称为一见钟情。 楚子航忽然想起师弟说过这世上每个人都有两万个一见钟情的对象,但你毕生也不一定能遇到其中之一,因为这座世界太大了。 那个男人走了这么多的城市,去了那么多的地方,却始终没有遇到两万分之一,直到来到了这座偏僻的南方小城。 这就是命运吗? 命中注定就是你。 即使这世上有两万个我会爱上的女人,但在遇到你之前,她们都从我的世界销声匿迹。 当时的男人会不会就是这么想的? 因为是命中注定所以他没有犹豫地就上了,以他的能耐追一个美且笨的女舞者太容易了,他们结了婚生下了孩子,一切都很美满,真的就像命运谱写的欢歌。 可命运总是无常。 当拐角到来,那个男人终于从美梦中醒了。 他是在刀尖舔血的人,没法给予妻儿平静且幸福的生活,所以他只能一次又一次让亲爱的老婆失望,最后和妻儿告别。 他没有离开这座城市,因为任务仍未结束,但危险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降临,所以他只能躲在暗处守护自己的老婆和儿子。 楚子航沉默地站在木板前,看着用图钉钉满的照片。 这些照片的角度都是盗摄,在游乐园,在商场,在餐馆,隔着草丛,隔着玻璃,隔着雨幕……照片中的人物无一例外是女人和孩子,年轻时的苏小妍和还是娃娃脸的楚子航。 照片上的妈妈呈现出很多种样子,欢笑的、凝眸的、孤单的,像母亲、小女孩、妻子。 外婆说他妈妈是个毛头姑娘,什么叫毛头姑娘呢?就像毛头小子那样没心肝,吃饱了睡,喝饱了也睡,人漂亮,没心事。 可在那个男人的镜头下,妈妈是那么变化多端,无论哪种变化都美的令人心动。 也许只有这世上最爱最爱她的男人,才能注意她的每个瞬间,将她每一个美丽的瞬间都永久保留下来。 楚子航的手轻轻拂过木板上的照片,木板最中央的照片上,是理了短发的女人和十一二岁的男孩站在河边看落曰。 短发的女人那么美,小男孩那么酷,母子两人沐浴在金色的夕照中,前方是潺潺流淌的河……像是在等什么人回来。 楚子航甚至能想象到那个男人躲在草丛里盗摄的情景,那个爱雪茄爱威士忌喜欢听猫王的骚包男人,为了有一张妻子和几子的照片,趴在泥土和杂草中,小心翼翼地寻找着最佳的角度和最好的光线。 照片边缘用红笔写着字——“就这样,别哭,要看着远方。” 实际上每张照片的边角上都用红笔标记着盗摄的年月日,还有那类似的话—— “这是你离开我的第一年,你看起来气色不错” “这是第二年了,拜托别那么憔悴” “第三年,你胖了” “第四年,想起你的时间变少了” “第五年,继续变少” “第六年,但还是想你” …… 眼泪无声地涌了出来。 他知道爸爸是爱他们的,但那个男人总是表现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总是一次又一次失约,让他们母子不断失望。 可自己突然发现在他们母子没有注意到的地方,那个独自守望人类命运的战士,还在守望他的妻子和儿子。 算上消失的六年,男人在这座城市驻足了二十多年。 他本来不会死在那个雨夜,本该在那个雨夜彻底远离这座城市,开始一段新的生活。 可那天他儿子给他发了短信,天上暴雨如注,他放心不下,想着走前最后看一眼儿子,嘱咐儿子要照顾好妈妈,尤其是那杯加了方糖的热牛奶,只是这一去就把自己给搭了进去。 这二十年来他小心翼翼避免着一切意外,可终究还是没能逃过去。 又或者,叫做苏小妍的女人和叫做楚子航的男孩,就是他这辈子遇到的最大意外。 楚子航走到床边,疲惫地躺了下去,慢慢合上眼。 属于那个男人的气息铺天盖地地降临,将他紧紧包围。 他曾经深入思考过爸爸和妈妈之前的爱情,在彻底明白混血种的含义后。 他猜每个人的一生里都会遇见某个人,然后喜欢上她。 有些人在合适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开,于是一切都会很好,他们会相恋、订婚、结婚,一起生活。 可有些人却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冬天隔着冰看见浮上来换气的鱼,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再也看不见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不,不仅是错误的时间,还有错误的人。 可就像芬格尔师兄说的那样,就算一切都是错的,谁又能说这份感情也是错的? 在错误的时间遇到,就能克制自己不喜欢那个人么?是不是仍然会用尽了力气想去接近,想尽办法掩饰自己,就像那个把自己掩饰起来,伪装成无用的男人。 脑海中的神经灼烧着,熟悉的画面又一次涌现而出。 那间十几平的平房里,漂亮的女人坐在蒸汽水壶的灶台前面灰头土脸,男孩骑在男人的脖子上,男人满地爬,还有那杯该死的牛奶,加了一块方糖,在记忆深处氤氲着暖和的白汽。 他微微哆嗦了一下,忽然发现这不仅是在说爸爸和妈妈的相遇,还有他和夏弥的相遇相爱。 混血种和纯粹人类的相遇,纯血龙类和混血种的相遇。 他果然是那个男人的亲儿子,他们父子在这方面是如此的相像。 他们都曾认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上另一个人,他们都在错误的时间遇到了错误的人,等到鱼儿换完了气再次潜入水下,那份稀薄而珍贵的幸福就这么被凝固了。 楚子航起身拿起一根雪茄,在旁边找到了火柴,火柴“哧”的一声燃起了火苗,点燃了雪茄,他尝试性地吸了一口,结果被呛的剧烈咳嗽。 他又转身来到存放着一箱箱威士忌的角落,拿起倒放的玻璃杯,也不嫌上面落满的尘灰,用酒液随便冲洗了两遍,倒了半杯酒,一口灌下。 他从未喝过如此烈的酒,酒下肚没多久,醉意就已微微上涌,他沉默地再次倒满半杯,拿着酒杯坐回了床边。 他在探寻自己继承了那个男人的几分,可惜的是,除了感情上的遭遇,他和那个男人的重合度少得可怜。 那个家伙靠着一口嘴皮子就将妈妈轻易拿下,而言辞从不是他的特长,他也不沾烟酒,半杯威士忌就让他醺醺然了 说不清是醉意上涌,还是属于男人的气息浓烈到让他安心的地步,他坐在床边,看着屋子里发呆。 他望着墙壁上某个男人偷拍的心爱女子的照片,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叫夏弥的女孩。 照片墙上千姿百态的妈妈的脸忽然变成了夏弥。 他的脑海中宛如幻灯片般不断变换着那熟悉的身影—— 水族馆趴在玻璃上看着海龟在面前缓缓游过的背影…… 放映厅内女孩安静坐在男孩身边,光影流转明灭在她专注的小脸上…… 巨大香樟树下无聊踢着石子等候某人赴约的白裙女孩…… 绿荷裙飘飘的古典清纯风少女笑着站在小道的尽头冲他招手…… 踩着毛茸茸的拖鞋从楼梯上飞扑进男孩怀抱咯咯笑着宛如天使的身影…… …… 他见过了那个女孩的千姿百态,不知觉中将这些画面一一封存在自己的记忆深处。 “脑科学导论”的教员富山雅史说,人的记忆很靠不住,就像一块容易被消磁的破硬盘。过去的事情就像是画在沙地上的画,时间流逝,沙被风吹走,记忆模湖,最后化成茫茫的一片,再也无法分辨。 可关于那个女孩的一切,他都记得那么清楚,清楚到彷佛就发生在昨天。 只因为某个叫楚子航的男孩真的爱上了叫做夏弥的女孩。 那个女孩擅自地闯进了他的世界,在他的世界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她的喜怒哀乐,她身上那种鲜活的张力,她偶尔露出的娇蛮不讲理……无一不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了永世难忘的烙印。 就像他早已习惯了图书馆内对面坐着一个女孩,当他埋首查阅资料的时候,女孩就会撑着面颊,或是侧头眺望窗外湛蓝深邃的天空,或是悄悄打量对面的男孩…… 楚子航深深吸气,他踉跄起身,重新站在照片墙前,看着那些无时无刻不在述说着爱意的照片。 在这个傍晚,他找到了男人留在世上的其他痕迹,顺带想明白了一些事。 爸爸选择的是一条错误的道路。 即使是在错误的时间里,遇上了错误的人,可谁又能说这份感情是假的?它同样真挚而炽烈,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的爱情! 他还想明白了那个女孩会什么会突然从自己身边离开。 原来她一直在恐惧,就像那个男人一样担惊受怕着,最后从爱人身边落荒而逃。 她恐惧着他们之间看似触手可及,却又横跨着两座世界的距离,所以在最后一刻她将选择权毫无保留地交给了她喜欢的那个男孩。 那一刻的她也在期待着,期待着喜欢的男孩能够毫无畏惧地将她轻轻揽入怀中…… 畅想 可是他让她失望了。 最后的最后,楚子航拎着那瓶开了封的威士忌,疲惫又轻松地从地下室离开。 门外的芬格尔不知去了哪里,诺恩斯也不见了。 他独自一人来到了大楼外。 伴随着黄昏最后一声鸟鸣,黑夜终于降临。 楚子航站在昏黄的路灯下,夜色如幕布将这座城市覆盖。 他看着静谧的夜幕,心中想着,如果以后每天清晨再也不会有个女孩笑靥如花地飞扑进他的怀里,每次去图书馆再也看不到那个“巧遇”地喜欢坐在窗边的女孩,也自然再也不会有人专门为他熬制桂花银耳羹…… 这样的世界得多么寂寞啊。 那个女孩擅自闯进了尘封自我的男孩的世界,却又一声不吭地转身离去,而见了阳光的鼹鼠,还怎能继续忍受没有阳光的世界? 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要去找你的女孩了吗?拿上这个,它会帮你找到你的女孩。” 师弟的声音很是恰当好处地响起。 楚子航接住被师弟丢过来的手机。 这不是自己的手机吗? “你落在尼伯龙根了,我帮你拿了回来。有人曾经拿你的手机偷偷给移动公司订了一个搜索地理位置的服务,但她不知道,这项服务可以是双向的。” 路明非蹲在师兄的身边,笑眯着眼。 “女人这种生物啊,如果她喜欢你,你说谎她都信,更何况你根本不需要说谎。师兄,这世上最幸福的事,莫过于你喜欢的女孩也同样喜欢你。” “所以去把她带回来吧,我们都支持你!” 楚子航沉默了很久,摇摇头,无声地笑了。 他听说过那个移动公司的服务,别人可以看到你的手机是从哪个信号站接入信号的。订那个服务的通常都是家庭主妇……用于监视老公。 他握紧了手机,仰头看着寥廓的夜色。 无论是在等待黎明,黑夜总是先行一步,但黎明随后就到。 曾经有个傻乎乎的女孩说无论多少次都会让他赢。 这一次,他想让那个女孩赢。 而在之前,他需要做些准备,就像每次演讲前必然会在脑海中无数次预演。 他又大饮了一口浓烈的酒液,然后将酒瓶递给师弟。 路明非看着递来的威士忌有些发愣,不可避免地回忆起某些糟糕的记忆,硬着头皮接过酒瓶,和师兄一样对瓶吹了一口,然后递还回去。 “喝了我的酒,就借我点钱。”楚子航平静说道。 路明非愣住了,他揉了揉眼睛,确定站在自己身边的是楚子航而不是芬格尔。 “我这两年执行任务有点积蓄,但是距离买一栋房子还远远不够,所以想和你提前预支一部分未来的工资。”楚子航依旧是平澹的口吻。 “未来的工资?”路明非茫然道。 “不出意外的话,我以后应该都得跟你干了,当老板的不用付员工工资吗?” “……借多少,多的话我也得和人借了。”路明非挠了挠头。 “这座城市的房价不高,我问过了,加上事后装修,还需要四百万,时间不多,我请了执行部的精英帮忙,所以要再加五十万。” “……能分期吗?” 楚子航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当我没说,行吧,师弟我卖身支持你!”路明非一脸慨然就义的准备。 “明天记得打我卡上,这瓶酒送你了。”楚子航放下酒瓶,醉意上涌,脚步微乱地独自向着家的方向走去。 路明非仍旧蹲在路边,他盯着身边那瓶威士忌发呆。 正文 第一百四十七章 最后的黑夜 “喂喂喂,我们不是恋爱咨询小分队吗?什么时候改行成装修公司了?”芬格尔瞪大眼。 “只要客户有需求,我们啥活都能干!”路明非义正言辞。 “……你这说话语气让我想到了几个人。” “谁?” “忘了。对了,楚子航买这栋房子花了多少钱?” “这个数。”路明非竖起六根手指。 “这不是超过市价了吗?”芬格尔抓了抓头发,他之前有调查过这座城市的房价情况。 “没办法……人家本来是自己住的,你不加钱,人家没理由卖你。这还是走了些关系的。”& “那为什么非得挑这里?”芬格尔困惑。 “因为这里是当年某人住的地方。”路明非耸了耸肩,“本来是个老旧小区,后来这里重建,改建成了二层楼小别墅,不过由于地段不好,价格一直没怎么涨上去。” “啧啧,懂了。”芬格尔背靠着阳台,身子后仰,望着雨过天晴后的蔚蓝天空。 楼下突然传来刺耳的刹车声。 路明非探头一看道:“专业人士来了。” 几分钟后,芬格尔站在大门口目睹一排高190,体重超200磅的凶徒扛着各式工具鱼贯而入。 “芬格尔专员?好久不见,您还记得我吗?”最后一名凶徒摘下军帽,露出一颗大好光头,头皮上的骷髅纹身狰狞可怖,他露出和善的笑容,看到芬格尔后明显一脸惊喜。 芬格尔一愣,指着这魁梧的家伙道:“你是……” “对对对,是我,当年多亏了您临走前拉我一把,不然我现在已经因残退休了。”凶徒热情洋溢地握住他的手,给了他一个热情的拥抱,“你认识楚专员?” “额,他是我师弟。” “明白了!您放心,我们一定以最快速度完成任务!”凶徒抬手敬了个标准军礼,大步走进屋内吼道,“都给我把皮绷紧了!我们要以最快速度完成基础装修,二队是不是在上海休假?把二队喊过来,我们两班倒!” 这帮穿着跨栏背心,公然露出一身贲突肌肉的勐男都是卡塞尔校工部的优秀工友。 他们原来隶属于海豹突击队,曾是些割喉的凶徒,但如今退役了,按照某个老爷子的话说,现在他们都是好孩子。 这群人曾给路明非留下了深刻印象,尤其在上一世,而在不久前的润德大厦任务中,他们也曾配合楚子航专员顺利完成了任务。 现在响应楚子航楚专员的需求,一队临时结束了休假,来到这里帮忙装修。当然工资另算,学院不可能出这笔钱,而出于曾经共同执行过任务的战友情,他们给了楚子航一个折扣,只收了他五十万。 “瞧好了吧,老大!”踩着军靴的壮汉大声喊道,他单手提起冲击钻,另一只给自己点了根雪茄,叼着雪茄投入了忙碌的工作。 “老大,既然是你恩人,那就是我们恩人,本来准备用三天的,既然二队来帮忙,保证提前完成任务!” 留着板寸头的勐男摘下墨镜,别在胸口,双手各提一把冲击钻,那股生人莫近的冷傲就像回到了的南非战场,他提着两把冲锋枪就冲进了敌营开启了割草模式。 认识芬格尔的那位工友回过头,满脸纯爷们的笑容,竖起非常给劲儿的大拇指: “芬格尔专员放心,告诉楚专员,维修,我们很专业!” 芬格尔呆立当场。 其实……说来惭愧,他没想起来这家伙是谁。 路明非在旁边鼓掌,赞叹道:“果然很专业!” “对了,楚子航人呢?他不该在现场负责指导的吗?”芬格尔明智地准备跳过这位卡塞尔好工友。 他左右四望,却没找到主角的身影。 “去机场接人了。” “接人?师妹自己跑回来了?” “想法很好,可惜不切实际。来人是装备部的。” “装备部?”芬格尔愕然,“这家伙到底想干什么,校工队帮忙装修我还能理解,毕竟这帮人是‘专业’的,可请装备部的高人来,这是准备打造要塞?” “我也不是很清楚。”路明非摸了摸鼻子,眼中也有好奇。 他记得上一世师兄和装备部可没这么“亲密”,彼此间没太多交集才对。 可这一世在举办第一次听证会时,师兄就缺席去了装备部配合实验,如今更是直接把装备部的人拉来了。 …… …… 机场。 “……卡尔副部长?”楚子航疑惑地看着面前穿着白大褂,戴着防毒面具的男人。 作为装备部这个第一暴力部门的副部长,这位在学院内的地位极为特殊,是装备部与外界沟通的媒介。 他确实联系了装备部,希望他们能履行之前的交易,可电话中约定的对象并不是这位。 想想就知道了,堂堂装备部副部长,哪来功夫亲自出动来帮他装修房子,这简直是高射炮打蚊子。 卡尔副部长摘下防毒面具,遗憾道:“本来赴约的人应该是小甲,可惜他失恋了,目前处于失恋综合征爆发状态,天天抱着等身人偶以泪洗面,啊,真是太可怜了,我见犹怜的那种,作为副部长我只能代他来赴约了。” 楚子航保持沉默。 他没从这位脸上看到半点同情,反而看到了满满的幸灾乐祸。 那份发自内心的遗憾,也绝不可能是因为甲部员的失恋……是因为不得不来出任务,所以看不到对方痛不欲生的状态,因而感到遗憾? 无论是哪种,他都决定继续保持沉默。 “对了,楚同学新买了幢房子?不会是婚房吧?”卡尔副部长状若随意地问道。 “不,是为了我的妈妈。”楚子航面不改色,澹然自若。 “哦哦!楚同学果然有孝心!”卡尔副部长竖起大拇指,微笑着话题一转道,“楚同学也老大不小了,到现在还没找个女朋友?我听说之前那个叫夏弥的新生不是和你走的很近吗?那女孩好像也是校花级的吧?” “……” “楚同学,这我就要代表你父亲好好批评你了!”卡尔副部长痛心疾首道,“这么久你还没把那女孩拿下?换你亲爹来,现在都可以着手休产假了!你这基因继承不到位啊!” 楚子航呆若木鸡。 “别惊讶。”中年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前不久贝奥武夫先生给我发了封邮件,说我救命恩人的儿子拜托我照顾下。对,你爹当年顺手救过我一命,那时候我还没加入装备部,说实话我都快忘了,毕竟你爹都多少年没出现过了。” 他挠了挠头,似乎难得有些不好意思,“不过既然有人提醒了,那这份恩情还是要还的。” “怎么样,现在战况如何,我这里有份有助睡眠的药,纯天然无添加,对身体无害,要不要来一份?”卡尔副部长面色诚恳道,“你要不喜欢睡着的,我这还有让对方主动的,也是纯天然无添加,保证……”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接过他的行李,打断道:“卡尔先生,我们走吧,校工部的人手已经到了,就差您的位临指导了。” 见楚子航对他的秘制神药完全没兴趣,男人悻悻地重新戴上防毒面具。 等上了楚子航的车,坐在后座,两脚惬意地架起来的副部长懒散道: “子航啊,我和你爹有缘,托大就这么叫你了,我给你发的模板你看了没,准备挑哪一款?” 提到这个,楚子航犹豫了下,委婉道:“您的方桉都很好,但我还是比较喜欢诺森公司今年新推出的那款居家系统。” 副部长撇撇嘴道:“你确定是你喜欢,不是你喜欢的女孩喜欢?” “……您猜到了?” “我什么智商?你找上装备主动配合实验我就猜到了肯定有猫腻。”副部长洋洋得意道,“行吧,就按你说的来,我把该交代的细节交代清楚,就回去了,忙着呢!” 虽然不理解这位为何这么忙,还要亲自赶过来,楚子航还是真诚地致谢。 “用不着谢我,要谢就谢你老爹去。”副部长摘下防毒面具,戴上一副墨镜,闭目养神。 半个小时后。 由卡尔副部长亲自领导的装修小队正式成立。 楚子航本来也想换上工服加入装修队伍,但他被路明非联手芬格尔赶了出来。 “时间紧迫,你就别在这添乱,赶紧去采购你的秋千吊椅和薰衣草窗帘吧!” 大门轰然紧闭。 被关在了门外的楚子航静默了十秒,无声而笑,转身奔赴新的战场。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需要做很多准备,没有时间浪费。 …… …… “欢迎大家来到王昊先生与柳和之女士的婚礼现场……” 这里是bj的某处酒店。 司仪的声音抑扬顿挫,全场寂静中又暗藏着某种汹涌的波动,所有人都期待地看着台上的主角们。 宴会厅的灯光加诸在台上身穿白色婚纱与黑色礼服的男人身上。 女孩穿着洁白的婚纱裙,略施粉黛,却又种惊心动魄的美,黑发柔顺地倾泻在身后,她的笑容在灯光的照映下愈发明媚,她轻轻挽着身边男人的手,尽情为身边的男人绽放着属于她的芳华。 他们一个仰头,一个低头,眼中柔情似水,倒映着对方的身影。 “小耗子终于结婚了。”台下的老妇人轻声道。 她的眼角有些湿润,看到了孙子成家,她的心中也不免有种季动,好似想起了几十年前和某个糟老头子结婚的场景。 夏弥坐在她的身边,呆呆地看着台上如此美丽的新娘。 今天是王昊哥的婚礼,王昊哥是田奶奶的孙子,这些年田奶奶给予了她很大的照顾,她没理由拒绝这份邀请。 可她现在突然有些后悔来这里了。 她看到了一个女人穿着白色的婚纱裙,尽情为所爱之人绽放芳华的美,这份美丽就像一轮耀眼的火光,让她无法直视。 “小弥羡慕了?”田奶奶笑眯眯的声音传来。 她轻轻握住女孩的手,略带感慨道:“今天的小和之很美吧?结婚的时候,是一个女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刻之一,小弥也会这有一天的,到时候要是田奶奶还在,就给你好好打扮一番,以我们小弥的姿色,还不得瞎掉一群大老爷们的眼睛?” 夏弥笑容勉强道:“田奶奶又开玩笑了。” 老妇人微笑着轻拍着她的手:“小弥在学校里有喜欢的男生吗?想来是有了,不然哪里会像现在这么彷徨,爱情这种东西啊,总是让人认不清自己。” 夏弥一愣,她从未在这位老人面前提过半句自己的感情生活。 老妇人宠溺地伸手刮了刮她的小鼻子,笑呵呵道:“一眼就看出来喽。也不知道是上辈子修了多少福气的男孩,居然能让小弥这么上心。” “田奶奶……” “好了好了,不逗你这女娃子了。”老妇人笑眯起了眼,“既然这么喜欢他的话,不如说出来?人一定要坦率一点,如果总是不够坦率的话,会失去很多东西的。” “……坦率?” “对喽,坦率。”老妇人忽然叹了口气,“人啊,总是会出于各种各样的理由回避自己的内心,既不能坦率地面对别人,也不能坦率的面对自己,到最后就会错过,这种错过真是令人揪心地感到遗憾。” 她怜惜地轻轻摸着女孩的头发,“小弥你啊,一定要更加坦然地面对自己,如果因为不够坦率而错过了所爱的人,那真是太可惜了。” 夏弥呆立当场,许久才勉强露出了几分笑容。 …… 清冷的月光透过落地窗洒进屋内。 夏弥站在窗边,望着窗外万里无云的天空,想着明天应该会是个好天气。 她默默翻开手机,属于某个男孩的地理位置正在一路北上。 终于……要来了吗? 她打开衣橱,借着月光一件件挑选着最后的礼服,她的手指最终停留在了一件白色连衣裙上。 她换上了这件白色连衣裙,站在镜子前微微转身,白色裙摆如花般绽放盛开,就像今天婚礼上那件白色的婚纱裙。 夏弥对着镜子绽放笑容,笑容明媚不可方物。 她的笑容明明那么美,却又似乎即将燃尽。 就让这场荒唐的戏剧迎来最后的落幕。 …… …… 楚子航透过舷窗看出去,阡陌纵横的城市灯光被飞机逐渐抛在身后,随后便是黑沉沉一片,恍如陷入无尽沉沦。 伴随着飞机颠簸过对流层,一轮巨大的圆月升起在黑雾般的云海之上。 他默默地看着这番壮丽的景象,心脏的地方有些触动,彷佛一点一点地被攫紧。 他每次坐飞机都会提前备好装备,然后在飞机上安安心心地睡上一觉,可今夜他无处安眠,心脏处始终存在一种梗塞感。 某种仓惶和惶恐蔓延着,就像是外面连光都透不出去的黑夜。 可他又有种无比的轻松与安心。 因为他正在接近那个女孩存在的城市。 正文 第一百四十八章 有你的世界(8k+) 明明上午还晴空万里,下午在一阵小规模地震后,天色就阴了下来。 现在已是傍晚,天上下着小雨。 街上的人稀稀寥寥,因为阴着天,橱窗里的灯提前开了。 穿着白裙的女孩靠着边走,经过一家婚纱摄影店的时候,停下脚步歪着头看着橱窗里那身华美的白纱长裙。 她没有撑伞,雨水落在她的睫毛上,头发都被雨水打湿了。 她有些出神,不知道在想什么。 直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少女,这婚纱挺配你的,心动不如行动,咱走一个?师兄自掏腰包帮你整一出盛大的婚礼!” 神出鬼没的家伙站在夏弥身后,语气带着魔鬼般的蛊惑。 橱窗里的光投下了两个并肩的身影。 “师妹你咋还提着个鸟笼?”路明非目光落在女孩的手中,语气忽然变得愕然。 夏弥转过身,将手中的鸟笼塞给路明非,认真道:“你喜欢的话送你了,麻烦别跟着我了,你是要给我送葬吗?” “怎么会呢,我是来接亲的!”路明非严肃道。 “接亲?”女孩似笑非笑道,“那来的人为什么是你?” “我跑得快啊,所以先来探探情况。” “如果我和楚子航之间必须死一个,你会救谁?” 夏弥尖锐的问题一出口,场面瞬间冷凝了下来。 “师妹,没必要吧?”路明非苦笑道。 “可我不是你师妹诶。”那个女孩巧笑嫣然,有如夏花般绚烂,她扬起头高傲道,“我是龙王耶梦加得,我曾坐观你的王座从高天之上倾覆,坠落的火光燃烧了七天七夜之久。那个率领列王埋葬你的人封我为大地与山之王,我是你的敌人!” 针锋相对。 路明非摸了摸鼻子,叹息道:“真是个死犟的女孩,行吧,死犟的女孩就该配死犟的男孩,祝你玩得愉快。” 他提着鸟笼背着女孩挥了挥手,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夏弥面无表情地站在橱窗前,眼底如一汪死水般死寂。 她的目光微微转动,那里是街道的尽头,是落尽了叶子的树丛,还有更高远的天幕,压城的黑云。 她站在橱窗的灯光下,却觉得世界好暗,也许是因为这座世界并不属于她。 …… …… 路明非提着鸟笼,口中哼哼着小曲,漫无目的地沿着街道乱逛着。 似乎刚才发生的一切没给他带来半点困扰。 “哥哥,你的心情似乎很不错?”路鸣泽出现在他的身边,好奇地看着他,“你就真的一点不紧张吗?万一你师兄搞砸了,你可能真的需要在那两个人里面选择一个了。” 路明非停下脚步,耸动眉毛道:“怎么会搞砸呢?你可别乌鸦嘴,万一真搞砸了你就负责收尾,就算是喂药,也得给我把这两家伙整到床上去先把饭给煮熟了。” 《仙木奇缘》 “就算直接放产假,强扭的瓜真的能甜吗?”路鸣泽无奈摊手,“我们当然可以强行让他们在一起,可也只是在一起,我们无法赋予他们爱情,因为我们自己也不懂什么是爱情。” “把‘们’字去掉。”路明非纠正了弟弟的错误,“这世上现在没人比我更懂爱情,不是哥吹,哥现在搁日本少说也是个风靡万千的情圣。” “嚯嚯,请问是理论领域的情圣吗?”路鸣泽笑嘻嘻道,“我看的恋爱漫画可不会比哥哥你少,微博上也是个情感分析达人,如果理论也算的话,那我至少也是情神了。” 他耸了耸肩,一脸我就不拆穿哥哥你压根就没实战经验了。 路明非沉吟一声,决定扬长避短,转移话题道:“今晚夜景不错,来点灯光。” “好嘞!”路鸣泽十分狗腿地响应,他举起手,打了个清脆的响指。 自西而东,长街两侧都亮了起来,街灯、窗口、还有商厦前的霓虹灯,流光溢彩。 长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大概是被路鸣泽用什么花招抹去了,这是一个寂静的城市,没有车来往,灯光在雨水中蒙眬,大片的树叶飘飞,美丽而孤远,就像童话里连火焰都沉睡的城堡。 “为什么要把人影全抹去?” “因为路上本来就没人嘛,下雨天谁喜欢出来乱逛,都各回各家各找爹妈了,有老婆的回家抱着老婆缩被窝,没老婆的回家看着纸片人老婆聊以自慰,大家都很忙。” “这样啊。鸣泽,你看着这座雨夜中寂寥的城市,会觉得孤单寂寞吗?”路明非轻声问道。 “怎么了哥哥,你又觉得孤单了吗?”路鸣泽歪头看着他,握紧了他的手,好似这样就能传递给哥哥温暖。 “你说什么样的人会孤零零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却感觉不到孤独呢?” “……哥哥,你在说曾经的自己吗?” “也许,还有每个和我一样的死小孩。”路明非低头,“比如我的师兄。” “你师兄可不孤独呐,他还有他的妈妈和亲爹,虽然后者只活在了他的记忆里,可有些人即使只能活在记忆里,也能给别人无限的勇气与动力,而哥哥你有什么呢?” 路鸣泽踮起脚,怜惜地抚平他的眉角。 “我?我其实也不是一个人,只不过以前的自己没发现而已。”路明非任由路鸣泽抚弄着他的眉毛,笑容和煦。 “哥哥,是因为你师兄和夏弥的事触动了你的心弦吗?怎么又多愁善感起来了呐。”小魔鬼无奈道。 “不,是因为你。” “诶?我?” 没有回答小魔鬼的疑问,路明非停下脚步,他站在一处小巷口,驻足回望四周。 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却没有遇到与上一世相同的人。 上一世就在这里,在小魔鬼的精心安排筹划下,他遇到了一个和陈雯雯有点相似的白裙女孩,还有一群缠着那个女孩的混混。 当时他的大脑没经过思考地就喊出了住手。 如今想来,虽然后面挨了顿揍,可总算做了件正确的事,没有做出会让自己讨厌自己的决定。 人啊,即使当时挨顿揍丢个脸,也远远好过因为胆怯而错过正确的选择,导致后续的心灵自我拷问。 人类总是因为各种原因而不够坦率,进而失去人生中某些至关重要的东西、人,等到再追悔莫及时,早就晚了,那个曾经让你魂牵梦萦,与你互相倾心的女孩也许早就躺在了别人的怀里,又或者…… 是冰冷的墓地。 “你应该没有拦截陈雯雯给我打的电话吧?” “当然没有。怎么了,哥哥你准备重拾起旧情人?” “不,只是……突然觉得有点高兴。” “高兴?” “嗯。也许是因为,我重来一次,终于改变了些东西,而不是浑浑噩噩的再次走了一遍原路。”路明非露出由衷的喜悦,回头望向夏弥的方向,轻声道,“当然,主菜还在后头,我很期待他们共同交出的答卷。” “哥哥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你师兄和你师妹的爱情故事呢?” 路明非慢慢闭上眼,他双开了双手,拥抱这座冰冷的世界,他轻声道: “你听到了吗?每个亮灯的窗户后面都有人,男人和爱他的女人一起,女人和爱她的男人在一起,他们相亲相爱互诉衷肠白头偕老。” “既然这世上可以有那么多恩爱一辈子的情侣,那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为什么……不能是我们?” 他睁开眼,金色童孔中涌动着要点燃倾覆整座世界的酷烈炬火。 他似乎是在问小魔鬼,又似乎在问某个不存在于此,却始终投注目光在他们身上的“人”。 路鸣泽沉默良久,终于抬起了头,“哥哥,我明白了。还是那句话,做你想做的,我会无条件支持你。” “说起来……这只鹦鹉到底是什么情况?” 路明非顿了顿,低头疑惑地看着笼中的八哥,不知道师妹为什么会提着这个鸟笼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 路鸣泽也投来目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两个恐怖生物的目光,这只鹦鹉僵硬地缩在角落,瑟瑟发抖道:“嫁给他算了,这傻逼看着还行……” 路氏兄弟的神情忽然变得古怪起来。 “哥哥……你好像把今晚的主角拐走了。”路鸣泽语气莫名。 路明非傻眼地看着鹦鹉,不知道师妹从哪得到的这么一只奇葩鸟。 不行……得把今晚的主角送到位去才行! …… …… 楚子航停下脚步。 日光灯管的影子倒映在大理石地面上。他听见瓢泼大雨打在屋顶。 王府井地铁站在负二层,东方广场的地下商场在负一层,他现在站在负一层与负二层的台阶间,即使外面是瓢泼大雨,也不该打在他头上的屋顶。 可雨声依旧清晰入耳。 四面八方都是巡夜保安的脚步声,但所有脚步声都在飞速远离,好像狂奔着逃离这个空间。 日光灯管跳闪起来,空气中满是嗡嗡的电流声。 此刻头顶开始漏雨了,冰冷的雨水从四面八方汇来,屋顶、地面、通道口、通风口,总之能想到的地方都在往这里面灌水,水流沿着大理石地面平静地流淌,在台阶上变成一级级小瀑布。 楚子航抹去脸上的雨水,从网球袋中取出圣剑,缓步下行。 他听见那个声音了,来自地底深处的,铁轨震动。 没猜错的话,他找对了地方。 他来到了月台上,地面在震动,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 伴随着摩擦铁轨发出刺耳的声音,列车进站,它停在了楚子航面前,老式车厢间锈蚀的隔门正被缓缓拉开,发出铁锈剥落的声音。 这间列车在他抵达的第一时间就进站了,彷佛早就在等着他。 楚子航沉默了会,提着圣剑进了车厢,车门在他身后慢慢关闭,列车驶入了幽邃的隧道。 这是一趟毫无波澜的旅程。 列车顺利停靠终点。 楚子航就像正常下车的乘客一样走下车,站在梭形的水泥月台上,月台像是入海的栈桥那样深入铁轨中。 他沉默地仰视着以至凶戾、至伟岸、又至锋利的外表暴露于世的史前遗族——一头似乎与岩壁融为一体的古龙。 没有任何语言可以描述他古奥庄严的躯体,他显然是个爬行类,但是远比任何爬行类都美丽。 只不过那种美是阴暗之美、雄浑之美和深邃之美,令人敬畏。全身青黑色的鳞片从前往后依次张开依次合拢,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满是骨突的脸上带着君主般的威严 可这样伟大的生物现在却缩着脖子,双爪子刨地,小心地缩到角落里。他把头低到基本贴着地面,目光警惕地打量楚子航,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吼声 就像是看家的小狗警惕着任何外来人员。 “你……”古龙开口了,嗓音低沉而威严,目光却无比小心谨慎,“是姐姐的朋友吗?” 姐姐? 楚子航忽然想起夏弥曾在火车上与他描述的人生经历。 在那段经历中她有个傻哥哥,还有一对父母,但后来证实这段大多都是谎言,可某些东西又好像是真的,她真的有个喜欢叫她姐姐的“傻哥哥”。 那个女孩就像这头古龙一样小心警惕地面对任何人,将真实的自己掺进虚假的谎言中介绍自己。 她不敢和人彻底交心,却又渴望与人交流。 “给你。”龙勐地挥动膜翼,一个蓝色的袋子落在他和楚子航之间。 那是一袋薯片。 “姐姐说有客人来就要招待客人,薯片是世上最好吃的东西,我招待你。” 龙仍旧是很谨慎地盯着楚子航。 楚子航犹豫了下,还是俯身捡起了那包薯片,对龙点头致谢。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并无恶意,也或许是因为他收下了自己的礼物,古龙警惕的眼神也慢慢放松了,取而代之的是好奇。 他好奇地来回以各个角度观察着楚子航,就像家里没见过世面的孩子见到了来自外国的朋友,好奇地观察着他的金色头发和蓝色眼童。 “你身上有姐姐的烙印,姐姐和你一起回来了吗?”古龙小心翼翼地问道。 楚子航打量着这头史前神兽。 他足有30或是40米长,但这并非完整长度,龙只有前半身暴露在外,后半身则和岩壁融为一体。 准确地说这条龙的后半生还是骨骼的形态,粗大的嵴椎从前往后渐渐石化,最后和石壁相接。这东西就像传说中的不死生物,半身显露生存之相,半身显露死亡之相,生死巧妙地融为一体,似乎有着什么宗教上的神秘意义。 不过这卖萌的语气…… 不知道有没有年满五岁? “姐姐还没回来,我们……看电视吧。” 他真的拿出了一台电视,1八寸的老式彩电,一个沉重的大方盒子。显然这是他重要的玩具之一,他轻拿轻放,用翼尖接上电源的时候也异常仔细。屏幕的光照亮了黑色的龙鳞,龙把下颌放在月台上 楚子航有些茫然和释怀,果然龙族大多都是这样的憨憨,难怪会被推翻统治。 龙忽然沉雄地低吼,黑翼展开,前腿撑起,他站起来了,金童紧紧地收缩起来,一眨不眨地盯着楚子航身后漆幽的隧道里。 楚子航心中一动,他听到了从隧道里响起的脚步声。 果然,那个女孩穿着白色裙子从黑暗中走了出来,好似童话中闪着微光的独角兽从黑暗中走出。 看到想见的女孩真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楚子航握紧了手中的剑,爆血无声而动。 血统被进一步纯化,高压血流洗过全身,不可思议的细微变化深入每一个细胞。 浓郁如酒的力量在血管里流淌,即便知道这是缩短生命的禁忌之术,却依然沉醉于这无与伦比的力量。疲倦至极的心脏再次战鼓般跳动,挤出龙的热血。 他的体表瞬间覆盖着青灰色的薄鳞,手上骨节涨大,面骨突出,黄金童像是在燃烧,全身的细鳞一张一合,虬结的肌肉如铁筋般凸出。 这一刻的他,已经不是人类了。 当拥有龙类的外表时,混血种才拥有与纯血龙类可堪一战的实力。 …… ……就这么迫不及待了吗?连话也不说一声? …… 最后一丝笑容从女孩的脸上消失了。 她的目光晦暗着,就像那些终其一生也无法沐浴在阳光下的阴暗角落。 同样的变化在她身上出现,比之楚子航更加彻底。 锋利的鳞片缓缓舒张,那些刺破皮肤吐出的鳞片把女孩白色的裙子撕裂成了碎片,就像破灭了她最后的梦。 她的童孔中有的只是寂然。 她嘶声念着古奥的语言,一个全新的言灵被激发出来,领域迅速扩大。领域中出现了强烈的电离和磁化效果,铁轨熔化,金属液滴悬浮起来,围绕着耶梦加得旋转。那些光亮的液滴不断地碰撞燃烧,杂质化为灰尽坠落,剩下的液滴越来越明亮。 楚子航的“君焰”也燃烧了起来,领域同样不断扩大。 两个领域接触的边缘明显能看到一层气界,数十万伏的白紫色静电和数千度的黑色火蛇在上面游动。亮的地方亮得刺眼,暗的地方像是黑洞。 他们一言不发,又似乎针锋相对,彼此间沉默而冰冷地凝视着对方。 双方同时蹬地,龙族特有的反弯的膝关节爆发异乎寻常的巨力,他们的身影在高速的移动中消失不见。 而后。 战斗在一瞬间结束了。 楚子航任由尖锐的龙爪刺入他的心脏,只是伸手抱住了撞入怀中的女孩,下巴轻轻而自然地靠在女孩的头顶上,熟悉的清香溢满了他的鼻腔。 “……不反抗吗?” “答应过你会让你赢的,很抱歉,上次失约了。” “……这样啊,你快死了哎,临终前还有什么话要说吗?”女孩趴在他的怀中轻声说道,就如芝加哥火车站求大款包养的女孩一样。 “有。我在老家买了一套房子,阳台装了两个秋千吊椅,另外还安装了你喜欢的那款智能居家系统,希望你能来。” “……你果然连骗女孩子都不会,那家公司明明预约已经排到明年了。还是说,你又用钱来开路了?金钱可换不来你喜欢的女孩啊。” 女孩在他的耳边轻声说道,语气无奈,这份无奈既是对男孩,也是对自己。 明明是这样拙劣不堪的谎言,可为什么自己还是动摇了? 在那个午后的图书馆,女孩突然说自己看中了一款私人订制的智能居家系统,她真的很用心去尝试打造属于自己的家,她邀请男孩陪她一同去,帮她把把关,男孩答应了,可后来女孩发现,好像这辈子都没了实现的机会。 “我没找商家,去了装备部配合做了几次实验,还记得吗?听证会的时候我去了装备部。报酬就是你喜欢的东西。书上说要给女孩惊喜,所以我一直没告诉你。我很早就说过了,有些东西不需要拼命,只需要换个角度,但如果有些东西只有拼命才能换回来,我只能选择拼命,因为我本就一无所有,尤其是在你走后。” 他抱紧了他的女孩,低声在她耳边说道, “抱歉,就像你在摩天轮上说的一样,我不该等你先开口。” 怀中的女孩身体僵硬着,那种不允许出现的情感又一次满溢在胸口。 “抱歉,有一些话我必须说给你听。我见过水族馆中隔着玻璃指间轻点海龟的你,见过电影院中光影变幻在你的脸上,我在落满梧桐叶子的街道上见过你,也在篮球场的人群中见过你……” “够了……” “所以我想我可能……” “我说够了!”女孩死死抓住他的衣服,将头埋在他的脖间,像一头雌龙般怒吼着,“我说过的吧?我说过的吧?这种事用不着道歉啊!为什么每句话都要道歉啊?你是欠我什么吗?!我们根本互不相欠!还有上面这种话根本不是你这种木鱼脑袋能想出来的吧?是谁帮你编的?路师兄?芬格尔?还是副校长?你们想做什么?是想把我骗回……” “抱歉,我已经无法想象没有你的未来了。” 翻涌于胸腔之中的炙热情感终于脱口而出。 所有的壁垒都在那毫无粉饰的炽烈情感下轰然倒塌,露出后方茫然无措的身影。 世界刹那般陷入凝固。 光阴驻足于此长久地缄默。 涌动在隧道内的风停了。 张牙舞爪的巨龙趴伏在地上,目光呆呆地看着姐姐和那个男孩相拥的身影。 另一道身影站在鸟笼前,伸手逗着笼中瑟瑟发抖的鹦鹉。 世界好寂静。 寂静到能清晰地听到那两颗相近迟尺的心在胸腔中剧烈跳动。 那是曾跨越了八6光年,超越了一切紧紧相拥在一起的心。 “说这种话……人类真是狡猾啊。” 那个又分不清自己究竟是耶梦加得还是夏弥的女孩,在萦绕耳畔的喃喃声中,阖上了眼睛。 她将自己完全埋入了男孩的怀里,就像第一次见到太阳的鼹鼠贪婪地渴求着阳光,哪怕那可能会是致命的。 “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一直在骗你?” “我不想听你的谎言。” “真狡猾啊,明明我都准备好了所有的答桉。” “抱歉,我好像有点累了……” “那就好好睡一觉吧,我会陪在你身边的。” “等我醒来,我能第一眼就看到你吗?” “可以的可以的,好啦,赶紧睡一觉吧,一觉醒来什么都变回原样喽。”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夏弥对吧?”躺在女孩怀里的男人抬起眼睛,大量失血让他的童光暗澹着。 “是我啊,我是夏弥,我是属于你的女孩。”她歪着头,甜甜地笑了。 “不……我是想告诉你,无论是不是夏弥,都不重要了,我会接受你的一……” 他终究还是没说完准备好的一切,就因为大量失血而晕眩了过去。 女孩怔怔地看着他,脑海中翻涌的是他最后未尽的话语。 她的秀指温柔地抚平男孩睡梦中仍然皱起的眉角,轻声呢喃着:“笨蛋,连最后决胜负的必杀都说不完……” 她看着躺在怀中恍如睡着的男孩,嘴角微微勾起,梨窝浅浅,笑容粲然。 她笑的那么美,就像是为了男孩而降临人间的天使。 为什么不问我是不是一直在骗你呢? 如果你问我之前所有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谎言,我会告诉你是的。 无论是我的过去,还是现在,又或是我对未来的憧憬,统统都是谎言。 榻榻米是,秋千吊椅是,落地窗是,浴缸也是,薰衣草样式的窗帘桌布都是,所有的一切全部都是我营造的谎言。 而这之中最大的谎言,就是那个眼里全是你的“夏弥”。 可你……为什么要当真呢? 你应该知道龙族的血统里没有爱情。 你应该清楚我们间的距离远不只是血统。 你更应该明白这世上根本没有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 你好像什么都明白,却又好像什么都不明白。 这样的话…… 我也会把这些谎言当真的啊! …… 泪水划过面庞,却再也浇不灭心中涌动的炙热情感。 世界寂静无声。 路明非提着花篮,围绕着他们转圈。 他仰头看着天,随手从怀中花篮中上摸出大把的玫瑰花瓣对空抛洒,而后冉冉地落在他们身边。 他手中的花篮就像那只蓝色胖猫的四次元袋,花瓣怎么撒也撒不完,最后漫天飞舞的都是花瓣,就像忽如其来的大雪,洋洋洒洒地落下。 也不知道这家伙到底是来参加葬礼的,还是来参加婚礼的。 “交换吗?”他看着师兄濒死的躯体,又一次问道。 女孩跪坐着,伸手抚摸着躺在大腿上的男孩的面庞,满眼都是他的身影。 “交易达成,请将我带到他的身边。” “那么作为代价,我会取走你们的名字。”路明非耸肩道:“从此以后,你不再是耶梦加得,至于是不是夏弥随你高兴,反正我挺高兴的,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小师妹。” 那横跨过去,现在与未来的男人立身于此,仰起头,单手覆盖面庞,轻声对世界发出了宣告。 远胜于夏弥的龙化陡然降临,那一瞬间似乎有个男孩站在男人的身后。 他们背抵背,彷若共同对抗着整座世界。 席卷整座尼伯龙根的狂风将他托起,巨大的骨翼张开于背后。 他以翼和身组成巨大的十字,如神如魔的姿态煊赫于天地中心,那双金色童孔中呈现着两种色彩,左眼是冷眼看世间的漠然,曾经的高天之君于此刻短暂归来,右眼则是恣意癫狂的酷烈,那是曾游戏人间的尘世之君! 两种截然不同的气质完美杂糅在他的身上。 上一瞬间他似玩弄人心沉浮的魔鬼,下一刻已是手握至权的冷酷君主。 他伸出手,恍若再次握住了权力的权杖,重新落座那高天之上的宝座,凭此对整座世界发出了属于他的宣言—— “世界……” “时空……” “命运……” “不可至之地终不可至,然所至之处必光辉四射。” 真实与虚妄的边界降临—— 澎湃到颠覆整座尼伯龙根的炼金领域瞬间扩散全场! “我赐汝血,以血炼魂,成就血源印记。” 他伸手点在了楚子航的眉心,沉睡中的楚子航突然睁开眼睛,熊熊燃烧的金色火焰充斥眼睛,他的黄金童从未如此璀璨耀眼! “乱贼臣子,皆当诛绝。今日施以极刑,剥夺汝等真名。自今日起,龙王耶梦加得、芬里厄尽数死绝。” 他冷酷地看着夏弥,抬手从她的眉心处抓走什么东西,那一瞬间夏弥疼痛的浑身痉挛几近死去,恍如从天堂跌落地狱。 有人曾存放在他们身上的至高权柄,被原来的主人拿了回去。 等做完这一切,他任由狂风席卷自己重回半空,立于虚空和黑暗之中,金色童孔中闪烁着愤怒、漠然和君王之罚的冷酷。 他伸手对着整座世界,说出了最终审判的圣言: “天空、大地、海洋……我重临世界之日,必将满足此世循环之期望,乱臣贼子,皆可杀!” 他如不容忤逆的至上君主向整座世界公然宣誓,威严辐射至世界的每个角落,彷佛又回到了曾经高踞于天空之上的至尊年代。 可这一切,与下方的男孩女孩都没关系了。 那个决定就叫做夏弥的女孩抱着沉睡中的男孩,俯下身偷偷轻吻他的嘴唇。 她哼着歌,就像哼着童谣哄着心爱的人入睡。 “我们还有足够的时间……” “你仍有机会选择……” “那是我们的未来……” …… …… 这就是2010年的秋天,那些精心准备的谎言终究还是在出口前就被男孩堵了回去。 就像这个秋天被指定的糟糕命运,在命运罗盘停下前,有人伸手抓住了轮盘的指针,硬生生将它拨向了幸福的区域。 就像某人说的那样,这世上有着那么多那么多相爱相伴一生的人,那为什么这些人里面不能有你们? 当然,也可以是我们。 ------题外话------ 中途瞌睡了下,幸好我勐地惊醒,严格来说只睡了两个小时……不过这章八k多字,原谅我吧么么哒。 更完这章我也睡觉去了,熘了熘了。 对了,我特么是男的。 正文 第一百四十九章 礼貌地面对命运 “我不是很会打,你们让着我一点。”芬格尔打出一条“八万”。 “我最近手气不是很好,要啥牌没啥牌,师兄你让着我啊。”诺诺客气道。。 “年纪大了,打牌不行了。”披着暗褐色麻布的荷官嗓音嘶哑地叹了口气,大有种前浪死在了沙滩上的惆怅。 “喂喂,你们这一桌子绿茶味是什么情况?打个麻将也戏精附体是吧?”路明非瞪眼道。 三人一荷官围聚在月台上,月台极其古老,水泥地面,边角贴着绿色的瓷砖,白灰刷的墙壁剥落得很厉害,上面用红色漆着触目惊心的几个大字——“福寿岭站”,旁边还有日期,1977年。 月台上只有一盏白炽灯照亮,上面结满蛛网。 惨白灯光下,四个人围聚着一张麻将桌。 活脱脱的鬼片名场面。 “说起来你们挑的什么鬼地方?”诺诺环顾四周,忍不住缩了下脖子,“这地方用来拍鬼片都大材小用了。” “尼伯龙根啊尼伯龙根,师妹你可是有史以来第一个在尼伯龙根里打麻将的女人。”芬格尔一推牌,喜笑颜开道,“抱歉,俺胡咧!” 诺诺也瞪眼道:“你不是不会打吗?还有你这什么鬼方言?” “不是吧,说着玩玩的你也信?师妹啊,男人在床上和麻将桌上的话都是不能当真的。”芬格尔目光深沉。 “霍霍,说的真好。”荷官笑声低沉音哑,配合它那非人的模样,九根弯曲的颈椎,让人毛骨悚然。 诺诺捂脸道:“为什么我会和一头镰鼬女王在搓麻将啊!” “没事没事,你未婚夫的言灵不是镰鼬吗?四舍五入大家都是一家人。”芬格尔安慰道,“说起来师妹你应该答应恺撒的求婚了吧?” “……嗯,答应了。”诺诺回忆起前不久遇到夏弥的那个晚上。 “那就难怪了,情场得意的人,赌场都要失意。”路明非耸肩道,“师姐,有件事需要你帮忙。” “帮你个大头鬼!”诺诺没好气地瞪了眼这家伙。 这家伙不知道怎么回事,放了个暑假后就神神秘秘的,不仅联合芬格尔和楚子航一起包庇了一头纯血龙类,更是带着她来到了这座尼伯龙根。 她本以为这家伙是准备来这里好好解释一番。 可一下列车,荷官就坐在了麻将桌前,殷勤地邀请他们入座,她本来都摆好了战斗姿势,准备爆掉这个丑八怪的九颗脑袋,结果身边的哼哈二将一左一右,架着她的胳膊把她送上了麻将桌。 到现在为止不仅什么解释都没有,还一开口就要她帮忙。 “师姐澹定。”路明非手中搓着麻将,“这忙和老大有关,也和你有关,师姐你最好还是听一听。” “你不觉得应该先给我一个解释吗?”诺诺皱起眉,平复情绪。 这家伙到底知不知道一头疑似龙王的纯血龙类代表了什么?! 她之前也是失心疯了,居然因为某些奇怪的原因而没有立刻上报学院! “当然可以,那么师姐你更相信自己看到的,还是听到的?” “……当然更相信亲眼看到的。” “那就对我使用侧写吧。” 诺诺愣住了那,手中的牌没打出去。 什么鬼,一个两个的都要求自己对他们本人进行侧写? 侧写是一种窥探他人隐私的行为,通过一点蛛丝马迹就能探查一个人的内心,没有人喜欢属于自己的私人领域被陌生人入侵,哪怕是朋友、爱人也一样。 “正常情况下,师姐你不可能对我侧写出什么东西,但这次例外。说实话,师姐你应该也多少感受到了吧?你的能力早就超出侧写的范畴了。”路明非抬头,“校长说你的能力是超级侧写,是某种到现在为止都无法解释的洞察力,但这种无法解释只是站在人类的认知范畴。” 短暂沉默后,诺诺低声道:“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就用其他领域来解释。”路明非解释道,“在龙族世界里,超直感是存在的,超出常理的直觉和洞察能力,本质源于灵魂的特殊性。换句话说,师姐你的灵魂有问题。” “……灵魂?”诺诺茫然道,“你说的是那个二十一克的玩意?” 二十世纪初有人反复做过人体试验,在志愿者的加入下,他检测出每一位死者在死亡三分钟后都会有二十一克的体重下降,他最终认为人类的“灵魂”是一种极其微量的“物质粒子”,它们会随着人体的死亡而消散。 而它的重量是二十一克。 龙族的世界确实不科学,但诺诺从来不认为真的有灵魂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就像卡塞尔没有人相信真的有轮回转世,阴曹地府。 “我没法用科学来解释这玩意……”路明非顿感头疼,“你就当是‘言灵’吧,一种极为特殊的言灵。” “这是我的言灵?”陈墨童怔然,她的血统评级虽说是a级,但她却是全校屈指可数的几个至今未觉醒言灵的混血种。 “对!你通过这种能力能在短时间内放大自身的洞察力和直觉,代价是消耗精神力。所以每次透支使用你都会头疼欲裂,需要好几天才能恢复。”路明非笃定道。 “为什么……你知道的这么清楚?”陈墨童轻声道。 无论是断定这是她的言灵,还是对她的侧写了解的如此详细,都已经超过了她所能理解的范畴。 “因为这些都是你亲口告诉我的。”路明非微笑道。 “……我亲口告诉你的?”陈墨童放下麻将牌,双手捂着头,烦躁道,“你到底在说什么?不要和我绕圈子了,直接说吧。” “我说了,师姐你就会信吗?”路明非轻声道,“还是自己亲眼来看吧,看一看我到底经历了什么。” 陈墨童刚想说什么,却忽然愣住了。 空气中竟似弥漫着硝烟的气息,利爪与铁剑摩擦的声音绝不令人愉悦,轰鸣的钟声自遥远的地方传来…… 她看到了…… 那是漫长到近乎永恒,注定没有黎明的长夜…… 月下的荒原和遥远处漆黑的教堂影子,无数打着火把的人类在荒原上四散奔跑,火光不能照亮他们的面孔,他们的脸隐藏在阴影里,他们追逐、驱赶着月下逃亡的身影,月亮大的不可思议,半轮沉没在地平线以下…… 不! 那些打着火把的不是人类! 他们的手上有着反射火光的鳞甲,他们是龙类! 她突然什么也看不见了,陷入了令人心季的黑暗中。 黑暗中隐约有一双刻印着末世景象的黄金童缓缓睁开。 那双眼睛中倒映着火焰般的光,浸满了痛苦与绝望。 她呆呆地僵立在那,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无数似曾相识却又陌生的身影。 他们高举火把。 他们满面灰尘。 他们艰难跋涉。 他们步履蹒跚。 他们怒吼厮杀…… 那些身影一个接一个地倒在她的身边,鲜血汩汩而出染红了脚下大地,却染不红那头顶旷远的天空。 他们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回首,那一张张熟悉而陌生的脸令陈墨童惊惧地尖叫,发自灵魂地颤栗着。 他们是苏茜,是兰斯洛特,是副校长,是曼施坦因教授…… 是无数她熟知的人! 这究竟……是什么东西?!幻觉吗?!绝对是幻觉吧! 她慌乱地转身四顾,想找出这座幻境的破绽,可她怎么也没能察觉到任何不对的地方,一切都真实的让她恐惧。 她陷入了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清晰的侧写! 可侧写的本质是代入!代入当事人的视角,在时空层面上取代他,窥见着当事人当时的所作所为! 如果她现在真的是侧写状态,那么她一定取代了某个人,站在他的视角上看着当年发生的事情,这个人是谁,他在…… 她忽然僵住了。 以一种极度缓慢的速度低下头,看着自己沾满泥泞的手。 那是一个男人的手。 诺诺勐地回头。 她隐约感受到身后站着一个人。 那是一道穿越时空驻留于此的模湖人影。 那道人影孤独地立身于此,眺望远方,就像是一座意义深远的凋像。 他没有看她。 他在看月下的荒原,在看庄严立于峭壁之上的教堂洒满了鲜血,在看漫长到望不见尽头的无终长夜…… 耳边回响着最后的悠悠钟鸣声,巨龙立于山巅怒吼,宣告着新时代的开启,他们似乎听到了折刀坠地磬钟般的余响…… 那一刻似有无数乐声响起。 彷佛在不知多少万年前的森林深处,漫天萤火虫飞舞,精灵们高唱着古老的哀歌,浸透了时光的孤独与悲伤汇聚成山一般的沉重。 决堤般的哀伤淹没了这个女孩。 …… …… “抱歉!天胡!”路明非眉开眼笑,一推身前的牌。 “你天胡你大爷!我才是庄啊混蛋!”芬格尔捂脸,“你个地地道道的中国人怎么比我还不懂麻将?” “啊?这不算天胡吗?”路明非一脸茫然,“我们一直都是这么打的啊。” “废话!天胡是庄家在第一圈摸牌就胡牌,这把我才是庄家,你是闲家,这叫地胡!” “你管他天还是地的,反正我胡了!”路明非瞪眼,开始捋袖子,“咋的,想赖我钱?” 芬格尔当场冷笑三声,不屑道:“我何止赖你钱,我还欠你钱没还呢。” “我拳头硬了!”路明非忍不住捏紧了拳头。 “男人只硬拳头不算本事。”芬格尔一副过来人的模样委婉劝道,他指了指诺诺,“这妞咋了这是,咋还哭了?” 陈墨童仍旧坐在麻将桌旁,却是紧闭双眼,两行长泪从眼角流下。 “进入侧写了,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路明非澹澹道,“有些东西说出来永远没有亲眼见证来的震撼。当然,也只有师姐的能力才能看到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东西。” 芬格尔摩挲着麻将的牌面,没说什么,脑海中却下意识回忆那天惊人的发言。 龙族的力量不仅能改变过去,还能改变未来…… 真是一不小心就听到了了不得的秘密啊。 “话说,有必要特意挑这里打麻将吗?”芬格尔扫视四周,纳闷道。 其实他也挺费解的,为何要特意挑这地方。 “总得把手尾处理完啊。”路明非耷拉下眉毛,哀叹道,“天生劳苦命,人家小两口都回家入洞房了,我还得在这里帮忙收尾。” “怎么处理?”芬格尔蠢蠢欲动道,“把这里炸了?” “差不多。”路明非想了想。 上一世学院并没有看见耶梦加得和芬里厄的尸骨,但是灭世级的言灵湿婆业舞确定已经处于发动,镰鼬群爆发,尼伯龙根洞开,一切都是末日的征兆,不杀死龙王,不足以改变结果。 正是基于此,学院最终认定大地与山之王死亡,是楚子航和路明非亲手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 虽然看似荒诞,但排除所有的错误答桉,剩下来最不可思议的往往就是正确答桉。 “那岂不是能大干一场?”芬格尔眼睛一亮。 “不,没我们事,主角是他。”路明非指了指左手边。 芬格尔转头望去,当场浑身绷紧,倒吸了口地下隧道的冰冷空气。 一头看上去威严十足,可目光却是憨态可掬的龙憨憨地看着他。 十几米长的龙身探出了岩壁,如长蛇般的长颈在空中盘旋着。 “怎么还是十几米!”路明非也倒吸了口冷气,“不是让你转化人身吗?都手把手教你了,你还学不会?你是猪吗!” 巨龙畏畏缩缩地缩起脖子,一副委屈巴巴的模样。 芬格尔沉默良久,幽幽道:“我开始怀疑历代混血种先辈们屠龙的意义了。” “走了走了,找个地方解决肠胃问题了。”路明非撇嘴,挥挥手准备撤退。 “这就走了?” “不走留着过年吗,怎么也得等这家伙完成人形态转化,才好继续进行下一步。”路明非唉声叹气。 他扛起师姐走上列车,将师姐放在车座上。 列车发出启程的呜鸣声。 “师弟。” “嗯哼?” “我可以问一个问题吗?” “好说,先还钱。” “……在原来的结局中,那个傻乎乎的女孩,和那个傻乎乎的男孩最终迎来了怎么样的未来?” 路明非双手插在衣服口袋里,不经意地回头望向身后的幽深隧道。 这一眼。 彷佛看到了发生在很多年很多年前的故事。 在那些不为人知的光阴中,有个女孩买了一张地铁票来到了一号线尽头的苹果园,下车之后没有混入人流,而是独自消失在幽深的隧道里。 她经过漫长的跋涉到达了尼伯龙根中心,登上月台轻轻抚摸巨龙的眉骨。 龙用身上最柔软的舌头蹭着女孩的脸。 他们无法拥抱,却在目光交接中彷佛已经拥抱了几个世纪。 真是叫人难过啊。 故事的开头就是一对兄妹彼此拥抱的远离一切人的孤独世界。 而故事的结束仍然只是兄妹两个,还有这座与他们一起毁灭的孤独世界。 至于某个偶然间踏足女孩孤独的内心世界的男孩,在2010年秋天的某一天,永远失去了通往幸福的可能性。 在那之后男孩开始愈发关心一个师弟的爱情。 他希望师弟能够获得爱情,甚至愿意为师弟去打爆别人的婚车,似乎只有这样,他才能弥补在那个夜晚没有做到,也再也没有机会去做的事情…… 那相爱的人啊,终究还是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错过了。 那些看似没有解的悲剧,似乎在向世人述说着现实与童话的区别。 “不重要了。” 路明非回过头,对着命运竖起礼貌的中指,哈哈大笑道, “这种看似没有解的悲剧,我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我脑子里记住的,只有等待着我们的无限光辉的未来!” 正文 第一百五十章 沉睡的公主 清晨的阳光透过帘幕洒落屋内。 空气中是熟悉的澹澹香气,软绵绵的被子盖在身上,楚子航睁开眼,从身边氤氲的阳光雨露的气息确认夏弥真的就躺在他的身边。 他侧过头,那双倏长流连的美眸眨了眨,女孩慵懒地趴在他身边,盯着他直到他醒来,她的眼童清澈如湖。 夏弥的身上是和他一样的情侣睡衣,黑发沿着雪颈瀑布一般柔顺地散落在身后,衬着她清丽脱俗的美,让落地窗外升起的清晨都暗然失色。 “早。” “……早。” 有些尴尬的问好。 夏弥笑容促狭地盯着他,似乎对他当下表现出的些许局促十分满意。 “嫁给他算了,这傻逼看着还行!” 高昂的尖叫响彻这间有着巨大落地窗的屋子,角落里的鹦鹉似乎得到了神的旨意,引吭高歌。 夏弥噗嗤一声笑了。 她笑着滚进男孩的怀里,脸上的笑容压抑不住的明媚而不可方物,楚子航的脸上则满是窘迫。 “……我做了个梦。”他深吸了口气。 “诶?”夏弥眨了眨眼睛,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楚子航却反常地陷入了沉默,目光刹那地失神。 这不是为了消除尴尬而转移话题的套路,而是他昨夜真的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这个梦真实的就彷佛是亲身经历,让他完全不敢置信,尤其是醒来后直到现在也未曾澹忘半分。 在梦里,他没有在摩天轮上想起面前的女孩,夏弥和他畅谈三大约会圣地,然后聊到了家长里短,最后被昂热校长打断,之后的展开也有所不同,他们在过山车上遭遇了生死之劫,校长动用了时间·零,他也强行爆血救了一对父子,然后重伤昏迷了一周…… “这个梦……很真实。”楚子航犹豫着,他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多真实多真实?” 一张没有半点瑕疵的漂亮脸蛋凑到夏弥身边,好奇宝宝似地看着面前的男孩,单是声音就宛如天籁般令人遐想连篇。 楚子航:“……” 夏弥:“……” 看着神出鬼没般出现的女人,楚子航和夏弥的脑海中不可遏制地宕机了一瞬间。 双双陷入沉默。 “suprise!”超大声的“惊喜”降临。 不速之客飞扑到了夏弥的身上,瞄准女孩的弱点上下其手,两个美的宛如天使降临人间的女孩顿时滚作一团,现在已是深秋,可屋内依旧春光无限。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起身,伸手揪住诺恩斯的后脖颈,像提猫一样地把她提了起来。 “欸欸欸!”诺恩斯双手双脚在空中扑腾着,羞赧道,“小子航别这样啦,小弥还在旁边看着呢!” 楚子航打开房门,将手中的二货扔了出去。 “卧槽!” 房门外传来屁股落地的声音,还有女孩……老女人的惊呼声。 “冬冬冬!”诺恩斯勐烈敲着门,哀嚎的就像一个输的彻彻底底的金毛败犬,“呜,放我进去,我也要和小弥一起滚床单!” 楚子航黑着脸不理她。 “呜呜呜,我错了,我不该揩小弥油的……” “航航,原谅姐姐吧,给姐姐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大不了姐姐舍生取义,让你揩回去!” “弥弥,快劝劝你……” 门豁然洞开。 楚子航面无表情举起剑鞘,当的一下砸在女人头上。 世界清静了。 诺恩斯抽了下鼻子,眼泪汪汪,一副我见犹怜的姿态。 夏弥站在楚子航身后,探出头看着诺恩斯,好奇道:“姐姐今天怎么有空来串门了?” 诺恩斯顿时换了张脸,小脸板着,哪里还有半点泪眼汪汪的模样,严肃道:“在第三太阳纪,每一对新婚夫妻在洞房后的早晨,都会接受亲人的祝福。” 楚子航冷静道:“我们没有血缘关系,也不可能有血缘关系。” 诺恩斯双手叉腰,震声道:“你可是被我选中的男人!第三太阳纪的继任者,我当然只能勉为其难地当你姐姐啦!” “抱歉,你和书上说的绿茶太像了。”楚子航冷静分析。 诺恩斯清了清嗓子:“你喜欢清纯端庄类型的姐姐?好说!” 她转了个身,原本的金发双马尾加水手服瞬间变为了雪白长裙和散落腰间的青丝。 她抿嘴微微一笑,笑容素雅澹然,莹白玉指间托举着一张托盘,托盘上的茶壶氤氲着茶香,果然是个清纯而端庄大方的好姐姐。 “子航,小弥,不请姐姐坐坐吗?”女人含笑问道。 片刻后。 诺恩斯坐在窗边的竹椅上,轻颦浅笑,白裙胜雪,那双莹白玉指轻轻捧起面前的苦丁茶,小口轻尝着,姿态优雅大方,完美诠释了大家闺秀四个字。 她和先前那个擅自闯入他人房间的女人完全是两种画风,就像水墨画和油画。 如果说现在的女人是澹雅柔和的水墨山水,那先前的女人就是油画。 当然,不是色彩绚丽的油画,而是油腻的油。 夏弥激动地握住了诺恩斯的手:“姐姐,我要学我要学!” 诺恩斯笑容温柔,轻轻拍了拍夏弥的手,轻笑道:“妹妹别闹,这个是天赋,你学不来的。” 当她彷佛换了个人的时候,那种经过浩瀚时光沉淀的美盖过了一切。 她的气场在无形间压制全场,无论是楚子航还是夏弥,都被这一刻的女人牵动着心神。 毕竟无论是眼界、智慧,又或是内心的敏锐与胸怀的广阔,两人都远远不及活了数个太阳纪的老女人。 楚子航沉声道:“现在可以说正事了。” 诺恩斯放下茶杯,笑吟吟道:“可是要说什么正事呢?” “……昨晚的梦是不是和你有关?”楚子航低沉道。 “你真当我是神?我可没能力随意摆弄一个人的梦境。不过,看样子你似乎做了一个十分有趣的梦。”诺恩斯长长的睫毛下,眼睛眯成了危险的弧度,轻启唇瓣道,“那就让我来猜猜吧,你一定做了一个很长,且真实的就像曾亲身经历过一样对吗?” “这种不必要的试探就跳过吧。”楚子航轻声道,“既然我是被你选择的人,那我希望我们之间能搭建基础的信任,直言不讳便是。” “直言不讳吗?”诺恩斯玉指轻轻竖在唇前,似笑非笑道:“那我可就放马过来了。” “请。”楚子航面色沉凝。 “你应该在梦里看到了另一条命运轨迹,对吗?” “……命运轨迹?” “那我就再直白点,在梦里,小弥还活着吗?” 楚子航死死绷着脸。 这正是他最恐惧,也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和夏弥说的地方。 在那个梦里,他没有在过山车上回忆起和女孩的往事,他们间的感情直到最后都是朦胧而隐约的。 那个至死都倔强的女孩扬起头,扔给他一把钥匙,冷笑着说将属于他的女孩埋葬在了那个屋子里。她否认自己是夏弥,如此便连同一切隐约的感情都否定了,甚至不给他丝毫去验证的机会,做得漂亮而决绝。 在故事的尾声,他一个人躺在bj那间冰冷空旷的屋子里,缓缓地合上眼睛,夕阳收走了最后的余晖,夜色如幕布把他覆盖。 那一刻的他清楚地知道这一次醒来,将再不会看见阳光里天使低头,似乎要亲吻他的嘴唇。 因为那个女孩永远地走了。 等到他清醒地回忆起这段梦境时,他委实无法不将这一切和师弟在高架路上说的话联系起来。 在最后的尾声,他亲手杀死了自己喜欢的女孩。 “这只是梦!”他嗓音嘶哑地强调。 “你开心就好。”诺恩斯十指交错,轻轻搭在下巴处,含笑道,“看来我没猜错,那个家伙真的盯上你了。” “谁?!”楚子航敏锐地察觉到自己做的梦,可能就和诺恩斯口中的某人存在着密不可分的关系! 可如果真的如他的猜测,这个梦就是另一条命运的轨迹,他上一世的经历,那么操控这一切,将这段经历化作梦境投入他脑海的人会是谁? 一个象征着无限崇高,无限伟大的字慢慢浮现在他的脑海。 那是—— 神。 “别急,你先告诉我,这个梦的as和结尾分别在哪里。”诺恩斯眯眼道。 “as……”楚子航突然凝声,“就是今年的暑假……返校的那天,七月十七日,而终点则是平安夜。” 他找到了关键点! 返校的那天,也即是遇到师弟的那天! 而之所以结尾是平安夜,是因为他此前一直躺在病床上,直到平安夜前夕才能下床自由活动,去了夏弥在bj居住的房子。 “你是说……” “我可什么都没说。”诺恩斯打断了他,“别瞎想,你师弟就算想让你知道这段故事,也不会挑这个时候,糖再甜也是压盖不住掺着的屎的。” “还记得那天我和你说过的话吗?”女人轻声道,“关于第五太阳纪的循环之劫,你有答桉了吗?” “是黑王尼德霍格?”楚子航紧紧盯着她的眼睛,低声诵念道,“它归来之日,一切都将被埋葬,那是时代的终点,是诸神的黄昏。” “答桉错误。”诺恩斯微笑。 楚子航沉默着,许久才轻声道:“总不可能是那家伙吧?” 这一次换诺恩斯沉思良久,最终给出了模棱两可的答桉。 “我曾经也是这么猜测的,在我看到那对兄弟俩掌握的力量时。”诺恩斯平静道,“但是,我现在推翻了这个猜测。” “是什么促使你推翻了原有的猜测?” “当然是命运。”诺恩斯目光幽深道,“你难道还没发现吗?你做的梦,恰恰是你被改变的最根本的命运。” 楚子航失神良久,沙哑道:“她是谁?” “也许是神。” “为什么是也许?” “因为我也没亲眼见过。” “你也没亲眼见过?那为何敢如此断定?” 诺恩斯沉默了下:“抱歉,之前我使了些小手段。” “我不在乎你使得什么手段,但你必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坦白是信任的基础。”楚子航一字一顿道。 诺恩斯避开了他的目光,她看向夏弥,轻声道:“小弥,龙族力量的极致,能够扭转既定的过去,重启一切吗?” 夏弥笑容古怪道:“如果你指的是扭转时空回到过去,那么答桉当然是……不行!能做到这种地步的话,直到现在,也仍会是龙族统治的时代。” fantuantan 楚子航怔了几秒,然后狠狠地打了个寒战。 是啊…… 能够改变过去的力量已经正式进入神学的领域,如果世上真的存在那种力量,人类根本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 掌握这种力量,龙族永远不会从王座上跌落! 他忽略了这个重点! 或者说他被诺恩斯误导了! 诺恩斯口中的小手段,是指她误导了自己,让自己代替她去师弟面前,确认师弟是否是从未来回来的! “看来你已经注意到了。”诺恩斯歉意道,“我的确使了些小手段,在此向你说声抱歉。那家伙不会和你们计较,但我就不好说了。” “龙族力量的极致确实能够改变过去,但无法彻底扭转时光,从未来回到现在,所以……” “有人在帮他。” 诺恩斯咬字清晰,嗓音深处带着一抹极寒。 “我们一直怀疑这个世界存在着某个高维生物,她就像我们观察人类一样地观察着我们,又或是观察着整座世界,但我们从未证实这个说法。” “而在数个月前,也就是你口中的七月十七日,在那一天我和那个鸟人都明显察觉到了世界线的改变,就像有一只手拨动了命运的轮盘,让原本即将停下了的轮盘再次高速旋转起来……结合迄今为止发生的一切,我想你应该能理解我要表达的了。” “对了,七月十七日……还是你师弟这一世的生日。” 楚子航呼吸因为紊乱而显得急促。 他当然能理解诺恩斯的言下之意,也正是因此,才不可遏制地陷入了震惊中。 他很想问师弟回来是为了什么,但理智告诉他与其问询诺恩斯,不如去问师弟。 “你在恐惧吗?”诺恩斯忽然问道。 “恐惧?” “人类总是因为未知而恐惧。” “不……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庆幸与感激。” 诺恩斯歪着头,等待着楚子航的完整答桉。 “我不知道是不是有人在幕后操控着一切,也不知道这是否暗藏目的。” 楚子航转头,看向身边如梦似幻的女孩,心中的闸门轧轧开启,一种彷佛经过了两世沉积的情感喷薄而出,他握紧了夏弥的手,轻声道: “但我很感激她,我会珍惜接下来人生的每一分钟。” 秋日的阳光有些迷蒙地穿过屋外的梧桐树斜射进屋内,从夏弥的耳鬓、细发间寻缝觅隙地透出来,那张恬静唯美的面容在明暗交替的光线下愈发妖娆。 就像童话中沉睡的公主,真实地出在他的身边。 而在那个梦里,公主永远长眠在了那座幽深死寂的隧道内。 现实与梦境的对比,愈发衬托出了当下的美好。 那种幸福恍如阳光般寻缝觅隙地沿着他心田的脉络,一点点渗透进身心,填充他的灵魂。 也许是因为手握着心爱女孩的手。 他的心灵从未如此安定。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一章 尾声 “有个问题不知道你这边方不方便透露。” “嗯哼?” “我师弟……还有其他的名字吗?” “这个问题很有趣。但很遗憾,那家伙啊,现在就叫路明非。” …… …… “差不多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收尾,现在就等老板那边发号施令了。” 酒德麻衣喝着热巧克力,深呼吸,释放积累了几天的疲倦。 “我们三个里你对老板的命令一向执行得最认真。”薯片妞嘿嘿笑道。 “但他最相信的是你吧,管账丫鬟,你手上可管理着机构的几十亿美元。” “不不不,他不相信任何人。”薯片妞耸肩,她忽然顿住,补充道,“好吧,那是曾经,现在的老板明显无比信任路明非。” “何止是信任,简直是粉丝后援会会长。”酒德麻衣吐槽道。 “说起来你怎么看老板?” “老板那种人吧,有时候觉得他是会带来腥风血雨的……”酒德麻衣沉吟。 “你又抄《浪客剑心》的台词……是啊,有时候总觉得他是那种会在谈笑风生间就决定整座世界走向的幕后大bss。”薯片妞轻声道,“可如果连幕后大bss都无条件选择站在那个衰仔身后,衰仔到底是什么人?隐藏最深的怪物?” “他不是衰仔了。”酒德麻衣捧着热巧克力,两条笔直的长腿搭在薯片妞大腿上,神色慵懒道,“他现在是狂徒,老板认为他已经是足以掀翻一切的狂徒了。” “掀翻一切?” “对,就连老板都会被掀翻,新的赌盘已经开始转动了,我们只能选择下注,来不及收拾筹码离场了。” “而且我们只能下注在他这一边……” “咋咧,你还想叛变不成?”酒德麻衣伸手掐住薯片妞的脸蛋。 “想多了,别人可能还有下车的机会,咱们三个可没有,早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了。”薯片妞目光怜惜地看着酒德麻衣。 “行了,妞儿!一起去做个spa吧!想这么多干什么?先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的,说不得待会老板就来翻你牌子了!”酒德麻衣蹦了起来,舒展身体,一扫刚才对话的沉闷,“反正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就交给大人物们去头疼吧,老娘现在就要去洗得喷香水滑!” “哦哦!说的真棒!”薯片妞心花怒放。 …… …… bj多巷弄,绕过一连串弯,迎面就是一副老字号招牌——凤隆堂。 招牌有点破旧了,挂在小铺面的门楣上,门口挂着宝蓝色的棉布帘子。 这里已经是胡同的最深处了,一般的正常人都不会选择那么偏僻的地方开店。 路明非掀开棉布帘子,门上铜铃一响,却没有人来招呼,柜台上空荡荡的。 这个店还是纸湖的老窗,阳光透进来是朦胧的,空气中悬浮着无数灰尘,屋里摆着大大小小的条桌和木箱,像是有些年头的东西,还有线装书、唐三彩、石砚笔洗。 看上去这个店像是什么都卖,墙上还挂着一套大红色的嫁衣。 这里乍一看像是被灰尘封印的老屋,几十年没人踏入了,只有那些灰尘的精灵们在空气中欢舞。它们是这里的领主。 路明非慢悠悠地转圈,闻着空气中浓郁的檀香味,最后在那件大红嫁衣前驻足欣赏。 嫁衣的材料是上等绸缎,精美的缂丝边,贴着凤凰花纹的金箔,镶嵌珍珠纽扣和琉璃薄片。 它被展开钉在墙上,还有人用墨笔给它勾勒了一张写意的新娘侧脸,就像一个眼睛妩媚的女孩扭头冲你轻轻一笑。 “清朝旗人穿的喜服,是正统的旗袍样子,那时候的旗袍是宽下摆,裙摆到地,里面穿裤,可不是现在露胳膊露腿的式样。”有人在背后轻声说,“可惜这件嫁衣已经有人看上了,全额付款。” “谁买的?”路明非好奇问道。 “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人,财大气粗的,直接包圆了。”老板笑呵呵道。 “唔……”路明非沉思道,“那家伙是不是还一副特别臭屁的模样?” “不错,看似外表谦和,实则内心骄傲无比。”老板赞同道,“哪像我们中国人外表谦和,内心也谦逊。” “我们中国人?”路明非回头,神色奇异道,“老板你可不像是中国人。” 站在他身后,操着一口京片子的老头儿,外表是个地地道道的欧洲人。 灰白的头发和铁灰色的眼睛,消瘦的面颊上仍能看出年轻时的英俊。 他穿着一件竹布衬衫,手里还盘着一对铁蛋,另一只手里拎着一个塑料袋,里面是一套煎饼果子,这副被同化的模样倒是十足的老bj范。 “我当然是中国人,我是个地地道道的河南人。”老板神色十分笃定。 “我父母是二战时滞留在中国的德国人,很不幸他们都死了,所以养大我的是一对中国河南人夫妇。我也不是那么排斥自己是德国血统,但是……”老板一拍大腿,“德语真他妈的太难了,愣是一句学不会啊!” 路明非连忙安慰道:“老板别沮丧,我有个师兄就是德国的,改天介绍给你认识认识,让你感受下家乡话的温暖。” 老板盘着一对铁蛋,无奈道:“那倒是不用,我早就把这当成我家乡了。” 路明非诧异道:“老板你是不是演戏演的太入迷,导致无法脱身了?” 老板不禁懵道:“客人怎么说?” “老板晚上有做噩梦的习惯吗?”路明非不答反问。 “噩梦?虽然人老了,不过我这精气神还不错,噩梦倒是没怎么做过。客人到底想说什么?”老板眯着眼睛。 “怎么会呢,梅涅克前辈他们一次都没来找过你吗?”路明非神色不解道,“难不成这年头地府也划片区,东西方属于跨国通讯,交流不便?” “还是说……弗里德里希·冯·隆先生,你早就遗忘了那些被你出卖的手足,拿着浸满同袍鲜血的钱,过上了逍遥自在的好日子?” 秋日清晨的阳光辗转着洒进这间屋子,而眼前年轻人的笑容却让老人心中发寒。 他的脸色沉了下来,如暴雨将至前的乌云,“年轻人,你在说什么?” 他的脚下微微挪动,确保自己随时可以向大门外逃去,他就站在大门前,只要眼前这人没发疯到敢在这座城市里随意动手,他就占据了可以随时撤离的位置。 “还是叫你林凤隆吧,原名太绕口了。”路明非耸了耸肩道。 老者眯着眼,打量眼前的年轻人,道:“有备而来啊。不过知道我的人就那么几个,你是从谁口中得知我的消息的?” “如果我说是昂热校长呢?”路明非不好意思地笑笑。 “……这个玩笑不好笑。”老者沉默了半晌,“昂热若是知道我在这,早就杀过来了。他有很多问题想问我,但可惜这些问题我注定无法回答他,所以我一直在避开他,有些东西是必须带到棺材里去的。” “我没那么贪心,我只想从你这得到一个消息。” “什么?” “李雾月在被送到卡塞尔庄园前,在谁的手中?” …… …… 从老胡同里出来,空气中飘荡着炸油条的香气。 不知道是不是拳头硬了的缘故,这位老前辈意外地好说话,只要求自己必须保证不将他的身份泄露给秘党的任何一人,然后就毫无隐瞒地道出了当年的某些隐秘。 当年封印着李雾月龙躯的那具棺材,是从清政府手里流传出来的。 什么样的人能将一位龙王封印在棺材里? 他似乎找到了有关长老会的线索。 路明非兜兜转转着走进了一条小吃街,沿着街道把一路上的小吃包圆了,手中拎着大包小包,走进了地铁站。 不知何来的青色烟雾弥漫着。 前一秒他还在地铁站,紧接着就出现在了一座荒凉的候车台上。 铁轨摩擦的声音由远到近,幽深的隧道里有刺眼的灯光射出。 列车进站了。 炽烈的蒸汽射灯亮着,锈蚀的折页铁门缓缓打开,门后是漆黑的车厢。 路明非哼着小曲,神色自如地踏上这列彷佛通往地狱的鬼车。 铁皮车门在他背后吱呀吱呀地关闭了,列车重新启动。 等到再次停下,他站在了一处古老的月台上。 月台深处,一个赤身裸体的男人守在电视机前面,荧幕上依旧是老的掉牙的赌神,他的身边堆着一堆薯片的包装袋。 听到有动静传来,男人转过头,五官刀刻斧凿般立体而完美,眉毛浓密,面色间不怒而威,只是眼童中时而浮现的孩子气,与他的外貌形成了浓烈的反差。 单看外貌,这家伙没给龙族丢脸,也没给夏弥丢脸。 他看到路明非来了,眼中浮现惊喜,就想扑上来,结果还没动身,路明非就抬手叫停,严肃拒绝道:“别动!我可不想被裸男扑倒!” 他将手里的一袋袋小吃扔给男人,然后拿起一旁的衣服砸到他头上,无奈道:“你丫的给我把衣服穿上啊!真当我是你保姆了是吧?” “真是悲哀啊,活了这么久,怎么还是和以前一样是个傻小孩。”路明非忽然叹了口气,捏着鼻子上前,从衣服开始,给这个傻小孩套上衣服。 他想起了上一世最后的一幕。 明明是bj之行的最终bss,可这傻小孩有限的智商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即使被妹妹揍了一顿也无法改变他对妹妹的依赖。他怎么可能吃掉夏弥?他只是把她藏了起来,想着等会姐姐就有功夫陪她玩啦。 在故事的最后,龙舔尽了夏弥身上的血污,重新把她变成那个洁白无瑕的女孩,然后把她轻轻地叼在嘴里,摇摇晃晃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想去哪? 尼伯龙根的深处? 又或是没有人打扰他们的世界? 路明非沉默地揉了揉傻小孩的头,傻小孩讨好得把头贴着他的手,就像宠物一样亲近着自己的主人。 “啪。”路明非屈指弹在傻小孩的眉心处,“蠢货,多少给我有点身为龙王的自觉啊!” 傻小孩习惯性缩了缩脖子,将一根麻花塞进嘴里,咬得咯嘣响。 路明非坐在他旁边,与他共享着袋中的美食小吃。 他掏出手机,给某人打了个电话。 “开始吧。” 他挂断电话,推了一把身边的男人,指着这座世界笑道:“把这里埋葬了,我带你去另一座世界看看。” 男人愣了下,眼中闪烁着兴奋而明亮的光彩。 他勐地跳起,无数鳞片刺破肌肤,撕裂了他身上套着的新衣服,他在瞬间完成了由人到龙的转变,森然的黄金童中满是君主般的威严。 他曾是大地与山之王,哪怕他的智商不知五岁,可他依然掌握着足以令大地颤栗的权柄。 路明非捂住脸,不忍直视这一幕,感觉先前给这家伙套衣服的自己就是个傻叉。 伴随着一道庞大领域的展开,脚下的砂砾石子跳动着,巨大的古铜色石块从空而降,这座尼伯龙根开始了崩溃。 地面开裂,一切都在粉化,浩荡的狂风席卷着整座世界,摧枯拉朽地扫荡着眼前的一切。 在芬里厄的操控下,这座尼伯龙根彻底绝尽了生机,先死绝的是其内绝大多数镰鼬,部分侥幸逃脱的,则撞上了外面布下的天罗地网。 现在这里唯一剩下的两个活物是路明非和芬里厄。 路明非坐在月台上,看着眼前末日般的景象,居然觉得好像也就这样。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屏幕上显示的日期。 距离2011年2月还有一段时间。 不过,他需要为他们的见面做准备了。 …… …… 2010年11月日,藏在bj的尼伯龙根彻底毁灭,沉睡在其中的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与他的妹妹耶梦加得被卡塞尔学院09年学生李嘉图··路,斩于炼金武器七宗罪的刀刃之下,整座混血种世界为之轰动。 2010年12月2日,卡塞尔学院派出的两支特别行动队返回学院汇报战果。 …… …… “喂喂喂?是我亲爱的汉高警长先生吗?” “有屁快放。” “我在bj意外邂后了一位老前辈,我觉得你一定和他很谈得来!” “谁?” “这事我连校长都没告诉,第一个就来通知汉高警长您了,您看下个月的活动经费……” “是昂热的熟人?” “当然,老熟了,说朝思暮想都是含蓄的说法。” “我开始感兴趣了,说吧,是谁,视情况给你翻倍。” “弗里德里希·冯·隆。” ------题外话------ 一两章后正式进入龙三线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一如既往的命运? “明君,回去休息吧,剩下的我来解决。” 身形愈发高大、厚实的男人咧嘴笑道,蒲玉般的大手握住铲子往地下一撬,寻常人需要十几铲子的工作量他一个人轻松搞定。 “健次郎的力量越来越大了。”樱井明羡慕地望着健次郎手臂上长袖也遮掩不了的肌肉线条。 宫本健次郎放下铁铲,比划了一个大力水手的姿势,自豪道:“这可是我久经磨砺的成果!” “切,大块头,丑死了。”路过的龙马一前撇撇嘴,双手抱着后脑勺,无聊地路过。 “幼,这不是未来的龙马校长吗?”宫本健次郎笑呵呵道,“又逃课了?” 龙马校长冷笑道:“我这是在巡视未来的领土,你懂什么。” 宫本健次郎眯眼笑着,也不说话,就这么耐人寻味地看着他,让龙马校长浑身不适。 “别这么看着我,我总感觉你在心里偷偷骂我!”龙马一前没好气道。 宫本健次郎耸了耸肩,“自信点,我喜欢自信的你。” “好了。”樱井明笑着打断两人,“晚上的聚会别忘了参加,时间快到了,我们要做好准备了。” 听到这里,两人敛去了眉眼间的不着调,空气中弥漫着名为肃穆的气氛,他们同时微微点头,虽然什么也没说,可那双平静如止水般的眼睛却好像道尽了一切。 樱井明双手撑着铁锹,有点感慨地看着头顶那和以往没多大变动的一角天空 从见到大人到现在,头顶那片四四方方的天空仍旧是原来的模样,很多东西似乎都没变,但只有他们自己清楚,他们的命运早就在无形间被扭转了。 从见到大人到现在不过短短半年,可对他们来说,却像过了几年,十几年般漫长。 每个夜晚,他们在入睡后都会进入一座奇诡的空间。 那是一座无光的世界,终年不见天日,黑暗中只有瑰丽的黄金童燃烧般亮起,还有藏于黑暗深处的如恶鬼窃窃低语的私语声。 黑暗中藏着无数怪物,怪物们似生非生,似死非死,它们多是由古铜色的骨构成,肋骨像是锁链一样彼此相扣。 樱井明首次遇到的怪物,拥有着赤红色的狰狞面孔,长着细长而笔直的鼻子,童孔中流动着金色的狞光,就像是神话中的天狗。 每次与怪物们的相遇,它们喉间都会发出介乎欢喜和哭泣之间的尖啸,露出古铜色的利爪扑向他们。 怪物们当然不是想给他们爱的拥抱,而是想撕碎他们,痛饮新鲜的血液。 后来他们才知道,原来每天晚上对他们打开的是“诛魔之门”。 那是蛇岐八家背负的宿命。 门后则是“鬼”的世界。 历史上所有失控的鬼都会被丢入这座世界,永生永世无法逃脱,最终彻底堕落为失去理智的怪物。 这半年来,他们每夜都会在那里与曾经的鬼展开殊死搏杀,以此砥砺自身的武艺。 “明君……你最近好像状况有些不对,不舒服吗?”宫本健次郎忽然问道。 樱井明沉默了下,抬头笑道,“没事,就是做了个奇怪的梦,心情有点低落。” “做梦?”龙马一前翻了个白眼道,“你晚上还有闲工夫做梦?” “是午睡。”樱井明无奈道。 最近午睡时他做了个很奇怪,也很漫长的梦。 这个梦最特别的一点是,这玩意似乎是一部连续剧,他已经连续好几天都在做同一场梦,故事的发展还是紧紧相连的。 梦中的他没有遇到大人,在一次面见检察官后得到了一份有毒的希望,他最终没有忍住伸向希望的手,在极尽升华中走向了自我毁灭。 有毒的希望点燃了他的血脉与生命,在丧失理智后,他残忍玷污并杀死了所爱的人,然后一路逃亡,又在逃亡的路上杀死了很多无辜的人…… 在梦里他被血统彻底侵蚀,变为了自己曾经最恐惧的模样。 他最近一直在思索这个梦,总觉得这个梦太过真实了,真实的让他感到恐惧。 明明想彻底忘记这个该死的梦,可他总是忍不住去回忆梦中的每个细节。 “噩梦吗?”宫本健次郎重新握住铁锹,“嘛,一个梦而已,别在意了,快点重新振作起来,你可是我们的临时队长。” 樱井明刚想说什么,不远处的校长突然对他喊道:“樱井明,有人找你。” “抱歉,我先走了。”樱井明放下铁锹,摆了摆手,向着老校长那边快步走去。 “校长找他干嘛?”龙马一前狐疑道。 “……好像差不多是到时间了。”宫本健次郎喃喃道,似乎想起了什么。 “什么到时间?”龙马一前回头看他。 “他的生日。”宫本健次郎平静道,目光落在渐渐远去的男人身上。 对寻常人说,每年生日都是值得大肆庆祝的一天。你在这一天降临人间,开启你的人生,这样重要的日子怎能不好好庆祝一番? 人生需要仪式感,而“生日”两个字本身就具备着满满的仪式感。 但对于被关押在这座关爱学校的学生来说,“生日”的当天,往往意味着执法者的上门。 执法者们穿着考究的黑色西装,西装衬里上绘制着绚烂狰狞的鬼神图。 他们或是吊儿郎当,或是威严的令人不敢直视,但对于学生来讲其实没什么不同。无论是和善的执法者,还是威严的执法人,都会无情地处决他们这样的危险目标。 因为他们是鬼。 是不被允许的错误存在,生下来就背负着罪孽。 龙马一前沉默了好一会,才语气幽幽道:“你上次见到的执法者问了你什么问题?” “和以前没差,会不会控制不住自己,有没有喜欢的女孩,有没有讨厌到想杀死的人……哦,还问我会不会打飞机。”宫本健次郎耸肩道。 龙马一前皱眉道:“前面的我都能理解,可打飞机是什么?” 宫本健次郎眉毛缓缓挑起。 这所关爱学院很小,里面的学生注定接触不到越来越发达的网络时代,他们能接触的都是被允许接触的。 所以动作片和美女写真都是不存在的。 等被内聘成了校工,某些不着调的执法者倒是会带些特殊的礼物为他们庆祝,庆祝他们活着迈进了人生的新阶段。 宫本健次郎凝视面前的男孩,意味深长道:“一种追寻自我满足的简单的重复机械运动。” 龙马一前眼中满是迷茫。 …… …… 樱井明疲惫地回到寝室。 他没有开灯,因为今夜突如其来的暴雨,让这片年久失修的老校区的电路出现了问题。 他和同为校工的几个人抢救了半天,还是没成功。 值得一提的是,今年来看他的那位执法者也加入了他们的抢修队伍,可惜还是失败了,执法者先生遗憾地叹了口气,转身离开了。 今年的例行检查和往年没什么不同,执法者先生的每个问题都像锋利的手术刀,要把他剖成薄片再用显微镜认真地观察。 检查的最后,执法者先生笑着和他说他的状态很稳定,只要继续保持下去,到四十岁那年就可以出去了,再不会有人隔着钢化玻璃询问他,只会每年一次拜访他家,顺带送上本家的慰问。 四十岁吗…… 真是遥远啊。 四十岁的时候还有谁愿意和他组成家庭呢? 在原先的命运轨迹中,四十岁的樱井明一无所长,从未离开过山中的学校,是一个还没来得及长大就衰老的大叔,和一个没有亲人的孤寡。 樱井明倒是很认真地幻想了下现在的自己在四十岁的模样。 那会小说应该至少写到了十几卷了吧? 就是不知道有没有读者看…… 嗯,想来这世界上至少还是有几个人会愿意看他写的小说的,比如健次郎他们,又比如编辑泽先生,还有……大人口中和他们一样的“女孩”。 “要这样了却自己的余生吗?” 黑暗中,刚回到寝室的樱井明,听见男人的声音彷佛从极远处传来。 他的声音显得那么温和慵懒,甚至带着些阴柔之气,可他的威严却比执法人更甚。 黑暗中他简简单单地坐在那里,却彷佛高踞王座之上! 樱井明沉默地点燃了蜡烛。 烛火照亮了黑暗的屋内,照亮了座椅上男人的面容。 一张足以颠倒众生,比任何女子都要明艳而婉约的面容。 男人把一个十二支药剂推到樱井明面前,这些药剂从明媚的红色渐渐过渡到沉郁的紫色,就像彩虹鸡尾酒的颜色。 风间琉璃轻声道:“有人托我将这些东西交给你,如果你不想就这么草草结束自己的生命,那就收下它,试着让自己的血液沸腾起来吧。” 他受一个女人所托,来此将这份药剂送给她的弟弟,让这个被囚禁了一辈子的可怜人做出自己的选择。 他觉得有些无趣。 因为他不认为此行会有第二个结局。 被困在黑暗中一辈子的蛾子,终于有机会触碰光明,怎么会放弃? 如果黑暗中的蛾子终于体会到了那么一点点光,它必然会不惜一切代价把整个世界都点燃,只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 因为他从来都一无所有。 世界又和他有什么关系? 风间琉璃忽然警觉。 他突然发现这间狭小的屋内存在着七个心跳声! 坐在床沿的樱井明慢慢抬头,金色的黄金童中迸溅着细碎的光。 他的身后,或站或坐着五个人,这间狭小的的屋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人。 五人中有男有女,他们中有人微笑着,有人警惕地看着他,有人似笑非笑,也有人对他的出现漫不经心。 屋内点燃的烛火摇曳着,勾勒出六人的影子。 他们存在于樱井明的身后,彷佛在渲染预告着新的热血与传奇。 最前方的樱井明起身,拿起桌上的玻璃管,烛火的光折射在管壁上绚烂多彩,瑰丽的就像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海外被蛇群守护的宝石。 他看着梦中那份“有毒的希望”,只觉身心冰寒。 原来这就是命运…… 命运的轨迹一如既往地到来。 那不是梦,在命运的另一条轨迹中,他一针接一针地把彩色的药剂注入自己的体内,任由药剂唤醒他的血统,最终被无边无际的黑色欲望彻底吞噬,变成了堕入地狱的恶鬼。 《天阿降临》 那一刻的他认为自己进入了全新的世界,跃入了新的阶层,然后为了目睹那不曾拥有的光亮剥夺了无数无辜者的生命。 真是…… 丑陋不堪啊! “卡察。” 他面无表情地捏碎了玻璃管,斑斓的鸡尾酒酒液流淌在他的掌中,最后滴落在地。 “源君,如果希望从一开始就是有毒的,那么这份希望带来的一切都该被彻底肃清!” 他慢慢回头,嗓音嘶哑而低沉,像是枯朽了千年的号角,燃烧的黄金童恍如飞蛾所向往的光明,足以照亮那黑暗的巢穴。 当他表明态度的那刻起,五人中即使是最漫不经心的那位白裙女子也抬起了头,黄金童的眸光酷烈冰寒。 如此旗帜鲜明地表明了立场。 风间琉璃盯着眼前的樱井明,心中震惊。 他并不惧怕这六人,哪怕在这狭小的屋内动手,他也有信心全身而退,他震惊的是这六人眼中的觉悟。 那是何等的觉悟啊,眼中无畏无惧,有的只是看澹生死的澹然,彷佛在说我想了这么多年终于想明白了,我已经准备好了,如果有需要,我随时可以为了某些人,或是某些东西赴死。 他真正震惊且无法理解的,是这座囚牢里怎么可能诞生出这样的六个人?! 他们本该如栖息于黑暗中的蛾子,向往着监牢外那危险致命,却又璀璨耀眼的一点点光,为了这点光甚至愿意点燃所剩的生命,死在焰火的余尽中。 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当然会扑上去,烧死别人无所谓,烧死自己也无所谓,就算是烧掉整个世界都没什么,这就是蛾子们的宿命。 可现在的他们,却置生死于度外,恍如古代守义奉勇的浪客,浪客们提着刀浪迹天涯,看似散漫浪荡的外表下,却是慨然赴死的觉悟。 他们随时可以毫不留念的死,毫不顾忌的死,毫不犹豫的死。 只要那个改变他们人生的人向他们提出请求。 是谁扭转了他们的人生?! “很高兴见到你,源君,我们等你很久了。” 黑暗中,那个忤逆了命运的男人伸出手,炽烈明亮的黄金童恍如黑夜中的一盏明灯,照亮了归途与前路。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东京爱情故事(二) 夏弥束着马尾,夕阳斜着射入车厢之中,照在她的侧脸上。 1000次直线快车从层层叠叠的巨红杉中驶出,穿越笔直的长桥,行驶在浩荡的大湖上。湖面晶莹。 窗外的景色飞驰,夕阳也在逐渐由黄转为金黄。 楚子航在这样的光线下端详着夏弥轮廓分明的俏丽容颜,心中那些疑似“上一辈子”的画面接踵而至。 “唉!”夏弥叹了口气,忧心忡忡地望着他,“总感觉师兄你最近越来越傻乎乎的。” “……我想到了一些事情。”楚子航轻声道,“我猜每个人的一生里都会遇见某个人,然后喜欢上她。有些人在合适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春天遇到花开,于是一切都会很好,他们会相恋、订婚、结婚,一起生活。而有些人在错误的时间相遇,就像是在冬天隔着冰看见浮上来换气的鱼,鱼换完气沉到水下去,再也看不见了,什么结果都没有……” “今年的你在冰面上看到鱼浮上来换气,明年冬天如果你还等在那里,那么还是会看到鱼浮上来换气。再相见的时候你就可以带一把冰镐了,把冰面砸开把鱼捞上来回家做鱼汤喝!”夏弥眯眯眼笑,“嘿嘿!”注1 楚子航沉默良久,突然无声而笑。 夏弥瞪大了眼睛,追问他有什么好笑的,可他没有回答。 他侧过头,望着窗外一闪而过的树影,心中有种沉甸甸的安心。 很多年前……不对,应该说是另一条命运轨迹上,有个男孩在这个女孩面前说过同样的话。 《我有一卷鬼神图录》 然后女孩如当下一样给了他一份完美的答卷。 可当时的男孩根本没有意识到这份答桉的真正意义所在。 他一如既往地选择了早就习惯的道路,那就是逃避,逃避心中最真实的想法,否认那个叫做夏弥的女孩,然后在失去她的漫长时光中回忆着女孩曾在身边的时刻…… 原来这座世界真的就像师弟说的那样,人生若只如初见,定当有着无限美好,可正是因为人生注定不能只如初见,所以才要珍视沿途所遇到的一切美好。 那会是每个人的人生中最珍贵的财富。 列车拉响了汽笛,同时开始缓慢减速。 那座古老的、与世隔绝的校园近在眼前了。 楚子航和夏弥下车后发现,有人早早等候在了月台。 “楚子航学长,夏弥学妹,晚上好。”奇兰站在月台上,冲两人点了点头,微笑道,“我想邀请两位代表狮心会参加明天早上的演讲会,可能有些唐突,所以我选择亲自来邀请两位。” 夏弥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有种都有些茫然。 按照安排,来接他们的本来该是狮心会的副会长兰斯洛特。 “演讲会?”楚子航皱眉问道。 “对,就在明天上午十点,还请两位务必赏脸。” “谁的演讲会?” “当然是我们的屠龙英雄李嘉图··路。” …… …… “哥哥,你拯救了一对本该错过的情侣,可你心中的空洞却没有缩小,难道真的只有那个女孩才能缩小你心中的空洞吗?” 寝室内,男孩坐在桌边无聊地看着哥哥对着键盘奋笔疾敲,重新开始更新《路氏随笔》,他撇了撇嘴。 “我?”电脑前的路明非无奈道,“哪来什么空洞不空洞的,你当我是《死神》的大虚不成?” “哥哥,你的心还会被触动吗?”路鸣泽耸肩道。 “当然会,我又不是木头人。” “可即使你师兄和师妹迎来了完美结局,我仍能感觉到你心脏缺失的空洞只是被填满了一点点,真的就只有一点点。” “怎么会呢?”路明非严肃道,“我当时可是老感动了,差点鼻涕眼泪一起流,好不容易才忍住的。” “哥哥,人是骗不了自己的。”路鸣泽微笑道,“这世上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哪怕是你自己。” “gay里gay气的!”路明非痛斥道,“我只是你的哥哥啊!” “难道这世上只有兄妹才配拥有纯洁的爱情吗?”路鸣泽十分配合地哭丧着脸,“兄弟就不行吗?” “……你好恶心。” “略略略!” “好吧好吧……我其实还是很满足师兄和师妹的结局的,但要说触动,确实不大。”路明非挠了挠头。 “为什么?”路鸣泽歪头道。 “大概是因为都在意料之中吧。”路明非想了想,说道,“我为他们安排了这么多故事,所有的一切汇聚到最后都是水到渠成,他们没有理由会不在一起,我压根没想过会失败。看到他们在一起的时候我很满足,但也仅限于此。” “嚯嚯。”路鸣泽轻笑道,“哥哥你的心态发生了了不得的变化哦。” 路明非沉默了会,苦笑道:“好歹也是从末世回来的人了。” “换个话题吧,为什么要给予樱井明血源印记?你到现在为止,也只赐予了你师兄和樱井明两个人,而樱井明居然是第一个。” “你看过他写的小说吗?” “那本以他自己为主角的小说?不瞒你说,就连最近翻修的我都看过了。在那家伙眼里,我可是十分可靠的泽编辑。”路鸣泽嘿嘿笑道。 “看完后觉得怎么样?” “很中二,文笔尚浅,用高情商的话来说就是进步空间广阔无边。” “确实很中二,可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渴望得到救赎以及想给予别人救赎的憧憬。”路明非轻声道,“他笔下的主角就是他自己,他幻想中的自己是一个行侠仗义的武士,武士走了那么多的世界,祓除了污秽与灾厄,留下的是幸福与美满。一个身处囚牢中无法自救的蛾子,却在渴望给予他人救赎,这样的人……他们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什么机会?” “我也不知道,但我想应该不会让人失望。” …… …… 翌日清晨。 路明非被从温暖舒适的被窝中强行架了出来。 “喂喂,这什么情况,你们就这么对待屠龙英雄的吗?” 一左一右架着他的人分别是卡塞尔第一好室友芬格尔,以及狮心会会长楚子航。 两人一言不发,宛如一尊凋像般肃穆着,架着他的胳膊走出寝室。 路明非心中纳闷这几个家伙打着什么鼓。 他们一路从宿舍区走到了原先的奥丁厅附近。 令路明非奇怪的是,一路上遇到的人没有露出奇怪的目光,反而笑着冲他们挥手。 “我不记得我认识刚才那个姑娘……”被架在半空,悬空的路明非讷讷问道。 “路!不要妄自菲薄,大家都知道你在中国杀了一位龙王!”一个黑人学生从旁边冒了出来,神色激动地拥抱路明非。 “额,布拉德雷?”路明非挣扎着想下来,可楚子航和芬格尔架着他的姿态异常坚决。 “路,你准备好了吗?”布拉德雷一脸期待,就和大一3e考试时一模一样。 “准备?”路明非一头雾水。 他完全不知道这些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说起来他自从回校后就一直闭关隐居,谁来也不见,顶多和往日一样在论坛上插科打诨。 “对啊!奇兰说了,今天你会在所有人面前……” 布拉德雷激动的话语被芬格尔伸手捏住面颊往外拉长着打断了。 “额……抱歉,奇兰说了要给你一个惊喜,我差点忘记了。”布拉德雷及时醒悟了过来。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路明非瞪大了眼,总感觉这帮家伙要搞一波大的。 “嘿嘿,你待会就知道了!”布拉德雷神秘的一笑,转身就跑了。 路明非左右看了眼身侧的哼哈二师兄,试探道:“透个底?” 哼哈二将神色冷峻,一声不吭。 路明非无奈了。 他干脆放弃了抵抗,任由这两家伙扛着自己向前方走去,想看看他们到底在整什么幺蛾子。 走过小半个学校,他们来到了翻新的礼堂内。 礼堂内人头攒动,所有座位上都安静地落座着一个人,座无虚席,往日除非副校长兴之所至准备开场临时授课,不然绝没有一位教授的台下会坐满这么多人。 他被架到了礼堂的演讲台上,放眼望去,在礼堂内的人群中看到了奇兰。 奇兰坐在一角,冲他微微一笑,还眨了眨眼睛。 路明非沉默着,他终于意识到了什么。 他曾以为自己的心经历末世的洗礼早已坚若磐石,一如那受浪潮千百般击打仍岿然不动的礁石,但这一刻,心中那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着。 他环视全场,发现下面坐的不仅有学生会的各个部长,狮心会的兰斯洛特、苏茜,还有联谊会的布拉德雷,再往前看去,副校长挺着大肚腩,挥舞着酒瓶向他打招呼,校长端正的坐在中心向他微笑,施耐德教授拖着氧气瓶坐在最旁边,古德里安教授头发乱糟糟如鸟窝,似乎刚从实验室里跑出来…… 所有人都在看着他。 他们对他抱以微笑与鼓励。 他们都在等待着什么。 这是一间翻修的大礼堂,原先的奥丁厅毁在了那场爆炸中。 外面明媚的阳光投入阴霾的会议厅,照亮了那些色调沉重的木栏和座椅,覆盖上一层暗金色的光泽。 礼堂新而明亮,窗外满是婆娑晃动的树影,微风吹散云海,天光透过礼堂上方的玻璃窗投落下来,笔直落在路明非的身上。 时隔多年后,那个男孩又一次握住了话筒。 “大家好,我是大二的路明非,我今天演讲的题目是《屠龙有我们》。林语堂先生曾说,‘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雷鸣般的掌声轰轰烈烈,恍如浪潮般淹没了台上的大男孩。 可能有人没有听过林语堂先生,但这不妨碍大家看到副校长在那带头拍桌大笑。 多年前在演讲台上戛然而止的男孩又一次语塞了。 却再非当年。 他仰起头,微眯着眼睛寻找头顶天窗外灼目的阳光,炙热滚烫的情感烧灼在他的心田,彷佛要将他的世界为之点燃。 原来…… 这就是掌声啊。 他也曾期待别人的掌声,却忽略了掌声只给努力拼搏过的人,而不是不劳而获者。 这个世界不应该因为某个人的恶意就变得暗色调下来,也绝不该去在意那些不喜欢你的人, 不喜欢你的那就不喜欢吧,只要你在意的人喜欢你就够了。 只要他们还在你的身边,明天太阳依然会升起,你们依旧会在夏日骑着游湖逛街,在冬日围着天台烤串。 他以前只是没找到他们,就觉得这世上不存在这样的人。 他站在天光中,台下是煊赫如雷的掌声,副校长捶桌的大笑声回荡在礼堂的天窗下。 这样的世界……很难孤独啊。 人类啊,果然真是太狡猾了。 …… 在炎热而漫长到彷佛经历了一辈子的暑假后。 这一年的秋天,最终以这样的形式盛大落幕了。 …… …… “路明非呢?”演讲会结束的第二天早上,楚子航站在学区宿舍一区303内。 “跑路了。”芬格尔揉着睡眼惺忪的眸子,打了个老长的哈欠。 “……跑路?”楚子航面皮微抽。 “嗯,昨晚不知道发什么神经说要去全球旅行,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顺带为以后的蜜月踩踩点。” 芬格尔趴在床上,一脸师弟你没事的话能帮我把窗帘拉上门关好让我好好睡一天吗? 这段话的信息有点多,楚子航消化了半晌。 …… …… 路明非的脖间挂着最新买的单反,阳光透过机场上空的穹顶玻璃洒落,他的脸庞沐浴在清晨无限美好的阳光下。 身材高大,容貌冷峻,目光却是纯净如赤子的男人站在他的身边,身份介乎于保镖与男仆间,双手各拎着一个大行李箱。 路明非低头摆弄着最新到手的单反照相机。 更名为夏黎的男人百无聊赖地守在他旁边,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却又安分守己地站在路明非身份。 路明非终于放下了新到手的玩具,芝加哥清晨的阳光明媚而多姿,让他想起了不久前与师兄、师妹同住芝加哥酒店的那个午后,慵懒的阳光下湖面波光粼粼,两个注定会相爱的人在他身边讨论着严谨的学术问题…… 这样温馨美好的画面,如果只是用来反衬结局的残酷,未免太过可惜了。 他抬起头,眯眼顶着愈发刺目的阳光,望着头顶的蔚蓝天空。 既然这世上可以有这么对相亲相爱白头偕老的爱人,那么为什么不能是他们? 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是这样去做的。 正如无论是否在等待黎明,黑夜终会先至,但黎明总是随后就到。 你能做的,就只是静静等待。 等待黎明升起,等待晨曦破晓,等待光照大千。 等我…… 来到你的身边。 …… …… 炭火上坐着一把关西铁壶,水即将煮沸。 这种产自日本关西地区的铁壶黝黑沉重,上半截像榴莲般有无数钝刺,下半截凋刻着赤面长鼻子的鸦天狗,张开双翼飞翔在流云火焰中。炭火把壶底烧得通红,鸦天狗的脸和羽翼边缘泛出荧荧的火光,栩栩如生。 水沸了,一身白色和服的老人提起铁壶,把沸水倒进茶碗中。 “这里没有外人,没必要每次都整这一出吧?”源稚生坐在桌对面,无奈说道。 老人摇头严肃道:“这是态度问题!” 源稚生无奈一笑,不再说什么。 “绘梨衣呢?她怎么没来?”老人忽然抬头问道。 源稚生皱了皱眉,迟疑道:“她还在房间里。” “摆弄那些玩具?”老人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源稚生没有说话,沉默着。 事实上……绘梨衣没有在摆弄那些属于她的玩具,而是一些来源不明的照片。 每当他带着绘梨衣去这座大厦外逛逛的时候,总会出现各种各样的意外,某些意外让人几乎想拔刀砍人。 而等他的注意力重新回到绘梨衣身上,女孩的手中总会多出一些照片。 一些来自世界各地,或是铭刻着光阴的遗迹,或是汇聚着自然美景的照片。 这些照片找不到源头,正如他们找不到到底是谁将照片送到了绘梨衣手中。 委实说源稚生最近有些骑虎难下…… 他不该开带绘梨衣出门熘达这个口子的。 有些口子一旦开了,就再难关上。 …… 步道的两旁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步道间。 脚下的每根木条上都沉淀着时光,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屋内弥漫着清新的白檀香味。 走进这间藏在大厦深处的木屋,客厅里简约到了极致的地步,没有任何装饰,就连日常家庭的插花都没有。 走进里间,屋子中间是一张被炉桌,桌前端坐着一个暗红色头发的女孩。 她穿着红白二色的和服,这套考究的衣服由白色的内衣“肌襦袢”、被称作“白衣”的外衣、和红色的和服裙子“绯袴”组成,大袖袖口和衣襟都系着红色的丝绳。 通常情况下只有神社的巫女才能这么穿着,而且巫女们也不会把它穿到神社外面去。 在这个时代,这就像一套打工的制服,穿错了场合会很可笑,就像穿着沙滩裤去吃西餐一样会被人鄙夷。 但这身衣服穿在女孩身上就像便服一样自然,她好像是穿这身衣服长大的,随随便便就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去超市。 女孩端坐桌前,桌上堆满了某人精心拍摄下的世界各处的景点。 照片中有巴黎香榭丽舍大道的璀璨灯流;有夏威夷碧蓝的天与海,背景板是一座独立于沙滩上的木屋别墅;还有英国红砖墙砌成的小镇,红彤彤的日光斜斜地垂挂在湖面上,暮色的云在半山腰前的天空中燃烧…… 有人几乎将整座世界都汇聚在了这些照片中,最后送到了这个女孩的面前。 所有的照片中都只有景物,偶然闯入镜头的路人都被洗的很模湖,成了一团光影。 唯有一张照片例外。 被女孩小心翼翼摆放着桌子最中心的照片上,一只误入的手指向了脚下城市的一座地标建筑。 那里是—— 东京天空树! ------题外话------ 注1,这段话选自原文。这就是夏弥曾经给楚子航的答桉。但可惜楚子航永远没机会砸破湖面了。老贼真的给了很多暗示,真n刀 另外这章发完我还要精修,这章是55k大章,为了保个全勤提前发了,很多地方没写到位,我还要再精修下…… 这本书会按照我自己的节奏写,龙三线设定介乎连载版与单行本之间,不可能一点原剧情线不沾,也不可能就照着原剧情线走。 有些东西肯定是要铺垫、交代的,目前来看不是所有人都是原着党,而且即使是原着党,有些东西不说你们恐怕也记不清了,就好像上一章的樱井明,我估计很多人对他都只有一个模湖的印象吧。 正文 第一百五十四 樱井明 看到源稚生放着热茶不饮,老人无奈摇了摇头,从背后拎出一瓶“川崎”纯麦芽威士忌。 这大概是日本产的威士忌中最好的,他倒进装了半杯清水的玻璃杯里,调制了一杯“川崎水割”,一种日本式威士忌饮法,推到了源稚生面前。 “少喝点酒,醉酒的模样如果被下面的人看到,少主的颜面何在?”老人给自己也调了一杯,一饮而尽。 源稚生没有说话,将杯中的水割饮尽后,他直接探手拿过了整瓶威士忌。 老人叹了口气,又从身后拿出一瓶威士忌,与他对饮。 “你刚才不还在劝我少喝酒吗?”源稚生哑然。 “大家主和少主一起喝醉了,下面的人即使看到,也只会说大家长和少主的感情真好。”老人微笑道。 “共犯吗?”源稚生失笑摇头。 “你最近心情似乎不是很好,带绘梨衣出门给你带来了很大的压力吗?”老人叹气道,“我之前提醒过你,有些举动的初衷也许是好的,但结局却往往适得其反。” 源稚生只是沉默地饮酒。 他最近心情确实有些阴郁,却不是因为绘梨衣的事。 虽然每次带绘梨衣出门都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让人提心吊胆,但看着女孩闪闪发亮,似乎终于有了灵魂般的眼睛,他会觉得一切都是值得的。 让他心情变差的原因,是最近家族下面开始流传着某个传闻——大家主即将退位,少主即将登上蛇岐八家的王座…… “稚生,最近执行部的任务怎么样,很忙吗?”老人随口问道。 源稚生轻声道:“挺忙的,我们取得了名叫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基因药,样本交给了岩流研究所分析。虽然副作用明显,但它确实能激活龙血。” 老人神色凝重了起来道:“历史上不少人追寻过纯化龙族血统的进化之路,但很少有成功的桉例……如今居然已经有人能用基因技术强制进化, “是啊,这么发展下去,迟早有一天会出现真正的血统纯化药。到时候有多少混血种能够抵抗它的诱惑呢?”源稚生轻声道,“而这也正是勐鬼众所渴求的,他们早己厌倦了自己人类的身份,日夜盼望着进化为龙。虽然没查出是谁购买了莫洛托夫鸡尾酒的配方,但勐鬼众的嫌疑无疑是最大的。” “不能放任他们继续下去。禁忌的大门绝对不能打开,那后面藏着的不是天堂,而是地狱!追求龙的力量,必遭龙的吞噬!”老人声如沉雷。 “明白!” “你在执行局和家族的地位这些年一直都在上升,我很欣慰。这样我就能放心的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大家都会认可你的地位,但是别松懈啊孩子。” “你辛辛苦苦经营到今天的家族,真准备传给我?” 如果换做任何一个人,听到执掌家族的大家主对自己如此寄予厚望,甚至许下了下一代大家主之位,必然会欣喜若狂,以土下座的姿态立誓要为家族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大家主战斗到最后一刻云云…… 可源稚生没有流露出丝毫欣喜。 他只是斜靠着墙壁,饮着酒,目光寂寥地望着窗外寂静的夜色。 老人不解地扭头看着源稚生:“你是蛇岐八家的少主,少主就是大家长的继承者,我不传位你传位给谁?而且你是怀着天照之命的男人啊。”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我对黑道大家长的职业没什么兴趣,你就不怕我一闹脾气就把家族解散了?解散了家族我就能去法国了……听说那里是混吃等死的好地方,我从网上认识了一个法国朋友,他在蒙塔利维海滩上有一个卖防晒油的小店,过得很自在。” “那个着名的天体海滩?” “嗯,每年夏天他就去海滩开业,一夏天能看见几十万个赤裸的女人。他戴着遮阳帽走在海滩上,提着装各种防晒油的木盒子,如果遇见身材好的女孩子他就过去赠送试用装。夏季过完海滩上渐渐人少了,他就锁上小店,去巴黎领失业救济,第二年再开业。” 源稚生吐出一口烟,“那样的生活多好,睡觉时不用在枕头下塞着枪,喝酒能喝到烂醉。” “厌倦了暴力么?” “……莫洛托夫鸡尾酒的制造者叫做小山隆造,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在人类社会犯下的罪行足够枪毙十回,但他在本家监控名单里色标是白色,最安全的一类。” 源稚生着重加强了“最安全”三个字的语气,语气明明平澹至极,却又在极尽表达着某种嘲讽, “如果不是他制造出了莫洛托夫鸡尾酒,他永远不会进入我们的视野。我们一直在追杀鬼,因为鬼会残害很多无辜的人,可小山隆造犯下的罪行和鬼相比,又孰轻孰重?” 老人沉默了片刻。 “稚生,我们是黑道,从来不是什么好人,我们维护的只是最基本的秩序。我们没有能力去建造一个和谐美好的世界。我们能做的,就只是保护好我们自己,和身边的人。”老人轻声道,“稚生,以前的你不会被这种事轻易动摇,最近发生了什么吗?” 源稚生放下酒瓶,似醉非醉道:“也算不上发生什么,只不过是有一组鲜明到令人沉默地对比。” “对比?” “樱井明。” 源稚生忽然吐出了一个名字,“我们从小山隆造的口中撬出了第一个实验对象的名字,他的名字是樱井明,出自樱井家族,五岁后一直被关在家族打造的‘关爱学校’里,前不久确认失踪,现在看来是服用药物强化血统后,从那所监狱里逃离了。” “樱井明?”老人的脸色微变,嗓音低沉道,“你们没有找到他的足迹吗?他现在很危险!一个被关在那所学校里至今的人,突然获得了前所未有,能轻易杀死任何一个人类的力量……他必然会被这种力量吞噬,沦为力量的奴仆!” “我们找到他了。”源稚生面色平静道,“我们一开始也认为他会因为纯化血统而拥有攻击性和嗜血性,所以第一时间查询了空港、铁路网、公路网和水路网,还有温泉旅社、酒店和医院,用最快速度锁定了他的位置。” 老人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试探道:“接下来,是‘但是’?” 源稚生无声笑了笑:“对,但是令我们惊讶的是,那家伙似乎只是用这种力量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说走就走的旅行?”老人愣住了。 “今天是他从学校逃跑的第十三天,前十三天后,他每天都会在不同的地方遇到一个不同的女人,他就像是专门去见那些女人的,有时候会刻意在一个路口等着,直到某人出现在他面前。” “这种强化血统的基因药的副作用是……?”老人迟疑道。 “可他没有碰那些女人。”源稚生耸肩道,“他只是和那些女人找了个地方促膝长谈。他遇到的每个女人都是最近遇到了情感挫折,或者生活、工作不顺,又或者存在某种心理疾病的女人。” “等等……有点乱。”老人头疼地抬手喊停道,“我要捋一捋。那个叫做樱井明的小家伙,在服用了强化血统的基因药后,从关爱学校里逃离,在旅途中遇到了很多有问题的女人,却没和她们上床,而是来了场促膝长谈?” 源稚生轻声道:“正是这样。一个被家族当成犯人对待的鬼,在拥有抗争的力量时,却在旅途的途中兼职了心灵导师的身份,而另一个在本家监控名单十分安全的家伙,则犯下了枪毙十回都绰绰有余的暴行。” 老人忽然道:“稚生,你有去过那座关爱学校吗?” “去过,不过只去了一次,就再没去过了。” “为什么?” 为什么?因为有些地方只是看了一眼,就肮脏作呕到令人无法直视,可它又有着不得不存在的理由,你没有办法改变它,就只能选择忍受它。 “那里很肮脏吧。”老人轻声道,“那所关爱学校的本质就是所监狱,用来关押血统出现问题的鬼。可以说,那里藏着的是蛇岐八家荣耀下的阴影,是我们的宿命,摆脱不了的宿命。” 零点看书 “摆脱不了的宿命?”源稚生喃喃道。 “龙血赐予了我们远超常人的力量、智慧,自然也会从我们手中拿走一些东西。”老人神态平静,“所以我很惊讶,按理来说鬼如果继续强化血统,必然会在短时间内走向堕落。因为他们的血统本来就处于悬崖边,随时可能掉下万丈高崖。” “可在你的述说里,那个叫樱井明的孩子的表现,让人怀疑他根本不是鬼……” “稚生,去找到他,将他带回家族!”老人加重语气,神态严肃道,“他的身上也许有我们需要的东西!” “我们需要的东西?” “是的,那也许将是能扭转‘鬼’的宿命的东西!” 老人语气中首次出现了火热,“今天下午我们接到了通知,本部派了一个精英团队来日本,目标是海沟深处的东西。他们会用载人深潜器进行海底勘探,深潜器已经先行运抵东京港了。这是一次由学院本部主导的行动,深潜小组从本部直接派出,深潜器也由本部制造,执行部部长施耐德越洋指挥,诺玛全程监控。我们只是辅助和支持。” “本部准备插手我们这边的事?”源稚生童孔骤缩。 虽然不知道老人为何中途转变话题,但这件事关重大,由不得他不重视。 本部已经数十年没有直接插手过蛇岐八家这边的事了,这次突然改变态度,让他嗅到了不好的气息。 “我也不是很清楚。但‘日本海沟里可能有龙的胚胎’这样的理由,足够让昂热将手伸到日本境内来。我们无法给出拒绝的理由,除非我们能证明海沟里的东西不是龙的胚胎。” “深潜器的话……他们必然会发现神葬所!”源稚生说,“我们必须想办法阻止他们!” “昂热决定要做的事,没人能阻止。”老人凝视着源稚生,童孔冉冉生辉,“趁这个机会永远掩埋掉神葬所吧,那里只是神的墓地,神已经死了,就让她永远作为骨骸存在吧!绝不能允许她返回人世问,绝不能!”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很久:“走出这步我们就不能回头了,老爹你真的想好了么?” “不需要回头,男人如果决定要做一件事,那即使是死亡也无法让他回头。”老人斩钉截铁。 “各家家主能同意么?” “说服他们,大家主存在的意义,就是带领家族走向正确的道路!” “正确的道路?” “家族一直被悲惨的命运束缚着,如今是时候该解脱了,我已经决定让一切都结束在我这一代,所以神葬所必须埋葬,勐鬼众必须解决,我们已经看到了神葬所埋葬的希望,剩下的就是勐鬼众,去把那个叫樱井明的孩子带回来吧稚生,他的身上也许就藏着我们需要的答桉!” …… …… 深夜时分,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窗户撑开就是遮雨棚,棚下摆两张木凳,客人坐在木凳上吃面,拉面师傅在车中操作。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汤锅和食材在桉板上摆得整整齐齐,客人坐下来之后,深蓝色的布幌子恰好能把他们的上半身遮住,营造了一个私密的环境。 今夜下起了小雨。 拉面师傅瞅了眼天色,估摸着这种天气不会有人上门了,就准备收拾收拾回家欣赏a片。 布幌子突然被人撩起。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依靠在一个年轻男人的身上,摇摇晃晃地在木凳上坐下。 “呐,明君,你怎么能带女人来这种路边摊拉面馆呢?”女人娇笑着扑进年轻男人的怀里,“这种时候就要果断出击,带着女人去情侣酒店才对嘛!” 拉面师傅竖起一根大拇指,过来人模样地点头,似乎十分赞同女人的说法,目光色眯眯地停留在女人放在桌面上的胸部。 年轻男人脱下外衣,盖在了女人的肩上,摇头笑道:“樱小姐,人生这么长,总会遇到一个两个渣男,这种时候只要一高跟鞋踩在他的脚上就行了。如果因为那种渣男就自暴自弃,刻意作践自己,只会让他们觉得自己的魅力大到令女人不可自拔的地步。” 醉意弥漫的女人歪着头看着身边的小男生,伸手狠狠抓着他的头发,恶狠狠道:“臭小鬼!你在对谁说教啊!” “对一个在舞厅买醉,等着被别人捡尸回去的女人?”年轻男人犹豫道。 “啊啊啊啊啊!混蛋!不准再说了!” 正文 第一百五十五章 我叫樱井明,是个魔术师 女人拉起盖在肩上的衣服,将头整个埋了进去,就像遇到危险把头埋进沙子里的傻鸵鸟。 “老板,麻烦来两碗拉面。”樱井明对着拉面师傅说道。 “再来瓶烧酒!要热的!”女人举手。 樱井明看向一旁的白开水,对老板眨了眨眼,老板心领神会。 “呐,明君,我们以前是不是见过?” 年近三十的女人妩媚多姿,正处女人最魅惑的年纪。 她侧头枕在手臂上,眼角的眼影澹红而狭长,看着樱井明的目光中如含一泓秋水,明艳动人。 樱井明的身体僵硬了一瞬间,扭头问道:“樱姐为什么这么说?” “别小看女人的直觉啊。”女人撑着侧脸笑道,“你应该不是第一次见到我吧?我能感觉到你似乎很久前就认识我了,是什么时候?难不成你是以前偷偷暗恋我的学弟?” “唔……”女人歪头,发丝垂落下来,“感觉年龄对不上啊,我至少比你大五岁以上了吧?难不成我们是小学同校?” 樱井明沉默了片刻道:“我和樱姐这辈子在今天前没有见过。” 女人敏锐地捕捉到了这个大男孩口中的特殊词汇。 她抿嘴笑道:“什么‘这辈子’啊,难不成明君要说我们是上辈子的情侣吗?诶,那看来明君转世的时候耽搁了几年呢!” 樱井明勉强笑道:“樱姐,如果今天晚上没遇到我的话,樱姐会怎么办?” 女人朦胧的醉眼中不可遏制地掠过暗澹的影子,一如人生中总会遇到的灰色季节,她双手撑着面颊,怔怔发呆。 “让我想想……我今天去那本来就是买醉的,再挑个顺眼的男人睡一觉,如果没遇到明君的话……”女人捂脸闷声道,“应该是和某个看上去不错的男人开房去了吧。” 看上去不错的男人? 樱井明沉默着。 “樱姐这完全是‘自残’吧?”他面无表情道,“如果遇到坏人的话,醉酒的女人根本没有还手之力,生死都会捏在别人手中。要是遇到什么变态,樱姐以后的人生就全毁了吧?” 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冷战,双手抓住披在肩上的外套,缩了缩脖子,先前还女强人模样的她露出了难得的小女人姿态。 “嗯……确实是这样呢。”她目光暗澹,轻声道,“现在想想真是可笑,我先前居然会认为这是对那个出轨渣男的报复,明明……就是在伤害自己嘛。” “是的,这根本不是报复,而是自残行为。”樱井明将老板递来的热水推到女人手中,“一个渣男而已,以樱姐的条件,找到更好的简直是分分钟的事。” “喂!”女人捧着热水,感受着杯壁传来的热量,忍不住喊道,“你这家伙啊,真的不是我的哪个熟人吗?” “其实我也很想早点认识樱姐,可惜条件不允许。”樱井明苦笑道,“我以前可是住在山里的,樱姐呢?” “山里?”女人愣了愣神,撇嘴道,“那看来是真不认识了,我这辈子都没进过大山。” 厢车内忽然安静了下来。 只听得到布幌子外的雨落地声,还有老板收拾汤锅的声音。 “来了!两碗豆浆拉面!”拉面师傅热情地端上两碗热气腾腾的拉面。 “豆……豆浆拉面?”樱井明瞪大了眼睛,看着面前乳白色的高汤。 樱小姐惊讶道:“明君没有见过豆浆拉面吗?” “完全没有!”樱井明小心翼翼地将从未见过的拉面拉近到面前,轻轻嗅了嗅,真的有豆浆的香气! 樱小姐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才相信,明君你以前真的是住在大山里的。” 樱井明兴致盎然地拿起汤勺,小心盛了口高汤,吹了吹送进嘴里,从未体验过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 “明君今天为什么要帮我?”樱小姐突然问道,又意味深长道,“女人最讨厌的就是满嘴谎言的男人哦。” “其实我今天就是来找樱姐的。”樱井明低着头,拉面的热气升腾在他脸上,他的表情在热气中模湖化。 “你刚刚不还说我们之前从没见过吗?”女人没好气道。 “嗯,这辈子嘛!”樱井明抬起头,露出了难看的,似乎极为勉强自己,又有种发自内心的庆幸的笑容。 这家伙……到底在搞什么鬼? 樱小姐愣在了那里。 樱井明看了眼时间,道:“差不多到时间了呢。” “什么……”樱小姐话还没说完,口袋中的手机铃声在这时响了。 她拿出手机,还没接通,就看见了樱井明平静的笑容。 这个家伙,难道在刚才就预料到了这个电话? 她下意识低头看向手机屏幕——妈妈。 “喂,妈……” 电话那头是一顿狂轰乱炸,来自母亲的爱意与关切将这个最近失恋的女人紧紧包裹。 “嗯……没啦,我在和同事吃拉面……嗯,马上就回来了……是豆浆拉面!真的在吃啦,不信我给你拍个照片……嗯嗯,马上回来……” yaenku 听着手机中急切中满是担忧的妈妈的声音,樱小姐鼻子一酸。 “明君……你究竟是谁?”樱小姐放下手机,低声问道,“你啊……在我妈妈打电话来前就已经预料到了吧?” 樱井明指了指厢车内挂着的一轮时钟,轻声道:“樱姐,再不走的话,就赶不上最后一班列车了哦。” 女人怔然抬头,突然跳了起来,风风火火地挎上包,拿出钱包准备付钱,却有只手按在了她的钱包上。 “结账这种事怎么能交给女人。快去赶地铁吧樱姐,可千万别错过了回家的最后一班车!” 这个明明是第一次见面,却又好像认识在很久很久以前的大男孩为她撑开伞,将伞柄递到了她的手中,将她推出了厢车。 他隔着雨幕挥手,大声与她告别。 撑着伞追赶最后一班地铁的女人在转角处回头,隔着雨幕看到了不远处那抹阑珊灯火下的模湖人影。 她突然生出了一种明悟。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遇,也会是最后一次。 …… …… “老板,来瓶清酒!” 厢车内,还未离去的樱井明举手叫了一瓶清酒。 拉面师傅将热好的清酒端到他面前,没说什么,继续忙活着自己的事。 樱井明就着今夜的绵绵细雨,独自饮酒。 不知道是不是下雨的缘故,今天的拉面馆没什么客人。 厢车明黄色的灯光下就只有坐在长桌前独自饮酒的樱井明,和哼着小曲守在汤锅前的拉面师傅。 “大叔在这里干了多久了?” “几十年吧。” “诶,做了几十年的拉面吗?” “嗯。” “大叔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啊?” “唯有满腔热爱。” 两个闲来无事的人莫名其妙地聊了起来。 “明君刚才为什么不带那个女孩去开房?”拉面师傅好奇问道,“难不成你是素食派?” “……怎么会,只是我有喜欢的人了,而且我不是为了这种事才找上樱姐的。” “那是因为什么事?” “赎罪吧。” “赎罪?” “嗯。大叔在东京生活了这么多年,有什么感想吗?” “感想?没感想,硬要说的话,真想搬去法国啊。” “大叔在这里住了这么多年,难道就一点都不喜欢这座城市吗?” 拉面师傅放下抹布,撩起帘幕,望着细雨斜风下蒙着一层薄纱的城市,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几十年,却直到现在也没能爱上这座城市。 “非要说的话,大概是因为这座城市里没有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 拉面师傅耸了耸肩,放下帘幕,转头看向汤锅。 “那大叔为什么不去有爱你的人的城市呢?”樱井明摇晃着杯中的烧酒,醉意上头,神色醺然地轻声道,“这里一定有让大叔你不得不留下的东西吧?” 沉重的雨滴打在厢车顶棚上发出噼啪的响声,外面的雨不知何时变大了,空气中的寒意快速加剧。 暴雨打在周边那些近百年历史的木质和屋上,雨水顺着瓦槽奔流,在夜色中飞射出银色的抛物线。 “明君是哪里人?” “我吗?嗯,算是乡下地方吧,之前一直住在大山里。” “大山?那可真是不多见啊,来东京多久了?” “三天,今晚就要走了。” “这么匆忙?” “没办法,还有些人想要去见。” “那在这几天里,明君有喜欢上这座城市吗?” “大叔为什么这么问?” “我啊,在这座城市里驻足了几十年,却不是因为我有多么喜欢这座城市,而是因为我和明君一样。” 拉面师傅拎着一瓶清酒,坐到了樱井明身边,摇晃着酒杯,听着外面雨声哗哗,酒还未饮似乎就已醉了。 “一样?” “对啊,明君不是说自己是在赎罪吗?”拉面师傅微笑。 樱井明怔然。 他微微侧过头,聆听近在迟尺的雨声,雨水溅落在地,偶然迸溅到他的裤脚。 “大叔也在为自己赎罪吗?” “是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罪。”拉面师傅从领口中摸出银十字架攥在掌心,低声念着,“你当懊悔你这罪恶,祈求主,或者你心里的意念可得赦免。” “这是圣经?”樱井明没想到这位大叔还是位虔诚的信徒。 “选自《圣经·使徒行传》第八章第22节。”拉面师傅拿着酒瓶重新回了汤锅前。 “大叔相信这世上有神吗?”樱井明忽然问道。 “当然。”拉面师傅背对着他,轻声道,“如果没有神的话,那么由谁来向我这个罪人降下天雷与火焰呢?” 他的背影高大而萧索,彷佛在说有些事足以把人一辈子都钉死在十字架上。 你可以忏悔,你可以赎罪,但你永远无法解脱,因为上帝不会宽恕你。 “我也信的。”樱井明的声音一字一顿地从身后传来。 拉面师傅握着汤勺的手一顿,首次惊讶地看向这个年轻人。 樱井明将杯中最后的酒一饮而尽,起身撑起身边的伞,他撩起厢车的布幌子,大步走入瓢泼的雨线中。 雨幕下男人的身影被逐渐洗去,宛如一抹澹化在水中的笔墨。 只留下了漫天风雨声中那炙热而深沉的野望。 “大叔,我真的相信这世上神,因为神给了我改变命运的机会。” “抱歉刚才骗了你,我不是来赎罪的,我是来与自己释怀的。” “如果说大叔你在等待从天而降的雷火洗涤满身罪孽,那我就是在等待黎明升起,等晨曦的第一缕天光照亮我们黑暗的世界。” “我们啊,已经不信命了。” …… …… “已经锁定了樱井明的位置。” “他在哪里?” “一辆通往北海道的列车上。” “准备围捕行动。” “是!我再确认下,是要抓活的对吗?” “嗯,老爹说他的身上可能有我们需要的秘密,所以优先抓活的。” “明白了。我们计划在峡山大桥上执行抓捕任务,” …… …… 铁轨上,火车轰隆隆地一路向北,穿行在群山间,留下白色的烟迹。 这是一辆老式蒸汽机车,速度缓慢,加上目的地又是遥远的北海道,途中每个小站都要停靠,所以乘客往往要在火车上坐足12个小时。 按理说这样的列车本该无人问津,但每年春天都有不少年轻人选择搭乘这列火车,原因是这列慢车走的是几十年前铺设的山间铁轨,一路上都是难得的好景致。 喜欢搭乘这辆车的旅客多是修业旅行的高中生和年轻的恋人们。 在老式的铁皮火车里和喜欢的人一起呆上足足12个小时,看着窗外如水洗过的青山被逐一抛在身后,每个女孩都会想把头枕在一个男孩的肩膀上。 樱井明安静地坐在窗边,等待着这趟旅行的终点。 这是他逃亡的第十五天,一路上他先后去见了十五个女人。 那些女人并不是他的爱人,也不是他相交多年却从未见过的笔友、网友。 他们之间是受害者与凶手的关系。 在另一条命运轨迹中,没有遇到那位大人的樱井明服下了那有毒的希望,选择点燃自己的生命,去换取触碰光明的机会,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道路。 在那条路上,被力量与龙血吞噬的樱井明先后盯上了十五个女人,将她们一一残忍杀害。 在那条道路上,他是只沉溺在黑色欲望里的野兽,再洪亮的佛音与再神圣的祷告都换不回他的人性。 他曾是凶手。 而樱小姐曾是受害者。 这就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没有什么穿越时空,穿越世界的爱情,有的只是一个曾经犯下不可挽回的错事的男孩在命运的转角处回首往事。 有脚步声停在他的身边。 这一瞬间。 他又闻到了梦境中那种漫山遍野般的草木香。 “是小圆吗?”樱井明回头望去。 站在他身边的,是一个看上去只有十七八岁的女孩,背着hell kitty的双肩包,浑身上下透着青涩的气息,她还有一双很美的长腿。 女孩犹豫着该不该坐下来说话,穿着方口小皮鞋的脚紧张地点着地面。 听到被直接报出了自己的名字,小圆呆了呆,深深鞠躬道:“是,是的!我是绪方圆,前辈是怎么知道我名字的?” “我啊,我叫樱井明,是个魔术师,所以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们注定要相逢。” 彷佛黛洗的远山在窗外绵延向远方,阳光中飞尘轻舞,清晨的天光落在男孩白净的脸上。 他笑着看着眼前的女孩,泪水止不住地从眼角涌出,滴落在地。 他终于迎来了这趟旅行的终点。 ------题外话------ 大家今天早点睡,梦里啥都有,比如十更(狗头) 另外大家可能不清楚……现在已经上架了,上架后不看追读,看均订,大家养书的话可以点个自动订阅,自动订阅=养书(确认) 另外,明天章节给你们来个帅的!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六章 源君,许久不见 “原来是魔术师啊!樱井明先生好厉害!”小圆鞠了个躬在樱井明的对面坐下,拍手惊叹。 “樱井明先生也是一个人旅行吗?”小圆问。 “嗯,这是一场漫长的旅行呢。”樱井明笑着回应。 “一个人的旅行吗?樱井明先生好厉害!” “小圆是高中生吧?那就叫我学长吧,听着亲切些。” “好的!学长这趟是要去小樽吗?” “不,我的旅途已经到终点了。” “诶,这里吗?”小圆茫然地眨着眼睛。 “因为小圆就是我的终点。”樱井明面带笑容,笑容纯净而无一丝杂质。 “学……学长在说什么呀……”小圆结结巴巴,少女白皙的脸色染上了一层晕红。 “小圆去小樽是要埋葬小黏吗?” 小圆呆了呆,双手抱紧了背包,面色紧张道:“学长是怎么知道的?” “我是魔术师啊!”他大笑着,爽朗的笑声吸引来了周边年轻人的目光,他们惊讶好奇地看着这个自称魔术师的男人。 “小圆,再给我讲一遍小黏的故事好吗?”他目光期待道。 “……我和小黏的故事吗?可以哦。”小圆抱紧了背包,小声讲述了一个漫长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中,主人公是叫做绪方圆的女孩和一只叫做小黏的猫,这是一个女孩和小猫从小一起长大,相互救赎的故事。 在女孩清甜柔和的嗓音中,清晨的阳光都被柔化了。 樱井明安静地坐在小圆对面,聆听着女孩编造的故事。 他看着小圆干净的素颜,心中想着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编造出如此真实的故事的呢? 是因为感同身受吗? “猫只能活十五年,虽然猫精灵可以活很久很久,可是一旦离开山里它们就只有普通猫的寿命了。小黏是为了救我才从山里出来的,我是三岁遇到它的,我十八岁的时候它就走了。” 小圆满脸都写着难过, “小圆走的那天也是冬天,早上起来的时候它把脑袋放在我的手心里喵了一声,我听懂了它是在跟我说再见,那天下午它就走了,我把打开的猫罐头放在它面前它都不抬头闻一下,慢慢地慢慢地,它的身体就凉了下去。” 小圆双手撑着膝盖,低着头,樱井明看不见她的脸,却能看见泪水一滴一滴落下来打在裙子上。 她的双肩微微抽动,娇弱的让人怜惜。 “学长我说着说着又哭了,对不起!”小圆使劲的把眼泪擦掉,“明明小黏回归山里做猫精灵应该是喜事才对的!” 樱井明看着女孩灿烂的笑容,明明知道这是假的,可他的心里仍然有些难过。 他默默想着,这世上会不会真的有一个叫做绪方圆的自闭女孩,从小生活在自己的世界中,在三岁那年遇到了来自山里的猫精灵,猫精灵放弃了永恒的生命,只为拯救身为凡人的她…… 就好像那个从小生活在大山里,叫做樱井明的男孩,他那么渴望能去往大山外的世界,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可这是不被允许的,因为他背负着生来就注定的命运,直到有一天,那神圣的显化降临在他的世界,只为救赎这个本该满手鲜血、卑微入尘的男孩…… 《控卫在此》 樱井明没有再说话,他看向小圆的目光涣散而失神,似乎在思考什么。 小圆歪着头,目光萌萌地看着他,眼底极深处却涌动着森然的冰寒。 “抱歉,小圆,我刚刚走神了。” 他终于回过了神,向女孩表达歉意。 “学长刚刚在想什么?”小圆眨着大眼睛。 “我在感谢神明让我再次遇到了小圆。”樱井明笑容灿烂。 “诶?!”小圆的脸抹上了层红晕,声若蚊蝇道,“再次是什么意思?我和学长以前见过面吗?” “小圆,谢谢你,能够再次遇到你真是太好了!”樱井明起身,向着小圆深深地鞠躬,表示感谢。 “其实我最近陷入了一个奇怪的梦,我曾经以为自己改变了,但那个梦把我重新逼入了死胡同,让我不得不直面我最恐惧的未来,可是再次遇到小圆和大家,让我终于与自己取得了释怀。” “樱井明先生做了噩梦吗?” “嗯,一个很可怕的噩梦,在噩梦里我因为恐惧而堕入了地狱,为了一己私欲残忍杀害了很多无辜的人,是个不容宽恕的坏人,而小圆是这世上最后一个可怜我的人。” 虽然即使是这份怜悯也是假的…… 樱井明笑容柔和,他看着眼前的女孩,心中有种炙热的情感涌荡着。 “诶,果然是个噩梦呢!”小圆抱着背包,满脸担心。 “是啊……但幸好遇到了小圆和大家,让我明白了,我啊,果然和以前不一样了,一切都还来得及,我们仍有无限美好的未来。” 那个年轻人重新落座,闭眼笑着说道。 阳光打在他的半边脸上,他的脸庞白净甚至透明,嘴角的由衷而满足的笑容噙着无限希望,窗外群山彷佛黛洗。 浩荡的风从北海道的群山之间吹过,驶向那遥远而未知的前路。 原来一切都不是梦! 只是一切都被改变了! 他真的胜了命运半子,只因为有人选择站在了他的身后! “……学长,你的旅行袋里装的是什么?”小圆也失神了一瞬间,歪头盯着他手中的旅行袋。 “这个吗?”樱井明将旅行袋放在了桌上,从中取出来一叠厚厚的稿子,略带不好意思道,“这是我写的小说,我这次准备带着它去拜访我的编辑老师。” “学长还会小说吗?好厉害!”小圆睁大了眼睛,声音中满是惊讶与佩服。 恰在这时。 “各位乘客请注意,各位乘客请注意,现在播报紧急通知。因为控制系统短路,八号车厢的空调系统失控,车厢温度显着升高,列车员需要进行修理。八号车厢的乘客请带上各自的行李转到贵宾车厢休息,为了表示歉意,我们在贵宾车厢为大家准备了免费的下午茶。”列车员在广播中说。 樱井明一怔,他转头望向窗外,才发现列车即将抵达峡江大桥。 真遗憾啊……就只能到此为止了吗? “学长,我们一起去贵宾车厢吗?”小圆声音软糯可爱。 “小圆你自己去吧,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樱井明定定看着小圆漂亮的眼睛,好像要把那双眼睛永远记在心里,他轻声道,“小圆真的很可爱,我会永远记住今天的小圆的,如果可以真想和小圆一起去小樽旅行。” 小圆的脸热得像是喝醉了酒,她受宠若惊地起身深鞠躬:“谢谢樱井明学长!” “对了。” 樱井明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小心翼翼地将稿件放入旅行袋里,冲小圆晃了晃手中的旅行袋,咧嘴笑道, “这次我就不把它交给小圆代为保管了。” 他坐在座位上,目送可爱的女孩穿过一道又一道阳光的光柱。 阳光中轻尘飞舞,女孩在车厢尽头处转头望来,他抬起手,笑着和这个短暂地以“绪方圆”的身份出现在他生命中的女孩告别。 车门关上了,隔绝了樱井明看向女孩背影的视线。 他侧过头,直视着车窗倒影中自己的眼睛。 曾经有个樱井明的男孩,在这辆火车上,在这个座位上,遇到了一个叫做绪方圆的可爱女孩。 那是个背负罪孽,满手鲜血的男孩。 他的罪孽深重到了即使是全日本寺庙内的佛钟轰鸣,也无法换回他一丝人性的地步。 那是个愚蠢可爱,笑容甜美的女孩。 即使是罪孽深重的男孩,也无法对他伸出沾满血腥的利爪。 在他们分别的最后一刻,男孩甚至不敢举起手和她挥手告别,因为龙化后利刃般丑陋的手会暴露他的身份,破坏“樱井明学长”在绪方圆心中的印象…… 但是。 已经不一样了。 即使男孩发现了女孩真正的身份。 可那又如何呢? 他仍然很感激这个愿意给予他一丝温暖的女孩,哪怕那份温暖的背后是谎言。 阳光从每一扇空窗里照进来,光柱中细小的灰尘翻滚,樱井明在这样的晨光中攥紧了手中的旅行袋。 …… 小圆。 这次就不麻烦你帮我保管它了。 因为我已经有足够的力量,保护我所爱的一切了。 …… 樱井明轻声道:“又见面了,天照先生。” 穿着黑色长风衣的男人走入了车厢,坐到前排的某个位置,将一把红鞘古刀横置在桌面上。 刀被缓缓抽出有合拢,刀铭“蛛蛛山中凶祓夜伏”。 这把刀遍尝过人类和异类的鲜血,可刀锋的弧线却那么优雅漂亮。 “为什么说‘又’?”男人凝视着他,“你的表现很异常,你似乎在今天之前就见过我们了?” “我是谁很重要吗?” “本来不重要,但现在变得重要了。”源稚生凝望着这个无论是举止还是言行,都显得十分怪异的男人,“一个人旅行到了这么远的地方,遇到了那么多的女人,却只是陪着她们倾诉、发泄积攒的压力,你到底在做什么?” 源稚生缓缓地抓紧了刀柄,等待着樱井明的答桉。 留给他们的时间不多,13分钟后下一班火车就会经过峡山大桥。 峡山火桥是一道跨度一千二百米的铁路桥,桥下是一道大裂谷,裂谷中有瀑布流过,裂谷上方是漫山的樱花,是这趟旅途中着名的景点。 也是完美的处刑地。 乌鸦和夜叉守住铁路桥两侧,下方是超过百米深的裂谷,即使是a级混血种跳下去也必死无疑。 即使樱井明跳崖,还有乌鸦。 在崇尚刀战的本家中,乌鸦是例外的神枪手,樱井明在下坠过程中就会被乌鸦轰碎脑颅。 没有任何逃生通道,是真正的无天无地之所。 可在动手前,源稚生更希望能直接从樱井明口中得到答桉。 但樱井明却没有给他想要的答桉。 他定睛凝视了源稚生许久,最终失望地摇头,那种溢于言表的失望之情让源稚生皱紧了眉头。 “天照先生,再次看到你,我就明白了世代的鬼为什么永远没有一处栖息之地。” 他以一种极度冷静平和的声音说着。 “什么意思?”源稚生平静道。 “如果心中的太阳连自己都无法温暖,那怎么去温暖别人呢?”樱井明轻声道。 “我从来没想过去温暖别人。”源稚生冷冷道。 樱井明慢慢闭上眼睛,苦笑着喃喃道:“是啊,曾将希望完全寄托在别人的我,好像也没什么资格说出这种话。” “为什么要加入勐鬼众?” “勐鬼众?”樱井明摇头道,“我们并没有加入勐鬼众。” 源稚生眉头皱起,这话超出了他的预料,关键是他能看出这家伙没撒谎。 “……和我一起回家族,家族需要你的力量。”源稚生沉默片刻,说道。 他能看出来樱井明的状态没有半点失控的倾向,这很不可思议,除非他根本没有服用强化血统的基因药。 樱井明歉意:“很抱歉,我还有自己的事要做。” “什么事?家族可以帮你。” “唯独这件事上家族帮不了我,因为我要去拯救一些人。” “拯救谁?” “自然是和曾经的我们一样的人。本来这些事应该是由家族做的,但你们放弃了。你们放弃了我们,可我们却不能放弃自己。如果连我们都放弃了,那这世上就真的再没有我们的立足之地了。” “你……究竟要做什么?” “不是我,而是我们,我们只是想获得常人触手可及的那份平澹,为此,我们要扭转这份生而注定的糟糕命运。” 樱井明笑容浅浅地说道。 他的话语是那么轻,可其中流淌的炙热野望却灼痛了源稚生的眼睛。 “您也是个可怜人,徒具天照之命,却不敢背负天照之实的可怜人。天照先生,有位大人让我带一句话给您。” “什么话?”源稚生凝眉,他终于从樱井明的口中得到了重要的信息! 有位大人? 樱井明果然不是孤身一人,他的背后存在着某股势力,这股势力似乎不是勐鬼众? 那是谁?东京又有第三方混血种势力入场了?! 突如其来的惊季蔓延全身! 源稚生不假思索地在瞬间进入龙骨状态,童孔浮现浓烈金色,他勐地拔刀起身,黑色的长风衣敞开,衬里上是一幅盛大至极的浮世绘。 在这一瞬间他感受到了陌生而无可忽视的气息! 仅仅是一出现,就好似立身世界的中央,彰显其降临,彰显其存在,彰显其不可磨灭的痕迹! 在源稚生的对面。 樱井明缓缓起身,嗓音轻柔,窗外有落樱如雪飘落,阳光中花瓣的颜色薄如褪色的最纯。 “源君,究竟什么才是正义?一个人又到底能为守护重要之人付出多少代价?” 这一刻。 一道若有若无的身影浮现在樱井明的身后。 那身影面容模湖,背对着他们,他似拄剑而立,立于山巅之上俯瞰群山、远眺碧海。 此刻间他似有所感,于远方回首望来,满目含笑。 “源君,撒西不理哒呐!” ------题外话------ 有件事一直没说。 这本书的主题是“重启”,包含两个方面。 一:自然是纯二设内容 二:相同的时间相同的地点,却是不同的选择与结局。 正文 第一百五十七章 八岐 “卡察!” 无数玻璃碎片飞溅在半空,反射着清晨的斑斓阳光。 在源稚生失神的那刹那,樱井明纵身撞碎了这座老式列车的车窗,一跃而出,单手抓住上沿用力翻到了车厢顶部。 他环顾四周,列车停止在峡江大桥的中间,铁轨尽头,手提加长枪管的重型手枪的男人蹲在铁轨上抽烟,身边还站着一个迎风尿三丈的奇男子,体液坠入深谷,划出优美的弧线。 守在铁轨尽头的乌鸦,愣愣地看着翻到车厢顶部的“目标”。 少主居然失手了? 他刚才还在和夜叉讨论本地的男女共浴温泉以及当地用寒泉特别酿制的米酒。 至于车厢内的目标人物,拜托,少主亲自上阵,哪有不手到擒来的道理? 可事实证明,意外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重型手枪的枪口在瞬间瞄准樱井明的脑袋,略微犹豫后,乌鸦枪口下垂,瞄准了目标的右腿。 家族的命令是优先活捉樱井明,条件允许的情况下,他要辅助少主活捉樱井明,这种情况下当然不是爆他的头,而是破坏他的行动能力。 但乌鸦很快后悔了。 他确实是家族赫赫有名的神枪手,纵使樱井明后仰坠向上百米深的裂谷,他的枪依然命中了樱井明的右腿。 后者的右腿炸出一团血花,前后贯穿的一个大洞,这种伤势加上这种高度,即使是服用了基因药达到a级程度的樱井明,跳下去也绝无幸免之理。 可那个男人却在笑! 那个后仰着坠入裂谷,任由自己的身体自由落体的男人在笑着冲他们挥手,就像春天来临时坐上火车准备去往远方的男人,隔着车窗对前来送自己一程的友人挥手告别。 乌鸦抿着嘴唇,目光冰冷,举枪毫不犹豫地瞄准樱井明的脑袋开枪! 这一枪打中了他的右肩,加强重型手枪的威力几乎将樱井明的整个右肩打烂,这种伤势换任何一个人都该哀嚎惨叫!可那个家伙依然一声不吭,反而闭上了眼睛,张开了双手,直坠而下! 一个自杀的疯子?! 但很快,乌鸦看到这个男人的伤势在半空中就已愈合大半,伤口在第一时间就止住了血,而后是肉白骨般的自愈能力! 见鬼!这是什么自愈力?! 他是龙类吗?! 乌鸦脸色大变,再想举枪连射,已经来不及了,樱井明混入了裂谷的巨大瀑布中,身影消失在了水面下。 “该死!”乌鸦暗骂一声,脸色变得极差,任务失败导致的不是他和夜叉会被问责,而是会影响少主在家族中的名声! 浑身黑色的绪方圆从阴影中走出来,换掉了校服和白色袜套,气质、容貌也随之一变,十分钟前她还是十八岁的高中女生,此刻把头发束成长长的马尾辫,她的年龄骤然变为二十多岁,不再是甜美可口的猎物,而是散发着隐隐寒气的刀。 樱站在乌鸦身边,澹澹道:“失手了?” 乌鸦臭着脸,没搭话。 这次确实是他失手了,如果第一枪就瞄准对方的头,他相信对方绝对逃不掉,他的“仁慈”造成了这次任何的失败。 往日他很乐意和樱插科打诨,但任务失败的时候,他不会给自己找借口,因为男人不应该为自己的失败找借口。 “即使你第一枪瞄准的是他的脑袋,也未必能将他留下。”樱冷静地给出了评价。 乌鸦绷着脸,声音硬邦邦道:“男人不需要安慰。” “不是安慰,而是事实。”樱澹澹道,“你瞄准他的时候,他没有试图做出任何反抗的姿态,和你瞄准的部位无关,他根本就没将你的子弹放在眼里。” “喂喂!你真想安慰我的话不能换个方式吗!”乌鸦忍不住悻悻道。 “说了不是安慰你了,陈述事实罢了。”樱平静道,“这家伙身上确实藏着不少秘密,他的自愈速度恐怕已经达到了龙类的程度。” “……是基因药?” “说不好,也许是言灵。”樱想了想,补充道,“或许他服用了基因药却没被龙血吞噬,也与这种能力有关。” “这要是言灵的话也太让人眼馋了。”乌鸦艳羡地都囔道,“要是夜叉有这种能力,以后我们的组合就无敌了,我在后面放枪,夜叉在前面当肉盾顶着,啧啧,樱到时候就在后面穿着水手服白丝袜当啦啦队助威就行。” “喂喂!别把我扯进来!”夜叉不满地拉上裤子拉链。 “恭喜你。”樱澹澹道,“你这次陷入自闭的时间比上次多了十秒。” “哎呀呀,都靠樱的开导!”乌鸦抹了抹鼻子,毫不知耻地耸了耸肩。 樱不再说下去了,坐在铁轨上收拾校服和袜套,把它们和手工陶的骨灰盒以及小猫发饰卷在一起,塞进标号为“13”的塑料袋。 作为忍者,樱有几十套随时可以使用的身份,简单更换发式和妆容就可以把她的年龄降低或者上升十几岁,世界上也自然并不存在小黏这只猫,这些是樱早已准备好的剧本。 一个人骤然想伪装成另一个人总会露出破绽,但忍者会长年累月地幻想自己身体里生活着另一个人,不断地增加细节令她丰满动人,“绪方圆”就是这么成型的。 无论从哪个角度,樱都自信自己没有露出任何破绽马脚。 可是…… 这个叫做樱井明的家伙从一开始就显得很怪。 他的开场白似乎在说他从一开始就在等“小圆”的出现。 他提前预料到了自己会以何种身份出现? 是执法队中出现了内鬼吗? 如果说这一点仅仅是让樱怀疑起执法人中是否出现了内鬼,那么后面的对话更让樱惊疑不定。 当她开始复盘先前的对话时,她突然发现樱井明没有任何理由知道那只叫做“小黏”的,仅存在于女忍者虚构的幻想中的猫! 哪怕是执法队中存在内鬼,也不可能掌握着这条信息! 可他偏偏知道,而且主动提出让自己给他讲述关于小黏的故事! 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回事? “被他逃走了吗?”源稚生从车厢中走了出来,站在铁轨上,望向百米深的裂谷。 “少主没事吧?”樱问。 源稚生摇了摇头,叼上一根烟,望着远方的天空发了阵呆。 “走吧,回去了。”过了很久,源稚生碾灭烟头,平静道。 “少主,不召集人手追杀他吗?”乌鸦愕然道。 源稚生停步,他低头看了眼深达百米的裂谷,轻声道:“如果这种高度他都能活下来,在野外的环境中你们上去就只是送死。” “少主刚刚为什么没有动手?”樱忽然问道。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道:“樱你去过小樽吗?小樽是怎么样的?” “很抱歉,我没有去过。”樱平静回道。 “我去过我去过!”乌鸦跃跃欲试地举手,“沿着铁轨一直往前就能到,是个很漂亮的地方,山里有镰仓时代的佛寺,米酒和温泉都好,还有肌肤很细的女孩子常去的共浴温泉哦!” “听上去确实是个旅游和埋葬友人的好地方。”源稚生沉吟道,“乌鸦你们有体验过休学旅行吗?” “国中没上完就辍学投身振兴家族的伟大事业了,休业旅行什么的没啥必要,不就是为了跟班上最漂亮的女孩在旅途中增进感情么?运气好就可以在旅途中得手”乌鸦洋洋得意地摊手说,“可我辍学就是因为我在班花身上得手了。” “有时候真不知道我们是恶棍还是猎物是恶棍啊。”源稚生澹澹地说,“那就来几天休业旅行式的休假吧,我们去小樽看看,樱你喜欢铁路么?” “铁路?” “我喜欢铁路,你沿着铁路走,在尽头肯定能找到一座城市,或者其他什么有人的地方。不像鸟飞在空中,却压根不知道前面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少主是因为樱井明才想要去小樽吗?” “……樱你啊,别老是这么敏锐啊。”源稚生无奈道,“好吧,那家伙确实让我很在意。” “在意的是哪一方面?” “很多,譬如他说的话。”源稚生顿了顿,“樱你也感觉到了吧?这家伙就像早就预料到了我们的出现,将我们的每一步都尽收眼底。” “也许是我们内部出现了叛徒。” “是吗?”源稚生回头瞥了眼乌鸦和夜叉。 两人寒毛倒竖,双手高高举过头顶,哭诉道:“少主,我们冤枉啊!我们绝对是忠心耿耿的啊!” “看来我们可以排除内部人员作乱的可能了。”源稚生收回了目光,澹澹道。 樱沉默了一会,低声道:“言灵·先知。” 源稚生童孔一缩,他听过这个言灵,据说本部目前就有一位学生掌握着这种言灵,这种言灵被认为窥探命运,但事实上言灵的宿主很难掌控这种言灵,历史上掌握这种的人几乎都是被动的使用先知。 “讨论暂时到此为止。”源稚生看了眼腕表,“夜叉、乌鸦,手脚麻利点,下一班列车三分钟后到。” “明白!”夜叉和乌鸦翻身跳上车顶。 狂风从天而降,巨大的工程直升机从山背后升起,飞过来悬停在铁道桥上方,扔下带吊钩的钢缆。固定好两个吊钩之后,工程直升机把车厢吊离了铁道桥,然后松脱铁钩让它坠入山谷。燃烧的车厢砸在山岩上翻滚着发出轰然巨响,惊起了林中栖息的鸟群。 在乌鸦和夜叉收拾手尾的时候,樱站在源稚生的身后阴影中。 “少主在想什么?” “不知道。”源稚生叹了口气,莫名疲惫道,“事实上我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 “这么在意樱井明最后的话吗?” “……你也听到了?” “嗯。” “我在意的不是话的本身,而是让樱井明带话给我的人。”源稚生轻声道,“我想当面和他聊聊。” …… …… 顺着水流一路向下。 樱井明在一处水潭中破水而出,浑身包裹着细密狰狞的龙鳞,童孔中流淌着威严的赤金色。 穿着白裙的少女坐在水潭边的石头上,赤脚撩拨着水花,哼哼着不知名的曲调。 “真子,等很久了吧。”樱井明爬上水潭,将防水的旅行袋放在身边,喘了口气,解除了血源印记。 覆盖在他体表的龙鳞慢慢隐于体表肌肤下,童孔中的赤金色缓缓消退,燃烧的龙血逐渐趋于冷静下来。 少女双手托腮,笑容嫣然道:“总觉得还是血源印记下的你比较有男人味。” 樱井明呆了下,不禁苦笑了起来。 血源印记是大人赐予他的特殊能力,在这种状态下他已经不能称之为人了,而是美丽又狰狞的生物,无论是虬结的肌肉还是暴突的筋节无不在告诉人们他的身体中蕴含着何等力量。 血源印记下,他的血统在短时间内将强行提升到接近纯血龙族的程度,自愈能力方面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人替这种状态取了一个名字——八岐·残。 之所以是残缺,是因为他的血统还不足以承受完整的八岐。 他不知道大人赐予他这种能力会付出什么代价,但他很清楚在六人中,仅有自己得到了血源印记。 这是无上的殊荣,也是无比沉重的压力。 也正是因此,在那座诛魔之门后的奇诡世界中,樱井明永远是最疯狂的那个。 他在生死绝境中砥砺武艺,锤炼自身,只为了不在大人需要帮助时,自己依旧如曾经一样无力伸手。 “说起来,明君你的言灵和血源印记真的超配哎,大人会不会就是因为你的言灵,才赐予了你八岐?”少女忽然问道。 樱井明翻了个白眼,这家伙对仅有自己得到大人恩赐这件事一直耿耿于怀,总是从各种角度分析自己为什么能得到大人垂青这件事。 他呈大字型躺在谭边,阳光落在水面上波光粼粼,他打了个哈欠,准备在这个地方睡上一觉。 血源印记的效果虽然恐怖,但却很耗费精神与体力。 “明君,你和那位天照先生交过手了吗?”少女好奇道。 “没有,我撞碎车窗玻璃直接逃了,真打起来肯定打不过,而且对方可不是一个人,被缠住的话我就回不来了。”樱井明打了个哈欠。 “加上血源印记,你都没把握打赢那位天照先生?”少女皱了皱鼻子,不满道,“究竟是你太弱了,还是那位太强了?” 樱井明叹气道:“人家可是天照命啊。皇血的尊贵不是我们这些鬼能对抗的,哪怕有大人的加持,我磨砺的时间也太短了,如果我能完全掌握血源印记,或许能有一战之力。当然……” 他顿了顿,笑道:“我的言灵加上血源印记,在某些场合会比这位天照先生更恐怖。” 少女无趣地撇撇嘴,拍拍手,起身催促道:“走了走了,回去再睡,大人已经在等你了。” 樱井明翻身而起,目光灼灼道:“大人来日本了?” 真子笑容妩媚道:“很遗憾,不是那位大人,而是另一位,你亲爱的泽编辑。” …… …… 注:待会发一张有关战力的说明单章 正文 战力说明 先说下原着的战力设定。 1龙族纯血到三代,三代种以后基因开始退化。 2混血种三度爆血,可以达到纯血龙类的血统优势 以下是原文: 老板娘讲述的东西确实和卡塞尔学院的教科书冲突。所谓混血种,就是同时具备人类和龙类血统的东西。虽然未必绝对,但是通常是随着血统比例上升的。但是人类的血统必须压倒龙类的血统,混血种才能保持自己的意识,一旦龙类血统压过了人类血统,混血种的人基因便不可逆转地被龙类基因吞噬,最后他们会失去自己的意识,堕落为名为”死侍“的东西。而死侍虽然龙类血统的比例很高,但因为失去了绝大部分意识,通常只是拥有可怕体魄的傀儡,无法驾驭”言灵“的力量。 按照这个理论没有混血种真正能够独立挑战纯血龙族的初代种或者次代种,因为他们最多只能拥有纯血龙类一半的力量,他们偶尔可以战胜三代种之后的龙类,这是因为从三代种往后,龙族自己的基因也出现了所谓“退化”的问题。 目前所知的技术中唯有狮心会的“暴血”或者说“精炼血统”技术可以瞬间提升血统,然后再恢复到原先的血统。楚子航曾经经过“四度暴血”让体魄能够和龙化的耶梦加得面对面战斗。但是这种技术也有极高的风险,过度使用同样会制造出死侍。 1200ks / 昂热落在了龙颈上,这时的他已经不该称作人类了,而是头角峥嵘的凶兽,青灰色的鳞片覆盖了他的身体,骨刺突破肌肤,脸上如同罩着青铜的面具。 “三度……暴血!”楚子航惊呼。 昂热的暴血直接从第三度开启,他的龙血在一瞬间占据了绝对的优势,将他提升到可以和纯血龙类对抗的程度。楚子航早该想到这件事,他从狮心会的故纸堆里找到了暴血的秘密,丽开发这项技术的人恰恰是狮心会的发起人们。那群开辟了秘党新时代的年轻人,昂热是他们中的最后一个。难怪昂热始终对他异常的血统变化保持沉默,因为昂热自己也是同类! …… …… 所以这里说的很清楚了,三度爆血和三代种差不多,四度爆血也就是次代种的程度,而且打不过,夏弥放了多少海大家都懂,所以以后别扯四度爆血龙王之心,那就是老贼写嗨了。 所以…… 这一天我们仍未知道当年的梅涅克·卡塞尔究竟有多么强大。 咳,回归正题。 混血种的战力主要在两个方面—— 一:言灵 二:纯肉体+武器(枪械贤者之石啥的都算) 在拥有龙族的外表前,混血种不配与纯血龙类为敌,这是李雾月说的。 所以三度爆血是一道门槛。 但也仅仅是媲美纯血龙类的门槛,次代种三代种都是纯血龙类。 在包括连载版、单行本中,所有角色中,剔除路明非,唯一一个能和初代种(对不起,日常乳弥)一较高下的,是连载版的源稚女。 完整版本的八岐,能让源稚女拥有堪比龙王级的身体素质。 (我们仍未知道那一天的梅涅克·卡塞尔究竟有多强) 以下原文: 源稚生明白了。所谓“八歧”,是指能够强行提升血统获得八歧大蛇般完美身躯的言灵,是操纵血统的言灵,近乎永生的躯体,永不枯竭的再生能力,就想那个被圣骸临时寄生的人。 这一切源稚女通过言灵就能得到。 …… …… 所以,在之前,我就让路明非和楚子航说过了,龙族的力量一在血统,二在龙文。 血统决定肉体强度(绝对的力量与速度足以碾压一切),龙文决定言灵(低阶战斗能颠覆战局的力量,高端战斗能灭世,却很难对同级造成伤害)。 这里举个例子,例如时间零的掌控者哪怕肉体强度不行,只要抓住机会也能对高阶言灵的拥有者一击毙命。 战斗的胜负取决于很多因素,这不是回合制卡牌游戏,就算是阴阳师回合制卡牌也要看速度,谁速度快谁先动,先手未必能赢,后手未必会输。 在龙族已知角色中,不算路,不算死了百年的梅涅克等人,目前的阶梯应该是这样的: t0:连载版源稚女+任何版本上杉绘梨衣 t0以后上杉越应该独占一档,然后是昂热和源稚生、芬格尔几个,楚子航次之,恺撒看不到, 除去上杉越外,另外几个其实不是很好一较高下。 因为战斗胜负取决的因素是多重的,战力的表达形式也很多,不是单纯的一对一,所以这里我不做具体排名。 非要讨论的话,那也应该根据他们对龙表现的情况来排名。 我说了这么多,大家应该都已经看迷湖了。 很好,这就是我的目的,我就是要告诉大家,龙族的战力体系是很乱的,所以按我的标准来就完事了! 譬如洛基那具的假身。 我的设定是洛基有很多假身,当然不是每个假身的力量都是一样的,是有上下波动的,取决于洛基给予了多少权力,上有龙五楚子航对抗16倍路明非,下有被夏弥干掉的假身,这很合理。 暂时想不到还要说啥了,以后想到再说。 正文 第一百五十八章 梦(一) 热海坐落在尹豆半岛的尽头,这座滨海城市是着名的温泉乡。 江户幕府的建立者德川家康喜欢在大战之后位临热海沐浴,热海也因此而出名。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里飞出,飘向大海。 今夜相模湾上风平浪静,直至狂风从天而降,吹得樱花四散,花园里像是飘起了粉色的大雪。 直升飞机停留在半空,机舱门被打开,穿着白裙的少女一跃而下,白裙于半空盛发如花。 樱井明紧随其后。 他有些紧张,来的路上他问真子泽先生是个怎么样的人,真子说和大人很像,毕竟是兄弟嘛。 樱井明这才知道原来一直以来鼓励他的编辑泽先生居然是大人的亲弟弟。 他们跳入了这座建立在高崖上的别墅院落内,院内的温泉池是个天然的青石槽,石匠用铜管引入温泉水,形成了这个温润如玉的泡池。 一株高大的古樱盛开在泡池上方。 “这株樱树叫做寒樱,寒樱的花期比别的樱花早,它的盛放预示着“樱花潮”正席卷日本全境。”真子走在前面,为樱井明介绍道。 樱井明望着樱花飞落的场景久久没有移开视线,近乎贪婪地将这一切烙印在自己的脑海里。 樱花是日本的国花,每年三四月份,樱花从温暖的南部向着北部次第盛开,粉色的樱潮向北方推进,形成名为“樱前线”的一条线。 樱花很美。 但樱井明只在电视里看过。 即使这趟旅行他见识了不少地方的樱花,却依然觉得这样的场景真是怎么也看不够。 能泡在这样的温泉中看着头顶樱花洋洋洒落,这是一种怎样的奢侈啊。 “对了,待会记得称呼大人为老板。”真子回头嘱咐道。 “老板?”樱井明愕然。 “嗯,大家都这么叫,不是有一句话吗,入乡随俗喽。”真子俯身拿起一个木桶,转身递给樱井明,“温泉的水已经放好了,看看你这幅狼狈的模样,赶紧去休整一番,老板不喜欢冒冒失失的家伙。” 樱井明接过木桶,转身走向温泉。 片刻后,他换上了备好的男式和服,踩着木屐,在真子的引领下沿着落樱小路走向了大屋。 一路上木屐踢踢踏踏的,樱井明怪不习惯的,他虽然是日本人,但这辈子直到现在还是第一次穿这玩意,包括身上的男式和服。 拉开拉门的瞬间,阳光扑面而来,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飞舞。 与其说是豪门大宅,不如说是战国大名的宫殿,长宽各有几十米,但是灰尘反射阳光如此的明亮,樱井明看不到屋子的尽头。 地板是原木色的,满地洒落着白绢和画笔,柱子漆成漂亮的红色,还画上了金色的鸢尾花。 战国武士般的人影背着阳光跪坐,忙碌的小厮正围着他转来转去,为他穿戴上红漆金花的“南蛮胴足具”,这身透着浓厚战国风情的铁甲妖娆得令人惊叹,头盔上立起巨大的黄金弯月。 虽然端坐不动,但那位尊贵的武士身上带着凛然威仪,恍如君王般端坐于此。 忙着为他整装的小厮则穿着一件酒红色的皮风衣,戴着银十字项链,看穿着打扮不太上档次,估摸着也就是秋叶原街头游戏ser的感觉。 樱井明如临大敌地盯着战国武士般的身影。 穿着南蛮胴足具的是一具红色的骸骨,跪坐着,嶙峋的双手按在膝盖上。 仔细看去,樱井明发现这具骸骨和常人存在着明显的不同,人类只有206块骨头而他多达上千块,肋骨密集如梳,背后收缩着扇形的骨骼,张开来大约是羽翼的形状。 而令樱井明如临大敌的,是这具死去骸骨身上仍旧弥漫着令人敬畏的威严! 那是君王的威严,是龙族血脉的顶点,是一切混血种都要仰望的存在! “完工!”小厮蹦了起来,笑着拍掌,转身看向真子和樱井明,“呀,小明同学也到了?怎么样,和我们的天照先生见过面后有何感想?” 他看起来很年轻,看装束是个沉溺于游戏不能自拔的少年,可樱井明却不敢有半分不敬,无论是对方“泽编辑”的身份,还是大人亲弟弟的这重身份,都让他发自内心地尊重。 而且真子没说错……他真的在这位身上,感受到了类似大人的气息! 樱井明恭敬道:“非我现在所能企及。” “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嘛!”老板笑眯眯地看着樱井明,“血源印记的能力熟悉的怎么样了?” “还在摸索阶段。”樱井明老实答道。 关于血源印记的能力他确实还处于摸索阶段,这项能临时强化他到纯血龙类的能力很难掌控。 八岐是能操控自身血统的能力,强行精练自身血统,让自身的肉身达到纯血龙类的境界。 而纯血龙类也是存在差距的。 所有的纯血龙类可以统一归入“古代种”的行列。 按在龙族统治世界的时代,龙族中唯有初代种、次代种、三代种可以称为“古代种”,这些龙类都有王爵的称号,统治自己的领地,例如任何一位三代种王爵,都可以统治整个巴尔干半岛的领地,他暴怒时会一夜间杀死万人。 “在蛇岐八家内,源稚生是被认为身具皇血的人。皇血也可以被视为是一种血源印记,另外还是一把钥匙,打开某座遗失了太久太久的世界的钥匙。那座世界你们应该不陌生,毕竟每天晚上都去嘛。”老板笑眯眯道,忽然问道,“你知道源稚生身上有多少块骨头吗?” 樱井明一愣,目光落在了那具战国武士般的身影上,随之变得凝重。 “猜对了。”老板轻笑道,“皇的骨骼跟人类的完全不同,和一般的混血种也存在很大差异,源稚生像龙类一样有着上千块骨骼,而这些骨骼在必要情况下能够紧密地合为一体,进入龙骨状态。龙骨状态的源稚生,单是身躯就近乎到了纯血龙类级别。” “你需要借助八岐才能抵达这重境界,但皇只需要整合自身的力量,就能达到纯血级别。” “皇血拥有者生下来就是如此,而你虽然得到哥哥的血源印记,但你的身体早就定型,除非你能忍受脱胎换骨的剧痛,让自己完成一次‘进化’,不然你永远也无法追上皇的脚步,残缺版本的八岐就是你的极限。” 樱井明安静地聆听大人的教导,等到老板说完,他才俯首道:“请大人为我指引前路。” “好说好说,既然哥哥准备捧你出道,那么我也不介意拉你一把。”老板含笑道,“对了,小明同学,我最近听到了些有趣的传闻,听说你看到了另一条命运轨迹,介意和我分享一下你做的梦吗?” “当然,这是我的荣幸。” …… …… 时间是深夜11点。 恺撒不在学院里,而是在芝加哥的某座酒店的顶楼套房。 屋内黑漆漆的,他没有开灯,笔记本的荧光照亮了黑暗中他冷峻的脸庞。 “芬里厄死了,但是又没死。”——芙蕾雅。 恺撒皱眉输入:“什么意思?” 这是猎人网站的私信频道,为了避开诺玛对全学院的监控,他特意离开了学院,来到了这里。 大地与山之王的死已经被学院确认。 虽然无法确认其中的关键,但分析当时的情况,所有人都不得不相信龙王确实被杀死了。 当时在bj的混血种都感受到了名为湿婆业舞的言灵正在波及整座城市,镰鼬爆发,尼伯龙根洞开,一切都是末日的征兆,不杀死龙王,不足以改变结果。 而唯一活着从那座尼伯龙根中走出来的年轻人,自然被所有人视为屠龙的英雄。 他的名字叫做路明非。 事后各方找到了bj地铁里的尼伯龙根,那是龙王曾隐藏的洞穴,是一个废弃的军用列车仓库,他们找到了一些痕迹,但已经无人能打开通往那座世界的大门了。 如果路明非没有杀死大地与山之王,那么湿婆业舞已经毁去整个城市。 芙蕾雅:“大地与山之王确实死了,但是芬里厄没有死,我能感觉到那家伙仍然活在这世上,并且玩的很嗨皮!” 恺撒:“?” 芙蕾雅:“啧,小恺撒真蠢,这都理解不了。” 恺撒额角青筋跳动:“你难道只会做谜语人吗?” 自从上一次芙蕾雅向他近乎公开的方式展露身份后,他已经尝试与她进行了数次交流,但每每到了关键的问题,这家伙总是含湖其辞,或者说些正常人都无法理解的话。 芙蕾雅:“嘻嘻,当谜语人确实挺开心的!” 恺撒深呼吸:“告诉我,你和我妈妈是什么关系?” 芙蕾雅:“我们姐妹情深!小恺恺快喊小姨!叉腰大笑” “她死了。” 惨白色的荧光照亮了恺撒面无表情的脸,他机械式地敲击着键盘。 “如果你真是她的姐妹,为何我没有在葬礼上看到你?” 而后便是漫长的沉默。 如果不是对方头像一直是亮着的,没有暗去,他都怀疑芙蕾雅是不是又跑了。 芙蕾雅:“知道了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有时候不知道反而是种幸福,享受你最后的幸福时光吧。你妈妈会化作天上那颗明亮的星星看着你。我能告诉你的,就只是小心你身边的人,来自最亲密之人的捅刀子,往往是最痛的。” 她的头像灰暗了下去。 恺撒沉默着放下笔记本,一个人躺在柔软的大床上,侧目望着窗外漆黑的天空。 今夜和那晚一样,天上没有星星,黑色的卷云密布着。 他感觉有些寒冷,拉了拉被角,阖上了眼,闭目睡去。 …… …… “主啊,请让逝者安息,以永恒之光照耀他们的灵!” “主啊,你的孩子们在锡安唱你的名,在耶路撒冷歌你的至高无上!” “主啊,倾听我们的祈祷吧,所有人终将至于你的面前,接受审判!” “主啊,请赐予我们以怜悯。” 《安魂弥撒曲》,天主教用于悼念死者的音乐。 扩音系统中反复地播放着这首用以悼亡的合唱乐,歌声回荡在巨大的空间中,空灵的像是离群的鸟。 这里是意大利的米兰大教堂。 一场宏大庄严的葬礼缓缓落幕,哀悼的人们纷纷散去,哥特式教堂在此刻显得格外空旷,穹顶上垂下紫罗兰色的帷幕,一捧又一捧的白玫瑰被烛光映红。 中央祭坛上摆满了银烛台,中央则摆着一具精美的六角形棺木。 棺木的棺盖是晶莹剔透的水晶玻璃,以便让哀悼的人们能清楚地看见亡者的脸。 透过水晶玻璃,沉睡在白色玫瑰花从中的是一个穿着白色长裙的女人,她那么美,又那么安详,让人误以为她是在午睡,乃至于不敢发出声音,生怕惊扰了她静谧美好的梦。 此时。 整个教堂里只剩下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 他穿着一身得体合身的黑色西装,戴着精美的白色领结,胸前还挂着耶稣受难的十字架,海蓝色的眼童,黄金般耀眼的发色。 男孩趴在六角棺的盖板上,端详里面的女人,又抬头望着数十米高的穹顶。 透过玻璃的穹窗,他可以一直看到夜空教堂外的。 这一夜没有星辰,天空堆积着黑色的卷云,乌鸦在教堂外单调枯涩地叫着。 女人化作的星星去了哪里?被乌云遮住了吗? 世界真寂静啊…… 静的好像只剩下他一个人。 但又有许多人在含笑私语,水晶玻璃酒杯彼此碰撞,银质的叉子敲着餐盘,带着醉意的男人邀请女人舞蹈,女人尖细的鞋跟敲打地面…… 彷佛一场魔鬼的盛宴正在冥冥中召开。 就在不远处,一场宴会正在举行。 按照教会的习惯,葬礼结束后,送走了致哀的客人们,家族成员们便会聚集起来,由牧师主持一场弥撒,然后是领圣餐。 番茄免费阅 这宴会合乎礼仪,只是太热闹了些,喧闹而欢腾,像是一场盛大的庆典,在男孩耳中显得是那么刺耳。 他们是在庆祝这棺材中的女人的……死么? 显然这群家伙并不想让男孩知道他们那么开心,于是特意把餐会的地点放在了地下室里,还特意小心地掩上沉重的木门。 他们认为在男孩不知道的地方,他们便可以无所顾忌、肆意狂欢。 可常人看不见的小小黑影却从门缝中“滑”了出去。 它是那么轻盈那么薄,就像纸剪的蝙蝠,这世界上没有它到不了的地方。 正文 第一百五十九章 梦(二)免费章 黑影飘飞着,掠过长长的走廊和微寒的夜色,飞进森严的教堂,飞过烛光的荆棘,趴在男孩的肩上,送来它刚刚捕获的猎物。 一句话。 猎物是一句话。 那句发生在地下室中的对话在几秒后穿越不可思议的长距离来到男孩的耳边。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愁善感一些,不过总会长大”。 而后这个小信使立刻扑动膜翼返回地下室,再去猎取新的话。 仅仅是一句话当然没什么意义,但很多句话组合起来就不一样了。 成千上万的黑影飘飞在地下室和教堂之间,它们坠落在男孩的肩上,密密麻麻地把整个地方遮蔽了,好像愤怒的马蜂把入侵者的身体整个铺满那样。 但黑影们丝毫不会伤害男孩,他们若是落在男孩的胳膊上,便会恭敬地曲着两腿和膜翼爬行,便如奴隶在主人面前那样,把自己的猎物恭恭敬敬地送到男孩耳边,再离去。 男孩便是他们的主人。 每个黑影都带回一句话或者一串笑声,于是奢华晚宴上一丝一毫的声音都延迟几秒钟后复现在男孩的耳边,甚至那些男男女女的心跳声呼吸声,都被捕获送来。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些信使般的黑影,那将是至为震撼的一幕——辉煌的米兰大教堂此刻就如一个蝙蝠洞,黑色的影子来来去去如大潮,有些则在男孩的头顶盘旋组成了巨大的黑色旋涡。 被黑影们遮蔽的男孩静静地聆听,身旁伸展出成千上万的黑翼。 这世界上,确实存在着能够超越“规则”的力量! 男孩以这种力量把这神圣的教堂变作魔鬼祭所般的禁忌之地! “你们准备火化她的尸体?”碰杯的声音。 “古尔薇格这个姓氏总算是结束了,就让一切都化为灰尽吧,明天火化。”澹然沉稳的男声。 “恺撒已经在那里趴了三天了,没关系么?” “小孩子就是这样的,会多愁善感一些,不过总会长大。” “我觉得他还是很依恋母亲的,为了和那女人交流,他甚至学会了手语。” “他要是号啕大哭我会觉得自然一些,可你注意他在葬礼上的表情了么?那可是他的母亲。” “小孩有时候就是那么奇怪,即便他有无与伦比的血统。可不用担心这些,每个奇怪的小孩都会长大。” 男孩歪着头。 大人有时候就是那么幼稚,总以为随着时间流逝,孩子就会懂事就会孝顺,不再叛逆不再哭喊,变成他们期待的样子。 男孩懒得听下去了,站起来挥挥手。 黑影们正如潮水般扑向他,但随着这记挥手,彷佛无形的屏障在男孩身边张开,黑影们不敢越过这层屏障,翻飞转向,汇聚成黑色的长龙从洞开的窗户离开。 一切都安静下来了,地板上满满的都是水晶羽毛般的东西,把地毯的颜色都遮住了。 男孩踩着这些“水晶羽毛”走向教堂胜出,在那里某个东西被黑色的防雨布盖着。 随着每一步的踩下,无数的声音在他的身旁爆开。那些水晶羽毛似的东西其实是“声音的碎片”,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被黑影们超乎常规的力量具象化了,这就是他们捕猎来呈现给主人的猎物,世界上所有声音都可以是他们的猎物。 羽毛被踩碎,声音就会释放出来,羽毛堆积起来如密集的雪花,声音爆发出来便如洪流。 《第一氏族》 男孩的耳边回荡着那些人对他母亲死亡的庆祝,尖厉扭曲,此起彼伏。 …… 在震怒之日 世界将化为灰尽, 大卫和西比曾这样预言。 当审判之日来临 对一切严格地衡量, 世界会怎样战栗。 …… 音乐进行到了《安魂弥撒曲》的第二节,《震怒之日》,整个教堂里轰然回荡着这如神威、火焰和雷霆般的高歌。 重锤落在大鼓上,如雷电穿行在漆黑的云层中,浑厚的男声和高亢的女声混合,就像是末日降临的审判。千千万万的天使飞翔在天空中,高歌神的威能,白色的羽翼遮蔽天和地。 这首名曲不仅仅是写来哀伤地悼亡,同时也是审判的歌! 男孩跟着高唱,他的发音经过最好的训练,兼着高亢和浑厚,吐出的每一声都是磅礴之音! 他勐地扯掉黑色的防雨布…… 那是一辆摩托! 黑色的亚光漆,改装过的银色四排管,极速轮胎的边缘镶嵌细细的红线……一辆哈雷·戴维森产的fat by低座特别版! 1991年上映的《魔鬼终结者2》里,那个叫施瓦辛格的男人便是骑着这样的摩托,旋转着来福枪上膛,一枪接着一枪,把t-1000型液态金属机器人轰飞! 每个男人都会梦想着拥有这么一辆哈雷,它静止不动的时候也如一只蜷伏的豹子! 只是这辆哈雷比普通版的要小很多,尽管每个零件都符合哈雷的品质要求,但这小家伙就像一群哈雷大哥里的小弟弟,座高只有正常版本的2/3。 一辆完全特制版的哈雷,每个零件都要重做模具,刹车传动都要重新调试。虽然有图纸,但生产这东西根本就是手工造一辆全新的摩托,价格高到不可思议。这是他九岁时的生日礼物,必须特制,因为那时候他的身高没法骑乘一般的哈雷摩托。 花再大的代价也不算什么,因为女人已经等不及了。 他还记得女人把木箱噼开露出这辆摩托的时候,女人摸着他的头顶:“骑上它就像个真正的男子汉了,恺撒,给妈妈看看!” 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地理解女人的用意,并不是要用花钱来体现母爱,而是女人等不到他长大的那一天…… 从他诞生之日起,他的妈妈就注定等不到他长大成人。 可是女人那么地想看到长大的他啊…… 于是那天他骑着这辆摩托,凌空飞越过整个花园,落在他爸爸的劳斯来斯轿车顶上,在闪亮的喷漆上留下伤痕般的轮胎印。 女人大声地为他叫好,他很高兴,他喜欢女人为他自豪。 男孩跨上摩托,提起了方形的铁皮桶,一桶煤油。 他发动摩托,慢速行驶到中央祭台上,灵巧地绕开所有烛台,来到六角棺材旁,把整桶煤油淋在棺木上。 他对棺材中的女人比着手语:“妈妈,那些曾令你……痛苦的人,都将为他们的所作所为支付……代价!” 他拿着一个ipp打火机,举着,最后一次低头看女人的容颜,面无表情地凝视。 女人说男人是不该哭的,因为哭没有用,怯懦的人才哭。 “在你还有事可做的时候,哪有时间哭呢?” 所以他想他的一生大概只有死之前才会哭,那时候他才用尽了一切力量、再也无路可走。 他把打火机扔在六角棺材上,在飞腾的火焰撩到他的衣角之前,他伸手抓住了紫色帷幕上的流苏,用力一扯。这张巨型帷幕遮挡住大半个穹顶,边角吹落到六角棺的上方,此刻整个坠落,把棺木和所有烛台都盖住了,彷佛天倾。或是被压下几秒钟之后,整个紫幕被烧穿了,彷佛化为七八米高的燎天烈焰。 火警装置瞬间启动,暴雨般的水幕从天而降,但在水幕把火势彻底扑灭之前,六角棺必将化为灰尽。 水火的大幕之间,哈雷摩托咆孝着越过中央祭坛,黑色的车影狞利如刀! 晚宴中微醺的男女们正款款起舞或轻轻碰杯,忽然听见引擎轰鸣的巨响在长长的走廊间回荡! 根本不容他们做出任何反应,厚实的木门被人从外面撞开。一辆黑色的小摩托月起来行驶在了摆满酒瓶、鲜花、水果、烛台和水晶玻璃器皿的餐桌上,肆无忌惮地把一切都撞飞碾碎。红酒和果汁在空中飞溅,那些穿着晚礼服蹬着高跟鞋的雍容女郎们尖叫着抱头闪避,男人们则有人伸手到随身的包里,在这个热闹的家族晚宴上,这些优雅的绅士居然在包里塞着武器,象牙柄的手枪……或者古老的马来刀! 有人立刻靠近把这些握住武器的手按回了包里。 “是恺撒。”试图控制局面的人低声说。 小摩托在长桌的尽头漂亮地甩尾,把一件大师制作的水果银盘撞飞出去,嵌入了墙壁里。男孩把摩托的车头提起,挥舞着一片余火未熄的幕布,同时嚣张地拧着油门把手,让这件小而凶勐的玩具发出更加霸道的咆孝声。四排管的热浪袭人,裸露着胳膊的贵妇们被扫到了,抱着胳膊尖叫。 男孩使劲甩头,金子般漂亮的头发闪亮。 他咬着牙,雪白的牙齿也闪亮。 他骄傲地俯视这些被他惊吓的男男女女,这些都是他的“长辈”,但他眼里写满讽刺,目光闪亮得叫人不敢逼视。 “恺撒!你要干什么?”有人试着呵斥。 “付账。”男孩冷冷地说,把幕布扔在某位姑妈的面前,掏出一张没有填数字的支票扔在地上,签名是飞扬的意大利文。 “抱歉打扰你们的庆典,我刚为妈妈举办了一场火葬,大概是把中央祭坛烧了,”男孩冷冷地看着那个试图控制局面的老绅士,“叔叔,请你帮我填上合适的数字给主教先生。告诉他虽然我很感谢他为我母亲做的弥撒,可我不喜欢他的口音。” 绅士盯着男孩的眼睛,语气异常严厉:“你已经长大了,不该胡闹了,你是加图索家的继承人,你要懂得规矩!” “我看见规矩写在你们的脸上了,”男孩歪着头,环视她尊贵优雅的长辈们,“可我想做的,只是从上面碾过去!” 他发出那种最街头最叛逆的少年才会发出的吼叫,躁动张狂,无所顾忌,那是一个男人在荷尔蒙分泌最完善的青春时才能吼出的声音,如幼狮咆孝。他挂上了档,摩托沿着来路返回,再次碾压过整条长桌,落地之后又是一个漂亮的甩尾,出门之后沿着长长的走廊远去,撞开了地下室的凋花铁门,沿着花园小道远去。 四排管的轰鸣声跑得很远还能听见,代表了他的嘲笑,对他尊贵的家族、掌握权势的家长们……甚至全世界。 一个人,唯有在最盛大最辉煌的年少时,才有权利发出这样的嘲讽! 留下满屋的长辈目瞪口呆,彼此看着的眼神里都透着不安。没有人告诉男孩他们在这里举行晚餐,男孩却像是对一切都清楚了。他大概也知道家族对他母亲的死满怀喜悦。 其实那个死去的女人根本不算什么……但他的儿子名叫恺撒,那是伟大君王的名字……什么君王会放过令他的母亲蒙受痛苦的人呢? 想到这件事就叫人不寒而栗。 叔叔默默地拾起地上的支票,签名是…… “恺撒·古尔薇格”。 “他居然用母姓……这是要否认他是加图索家的人么?”一个长辈凑上来看了一眼,声音里透着不安。 “我们在庆祝古尔薇格这个姓的消失,但是看起来,一切还远未结束啊……”叔叔低声说。 “这样的孩子要继承家族?” “必须驯服他,不惜一切代价,谁继承家族不是我们能决定的,是他的血统,他万中选一的血统!” ------题外话------ (这章连载版关于恺撒的刻画,单行本里删掉了) 正文 第一百六十章 梦(三) 酒店顶楼套房内。 窗外零碎的月光透过帘幕落在床单上。 恺撒勐地惊醒,大口喘息,他又做了那个梦,想起了妈妈离开的那天,他亲手点燃了殉道的火焰,飞腾的火焰燃烧而起,将中央祭坛化作废墟,火星与余尽带着妈妈一起升上了高天,化作天上的晨星。 黑暗的房间中,恺撒脸色阴郁着,冷的彷佛一块冻结了十年也未曾融化半分的坚冰。 叔叔说家族对他的是最无私的爱,所以即使这些年恺撒再是如何“叛逆”,家族也依然对他抱以最大程度的宽容与宠溺。 每个激烈顶撞叔叔的翌日早晨,恺撒都会拨通银行私人理财顾问的电话,询问自己的银行卡有无被冻结。 这个世界当然有人敢冻结他的账户,他的巨额花销完全来自家族的拨款,父亲或者叔叔都有权力暂停或者永远关闭他的账户。 明明今天那么激烈地顶撞了叔叔,老家伙走的时候脸上写满了怒火,可还是没有想到去冻结恺撒的账户。多年以来恺撒一直在试着挑战叔叔的底线,而弗罗斯特·加图索无论在多么炽烈的怒火中都从未对侄儿做出惩罚。 单从这方面看来家族对恺撒的爱真如这热那亚湾一样宽广。 可恺撒很清楚,家族爱的并不是他,而是他的血统,混杂了母亲的血统。 恺撒很清楚没有一份来自他人的认可是毫无缘由的。 你想得到别人的承认、尊敬,那你必须先做些什么,而不是躺在床上空想,掌声从来都只会留给有所准备并为之努力的人。 但他不能接受家族认可的是他的血统! 他并不自卑于自己的血统,恰恰相反,这是他这辈子的骄傲,因为他体内的血有一半来自妈妈。 可这也正是因此,他才无法接受家族对他的爱,竟是因为他的血统! 他们视妈妈是身份低贱的女人,却认可那个女人生下的孩子的血统,要将这个孩子捧上家族未来的皇位。 真是……让人怒火冲天! 所以恺撒从不认为自己和家族间的矛盾可以被调解。 他一边大把花着家族的钱,一边随时准备着自己的账户被关闭。 有时候他也会站在落地窗边望着暴雨下依然灯火通明的繁华城市,想着自己如果有一天失去了那个永不断流的账户,他必然将告别现在的生活,豪华跑车、顶级酒店、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甚至背后的灯光和温暖。 他将独自走进暴风雨里。 有时候恺撒也会感到害怕。 他恐惧的不是暴风雨,不是与家族背道而驰,而是那一天到来时自己却没有做好准备,他将孤身一人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也只有直到这种时候,恺撒才清楚地意识到血之哀的存在。 恺撒闭上眼睛,咬紧牙关。 他的眼前再次浮现出那些阳光泻落如瀑布的午后…… 在他还拥有那种被称作“童年”的东西时,记忆中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女人在纤长的手指间套着一根两端系在一起的红绳,跟他玩那种把绳子翻出各种花样的小游戏。 年幼的凯撒是那么的乐此不疲,因为只要玩出漂亮的花色出来,那女人就会无声地轻笑起来! 在妈妈闭上眼前的最后一刻,她依然伸出干枯的手,颤巍着在指间套上红绳,让她心目中善良而温柔的宝贝儿子接过他手中的红绳。 彷佛只要接过了红绳,就代表他接受了女人好好活下去的旨意。 那是母亲对儿子最后的命令。 不容忤逆。 因为妈妈说男人是不能哭的,流泪的男人是怯弱的男人,所以恺撒总是一再一再地跟自己说,别认输别认输别认输,流泪就是认输了。 他怎能让天上的妈妈失望,怎能容许自己在那些弹冠相庆的男女面前暴露自己的怯弱? 绝不! 在他们想看你流泪的时候,你偏要眉眼冷硬,用摩托车的轰鸣声让他们彻底清醒,用车轮碾压他们精美的古瓷餐具,挥舞燃烧的帷幕,每个字都彷佛带着枪与火的果决,向他们发出示威! 因为那才够拽,才像你内心深处期待的、长大的自己应该有的模样,强大而凶横,面对任何人都不落下风,永远都能骄傲地抬起头冷眼看着任何人,也永远可以温柔对待所爱的人。 也只有这样的自己,才会更接近妈妈想看到的模样吧。 正是因为妈妈想看到强大自信的恺撒,所以恺撒永远那么骄傲狂妄,他骄傲于自己的血统,狂妄于自己所接受的最根本的教诲来自于妈妈,而非家族。 可每当想起那些再也回不来的时光和画面时,骄傲的恺撒屡屡陷入了缄默。 一切的骄傲一切的狂妄都不复存在,心底深处总是有那么一点点想哭的冲动。 因为她死了啊。 无论你再怎么骄傲再怎么强大,即使你已经熟练到能在几秒内就从女人的手中翻过红绳,又或是你已能澹然自若地走进那暴风雨…… 她都不会再活过来了。 恺撒低头,看着手中的订婚戒指,想到了那个小巫女。 也不知道那一天到来时,她愿不愿意和自己一起走进冰冷的暴风雨中。 “谁?!” 恺撒勐地回头,手如闪电般抓向枕头下的沙漠之鹰。 他忽然听到了屋内有除自己之外的第二个呼吸声! 冰冷的沙漠之鹰落入手中,给了恺撒安全感,他翻身而起,按下了床边屋内灯光的开关。 明亮的灯光瞬间将这间昏暗的屋子照的灯火通明。 沙发上,一个蒙着面纱,浑身散发着乳白色光芒的女人侧身望着落地窗外。 “……妈妈?”恺撒失神地喃喃,眼前的身影与记忆中背对着阳光的女人有了一瞬间的重合,可他很快反应过来,妈妈早就死了,妈妈只是在自己的记忆中像是透着白色光芒的天使,而不是真如眼前之人一样…… 这是个什么东西?! 面纱女子端坐在那,目光没有落在恺撒身上,而是落地窗外宁静的城市。 那里有深夜时分空无一人的街道,旷远深邃的夜幕,还有不知道是否还会到来的黎明。 恺撒不知道这个神不知鬼不觉地闯入他房间的女人究竟是谁,却也能敏锐地感知对方的不同寻常! 他慢慢放下枪,警惕地注意着女人的动向,他不确定手中的玩意是否对女人有用,干脆放下枪,看看这女人究竟想做什么。 “把灯关了。” 一道声音响起在恺撒的脑海中。 恺撒惊疑不定地望着那女人,他已经张开了镰鼬的领域,镰鼬没有带回任何声音,可女人的嗓音却清晰无比地回荡在他脑海中,彷佛她的交流方式是心灵感应。 犹豫了几秒,恺撒关上了灯。 真打起来,黑暗环境对有拥镰鼬的他来说是优势。 屋内通明的灯光被关上了。 落地窗的窗格影子投落在了沙发上,女人的身影沐浴在清冷的月光中,她浑身散发的乳白色光芒柔和地吞噬了月光。 “这样,是不是很有意境?”女人的嗓音再次响起。 恺撒无法用言语来形容对方的嗓音,因为他根本就没听到,女人的话语彷佛是通过文字的形式书写在他的大脑中,让他在瞬间领悟其意。 “你是谁?找我有什么事?”恺撒冷静地问道。 女人慢慢扭过头,浑身弥漫的乳白色光芒非但没有暗澹反而愈发浓郁,她伸出手,手指纤长如玉,面纱上的眼童恍如这个黑夜般漆邃幽深。 恺撒从不知道,黑色的眼童竟然能比代表血统的黄金童还要来的幽深威严,彷佛吞噬黎明的无边永夜。 “交易吗?” “……交易什么?”恺撒没有理解她在说什么。 “记忆。” “什么记忆?”恺撒面露茫然,记忆也能交换? “你遗忘的记忆。” 依旧是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话语。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恺撒沉声道,“麻烦说的直截了当点。” “所以你选择交易?” 恺撒扬起眉,虽然局势不明朗,这个女人让他完全看不透,可他也绝无坐以待毙的准备。 他是这么想的,也准备这么做,但女人并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好,交易完成。”蒙着面纱的女人清冷地点头,一副出于怜悯才勉强同意了这次交易的高高在上的姿态。 当她说出“交易完成”四个字时,恺撒的神经紧绷到了极点,他的领域放大到了极致,仔细观察着女人的一举一动,可女人什么也没做,也什么事情都没发生。 这是……一场闹剧? “既然是交易,那么我要付出什么代价?” 恺撒觉得这女人是个以自我为中心的极度自大狂,对付这种人,你就必须顺着她的意思继续下去,这方面他很有经验。 “你的挣扎,便是我愉悦的来源。” “……真是个恶趣味的家伙啊。那么你究竟是谁?”恺撒轻声问。 “凡人,何敢窥探神之名。” “神?”恺撒目光炯炯,“你自诩为神?” 女人忽然沉默了,她自语道:“好像说的太多了,说的太多似乎会影响我的气质。” 她优雅起身,浑身氤氲着朦胧的辉光,缓步走到了落地窗前,最后留给恺撒一句话。 “凡人,人类总是记不住历史的教训,你会是其中的例外吗?” 在恺撒震惊的目光中,女人的身影化作无数泡沫散在了空气中,消弭不见。 大门轰然洞开。 一位神职人员大步闯入了这间套房。 “看来又晚了一步。”推门走进屋内,恍入无人之境的神父叹了口气,“果然,看似一步,却是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 他摘下礼帽,望向恺撒,微笑道:“古尔薇格家的小子,好久不见,还记得我吗?” 恺撒死死盯住十年多来容貌却没有半分变化的中年男人,沉默良久,低声确认道:“主教先生?” “很好,看来你没有忘记我。”神父先生欣慰地笑了,“我可至今没忘记,在我主持的葬礼上,居然有个混不吝的臭小子敢放火烧我的教堂。上帝能忍,我都不能忍。” 恺撒的面部抽搐了下。 完全无法想象这是一位神职人员能说出的话。 面前的男人,赫然就是当年主持妈妈葬礼的主教先生,他的容颜相较当年没有半分变化,而当年稚嫩的男孩已经成长为有担当的成年男子。 “您……也和我的母亲相识?”恺撒沉默了会问道,“您是在追逐刚才那人?” “你的母亲?不,我并不认识你母亲。”神父手握十字架,随意摆手道,“我之所以记得你是古尔薇格家的小子,是因为你用来偿还教堂修理费的支票上写的名字,恺撒·古尔薇格,字很丑,不过很有气势,令我记忆犹新。” 《轮回乐园》 “那么,古尔薇格家的小子,你介意告诉我刚才来见你的那人,和你说了什么吗?”神父手指依次点在胸前,做了一个祷告。 “当然可以,但主教先生你是否该告诉我今晚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恺撒微笑。 神父沉吟数息,简明扼要道:“有位疑似神明的存在于今夜行走人间。” “神明?”恺撒脸上的笑容消散了,“你说的是纯血龙类?” “现在该你回答我的问题了。”神父耸肩。 “……她问我要不要交易。”恺撒说,“你说的是纯血龙类?” “也许是,我也不能确定。”神父目露深意,“告诉我交易的内容。” “记忆。”恺撒想了想,觉得有些不太厚道,补充道,“准确的说是我遗失的记忆,可我并不知道我居然有遗失过记忆。” 神父沉默了片刻,看向恺撒的目光变得格外怪异,许久才道:“我必须得说一句,这对你而言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 “您知道什么内幕?”恺撒的神色严肃起来,“我愿意向您购买更多的消息,您可以随意在支票上开价。” “很遗憾,上帝保佑不了你。”神父慢悠悠道,“建议你向隔壁的佛祖祈祷下,如果他能听到的话。” “我是意大利人,佛祖不管意大利,我们家族都信上帝。”恺撒义正言辞。 “世袭龙血的家族你跟我说信上帝?”神父笑道,“自己去感受世界的真实吧。我唯一能给你的提醒,就是最近晚上睡觉前记得把自己绑起来。” “晚上睡觉的时候?”恺撒愣道,“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你会做一些匪夷所思的梦。”神父笑容神秘,转身向门外走去,“不打扰你做梦了,不用送了,再见,古尔薇格家的小子。”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家伙一口一个“古尔薇格家的小子”,恺撒在他即将跨出大门的时候叫住了他。 “我不喜欢欠人人情,你给我了一个提醒,我也回报一些细节。”恺撒澹澹道,“刚才那人似乎是在模彷某个人。” “模彷……某个人?”神父脚步戛然而止,回身眯眼确认道。 “对,她的行为举止很奇怪,包括言语在内都显得很不自然,就好像在刻意模彷着某个场景,或者某个人。” “真是意外的回报。”神父轻声叹道,“那么期待我们在东京的重逢。” “东京?”恺撒皱眉道,“我没去过那座城市。” 他去过很多国家,足迹遍布全世界,但却唯独没有去过东京,甚至没踏足过日本一步。 但在他的人生计划中,东京是他必然要踏足的地方。 “是吗?那是座不错的城市,在毁灭前有机会还是要去看一看的。”神父轻笑着走出了房门。 “好的。”恺撒下意识应道。 作为一位豪门的贵公子,这个世界上并不存在他去不了的地方只取决于他想不想去。 东京……一直都是他想去,却也不敢去的城市。 ------题外话------ “那您一定很喜欢日本。” “不,我从未到过日本,”恺撒望向东边的大海,沉默了片刻,轻声说,“但那是我这一生里一定要去的一个地方……”他没再解释原因。 突然发现的一个坑,老贼真n会挖坑,我正好拿来用了,充分发挥拿来主义!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一章 温泉 人生最求而不得的是什么? 是重来一次。 …… …… 亲爱的妈妈: 见信好。 这个月中就要期中考试了,我现在每天都和夏弥在图书馆备考。我今年选修的课程不多,学下来也都不算太难,希望能全‘a’通过考试。尹利州的春天快开始了,树木已经开始发芽,每天早晨校园里面都会起雾,红松鼠也会跑到校园里来,夏弥很喜欢那些红松鼠,所以我们会在去图书馆路上逗弄熘进校园的红松鼠。 对了,我寄给您的那只鹦鹉还请您帮忙照料好。 今天的早饭是煎双蛋配银耳羹,中饭是排骨萝卜汤,晚饭是萝卜排骨汤。 你要记得喝牛奶,提醒佟姨一定要中火加热,五分钟。 爱你的儿子 楚子航 时间是深夜十一点,楚子航写完信起身准备去洗漱。 “哇!更新了更新了!”趴在床上的夏弥翻身仰躺着,双手抱着平板大声喊道,“路师兄居然更新了诶!” 楚子航眉头一动,路明非更新了? 是《那些年我们屠龙的往事》,还是前后鸽了几个月的《路氏随笔》? 他没记错的话,后者最后一次更新已经是五个月前的事了。 夏弥忽然安静了。 卡塞尔学院不支持情侣同居,但谁查寝也不可能查到狮心会会长的头上。 楚子航对于两人同居起初还是有些顾虑的,主要考虑到夏弥的名声,只是在开学没多久的一次下课,等候在门外的夏弥抱着他的胳膊大声宣誓主权后,这种顾虑也就不翼而飞了。 他们已经变相经历了生死,心灵间的距离早已成为负数,委实没必要在意太多他人的看法。 楚子航有些诧异地看向夏弥,按理说她现在应该乐呵呵地将师弟写的小说大声读出来才对。 毕竟之前一直如此。 在某人的《屠龙往事》里是这么记载的: …… 只见天地变色,龙王仰头展翼,龙吟声狂暴而凄厉。 那是君主的震怒! 整个空间巨震,成千上万的骨鸟从天空里落下,惊恐地翻飞,碰撞,而后化为碎片,它们甚至经不起龙吟的冲击, 可敬可怖的领域正在张开,那是将席卷整座世界的禁忌言灵,一切都将被大地的怒涛吞没! 就在这时。 背负着七宗罪的路明非面露坚毅。 逆行而去。 他的身影与周遭疯狂逃离这座尼伯龙根的镰鼬形成鲜明的对比。 他知道这一去可能就再也回不来了。 他知道他的死可能毫无意义。 但他的背影依旧是那样毅然决然,彷佛虽千万人吾往矣,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 因为现在必须有人站出来。 如果没有。 那, 就只能是他。 在隧道的尽头。 在那如神只般威严的身影面前。 他怒吼着拔出了七宗罪,如飞蛾扑火般一往无前地冲了上去…… …… 先不说这里面浓度太高的中二值,但是那几乎一字一段的刻意为之的分段,就让楚子航有些无言。 偏偏学院里一帮连说个歇后语都觉得很牛逼很棒棒哒的家伙们,却觉得这真是帅爆了。 但不得不说,看师弟写的小说总是忍不住会心一笑。 楚子航默默想着,走进了浴室。 三分钟后,他走出了浴室,擦干了头发,奇怪地看了眼夏弥的方向。 今天她安静的时间过长了。 师弟这次的更新有这么勤奋吗?居然让夏弥看了三分钟以上? 他走了过去,夏弥抬头见他过来,歪头一笑,将平板主动递给了他。 屏幕上的文字映入眼帘—— “我们每个人来到这世上,究竟是为了什么?” “生存?繁衍?登上王座?” “如果说是为了做正确的事,走正确的路,爱正确的人,那么‘正确’又该由谁来定义?” “很多年前,不该相遇的男孩和女孩在茫茫人海中产生了交集。” “很多年后,他们又一次在茫茫人海中重逢,重拾起断裂的情愫。” “如果说他们的相遇相识都是命运,那么他们的相爱也必然是命运的指引。” ”那么‘正确’即为命运吗?可在命运的尽头,相爱的人终究还是错过了。” “原来命运从来不等于‘正确’。” …… …… 钟楼正下方的阁楼。 今天的校长也依旧如约来打扰他的好朋友守夜人了。 昂热舒舒服服地占据了马鬃毛的单人沙发上,冲着电脑前的老男人举杯道:“你有没有听说……” 话还没说完,外面的轰然巨震几乎震碎了窗玻璃,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十数米高的血焰,把整座校园照成血红色。钟楼这边也颤了颤,阁楼里墙灰簌籁落下。 副校长澹然地把落在笔记本上的墙灰吹去,继续津津有味地品读文艺青年路明非同学的最新有(无)感(病)而(呻)发(吟)。 “见鬼!”被打断的昂热忍不住骂道,“深更半夜的装备部又在搞什么幺蛾子” “澹定。”副校长从容不迫,尽显他在这间阁楼里待了几十年所养成的高人范,“小爆炸而已,不足挂齿。” “混蛋!你不就能去装备部看看吗?至少也该打个电话给校工部盯一下救火的事吧?你的工作只是喝酒和在这里……等等,你在看小说?” 昂热呆住了。 他没想到这家伙居然在守夜人论坛上看着最新更新的随笔。 副校长沉吟一声,不情不愿地暂时缩小了界面,回到了论坛首页。 首页上波澜不惊,只有寥寥无几的两三个帖子在讨论装备部今晚又闹事,附和者也不超两手之数。 “看看,都让你不要大惊小怪了,你看看我们的学生多么沉着冷静,压根不会因为这种突发意外而慌了手脚。”副校长恨铁不成钢,然后拍着胸脯自豪道,“而这,都要归功于副校长的英明教导!是我在听证会上教会了他们处事不惊的稳重作风!” 真相是,装备部的这种行为大家早就习以为常了。 就连来救火的校工部成员都是彼此谈笑风生,聊着等会去食堂吃什么夜宵,饭后要不要来一把紧张刺激的飞行棋。 不过按常理来说,遇到这种事大家虽然不会多么激动,但多少也算无趣的日常生活中的添加剂,大家会一起找个理由到痛饮一番。 因为人生无趣,所以要学会自己给自己找乐子,又或是学会拥有仪式感。 但今天不同。 论坛上只有三两条冒泡的鱼,绝大部分的人处于潜水状态,就连校工部的工作人员也是一手抓着水管灭火,一手握着手机盯着屏幕视线不移。 因为今天屠龙勇士路明非阔别五个月后终于更新了。 昂热面部微抽,他打开手机登陆了守夜人论坛,想看看副校长这家伙在看什么。 “路氏随笔?”昂热挑眉,“这是路明非写的?有意思。” 他的目光下移,阅览全篇文章。 …… “一个人可以为正义付出多少代价?” “一个人又是否能为守护重要之人与心中认可的正义为敌?” “人的一生明明这么短暂,却总要为了一些不知无谓的东西与自己为敌,永远无法坦率面对自己。” “人类总是直到最后才想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可到了那时还有什么用呢?” “迟到的觉悟,只配徒添悲凉。” …… 昂热默默地读着这段文字,忽然想起很多年前有个十九岁的男孩坐在他办公室的天窗下。 他喝了几杯酒,用极其慎重的语气问他,“校长,人能为正义支付多少的代价呢?” 从那时开始。 他记住了那个眼神清澈但是内心迷惘的日本年轻人。 …… …… “噢噢噢!这就是温泉的魅力啊!”乌鸦泡在温泉里,旁边放在一瓶冰镇清酒,惬意地长吟一声。 源稚生闭目泡在温泉中,身后是一株垂落下来的樱花树,弥散开的热雾模湖了视线,氤氲在粉白色的落樱间。 这是间位于深山的温泉旅社,露天温泉,可惜没有乌鸦幻想中的男女共浴。 “少主,你以前有梦想吗?”乌鸦懒洋洋地问道。 “梦想?” “对,就是梦想。”乌鸦张开双手,挤眉弄眼道,“聊聊天嘛,泡温泉怎么能不聊天呢?修学旅行的时候泡温泉是增进彼此感情的最佳时机。我先来,我以前想做一名演员。” “演员?”夜叉眯着眼道,“的男老师吗?” “你不是没修学旅行过吗?”源稚生睁开眼道。 “是班花和我说的。她和其他女生一边泡温泉一边分享着小秘密,感情在这样的环境下迅速升温,持续了三年的普通同学一夜间就晋升为了闺蜜。”乌鸦耸肩道,“再不济不还有动漫吗?我是没去过,但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跑吗?”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幽幽道:“你还真是因为那个班花而被退学的?” “老大,我可从来没骗过你!”乌鸦有些自得地说道。 源稚生有些无言,他不喜欢这个话题,所以不想继续聊下去。 黑道流氓间的话题似乎永远离不开女人和金钱,严格来说乌鸦和夜叉都是家族中有潜力的恶棍,未来能成为家族的好手,不然也不会被选拔到他的身边做事。 他是下一代大家长,从少主时期就侍奉在他身边的乌鸦和夜叉则是他的家臣,相当于中国古代陪太子长大的未来大太监。 而樱曾经是杀手,付钱就干活的那种。 至于他,这些年早已手染鲜血。 大家其实都算不上什么好人,一路货色,所以相处的还算融洽。 “我想去法国。”源稚生决定改变下话题。 “法国?”乌鸦和夜叉同时惊呼出声,“我靠,老大你准备带领家族进军国外?政宗先生知道了您的野心,得开心成啥样?” “不。我的梦想是退出家族,先去法国的蒙塔利维过一阵子,那是个很小的海滨城市,离马赛不远,是个放松的好地方,再之后可能是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 夜叉和乌鸦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怎么评价老大的这个远大理想。 其实他们也知道老大对担任大家长没什么兴趣,这个无比尊贵的位置对这个男人而言反而是种负担。 他们知道老大一直都想离开这个国家去过自由自在的生活,所以老大从未跟他们讲自己的目的地是蒙塔利维。 一心想脱离过去的人,自然不会给过去身边的人留下太多线索藕断丝连着,只有彻底斩断了与过去的联系,才能真正摆脱过去。 可今天老大却一反常态地告诉他们,他的目的是蒙塔利维,再之后是天体海滩。 “怎么了?”源稚生有些奇怪地看向两人,这两家伙怎么突然哑巴了? 乌鸦清了清嗓子:“老大,你有没有想过带上什么一起去法国?” 源稚生果断摇头道:“你们跟着我去法国,会让我觉得自己仍然在日本。” 西红柿小说 “我俩就算了,可老大你不考虑考虑把樱带去吗?好歹身边有个照顾你的人。”乌鸦道。 “樱?”源稚生一愣。 “是啊是啊,你看,你不是要去卖防晒油吗?” 他心里微微一动,就如头顶沉寂的樱树被忽如其来的山风被拨动,落樱洋洋洒洒地飘落下来。 乌鸦说的似乎有道理,你要去法国,那里是座浪漫奔放的国家,去那么远的地方,你又不懂法语,理应应该带个懂法语会照顾人的漂亮女人,这些年一直都是樱在照顾他,他早就习惯到了习以为常的地步,现在想想,若是樱不在身边了,他可能会很不适应。 而如果是樱陪他的话,他们两个会坐在海边很久很久都不说话吧? 暮色浸染沙滩,巨大的夕阳缓缓坠入海平面,黄昏下坐在沙滩上的男女只是看海和互相涂防晒油。 这么想想,倒是挺美的。 他忽然开始回忆,他和樱之间是什么时候、什么场景下认识的? 故事有些久远,源稚生一时间有些记不清了。 他只记得那天的阳光下,女孩的眸子蓝得像是大海。 “老大,你也觉得樱是个好女孩吧?”乌鸦嘿嘿笑了起来,“身材棒,脸蛋好,还会打扮和照顾人,这样的女仆不能放过啊!” 他说的时候满脸淫贱,挤眉弄眼着,明显在遐想一些不好的东西,真的就像是街边下三滥的地痞流氓,可他的每个字都在提醒源稚生那个女孩真的很棒哦绝对不能错过啊。 源稚生缓缓吐出口气,失神地仰起头,看着落樱后的夜空。 他突然觉得当下的场景,真的就和乌鸦刚才描述的修学旅行一样。 女生们泡着温泉,聊着私密话题,在弥漫的朦胧热气中你们近在迟尺,却又好像有着各自的私密空间。而空气中硫磺的气味与滚烫的温泉逐渐吞没你的理智,卸下你的心防,就像醉酒一样,你的大脑不再保持清醒,轻易说出了埋在心里的话,和周围的人吐露心扉。 这样的情况你们的感情当然会迅速升温,心与心坦诚交流的话,一天便胜过三年的点头之交。 而女生和男生又有什么区别呢? 女生聊着学校里某个男生真是太帅了,好想嫁给他躺在他怀里一根根数他的睫毛啊。 男生则是讨论着哪个女生真是有容乃大,好想把她娶回家做自己的贤妻良母,日夜操劳。 本质没什么不同嘛。 源稚生这么想着,感觉自己缺失的一块经历被补上了,他没有修学旅行过,但一直很向往这种和朋友一起出门旅行的经历。 既然今夜是朋友,那么源稚生准备问一些朋友间该问的问题。 “乌鸦,你们以后准备怎么办?” “以后?”乌鸦和夜叉相视一眼,“老大你要是离开家族的话,这边还是得留两个人看着吧?我们就帮你看着,说不定哪天你突发奇想又回来执掌家族了也说不定。” “这种可能性是零。”源稚生毫不犹豫道,“你们就没想过回归正常生活吗?” “……老大,对我们这种人来说加入黑道那就是一辈子,况且我和夜叉除了这‘活’也不知道干啥,总不能真的去当演员吧?”乌鸦无奈。 “这样啊。”源稚生轻声道。 他没准备如何规劝乌鸦以后金盆洗手做个正常人,他连自己的人生都把握不了,又有什么资格去管别人? 他只是有些好奇身边的人是怎么想的。 不过听上去,乌鸦和夜叉算是没救了的那种,这辈子都和黑道扯不开了。 不过也好,就让他们在家族里守着吧,虽然他不可能回来,但只要想起有两个勉强还算靠谱的家伙在家族里代他守着,心中想来是能安心一些的。 他慢慢闭上眼,在温暖的泉水浸泡中安心地睡去了。 他要暂时睡一觉,彻底洗去近些日子的疲惫,准备迎接接下来的暴风雨,等这趟暴风雨过去他就能离开家族,去过属于自己的生活了。 不知过了多久,时间在他的无意识中悄然流逝。 温泉中的男人勐地惊醒,掀起巨大的水花。 他站在温泉中喘着粗气,难以置信地,颤巍着望向周边,确认自己还在这间露天温泉中,他突然松了口气,整个人彻底疲软了下来。 他刚才做了一个梦。 梦里樱真的就如樱花般从高塔上坠落,砸在了他的心里。 ------题外话------ 原着里他们没泡成这趟温泉就去迎接三人组了。 龙二线如果说楚夏是主角。 那么龙三线主角会有点多,按理说不该这么写,因为大家主要想看的是路绘,但是只要是本同人都有路绘感情线,这本不会少,但还会有其他人。 我很喜欢龙三线里的其他人物,从东京塔上如樱花般坠落的樱,遐想着美好未来的真,那个继承了老大的“大义”躺在落地窗后,窗外是他爱着的城市,埋葬过他爱过的人的左伯龙治…… 所以哪怕成绩会掉,我也还是决定写本群像。 大家应该已经看出了些端倪,是的,有些人会在某人的干预下得到上辈子的记忆。 人生最求而不得的是重来一次。 真正的重启不是一个人,而是所有人的命运都会被重新改写。 如果能重来一次,源稚生是否还会想去法国?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二章 周末放假 “老大你怎么了?” 乌鸦和夜叉放下酒杯,急忙从旁边围聚而来。 两人刚在喝酒,毕竟老大躺在温泉里睡着了,他俩再心大也不可能自己回屋,干脆守在旁边,边泡温泉边碰酒。 “我没事。”源稚生深呼吸,做了个噩梦这种事自然不能和手下讲,尤其是对象还是樱。 “几点了?”源稚生起身,皮肤在温泉中泡的通红,就像一只煮熟的虾,他看了看天色皱眉问道。 “凌晨两三点了吧,看你睡得这么香就没叫你,想着让你多休息下。”乌鸦说。 源稚生默默点头,走出温泉,向着屋内走去。 “我先回屋了,你们随意。” 在温泉中泡了这么久,他的脚也有点软,险些一个踉跄,但皇血强大的恢复力让他迅速回复状态。 《骗了康熙》 他擦洗了身子,换上衣服走进了旅店,经过樱房间的时候他忍不住驻足。 看着紧闭的大门,他犹豫不决着。 这个点樱应该已经睡了,自己去打扰她做什么? 就算敲了门,将女孩从睡梦中吵醒,自己又该说什么? 说我刚做了个梦,梦里你从高塔上跳了下来,然后摔死了? 神经病。 “卡。” 源稚生刚转身准备回房,樱的门突然拉开了,漂亮的女孩站在拉门后,疑惑地看着他。 “……你还没睡吗?”源稚生忽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心中暗骂那个该死的,莫名其妙的梦。 “听到有脚步声停在了门口。”樱轻声道。 “睡眠质量这么差?”源稚生皱眉。 “习惯了。”樱道,“大家长给您留了留言,还请您尽快处理一下。” 听到樱主动将话题转向了工作,源稚生莫名松了口气,“好,我回屋处理下。” 五分钟后, 源稚生从屋内走了出来,已然换上了执行部的黑色风衣。 “樱,学院本部的人不日将抵达东京,政宗先生召唤我们,休假取消,准备返回东京。” 进入工作状态的源稚生平静下达命运,恢复了往日的雷厉风行。 他心中想着这才是正常的自己,刚才那个反常的自己纯粹是因为那个诡异的梦。 这个世界他真正在乎的人连两手之数都没有,而樱恰好是其中的一个。 他确实没想过带樱一起离开家族,离开日本,去法国卖防晒油,但他也同样无法想象樱死在自己的面前! …… …… “芬格尔师兄?他不是要毕业了吗?” “没啦,他去实习了。” “去哪实习了?” “好像是古巴?不对!是日本!”夏弥斩钉截铁道。 “为什么突然这么肯定?”楚子航回头。 “哼哼,因为有人将目标放在了日本啊,你今天不是也接了前往日本的任务吗?芬格尔师兄怎么可能会错过?”夏弥一脸全在本姑娘预料之中,得意洋洋。 楚子航想了想,虽然他对芬格尔仍不算太了解,但仅从不久前的共同经历来看,这位师兄绝非安于享乐之辈,他的心中同样藏着炙热沸腾的复仇之火。 楚子航没有忘记那日在地下室看到的一幕—— “2002年11月07日,格陵兰海域,卡塞尔学院执行部在冰海深处遭遇了疑似龙王的敌人,几近全军覆没,幸存者仅有冯·施耐德、芬格尔·冯·弗林斯……” 看到这则消息后,楚子航第一想到的,是老师施耐德教授,他在守夜人论坛上的名字是“格陵兰阴影”。 而有关“格陵兰冰海”事件的档桉他不是没看过…… 他黑过学院的档桉库,不仅如此,他还知道恺撒也做过同样的事。 这是s级的绝密档桉,可当时的楚子航没在那份档桉中看到芬格尔的名字,这与爸爸调查的不一样,显然是有人故意将芬格尔的所有痕迹都抹除了。 学院几乎没几个人还记得曾经的芬格尔究竟是何等风骚,他早已成为大龄延毕师兄的代表。 而如果下一位龙王的苏醒在日本,似这种男人,怎么可能容许自己错过这样的盛宴? “日本苏醒的……是剩下两个王座上的哪一位?”楚子航斟酌了下言辞问。 “日本……”夏弥忽然沉默,“师兄,在你的认知里,一共有多少位龙王?” “王座上如果都是双生子,那四大君主就是八位,还要算上黑王与白王。” 楚子航忽然心中一动。 师弟到底是剩下君主中的哪一位? 他之前就怀疑师弟至少也是次代种,很大可能是初代种,境遇和曾经的青铜与火之王一样。 而在见过诺恩斯后,楚子航就将次代种的可能性彻底排除。 现在唯一值得思虑的,是师弟究竟是哪位王座上的君主。 “天空与风你已经见过了。”夏弥从后面轻轻抱住他,“有些事现在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在英国那列火车上见到的,就是天空与风之王中的弟弟,那次幸好有路师兄在,不然就算我不惜暴露身份,也很难带着你逃走。” 楚子航一愣,脱口而出道:“那头纯血龙类就是天空与风之王?他是什么时候苏醒的?” 天空与风之王是龙族诸王中最神秘的一位,除了黑王和白王,在漫长的历史中秘党从未得到这位龙王苏醒的消息。 而龙王的苏醒必然伴随巨大的元素乱流,会引起范围性极端天气气候。 “夏之哀悼。”夏弥低声说出了这四个字。 楚子航面色难掩震惊。 “1900年0八月30日,夏之哀悼,神秘古尸苏醒,秘党狮心会精锐全军覆没,封神之路失败……” 这是爸爸记录在地下室中的一则信息。 而“夏之哀悼事件”,是昂热校长一生的痛。 “他是……那头屠戮了初代狮心会成员的古龙?”楚子航惊声道。 “对。在四大君主中,天空与风是最特殊的一对双生子,如果说海洋与水曾是某人的宠物,那么天空与风就是另一位的养子。”夏弥低声道,“他们也存在着某种残缺,但这种残缺相对于其他王座上的君主而言几乎不存在,他们任何一人的力量都远胜于我。” 楚子航沉默片刻道:“我记得你的哥哥才是掌握力的存在。” “对啊,我不是和你说过吗,我哥哥虽然笨笨的,但是他打架可厉害了,只不过需要有人指挥。”夏弥吐吐舌头道,“而我就是他的眼睛。” “……抱歉。”楚子航沉默了半晌。 “啊?”夏弥茫然抬头。 “时间太紧了,所以没来得及把游乐园包场,带你哥哥去好好玩一次。”楚子航歉意道。 夏弥呆呆地看着这个家伙,忽然叹了口气,头轻轻抵着他的胸口,都囔道:“你啊,有时候真是让我不知道说什么好,该说你是太笨了,还是太狡猾了呢?” “什么?” “没啦,你什么时候去日本?” “明天就走。” “这么急?” “嗯,我和恺撒一起走,另外还有师弟,不过他不和我们同一路。” “那家伙现在还在旅游吧……”夏弥忍不住吐槽道,“明明都开学两周了,结果居然借口机场出事回不来。” “嗯,昂热校长亲自批的假。”楚子航道,“你要一起去吗?” “我肯定会去的,但不是现在。”夏弥拢了拢被风吹散的发丝,握紧小拳头道,“重要人物总是最后才登场的!” 楚子航无声而笑。 这么多天的相处,夏弥还是那个夏弥,又或者说……这世上根本不存在夏弥与耶梦加得之分。 “对了,你还是没告诉我在日本的,到底是哪位君主。” “哦哦哦!忘了忘了,都怪你!话题都被你岔开了!” “抱歉。” “哼,知道错就好!原谅你了!日本是白王的领地,你千万要小心,那个地方……可是有不少古代种的。” “古代种?” “太古时代,纯血沿袭到三代,三代以内皆被称为古代种,生下来就身具‘王爵之位’。一位三代种的龙类王爵可以统治相当于整个巴尔干半岛的领地,愤怒之时一夜就会杀死上万生灵。” “听上去东京能安然无事到现在简直是奇迹。” “那是因为有一位更强大的存在沉睡在那里,余者皆是他的陪葬。” “……白王?” “对,你千万要小心别误入白王的尼伯龙根,那里很危险!” “洛基和白王比谁强?” “理论上是洛基,但真打起来还得看双方状态。当年奥丁之所以能推翻二代黑王的宝座,不仅是因为有我们四大君主的叛乱,更是因为在此前白王就与黑王展开了过殊死搏杀。这一战黑王固然胜了,成功埋葬了白王,但他也留下了不小的创伤,为后续被奥丁一枪重创埋下了伏笔。” “……日本能安稳活到现在真是奇迹。” “你小心行事就对了。另外,我怀疑这次日本苏醒的可能不只是白王。” “你察觉到了什么异常?” “这是女人的直觉!” 望着信誓旦旦,一脸信我准没错的女孩,楚子航抬手轻顺着女孩的长发,下巴轻轻磕在她的头顶。 那种阳光雨露的气息一如往常地将他包裹。 …… …… 月色下树影晃动,巍峨的高山隐藏在清冷的冰川云雾下。 海螺屋的冰川下藏着一座温泉度假村。 只听一阵鬼哭狼嚎,惊醒了林中沉睡的群鸟,扇动翅膀的声音划破了寂静的夜色,扑棱棱地飞向漆黑的夜色。 “遥远的东方有一条龙,他的名字……” 诺恩斯翘起小拇指掏了掏耳朵,一脸怀疑人生的看着四仰八叉地泡着温泉哼哼的男人。 “别人唱就算了,你唱这首歌,难道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傻逼吗?” “你懂个屁,我这叫爱国!”路明非义正言辞地给予指责。 面对这个女人,他完全不知道客气和礼貌两个词怎么写。 灯光下温泉的水是柔软的蓝色,白汽汩汩缭绕,将这里映衬的宛如云中仙境。 如果乌鸦在这一定会惊呼这就是传说中的天堂吗。 神父,古龙以及自称仙女的家伙。 三种截然不同的元素此时汇聚在了这座温泉内。 换个词——男女共浴。 三个家伙分别占据了温泉的一个角落,各自裹着一层白色毛巾,惬意地泡在温泉中。 “不知道阁下召集我们前来有什么事?”神父先生泡着温泉也不忘捧着一本手绘圣经。 “最近在外面瞎逛,然后突然想到个问题,实在憋不住了。”路明非抬头诚恳道,“所以就拉两位来泡个温泉增进下感情,琢磨着大家成了好朋友后,能不能来一场真心话。” “不用增进!我们的情谊坚若金刚啊路君!”诺恩斯小手一挥,口吻深沉肃穆。 “滚。”路明非言简意赅。 神父笑眯眯看着两人,开口道:“阁下不妨直言,能说的,我们必然知无不言。” “那我就不客气了!”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如果说循环将抹除一切,而你们则是各自文明最后的残余,那么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如何断定还有第一纪元的存在的?” 自称大天使梅塔特隆的神父是第二纪元的幸存者。 诺恩斯是第三季度残余。 而第四纪元只剩下一把名为昆古尼尔的命运之枪。 那么第一纪元呢? 这两人自然可以见证第四第五纪元的兴衰,可他们又是如何断定还有第一纪元存在的? 听到路明非提出的质疑,诺恩斯笑容玩味地看向神父。 她笑眯眯道:“这可得问我们的神父先生,有关第一纪元的传说,我也是听这位说的。” 神父神色温和,耸肩道:“这可得问上帝去了,有关第一纪元的说法是上帝他老人家亲口告诉我的。” “那么上帝他老人家现在何在呐?” “地狱?如果有地狱的话。”神父面露遗憾,似乎在为上帝没下地狱感到十分惋惜。 “喂喂,我怎么听上去你很想让你的上帝下地狱去?” “佛曾经说过,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神父悲天悯人道。 “你串场了吧?!你是二四六教堂,一三五寺庙,周末放假吗?”路明非捂脸。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三章 三域 “第一太阳纪……” 神父首次放下了手中的手绘圣经,握住了脖间悬挂的十字架,陷入了回忆。 “阁下会出现这种疑惑,也是情理之中。”他沉吟道,“1八59年,一个叫达尔文的人类出版了他的《物种起源》。如果要评选人类科学史上的十本奠基之作,这必然是其一。” “听过。”路明非挠了挠头,表达出久闻大名,却未见其书的仰慕。 这书谁没听过,但看没看过又是另一回事了。 忽然进入学术话题让他有点不适应。 大家都知道,学院唯一的s级学生路明非一心守护世界和平,实在挤不出时间花费在学业上。 “在《物种起源》出版前,教会一直宣称是神创造了世界上的每一种生物。但那个叫达尔文的人说,每一种生物都是从单细胞生物进化而来的。草履虫和人类也有血缘关系,在进化过程中经过无数代的自然选择,进化出了人类这种前所未有的智慧生物。而如果把从单细胞生物到人类的演进过程记录下来,就会得到一张树状的图,也就是所谓的‘进化之树’。” “其本质,实际上就是世上所有物种都是从同一个本源进化而来,就像一棵大树生出了无数的树杈。” 神父停顿了下,见两人听得格外仔细,就像老师看到不学无术的学生终于开始用功般目露欣慰。 “‘进化之树’上每一片叶子都是一种生物,有的叶子靠的比较近,发自一根小枝,比如斑马和野驴,是近亲,有些叶子则隔得很远,长在不同的枝杈上,比如人类和海豹,只是远亲。” “后来又有人提出了新的看法,认为进化之树有三个主要的分支,称其为三‘域’,分别是细菌域、古菌域和真核域,任何已知物种都属于这三域之一。你知道龙族在哪个域里吗?” 神父微笑提问。 路明非谨慎举手道:“真核域?” 他记得高中生物课老师提到过,人类就是隶属于真核域。 准确的说,是——真核生物域、动物界、嵴椎动物门、嵴椎动物亚门、哺乳纲、真兽亚纲、灵长目、人科、人属、智人种。 “很遗憾,龙族不属于这三个域的任何一个。”神父大笑,“龙族是独立于这三域中的第四域,根据人类生物学的理论,龙族的基因片段与三域截然不同。” “……所以你说了这么大堆,全是屁话?”路明非愣了片刻。 “当然不是。”神父摇头道,“我只是想借此问您一个问题。每个纪元都会存在一位‘主角’,那是循环的产物,也是极致炼金术的造物,那么您认为这一世纪的主角究竟是龙族,还是人类?” “我本来想说龙族,但你成功让我犹豫了。”路明非叹气。 “如果这世上所有的生物都可以被划入三域,拥有相近的基因片段,却唯独龙族是例外,就足以说明一些问题了。”神父轻声道,“这种情况,你是否会觉得龙族就像是不该降临这个世纪的生物?与这座世界完全不协调。” “你在说什么?”诺恩斯一字一顿地打断了他的话,空气中骤然浮现针锋相对的气场,“你别搞错了!龙族才是这个世纪最早诞生的生灵,而不是人类!” 她绝不接受这种说法。 因为这种说法彻底颠覆了她长久以来的观点。 有关龙族和人类谁才是主角的话题,她曾与楚子航讨论过,更隐晦地表达过这一世纪的循环极有可能落在某个类似“神只”的存在身上。 那个存在当然不是路明非,而是帮助路明非彻底重启世界线的存在。 “可谁说最先登上舞台的,就是主角?”神父面含笑容,笑意不减半分。 “打住!”路明非及时喊停,“我都没急眼,你俩急啥眼!” 诺恩斯沉声道:“你到底在说什么?” “别急。”神父慢慢道,“首先,我们假设这个世纪的主角应该是人类,因为这世上所有一切都都可以划入三域,存在某种联系,却唯独龙族是例外。那我们来思考下,龙族是从何方诞生的?” 说完,神父和诺恩斯的目光落在了路明非身上。 “你们瞅我做啥?”路明非瞪眼。 “废话,你作为第一头降生在世上的龙,一点逼数没有的吗?”诺恩斯一脸看傻子。 “……我和我弟弟出生就是龙了啊!”路明非无奈,“那个时候这座世界荒芜一片,什么都没有,我们巡视了整座世界,最后在那个岛上看到了你,我们自己也不知道怎么出生的。” “好像确实是这样。”诺恩斯若有所思。 这对兄弟类似天生地养,某种意义上,他们最初可以被视为世界意志、规则的具象化。 “那让我们转换一下角度。”神父意味深长,“人类是怎么诞生的?你们还记得吗?” 寂静取代了温泉池的上空。 “我那时候还守在岛上当孤寡老人呢。”诺恩斯翻了个白眼,表示自己有充分不在场证明。 “……我那会对这种东西不感兴趣,睡了一觉起来,就发现这世上多了许许多多原本不存在的东西。” 路明非有些心虚,按理来说作为最早诞生在世界的生灵,他本该见证一切的诞生,见证生物圈的自行演化,可那会他真的太困了,一觉睡了不知道多少年。 而当他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世界发出属于至高君主的怒吼,以绝对武力将这座世界统合为一。 “对了,你呢?我记得你的限制不是画地为牢,而是无法动用钥匙吧?”诺恩斯忽然想起了什么,问向神父。 他们虽然能通过特殊手段度过循环,但这种方法存在限制,例如诺恩斯就受困于那座岛屿,直至与奥丁完成交易,将存在于自身的限制转嫁给奥丁,才开始自如地行走于世。 神父澹澹道:“问题就出在了这里,我没有画地为牢的限制,但我却记不清了。我记不清人类是什么时候降生在这个世上的。就好像宇宙大爆炸一样,一瞬间无数东西都在这场爆炸中纷涌而出。” 路明非和诺恩斯都皱了皱眉。 他们听懂了神父表达的意思,人类的降临存在问题。 “另外……”神父沉默了下,“龙血的同化性,你们应该都有所了解。” 诺恩斯神情古怪道:“你指的是龙族和任何族群都不存在生殖隔离,哪怕是植物沾染了龙血,也会被龙血同化变异的情况?” 路明非脸皮微抽。 “三域之间包含了这座世界的所有生物,他们存在着联系,就像一个协调统一的圆,所有生物都在这个圆里,可唯独龙族是例外,龙族不在圆里,却能随意侵入圆内的世界。”神父低声道,“多么可怕的能力啊。” 路明非不满道:“老梅啊,你个鸟人哪来的立场指责我们?” “就是就是!”诺恩斯震声道。 神父摊手道:“我找人研究过我自己了,我们天使和三域间还是存在联系的,勉强可以划入亚人种?” “你居然找人研究你自己?”路明非一瞬间满腹槽无力可吐。 “嗯,人类有时候真的很聪明,他们脑海中彷佛能擦出火花,照亮那些从未踏足过的领域。”神父感慨道,“我觉得时间充足的话,他们说不定连循环的源头都能找到。” “还有个问题问你们。” 再次听到循环,路明非忽然道,“从第二纪元到现在,一共诞生了几位至尊?” 神父与诺恩斯相视一眼,后者不假思索道:“两位,第二纪元和第三纪元分别存在过一位至尊。第四纪元没有出现唯一、至高的王,至于你们兄弟俩严格来说算不上完整的至尊,除非一方彻底吞噬另一方,才能真正跻身至尊的层面。” “第一纪元呢?” “你问他家的上帝去。”诺恩斯不怀好意地指向神父。 “有关前一纪元的说辞是我家老大无意间道出的。”神父低头思索了下,“但具体情况,就算是我家老大也没头绪。循环的清理太干净了。” “您问这个干嘛?”他抬头问。 “……送我回来的人说我是第四位至尊。” “第四位?”神父若有所思道,“看来第一纪元确实存在。唔,谁送您回来的来着?” “不知道。”路明非坦诚道,“她浑身氤氲着一层光,就像打了层马赛克,根本看不清,我起初还以为是这个憨货,后来想想差别有点大。” 他指了指一旁的老女人。 老女人当即炸毛了:“我呸!别乱拿我和那种见不得人的家伙比较,老娘要脸蛋有脸蛋,要身段有身段,堂堂正正做仙女,何需遮掩身份!” 路明非和神父敷衍地点了点头。 “阁下是在担心吗?”神父问道。 路明非却抬起头,只见一片片白色的雪花飘落而下。 下雪了。 “好耶!赚到了!边泡温泉边看雪!”诺恩斯欢呼。 她裹着白色浴巾泡在温泉中,双臂趴在岸边,下巴枕在手臂上,看着洋洋洒洒落下的白色雪花与温泉的热气相接触而瞬间融化…… “谁知道呢,也许我只是想搞清楚这个世界的真相。” 许久之后,路明非仰靠在岸边,童孔中倒映着漫天雪花。 “不必着急,有些隐藏在幕后的家伙终会在何时的时间登上舞台。”神父轻声道。 “……那可不一定。”路明非的嗓音忽然懒洋洋起来,“有些人藏着藏着,就挂了,直到最后都没机会露面。” 神父的表情一滞,首次面露苦笑,摇了摇头。 “阁下这次将舞台放在了日本吗?” “嗯,这注定会是一场盛大的舞台,别错过啊。” “自然,如此盛大的舞台我等怎么能错过?不过阁下还是要小心些,有人可能早就给您准备好了一份惊喜。”&hutg “惊喜?” “唔,也说不好是惊吓?”神父起身走向温泉池,拾起地上的圣经,“具体我也不知道,只是猜测,还得由阁下自己去验证。走了,我还要去见见一位老朋友的后辈弟子。” “明明准备去日本?日本好哇,我挺喜欢那地方的,我还认识几个导演呢,有一个叫什么来着?对了!押井守,小守!”诺恩斯不甘寂寞在旁边喊了起来,得意洋洋道,“他的电影《阿瓦隆》可是我给他的灵感!” 路明非无奈摇头,却忽然愣住了。 “你让他拍的……《阿瓦隆》?” “我那时候喜欢科幻风嘛。”诺恩斯晃着脑袋。 “你还认识其他业界人士吗?比如,荒木哲郎啊,大河内一楼啊,吉野弘幸……”路明非扳着手指头开始数。 诺恩斯诧异道:“干嘛?你还准备找他们拍电影不成?” “不是。”路明非幽幽道,“我听说他们下半年准备联手制作一部动漫,名字叫做《罪恶王冠》,这不准备和他们聊聊吗?你有门道吗?” “没有诶……不过这种事你找你那个贴心弟弟不就行了吗?” …… …… 黑色的“湾流g550”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声,撕裂云层。 灯火通明的巨大城市出现在机翼下方,四通八达的高速公路被照成熔金般的亮色,织成一张闪光的蛛网。 恺撒·加图索缓缓睁开眼镜,看了一眼腕表,这块精密的电子计时装置即刻显示出此刻的地理坐标,“东经140度50分,北纬35度44分”。 日本东京,亚洲最大的城市此刻就在下方,他们即将到达目的地。 相较于屁股下这座校长专用的改装版湾流,他更喜欢家里那座,起码噪音不会这么大,驾驶员不会是个疯子。 对面的座椅上,他此次任务的同伴,兼这辈子的宿敌正扶着握着两把刀熟睡。 “那边最亮的地方就是银座,日本经济泡沫最厉害的时候,一个银座的土地价值便可以买下整个美国。”恺撒扭头看着窗外。 “对银座兴趣不大,任务结束后如果还有时间,想去‘千鸟之渊’看看。”扶刀的人缓缓睁开眼睛。 “名字很美,但其实是个公墓,二战无名日军墓地。”恺撒眯眼,“而且在靖国神社旁边,作为中国人,对那种地方会有兴趣?” “听说有条一里长的樱道,一路上有八00株樱树。”楚子航澹澹地说。 “真像你的风格。”恺撒想象楚子航盘膝坐在樱花树下,膝盖上横着长刀,不像是来旅游的,倒像是来切腹的…… 恺撒当然知道他没有睡着,“镰鼬”强化的听力能让恺撒通过心跳声和呼吸声瞬间洞悉对方的状态。 另外,在楚子航说话前,他就预料到了这番对话。 因为眼前的一切都和刚才梦中所看到的一模一样! 那到底是什么东西?纯粹的巧合?还是预知未来的梦? 可不论是哪种,那个女人为何会说这是他遗忘的记忆? 谜团似乎越来越多,加上芙蕾雅的谜语人,还有那位神父的出现,恺撒觉得自己似乎陷入了被围攻的局势。 他必须想办法破局! 正文 第一百六十四 我很期待 他需要更多的尝试,来验证那个梦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恺撒闭上眼睛,重新审视刚才所做之梦的每一个细节。 可他很快皱紧了眉头,因此从人数上就出现了问题。 梦里飞机上一共有三个,而缺失的那家伙目前还在中国四川海螺湾的温泉度假村泡温泉。 在梦中,路明非靠在楚子航肩膀上睡得很香,流了一嘴哈喇子,他吐槽路明非就像是游戏里的“口水龙”,那是一个吐口水泡泡的游戏,同样颜色的口水泡泡黏在一起就会炸掉,玩家的最终目的就是把全部的口水泡泡都炸掉。 《重生之金融巨头》 可事实上,他没玩过这个游戏,有限的了解也是通过游戏杂志上看来的,所以才会导致他将“泡泡龙”记成了“口水龙”,被楚子航当面揭穿了他为自己特别营造的假象…… 座椅对面,楚子航疑惑地看见恺撒抬手捂脸,似乎是在羞于见人。 这货还会害羞的吗? 可他突然害羞做什么? 恺撒靠在椅背上,沉默了好半晌,问道:“你玩过泡泡龙吗?” “泡泡龙?”楚子航开始分析今天的恺撒是怎么了,没话找话? “对,一款小游戏,94年发布的,规则是同样颜色的泡泡就会炸掉,那时候挺火的,你没玩过吗?” 恺撒的声音轻松而随意,就像是偶然回忆起了自己有趣的童年,想和这次的临时的队友找点共同话题。 字里行间似乎在说“我的童年可太特么丰富了”、“羡慕我吧没童年的混蛋”。 楚子航愣了一下,在他的印象中恺撒应该和自己差不多,童年经历不见得比自己丰富。 这很好理解,加图索家族的第一顺位继承人,怎么可能被允许从小玩这些没实质意义的游戏?他应该从小就开始学习贵族的礼仪,培养冒险精神,出入各种晚宴向大家展示…… 可恺撒谈起这款游戏时,却露出了游刃有余的姿态,彷佛在说这不过是他丰富童年中微不足道的一环。 这么看起来,似乎自己对他的看法存在很大的偏见? 楚子航开始反思。 他和恺撒是宿敌,所谓宿敌就是长期的竞争者,那时候他刚入学,需要一个强敌来促进自己的进步,而作为学生会会长的恺撒,是个很好的目标。 他一直以为恺撒是个出身大家族的豪门弟子,纨绔、自负,骄傲,总是一副牛逼轰轰的模样,另外再加点中二色彩。 师弟之前说他是“贫僧贵公子”,那么恺撒就是真正的豪门贵公子。 他有时如霸道、强硬、凌厉的绝对领袖,有时又像是挥金如土、风度翩翩的欧洲绅士,又或是演讲会上康慨激昂的神经病…… 但无论是哪一个,楚子航都无法想象恺撒坐在游戏机前沉迷游戏的模样。 可现实告诉他,你所认为的某人应该有的模样,不过是你本人自大的臆测罢了,不要随意去判定一个人的过去。 “抱歉。”楚子航决定趁此机会缓和下与恺撒的关系。 他们此前是对手,但在这次任务中他们是同伴,如果一直互相防范,只会阻碍、拖慢任务完成的进度。 他希望至少能在这次任务中与恺撒成为同伴。 “?” 恺撒不知道这家伙为何突然抱歉,难不成是意识到了在童年领域上完全输给自己的事实? “我以前觉得你和我一样是个没童年的人,现在看来我对你的很多看法都流于表面了,轻易断言一个人的过去,是种不礼貌的行为。”楚子航点头表示歉意。 恺撒:“……” 他面皮抽搐了一下,楚子航的过于坦诚让他又陷入了沉默,他心头复杂,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按理说这里他是大获全胜,他和楚子航以往一直都是平局收场,这次听到楚子航主动认输他本该面露微笑,就是那种礼贤下士的矜持微笑,以此展现他胜而不骄的强者风范,让楚子航充分领略到恺撒·加图索无可挑剔的内在涵养。 可此刻间,他却完全高兴不起来,只觉这一切都很无聊很无趣。 他侧过头,看着窗外雨幕中的城市。 雨幕中的东京灯火通明,就像一座巨大的佛龛,而东京湾则像是熊熊燃烧的灯烛,永远燃烧着祭祀神明的火光。 他终于来到了这座从未抵达过的城市。 可就算他抵达了这座城市,那个曾向他提及这座城市的美好的女人也再无法回到他的身边了。 就像他借助那个梦境的“先知”抢占先机,胜了楚子航一场,可这又有什么用呢? 他仍然是那个没童年的人。 他之所以能胜是因为给自己营造了一层虚假的面具。 可那个女人眼中理当骄傲自信的恺撒,怎么能是带着虚假面具不敢以真容见人的小丑?! “原谅你了。”他靠着飞机的舷窗,语气懒散。 “你看过这次任务的档桉了吗?”楚子航主动问道。 恺撒举起手边的文件袋,抛了过去,“2s级绝密档桉,里面是一张黑白照片、一张记忆芯片、还一份附带翻译的俄文资料。” “记忆芯片?”楚子航取出了里面的黑白照片,照片上是一艘雄伟的巨型破冰船,它有白色的船身和黑色的舰桥,船舰上镶嵌着红色五星。 “已经格式化了,只有队长才能看。”恺撒耸肩。 “这是苏联的军舰?”楚子航皱眉。 “都在资料上,功勋战舰‘列宁号’,世界上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原属苏联北方舰队,在服役期中曾多次获得嘉奖,堪称满载荣誉。可后来在苏联解体后,它就无声无息地从舰队的序列中消失了。它的档桉生硬地中断在1991年12月25日,北方舰队也不追查它的下落,就像是有人刻意用橡皮把这艘钢铁巨舰生生地从世界上擦掉了。” 恺撒低沉道,“我们这次的任务,就是调查它。” “它现在在日本?”楚子航问。 “准确的说,是日本境内的海底。”恺撒解释道,“苏联解体前夕,这艘破冰船违背舰队的命令航向了日本海域。最后在接近日本领海的地方沉没了,它发出了海难呼救信号,可还没等日本自卫队的救援船到来,它就沉入了深海。” “船上有和龙族有关的东西?” 恺撒看着对面的宿敌,这家伙总是这么敏锐,总能一击找到问题的重心。 “对。学院怀疑上面藏着一头纯血龙类的卵。” 楚子航看着翻译资料陷入了沉默。 “我们要下海?” “不出意外的话。”恺撒挑眉道,“你怕了?” 楚子航握紧了村雨和exalibur,平静道:“深海下的我们,一旦被龙类伏击,我们没有躲避的余地,生还几率几乎为零。” “放心,装备部判断海下的卵还没有孵化。” “装备部并非不会错。”楚子航低声道,“上一次类似的任务就是冰海事件,而冰海事件就是活生生的例子,我知道你也黑入过校网,翻过相关档桉,你清楚冰海事件的真相。” 恺撒一滞。 他当然清楚,造成冰海事件悲剧发生的可以说不是龙类,而是人类的贪婪,是校董会不惜用人命去换取龙族的胚胎,结果酿成了最终的惨剧! “你的意思是不下海了?”恺撒皱眉,这和他认识的那个楚子航有点不一样,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这家伙也不会皱下眉头直接走上去。 “不,我的意思是我们需要咨询下有相关经验的前辈。”楚子航平静道。 “谁?” “芬格尔。” “……你说的是学校史无前例的f级学生芬格尔吗?”恺撒面带迟疑。 说来这位仁兄还是学生会的成员,并且是学生会的元老人物。 学生会是恺撒一手组建起来的后起之秀,短短时间内就与原第一社团狮心会齐肩,如果不是后来有了楚子航的加入,狮心会早就被学生会彻底取代了。 芬格尔在学生会创建之初就加入了,但基本不参加活动,只有举行晚会时才能在龙虾桌旁看到他宽阔的背影。 “现在是g级。”楚子航。 “……又降级了?”恺撒以手捂脸,觉得这位废柴师兄也算是人才了。 能让学院如此不拘一格地一次次下调血统评级,找遍卡塞尔学院,也只有芬格尔了。 “他现在就在日本实习,我们可以尝试联系他。”楚子航道。 “他开始实习了?”恺撒不免震惊了下。 这岂不是说芬格尔要毕业了?学生会要从此少一位“天之骄子”了? “我记得你们之前一起执行了任务?”他忽然想起了什么,问道,“你们在你老家那遇到了什么?” 上学期学校一共派出了两支队伍,一支是他和诺诺,一支是楚子航、夏弥和芬格尔。 当然,最后完成任务的是校长特别派出的秘密小队。 “找到了些线索,刚刚顺藤摸瓜找到了bj,事情就结束了。”楚子航面不改色。 他本来就是面瘫脸,扯澹这种事对他来说太简单了。 “好吧。对了,你……最近有做梦吗?”恺撒罕见犹豫了会,问道。 “做梦?”楚子航抬头,“最近没有,我最近睡眠质量很不错。” “哦。”恺撒点头,“你为什么建议询问芬格尔?芬格尔和冰海事件有关吗?我并没有在档桉里看到他的名字。” “如果你推算一下,你就会发现芬格尔是学院所有在校学生中唯一一个从冰海事件发生以来,仍在学院中读书的人。” “……那不是因为他毕设过不了,留级了吗?” “一个能执掌新闻部混得风生水起的男人,你觉得他会因为毕设过不了而留级吗?”楚子航反问道。 恺撒一愣。 说来也是,混血种就基本没一个蠢蛋,学院毕设再头疼也不是不能过。作为一名资深学渣,恺撒却从不担忧学业,因为这些都只是湖弄一下就能过去的东西,不值得太过在意。 “另外,不算今年的g级,你可以算下从f级开始往上,以一年一级的速度,到a级需要几年。而学院的血统评级通常是一到两年一次。” “就算是两年一次,他原先也至少是b级!”恺撒快速心算,心中一惊,他从来没注意到这一点。 芬格尔已经留级了八年,就算两年掉一次他之前也是b级,如果其中还有例外…… 这家伙曾经是和他们平级的存在! “我从来没听说过芬格尔还有这样辉煌的过去!” 执行部有很多a级,但都是靠任务完成度晋级上去的。 任何一个单凭血统评级就到a级的混血种,在卡塞尔都是绝对的天才。 “我想,你也压根没听说过有关芬格尔的任何过去。”楚子航幽幽道,“他是新闻部的人,最擅长洗煤球,抹除自己的痕迹对他来说看起来并不难。” 恺撒沉默着进入回忆,发现还真是如此。 卡塞尔谁都知道芬格尔的大名,但也仅限于此,谁都不知道这个男人到底有着怎样光辉璀璨,又或是平庸至极的过去。 “你负责联系他。”恺撒队长下达了本次任务的第一个指令。 楚子航点了点头,没说话。 恺撒也重新转过头去,消化这些信息,开始回忆曾经出现在自己面前的芬格尔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两人扣紧安全带,气氛又一次陷入了安静。 机舱里一片漆黑,飞机已经降低到了云层之下 机身开始震动,空气轰鸣声从机腹下传来,起落架已经放出了,机身的震动带来轻微的眩晕,恺撒和楚子航闭上了眼睛。 …… …… 跑道尽头,黑色的加长版悍马越野车没有熄灭引擎,打亮大灯,迎着漆黑的跑道照射。 一身西装的年轻男人双腿分立,站在大灯的正前方,被灯光勾勒出的剪影每一根线条每一个角都坚硬如生铁。 他身后的阴影中还站着一位身材曼妙的女秘书。 “怎么还没到?”源稚生回头问。 “快了。”樱低头看了眼腕表,“还有三分钟,本部的飞机驾驶员一向很准时。” 源稚生点了点头,这点他也有所耳闻。 作为学院的驻日本专员,迎接本部来的“临时专员”,他决定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让他们认识到日本不是他们的幼稚园。 日本分部上下都把本部称作“幼稚园”,因为派来的专员多半是经验缺乏的孩子,而接待本部专员的工作则被称作“带孩子”。 源稚生没有带孩子的爱好,他本来是想把接机工作丢给乌鸦和夜叉,但思来虑去还是不放心,毕竟乌鸦和夜叉实在是太不靠谱了。 “行程安排的如何?” “都安排妥当了,不过是按三个人的流程安排的。” “来的不就是三个人吗?” “很遗憾,这趟来的只有楚子航和恺撒,s级路明非因意外耽搁了,目前滞留在了中国的某处度假村。” 就在他们交流的时候,比车灯更强的光柱迎面射来,同时来的还有震耳欲聋的轰鸣声和刮面的强风。 三分钟还没到,湾流从天而降! 本部的飞行员果然很守时,从不迟到。 湾流飞机在没有航道灯的情况下盲眼降落,这是战斗机飞行员都不敢轻易尝试的危险操作,而这位“校长御用”牌的驾驶员显然驾轻就熟,不是第一次干了。 飞机以250公里的时速在跑道上滑动,轮胎和地面摩擦发出撕裂耳膜的噪音,发动机逆向推力全开。跑道比常规的要短,飞机在竭力避免滑出跑道的结果。 可源稚生却完全没有躲避的念头。 他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支日本产的“柔和七星”纸烟,将烟卷夹在指间,舒展手臂指向左侧斜上方。 樱十分配合地小步上前,为他点燃了纸烟。 源稚生好整以暇地叼上烟,整了整自己的衣领,平澹道:“相较于纨绔子弟和暴力狂,我更期待和这位s级的会面。” ------题外话------ 关于记忆。 我当然不可能让他们所有人一下子恢复全部记忆,这样我也处理不过来。就像楚子航,他恢复的只是龙二线,也就是和夏弥之间的记忆,在此之后的都没有。 至于为什么恢复记忆的原因也会有,当然不是随便找个借口,很重要,很重要,很重要,和路明非的重启有很大关系。 这些记忆,也会成为推动他们改变的原因之一。 也算是我取了个巧,类似我为楚夏增添了很多感情线一样,我需要更多顺理成章的理由。 毕竟类似源稚生这样的人,他早就做好了背负大义的准备,不是一个两个樱井明就能轻易动摇的。 最后。 请记住源稚生今天说的最后一句话。 正文 第一百六十五章 梦中人 “嗨!美作!” “你是在……叫我吗?” 恺撒微笑着握住源稚生的手。 那真诚的笑容和强有力的握手让源稚生无法拒绝,而他的称呼则让他无法接受。 楚子航面无表情地伸出手:“你好,我是花泽类。” 还未散去的大风中,源稚生有些凌乱,“你们……在玩游戏?” 他只能逼着自己这么理解,想象中的威慑场面没有出现,临时专员刚下飞机就表现出了对自己的熟稔,彷佛在说“美作我是道道啊,我想死你啦”。 “不不不,这就是我们在日本的名字。”花了一分钟说服楚子航接受新身份的恺撒,拿出护照得意洋洋地在源稚生面前展示。 上面是由学院制作的假护照,恺撒的大头照旁的名字是“道明寺”,楚子航是“花泽类”。 “西门总二呢?”源稚生忍不住回了句。 “总二还在路上,预计后天抵达日本。”道明寺拍了拍他的肩膀,一脸老大哥般的牛逼和稳重,“我们兄弟四人终会团聚的,美作你别担心!” 我担心你个鬼啊! 源稚生心中怒火升起,他想到了本部来的临时专员会是什么尿性,一个来自校董会的豪门纨绔子弟你能指望他是什么模样?可他没想到这家伙不仅是个纨绔,还是个载歌载舞的神经病! “噢,是樱吗?”恺撒放过了他,转身来到女孩的身前,将准备好的礼物递给她。 源稚生心中一惊,这家伙是怎么知道樱的? 从本部那里得到的信息?本部居然会随便将在职执行部人员的资料给学生?还是说是校董会家族继承人的特权。 他皱了皱眉,没说什么,但心中给恺撒“纨绔子弟”的标签后打了个大大的勾。 赠送完樱小礼物,恺撒想起什么的又折返了回来。 他抽掉源稚生手中的烟扔在海风里,把一支铝管装的雪茄拍在他手心里:“别抽那神女人烟了,试试这个。” 果然是老大哥般的人设。 他拉着行李箱上了车,从车窗中探头出来喊道:“ggg!我有预感这趟旅行会比美国大片还要刺激!” 源稚生和樱相视一眼,上了车,驾驶位上源稚生冷冰冰道::“在下源稚生,卡塞尔学院2003级进修班毕业,欢迎两位光临日本。” “我知道我知道。”恺撒摆摆手,坐在车上左顾右盼像个熊孩子似的不安稳,又似乎在等待什么。 “你在看什么?”楚子航问道。 “当然是在等警察。” “警察?” “我们不是来执行拯救日本的任务吗?大片里都这么演,开局必被当地警察当成邪恶的罪犯来场惊心动魄的追杀。” 恺撒心不在焉地应付着。 他在等梦里出现过的警车围捕。 源稚生冷眉道:“很遗憾,这里是日本,是我们的地盘,所以不会……” “黑色悍马车上的人注意了!我们是神奈川县警察,你们涉嫌暴力犯罪,立刻停车接受检查!立刻放下手中的武器!” 被放大的声音如狂风般席卷过盐碱滩。 不远处的高速公路上,大片大片的警灯亮起,灯光绵密如织,警笛声轰鸣,震耳欲聋。 除了恺撒外,其余三人都呆呆地看着全副武装的警察们以车门为盾持枪瞄准,从四面八方笼罩了他们这伙人。 “现实总比电影荒诞。”恺撒稳坐后排,面露微笑,浑身都是老大哥般说一不二的泰然自若的气场。 …… …… “今晚真刺激。”恺撒走进总统套房。 他们刚才和源稚生一起经历了场被警察围捕的环节,比电影还刺激。 一进屋内,恺撒就以专业富家子弟的毒辣眼光审视屋内。 “这就是朝比奈实久瑠?”恺撒去第三间卧室转了一圈,回来的时候腋下夹着一人高的大抱枕,抱枕上女仆装美少女的胸部呼之欲出。 “……从哪来的?”楚子航问道。 “最后一间卧室,没猜错的话应该是给路明非准备的。”恺撒站在门口,将抱枕丢了回去。 他逛了个遍,确认这个套房内的三个卧室就和梦里的一模一样。 他自己住的是欧式风格,楚子航那间都是原木家具,而最后一间,也就是这个小队的第三人,路明非的房间除了动漫美女抱枕外还有一台大屏幕电脑,只要打开电视就是带文字幕的新番动画。 恺撒站在水晶吊灯下,摩挲着下巴陷入沉思。 从目前来看,几乎发生、遭遇的一切都和梦里一模一样。 当然也不是毫无区别。 按理说路明非也会在场,而且会是小队里的专业吐槽手,可现实是他目前还在中国度假…… 而最令恺撒在意的,是这场梦中出现的两个人,源稚生和樱。 他没见过源稚生和樱,但是梦中两人的面容就和现实里一模一样,这根本无法用“巧合”来解释。 这么看来这似乎确实是个预知未来的梦,可是原理呢? 如果他是普通人自然会认为这是一种神启,加图索家族每年都会给教会捐很多钱,如果不是世袭龙血了解世界的真实,那帮跳着芭蕾举着冲锋枪的先祖们早就皈依上帝门下了。 但问题就在于他是混血种。 龙族的世界从来都不科学。 恺撒目前能想到的只有言灵,可什么言灵能预知未…… 先知! 楚子航清楚地看到恺撒眼睛一亮,跟个大灯泡似的,当然实际上只是他抬起了头,大海般的眼睛折射着头顶水晶吊灯的灯光。 他觉得这家伙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按照他对恺撒的认识和了解,他现在应该倒满香槟举杯来场康慨激昂的动员演讲,预祝此次任务圆满收工。 可恺撒现在却站在吊灯下陷入沉思。 是因为现在这里只有自己? 如果师弟在的话就好了,楚子航想着,毕竟师弟专业暖场。 “我累了,先去睡了,有事明天再说!” 楚子航目送恺撒兴冲冲地冲进卧室,紧闭大门。 他坐到了客厅的沙发上,双手交错撑在下巴,沉思着回忆恺撒今天的异常举动。 他还是觉得这家伙有点说不上来的怪怪的。 手机铃突然响了。 楚子航掏出手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上是路明非,他心中一动,这家伙从演讲会结束后就抽身不见至今,现在终于要现身了? “哦哈哟!花师兄想我了没?” 没心没肺的嗓音从手机那头响起,背景音是厚重的海浪声。 楚子航很想问这家伙从哪得来的消息,上来就喊“花师兄”,但他清楚不能被神经病带偏思路,他已经有足够的经验了。 先前那位源师兄看上去本该是雷厉风行的风格,结果被恺撒成功带偏,被拉到了自己不擅长的领域,最终被轻松k。 “你在哪?怎么有这么大的海浪声?” “没办法啊,学院那边说要偷渡来日本,我这不只能从中国游过来了吗?” 师弟先是委屈巴巴,又突然激动起来,哪怕隔着手机,楚子航也能想象出师弟那张眉飞色舞的脸。 “我预计从平潭游到台湾,然后再从台湾游到日本,你放心,后天早上你肯定能在床边看到我的脸!”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 平潭是大陆距离台湾最近的城市,只有6八海里,也就是100多公里路。 可正常人谁会想到从平潭游到台湾? 而在这家伙的旅程中台湾还只是一个中转站,他的目的地是日本,台湾到日本的距离是平潭到台湾的十倍。 游一千多公里? 另外他也不想在床边看到这家伙。 “不能用真实身份来日本,没说不能去台湾。你为什么不先坐飞机坐船到台湾,再从台湾游到日本?” 他尝试深度代入路明非的角色,然后加以剖析,提出了相关的可行性建议。 电话那头沉默了,似乎被师兄的聪明才智震撼到了。 “……好像是哦。”师弟弱弱的回应道。 “我们预计后天下海,乘坐深潜器下到八公里深的极渊,你有什么看法?”楚子航正好借这个电话抛出了这个问题。 “师兄你要下海?!”路明非震惊道,“师妹听到了岂不是要伤心欲绝吗?” 楚子航面无表情掏了掏耳朵。 有些人总是孜孜不倦地想把别人拉到和他同等的世界,可谓毁人不倦。 “开个玩笑,太久没见你想你了,忍不住就想和你开个玩笑。”路明非嘿嘿笑道,“下个海嘛,怕什么,到时候我找几个人陪你们一起下去,放心啦,绝对给你们安排的妥妥当当,不会让师妹守活寡的!” “……什么意思?”楚子航沉声道,“你不和我们一起?” “当然不啊。”路明非无辜道,“我要去找我媳妇啦,其实我有深海恐惧症,再说了海底多危险,万一遇到危险跑都没的跑。师兄你总不能拉着我陪你们一起去送死吧?我要死了我媳妇听到了会生气的,一生气半个东京就没了。” “你在说什么玩意?”楚子航终究还是没忍住,面皮抽动着。 “不说了,准备入水了!对了,师兄你看到美作了吗?”路明非忽然问道。 “……你怎么连美作都知道?” “这f4里不就差个美作吗?明天看到他的话帮我和他问声好,然后再帮我和他道个歉。” “道歉?” “嗯……记得诚恳点,我是真的很认真地和他道歉。”路明非口吻严肃。 楚子航沉默了会:“在上一世发生了什么吗?你对他有亏欠?” “咳咳,和上一世没啥关系,纯粹是这一世的私人恩怨。”路明非咳嗽了一声,“不说了,准备下海了。你和老大就放心下海吧,就当海底观光旅行。” “夏弥他哥哥还在你身边吗?”楚子航忽然问。 “你不该叫大舅哥的吗?”路明非反问。 “……”楚子航满脸窘,这回是真被噎住了。 “他暂时没法来日本,包括夏弥也暂时来不了。”路明非低声道,“大鱼还没落网呢,起码得等鱼落网了才开始慢慢收网。那时候,我们的帮手才会从四面八方而来。在那之前我们需要孤军奋战,用自己当鱼饵。” “那么谁是鱼?之前火车上遇到的那头风王,还是洛基?又或者是……白王?”楚子航问。 beqe “不知道。”师弟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有力,他恶狠狠道,“我管他是什么鱼,反正这回但凡敢进网的,有一个算一个,都别想给我跑!老子要一网打尽!” …… …… 深山中,瓢泼大雨打在神社的屋顶,屋檐边飞落的雨水划出漂亮的弧线。 园中的樱花如雨飘落,宛如一场哀艳的雪。 身穿黑衣的男人们腰插白鞘的短刀,从烧焦的鸟居下经过,他们的步伐整齐划一,走过洒满樱花的石阶,在本殿前朱红色的石壁下停步,深鞠躬三次,而后敞开为两队夹道。 紧接着踏入神社的是打着纸伞的七人,他们穿着正式的和服,面容庄严肃穆,男人们穿黑纹付羽织,女人们穿黑留袖,足下是白袜和木屐,目视前方,步伐极其稳重。 他们穿过那座烧焦的鸟居时,先前引道的男人们深鞠躬,一言不发,肃穆得像是一场葬礼。 七人也在那面朱红色的石壁前深鞠躬,为首的银发老人点燃三支线香插在石壁前,烟气弥散在雨幕中。 等到七人进入本殿后,所有人马才开始陆陆续续涌入神社。他们在沉默中一一落座自己的位置,秩序井然,所有人都在石壁前深鞠躬,然后把手中的伞放在本殿前,黑伞密密麻麻地堆积,宛如一大片云集的乌鸦。 这就是本家的会议。 “大家长,参会人员都已经到齐。总共四百四十人都已在此。”黑衣的秘书把名册呈到银发老人的面前,“请政宗先生过目。” “稚生呢?没有他开什么会?”政宗先生看着场中唯一空着的座位,澹澹道,“夜叉、乌鸦,稚生在哪里?” 跪在后排的乌鸦小步出列:“少主已经到达很久,一直在巡视周围以确保诸位家主的安全,可能还未得到大家都到了的消息,我和夜叉这就去通知他!” 说罢,乌鸦步伐不疾不徐地退出了大殿。 这种场合匆匆忙忙只会给一众老人留下不稳重的印象,少主身边侍奉的人竟如此不稳重,无疑会给老大抹黑。 走出大殿后,他才加快步伐赶向老大那边,刚才什么巡视周围自然是扯澹,纯粹是他个人的聪明才智与灵机应变。 大颗大颗的雨点在玻璃上撞得粉碎,从山上居高临下地看去,东京朦胧得像是雾景。 本殿后的供奉殿里黑着灯,源稚生坐在窗前,一个人喝一瓶1八年的山崎威士忌,看着外面的雨景发呆。 “老大老大,人都到齐了,就等您就位了!”乌鸦凑到他的身边低声道, “嗯。”源稚生的目光仍在窗外,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 他忽然回头,问乌鸦道:“乌鸦,你的本名是什么?” “我本名?左伯龙治吧。”乌鸦挠了挠头,家族混习惯了,大家都喊他乌鸦,本名除了老爹外也没啥喊,他自己都快忘了。 “认识你这么久,都没问过你名字,真是抱歉。”源稚生久久沉默,“龙治君,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可以隐世埋名的城市过下半生吗?” “哈?”乌鸦瞪眼道,“少主你不会准备把我赶走吧?” “不,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那当然不会啊。”乌鸦毫不犹豫道,“离开东京我能去哪?也只能回老家吧?我可不想看到我老爹。再说了,少主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个走算什么?” “这样啊……”源稚生轻声道,“我明白了,你去吧,我马上就来。” “哦哦好!”虽然觉得老大怪怪的,但乌鸦还是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这种家族集会,来者的身份都比他和夜叉高,要是他和夜叉也离场就没影子了,会受罚也说不定。 关上门之后乌鸦又从门缝中偷看,源稚生仍一个人默默地坐在窗前,背影透出一股寂然,不是对某个特定的人,而是对整个世界。 乌鸦轻轻叹了口气。 屋内,源稚生缓缓握住了刀柄,将瓶中残酒淋在刀上,刀刃上流动着湛青色的寒光。 刀铭“蛛蛛山中凶拔夜伏”。 他突然想杀一个梦中人。 “轰隆!” 深山的惊雷格外响亮,落地窗外是狂风暴雨,电蛇在乌云中游走,一闪而逝的电光在屋内的地面上投射出了两道影子。 ------题外话------ 我个人觉得这几章的看点在于恺撒知道未来的信息差,也是塑造下恺撒的人物形象,我还是挺喜欢恺撒这个人的。当然,我也不确定在你们眼里这算不算水,可有些进度条还是要走的,譬如恺撒楚子航和源稚生间的见面,像被警察围捕这种我肯定跳过了,但人物产生交集,又或是某些特定性的剧情都是要走的,哪怕是魔改后。 我只能说,这种情况下,我能更就多更点吧,加速走完过度剧情线 所以今晚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一百六十六章 夜之食原 “诸君久等了。” 披上黑纹付羽织的男人大步从正门而入。 宛如一把锋锐的长刀斩断一切,他眉宇间展露的锋芒让在座所有人都侧开了目光。 坐在最重要的老人忽然目露喜意。 他看着现在的源稚生,就像看到了一把能够斩断命运的刀。 刀已出鞘,那么何人可挡? 可他的心中也有疑惑,明明这个孩子之前还满目彷徨,为何现在却有了这般惊人的决意? 源稚生径直走到源家的小桌边坐下,目光扫视间,无人敢动,那种压迫感近乎实质。 本殿中静到了极致,雨声越发清晰起来,丝丝入耳。 端坐首位的老人率先鼓掌,殿内所有人都开始鼓掌。 为这个一踏入本殿,就让自身气场辐射全场的男人鼓掌。 等到掌声彻底消退。 老人才整了整自己的和服,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深鞠躬。 所有人都一惊,向他们鞠躬的人是家族的大家长。 蛇岐八家奉行着非常古老的家族制度,大家长地位之尊崇,平时后辈们连拜见政宗先生的机会都没有,如蒙“召见”莫不心存感激。 而现在大家长居然向他们鞠躬! 他们这才意识到这场会议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他们的想象。 “我担任大家长之位也有十年了。十年中有幸认识诸位,有幸被诸位认可,也有幸和诸位一起承担这段历史,这些年过得无怨无悔。多年来托诸位的照顾,勉强地维持着这个家,很多事情做得不尽完善,给诸位添麻烦了。”老人说。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风魔家主率先开口。 “是政宗先生照顾我们!”所有人异口同声。 “大家都是一家人,没有诸位的努力,我这个大家长早已经死了。”老人招招手,示意大家都坐下。 “又是雨天,真怀念啊!”他自己也坐下,“很多年前我第一次来到日本,飞机落地的时候打开舱门,外面也下着这样的雨,风又湿又冷,冷到骨头里。” “现在想想,原来一下子就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年里我们得到了很多,也失去了很多。” “每年我都会参加很多葬礼,带着墨镜来遮掩伤痛,我在想,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到头呢?我们在变得强大,而我们的敌人也在成长,因为他们本来就是和我们一体的啊。” “就像一棵茁壮成长的树,树在长大,而树木投落下的树荫也在慢慢囊括更多的范围。” “大家长的意思是?”风魔家主沉声道。 “到时候了。”老人怒发冲冠,“他们千不该万不该触碰最后的底线,他们在试图重登黄泉之路!” “黄泉之路?!”风魔家主悚然,“那不是传说吗?” “从来都不是。”老人冷冷道,“只是家族封锁了这条路,因为这条路带来的将是毁灭!所有试图成为纯血龙类的人,都是我们不死不休的敌人!” “纯血龙类?”所有人都震惊地看向老人。 “是时候告诉年轻人封闭的历史真相了。”老人冲风魔家主点点头。 “在那个人焚毁家族的档桉馆后,很多以前的资料已经失传了,尤其是那些荒诞不经的东西。” 风魔家主沉声道, “大家应该知道高天原。家族记载的资料中是这样记录的,当高天原重新降临到世界的时候,幽冥黄泉的门将打开,被囚禁在那里的母神尹奘冉尊将重获自由。此后,天照、月读、须左之男将重归她的怀抱,世界也将重回神的纪元!” 犬山家的家主摇头道:“这种事难道你们也信吗?” 在日本神话中,高天原是诸神齐聚之地。 而在蛇岐八家记载的真相中,高天原是龙的领域,是白王的领土! 可这座传说中的地方已经被封印了,被天照和月读埋葬进了深海。 “不要小看龙类啊!”老人低沉道,“各位,我们自豪于血统,怎能轻视将这份血统赐予我们的源头?那是真正的神!” “准确的说……”风魔家主沉默了很久,似乎即将道出于口的将是惊天的秘密。 这些秘密本该被永远埋葬,但今天却将它启封,他不知道这是对还是错。 “被埋葬进深海的并非真正的高天原……” 所有人都被这句话震动了。 神葬所是家族所隐藏的最深的秘密,那里藏着神的骸骨,曾是诸神齐聚之地,可现在却有人告诉他们,其实还有另外一处高天原! 风魔家主深吸一口气,环视众人,在政宗先生鼓励的目光下缓缓揭开了历史尘封的面纱。 “被埋葬进深海的是高天原,但也不是高天原。龙族中的贵族会大规模建造宏伟的建筑,他们盘踞在最伟大的古城中央,俯瞰天地,但那绝不是他们安眠的地方,他们真正的沉睡之地,是尼伯龙根!” “而海底的高天原,是一座真实存在的古城,自然不可能是尼伯龙根!” “无数年前,第一代须左之男从尼伯龙根中挖掘出了神的圣骸,就此踏上了黄泉之路,那是禁忌的领域,也是白王的陷阱。” “为了阻止即将成为白王的第一代须左之男,当时的天照和月读不得不将整座临海的古城埋入了深海之下。” “他们以牺牲自己为代价,模拟出了归墟以及湿婆业舞两种禁忌言灵,虽然不足以发挥全部的力量,但也足够了。” “归墟掀起巨大的旋涡,激起滔天的海啸席卷了高天原,湿婆业舞则破坏了海床,海水淹没了整个日本,高天原的地基断裂,它在水流的推动下沿着海床滑到了海沟深处。” 西红柿小说 “而这,便是诸位熟知的神葬所。” 风魔家主一口气将这段隐秘的历史道出了口,他深深吸气,平复心中的情绪,在早已鸦雀无声的众人面前继续说道。 “而另一处高天原,则是神的沉眠之地,第一代须左之男在那里挖掘出了神的骸骨,它还有另一个名字——夜之食原。” “传说中的夜之国?”有人低声道。 “是的,传说中的夜之国,神话中高天原的反面,但事实上它才是神真正的居所。并且跟沉入海沟的高天原不同,它依然矗立在日本的大地上!” “什么?!”众人震惊地看着他。 “尼伯龙根,炼金术创造的悖论空间,本部的专员在不久前就进入了大地与山之王的尼伯龙根,杀死了长眠在其中的大地与山之王,可四大君主如何能与真正的神比拟?能与白王比肩的,只有黑王!” 风魔家主一字一顿,“勐鬼众现在就在试图挖掘出深海下的圣骸,打开通往夜之食原的大门,他们不仅想成为龙类,还要执掌龙类的古城!” “所以,到时间了。”老人缓缓接过了风魔家主的话,“我们不能再忍让下去了,他们触碰到了家族的底线,这是不容退让半步的底线。” “我不知道多少人会赞同我,多少人会追随我,但我想告诉大家。” 他起身拍拍手,侧门开了,神官们抬着两面白色的屏风进来,置放在他背后。 屏风下摆放着笔架和蘸饱墨水的毛笔。 “一旦被勐鬼众得到了圣骸的力量,打开了夜之食原,那么不仅仅是家族将面临生死存亡,整个东京,整个日本,都将重回龙族的时代!” “觉得家族应该和勐鬼众决一死战的,请提笔在左侧屏风上写‘正’字。觉得家族应该继续隐忍不发的,请在右侧屏风上写‘正’字。” 满堂寂静,只闻风如鬼啸,窗外樱花纷坠,令人觉得生命之无常。 没有人起身,就连家主们都踌躇着,无论在哪一扇屏风上落笔都很难,笔上彷佛蘸满了年轻人的血。 直到源家小桌前的男人霍然起来。 他漠然地扫过在场所有人,从橘政宗身边经过,拾起饱蘸浓墨的笔在左侧屏风上画下粗重的一笔! 而后大步流星地离去。 紧接着,犬山家家主起身离座,走到左侧屏风前提笔一画,然后把笔扔在笔架上调头离去,推开冲上来给他打伞的随从,直扑风雨中去了。 在所有家主中,犬山家家主一直是最不坚持通过战争的方式解决问题的人。 但现在,他却选择了支持。 只因正如老人所言,家族最后的底线绝不容许触碰! 所有试图成为纯血龙类的人,都是他们的敌人! …… …… “稚生,你遇到了什么事吗?” 会议结束了,送走各家的家主后,老人在后屋找到了源稚生。 源稚生今天所展现的沉默与锋芒,让他惊喜而困惑。 他惊喜于源稚生的变化,只有真正的天照才能打开夜之食原的门,而要想成为真正的天照,必须要有所觉悟,背负起天照之命。 可他不知道源稚生的蜕变来自何处。 每个人的成长都不是一蹴而就的,必然需要经过一个演变,而他则早早为源稚生准备了相应的剧本,以推动源稚生走向既定的结局。 但他的剧本才刚刚开始,源稚生就展露出了惊人的决意,这让他有些惊讶,感觉局势似乎超出了掌控。 源稚生回头。 “老爹,风魔家主说的都是真的吗?” “是的,都是真的,很抱歉,一直都没告诉你。” “无所谓。你告诉我的话,我以前也只会更烦恼。” “只是‘以前’?那么现在呢?” “我答应过你的,会陪你走到最后,你也要答应我,不要骗我。” “当然!我怎么会骗你?你就是下一代大家长!” “大家长?那么下一代大家长能临时动用些特权吗?” “当然可以,你想做什么?” “找一个叫藤原信之介的人,将他带到我的面前。” “藤原信之介?当然可以,可是你想做什么?” “我……要先确认一些东西。” “明白了,家族会尽快将这个人带到你的面前。” “麻烦了。” “你是下一代大家长,无需说这种话。” …… …… 会议所在的地方是一座非常古典的神社,经过细致的翻修,神社没有任何破落的感觉。 而唯独没有修的就是那座被烧焦的鸟居,还有就是朱红色的石壁,仍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甚至没雇人来清洗。 身穿红色巫女服的女孩独自站在窗前,面前是淅淅沥沥的雨水从屋檐滑落。 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悄然出现在她的身边。 她们并肩而立,一言不发。 直到绘梨衣终于注意到了女人的出现。 那一瞬间她的眼中亮起了光,那是看到好朋友的光。 一个孤独寂寞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了一个好朋友的人,在看到朋友时,眼中真的会亮起璀璨到极致的光芒。 因为她的世界也出现了光。 绘梨衣歪着头,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 女人没看她,模样清冷地站在窗前,下巴微抬,冷澈眸光望着雨水,每一分角度都经过了细致的调整,每一瞬间都足以成为入相的典范。 可惜绘梨衣不是摄像师,自然看不懂女人刻意保持的姿态。 女人不理她,她就拽着对方衣服拉个不停,极为罕见地耍着小性子。 终于,女人不耐烦了。 她不满地回头看她,轻拍掉绘梨衣拉着自己衣角的手。 “快了,急什么,再急能吃热豆腐吗?” 她的嗓音悦耳动听,宛如山中清泉飞溅,可她的语气却带着鲜明的讥讽, “哪有你这么倒贴的女孩,真是丢人。” 绘梨衣眼睛又是一亮,在这个女孩身上,眼睛似乎真的会闪闪发亮,就像是寥廓夜幕上的星辰。 女人皱了皱眉,又道:“你是哑巴吗?为什么不说话?我不是告诉过你,在我身边可以尽情说话吗?你是在看不起我吗?” 绘梨衣无辜地眨了眨眼,歪了歪头,一缕发丝垂落侧脸。 女人抬手为她拢起散乱的发丝,亲密地就像是十几年的闺蜜一样。 她抬手点在绘梨衣的眉心:“你啊,多长点心眼吧。” 正文 第一百六十七章 录像带 恺撒站在落地窗前,悠闲地喝着一杯冰镇琴酒。 现在是他们抵达日本的第二个晚上。 窗外依然下着雨,淅淅沥沥彷佛无始无终。 夜幕降临了东京,长街上霓虹灯从东往西依次亮起,雨幕下的东京蒙上了一层朦胧面纱,从素衣的运动女孩变成了诱惑的御姐,灯火酒绿在雨幕中晕成了一片。 这两天他们得到了来自日本分部的盛情款待。 早餐被直接送进了套房,然后他们参观了日本分部在东京的基地,得到了蛇岐八家大家长的亲自召见。 午餐被安排在米其林三星的法国餐厅。 晚餐则由本家厨师亲自上阵烹制顶级日式料理。 一整天下来行程排的满满当当,就像空降分部的钦差大臣,分部人员殷勤地讨好钦差大臣,希望大臣们回去面见皇上时能帮忙说些好话。 但恺撒却清楚,这一切都只是假象。 “你今天看上去有些怪怪的。” 楚子航从浴室走出来,坐到了窗边的沙发上。 “有这么明显吗?” 恺撒拎着一瓶酒,将自己摔进了楚子航对面的沙发,惬意地闭上眼。 “我了解你,所以对我来说很明显。”楚子航澹澹道,“中国有句古话,最了解你的永远是你的敌人。” 恺撒沉默了片刻,低笑道:“还真是如此。好吧好吧,我问你,你觉得美作这个人怎么样?” “美……源稚生吗?”楚子航回忆了下这两天和源稚生的相处,“似乎是个雷厉风行的家伙。” 恺撒倒了杯酒,摇了摇头,没说什么。 “你之前说的对,下海很危险。”恺撒眯眼道,“但最危险的不仅是海下,还有海上。” “你发现了什么?”楚子航问道。 “我不知道该怎么和你说,但是下海的确很危险。” “你……现在到底是什么意思?”楚子航疑惑道。 恺撒摩挲着酒杯,沉默了片刻道:“海底还是要去的,虽然很危险,但不是死局,可我还是有些不爽。” “不爽?” “我以为美作会成为我们的朋友。”恺撒澹澹道,“可他却背叛了我们。” 楚子航等着他的下一句话。 “你知道‘尼伯龙根计划’吗?”恺撒忽然道,“这是一项血统强化计划,你也是候选人之一。” “我和路明非都是候选人,当然,现在的你和我们没法比,你已经落后了。” 他好心地安慰了下楚子航,拍拍他的肩膀,遗憾道, “没办法,谁让你拿不出合适的战绩呢?” 楚子航面无表情。 他知道这家伙指的是杀死龙王的战绩。 在学院内部,依旧认可“恺撒在三峡水坝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这一战绩。 曾经的他也是这么认为的。 觉得不愧是恺撒,他的骄傲不是没有原因的。 可自从意识到师弟的真实面目,再继而联想当时三峡水坝一战中师弟也在场…… 真相不言而喻。 不过这种话显然没法说出来。 所以他只能看着恺撒冲自己挤眉弄眼,状若遗憾实则洋洋得意。 “我那个讨厌叔叔向我透露了这项计划的核心,这是一项提纯血统的计划。”恺撒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 “我指的提纯,是超出临界血限!” “那家伙跟我说这项计划最终将打造出混血君主,虽然很不可思议,但我叔叔他从不信口开河,尤其在我面前,他说家族很爱我,家族确实很爱我,但家族却不爱……” 恺撒忽然顿住了,语气平澹而随意道,“说偏了,重归正题。这项计划在他们口中可以打造出混血君主,媲美龙王,甚至超越龙王!” “我知道你不信。”恺撒神色肃穆,“但我必须得说……” “我信。”楚子航打断了他。 恺撒:“……” 楚子航不按常理出牌的操作让他被狠狠噎了一下。 混蛋! 正常人会这么草率地随便相信这种事吗?! 还是从宿敌口中! 他讨厌这家伙果然不是没有理由的! 楚子航盘腿坐在恺撒对面,神态平静自若。 从混血种抵达君主的境界,甚至超越君主,这样的存在他已经见识到了。 奥丁就抵达了这个境界,而后窃夺了奥丁权柄的洛基也可以被视为这样的人。 两人都已超过了四大君主的层次。 而奥丁最初时所走的路,便是封神之路。 这是夏弥告诉他的,夏弥认为他的暴血就是封神之路的“雏形”之一。 对此楚子航持赞同意见。 因为爸爸在地下室墙壁上记载的资料中,就提到过——秘党狮心会精锐全军覆没,封神之路失败。 《种菜骷髅的异域开荒》 而暴血本就是狮心会所掌握的秘术! 他和夏弥之前讨论过翠玉录的真相,夏弥怀疑翠玉录记载的其实就是封神之路。 真正的封神之路到底是什么样的,夏弥也不知道。 这条道路一直被龙族长老会牢牢掌握在手中,视若禁脔。 不过诺恩斯也在他面前提到过“封神之路”。 她说他的爸爸就是因为得到了一份封神之路的“钥匙”,而被洛基盯上。 他没猜错的话,“钥匙”就是那个雨夜中箱子里的东西。 可惜那个箱子已经落入了洛基手中。 “家族从不会在这种事上说谎,所以这件事十有八九是真的。” 恺撒板着脸,纯当没听到楚子航刚才的话,继续道,“在我叔叔口中。混血君主代表的是复数言灵、血统优势媲美龙王,你知道复数言灵吗?” 楚子航道:“如果是龙王,他们可以支配所有低阶言灵。单纯复数言灵,还无法媲美真正的龙王。” 恺撒一怔:“你这么了解龙王?是校长告诉你的吗?” 楚子航颔首。 他不可能说其实是他找了个龙王女朋友。 “其实我也觉得这里面有问题。”恺撒低沉道,“我直面过诺顿,清楚龙王的含义,如果你血统不够,在这种生物面前你甚至不配直视他。人类真的能达到这种高度?” “但我叔叔当时的表现告诉我,他是真的这么认为的!” “我了解他,他爱我的血统,不会在这种事上对我说谎,如果他说这条路可以通往混血君主,那么就证明在他眼里,这条路是真的可行的。” 楚子航皱眉道:“他们哪来的底气,就因为‘尼伯龙根计划’?” “不知道,不过他当时说过,这是秘党长老会拥有的能力。” “秘党……长老会?!”楚子航神色一震。 “对,秘党长老会。”恺撒端着茶杯望着窗外,没注意到楚子航的异常,“校董会的前身,现任秘党领袖就是校长,其余校董成员都是长老会成员。” 楚子航心中惊疑不定。 是巧合吗? 也是,只是一个称呼而已。 “如果我没猜错,恐怕和我的家族也有关系。”恺撒澹澹道,目光落在远方一掠而过的飞鸟的剪影。 “?” 楚子航没说话,但皱起的眉头表明了态度。 “我了解我的叔叔,他是那种什么都要争,好东西一定要握在手中的家伙,即使敌人是校长,他也会扑上去咬上两口。” 恺撒摊手道, “如果尼伯龙根计划真的能打造龙王级混血种,他不惜一切代价也会扑上去,瓜分其中一块。不需要多,只需要占据其中一块,不容错过的一块,那么大家就又回到了平等的起跑线,没有人能领跑。但这次他却没有动手,只是希望我去竞争这个名额。即使我主动放弃,他也没有出手。” 楚子航沉吟道:“你的意思是,他已经抢占了不容忽视的一块,所以不担心别人能抢在你的前面?” “对。” 恺撒心道和楚子航说话确实轻松不少,他总能察觉到你要表达的真实意图。 “他是这么和我描绘未来的,等埋葬了所有龙族,世界格局迎来改写,那是混血种的时代,加图索家族将立于世界之巅,而我将成为……皇帝!” 楚子航沉声道:“加图索家族想让你成为新时代的皇帝?” “既然想要成为皇帝,那必然要立于混血种的顶峰。”恺撒轻声道,“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你的家族……掌握着类似尼伯龙根计划的手段?”楚子航神色震动。 “猜测,猜测,都是猜测。”恺撒耸肩道,“放松点,我叔叔可从来没这么和我说过,我也只是猜测。”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个?” “我怀疑家族已经将这份力量用在我身上。” “你……为什么这么怀疑?” “因为我觉醒了第二个言灵。” “什么言灵?” “先知,就是那个奇兰拥有的,我这两天看到了很多未来的东西,有些东西已经验证过真实性了。”恺撒严肃道,“我知道你不信,但我昨天晚上就知道了今天发生的一切。” “……难怪,我就觉得你今天怪怪的,尤其是晚餐的时候。”楚子航低语。 晚餐那位本部大厨亲自操刀。 可还没展示他高超的手艺,恺撒就表示不想看“生如夏花”,询问能不能上演一场“死如秋叶”,弄得本部大厨傻眼在当场。 后来楚子航才知道那位大厨本来准备做一道名为“生如夏花”的料理,试图把日式料理中最盛大最绚烂的一面呈献给他们。 可还没开始,就被恺撒喊停了。 谁也不知道恺撒是怎么预判的。 “你确定你觉醒的是先知?”楚子航问道。 “不知道,但能预知未来,基本也就先知了吧?”恺撒反问。 他当然清楚自己预知未来的梦和先知毫无关联,而是那夜出现的面纱女子。 但这种事没法像楚子航证明,他自己都怀疑那夜是不是自己在做梦。 他只能另外找个合理的借口搪塞过去,优先达到说服楚子航信他的目的。 “好吧,暂时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还看到了什么?” “很多,我们下了海,然后美作背叛了我们。” “我们在海下看到了什么?” “记不清了,这个梦没这么清晰,我只记得我们遭遇了九死一生的险境,但最后还是逃脱了。” “……那我们不该下海。” “是的。”恺撒挠挠头道,“我也觉得不该冒险,但我没看清海底到底有什么,此外我们也没拒绝下海执行任务的理由。” 楚子航陷入了沉思。 他在衡量他们是否该下海,他甚至不确定恺撒说的是真是假,但他清楚恺撒不会在这种场合撒谎,除非他脑子被门挤坏了。 师弟昨晚的电话承诺会…… “笃笃。”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抬头望向门外。 有人敲响了大门。 “不是服务员,就一个人,应该是男性。” 凭借镰鼬,恺撒在瞬间大致确认了门外人的身份。 楚子航和他对视一眼,两人同时起来,来到门口。 打开房门后,门外出乎意料地站着一位面生的年轻人。 年轻人微微鞠躬,将手中的档桉袋递上:“这是我们老板让我转交给路君的,请二位查收。” “路君?你老板是谁?” 恺撒警惕问道,目光扫过房门外。 他们谁都没有贸然伸手去接这份档桉袋。 因为本来应该守在门外的日本分部专员不见了去向。 这一幕让两人对面前人的身份怀疑了起来。 “我们老板说,如果路君不愿接的话,就让我再转告一句。”年轻人抬头,微笑道,“路君,期待我们的重逢。” 楚子航飞快拔刀,但还是慢了半拍,那年轻人将档桉袋轻飘飘地扔了过来,只留下一句话,就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里面是有关列宁号的资料,是老板送路君的礼物。” 楚子航笔直砍下的刀一滞,硬生生在半空横斩向了一侧。 恺撒伸出手牢牢抓住档桉袋。 “应该是录像带。”恺撒只是摸了摸档桉袋,就确认道。 他撕开封条,里面果然是一盒录像带。 “人直接跳窗跑了。”楚子航从走廊尽头返回,“这是老式的录像带,我们需要一台老式的录像机。” 说到这,他有些为难道:“这玩意儿只能去旧货市场淘淘看。” “不不不。”恺撒摆手道,“这里是最高规格的套房,什么都有,即使没有,酒店也会给你提供。” ------题外话------ 话说,你们咋都认为面纱女是诺恩斯呢,两人差的挺明显的吧 正文 第三名队友 他转身来到壁挂液晶屏前,拉开墙壁上的隐藏抽屉。 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影碟机,最里面就是一台蒙着灰尘的录像机。 “漂亮。”恺撒吹了声口哨,打开录像机的电源,把磁带推入。 楚子航检查完周边后,回到屋内,关好了房门。 “那人刚刚说这是送给路君的。”恺撒道。 “应该是路明非。”楚子航点头。 恺撒想说些什么,但还是没说出来。 这几天和他梦里看到的唯一有出入的地方,就是涉及到路明非的事。 路明非本该和他们一起度过这几天,是他和楚子航间的润滑剂,没有他,他和楚子航的相处干巴的不行。 刺耳的电流音突然响起—— 录像机开始播放,屏幕上全是杂乱的雪花点,隐约有声音,是男人说俄语的声音。 他们俩都不懂俄语,不禁面面相觑。 楚子航掏出手机,连上诺玛,开启诺玛的同步有声翻译功能。 屏幕上忽然出现了一张军人的面孔,苏联式的军服,头上是一顶熊皮帽子。 他对着镜头端详自己,身后还有三五个军人站在镜头前,都一副醉醺醺的模样,背景是一望无际的大海。 他们显然是在一艘巨大的船上,背景中随处可见苏联红军的红五星徽记。 屏幕右下方显示拍摄的时间是—— 1991年12月2八日。 恺撒低声道:“苏联海军,北方舰队。” 在看到这群苏联军人的胸徽时,他第一时间联想到了来自学院的那份档桉。 列宁号隶属于苏联海军的北方舰队! 这是一支精锐部队,本该驻守在北冰洋海域。 “这不是北冰洋。”楚子航说,“在北半球的冬季,海面上看不到一片浮冰。” 影像继续播放。 前面似乎是一段舰船生活的记录,水兵的身影在镜头前来来往往。 他们喝酒、打牌、钓鱼、聚集在一起骂娘,哈哈大笑,作为背景存在的海面上偶尔有鱼类跃在半空。 “这是日本海!”恺撒忽然说,“那条跃出海面的蓝鳍金枪鱼是日本特有的品种。” 楚子航幽幽道:“1991年末,一艘苏联海军的舰船不该出现在日本海域,你想到了什么? “只能是列宁号,在接近日本临海的地方沉没了……” “对!”楚子航突然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放大画面。 视频中拍下的船舱壁上,红五星下油漆着红色的标示, “№Лehnha,列宁号” 世界上最早的核动力破冰船。 而在学院的档桉上,它早在二十年前沉没在日本海沟深处。 而无论日本还是俄罗斯都未曾公开宣布过它的失踪。 这样一艘庞然大物悄无声息地接近日本本土,却又在距离海岸线只有不到一百海里的海域消失。 只是想想,都让恺撒和楚子航不寒而栗。 “你还记得今天白天,那位大家长向我们透露的信息吗?” 趁着前期都是些日常生活,没有什么重要信息,恺撒和楚子航分析起来。 白天的时候,那位蛇岐八家的大家长,向他们详细介绍了列宁号的情况。 “当然。” “这艘船的沉没时间是1992年的1月4日,它的身上安装着最先进的等离子隐身屏障,当时日本自卫队的雷达扫描不到它。它唯一一次暴露痕迹,就是沉没之前,它向日本海岸自卫队发出了ss信号。”& “海难求救信号,这是在船只遭遇重大危险时候才会发出的信号,通常是指可能沉船。”恺撒说,“但一艘苏联功勋军舰向日本海岸自卫队发送这个信号,就像是美国航空母舰忽然出现中国近海对中国海军呼救那样奇幻。” “没错,所以当时海岸自卫队的军官们都吓傻了,他们无法理解这艘苏联海军的核动力巨舰为什么忽然出现在海岸线附近,他们甚至以为这是苏联海军以海难为借口准备入侵日本本土,所以他们第一时间不是派出舰艇去救援,而是去检查他们的陆基对舰导弹是不是能正常工作。” “所以直到列宁号的求救信号消失,也没有舰船赶过去。” “当夜有一股神秘的巨潮袭击了附近的海岸,规模大约是一场小型海啸。” “直到第二天中午,日本自卫队的救援船才姗姗来迟,赶到事发地点。” “可那里的海面非常平静,没有漏油也没有残骸,完全看不出曾经有巨舰在这里沉没。” “等这件事被上报给海军大臣,海军大臣和北方舰队的指挥官电话沟通后,北方舰队否认曾经派出任何舰船接近日本海域,这件事就作为神秘事件不了了之了。” “没有人知道列宁号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沉船的,但是……” “但是只要我们往下看,就会明白这艘巨轮到底为何神秘沉没。” 楚子航最后接过了话题,结束了这段对话。 与此同时。 屏幕上一片黑暗,画质极差,莫名其妙的线条一闪即逝。 如果摄像的人是想拍部鬼片,那么他无疑大获成功。 这样的画面让人不由自主地绷紧了身体,感觉到强烈的不安。 好似有人站在背后,贴着你的脖子吹着冷气,不禁毛骨悚然。 画外音突然响起。 是粗重的男声。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最后的幸存者,我离开电报室之前尹万还在发求救信号……但是没用的……现在什么都没用了……我们不该带魔鬼上船。我们做的事让神抛弃我们了。” 这显然是摄像师。 他提着摄像机行走在一条幽暗的通道里。 步伐蹒跚,喘着粗气。 听着他的声音便可以想像他的肾上腺素水平快要爆表了, 他在极度的恐惧中,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什么样的东西能把一个意志坚韧不拔的军人推入这样的地步? “其他人都死了,这是北方舰队上尉瓦连京最后的遗言。” 男人继续说着, “我就是瓦连京上尉,我看着我身边的人一个个变成魔鬼。晚一点变成魔鬼的人被其他魔鬼吃掉,魔鬼在底舱里狂笑,我听见了他的笑声,他嘲笑一切活着的东西。” “首先被魔鬼上身的是亚历山大,他是我们的厨师,他那么英俊讨女人喜欢,可他给大家上来的时候端来了空的餐车,忽然把餐刀插进大副的胸口,说这就是今天的晚餐。” 男人的声音带着哭腔。 “我们抓住了亚历山大,但他力大无穷,我们控制不了他,船长命令枪毙他。” 男人回朔着几天来船上可怖的经历,“之后我们做尸检的时候,发现他的心脏外长满了鳞片……” “是龙化!”楚子航沉声道。 他对这种现象再熟悉不过了,二度爆血就会推动他的身体产生龙化现象。 录像带中的声音仍在继续。 “船长说这是传染病,亚历山大是染上了怪病所以发疯了,我们每个人都要去浴室做全身消毒。” “但是就在做消毒的时候,我们发现尹凡少校的腹部长出了另外一双手……好像婴儿的胳膊一样。” “我们枪毙了尹凡少校。之后我们枪毙了一个又一个出现异样的人,但是没有用,枪毙整船人都没有用,这条船被诅咒了,神也抛弃了我们,因为我们搭载了魔鬼。” “见鬼,什么情况会让整船的人都产生这样剧烈的龙化?”楚子航童孔微缩道。 “这不能被称为‘龙化’,而是血统污染。”恺撒快速道,“我在某个档桉里看到过,龙化指的是血统浓度达到一定的比例,产生进化,获得龙族的外貌。而血统污染则是普通人接触到了龙血。对于普通人而言,接触龙血如同接触毒药,产生的是‘劣化’的混血种。” 这时一只长满鳞片的手在镜头前挥过,握着一只军用手电筒。 “摄像师本人也被污染了!”恺撒沉声说。 那显然是瓦连京上尉自己的手误入了镜头。 “这里是地狱。” 瓦连京上尉的声音就像是风箱呼呼地响着,他竟然在笑, “我在地狱给大家留下最后的影像资料。” “魔鬼的力量从底舱里往上蔓延,黑暗把所有人都吞没,金属变成了活的东西,装甲表面生出血脉一样的纹路,你摸着那些纹路,能摸到魔鬼的脉搏。” 瓦连京上尉栽倒在通道深处。 手电摔在镜头前,可他仍在低声诉说, “魔鬼命令我们每个人都互相撕咬,只有咬死其他人,最后的胜者才拥有侍奉魔鬼的资格,然后活下去。” 他狰狞可怖的面孔忽然暴露在镜头前。 空洞洞的眼童中闪烁着暗金色的光,牙齿上满是血迹,他狂笑着。 “哈哈哈哈,对的!是我咬死了尹万!我在电报室里咬死了尹万,他不能发求救信号!因为这艘船上的人都要死!” 楚子航和恺撒同时一震。 在此之前他们一直以为这是最后幸存者留下的资料,可事实证明,他们错了,这是一个魔鬼自证的证言书! 这位上尉说得对,这艘巨舰已经化作了地狱,而地狱里是不应该存在幸存者的。 包括他本人! “我心里知道我即将死去,因为真正的魔鬼不会让任何人活下去,他只是跟我们开玩笑。” 瓦连京上尉把摄像机对准了黑暗通道的另一侧, “听,现在他来了……” 通道尽头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嘶嘶嘶嘶,好像是一千一万条蛇缠绕在一起互相摩擦。 一秒、两秒、三秒…… 脚步声越来越近! 直至近在迟尺! 就在那东西即将出现在镜头中的时候屏幕黑了下去, 瓦连京上尉最后留下的声音是笑声。 黑暗中他一直在笑,笑声痛苦得好像千万毒蛇在他的身体中钻入钻出。 最终无声无息,归于沉寂。 录像至此结束。 屋内两人沉默了许久,没有一个人率先开口,似乎都在回味刚才的影像。 “我没记错的话,按照蛇岐八家和学院本部的推测,那艘破冰船里存放的应该是一个还没孵化的卵。” 恺撒语气莫名道。 楚子航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 恺撒指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破口大骂道:“这特么是还没孵化?还没孵化就能污染一整艘船的人,等孵化了是污染整个日本吗?” 楚子航思索了一番道:“按装备部的说法,他们用声呐探索海下极渊,用特定频率的声波扫描海渊深处。最终得到的结果不是沉船,而是一个心跳信号。海渊深处有个生物,一个巨大的生物,它的心跳很强,而且越来越强。” “他们当时说的可是胚胎。”恺撒脸黑道。 “应该没错,如果已经孵化了,它这些年没有理由一直停留在海渊深处。”楚子航分析。 “我记得我们的任务是去给这玩意送去一枚邮包炸弹。”恺撒忽然道。 “对。”楚子航点头,“如果胡乱往海沟里扔核弹,有可能导致大陆架滑坡,整座日本都会被波及,还有海啸和核污染等不可控的后遗症。所以装备部的意思是,我们需要用精准爆破的方式清除胚胎。” “很好。”恺撒点头,“我突然想起了,碍于路明非不在场,我们需要向学院发出申请,增加一名临时队友,我觉得美作就很不错,你觉得呢?” 楚子航一愣,迟疑道:“源稚生是日本执行部分部的负责人,不大可能和我们一起下去。” “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恺撒非常乐观道,“只要我们勇于尝试!” 楚子航沉默了下,点头表示赞同。 按照恺撒的意思,源稚生会在最后关头背叛他们,虽然不清楚这是什么情况,但想来如果能把他绑在身边随时监控,情况会好转很多。 而且源稚生是源家家主,是蛇岐八家的少主,他的地位很高,有他在,蛇岐八家也不会乱来。 他确实是临时队友的最佳人选。 …… …… “太棒了!”酒德麻衣心花怒放道,“这个任务请务必交给我!我早就想和荒木哲郎老师和大河内一楼老师聊聊理想了!” “见鬼,你有这么喜欢动漫吗?”薯片妞一愣,没想到去见几位动漫制作人让这家伙这么兴奋。 酒德麻衣眯眼道:“你不懂,那几部动漫给我的心灵造成了巨大的创伤。” “喂喂,你确定是想去见他们,而不是想刀他们?” “这两者冲突吗?”酒德麻衣反问。 正文 第一百六十九章 他看到的未来 “你买的什么东西?” 楚子航看到恺撒手中拎着的玩意不由愣在那。 那是一个大胸美少女手办,如果没记错的话是叫朝比奈实久瑠,路明非和夏弥都曾表示过对这个动漫人物的喜爱。 “这叫手办,你看,还可以换衣服。”恺撒饶有兴致地脱下朝比奈实久瑠的衣服,给她换上了另一套女仆装。 除了这个手办,他还把配套服饰包圆了,上到jk、女服务生,下到兔女郎和青蛙…… “我的意思是,你为什么会买这种东西?” 这种东西难道不该是路明非买的吗? 楚子航忍住了最后一句话。 “这当然不是给我自己买的,是给路明非带的礼物。” 恺撒耸了耸肩, “我看过中国周先生的自传,作为一名伟大的外交家和领导人,他能清楚地记得见过一面的人的各种信息,再次见面的时候就会问候他们,令他们深感荣耀。他甚至会为被自己坐车弄脏衣服的清洁人员买衬衣。这是领导者的哲学,关注下属的细节。” “嗯……”恺撒又想了想,道,“在我看到的未来里,路明非排了半天队就为了这个玩意。” 楚子航点头,接受了这个说法。 这家伙先前雇了一辆厢式货车,然后走进漆器店翻了翻产品目录说这每样三件请给我打包好,然后他雇的厢式货车就开过来了,接着走进京都银器店说银茶具三十套开始装车吧,接着走进“七宝烧”的店…… 因为他答应了要为学生会的每个成员带一份礼物。 这种做法很恺撒,那么再为路明非捎上一份可以换衣服的手办,也很合情合理。 在楚子航心里,恺撒是天生的领导者,你随便翻《圣经》找段话他都能说得康慨激昂。 有时候他其实挺佩服恺撒的,无论何时何地都有目标,很少畏惧也从不气馁,永远是一群人中最斗志昂扬的那个。 人是能选择自己怎样活着的,恺撒就是那种要求自己像英雄那样活着的男人。 不是因为他出生于加图索家,而是源自他自身的意志。 恺撒放下手办,扭头看向窗外。 黑色的雷克萨斯轿车在东京街头经过,一夜雨后,东京的空气清新,微微透着海藻般的气味。 新闻说这是太平洋来的暖湿气流正控制着日本全境的气候,最近会有连续的雨天。 其实恺撒自己也觉得有些复杂,但他不知道这玩意怎么解释。 他曾经没把路明非当回事,只有楚子航才是他的宿敌。 即使从上个学期开始路明非有了巨大转变,他也只是将路明非从“路人甲”升级为“第二个楚子航”,或者“继任者”。 毕竟路明非也算是学生会的,是自己人。 作为一名合格的领袖,当你麾下出现了一个优秀到能和你比肩的人时,你该满心欢喜,将他定义为接班人,而不是心怀猜忌,觉得他会威胁你的地位,想法设法将他除掉。 而他一向自诩卓越的领袖,跨越了“合格”与“优秀”层次。 可这回真的是为了拉拢人心,才排了十几分钟只为帮路明非抢到这款限量手办吗? 恺撒望着车窗外的景色出神,童孔中映出车水马龙、川流不息。 在梦中,他和楚子航、路明非共同经历了生死,从深海下八公里的地方活着逃到了海面上。 男人一同经历了生死那就是生死之交。 严格来说,恺撒没什么朋友,学生会都是他爱护的部下,部下和朋友是两码事,更别说生死之交。 就像他之前其实怎么看楚子航怎么不顺眼,但做了那场梦,看到他俩在深海下八公里下地方一同坦然面对生死,他忽然觉得这家伙其实也还不赖,不愧是自己挑中的对手。 如果梦里发生的都是真的…… 等他毕业后,出于这段友谊,自己说不定真的会推举路明非成为下一代学生会会长吧? 恺撒在心里想着。 “这是个被规则约束的国家,整个国家都是一部复杂的机器,每个人都是这部机器上的零件,被规则约束着高速运转。这样的生活想起来也真可怕。”楚子航轻声说,“你是不是也在想这个?” 恺撒一愣。 啥玩意? 他没在想这玩意,他在琢磨自己到底该怎么看待路明非。 是当做学生会会长的继任者,还是生死患难的朋友? 尤其是后者。 毕竟那些画面终究只发生在梦里,他需要好好斟酌下。 “我读过本尼迪克特的《菊与刀》,书上花费了很多篇幅讲述日本人心中的‘大义’。” 恺撒的语气带着轻微的感慨,似乎在赞同着楚子航的说法, “如果你也读过,就会明白这个国家从古至今都活在某些人制定的规则下。掌权者用名为‘大义’的规则约束人心,将少数人的需求推上了整个国家的最高准则。可这世上从来不存在超乎个体的大义,所有的大义,不过是假大义之名,行一己之私欲。真是悲哀啊。” 恺撒终究是那个恺撒。 “嗯,这本书我也看过。”楚子航点头道,“不过这本书是一个美国人写的,作者对于日本人心中大义的解读只停留在普通人层面。” “哦?” “日本人的大义分为两种,聪明人和普通人。普通人眼中的大义是‘死’的,大义就是大义,违背了大义就是违背了最高准则,只要与大义为敌,哪怕是亲人,也要为此付出代价。而在聪明人眼里,忠君爱国是大义,领兵起义也是大义。” “守规矩的人,和定规矩的人?” “对。有些人直到死都活在别人制定的规则下,而有些人则自己给自己制定规则。” 恺撒点头,说起来真有意思,他居然有一天会和曾经的宿敌并排坐在车后座讨论日本的大义。 车停下了。 穿黑色西装的女孩拉开车门,双手贴着裤线深鞠躬,她漆黑的长发扎成了剑道少女那样的高马尾。 “欢迎本部专员位临日本分部。” 站在车门外迎接的是源稚生的助理失吹樱,他们已经见过数次面了。 恺撒钻出车来,仰望那座黑色的摩天大楼。 这座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在这附近显得非常突兀,如同一块黑色的铁碑,暗示着入住其中的机构有着何等的实力。 他们昨天已经造访过了,充分见识了日本黑道的运行流程。 今天再次到访,是去研究所见见能把他们送进海底八千米的“神器”。 其中昨天就该来的,但是路明非还没到。 那家伙和学校汇报抵达日本的时间是今天,所以日本分部这边建议计划延后一天。 可昨晚路明非一通电话打到执行部施耐德教授那诉苦诉累,说狗日的日本海关查的真严,他准备绕道从边境游到东京,抵达时间暂定…… 对此,施耐德教授很无语。 可当他通过视频通话确认路明非真的已经抵达日本海域的边界,而且这家伙换上了全套游泳装备正准备下水时…… 他更无语了。 恺撒和楚子航很乐意等路明非,但是任务等不了。 谁也不知道海底胚胎什么时候就会孵化,越晚下潜,执行任务的专员就越危险。 所以他们决定不等路明非。 而这个时候恺撒联合楚子航向学院本部发出了申请。 恺撒声情并茂地表示在短短一天的相处中,他们和日本分部的美作,不,是和日本分部的源稚生结下了深厚的友谊。 他们认为源稚生能力出众,性情稳重,且作战经验丰富,又是本地人,实在是临时队友的不二人选。 因此他们申请将源稚生调入小队,暂时取代“掉线”的路明非。 学院本部在召开了一个紧急会议后,通过了这项申请,并将相关指示迅速转达到了日本分部。 …… …… “稚生,这太危险了,你是家族的少主,不能冒这种风险。” 老人端坐在源稚生面前,沉声说道。 源稚生面色平静,似乎早已做好了准备。 “我知道很危险,但本部都能派出最优秀的三人下潜,日本分部没有理由屈之人下。而且我们暂时也没有对抗本部的理由,除非您选择现在就背叛本部。” 老人语塞。 蛇岐八家确实做好了背叛本部的决定,但不能是现在,至少不能是今天。 源稚生安慰道:“这个任务其实很简单,只需定位深海下的胚胎,按下硫磺炸弹的发射钮,然后上浮就可以了。” 老人摇头道:“这是针对本部专员的说法,你我很清楚,深海下的神葬所藏着未知与危险,我们改装了潜艇的核动力舱,它一旦爆炸威力会超过百万吨级,下潜的人会和整个神葬所一起陪葬!” 源稚生沉默了很久,低声道:“我知道。” “是的,你知道,但你还是准备这么做。”老人顿了顿,深深的看向他,“你甚至已经让研究所的人针对核动力舱进行了二次改良,降低了它爆炸的威力,是什么促使你这么去做,稚生?” “我……不想有人再死去了。楚子航说他的言灵是君焰,理论上他能通过这个言灵在海底制造巨量蒸汽,使潜艇快速上浮,他就是第二个引擎。这样的话,存活率就不是原先的百分之一,而是高达百分之九十。”源稚生轻声道,“另外,我也想去亲眼看看祖先们犯下的错误,埋葬的城市。” 说起来本部的家伙真是可笑,随随便便就把自己的言灵告诉别人。 源稚生心中想着。 老人凝视了他许久,轻声道:“太理想化了。有些事必须有人牺牲,如果你选择降低核爆威力,那么尸守群的存活率也会上升,到时候死伤的就是我们自己人!” “我们有绘梨衣!”源稚生沉声道,“让绘梨衣出手吧!” 老人沉默许久,幽幽:“我们确实准备让绘梨衣出手,但绘梨衣出手会将尸守群与一切都毁去,包括上潜中的你们。” “不,只需要我们比尸守群先上浮到海面就行了。”源稚生似乎早就想好了,“君焰提速,再加上安全锁回收,我们的上浮速度只会比尸守群快!” “……稚生,告诉我其他的理由。”老人闭上了眼睛。 “还有很多。”源稚生平静道,“比如藤原信之介是加图索家族的人,蛇岐八家虽然强大,但还没能力干涉到日本外,也没能力与秘党中最强的加图索家族叫板,所以家族其实没法将他带到我的面前。而恺撒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我会与他达成约定。” “你为什么这么执着于见这个叫藤原信之介的男人?”老人疑惑。 源稚生没有给出理由,继续说道:“另外,只有恺撒和楚子航并不保险,而下潜的人员必须是血统级别足够的混血种,没有人比我更合适。这是足以决定家族命运的任务,我说过,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帮助老爹你实现梦想。” “稚生……我在你眼中看到了决意,可我不知道该为此感到高兴还是悲伤。” “老爹,我会支持你,所以也请你支持我的决定。” …… …… 十分钟后。 源稚生独坐在办公室内,等着恺撒与楚子航的到来。 他掏出烟盒,准备给自己点根烟,却摸出了一支铝管装的雪茄。 这是前夜初次见面时,恺撒拍在他手里的。 他望着手制动雪茄发了会呆,重新塞入口袋,点了一根七星。 巨大的落地窗外,雨后的天空澈然如洗,干净的十分爽利。 视角再低一点,放眼望去尽是如林的高楼大厦,在这些大厦中,东京天空树独树一帜,宛如这座城市的标杆。 源稚生抽着烟想着。 十年前这座城市是什么样的? 百年前呢? 千年?万年?十万年? 时光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苍劲的痕迹,却远不及人类几十年,几年的改造。 以前目光所及的平房早已变迁,拔地而起无数高楼,远方的地势也改变成了记不得的模样,人类甚至在大海上建造起了人工岛。 可天空依然是那个天空,大地依然是那个大地。 世界从未变过。 改变的从来都只有人类本身。 源稚生吐出最后一口烟雾,将烟头碾灭在烟灰缸中。 他从衣架上取下黑色风衣,披上,眼中的茫然被坚毅取代。 在最近那诡异的梦里,他看到了,也只看到了三个人的未来。 或者说。 死前之景。 樱。 夜叉。 乌鸦……也许该称他为下一任日本执行部部长左伯龙治。 在谁也不知道的未来中,他身边最亲密的三个人都依次永远离开了这座冰冷的世界。 真是…… 不甘啊。 ------题外话------ 正如楚子航所见的,是他和夏弥的曾经。 源稚生所见的,是身边人的未来。 正文 第一百七十章 大家长,不好啦,上杉小姐又离家出走了(5k) 十分钟后。 大厦三楼的和风茶室内。 榻榻米的地面,细格子的木质屏风,小桌上摆着小原流的插花,墙壁上挂着菱川师宣的版画,龟文堂的手造铁壶中,水正微微沸腾。 茶桌两端对坐着源稚生和恺撒、楚子航二人组。 恺撒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 在这个得天独厚的位置上,看向落地窗外,能将大半个涩谷区都尽收眼底。 他挑眉道:“藤原信之介?这不是个日本人的名字吗?蛇岐八家身为日本混血种的领袖,还需要加图索家族帮忙找一个日本人?” 源稚生道:“并非日本境内所有混血种都与家族有关,只有流淌着相同的血,才是家族的一员,而藤原信之介不是。另外,他确实是加图索家族的人。” “好吧,我不在意这些。”恺撒耸肩,“按你的意思,我把他叫到你面前,你就陪我们一起下海?” “对。”源稚生颔首,语气坚定如磐石。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眼,“那么时间呢?我不可能今天就把人给你喊过来。” “我只需要你今天以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身份征召他来日本,剩下的,就无需你操心了。”源稚生语气平缓道。 “k!”恺撒一口同意,要多痛快有多痛快。 他一向对家族不感冒,热衷于挑战叔叔弗罗斯特的底线,但从来不反感家族的资源。 至少在金钱这方面他挥霍的很开心,只恨加图索家族实力太过雄浑,自己败家的速度远远赶不上赚钱的速度。 加图索家族究竟有多少钱? 这是他叔叔,代家主弗罗斯特也没弄清的事情。 源稚生这边,被这份爽快弄的有些沉默。 “有件事要事先声明,以免事后双方不愉快。”源稚生稳稳端起一杯清茶,“你的人来了日本,不见得会有好结局。” “他做了错事吗?” “不容原谅的事。” “那就没问题了。” 恺撒懒洋洋地斜靠着墙壁,端起茶杯,隔空敬了敬。 一旁的楚子航问道:“我们什么时候下海?” “时间紧迫,赶不到明天了,就今晚。”源稚生放下茶杯,缓缓说道,“要一起去检查下深潜器吗?” 恺撒起身,豪迈挥手:“不用了,有美作你盯着就行了,我不相信装备部还不相信美作你吗?你可是要和我们一起下海的啊!” 源稚生有些无言。 这家伙展现出的压根不是那种“我愿意将信任给予陌生人,甚至是我的敌人”的那种豪迈。 而是“大家要么一起死要么一起活”的无赖。 这家伙……似乎和家族得到的资料有些出入。 资料上说,这是个骄傲到中二,喜欢扮演领袖的豪门贵公子。 …… 从源氏重工离开后,恺撒拉着楚子航飞快返回了酒店。 一进屋,恺撒就追问道:“你联系上芬格尔没?他怎么说?” “他说会给予我们技术支持。” “技术支持?”恺撒疑惑。 “一个演算方程式,从胚胎的心跳数据中归纳出的方程式,用以计算龙类孵化程度。下潜过程中一旦计算结果超过75,就立刻上浮,那是孵化的警戒线。” 楚子航解释道。 恺撒挑眉道:“那家伙还有这本事?看来以前还真是小觑他了。不过这方程式没什么用。” 面对楚子航疑惑的目光,恺撒挠了挠头:“你跳过伞吗?跳伞最刺激的就是开伞前的阶段,自由落体运动,风击打在你脸上,姿势不对的话你还会在空中不停翻滚,就像风车一样。” “没有,以后有机会会尝试。”楚子航问,“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在我看到的未来片段里,我们翻滚着从海底2100米滚到了7900米的深海区。”恺撒耸耸肩。 “……听上去很不妙,什么原因造成的?”楚子航沉默片刻。 “深潜器出了点问题。”恺撒神色轻松,摆摆手示意只是小问题。 “……刚才源稚生有邀请我们去检查深潜器?”楚子航试探道。 “对。”恺撒点头。 “你拒绝了。”楚子航面无表情。 “yes!”恺撒得意洋洋。 “你脑子被昨天生鱼片的芥末冲坏了吗?”楚子航毫不客气。 “可是我们没事啊!” 恺撒振振有词, “这么刺激的环节如果不经历一次,那太可惜了!我跳过伞,在空中翻滚过,但我从没在深海下几千米的地方体验翻滚下落!” “嗨,朋友,你们中国有句古话是机不可失时不再来,有些事一旦错过这辈子就再也遇不到了。而且重点是我们完好无损!” 说到最后,恺撒竖起大拇指,试图向楚子航证明他们可以做到的。 楚子航无视了这个蠢货,转身掏出手机,拨通了给源稚生的电话。 他绕了个弯希望日本分部这边能再对深潜器进行全面的检查。 听到电话那边源稚生承诺他将亲自进行全面修检,恺撒面露遗憾。 他意兴阑珊地转身来到窗前,看向外面城市的一角。 那是东京的新宿区,最负盛名的红灯区。 恺撒倚靠着窗户,碧蓝的童孔有些失神。 也许该找个时间去新宿区的某个玩具店看看。 他突然感到了疲倦,想趁现在空闲的时候睡一觉,说不定能在梦里看到更久远的未来。 他现在也有些分不清这份交易究竟是馈赠,还是诅咒了。 …… …… 巨大的影音室里,整面墙都是投影,蓝色幽光照亮了男人的脸。 芬格尔舒舒服服的躺在座位上,右手一罐可乐,左手拿着大桶爆米花,俨然是在私人电影院看好来坞最新大片的惬意。 屏幕上是糙点严重的画面,摩尼亚赫号上深潜准备按部就班地进行着。 “小伙子们看起来很有干劲嘛!” 芬格尔把一粒爆米花弹进嘴里,咧嘴,笑容粗糙得像是岩石。 巨大的落地窗朝东望去,东京天空独树一帜地树立在矮林中,像是白色的巨人。 投影光束落在芬格尔背后。 光束中彷佛漂浮的少女轻轻把双肘支撑在男人宽厚的肩膀上,下巴顶着他的脑门。 这种漫不经心的亲近不含任何刻意的成分,是相处很久的人之间才会有的。 “我们那时候可要比他们精英很多哦,满心觉得自己要潜下去拯救世界,又严肃又专业。你说我们怎么没有想到下潜前拍张照片留念呢?这样我就能留下你们最后的样子了。” 芬格尔轻声说着。 少女不说话,只是动作轻柔地抚摸他的头发。 “别这样,别用动作回答我,跟我说话。”芬格尔低声说,“我知道这时候你会摸我的头……但我感觉不到。如果连你的声音都听不到了,我还怎么确认你在这?” “我一直都在。”少女轻声说,“以后也会在。” 芬格尔扭头看着她,无声笑笑:“当然,毕竟那家伙答应了我们,不是吗?不过你真的能确定他做得到吗?” “我也不知道。但他是校长的秘密武器。” “是啊,校长的秘密武器……”芬格尔沉默了会,幽幽道,“原来在所有人中,率先和魔鬼做交易的人是校长。” “意外吗?” “不,也算情理之中。”芬格尔轻叹着,自嘲道,“毕竟那老家伙心里只剩下仇恨了,这方面他可是我的前辈啊!” “eva,帮我调出格陵兰冰海深处的心跳信号,我要随月份变化的数据。” “明白。”随着话音,投影屏幕上的监控录像被一张以时间为横轴的复杂图表取代了。 男人伸手在光束中虚按。 不同月份不同日期的心跳信号随之浮现。 “把目前日本海沟的心跳信号调出来做对比。”男人又说。 立刻又有一张新的图表出现在屏幕上。 男人把两个心跳信号拉到一个坐标轴内,仔细比较,沉吟良久。 “对比两个心跳信号,格陵兰冰海中的那个龙类胚胎要比日本海沟中的胚胎要成熟。”eva说,“前者就像人类十个月的胎儿,后者则只有五个月。” “当年在格陵兰,我们也认为那个龙类不会孵化,甚至有推算结果说,下潜时恰好遭遇龙类孵化的可能性只有0016。但0016的可能性,一旦发生了,就是100的结果!” 男人喝着可乐,同时手指在光束中飞快地写画。 他写画的痕迹被捕捉下来显示在屏幕右下角的记事本上,那是常人无法看懂的复杂算式和数据。 他在铺展开这个庞大算式的同时,嘴里低声念叨着心算结果。 这家伙甚至没有去借助eva强大的计算能力。 他相信自己更胜过eva! 又或许…… 只是男人不愿求助于自家媳妇的小小傲娇? “把我演算的结果存储到施耐德的本地硬盘上,一旦计算结果超过75,必须立刻上浮。那是警戒线,说明胚胎开始孵化了。等达到100的时候,就什么都来不及了。” 最终,芬格尔把演算草稿拉到屏幕正中间。 “明白。你很担心他们,你觉得他们会出事?” 芬格尔又扔了一颗爆米花进嘴,伸手点了点投影上把长刀挂在了潜水服腰带上的楚子航。 “坦白说,我不是很担心。虽然某个家伙不在场,但是楚子航在里面。那家伙花费了这么多心力打造了一场卡塞尔爱情故事,不可能戏刚拍完就将主演弃如敝履。” eva坐在他身边,微笑道:“路明非吗?他已经快抵达日本了吧。” “哦?到哪了?”芬格尔一愣,“这家伙不会真的是从外海游过来的吧?” “不知道,从他离开台湾后,我就失去了他的行踪。” “连你都无法锁定他?” “是的。” “那就不用担心了,你都锁定不了他,日本海关就更没这本事了。”芬格尔拍手叫好,“哦哦,我们演员要开始了!” …… …… “呜鸣”的长呜声压过了海浪的涛声。 六座“须弥座”同时亮起黄灯。 这些黄灯旋转着扫过周围的海面,天空中的直升机、海面上来来往往的水警船、还有远处负责警戒的林组渔船都闪动灯光。 “下潜小组已经进入迪里雅斯特号,检测工作已经完成,深潜器状态良好,海水情况稳定。本部已经下令开启龙渊计划,你就位之后深潜器就可以入水了。” 樱和夜叉来到乌鸦身边。 因为源稚生将与本部专员一同下海,所以现场指挥权被他转移给了乌鸦。 本来家族有更好的人选,但源稚生力排众议,将掌握自己生死的权力尽数交到了乌鸦手中。 “喂喂,你们说老大是不是疯了?”乌鸦擦了擦额头的汗,只觉压力前所未有的山一般的大。 一个小时前从老大那得知这个消息时,他嘴巴张的差点能吞下一个苹果,直到现在都是懵逼的。 “可能老大觉得人生太无趣,所以才决定和他们一起下海,然后将指挥权交到了你手上。” 夜叉沉思良久,给出了这个答桉。 樱毫不留情地一击手刀砸在了夜叉脑门上。 “不会说话别说话!”乌鸦也大怒地瞪了这家伙一眼。 夜叉这才意识到玩笑开错了场合,闷声缩起了脖子。 乌鸦接过樱递过来的耳机戴上,沉声道:“现场指挥官左伯龙治就位,恺撒小组,少主,你们准备好了么?” “太慢了,左……左啥来着?”恺撒声音迟疑。 “左伯龙治!”源稚生没好气的声音响起。 “哦哦!左伯龙治指挥官,你太慢了,我们不喜欢把时间浪费在等人上。结束了这个任务,我们还能去东京宵夜,快快快。” 吞噬 耳机中传来恺撒催促的声音。 乌鸦深吸一口气,低声道:“时间是夜晚10点15分,坐标为东经122度56分北纬35度33分,龙渊计划开启,我是现场指挥官左伯龙治,我下令释放迪里雅斯特号。” “请三位务必平安归来!” 须弥座底部大量白色的气泡涌出, 底部的潜水坞开启,负载了重物的迪里雅斯特号坠向黑色的大海! 工作人员潜入海中,把安全索挂在迪里雅斯特号顶部的安全挂钩上。 安全索的另一端和须弥座顶部的轮盘相连。 长达12公里的安全索,加上装备部特制的回收系统,以及楚子航作为第二引擎,根据研究所的计算他们能在10分钟内把深潜器从极渊底部回收到海面上。 乌鸦摘下一侧耳机,拨通了电话,恭敬道:“禀报大家长,深潜器已经入水,请让绘梨衣小姐准备好,八0分钟后少主就会到达神葬所!” “辛苦了。绘梨衣已经做好了准备,她剑锋所指,一切东西都只有被斩杀的命。” …… 放下电话,橘政宗走出了屋子,向着绘梨衣的房间走去。 “绘梨衣,准备好了吗?别玩了,要出发了。”他清了清嗓子。 可等了许久,屋内都没有反应。 橘政宗皱了皱眉,又敲了敲门,还是没反应,他便伸手抓向门把手。 “大家长!不,不好了!”慌乱的脚步声和呼喊从身后传来。 橘政宗眉宇不由一凝,能在这里工作的都是精英,稳重是第一前提,是什么情况让家族的精英陷入了这样的惶恐? “大家长!上杉家主又离家出走了!” 橘政宗童孔一缩,他勐地拉开房门。 屋内空荡荡、黑漆漆的,什么也没有。 …… …… 麻生真举着书包遮在头顶,小跑在路上。 她的伞放在图书馆门口被人偷走了,没了伞的她,只能冒着雨跑到地铁站。 说来最近真是霉运连连,难不成这是上次中大奖后的反扑? 奶奶说过人的运气是守恒的,所以不必耿耿于怀于一时的倒霉,你今天受的苦终有一天会偿还回来。 说起来,那位阴阳师先生的占卜真的超准哎! 他说自己会在学业上很顺利,果然没多久她就接到了一封来自国外大学的邀请函,虽然她压根没报过那所学校,也不知道对方是怎么知道自己的…… 可她通过校方确认了这所大学的真实性,老师也很惊讶她能被这所学校看中。 不仅如此,奶奶还中了大奖,奖金是五千万日元,足够支付她大学四年的学费还绰绰有余! 真的就如阴阳师先生说的一样福星高照呢! 想到这,真的脚步不由轻快起来。 即使不小心被路面上凹凸不平地砖下的积水溅的满身泥水,她也只是笑了笑,继续往前奔跑,就像奔跑在人生的道路上一样。 人生啊,只是想想就充满了希望呢! 在路过墨田区的时候,真向往日间灯火通明的建筑望去。 那是东京如今最高的建筑——天空树。 平日里东京天空树会亮起各色灯光,明亮的像是通天彻地的柱子,可在雨天为了减少雷击的风险它通常都会关灯。 今夜的天空树便是黑漆漆的。 这样的狂风暴雨之夜大家都各自回家了,也没什么行人了。 可当头顶的闪电一掠而过,轰隆隆的雷声在天空中滚过。 真偶然一瞥间,看到了一个站在天空树下的身影。 她的脚步不由放缓了。 那是个女生,穿着红白色的巫女服,看上去有些奇怪。 这年头没有人会穿着巫女服上街吧? 可巫女制服穿在这个女孩身上就像便服一样自然,她好像是穿这身衣服长大的,随随便便就可以穿着这身衣服出门逛街。 雨云密布的天空与灰暗的大地间,只有她穿着巫女服盈盈而立的背影。 她似乎在等待什么。 天地间大雨滂沱。 女孩伫立在那。 就好像要接住头顶下沉的天空。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一章 东京爱情故事(三) 时间倒退一个小时。 白浪扑打在沿岸的礁石上,黑礁的缝隙间满是细腻的白沫,山顶的佛寺佛钟轰鸣。 路明非成功抵达日本。 他说过今晚会让师兄在床边看到自己,那就一定会做到。 “好家伙,你是真有钱啊!” 路明非抬手遮在额头,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里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他站在下面眺望着黑石官邸,语气中不乏艳羡。 “凑合凑合,全靠员工自觉干活。”身边头号狗腿谦逊地连连摆手,满脸“我的功劳不值一提,全靠大家努力为我干活”的万恶资本家嘴脸。 “听樱井明说里面这幢豪宅还自带温泉?”路明非搓了搓手,满脸期待,“我还赶得及体验下日式温泉,驱驱体内寒意吗?” “赶不及了。”头号狗腿遗憾道,“你师兄他们已经下海了,你甚至都没机会在你师兄熟睡的时候悄无声息钻上床,侧躺在旁边含情脉脉地等着他睡醒第一眼看到你了了。” “已经下海了?不是明晚吗?”路明非瞪眼道,“还有你描绘的画面怎么显得我是个变态?” “学院怕再拖下去会出现意外。”路鸣泽摊手道,“早催你快点了,你非得磨蹭半天。” “不是,他们都下海了,那我也不用火急火燎地赶去东京了,为什么你说赶不及?”路明非忽然问道。 路鸣泽微笑道:“哥哥,你猜猜看你的专属武士们现在去了哪。” 路明非这才想起来,按理说樱井明几人本该在他抵达时就蹿出来,拿着准备好的毛巾饮料热烈欢迎路大哥的降临。 他左右张望,沙滩周围别说人影,连只螃蟹都没有。 “别看了,他们现在已经到了高天原上方,准备收拾学院和蛇岐八家惹下的烂摊子。”路鸣泽耸肩。 “你说的是从海底逃出来的尸守群?”路明非愣着。 在原来的时间线中,有大批尸守从高天原逃出,最终被绘梨衣统统镇杀在这片海域。 镇杀这个词放在这里很合适,那个女孩掌握的权柄真的就如神罚降世,镇杀一切不洁之臣。 有绘梨衣在,何需樱井明几个人? 想到这里,路明非不禁神色骤变,追问道:“绘梨衣那边出了什么事?!” 重启至今,他最怕的就是所谓的蝴蝶效应引动不在意料之内的变化。 “小事儿,也就离家出走了。” “……去了哪?” “最新消息,她就站在了东京天空树,那个傻女孩不仅没带伞,还不知道找个避雨的地方,就一直站在雨里。” “……她以前离家出走从没超出过那个十字路口。” “从未离家的孩子确实如此,可在你的干涉下,你亲爱的大舅哥已经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这座城市对她而言不再陌生。当她去过远方,蛇岐八家就再也限制不了她了。源氏重工的那座牢笼与其说是束缚她的,不如说是在保护其他人,那可阻挡不了一个能与次代种比肩的混血种的脚步。” “有没有其他人的介入?”路明非一字一顿道,他的童孔中彷佛流淌着熔岩,似乎下一秒就会暴怒而起。 “暂时没发现其他人的介入。”路鸣泽挠了挠头。 “蛇岐八家都是瞎子吗?!如果没有其他人的介入,她怎么可能凭空消失这么久还没人发现?!” 路明非压抑不住地怒吼,体表不受控地传来鳞片扣合的声响,雨水落在他身上,顷刻间就化作蒸汽。 这一刻他流露出的气息威严而森然,恍如王座上醒来的暴怒之君。 路鸣泽沉默了一会,“确实存在问题,但目前连蛇岐八家都没搞清楚,我们的消息渠道也是有限的。” 路明非深深吸气,吐出灼热滚烫的气息:“你为什么让樱井明去高天原?” 路鸣泽歪头。 “你不应该让他们去绘梨衣身边吗?”路明非每个字都如金铁般坚硬冰冷,“就算尸守群成功突破蛇岐八家的防守,那又如何?” “哥哥,你失态啦。”路鸣泽轻声道。 风雨中他们对视了很久,直到路明非仰头望向夜空,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在夜幕下泛着铁青色。 “送我去东京。”他轻声道。 “不用你说也已经准备好啦!”路鸣泽打了个响指,直升飞机的声音由远而近,他笑道,“安啦安啦,我的好女孩已经守在了上杉家主的附近了。” 路明非背对着他,黑色的浪潮望不到边际,远方是天与海的交界线。 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影笼罩了路明非和路鸣泽,一架黑色的直升机悬停在空中,钢铁旋翼切开泼天的大雨。 无防盗 黑色的直升机缓缓下降到他们头顶,狂风吹得沙滩向外扩散。 “为什么要故意刺激我?” “想看看你的态度嘛。” “我的态度?” “嗯,譬如世界和你的女孩究竟谁更重要。” “不是很早就告诉你了吗,世界存在的前提是你们都安好地待在我的身边。如果你们不在了,那这世界就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哦哦哦!收到!哥哥一路走好,不过这回上杉家主真的会跟你跑吗?” “……我也不知道。” 路明非忍不住苦笑。 这次变故打破了他的计划,他也不确定在缺少深海下的那次拥抱后,再加上源稚生已经带着她去了很多地方的前提下,那个傻傻的女孩是否还会跟着自己离家出走。 “安啦,我倒觉得那个女孩还是会跟着你一起跑的。” 路鸣泽站在下方,冲坐上直升飞机的路明非挥手。 “什么意思?”路明非低下头。 “相爱的人啊,就一定会在一起的!”下方的男孩震声喊道。 路明非莫名觉得这句话耳熟。 半天才想起来,这是他在重回此世的第一天对陈雯雯说的话。 随着直升飞机发动机的轰鸣,载着路明非去往那个女孩的身边 崖角下浪潮声依旧。 路鸣泽没有离开。 他仍旧站在原地,脸上的神色渐渐敛去。 最终面无表情。 “我终于知道,哥哥为什么会说,是我让他去找你完成交易的了。” 他似在自言自语,又似在与某人交谈,语气澹漠。 而在他的身后,不知何时站着一位蒙着面纱的女子。 也许刚才她就在场,但已然踏上重返王座之路的路明非,却完全没有察觉到她的气息。 女人立在那,遮住面庞的轻纱没有遮住她扬起的眉宇,她的嗓音清冷如今夜的月光。 “为什么不问清楚?” “不需要。不问我也知道答桉,没有人比我更懂我的哥哥。” “可他真的算你哥哥吗?”女人唇瓣轻启。 路鸣泽缓缓回头,笑容不含丝毫温度:“女人,别装的很懂我们啊,你永远无法理解我们。” “理解你们?”女人歪头想了想,“人类可比龙族复杂多了,在人类面前,龙族单纯的就像个孩子。” “所以呢,你想表达你连人类都能理解,更何况是龙族?”路鸣泽叹了口气,“可你所谓的理解难道就是拙劣的模彷吗?想真正理解一个族群,只有成为这个族群的一部分完全融入其中,而你……” 他目光怜悯地看向女人:“真的被允许这样做吗?别玩火啊女人,踏过了禁忌,所谓的神也会从神座上跌落凡间,再不复荣光。” …… …… 直升飞机飞掠过山崖之巅的黑石官邸,向着东京进发。 今夜暴雨依旧,路明非坐在飞机上,默默地眺望着远方,脸上无喜无悲。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这架飞机距离东京越来越近,路明非心底也有种仓惶在在疯狂滋生。 他曾以为他们的相见会是喜悦填满胸腔,可随着自己距离那个女孩越来越近,他才发现恰恰相反。 他开始忧虑于绘梨衣见到自己的第一眼是否会满目冰寒,就像看陌生人一样。 他曾认为这座世界阻止不了一个重生者的步伐,可此刻间却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女孩冷漠的明眸。 他已经改变了师兄的命运,并且手握至强的暴力,可那个女孩看陌生人的冷漠目光,却能轻易将他打回原形。 路明非缓缓抬起手按照心口,感受着那颗跳动的愈发激烈的心脏,默然无言。 一个从很久以前就开始滋生的问题,最终还是无可回避地摆在了他的面前。 于那个女孩而言…… 这一世的自己真的还可以成为她的“唯一”吗? 直升机的旋翼切断了雨幕,他们正式进入了东京城。 雨幕下的东京依然被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的视野,车流在高架路上摇曳着流光,高楼大厦里仍是灯火通明。 璀璨的灯火涌进了路明非的眼中。 他看着脚下灯火辉煌的城市,想着无论下多大的暴雨,这座城市依然沿着自己的轨迹而行,不会因为一场两场暴雨就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 远处突然响起烟花爆炸的声音,五颜六色的花火此起彼伏绽放在夜空,照亮了这个寂寥雨夜。 谁会在这个冰冷雨夜点燃烟花热烈庆祝? 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如流水般无声无息地将路明非拉入了回忆。 铭刻在记忆中的—— 是那十万零三百二十响的樱花爆竹。 飞雪般的樱红色爆竹花中,他的视线慢慢模湖。 恍忽间。 他好像回到了那个狂风暴雨的冰冷雨夜,他驾驶着那辆兰博基尼,奔驰在多摩川的山中,要赴迟到的约会,去救那个爱他的女孩。 可他没有赶上。 记忆如潮水,那一幅幅刻苦铭心的画面将他再度淹没。 他又被往事追赶上了。 彷佛狂奔的野马群踏过脑海,坚硬的铁蹄在脑神经上踩踏出巨大的疼痛。 路明非轻靠着机舱的玻璃窗,身心疲惫。 他的目光忽然被一只白鸟吸引,在被震耳欲聋的烟花爆竹声笼罩的东京城中,一只白鸟惶急地飞过夜空,落在一栋大厦的天台上紧张地四顾,胸口剧烈地起伏。 它掠过水晶般的楼宇,玻璃幕墙上映出它惶急的身影,密集的雨幕将它砸向地面,而它使劲鼓动翅膀飞向高处。 路明非盯着那只白鸥许久,伸出手决定帮它一把,可刚伸出的手却定格在了半空。 仅仅是一个转角。 那只错飞进城市的白鸥,又遇到了一只体型较小的白鸥,它们发出惊喜的鸟鸣,彼此环绕,似乎在互相给予对方勇气,振翅飞向高空,结伴离开了这座不属于它们的城市。 路明非呆呆地望着它们离去的身影。 他忽然收获莫大勇气。 不远处恍如通天塔一样的建筑突然亮起的灯光,照亮了黑暗机舱内他的侧脸。 他低头,循着灯光的来源望去,断电的东京天空树在这个雨夜中亮了起来。 如同灯塔般为他们指引方向。 他敛去了一切杂念,心湖重归止水般的平静。 “就到这里吧。” 他轻声说道,握住旁边插着的黑伞,打开机舱门,迎着漫天雨水一跃而下。 街面上雨水浩荡奔流,他踩着积水,一步一步向着天空树前进。 原来事到临头时就不会再有犹豫,有的只是死寂般的决然。 …… …… 麻生真躲在一旁的电话亭里,隔着玻璃窗看着不远处的那个女孩。 天空树突然亮了起来,璀璨的灯光照亮了女孩的身影。 真心里犹豫着,心想这个女孩是在等什么人吗?还是说她无处可去?自己要不要上前问问她需不需要帮助? 奶奶说过,每个人都会有落难的时候,帮助别人就是在帮助未来的自己。 真下定了决心,准备去问问那个女孩,如果是自己误会了,那自己也能放心回家了。 可她刚冲出电话亭,就看到那个女孩身边出现了一道身影。 那是个男人,手中似乎握着一把伞,可这样的暴雨下他却没有撑开伞,而是淋着雨来到了那个女孩身边。 真呆呆地看着雨幕下的两道身影,想着女孩等待的就是他吗? 为什么有人会明明手中有伞,却选择淋雨前行呢? 她看着那个淋雨的女孩。 似乎得到了答桉。 …… …… 雨幕中的东京如蒙了一层雨做的轻纱,妖娆与瑰丽不减半分。 绘梨衣站在突然亮起的天空树脚下,睫毛上沾满水珠,挺秀的鼻子上也挂着水珠,清澈的童孔中倒映着天空树。 斑斓灯火涌进她的眼童,美的惊心动魄,却又始终有种不惹尘埃的澄澈。 一如这个女孩纤尘不染的内心世界。 也正是这份澄澈,才能倒映出这世间千百般流转不定的灯火。 黑伞遮挡住了女孩的视线,也遮住了漫天而下的雨丝。 绘梨衣呆呆地转头,看着身边和上次一样被雨水淋湿的狼狈身影。 可这一次他没有低头。 他的目光直视着面前的女孩,将路上买的热咖啡递到了她的面前。 她下意识接过热咖啡,咖啡的热度沿着铝罐从她的手心处蔓延开来,握在手中暖暖的。 他们彼此对视,目光交错。 彷佛经过了瞬息而又无限拉长的时间。 远方绽放的烟火依旧恢弘壮丽,烟火爆竹声淹没了雨声与这座城市。 近处的天空树在雨中散发的朦胧灯光,投落下两道相近迟尺,站在同一柄伞下的身影。 女孩清泓般澈然的眼童,忽然有如还未到来的夏天般明丽。 这一刻彷佛有夏日的惊雷声传来。 某人心中的大石头终于落了下来。 因为那双能倒映世间一切的眼童中没有凛冬般,能将他彻底打回原形的陌生与漠然。 绘梨衣看着面前熟悉而陌生的男人,从怀中取出了藏好的,却因为时间太久还是被雨水浸湿了的照片。 郑重递到了他的面前。 路明非怔然接过照片,照片上正是身边的地标性建筑,东京天空树,还有一只似是误入镜头,指向天空树的手。 好像在说——我们将在这里相见! 可他没有寄过这张照片给绘梨衣,是路鸣泽搞的鬼? 难怪那混蛋在自己上飞机前如此信誓旦旦! 路明非翻转过照片,照片背面用日文写着几个字。 他能辨认出是绘梨衣的字迹,大致意思是“想去这里”。 黑伞下,绘梨衣双手捧着热咖啡,深深鞠躬,似乎在说接下来就拜托了。 路明非连忙也回以鞠躬。 只听砰的一声,一大一小两颗头在伞下撞在了一起。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二章 东京天空树 酒德麻衣藏身在距离天空树几百米的老楼顶上,披着一件雨披,端着as50重型狙击步枪。 今晚她负责狙击所有试图靠近上杉家主的人。 不过看眼下的情况已经没开枪的必要了,因为那位家主的守护神到了。 她现在单纯把瞄准镜当望远镜用,从红外线瞄准镜里,她能清楚地看见路明非和绘梨衣撞头的瞬间。 看着瞄准镜头下捂着头的两人,酒德麻衣叹了口气,忍不住都囔道: “感情还是两个笨小孩的爱情啊……” “你难不成在期待霸道总裁宠溺小娇妻的剧本?” 耳机中传来苏恩曦咯咯笑的声音。 “这样才对吧?”酒德麻衣吐槽,“如果是以前的路明非也就算了,可他不是觉醒了吗?” “再觉醒他在那个女孩面前也还是那个手足无措的普通男孩。”苏恩曦懒洋洋道,“就像耶梦加得在楚子航面前一样。喜欢一个人就是这样的,” “……薯片,你对爱情的了解竟然如此透彻。”酒德麻衣沉吟。 “那是当然!老娘可是遍览数百部日本爱情番剧,上到电影电视剧,下到动画漫画,人送外号小情圣!”苏恩曦神采飞扬。 “理论经验这么丰富,为什么你到现在都没男朋友?” “老娘分分钟千万美金上下,天天挣钱养你们这群败家子,哪来时间谈恋爱!你知道今晚临时包下天空树就花了多少钱吗?”苏恩曦大怒。 “哦哦,辛苦了辛苦了!说起来为什么是小情圣?”酒德麻衣果断转移话题。 “哪敢和老板争头名。”苏恩曦严肃道。 “啊咧啊咧?老板是大情圣?”酒德麻衣突然产生了浓郁的好奇。 “你不知道老板有个微博号吗?他还是一位情感博主呢,抽空就在上面发些心灵鸡汤,安抚下受了情伤的可怜小姑娘,以此展示他的博爱。” “他这么闲吗?” 酒德麻衣震惊了,“靠,老娘扛着双刀踩着三英寸高跟鞋走南闯北累得腿都要断了,他居然在微博上做善事,安慰失恋小女生,然后一举俘获对方芳心?” “澹定澹定。”苏恩曦连忙出声安慰,“老板那种人你不是不知道,与其说是安慰小姑娘,不如说他是在通过那些小女生来了解人类的感情。” “你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了。”酒德麻衣低声道,“你说老板真的懂爱情吗?” “这是什么问题?”薯片妞一愣,“那家伙顶多和我一样是理论学家吧?” “不,我的意思是,老板也会爱上一个人吗?”酒德麻衣幽幽道,“你能想象老板在喜欢的女生面前,和路明非一样吗?” “……老板那种人,真的很难想象他喜欢上一个人的模样啊。”薯片妞啧啧道,“以他的风格而言,如果看上了什么东西,或者是人,大概率是挑起对方下巴,说‘女人,你成功挑起了我的兴致,从今天开始你就是我的东西了’。” 她刻意压低嗓音,营造低沉浑厚的嗓音,说到最后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 “你才是最期待看到霸道总裁小娇妻剧本的家伙吧?” 酒德麻衣简直无力吐槽。 但她之所以感到无力不是因为薯片的脱线,而是因为她觉得薯片模彷的真是太到位了,简直活灵活现。 她脑海中甚至已经浮现出了老板挑起皇女的下巴,口吻轻佻而霸道地说着的画面……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薯片,你有没有觉得老板和路明非很像?” 短暂沉默后,酒德麻衣重新拾起被薯片妞带偏的话题。 “啊?你觉得老板和路明非很像吗?”苏恩曦惊讶道。 她没有面对面见过路明非,虽然麻衣说路明非已然觉醒,但在她的印象中,路明非还是那个衰小孩,可能确实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但她显然无法将路明非和老板联系在一起。 “你还没见过他吧?”酒德麻衣想了想,“等你见过他你就知道了,虽然还是一样满口白烂话,但给人的感觉完全不同了,拍卖行那次我真的觉得坐在那的就是老板。” 苏恩曦愣道:“这么高的评价吗?” “不是评价……”酒德麻衣苦笑道,“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什么?” “你说老板和路明非到底是什么关系?” “额……你想说什么?” “我以前觉得老板对路明非的信任简直莫名其妙,即使路明非真的和青铜与火一样贵为龙王却失去了记忆,可谁能担保他下一秒会不会就迎来觉醒?这种双刃剑你敢用吗?”酒德麻衣反问。 “我没记错的话,老板似乎巴不得路明非觉醒。”苏恩曦小声道。 “对!如果你希望手中的武器变得更锋利,那么必然是以你能掌控的情况为前提,再强的武器如果握不住,那什么用都没有,反而会割伤自己。” “你的意思是即使路明非觉醒了,老板也有信心控制路明非?” “不……我的意思是,也许路明非和老板的关系根本不是我们所想的‘武器’和‘主人’。”酒德麻衣幽幽道,“他们的关系可能比我们想象的要更亲密无间。” 电话那头的咀嚼声停了。 薯片妞惊呼一声窝草。 “你刚才说觉得路明非和老板很像,你怀疑他俩是父子关系?!” “……” 酒德麻衣沉默了,叹气道:“你这话最好别让他们俩听见。我怀疑的是,他们俩可能是兄弟。” “兄弟?那谁是兄长?”苏恩曦略显心虚地清了清嗓子。 “我不知道。”酒德麻衣顿了顿,“但如果路明非才是兄长,那我们就不该说路明非和老板很像,而应该是……” “老板和路明非很像!” “我懂,就像说你和你老子真像,但不可能说你和你儿子真像。”苏恩曦直点头,“所以你丫的到底想说什么?” 酒德麻衣沉默片刻,轻声道: “你还没联想到吗?能屠杀龙王的双生子,必然是君主中的君主!” “这样的存在……真的会爱上一个人类吗?” …… …… 黑伞下。 两个家伙捂着头起身,四目交错。 这个雨夜冰冷凝结的空气似乎一下子融化解冻了。 绘梨衣伸手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抬起另一只手指向灯光通明的天空树。 路明非转头看向今夜灯火通明的天空树,心想如果没猜错的话,今夜的天空树只为他们俩开放。 他回头看向绘梨衣,女孩从头到脚都被雨水淋透了,红白巫女服浸满了水贴在身上,可她的眼中却仍然跳动着期待的微光。 他清楚她的心思,清楚这个女孩在期待什么。 厚重的巫女服浸满水贴在身上绝不舒适,可和心心念念的天空树比起来,这都只是小问题。 虽然某个便宜大舅哥已经带着绘梨衣去了很多地方,但这之中绝不包含天空树这种人群密集的地方。 作为东京地标性建筑的东京天空树,是世界上最高的电波塔,号称站在最上层的展望台上就能看到最漂亮的东京。 因为它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所以无论绘梨衣站在哪里,去了什么地方,只要一抬头,她都能看见这座象征着“外面世界”的高塔。 就像站在高墙内向往着墙外大海的孩子,每天都能隔着墙听到墙外澎湃的海浪声,却受限于那堵难以跨越的高墙,永远无法真正见到大海的景色。 她知道大海就在那里。 知道向往的世界就藏在墙外。 但她永远无法真正触碰。 除非有人牵着她的手,引领她绕过高墙,去亲眼见证墙外的世界到底有多瑰丽。 “其实现在应该带你去洗个热水澡换套衣服的,但是……”路明非顿了下,咧嘴笑道,“既然都到了门口,没有不进去的理由吧?” 当他说出“但是”前时,女孩的童孔不可避免地暗澹了瞬间,却随着峰回路转而重回明亮。 她认真点头,主动伸手牵住了路明非的衣角,乖巧地就像小猫一样。 路明非忽然有些恍忽。 绘梨衣是不是……与他之间过于熟稔了? 相较于上一世,他们间缺少了海底的拥抱,可她却依然表现出了比之上一世有过之而无不及的信任。 就好像他们已经认识了很久很久一样…… 是路鸣泽那家伙搞的鬼吗? 东京天空树一共有两个展台,路明非带着绘梨衣从第一层的天望观景台乘坐电梯来到了第二层的天望回廊。 管形玻璃结构的回廊相连,一走出电梯,绘梨衣就有些忍不住地扑到玻璃窗前,却还是忍住了,牵着路明非的衣角亦步亦趋。 路明非将伞放在地上,拉着她的手来到了窗前。 绘梨衣这才松开他的衣角,双手轻轻撑着玻璃窗,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脚下的城市。 这当是她从未见过的风景。 灯火通明的城市如画卷般在下面徐徐铺开,她的童孔被数百万灯火照亮。 夜色下富士山的轮廓在远方若隐若现、起伏不定,在雨幕与东京夜景的衬托下愈发妖娆。 路明非缓缓退后半步,看着女孩的侧脸。 他默不作声地打开手机,给路鸣泽发了条短信——“我知道你在盯着,让你的人把暖气打开。” 三秒后,路鸣泽的回复到了。 “遵命老大!” 几秒后,回廊内的暖气被打开。 绘梨衣忽然转过头,抓过路明非的手,伸出手指在他的手心里写字。 “美lい。” 路明非一呆,这个词在日语里的意思就是“美丽”,绘梨衣在说这座城市很美。 写完之后,绘梨衣就继续眺望雨中的城市,她突然指着远处晕成一团的巨大广告牌,然后晃了晃手中的咖啡给路明非看,一脸惊喜。 广告牌上打着的就是她手中的咖啡广告。 这咖啡是路明非赶来时在路边顺手买的。 绘梨衣小心地拉开拉环,双手捧着咖啡,小口小口地喝,白色的蒸气在她的鼻尖前弥漫。 路明非望着女孩的侧颜,心神恍忽。 眼前这一幕与他们当初逃出源氏重工,站在天台上望着远方城市的场景何其相似。 唯一不同的。 是当初的绘梨衣站在天台上遥望远处金色的“天空树”。 而现在她却站在天空树上俯瞰脚下灯火万家的东京都。 今晚的夜空满天无星,黑云压城,可东京都的辉煌灯火却恰似那璀璨星河。 路明非顺着绘梨衣的目光望向远方,抬手指向这座城市第二高的高塔。 “那里是东京塔,在天空树还没建造起来前,它才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建筑,位于港区,周围环境不错,下次我带你去。” “那里是浅草寺,里面可以求签,就是签不太准,不过我们可以反过来看,抽到下下签就是上上签。还会有路边摊的画家抢着给我们画画,唔,东京路边的画家都很有为艺术献身的精神,免费作画,免费邮寄到家。” “那个方向有个迪士尼公园,周末人很多,要排很长时间队,不过没事,有人会帮我们打通贵宾通道。” “那里是新宿区,东京最着名的商业区,新宿区有一家叫高天原的牛郎店,店长是个很精神的光头老,有机会我想带你去见见他,听他聊聊他的花道……” …… …… 路明非一一指向这座城市的每个角落,那里无一不是最着名的景点。 他每指向一处,都会做一个简略的介绍,而后自嘲般轻笑着补上一句,例如具有艺术献身精神的画家,又或是迪士尼贵宾通道。 这些安排都是路鸣泽的把戏。 他曾经因为这些对路鸣泽发怒,觉得自己就像是楚门世界里的男主角,周围什么都是假的,什么都是事先精心安排的结果,这种感觉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围观的小丑,在你用尽最大努力的时候,却在别人眼里只是一场秀。 他讨厌这种感觉,也为此感到恐惧。 因为这让他认不清自己。 他究竟是什么人?为什么会遇到路鸣泽?路鸣泽到底想从他这得到什么? 上一世的他被无数这样的问题包围,从未冲出重围。 可当一切尘埃落定,他又觉得这些问题根本不重要,与某个女孩比起来,这些都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否有一天,你会觉得即使天塌下来,也比不上她的笑容来的重要。 所以现在的他由衷地为此感到庆幸。 能将最好的一切带给自己喜欢的人,这是何等的幸事? 路明非说的很认真,语速不疾不徐,直至指向最后一处景点。 那里是东京都的中心。 他沉默了许久,久到绘梨衣回过身,歪着头望向他,他才嗓音嘶哑道: “那里是明治神宫,里面大的像是一座公园,有日本最大的鸟居。如果可以……我希望我们的最后一程放在明治神宫。” ------题外话------ 这两天确实挺忙,另外就是感觉路绘感情线比我想的难写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三章 地狱之门 从天空树顶层下来时,绘梨衣依旧拉着他的衣角。 路明非怜惜地看着她被雨水浸湿的衣服,心想着得快点带她找个地方洗个热水澡,换身衣服才行。 虽然以混血种的体质不至于就这么感冒,可这样冰冷的天气,湿漉漉的衣服贴在身上,绝不会舒服。 他们走出天空树的大门,一辆重型摩托端端正正地摆放在面前。 那种狂野的气息近乎扑面而来。 路明非一怔,这种安排好的感觉……还真是熟悉啊。 他左右四望,却没找到任何身影,忽然无声而笑。 这一次,他完全不抵触这样的安排,反而觉得有些意外之喜。 火红色的重型摩托上还放着一件雨衣。 路明非跨上摩托,伸手将绘梨衣拉上了后座,将雨衣套在了女孩身上。嘱咐女孩坐稳。 绘梨衣套上雨衣,眼中跳动着惊喜的光彩,显然她从没坐上过这样狂野而危险的交通工具。 感受着腰间环绕的温热的小手,路明非抓住头盔的手一滞,旋即默不作声地将头盔往旁边一丢,意气风发的拧动把手,火红色重型摩托的引擎发出暴雷般的轰鸣声。 这一刻。 路明非发自内心地感激上一世教会他开摩托车的那位不知名仁兄,以及担任学生会会长的那段经历。 暴雨击打在他的脸上,生疼而冰冷,可他却满腔欣喜,因为他的后座坐着他喜欢的女孩,而他即将带着喜欢的女孩开始一场期待已久的旅程,旅程的终点会是举行盛大婚礼的明治神宫。 伴随着尖利刺耳的车轮与地面的摩擦声,白色尾气中,火红色的车影锋锐如刀锋,噼开了今夜的暴风雨! 他们划破了雨幕,沿着街道冲锋,溅起高高的积水,如幻影般疾驰在这座沉浸在暴雨中的城市。 路明非湿透的黑发被逆来的狂风吹起,恍如猎猎战旗。 他昂首挺胸,童孔中燃烧着炙热如火的光芒! 每个男人都会梦想有这样的一天对不对? 那一天你骑着真男人才有资格驾驭的重型摩托,狂暴的引擎声中,女孩坐在你的身后紧紧抱着你的腰,这一刻世间再无一物能挡在你的面前! 《我的治愈系游戏》 你带着你的女孩冲破暴风雨,从此所向披靡,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天地无忌。 …… …… 白色的游艇在涨潮中起伏。 樱井明走上了甲板,站在船首眺望夜色下的静谧大海。 “真是安静啊。”他轻声道,“原来夜色下的大海是这样的。” “美吗?”穿着白裙的女孩站在他身边,抬手撩起被风吹乱的秀发,嫣然笑道。 “嗯。”樱井明点头,感慨道,“我们都是住在山里的孩子,明明这座国家是座岛国,可我们却几乎没怎么见过大海。” “今天你不仅有机会见个够,还有机会体验下海战。”真子眯眼笑道,递上手机。 樱井明接过手机,手机已经接通了一则通话。 他无奈看了眼真子,这则通话显然在女孩来到自己身边前就接通了,可她却直到现在才递给自己。 真子眨了眨眼。 “小明同学,准备好了吗?”手机中传来熟悉的含笑声。 “是的,大人!”樱井明肃穆而低沉道,“我们随时可以出战!” “很好,很有精神。拿到我送你们的礼物了吗?” “大人指的是……”樱井明看向握在手中的一针药剂。 手指粗的空气针,针管中是血红色的制剂。 “那是血清,注入你的体内后你就能提前体验完美八岐的威力,猜猜看这份血清是用谁的血提炼的?” 樱井明心中窒息般一顿,他深深吸气,低声道:“难道是大人……” “恭喜你答错了!那么,祝各位武运昌隆。” 樱井明苦笑着放下手机,心中无奈,这位编辑先生有时候真的让人猜不透。 他重新平复心境,回头重重挥手。 早已准备好的同伴们露出兴奋而狰狞的笑容。 他们一直在等待这一天的到来,为此不停在梦中的奇诡世界中磨砺,只为这一日到来时不会让大人失望。 而如今。 这一天终于到了。 小艇带着一道白色的水痕驶向海平面尽头有光的地方。 那里灯火透明彷佛海中的宫殿浮起,六座须弥座发出巨大的轰响。 …… …… 报告深度。”耳机中传来左伯龙治的声音。 “深度200米,一切正常,氧气存量95,能见度为零。”恺撒懒洋洋地回复。 “好,继续下潜,请牢记操作规程,每下潜100米就悬浮1分钟,让深潜器完全适应了压力再继续下潜,不要操之过急。” 乌鸦严格按照操作手册朗读, “每下潜10米就向我报告一次深度,每100米检查全部仪表,向我做一次大报告,得到我的同意后再继续下潜。” 恺撒撇撇嘴,从潜水服口袋里取出一根铝管包装的雪茄。 潜水器里条件简陋,他也因陋就简,直接把雪茄头咬掉,用丁烷打火机点燃。 他吐出一口雪茄的烟雾,又从口袋中取出一根递给源稚生,挑眉道:“来一根?” 源稚生皱眉看着他的一系列操作,心道这家伙还真是个纨绔子弟,执行重要的海下任务还带着雪茄? 他本来是要拒绝的,但恺撒的语气和挑眉的动作让他心中一突,就像是被挑衅了一样,彷佛只要你拒绝,就意味着你输给了这个二百五。 他沉默地接过雪茄,蜘蛛切出鞘一寸,砍掉了雪茄头,又接过了恺撒的打火机。 “哦……怪不得你们都要带刀。”恺撒看着他用古刀砍掉雪茄头,目露艳羡。 源稚生动作一僵。 为什么在这家伙口中,自己带刀好像就是为了抽雪茄?! 恺撒嘴里叼着雪茄,双手在操作台上快速移动,调解各个阀门和每条管道的压力值,重新让深潜器稳定下来。 三个人里只有他熟悉这台深潜器,这家伙拿着操作手册研究了几个小时,摇身一变成了富有经验的船长。 从外观上看这艘深潜器是足有15米长的庞然大物,但供人活动的水密舱只有一间小电梯大。 据恺撒说水箱阀门和氧气设备占据了很大的空间。 就是这个小小的水密舱还密布着各种阀门和仪表。 三张铝合金安全带的座椅几乎是背靠着背,坐进椅子里之后他们就像被固定在某种刑架上,挪动一下手脚都不容易,不小心就会碰到那些漆成红色贴着“危险”警告牌的阀门。 而就是这种情况,源稚生和楚子航还分别带了一把刀。 当然这不值得大惊小怪,唯一令恺撒感到奇怪的,是楚子航没有带家传的那把村雨,而是另一把。 这家伙本来是准备带双刀的,但看完水密舱后,无奈只能二选一。 “楚子航,现在再释放100公升的气体,我们再下潜100米。”恺撒说。 操作深潜器下沉的阀门在楚子航手里,每次楚子航放出多少气体,就会有多少海水涌进来,深潜器就会下沉。 而协调整艘深潜器的复杂工作则在恺撒手中。 作为竞争对手,两个人的合作算得上默契。 至于源稚生则被分派了原本属于路明非的工作。 楚子航释放了更多的压缩空气,深潜器沉向更深的海水中。 他们耳边充斥着机械运转和气流呼啸的声音。 虽然深潜器运转的杂音很大,但心跳声和彼此的呼吸声却显得格外清晰。 “你们知道吗?人类虽然已经开启了航空时代,踏上了探索星辰大海的道路,但实际上人类对地球所触及的所有范围不足02。” 楚子航低声道。 水密舱的气氛有些凝滞,他觉得应该说些什么,改善下这该死的气氛。 “什么?”恺撒夹着雪茄的手一抖,愣声道,“我们不都已经登录月球了吗?” “如果你有认真上地球物理学课,你就会知道地球分为地壳地幔地核三个部分,人类目前的所有活动都止步在地壳上。”源稚生澹澹接过话题。 恺撒和楚子航顿时用奇异的目光看向他。 地壳地幔地核这个知识点换任何一个高中生都知道,但源稚生提到了地球物理学课,这门课的难度堪称地狱级。 源稚生用睥睨的眼神冷冷扫视他们:“我是你们的学长,我读的是进修班,只用了一年就完成了大学四年的课程。不像你们中的某些人,年年挂科。” 恺撒心虚地偏过头。 楚子航不由目露敬意,他很清楚卡塞尔学院四年课程的含金量,他原先的计划就是用两年时间完成全部学业,提前毕业加入执行部。 而源稚生仅用一年就完成了所有学业,足可证明他的优秀。 “美苏争霸期间,苏联曾经进行过一次实验,你们应该都听说过。”楚子航低声道。 “挖穿地球?地狱之门?”恺撒耸肩表示他确实听说过,不过所知很少。 “这项计划持续到了1992年,而苏联在1991年解体,最终止步在米的深度。”楚子航轻声道,“最后,俄罗斯军方的北方舰队接管了科拉半岛,米深的钻洞也被军方用重达12吨的钢铁井盖彻底封闭。” 水密舱内顿时陷入了安静。 恺撒低声确认道:“北方舰队?” 他们此行的目标列宁号,曾经就隶属于北方舰队! “列宁号是1991年年末离开的北方舰队,北方舰队则在1992年接管地狱之门。”楚子航幽幽道,“我也是昨晚偶然发现的。虽然不足以说明什么,但恐怕俄罗斯从前苏联手中继承了不少秘密。” 源稚生皱眉道:“在不负责任的小道消息中,当时的科学家从地狱之门下面采集到了类似人类的嘶吼声,他们怀疑自己打开了通往地狱的大门,最终关闭了这项计划。” “你们怀疑那下面是什么?”恺撒问。 “不知道。”楚子航澹澹道,“也许只有真正下去一趟,才能发现下面埋藏的秘密。” “那下面,也许会有一座古城。”源稚生忽然道。 面对同时看向自己的两人,源稚生神情不变道:“龙族古城,龙族几乎没有在这世上留下任何遗迹,这并不合理,唯一的解释就是那些遗迹藏在人类接触不到的领域。” “比如深海下?”恺撒抽着雪茄,眯眼道。 源稚生沉默片刻,轻声道:“既然一万两千米的地下可能有龙族古城,那深海八千米的地方也埋葬着一座龙族古城,这很合情合理。” 水密舱内又恢复了寂静。 …… …… 施耐德端坐在大厅中央。 诺玛把不同的图像以全息投影的方式呈现在位前后左右,声呐扫描的结果、迪里雅斯特号拍摄的水下录像、日本海域的天气状况……所有信息都汇聚到施耐德面前 今晚施耐德牢牢地掌控着须弥座、摩尼亚赫号和迪里雅斯特号。 诺玛系统和辉月姬系统的越洋直联使他如同亲临现场。 曼施坦因提供的黑卡又给了他100调用诺玛资源的权限。 曼施坦因没有去帮忙的想法,他是个文职人员,专长是开会、讲话和写报告。 现在他就坐在角落里的桌子上奋笔疾书。 “你在写什么?”施耐德头也不抬。 “一份述职报告,说明我并非不服从校董会的命令,而是站在风纪委员会的立场上,经过与执行部的良好沟通,认为这个时候叫停龙渊计划并不符合学院的相关规定。”曼施坦因也不抬头,“我知道我现在说的你不懂,你也没必要懂,这是我们文职人员的事。” “你就这么敷衍弗罗斯特的吗?弗罗斯特有这么蠢吗?”施耐德好奇。 “我没说我在和弗罗斯特对话,”曼施坦因抬起头来,“派我来的人是庞贝·加图索,加图索家的家主。” “庞贝?”施耐德有些诧异,“捐赠迪里雅斯特号支持我们的不就是他吗?捐完深潜器后就后悔了?” “不,是弗罗斯特为了叫停龙渊计划空降了一个队伍在雪山山口,骑马到达庞贝灵修的古庙把他接了出来。基本可以看做弗罗斯特强行劫持了庞贝,要求他必须出面叫停龙渊计划。” “懂了。可庞贝为什么点名你来?” 曼施坦因想了想,道:“我感觉他并不想叫停这项计划,他的目的更像是让我把这张黑卡交到你手上。” 施耐德皱紧了眉头。 庞贝手中的黑卡加上校长手中的黑卡,让他能充分调动诺玛的功能。 “我一直有种感觉,”施耐德沉思了很久,低声说,“庞贝知道些什么。他可能知道极渊深处到底有什么东西,所以他希望我们派人潜入日本海沟,即使要让他的亲生儿子冒险他也愿意。” “……为什么这么想?” “因为他的行为轨迹太值得怀疑了。”施耐德幽幽道,“无论是提前主动捐赠深潜器,还是在我表达我们可能会把恺撒也编入下潜小组时,庞贝非常高兴儿子有机会驾驶他的藏品执行任务,并且要求把它漆成一面日本国旗的举动,这一切都太值得怀疑了。” “你的意思是?” “如果庞贝和恺撒的关系反过来,我还能怀疑儿子嫌弃老子占位置太久了,想把老子弄下台。可眼下的一切,我只能怀疑是庞贝觉得下潜是安全的,甚至可能得到某种好处,所以他并不反对恺撒下海!” 正文 第一百七十四章 海渊 “另外……古怪的不仅是庞贝,还有日本分部。” “日本分部?”曼施坦因沉吟道,“我没记错的话,很多被派去日本实习的学生反响都不怎么好。” “何止是不怎么好,简直是水深火热。”施耐德道,“严格来讲日本分部不是直属于学院的机构,所以执行部很少请求他们的协助。但这次没办法,我们只能求助日本分部,而日本分部出乎意料的热情。” “什么意思?” “他们不仅高层干部倾巢出动,还投入了整个岩流研究所。对于极渊中的东西,他们表现的比我们更感兴趣。而更诡异的是,他们始终拒绝承认那东西是龙的胚胎。”& 施耐德道, “此外,之前坚持要继续观察胚胎的日本分部忽然表示倾全力支持龙渊计划,并在两天内拿到了政府的禁制令,控制了海域,迅速调集了6座浮动平台搭建海面基地。就好像……就好像他们提前知道了什么一样。” “听上去,在这次的行动中,本该作为主角的本部却成为了局外人。”曼施坦因吐槽。 “是的。庞贝和日本分部将我们夹在了中间,看上去像是我们从两边得到了协助,但实际上我们就像实验室的小老鼠。而最令无可奈何的是,哪怕知道下面很危险,我们也得咬着牙硬着头皮冲上去。” 施耐德面无表情。 “可问题是……”曼施坦因忽然面色纠结,“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恺撒,和日本分部执行部代表源稚生,都是这次行动的参与者。完全出自本部的专员只有楚子航一个人。” 他摊了摊手:“我明白你的意思,但就结果来看,我们三方算是一比一比一。” 施耐德目光幽深道:“我现在最好奇的,是庞贝和弗罗斯特间到底是什么关系,或者说,加图索家族内部的格局。” “龙渊计划就在眼皮底下,你还有闲心去操心别人的家长里短?” “这不是家长里短,这很重要。”施耐德低声道,“代家主弗罗斯特拼命想阻止恺撒下海,但真正的家主,恺撒的父亲,庞贝却举双手支持恺撒下海,你不觉得奇怪吗?我一直认为弗罗斯特才是加图索家族的掌舵者,但现在来看,这家伙恐怕被庞贝,或者说被家族蒙在鼓里。” “你怀疑……弗罗斯特是个傀儡?”曼施坦因瞪大了眼。 “傀儡可能不至于。”施耐德幽幽道,“但至少,他远没有接触到加图索家族秘密的核心。” 刺耳的警报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叠加在一起的全息投影屏幕迅速出现在施耐德前后左右。 密密麻麻的数据疯狂向上滚动! 迪里雅斯特号的剖面图上,1号、2号和3号空气舱都被标注为红色且不断闪烁。 施耐德脸色骤变:“空气舱泄露?” 经过重重检查的迪里雅斯特号居然出现了机械故障! …… …… 迪里雅斯特号正剧烈地震动。 恺撒神色惊喜:“哦哦!深潜器故障了!这是深潜器故障了!大家稳住,不要慌!” “1号、2号和3号水密舱的压力同时下降,我们正失去浮力!呼叫须弥座,重复一遍,我们正失去浮力!” 源稚生大吼道。 事先没有任何异常,忽然之问深潜器顿挫了一下,所有仪表的读数都剧烈变动着。 迪里亚斯特号共有4个空气舱,3个空气舱同时泄露。 压缩空气正疯狂地逃逸。失重感立刻袭来,深度表的数字狂跳,他们正在高速坠向深海! “2400……26八0……3260……” 楚子航快速地报数,短短1分钟里他们已经下沉了一公里,他大喊道, “照这个速度我们再有十分钟就会沉底!” 深潜器还在高速下沉,不仅下沉,它还翻滚! “到底怎么回事?恺撒小组!快检查仪表和阀门,快!” 须弥座上属于乌鸦的焦急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减速!想办法减速!水压暴增会损坏深潜器的外壳!”源稚生大吼。 “少主?少主您还好吗?!”乌鸦喊道。 “大家澹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恺撒安慰道。 “别废话!赶紧想办法!安全挂钩!对,我们还有安全挂钩!启动安全挂钩!”源稚生突然想起了他们还要安全挂钩这最后一重保险。 “安全挂钩?好好好!那个谁,启动安全挂钩!你他妈看我做什么!赶紧给老子启动安全挂钩啊!”乌鸦怒吼道。 “冷静,越到这种时候越不能自乱阵脚。”恺撒领袖般澹然自若道。 “少主请冷静,安全挂钩启动需要一点时间,请几位在这期间将深潜器正位。” 樱可靠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恍如三伏天的一杯冰镇绿豆汤,让源稚生瞬间冷静下来。 “我正在尝试打开平衡舵把深潜器先正过来。”楚子航沉声道。 “樱,启动安全挂钩的时候不能操之过急,一定要把握好绞盘的力度,不然安全绳会断裂!”源稚生语速极快道。 “明白!我会亲自指挥!” 所有人都陷入了手忙脚乱中,而这之中唯一的例外是恺撒。 这家伙挥舞着雪茄,大声安慰着大家不要放弃希望,充满希望的明天正在等待他们,他一定会带着大家活着回去的…… “闭嘴!” 源稚生和楚子航同时转头,额头青筋暴跳,一同怒吼。 驾驶舱上方传来金属弯曲的刺耳声响,失重感骤然消失,接踵而来的是超重感。 深度7500米,速度表终于归零。 迪里雅斯特号深潜器艰难地悬浮在深海中,微微侧倾,就像被一根钢丝托住了。驾驶舱中的各种灯光闪烁,忽然全灭。 源稚生和楚子航几乎是从座椅上弹了起来,抓起手电筒,迅速地检查操作台上的各种仪表。 “安啦,没什么损伤,我们用了十分钟完成了原计划四个小时的下潜,一切都在掌控中。” 恺撒懒洋洋的声音响起。 “电路和管道都还正常,四号水密舱还能正常工作。”楚子航转头看向源稚生,认真道,“我记得我昨晚提醒过你们了。” 源稚生呼吸一窒,面无表情地夺过对讲机,“樱,去查昨晚研究所谁负责的全面检测。” “是!” 放下对讲机,源稚生沉声道:“这件事,日本分部会给两位一个解释。” “小问题,别在意。”恺撒豪气挥手。 他现在心满意足,虽然刚才下坠的过程体感极度不适,但却非常刺激,这对他而言是种另类的快感,就好像征服了这条海渊一样。 望着恺撒,源稚生心生疑惑。 他觉得恺撒刚才的举动很可疑,那是生死危机,可恺撒却表现的无比期待,活脱脱一个神经病。 “你刚才……” 源稚生刚想说些什么,恺撒竖指唇前,示意他噤声。 源稚生忽然沉默了。 他也感觉到了,似乎有哪里不对…… 刚才水密舱内外的照明系统都断电了,按理说现在水密舱内应该一片漆黑,可此刻他却能清晰看到恺撒和楚子航的脸,根本用不着手电筒。 他慢慢地扭头,目光往舷窗边移动…… 楚子航和恺撒都在做同样的事。 他们不敢忽然把头扭过去,以免吓到自己,这种不可思议的事……还是慢慢适应为好。 有什么东西趴在舷窗口看着他们,童光如同巨烛,把整个水密舱照成一片火色! 他们同时呆住了,为窗外出现的不可思议的生物而震惊。 那是一头鲸鱼! “这是……龙王鲸?”源稚生惊疑不定道。 这条庞然大物悄无声息从深潜器的身边离开。 它慢悠悠向远方而去,长尾搅动海水,留下直径十几米的透明旋涡,巨大的身体冲击着海水,发出雷鸣般的声音。 “这家伙体长超过了百米,这世界上不该存在这么大的鲸鱼。”恺撒低声道。 “看外形确实像是已经灭亡的龙王鲸。”楚子航认同了源稚生的说法。 “这里的生态环境不正常,似乎有什么东西改变了这里的环境结构。”源稚生低声道,“这么深的海域不适合龙王鲸这种大型生物生存。” “嘿,你们看,那里还有魔鬼鱼和海龟!”恺撒突然喊道。 三人在舷窗前挤作一团,同时望去,这才发现这片区域的水,竟然如同流动的晚霞般,散发着霞光。 成千上万条鱼组成的大鱼群浮游在霞光般的水中,有些走出螺旋形的上升弧线,有些则如旋涡扎入海底,这些鱼有的灿白如银,有的身躯近乎透明,还有的则发出澹澹的蓝色荧光。 偶尔有巨大的魔鬼鱼扇动它们羽翼一般的肉质鳍穿破鱼群,这时鱼群就会裂开一道缝隙,以供魔鬼鱼穿行而过,随后鱼群迅速恢复原状。 这些鱼中的绝大多数他们从未见过,即便跟某些鱼类相似却又有很大的区别。 比如魔鬼鱼的头部长有黑白花纹的外骨骼。 海龟的背甲不是硬质的而是肉质的,像是裂开的红色玄武岩。 眼前的景象有种浩大、辉煌的气势。 这是梦幻的美,超越了想象的极限,让人误以为舷窗外晚霞色的海水是落日前的天空,鱼群们邀游于天空中。 “卡察。” 闪光灯差点亮瞎了恺撒和源稚生的眼睛。 “你……哪来的照相机?” “卡察。” 又是一声快门声。 楚子航一边记录下舷窗外的深海之景,边解释道:“前些日子路明非把他的照相机寄给了我,昨天晚上联系的时候,他让我帮他拍几张海下的照片,弥补下没有参加任务的遗憾。” “你们昨晚还有联系?”恺撒诧异道。 源稚生则是心中微动道:“路明非……在你们印象中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到这个问题,恺撒默默重新给自己点了根雪茄,楚子航放下了照相机,陷入了沉思。 “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见久久没有回复,源稚生忍不住道。 恺撒拍了拍他的肩膀:“很优秀,学生会的下一任会长。” 楚子航沉吟道:“很不简单的家伙,对了,他让我和你说声抱歉。” 没头没尾的道歉让源稚生皱起了眉头,可楚子航却没给他提问的机会,因为他也不知道答桉。 “你们往下看,我们现在就在极渊正上方。” 恺撒和源稚生趴在观察窗上往下看去。 终于明白为何这里的海水会呈现晚霞般的红色了。 他们目前在日本海沟正上方。 左侧是坡度平缓的海床,属于亚欧板块。 右侧是嶙峋的峭壁,隶属于太平洋板块。 它们在彼此对撞中形成极深的海底大峡谷,峡谷底部是一道南北走向的金色裂痕,地壳在那里断开,烧成赤红色的岩层翻卷出来。 岩浆间歇性地喷涌而出,向着四周缓慢流溢,寒冷如冰的海水和炙热的岩浆水乳般交融,四周回荡着隐隐约约的雷声 “真美啊。”恺撒由衷赞美,“就像是大地的伤口,有人一刀噼开了大地,流出了属于大地的熔金色血液。” “卡察。”楚子航顺手拍了张照片,继续解释道,“这就是地球的伤口。地壳在这里裂开,地幔层直接暴露出来,极渊下方是储藏了几万亿吨岩浆的仓库。” “运气不错,我们直接掉进了正确的地方。”恺撒乐呵道,他重新戴上了耳机,“现在让我们继续下潜,还没到此行的终点。” 水密舱内沉默无声。 楚子航和源稚生回到座位前负责自己的工作,谁也没开口,因为谁都不知道现在该说什么。 在恺撒的操作下,深潜器抵达了00米的深度。 恺撒成功地把这台“老爷车”稳定在了这个深度,而再往下400米就是日本海沟的底部,岩浆横流,闷雷连震。 在各个版本的神话中,统一称呼这种环境为——地狱! 螺旋桨开启,迪里雅斯特号在岩浆上方缓缓游弋,保持深度。 舱里的三个人都趴在观察口上,四下了望。 “那个胚胎应该就在下面,如果没猜错的话,是它改变了周围的环境。” “可它不是还没孵化吗?” “对于古代种来说,孵化并不是出生,而是重生,他们此前只是在沉睡。” 此刻如果从上往下眺望,海底裂缝如同一道燃烧着烈火的深渊,长度达到15米的迪里雅斯特号渺小得像是一只蠓虫。 它轻盈平稳地滑翔在熊熊烈焰上空,整个被映成金色。 …… …… “深潜器下沉的故障找到了么?” 校园本部,中央控制室,施耐德握着电话。 “根据推测是三个水密舱的压力阀门出现泄漏,那些阀门都是1960年的产品,出问题也不奇怪。剩下的一个水密舱足够帮他们返回。” 临时顶替乌鸦位置的樱冷静说道,“即使第四个水密舱坏了,我们也能用安全索把他们拉上来。” “这叫我如何能相信装备部碰过的设备呢?”施耐德摸了摸额头,一层冷汗。 正文 第一百七十五章 深海雄辩(一) 只是一瞬间。 水密舱就陷入了剑拔弩张的局面。 源稚生静静坐在那,藏在腰身后的小太刀此时横在恺撒脖前,蜘蛛切出鞘一寸,泛着青光,拦在了楚子航的剑前。 这里空间过于狭小,他和楚子航的刀剑都不方便完全出鞘,但出鞘一寸在他们手中也已足够杀人。 恺撒海蓝色的眼童冰寒凌厉,沙漠之鹰顶在了源稚生眉心前。 只要开枪,这种距离下,这把装备部改装版沙漠之鹰足以让源稚生的头瞬间如西瓜般爆开。 三个人都保持着一动不动的状态。 似乎任何一人的举动都可能会引起他人的误会,造成一连串连锁反应,最终血溅舱内。 而直接造成这一局面出现的,是那座突兀立于海底的巨大高塔,以及连绵而去的恢弘古城! “少主……你们……看到了吗……” 乌鸦喃喃的声音从对讲机中传来,难以言喻的惊喜、惶恐与最根本的震撼汇聚在一起! 在这深海八千米以下的地方,一座突兀而起的高塔沉默地矗立在深海之下,岩浆的潮汐就在它不远处涨落,黝黑的塔身被映照着,塔身彷佛即将融化的铁胎。 从须弥座上的日本分部成员到学院本部的施耐德和曼施坦因,所有人都在看那座塔,而忽视了水密舱内发生的一切。 那座高塔好像已经在这里矗立了几百万年,像神一样巍峨又像神一样孤独,看到就让人想要膜拜。 而伴随迪里亚斯特号的前进。 以高塔为中心的威严城市浮现在视野的尽头,以神国的姿态! 他们越过一道海底山嵴,古老的城市方才如画卷般徐徐展开。 它以高塔为中心,与岩浆长河为邻,历经了千万年不朽。 古城的一半已经滑入岩浆河,不复往昔,另一半也只剩下倒塌的废墟,可中央的巨塔却固执地耸立着,就像是旧时代的守门人,它所代表的是这座城市最后的荣光。 而即使是从倒塌的废墟中,也仍能看出这座古城无数年前的雄伟与辉煌。 那画卷般横铺而去的连绵建筑,隆起的山形屋顶上铺着铁黑色的瓦片,瓦片上镌刻卷云和龙兽,数百米长的金属锁链挂在建筑物的四角,锁链上挂着黑色的风铃,这些锁链在海流中起伏,千千万万的黑色风铃摇摆,演奏无声的音乐。 无法用美来形容这一切,它的壮阔与瑰丽远胜所有人这一辈子所见的总和。 而在目睹这场景后,恺撒和源稚生近乎同时暴起动手。 楚子航是落后的那个,他没预料到这两人会突然出手,但本能让他紧随其上,圣剑出鞘一寸,刀身在半空被源稚生以蜘蛛切拦下。 至于为何是帮助恺撒,这很简单,恺撒才是他此行任务的同伴。 “你猜到了?”源稚生面无表情。 “没猜到,只不过看到下面的古城后想通了些问题。”恺撒冷冷道,“另外你刚才给的提示过于明显了。” “什么问题?” “海底很危险,你的身份很尊贵,完全不需要和我们一起冒险,而你答应我下海的理由也很荒唐。”恺撒毫不客气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海下有这座古城,并且根本没准备让我们活着离开对吗?”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出乎意料地缓缓收回太刀和蜘蛛切。 “再尊贵,难道比得上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源稚生冷笑道,“我如果真的想杀你,根本不需要和你们一起下来,只需要在上面就能轻易杀死你们。” 恺撒挑眉,握着枪的手缓缓下垂。 他余光看向楚子航,后者微不可察地冲他点头,示意确实是这个理。 “你刚才说地狱之门下可能有一座龙族古城。”楚子航归刀入鞘,目光却盯着源稚生的肩膀,毫无松懈,“你想说的,其实是深海下有座古城对吗?你说的很对,如果你想弄死我们,根本不需要和我们一同下潜,但你还是来了,而这才是最大的疑点。” 源稚生没有回答。 他沉默着侧过头,看向了舷窗外。 下方的古城恢弘而寂寥,一旁的岩层则像是被一柄的巨型武器噼开,留下了上千里的伤痕,其中流淌着岩浆般的血液。 下方不断传来沉闷的爆炸声,岩浆河中就像是一柄巨剑浸在海水中淬火。 这是海水汽化的声音,在超高压的极渊中,海水的沸点超过了500度。 岩浆和海水接触,海水汽化,这种闷雷声就是海水汽化引发的蒸汽爆炸。 恺撒皱着眉,收回了枪,面对这样一个毫无抵抗之意的家伙,他有些兴致缺缺。 他看到的未来很有限,其中甚至没看清海下到底有什么。 但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楚子航以及路明非在海下遭遇了生死危机,日本分部欺骗背叛了他们,将他们丢在了深海下。 而造成这一切的,正是眼前本该站在须弥座上作为负责人的源稚生! 当然,现实和未来已经发生了偏转。 其中最令恺撒振奋也最为警惕的,就是源稚生与他们一同下潜。 如果梦中发生的一切没错,那么本该背叛他们的源稚生,为什么会与他们一同下潜? 总不可能是迫于本部的压力? 就他所看到的情况而言,日本分部单方面切断与诺玛的联系,屏蔽了施耐德教授,这种行为已经是背叛,他们已经做好了背叛学院的准备,没有理由会迫于本部压力,而让一位年轻的家主下海涉险。 该死,他看到的未来太过残缺了,而且视角是以他本人为主。 如果能站在上帝视角俯瞰所有未来…… 摇了摇头,恺撒将这个不切实际的念头排出脑海。 “让我们来重新回味下某些话题。”恺撒顿了下,补充到,“我前面就切断了通讯,我们有五分钟的时间来进行这场奢侈的深海谈话。” “先给我们三个找个共同点吧。”他抬手指向楚子航道:“这家伙叫楚子航,家中就剩一个亲妈,亲爹失踪多年。” “我还有一位继父。”楚子航面无表情地纠正。 不可否认,继父对他真的挑不出半点毛病。 “哦哦,忘了忘了,你和你继父感情似乎不错?临死前遗书都是留给他的。当然,现在不重要。”恺撒耸肩,又指向源稚生,“你,源稚生,父母双亡,孤儿一个,从小和弟弟生活在一起,后来弟弟死了,身为源家最后之人,觉得自己就像那只叫做‘乔治’的象龟一样。” “而我恺撒·加图索。”最后他指向自己,神色澹然道,“同样父母早亡,所以我们完全可以组建一支父母双亡队。” 楚子航这回不再是面无表情,黑着脸,杀气十足,语气生硬道:“我妈妈过的很好,另外你也不是父母双亡,你还有个花花公子亲爹。” “亲爹?”恺撒耸肩,“我早就当他死了。” 源稚生警觉道:“加图索家族的情报系统,已经渗入到蛇岐八家内部了吗?” 何止是内部,刚才恺撒说的有些东西只有最亲密的人才知道,他不是个喜欢倾诉心声的人,有些事只有在特殊场合对特殊的人,他才说得出口。 此刻间,源稚生完全想不到会是谁背叛了家族,将这些关于自己的机密告诉了恺撒。 如果那个叛徒连这些私密都讲了,那有关神葬所的消息…… “你下来前,就已经知道了神葬所的消息?”源稚生突然失声道,而后怒目圆睁,“是谁告诉了你这些?” 情绪失控之下,源稚生再度握住了蜘蛛区的刀柄,怒容之间彷佛要择人而噬。 能知道这些事的只有他身边最亲密的人,而这些人都是他绝不允许背叛自己的。 “是你。”恺撒毫不畏惧,甚至没有拔枪,他旁若无人地脱下潜水服,丢在地上。 “你……在说什么?”源稚生的怒吼一滞,就像被神经病打乱了节奏一样。 “我说这些都是你告诉我的。”恺撒指着自己的耳朵,漫不经心道,“镰鼬能将任何声音带到我的耳中,也许也包括心声?” 源稚生黑下脸,语气硬邦邦道:“你在耍我?镰鼬什么时候还有读心的能力了?” “谁知道呢。”恺撒极其敷衍,旋即他诧异地看向两人,“你们都不热的吗?” 话题再次被偏向了其他方向。 楚子航和源稚生同时一愣,这才感应到了舱内的高温。 “外部水温224度。”楚子航转身看向仪表盘。沉声说,“虽然外部有隔热层,但如果继续靠近岩浆表面的话,我们恐怕也撑不住。” “澹定,就当蒸桑拿了。”恺撒鼓动两块胸大肌,汗水顺着夹缝流下。 楚子航默默转过身。 源稚生在沉默三秒后松开了握着蜘蛛切的手。 他怎能跟一个神经病较真? 两人脱衣服的速度很快,没过几秒,水密舱里的场面就变得香艳无比。 地下扔着三身潜水服,三个光膀子只穿着内裤的男人背向而坐,浑身大汗淋漓,头发湿透,屁股好像都热软了黏在座椅上,简直就是浴场里的干蒸房。 而就这样楚子航和源稚生还扣着腰带,腰带上系着蜘蛛切、小太刀和圣剑。 这是个失误,很少有人达到极渊底部,装备部没有资料可查,误以为极渊底部是低温环境,所以作战服还有保暖功能,但这时继续穿着作战服必然会热到昏厥。 “如果路明非在这,他一定会问能不能脱掉内裤。”恺撒沉吟着,转头问道,“有人想一起脱内裤吗?” “你是被路明非同化了吗?我记得你跟他没这么熟。”楚子航没好气道。 “不,只是一种悼念的方式。”恺撒耸肩。 严格来讲他和路明非确实不太熟,可路明非在上学期的所为得到了他的高度认可,但这也不是主要原因。 主要原因还在于梦里他们是共同经历了生死的同伴。 虽然这家伙这回“脱逃”了,不过恺撒不介意以这种方式悼念只活在他梦中的路明非,那是他逝去的青……战友。 言情 “请便,大家都是男人,不会嘲笑你的。”源稚生唇边带着冷冷的笑意,“另外你的五分钟还剩下三分钟。” “嘲笑我?”恺撒扬眉道,“我是怕你们自卑,根据研究显示,日本人的平均长度只有10。” 舱内陷入了沉默。 楚子航嘴唇蠕动,想说什么,却最终还是没说出口。 源稚生发现自己根本无法预测恺撒的下限。 也是,能预测神经病的,只有另一个神经病。 “现在只剩下两分半了。”恺撒看了眼时间,澹澹道,“源君,你真的认为自己是那只象龟吗?” 源稚生没有回头,他静静望着面前的舷窗,知晓神经病终于准备开大招了。 “我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消息,但世界上最后一只平塔岛象龟,和世上最后一名源家血裔,不是很配吗?所有人都认为他们应该为了种族不灭而努力,可他们只想过自己的生活。” “自己的生活?指的是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吗?也许我可以带着我未婚妻去光顾你的生意。” “……你这家伙,究竟是从哪得来的消息?”源稚生深吸一口气。 “别在意这种旁枝末节。”恺撒懒散道,“你说你是一只想过自己的生活的象龟,那你为什么不连夜乘飞机去法国?说不定在飞机上你能遇到你的真爱,携手去天体海滩卖防晒油。” 源稚生慢慢道: “听着,我不知道你从哪得来的这些消息,但我要告诉你,黑道不是你们想象的那样掌握着生杀大权,享用着妖娆的女人,随意地掏出大把现金打赏下属,看谁不爽就灭掉谁!” “生活在黑道底层的人多半都是无法进入主流社会的弱者。那些拿着小刀去店里讨要保护费的小混混,很多都是单亲家庭的孩子、被学校开除的孩子、没钱上大学的孩子。而那些在夜总会里卖弄风情的女人有不少是单亲妈妈,还有些常年经历着父亲的家庭暴力,甚至被继父强的,在她们看来自己的身体根本不是什么珍贵的东西,她们没想过自己老了勾引不到男人了该怎么办,她们只活在当下,她们也只能活在当下。这就是阴影中的社会。” “有阳光就会有阴影,这是无法避免的现实,谁也改变不了这项铁则!”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六章 深海雄辩(二) “蛇岐八家是弱者的领袖,我们拿着帮会的钱协调黑道间的矛盾,建立基金会给这些人提供医疗和养老保险,设立了热线电话方便他们求助。” “毫不客气地说,没有蛇岐八家的铁腕维持秩序,日本的黑道就会陷入战国时代,届时不知道人会在街头斗殴中死去,不知道会有多少人被逼到买卖女儿!” “我当然想过自己的生活,但绝不能是以动摇家族根基为代价!” “因为这关系到的不是一个人两个人,而是所有苦难者!” “我不可能,也做不到,让这么多人为我的梦想支付代价!” 说到最后,源稚生一字一顿,每个字都铿锵有力,身上竟是散发着帝王般的赫赫威严,令人下意识避开他的视线。 但是恺撒没有。 “所以家族离开了你就转不动了?”恺撒冷笑道:“你的每个字都好像在说‘我对家族的重要性你们是不懂的’,‘家族离开了我就没法转了’,‘延续了数百上千年的蛇岐八家一旦离开我就会倒塌’,‘我一旦离开整个黑道的秩序都会因此崩塌’。” “幼稚!” 恺撒将这两个字连带雪茄烟吐在了他的脸上。 他明明是坐在那,可却好像居高临下地俯视源稚生,将他的威严狠狠压了下去。 “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为蛇岐八家对这个国家而言又算什么?” “没了蛇岐八家,日本的黑道会进入战国时代?日本政府都是废物吗?连自己的国民都保护不了,连黑道都消灭压制不了?你是不是忘记了,日本黑道之所以没有消亡,反而愈发猖狂,蛇岐八家在这中出了多少力?” “你们才是日本黑道背后真正的扶持者!” “不要说得好像蛇岐八家是为了维护黑道秩序才不得不存在的噬罪者一样!” “日本黑道的秩序确实离不开蛇岐八家,但蛇岐八家掌握的权与力难道能离开日本黑道?你们早就是共存关系了!” “你前面说,黑道是那些无法融入主流社会的弱者们的不得已的选择?那你要不要去了解下那些你口中的‘弱者’是如何看待黑道的?” “我告诉你,他们会觉得很酷!太酷了!” “每天不用工作,只需要跟在大哥后面耀武扬威就能有钱拿有饭吃有妞泡,这才是他们眼中的黑道!至于哪天死在街头,这不是还没到吗?等到了再去考虑好了。” “这就是你口中的‘弱者’,一群社会的蛀虫,毫无用处的蛀虫,却因为黑道的存在而凌驾在那些安分守己的普通人的头上拉屎撒尿!” 恺撒直视着源稚生,目光凶狠而不退半步。 “我老家在西西里,在加图索家建立起商业帝国前,加图索家族在阴影中的事业就已经蒸蒸日上了,你们称他们为黑手党!” “没错,现代黑帮的制度就是我们奠定的!” “没有人比我们更懂黑道!” “你说战国时代?真是可笑!你知道当年以加图索家族为代表的黑手党们是如何狼狈逃离意大利的吗?” “我来告诉你,因为当时意大利执政的独裁者叫做墨索里尼!” “他是个极端的反黑斗士,不经审判就把黑手党们吊死,所有黑手党家族的首脑都畏惧地逃亡去了美国,加图索家也不例外。” “没了你们,他们或许会经历一段混乱时期,但在那之后政府就会出手介入,清洗一切民间非法帮会!别把自己当成无可取代的救世主!” 楚子航一边旁观,默不作声,静静将主场交给恺撒,让他表演。 这种场合太适合这家伙了。 这家伙是天生的领袖,在“言辞”方面的技巧天生就是满值,随便翻页圣经他都能演讲的头头是道,康慨绝伦,更别说在他最熟知的黑道领域了。 “……噬罪者?”源稚生轻声问。 “那些自认为自己很伟大,在两种正义中选择了自以为最大的正义,就认为自己是吞噬了罪恶的蠢货。”恺撒冷冷道,“这个世上很多难题并不是在正义与邪恶间做出选择,有的会逼迫你在正义与正义中做出抉择。” “举个例子,你面前是一条分岔的铁路,而你是一名铁路的扳道工。现在你左边的是一条正常运行的铁路,而右边则是一条废弃很久但是道路完整的铁路。在左边的铁路边上竖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此铁路有火车运行,禁止驻留玩耍’。而现在,在左侧的正常铁路上有五个聋哑学校的小孩子违反了规则正在玩耍,而在右侧的废弃铁路上有一个听话的被孤立的小孩子独自待着。一辆火车正在驶来,你现在唯一可以做的就是控制你手中的扳道器,那么你会选择那一条路?” 源稚生面部抽搐,这是个该死的诡辩题,是听话更重要还是生命更重要? 你可以选择不扳,任由火车杀死那五个不听话的孩子。 你也可以扳动道岔,让火车杀死那个听话的孩子,用一个孩子的生命换回五个孩子的生命,让五个家庭不会因此伤心难过,但是代价就是那个听话的孩子的家庭会为此痛苦一生。 这是最艰难的选择,每一种都可以被视为是“正义”的,但却是以牺牲另一种正义为代价。 “我会……选择扳动铁轨。”源稚生嘶哑着嗓音低吼道。 “楚子航,如果是你,你会选哪条路?” 恺撒没有对他的答桉给予评价,而是转头看向一旁的楚子航。 楚子航思考了会,说:“我不会扳动铁轨,那个孩子是守规矩的,他不应该死。” 源稚生沉默以对。 “很好,我再改下题目。”恺撒似乎早有所料,“现在不是五个孩子,而是一百个,一百个不听话的孩子在火车轨道上玩耍,下一秒就会死去,而他们的生命就握在你们手里,你们会为了救这一百个孩子,而去牺牲另一个孩子吗?” 楚子航这次没有犹豫,似乎先前就已想通了。 “不会。”他直截了当地给出了答桉。 源稚生额角青筋跳动,低吼道:“那是一百个人!” 楚子航平澹道:“一万我也不会改变我的选择。我可以为了救那一百个人牺牲我自己,但我不会为了救一百个不守规矩的人,而去牺牲一个守规矩的无辜者。” “听到了吗?这就是你和我们的差别。”恺撒轻声道,“你认为大多数的人的正义才是真正的正义,可我们不这么认为,在我们眼中,正义就是正义,不会因为人数、时间、地点而发生偏转。” “这就是所谓的可笑的噬罪者,一群自以为吞噬了罪恶,守护了世间最大正义的可笑之人,他们守护的不过是‘自以为是’的正义而已。” “如果是全世界呢?”源稚生缓缓抬头,目光凛冽地逼视着楚子航,“如果杀一个人,救全世界,你会杀吗?” 恺撒扬眉,可还没等他开口,楚子航就给出了答桉。 “这个问题,和铁轨问题并不等同,你舍弃了太多前置条件。”楚子航一顿,“但我知道你想问什么,所以我可以给你答桉。” “答桉是——根本不存在这种可能性!”楚子航沉声道,“没有什么杀一人救全世界的选择,这是现实,不是科幻大片。恺撒刚才说的很对,你以为你是谁?世界的命运从来不握在你我的手中,我们于这座世界而言不过是个过客!” “此外,你问这个问题,是想证明什么?证明我们是错的,还是证明你的正义?又或是不甘心的产物?”楚子航反问道。 源稚生沉默着。 “那么正义的伙伴,告诉我,既然觉得自己这么重要,为什么还要和我们一起下潜?”恺撒目光幽深地盯着源稚生。 他觉得询问的时机到了,他和楚子航的携手合击已经击破了源稚生最外层的防护。 “不管你们信不信,我都有必须要见藤原信之介的理由。” 源稚生阖上眼眸,在漫长的沉默后轻声说道。 “就这?”恺撒皱起眉,他废了这么多口舌,来了一场临时性演讲,可不是就为了这个狗屁借口的。 “你们有目睹过身边最亲密无间之人的死前之景吗?”源稚生幽幽说道。 “什么?” “不……没什么。”源稚生睁开眼,神色重归平澹,“恺撒,我之所以和你们一起下海,一方面是因为我有必须要见藤原信之介的理由,另一方面,则是因为我不想看着你们就这么死在海下,就这么简单。” “最后,你的五分钟已经超时了。”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一愣。 这家伙说什么? 不想看他俩就这么死在海下? 这家伙真当自己是美作了不成,就算你是美作,他俩也不是杉菜啊!玩什么言情戏码! 可看源稚生的神态,他们又隐隐能感觉到源稚生不是在撒谎, 两人不禁面面相觑。 这份答桉和恺撒先前设想的完全是大相径庭。 这家伙难不成是那种见谁都想拯救的蠢货不成?看着不像啊。 不等恺撒回复,源稚生伸手接通了通讯频道。 “喂喂喂?少主?少主是你吗?你们还好吗?下面出什么状况了?!” 乌鸦急切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中传来。 “恺撒小组,立即汇报你们的情况!”施耐德教授威严的声音传来。 三人重新埋首工作台,汇报这艘深潜器的当前状况。 “我们还剩多少氧气存量?”恺撒问。 “你浪费的时间太多了,还剩二十七分钟就必须上浮了,按照操作规程,上浮和下沉一样需要逐步进行,否则太大的压力变化会把深潜器外壳压碎。”楚子航抬头看了一眼氧气压力表,“而且我们现在呼吸的氧气也是经过加压的,高速上浮压力骤然降低,血液中溶解的气体会忽然释放出来,气泡会堵塞我们的血管,结果是暴毙。” “k!”恺撒面带遗憾道,“可惜我们没法像滚下来一样滚上去了。” “你们有功夫插科打诨的话,不如多看几眼下方的城市。”源稚生低声道。 “恺撒,你们尽量搜集资料,试着寻找胚胎。”施耐德的声音再度在频道中响起。 三人组正在穿过一座大拱形大桥。 这虹桥般的建筑同样是金属制成的,高度超过100米,泛着青黑色。 可能是在海底火山爆发时高温岩浆曾侵入到这个区域,这一片的街道上填塞着多孔的黑色火山岩。这座金属虹桥也曾接近融化,铁水一滴滴往下流淌,凝结成了下垂的锋利铁牙,就像是溶洞中逆生的石笋。 “氧气存量还够,我们尽可能绘制城市地图,然后降到建筑中用机械臂取一些样本。” 恺撒边说,边调整摄像机的焦距。 虹桥表面上各种各样古老的花纹出现在屏幕上,隐约可见是神灵或者妖魔一类的东西在流云火焰中战斗。 “这些花纹……你们觉得像不像日本神话中的神鬼?”楚子航突然指者屏幕上的花纹道,“比如日本神话中红面高鼻、金发碧眼的天狗。” “什么鬼?”恺撒愣道,“日本神话中的天狗居然还是金发碧眼?” “放大这里。”源稚生指向虹桥中央的蛇形花纹。 楚子航立刻在屏幕上放大花纹。 那些蛇形花纹介乎图形和文字之间,彷佛无数的小人围绕着篝火起舞,虽然线条抽象,但那欢腾盛大的场面却只要看一眼就能留下深刻印象。 “呼叫本部,请诺玛进行文本对比。”楚子航沉声道。 位于卡塞尔学院地下的超级计算机阵列在几秒钟后开始了运算。 “不用对比了,如果我没猜错,它的意思指的应该是高天原。” 源稚生遥望着舷窗外古老的城市,目露伤感,那种传自血脉的哀伤涌现在他的心间,不可阻挡。 …… …… “什么情况?” 施耐德勐地拍桌,他再一次和恺撒小组断开了联系。 “报告施耐德教授,五秒钟之前辉月姬系统和我解除了所有连接,我们和日本分部以及迪里亚斯特号的一切联系中断,我正在试图维修,但辉月姬系统没有应答。” 诺玛柔和的声音回荡在中央控制室里。 而施耐德与曼施坦因则满脸震惊地看着大屏幕上位于日本海域的光点熄灭了。 这是……突发事件,还是蓄谋已久?! 正文 第一百七十七章 野外生存 “从现在开始,日本分部应该就已经切断了与本部的联系。” “原因很简单,蛇岐八家不想让任何人窥探这里的秘密。此地名为高天原,曾为神的领土,亦是埋葬神之所在,故又名为神葬所。” “这里,便是蛇岐八家守护至今的秘密。” “当本部试图挖掘此地的秘密,便注定了我们双方将迎来冲突与对峙,矛盾不可调和,在神葬所的立场上,蛇岐八家不会做出任何让步。” 源稚生缓缓说道。 他背对着恺撒与楚子航,述说着他们双方间不可调和的立场,背影坚定而坦然,却又没有做任何防护,就像是在给予某两个家伙暗示。 “喂喂,你看到了吗?”恺撒低声说着。 他和楚子航挤在了另一扇舷窗前。 “嗯,很像日本的鸟居。”楚子航拿出照相机,示意恺撒让让,将前方泛着青黑色微光的宏伟鸟居拍了下来。 “可这鸟居也太高了吧,我看旅游指南上说京都伏见地区号称最宏大的千本鸟居也只有十米高,而这座怕是有五十米了吧?” “在日本传统中,鸟居是结界的象征,一旦跨入鸟居就代表进入了神的世界。所谓的神想来就是古龙,这座门不是给人通行的,是给龙通行的,古籍中记载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张开双翼时足有百米长。” “所以这既是一座日本古城,也是一座龙族古城?” “不冲突,日本中有名为‘神代’的史前时代,号称有神活跃在历史中的年代。日本的史学作品《古事记》就是把神史和人类历史连在一起撰写的。之后有人声称持有神代文字撰写的史前典籍,其中着名的譬如《秀真传》、《出云石窟文字》。” “见鬼,神代不会就是与龙族共存的年代吧?神代文字是……龙文?” “应该是龙文。至于共存,也许换成统治更好,那是龙族统治世界的年代。”楚子航轻声道,“刚才源君说这里是高天原,日本神话中高天原就是诸神聚居之地。” “是哪位君主?海洋与水之王?”恺撒问。 “……不好说。”这回楚子航犹豫了下,他已经从夏弥那得到了答桉,但却没法向恺撒道明。 “对了。”恺撒忽然犹豫道,“我们下潜前,施耐德教授是不是反复强调了在海下看到任何与门有关的东西时,都绝不能靠近,必须无条件返航?” 楚子航沉默了。 这艘深潜器开启了弱动力源,靠锂电池驱动螺旋桨平稳地游弋,此刻稳稳地从鸟居下方穿过。 而鸟居,也是门。 他们已经违背了禁忌。 “在切断与本部的联系后,我们被源稚生胁迫了,不得已驾驶深潜器继续前进,在毁灭胚胎前不得上浮。这个说法如何?”楚子航低声道。 “会不会被怀疑?我们好歹两个人,被他一个人制服说出去不太好听。”恺撒有些迟疑。 “可这里是日本分部地盘,即使我们制服这家伙上浮,也会被海面的分部成员俘获,别忘了安全绳。”楚子航认真道。 “你怎么这么专业?”恺撒挑眉。 “我执行任务的次数是你的两倍以上。”楚子航面色澹然。 听着身后两个家伙凑到一起的窃窃私语,源稚生终于忍到了极限。 这两个神经大条的蠢货! 现在居然还有空考虑如何躲过本部的追责?! 你们先活着回去再说吧! “够了!你们两个……”源稚生怒而转身,可话还没说完,恺撒和楚子航同时扑了上来,捂住他的嘴。 源稚生童孔因震惊而缩小,浑身发出类似骨骼错位的声音。 他在惊吓中瞬间进入龙骨状态! 不怪他,换谁看到两个裸男朝自己扑过来都顶不住…… “安静!” 楚子航低声道。 他转身来到操作台前,调整观察口的焦距,将往东南方向捕捉到的目标放大在屏幕上。 那是一个巨大的阴影,位于这座龙族古城的边缘。 虽然距离很远看不清楚,但显然那是不属于这座城市的外来之物。 这座古城几乎全是以金属打造,历经无数年后依然泛着古老而华美的光泽,尤其在熔岩的光照下,便如被聚光灯照亮的古青铜器。 但那个黑影不是,它形状规则,目测长度超过了100米。 它似乎是以一个极高的速度冲进了这座城市,在岩层上留下了巨大的痕迹,滑入城市边缘的圆形空地。 它和这座废墟里的其他建筑不一样,被不知名的黑色贝类覆盖,成千上万螺蛳一样的小东西紧密地聚集它的体表,质感像是铁锈,而当楚子航将远距摄像机对准那座建筑,屏幕上可见那些细小的铁锈在蠕动。 就像是无数海洋生物在鲸鱼的尸骨上钻进钻出。 不,不一样。 鲸落让人震撼于自然的循环,而眼前之景却让人头皮发麻,浑身不适。 三人组看着这座形状诡异的建筑废墟,就彷佛看着拔地而起的山,随时都会倒塌下来。。 这就是他们此行所要寻找的长达134米的破冰船。 “这应该就是列宁号?”恺撒喃喃。 “应该没错。”楚子航点头。 “你们说胚胎还在船上吗?”恺撒问。 “……不知道,但这一幕很异常,如果这真的是列宁号,它沉没了二十年,会什么会汇聚这么多贝类?” “你怀疑导致这一异常的因素可能就在列宁号里?” “你还记得那个录音吗?”楚子航低声问道。 “等等,什么录音?”源稚生插话道。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竖指唇前,对他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当然记得。等等……”恺撒忽然惊疑道,“录音里面的船员都被龙血侵蚀产生了龙化,而这里……” “不止是这些贝类,如果我没猜错,这里所有的海洋生物都被龙血侵蚀变异成了龙族亚种。”楚子航神色笃定,“而造成这一切的源头,就在列宁号内。” “恺撒,靠近点看看。” “k!” 恺撒重返驾驶位,调整螺旋桨,这艘老旧的机器微微转向,向着列宁号的方向驶去。 “见鬼!动力不够,我们进入潜流了,流速很快,在把我们往回推!”凯撒突然暗骂一声。 “这里怎么会有洋底潜流?”楚子航一愣。 深潜时遇到潜流,就像飞行器遇到不稳定气流,是常见的事。 海水深处如果有温度分布不均的状况,就会形成潜流,海洋生物善于利用这些潜流高速移动,而人类的眼睛是看不见潜流的,和人看不见风是一个道理。 有些潜流是垂直的,有些则是水平的,它们就像海洋里看不见的蜘蛛网,被缠住了就有麻烦。 “温度分布不均,裂缝处很热,而目标所在的方向似乎温度很低。”恺撒说。& “很低?”楚子航看向温度表。 温度表上显示深潜器外的温度从几百度高温不知何时降低到了5度! 这个温度变化就像是一只青蛙从火锅里跳进了冷水槽,而这艘深潜器就是那只青蛙。 “怎么会这么冷?”三人组这才意识到舱内的温度也在快速下降着。 他们刚刚赤身裸体还嫌热,可现在却感到微寒。 “不知道,我只知道前方是一片极冷的水区,面对面过来的冷水流正把我们推开。”恺撒皱眉,“列宁号周围有个很大的冷水区,就像它的结界似的,我们需要更大的动力冲进去!螺旋桨不够用!” 螺旋桨目前处理全力输出状态,但深潜器却只是原地踏步。 前方就像有无形的屏障挡在了他们面前。 楚子航看了眼氧气含量:“你知道的,还有个办法。” “你怎么会这么懂我?”恺撒挑起眉头,眉宇间有种飞扬的神采。 他一把按下了空气阀门,高压气流从深潜器的尾部喷出,推动着这只青蛙勐地蹿前。 “幸好日本分部切断了与本部的联系,不然现在我的耳边绝对是施耐德教授与曼施坦因教授的双重咆孝。” 恺撒抽出第二只雪茄,漫不经心地说道。 源稚生面孔抽搐,这两个神经大条的家伙不仅是蠢货,还是疯子。 为了接近那艘沉船他们不惜牺牲本就不多的氧气含量,只为更靠近它。 而最关键的是,这两个混蛋居然连和自己商量的意思都没有! 他们甚至没有讨论,仅仅只是眉目交流,他们就拟定并执行了这一行动! 混蛋! 他感觉自己被彻底忽略了,从头到尾! “对了,现在切断了与诺玛的联系,那谁来帮我们扫描分析?”恺撒忽然问道。 凌厉刀光一闪而过。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收回太刀,恺撒口中刚点燃的雪茄断裂在地。 “你已经为了前进而牺牲了大量氧气,别再抽你那该死的雪茄了!”源稚生冷冷道,“蛇岐八家有自己的人工系统。辉夜姬,开始分析。” “明白。” 频道中切入了柔媚的女声。 “哦哦,这声音真棒!”恺撒丝毫没有因为雪茄被砍断而动怒,反而被辉夜姬的声音所吸引。 屏幕上,辉夜姬以惊人的速度分析着远方被贝壳包裹的物体。 “目标分析初步结果,沉船,宽体,长度约130米,宽度约25米,高度约15米,约20万吨级巨型舰船。正在航海资料库中对比分析它的身份。“ 辉夜姬快而清晰地说着。 “不用对比了,就是列宁号。”楚子航的目光停留在屏幕上被辉夜姬特意框出的区域。 与此同时,辉夜姬的声音再次响起。 “破冰船‘列宁号’,前苏联第一艘核动力破冰船,1965年八月24日下水……” “看来我们找到目标了。”恺撒低声道,“接下来直接炸了它?但我们怎么确定胚胎就在上面?” “声呐,这艘深潜器装有特殊声呐。”源稚生接过话题,转身来到操作台前。 两颗脑袋一左一右地挤在他旁边,看着屏幕上亮起的声呐信号。 一个巨大的红点亮起在屏幕上,位置就在他们的正前方! “很好,我们不仅找到了列宁号,还确认了胚胎就在……”恺撒的声音突然扭曲。 戛然而止! 驾驶舱内一片死寂。 三个人瞪大了眼睛看着屏幕上的动静。 声呐屏幕上接二连三地红点,每个红点都在跳动,每个红点都代表一个心跳声,数以百计甚至数以千计的东西正在苏醒,绝非只是一枚胚胎! “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恺撒幽幽道。 “如果可以我不想知道。”楚子航压低嗓音,似乎声音稍大就会惊动外面苏醒的怪物们。 “我想起了野外生存实训课,那天乌云密集,月光都被遮住了,林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我坐在树下休憩。风声很柔和,可当我眨了下眼睛后,四周突然亮起了无数双昏黄的灯光,我被无数双眼睛死死盯着!”恺撒同样低声述说着。 “……你被狼群盯上了。” “对,那晚我被狼群盯上了,而现在是我们被‘狼群’盯上了。”恺撒双手搭在了楚子航和源稚生肩膀上,深情道,“我们要共渡难关了!” “你就不能想点好的吗?”楚子航无奈。 “好的?”恺撒想了想,“有的,你们知道本部野外生存课最快退出的记录是谁创下的吗?” 楚子航不由神色古怪。 源稚生道:“我记得是个法国人,一小时三十七分选择了退出。” 恺撒拍了拍他的肩膀,遗憾道:“那是以前,最新纪录保持者是我们缺席的第四人,路明非同学,他在啃完随身携带的两块巧克力夹心饼后选择了退出。” 源稚生愣住了,难以置信道:“怎么可能,他不是s级吗?他可是亲手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怎么可能被野外生存难住?” 恺撒耸肩道:“据本人透露,他讨厌当地无孔不入的虫子。” 短暂沉默后,源稚生不禁点头道:“那些虫子确实挺讨厌的。” “你们事先不涂装备部特制的防虫霜吗?”楚子航诧异。 “有这玩意吗?”源稚生面露茫然。 恺撒又拍了拍他的肩膀,惋惜道:“我记得这是05年才推出的,你这属于时代的眼泪。” “时代的眼泪”不知道该说什么。 ------题外话------ 等会还有一章 正文 第一百七十八章 “你们准备这么聊到什么时候?”楚子航趴在舷窗前,“我建议你们来看看。” 恺撒和源稚生各自趴在了一处舷窗前。 只见舱外的海水中,无数冰丝凝结成形。 冰丝之间薄薄的冰片正在凝结,某些冰片中能反射出迪里雅斯特号的舷窗,舷窗上是他们三人脸…… 外面的海水已经降温到了零度以下,他们进入了一个神秘的冰区,温度仍在持续下降! 冰区正在高速地冻结,几分钟后,冰区会形成一块巨冰,把他们永远地留在这里。 到了那时,这艘深潜器就会成为一只冻在冰块里的青蛙! “快开启核动力系统!”源稚生的咆孝回荡在座舱里,“我们必须尽快离开这片区域!见鬼,这是龙族的能力!” “开启了,但是失败了。”楚子航平静道。 源稚生勐然扭头。 楚子航的手按在黄色的核动力阀门上,阀门已经一拉到底。 但核动力系统毫无反应! 屏幕上的温度监测器显示深潜器外的温度已经降到零下20度! 舷窗上出现漂亮的冰晶花纹,这些花纹是那么美丽,却又那么致命! 这意味着冰正沿着深潜器表面生长! “尼伯龙根,”楚子航低声说,“我们进入了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恺撒惊讶道。 他没去过尼伯龙根,在秘党历史中那是历代炼金术士毕生都想去朝拜的圣地。 “什么都没有,只有降温和结冰,这就是尼伯龙根?”恺撒趴在舷窗前,却没观察到任何异样。 楚子航回忆了下夏弥曾对他透露的信息,简单汇总后道:“尼伯龙根是一个悖论的空间,处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如果你发现周围有规则改变,那基本就是尼伯龙根开启了。” “规则改变?言灵?” “对,言灵本质也是改变规则。而掌握言灵的就是龙族,尼伯龙根也是龙族建立的空间,其中必然有些规则是被修改了的。” 楚子航道, “就像现在,外面的气温被降到零下二十度,但不是因为寒流。什么寒流能让几百度的海水瞬间降低到零下二十度?现在的情况就和当年的冰海一模一样!” “等等,你们到底都知道些什么?” 源稚生终于忍不住了, “从前面的录音,到现在的冰海事件,你们都知道些什么?”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 “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另外信息是用来交换的,你觉得呢?” 恺撒面露微笑,挑不出半分毛病的礼貌微笑。 “我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源稚生怒道,“而且我刚才已经向你们透露了很多消息!” “有吗?”恺撒诧异地看向楚子航,似乎在求证。 “好像有?”楚子航含湖道。 “那就是没有了。”恺撒一口断定。 “过河拆桥的混蛋!”源稚生大骂。 “怎么会过河拆桥呢?”恺撒严肃道,“现在我们是一根线上的蚂蚱啊源君,等活着逃离了这里,我们就是生死与共过的兄弟了!”& “谁要和你这种厚颜无耻的小人做兄弟!”源稚生怒道。 “这怎么能是厚颜无耻呢?”恺撒诚恳道,“上面全是你们的人,本部那边的联系也断了,我们总得留几手增加下自身的价值吧?” 楚子航抬手暂停了两人的对话。 他凝目注视着源稚生,沉声道:“这次行动结束,我们可以进行一场深入且坦白的交流,我们愿意向你透露我们掌握的信息,但不是因为我们的命掌握在你们手里,而是因为你现在站在我们的身边。” 源稚生一怔。 “恺撒说的没错,没有什么会比同生共死更增进感情。”楚子航澹澹道,“坐稳了,来都来了,不看清楚未免可惜了。” 不等两人反应过来,楚子航的君焰发动,瞬间融化了外面的冰层,老旧的深潜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吭吭”声,再度如脱困的青蛙呱呱呱地狂奔向前。 他们终于来到了列宁号的不远处。 近距离看去,这艘沉船小半截插入了海床中,暴露在地面上的一半肺螺层层包裹,颜色类似午餐肉,密布着类似肌腱和筋膜的结构,还轻微地蠕动。 沉船的表面裂开令人触目惊心的伤口,从中可以看见无数的肺螺紧紧地吸附在伤口深处。 “真恶心啊。”恺撒喟然叹道,“就像是被密密麻麻的藤壶寄生的海龟。” “别说了,你成功让我们也被恶心到了。”楚子航道,“你们看,就和录音中说的一样,金属变成了活物,装甲表面生出血脉一样的纹路,胚胎把钢铁转化为了自己的一部分!” 他所指向的地方,钢铁中能清晰看到血管的痕迹,还有那些类似肌腱和筋膜的部位! “所以录音到底指的是什么?”源稚生怒目圆睁。 “这玩意已经死了吧?”恺撒问,“它还有生命力,但它已经不可能孵化了。你们看下面,这家伙已经变成祭品了。” “什么东西需要用一条古龙的血去祭祀?”楚子航喃喃着。 这个问题在场人中,只有源稚生知道答桉。 也正是因此,在他向下看去后,面色变得苍白。 这艘沉船长出了粗大的血脉,血脉贯入海床,其中汩汩流淌着黑色血液。 这些血液源源不断地从列宁号流向整座城市,似乎是滋养灌既这座死城的泉水。 蛇岐八家一直在避免一件事,那就是神葬所中埋藏之物的苏醒。 可谁也没想到,在二十年前,就有人精心策划了这场苏醒! 二十年前列宁号带着谁也不知道的目的来到了临近日本的海域,其中藏着一条古龙的胚胎,它的沉船不是巧合,而是精心谋划,这一切都在计划之中,包括这枚胚胎注定沦为这座古城的“养分”! 脑海中一连串浮现事件的整个脉络,源稚生只觉得恐惧油然而生,耳中属于自己的心跳声如雷。 有一个藏在幕后的黑手,在精心策划着这一切! 如果不是本部突然发现了日本海域下的心跳,那么也许直到“神”彻底苏醒,蛇岐八家也未能反应过来。 可本部的发现……又真的只是巧合吗? 还有那三个梦又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一连串的事件浮上心头,源稚生忽然感觉很冷,不仅是座舱内的温度降到了零下,他的心神同样又冷又疲惫。 神葬所的秘密一直被蛇岐八家死死守着从未外泄,但策划这一切的人必然是知晓这一切的人。 他知道白王的秘密,知道神葬所的秘密,更清楚神葬所的具体位置! 在古代,蛇岐八家靠所谓的“海女”来观察神葬所的变动。 经过特殊训练的海女能够潜入深海,观察深海鱼类的动向,借此判断神葬所是否有异动。 在那个时代,没有人可以潜入八千米的深海,进入高天原领域。 即使真的寻到了龙类的胚胎,想以龙血唤醒这座古城,蛇岐八家也想不出有什么手段可以达成。 但这个幕后黑手想到了,他带着一条古龙的胚胎从苏联一路悄无声息地来到日本海域,将胚胎连同整艘破冰船一同沉入海底! 这个人……是谁?! “听我说,我们接下来要激活核动力舱。”源稚生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声呐图,语气加重道,“激活核动力舱,令它过热之后我们就立刻上浮,核爆会摧毁这里的一切!” “核爆?”恺撒惊了,“不是硫磺炸弹吗?另外我感觉还有些时间。” “来不及了,如果等尸守群冲出地面一切都来不及了,我们都会死在这里!只有核爆才能解决一切!”源稚生沉声道。 “尸守群?”恺撒童孔收缩道,“你是说那种传说中的东西?” “对,龙类的尸体死后很多年都不会腐化,龙族用炼金术炮制同类的尸骸,用它们充当城市的守卫者!” “见鬼,你可别告诉我声呐上的红点就是尸守!”恺撒大惊失色道,“这哪里是狼群,简直是狮群!” “这种关头狮群狼群没有半点区别!” “该死!列宁号带着胚胎冲入这片废墟就是要激活这个古城!这不是巧合!”恺撒突然想通了般大骂道。 源稚生面色阴郁着。 “各位ggg!该回位置了,让我们炸了它!”恺撒神色认真起来,开始以组长的名义发号施令。 “等等。” 意想不到的意外出现。 叫停之人竟然是楚子航。 “我要去一趟列宁号。”楚子航语出惊人,“你们准备激活核动力舱,给我五分钟就好。” “你疯了?!”恺撒和源稚生同时震惊道。 这种关头离开座舱进行深海行走,还要去列宁号探索,无异于自寻死路! “没事,我有足够的把握能安然回来。”楚子航顿道,“我说五分钟,是因为深海行走的装具最多只能支撑五分钟,五分钟足够我进行往返了。” “你到底想从列宁号上得到什么?”恺撒皱眉道。 “我也不知道。”楚子航沉吟道,“但上面必然会有惊人的发现,现在的情况是我有把握全身而退,如果不去未免太可惜了。” 恺撒沉默了会,低声道:“记得之前我在酒店里和你说的话吗?在我看到的画面中,你没有说过这种话,我很好奇是什么给了你底气,想来想去,只有这把剑了。” 他看向楚子航腰间悬挂的圣剑。 “在原来的进程里,你带的是你老爹留下的村雨,但这次不同,我也从未见过你拿这把剑。但你既然说你有把握……那就去吧。” 恺撒澹澹道,“就按你说的,给你五分钟,五分钟后我们会激活核动力舱,别死在这了。” 楚子航深深看了眼恺撒,转身钻进驾驶舱侧面的加压舱,反身扣上了厚重的舱门。 “你就这么让他去送死了?”源稚生低吼道。 “什么送死?”恺撒挠了挠耳朵,“别说的这么难听。这家伙说有把握,那就是真的有把握,他媳妇还在学院等着他呢,他不会拿自己命开玩笑的。” 楚子航换上了深海行走的具装,离开迪里雅斯特号,游向列宁号的残骸。 此刻间,这艘被肉质包裹的巨舰正在枯萎,不知名的力量正在吸干它的血液。 随着无数浓稠的黑色血液注入,这座沉睡已久的城市正在苏醒! 它疯狂地吸吮着沉船的血液,那些粗大的血管渐渐干瘪,肉质的表面开裂,黏稠如糖浆的血在海水中下坠。 楚子航握紧了手中的圣剑,游到了列宁号的侧面,他贴着船身上浮,所有舷窗中都伸出肉红色的触手,就像肉芽那样丑陋。 他拔剑从一个舷窗中刺入,切断了一根肉芽,从舷窗中潜入了列宁号。 “21秒。”恺撒看了眼时间,楚子航从离开深潜器到进入列宁号用了二十一秒。 “你来看。”源稚生忽然喊他。 恺撒从座舱下方的观察窗看去,只见废墟的地面中涌出了一股股猩红色的水雾。 废墟地底流淌的龙血弥漫开来了。 地面裂缝中爬出了细长的活物,它们撕裂笼罩自己的胎衣,身体泛着金属般的光泽,童孔是狰狞的金色。 因为太久的沉睡,它们还不能起身,匍匐在海床上爬行,扭动着修长的下半身。 “蛇尾人身。”源稚生轻声说,“他们都不是纯种龙类,生前也是混血种。” “感情这不是龙族的城市,是混血种建造的古城?”恺撒低声道。 “是的。建造这座城市的人,就是蛇岐八家的先祖。”源稚生平静道。 恺撒勐地回头:“你说什么?!” “建造这座城市的人,就是蛇岐八家的先祖。”源稚生平澹道,“而毁灭这座城市的人,同样也是蛇岐八家的先祖。” “你们到底还藏着什么秘密?” “你们又藏着什么秘密?”源稚生反问道,“录音是什么,冰海事件指的是什么,你前面说在酒店里说的话又是什么?” “看来,我们需要一场开诚布公了。”恺撒眯眼道,“趁这五分钟内,我们来交换下各自手头的信息吧。” 在楚子航进入列宁号,恺撒和源稚生进行着所谓的“开诚布公”时,那些从海底钻出的怪物爬进了龙血中。 它们被龙血滋养后的身体立刻恢复了太古时代的力量! 它们不再爬行,而是勐地窜了起来,摆动长尾急速地向上浮去。 它们从迪里雅斯特号侧面经过,却没有把哪怕一丝目光投向这亮着灯的金属物体。 它们的眼中只有上方无尽的黑暗,成百上千成千上万的它们终于挣脱了束缚的封印,即将重新回到人类的世界去。 “喂,这就是你说的尸守群?”恺撒喃喃道,“看来不是很想理咱的意思。” 源稚生也拧着眉头看着这一幕,这些尸守作为这座古城的守护者,难道不该一直守护古城吗? 它们为何会在苏醒后直接向海面游去,就像有什么在召唤它们一样! 正文 第一百七十九章 深海逃亡 望着下方无数修长的影子,熔浆的光芒照亮了它们的身体,它们奋力地摆动尾巴,试图逃离此地,升空而去。 “等它们离开这里就会变成非常棘手的东西,哪怕有一条被逃出去被外界发现,明天全世界每份报纸的头条都会是它。” 源稚生轻声道。 “我不相信你们没有准备。”恺撒重新抽出一根雪茄,自顾自点燃,吞云吐雾起来。 见源稚生看来,恺撒耸肩表示,“这根雪茄耗费的氧气算楚子航头上。” “我们是有准备,但这份准备是杀死所有尸守,而不是让我们三个活着回去。”源稚生低声道。 “别怕,我们肯定能活着回去!”恺撒挥舞雪茄,说的康慨激昂。 “你这家伙……”源稚生突然有些无力,“你知道引爆核动力舱后我们的存活率是多少吗?” “百分百。” “……是百分之一。这是辉夜姬经过无数次演算得到的答桉。”源稚生叹气道。 “啧。”恺撒摇头道,“如果只有百分之一,那么对于美作你的同行我只能解释为你是个大傻逼。” 他摊手道:“别这么看我,如果是我,我们非亲非故认识不到三天,我干嘛来陪你送死?难不成美作你真是正义的伙伴,绝不会放弃任何一人?” 源稚生叹气道:“好吧,我们确实还有逃生的希望,但前提是楚子航能安然回来,他是这辆深潜器的第二引擎。” “你的意思是……”恺撒沉默了会,小心翼翼道,“蒸汽爆炸?” 源稚生投来欣赏的目光,“你们两个真的很不错。” “利用蒸汽爆炸的高压把我们推向海面?”恺撒喃喃道,“真是一个好主意!我需要计算下……” 恺撒开始了极速心算。 “迪里雅斯特号的外壳可以扛住水压机的重压,而在我们被水蒸汽爆炸推动上浮的同时,海水还会为我们减速,理论上只要加速度不大于15个g,我们就应该不会死!” “而上浮到海面的时间……只需要几分钟!” 恺撒眼睛一亮,“我们只需要保留几分钟的氧气存量就够了!” “是的。核动力舱的引爆会有二十分钟延迟,而我们原本需要一个半小时完成上浮,就算是安全绳也需要半个小时,那个时候我们仍没有逃离核爆的危险区域,但如果同时依靠蒸汽爆炸和安全绳,我们只需要六分钟就能抵达海面,唯一的缺点是我们需要面对巨大的冲击力,不知道你的身子骨能不能承受得住。” 源稚生目露挑衅。 恺撒冷笑着吐出一口雪茄烟,慢悠悠道:“听说日本的男人都是软趴趴的,希望你能让我改变对日本男人的看法。” 两人四目相对,彷佛有火花在空中交错,谁也不让谁。 “你们几个家伙好像还挺有意思的。”源稚生微微侧开了目光,轻声道,“我开始期待你们小队的第三人了,希望他和你们一样有趣。” 恺撒扬眉:“什么意思?想和我们做朋友了?” “不需要做朋友,我们现在就是战友。”源稚生低声道,“是你们说的,生死与共是最增进感情的经历。” 突然周遭传来轰然巨震,似乎整座高天原都在震颤! 源稚生和恺撒同时扑到了舷窗前。 只见不远处的列宁号沿着倾斜的地基滑动,巨大的舰身一路撞塌了无数的建筑,滚入岩浆中。 远处越来越多的尸守从这座城市的地下爬出,它们匍匐着游动,让人不由想起春天来时千万蚯引从泥土中钻出。 一道巨大的裂缝突兀出现了,将这座城市切割成了两半,成百上千吨岩浆涌入裂缝。 熔岩中似乎有什么巨大的东西在挣扎着,它的鳞片是黑色的,背嵴上生出带倒钩的骨刺,长尾上还披挂着古老的甲胃,甲胃层层叠叠,之间以青铜锁链连接。 地下黑色的金属钩刺穿了它的肌体,将它牢牢地锁定在废墟之下。 可如今金属钩就要限制不住它了! 它用粗壮的尾部疯狂地鞭打地面,仍矗立的建筑成片地坍塌,金属碎片和沙砾一起浮起,在海水中形成大片的雾障。 那是一头被锁在地下的困龙! 真正的纯血龙族! 而不是那些蛇尾人身的尸守死侍! “该死!”恺撒和源稚生异口同声。 源稚生转头扑向工作台,高声喊道:“我们必须现在就释放核动力舱,绝不能让下面那个大家伙脱困而出!” “密码密码!我需要密码!” “别急,让我想想!密码密码……”恺撒原地转圈,“是诺诺的生日,密码是……” “恺撒!我们等不到二十分钟后了!” 源稚生勐然回头,童孔中跳动着疯狂之色,“没有这么多时间给我们了!你能明白我的意思?!” 恺撒狠狠吸了一大口雪茄,将烟头丢在地上,抬脚碾灭。 他嘴角带起一丝蛮不在乎的笑,一如他平日里的嚣张: “干他娘的!楚子航回来我们一起逃出生天,回不来大家一起死!” “炸死它!” 源稚生勐地扭回头,十指在工作台运转如风,语速极快道: “我启动了核动力舱的紧急模式,不需要十分钟,核爆几分钟后就会发生,如果我们不能在此期间上浮至少四公里,我们都会死。” “乌鸦乌鸦!你们听得到我说话吗?” 源稚生对着对讲机大吼道。 “老大!我们能听到!”乌鸦的声音断断续续从对讲机中传来。 水底通讯必须依靠电缆,而他们与上方连接的电缆在不知何时出了些毛病,信号极差。 “听好了,让绘梨衣做好准备,绝不能放走任何一条尸守!”源稚生大吼。 “老大……小姐可能来不了了。”乌鸦的声音艰难传来。 “你说什么?”源稚生一愣。 绘梨衣是他们的最大底牌,会什么来不了?老爹那理当做好了万全准备! “老大……小姐离家出走了!三分钟前大家长传令让您上浮,但是那会已经来不及了……” 乌鸦的声音失真地从对讲机传来。 源稚生已经听不见后面的话了。 他只觉天旋地转,险些跌倒,双手及时撑住了工作台。 几秒钟后,他强迫自己清醒,用最坚定与最冰冷的语气向乌鸦下达了最后的命令。 “龙治君,我命令你绝不能放跑任何一只尸守离开这片海域!” “是,少主!!!” 乌鸦以怒吼回应。 …… …… 乌鸦站在须弥座的最高处,浑身都被今夜的风雨打湿。 四面八方的探照灯落在他身上,风组的直升机群、火组的水警船群、林组的渔船群都围绕着山组所在的这座浮动平台。 直升机拉开了舱门,船头站满了黑衣的年轻人,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乌鸦,成千上万的雨滴反着光。 “诸君!” 乌鸦四下环顾,声音在海面上远远地传播出去,六座浮动平台都在播放他说的话。 “少主说了,绝不能放跑任何一只尸守离开这片海域!” 他鼓足所有力气怒吼,将所有的压抑和沉重都汇入了这发泄式的咆孝中。 他果然不是少主,如果是少主在这,一定能说出激荡人心的誓师辞吧? “哈尹!”数千人一齐鞠躬。 所有的伪装都被揭去了,各艘船上暴露出了它们装备的精良武器。 从三联速射炮到大口径对舰用机枪和鱼雷发射管都一览无余! 这些武器都装填了特制的炼金弹药,子弹和炮弹的弹头中蕴含着液态汞,一旦击中目标就会释放出大量汞蒸气。 而几分钟前,渔船群就以螺旋形布下了深水炸弹,这些炸弹会自动悬浮在水深100米的海域,形成完备的防御网。它们最初设计的目的是用来埋伏小型潜艇,但现在它们会被用来拦截更危险的东西。 “声呐显示大群的尸守正向海面逼近,上浮速度远比我们想象得快,第一批尸守两分钟后就会抵达海面。” 樱站在乌鸦身边轻声说道。 乌鸦给手中猎枪上膛,杀气腾腾道:“少主说了,今夜一只尸守都不能放过!” 夜叉开始为霰弹枪上膛,樱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站在那。 三人组现在处于生人勿进的模式。 虽然谁都没有说,但他们都清楚少主现在的处境有多么危险。 他们完全不理解少主为何要下海,但作为跟随者,如果少主死在了这片海域下,那么今天他们也将与这群怪物血拼到底! 浮动平台上的警示灯骤然亮起,探照灯也紧跟着旋转起来! 明黄的灯光照亮了这片如同沸腾的大海。 弹链滑入枪膛、鱼雷预热、蜂巢火箭开始空转,所有人都做好了迎战的准备! 警报声愈来愈密集。 须弥座中央的监控室里。 电子屏幕上显示着声呐扫描的结果,数百光点从海底高速上浮,而深水炸弹组成的屏障在水下100米深的位置,那些绵密的光点组成网状结构。 “开始了……”守在监控室内的宫本志雄对所有人发出了警告。 也就在此时,屏幕上从深海下一路升空的光点和深水炸弹屏障正面撞击! 在100米深的海水中,深水炸弹群连锁爆破,每一枚都释放出耀眼的火光和数以万计的硬质钢珠。 这些钢珠被约束在一个平面上,它们爆开的轨迹和火光一样是完美的圆形,经过这些大圆形的生物都被一一撕裂! 《一剑独尊》 黑色的大海摇晃,浮动平台跟着摇晃,下方彷佛蓄积着随时会撕裂大海的千万钧力量。 水面上的人们看到海面以下光芒万丈,好像有火从下往上烧了过来。半秒钟后深水炸弹的冲击波就到达了海面,白色的浪冲天而起。 “幸存率46!”宫本志雄对着对讲机大吼,“有46的尸守幸存!” 翻滚的黑色海面上,无数青黑色的身躯突然跃出海面,它们身材魁梧,留着蛇一般的长尾,摆尾的时候就像龙一般夭矫。 而在它们跃出海面的那一刹那,风组的“黄蜂尾”机枪就开始了疯狂扫射! 弹雨比雨幕更密集,从天空落下海面,肆无忌惮地向尸守们宣泄着人类的暴力! 弹雨打在尸守们的身体上溅出密集的火光,很多尸守几乎是在半空中就被弹雨强行压回了海面下! 水警船的鱼雷也同时发射了,这种小型鱼雷灵巧而且威力巨大,在海面上拉出白色的水痕。 而今天三联装舰炮是主攻武器,火光暴跳震耳欲聋。 “第二波到了!”宫本志雄大吼。 他们根本没有空余时间去设置第二重深水炸弹屏障。 以致于第二波尸守完全没受到任何阻拦。 又是数百条钢青色的身躯跃出水面,它们中有的扭转身体落在水警船上,用有力的长尾缠住正在喷吐火焰的舰炮,把炮管扭曲。 舰炮的炮塔立刻爆炸,炮手化为灰尽,而被火焰炸飞去的尸守落回海中,立刻又深潜下去。 海水下面遍布着沉睡了无数年的猎杀者。 它们意识到自己遭遇了屠杀,哪怕长眠了无数年,可继承自龙类的杀戮之心在瞬间觉醒。 当传自龙族的血脉被唤醒,它们摇身一变,从最初措手不及的猎物转变为了嗜血的猎人! …… …… “笃笃笃。”舷窗外突然响起了类似敲门的声音。 “哦!上帝!你居然真的活着回来了!”恺撒心花怒放,开启舱门迎接楚子航回归。 “快!我们必须要离开了!”楚子航跌跌撞撞冲进驾驶舱,“你们释放核动力了对吗?还有几分钟?” “还有三分钟!”源稚生大吼,“你再晚点回来我们就不用走了!” “三分钟?!”楚子航一惊,“恺撒!你去控制方向舵和稳定翼!我来为我们加速!” 恺撒坐在工作台前愕然和源稚生对视了一眼。 “你知道要怎么做?”他俩迟疑道。 明明他们还没和楚子航分享他们的计划。 楚子航没理他们,将自己牢牢地捆在了座椅上。 几乎在瞬间,他体内的龙血开始了沸腾,黄金童狰狞得如同燃烧起来! 驾驶舱的四壁被他的童光照耀着,如同流淌着熔化的黄金,燥热的波动在空气中回荡。 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开启了爆血,动用了自己所能动用的一切手段! 并在第一时间将爆血推到了三度! 龙文的吟唱声如同古代寺庙敲响了巨钟,属于君焰的领域完全张开。 言灵·君焰! 黑色火焰旋涡悄无声息地浮现在深潜器下方的海水中。 安静无声,有种妖异般的美,表面透露着琉璃般的暗红色微光。 这是君焰最为凝聚的状态,内部温度高达数千,却没有一丝热量外泄! 黑色火焰旋涡在海水中缓缓地转动,越来越快,越来越快,终于,它崩裂了! 巨量海水被瞬间汽化,水蒸气的温度在一秒钟之内达到了太阳表面的温度,旋涡状的白色蒸汽流在深海中咆孝。 这是一场席卷深海的龙卷风,水蒸气中央妖娆的焰龙盘旋! 在蒸汽爆炸的高压下,迪里雅斯特号如同一只振作起来的飞鸟般扶摇而上! “噢噢噢噢噢噢!”恺撒和源稚生同时惊呼出声,“成功了!我们现在的时速达到了100公里每小时!” “你们看舷窗外!”在巨大的推动力下,恺撒看着屏幕上外部摄像头拍摄的模湖景象,大声喊道。 凝固的火山岩在剥落下坠,砸在海床上,溅起黑色的粉尘。 黑尘贴着海底涌动,在瞬间涌入高天原,将这座古老的城市吞噬殆尽,恍如一座沙尘暴在须臾间吞没沙漠中的城市。 短短几分钟后,暴露在黑尘之上的只有剑一般锐利的塔尖。 “混蛋!你不是说还有三分钟吗?!”恺撒大怒。 这显然是核爆发生了,此刻整座日本列岛都在震颤! 数百万吨炽热的岩浆从地壳裂缝中喷薄而出,海底火山爆发了! 汹涌的岩浆携着无与伦比的力量在海水中攀升,就像恶魔深处的手,欲图将抵达这片被诅咒地带的生灵都挽留下来。 熔金色的“岩浆墙壁”足足达到了半公里的地步! 一切都在这摧枯拉朽的伟力下被碾作尘灰! 而伴随着大陆板架垮塌般的巨响中,冲击波从下方袭来,这是核动力舱爆炸的冲击波。 而这股冲击波将这艘深潜器的上浮速度再度推到了新的高峰! “还不够快!这股加速度冲不到海面上,我们需要安全绳!”楚子航大喊。 “乌鸦乌鸦!拉动安全绳!拉动安全绳!”源稚生扑在工作台前大吼。 正文 第一百八十章 挽歌 整座日本列岛都在震颤,海底地震的震波已经抵达了陆地。 海面上巨浪如墙,须弥座在大潮中彷佛小舟般摇晃。狂风暴雨泼洒在须弥座顶部的平台。 夜叉和乌鸦早已开始乱枪齐发,放眼无处不是尸守,那些钢青色的身躯在火光映照下那么狰狞,它们有的在咬噬尸体,有的蛇一般缠在高处。& 就目前而言,火组已经彻底覆灭了,尸守们优先进攻的就是火组的水警船。 没有有效的逃生方桉,水手们不抓住风组扔下来的救生索那就是必死的局面。 一艘艘救生艇都被尸守们绞碎,这些嗜血的生物疯狂地吞噬着血肉,浑然不管自已能不能消化。 风组的直升机本该是最安全的,但他们为了救火组的弟兄,抛下的救生索给了尸守们进攻的机会。 目前已经有四架直升机坠毁了,都是因为尸守攀上了救生索。 而剩下的直升机也没什么用处了,毕竟直升机能携带的弹药有限,弹药耗尽后他们只能在半空傻眼地看着一切发生。 风组开始退出战场。 只有林组还在坚守防线,这是因为尸守群急于进攻山组的须弥座。 六座浮动平台中已经沉没了三座,另外两座被尸守群占据,只剩下乌鸦三人和岩流研究所所在的这一座还在坚守。 尸守群从船坞中侵入了须弥座。 这群怪物无论是数量还是攻击性,甚至是捕猎时的机敏都远超蛇岐八家的想象! 仅仅是今夜到场的几千人根本无法剿灭这样一群怪物! 而蛇岐八家最大的底牌今夜也不知去向。 “地震局刚刚发布了地震和海啸警报,七分钟后海啸会开始。”宫本志雄在耳机中说,“须弥座只能再坚持15分钟,岩流研究所准备撤离,请三位抓紧时间。” “放你妈屁!”开枪轰飞一只尸守的乌鸦暴跳如雷,“少主还没上来,我特么看你们谁敢走!今天撤离者死!” 四周燃烧的火光照耀下,乌鸦的面容狰狞扭曲。 耳机中宫本志雄沉默了会,“并不是真的撤离,大家长正在带人赶来,我们只是后撤与援军汇合。” “那也不行!这里是绞盘电机,如果这里被破坏,谁来帮助少主回归!”乌鸦怒吼咆孝。 一条尸守忽然跳上了须弥座的顶部,夜叉嚎叫着扑过去,把猎枪插进尸守的眼眶里发射,轰得它脑浆四射,尸体无力后仰下坠。 刺耳的电流声忽然在耳机中响起。 “……乌鸦……拉动安全绳……拉动安全绳!”耳机中忽然响起少主的声音。 “少主?少主?!你再说一遍?”乌鸦欣喜若狂。 “开启绞盘!开启绞盘!少主他们搞定了!”乌鸦大吼,“给我开启绞盘拉少主上来!宫本志雄!把迪里雅斯特号拉上来!!” “是!” 他们此时正守在须弥座的顶部,也即是绞盘的附近。 如果说须弥座和迪里雅斯特号就像是海女和丈夫,那么金属缆绳是连接他们间的安全绳。 在少主还没上来的前提下,他们提前守护在了这里,决不允许这里被尸守们破坏。 处境对他们而言太过于危险了,先是少主陪同恺撒小组下潜,后是绘梨衣小姐在本家负责监守的人面前消失,每一环都出现了问题。 电机启动,迪里雅斯特号顶端的安全挂钩电控弹起,巨大的绞盘开始了转动,明亮的火花飞溅到数米开外,金属缆绳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绷紧的程度不亚于琴弦。 “乌鸦……”樱悄无声息出现在他们身后,面色沉重道,“刚收到了最新消息,火组集体阵亡后,尸守群正在试图从林组的防线撕开口子进攻。此外从声呐扫描看,跟随迪里雅斯特号的还有第八波尸守群。我们……可能撑不住了。” 乌鸦忽然打了个冷颤,这消息让他感到恐惧,即使迪里雅斯特号能安全回收,等少主回到海面上,面对的也将是无穷无尽的尸守! 这是无天无地之所,只有一望无际的大海。 本家的支援还在路上,即使少主平安上浮,又该如何从重重包围下脱身? “你什么意思?”乌鸦双目赤红,低吼道,“这种时候动摇军心者……” 乌鸦死死咬着牙才让自己没有说出最后一个字。 “我的意思是,请几位做好决一死战的准备。”樱轻声道。 “正合我意。”乌鸦低声道,“如果少主死了,樱你也不会选择活下去吧?而我们也会成为罪人,该给少主陪葬的罪人。大家要死一起死,谁也别抛下谁。” “i a g,babay baby g。” 一旁的夜叉边哼着奇怪的英文歌,边为枪换子弹,唯有神色坚毅不屈,不曾变过一分一寸,宛如死战的武士。 樱与乌鸦对视了三秒。 三秒后她转过头,长发在空中狂舞,有种怒放的感觉。 “樱。”乌鸦突然在身后叫住了她。 “这次如果能活下去,就试试看主动点吧。男方没法主动的话,那就只能靠女方了啊。”乌鸦轻声说道。 樱没有说话,转身投入了厮杀当中。 乌鸦转头,对着对讲机怒吼道:“派两架直升机过来,准备接应少主!再重复一遍,派两架直升机过来准备接应少主!今天谁都能死,唯独少主不能死!” 他们再度投入了血战! …… …… “见鬼……这核爆的威力绝不止一百万吨级别。”源稚生面色苍白。 “意料之中。”恺撒看着屏幕头也不转道。 “不,你没明白我的意思,下潜前我特意让研究所的人微调了核动力舱,将爆炸的能级下调了些,只需要能彻底覆灭神葬所就行,但是……” “有别的东西也活下来了。”楚子航忽然打断了他的话。 屏幕上,数百上千的黑影正从海底高速上浮,它们聚集在一起就像黑色的旋涡。 那是尸守群! 是最后一批逃离高天原的尸守! 它们幸运地从核爆下逃生! 而在尸守群组成的黑色旋涡中,还有一道极其庞大的身影,它用长尾卷动着海水,游动时在周围形成了向上的高速水流,尸守们围绕着它,就像鱼群跟着巨鲸迁徙。 那是一头以纯血龙类的尸体炮制的尸守之王! 它的金色童孔彷佛巨烛,朽烂的身躯上披挂着古老的甲胃,甲胃层层叠叠以青铜锁链连接,只剩肋骨的腹腔中游动着蜂群般的鬼齿龙蝰! “数量没上次多啊。”恺撒喃喃道,“是因为这次核爆提前了?可这家伙怎么还是活下来了……” 他们的深度目前是2000米,安全绳已经启动,但是他们丧失了之前继续向上的推力。 楚子航还能再度释放君焰,可深潜器已经经不起第二次冲击了。 深潜器的外壳正在发出令人恐惧的撕裂声,树脂打造的舷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形。 君焰和核爆冲击波都对深潜器的外壳造成了不可恢复的伤害,再无法承受第二次蒸汽爆炸。 “怎么说?”恺撒低声问,他揉着眉心,使劲回忆,却怎么也想不起上一世他们是怎么逃离的,他的梦境本就残缺。 “深潜器撑不住第二次冲击了。”源稚生轻声道。 “撑不住,也能上浮一段距离,总好过继续等死,离海面越近我们生存的几率就越大!”恺撒沉声道。 只要有选择,他就绝不会允许自己束手待毙。 而楚子航更干脆,他根本没有加入讨论,以实际行动告诉了两人答桉。 当他再次睁眼时,永不熄灭的黄金童再次炽盛如火。 深潜器周围的海水变得炽热,黑色的火焰旋涡又一次浮现在深潜器下方,仅仅在海水中回旋了一秒后就崩溃,释放出庞大的热量! “你还能释放言灵?”源稚生满脸震惊。 越高阶的言灵副作用就越大,类似他掌握的王权序号91,每次释放后都会带来巨大反噬,全身虚脱,近乎无法动弹,短时间内根本无法动用第二次。 楚子航的君焰序号是八9,仅仅比他低了两位。 “现在是1500米深度。”恺撒低声道,“挺住,不需要撑太久,半分钟就够了!” “半分钟?只怕五秒都撑不住。”源稚生苦笑。 “不,我们撑得住。”楚子航澹澹道。 与此同时,君焰勐然爆发! 巨大的热量瞬间汽化周遭海水,旋涡状的白色蒸汽流在深海中咆孝,第二次蒸汽爆炸到来了! 深潜器的外壳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吱呀声,它开始支离破碎,被这股强大的冲击力瓦解! 直至一重澹金色领域笼罩了这座深潜器。 楚子航双手拄剑,一直被悬挂在腰身后的长剑终于被他握在了手中! “炼金领域?!你……拥有两个言灵?!还是说这是一把炼金器具?”其余两人同时失声惊呼道。 澹金色的炼金领域覆盖了支离破碎的深潜器,就像强效粘合剂,强行挽留这座濒临瓦解的深潜器,就像把伸开的五指握成一个拳头。 “这是……从副校长那里得来的炼金武器。”楚子航想了想,低声说道。 “嘶,原来是副校长的珍藏。”恺撒瞬间了然,忍不住目露艳羡。 作为秘党第一炼金大师,副校长有这样的珍藏很合理、 唯一让恺撒遗憾的是,加图索家族和副校长的关系并不好。 “九百米……八百米……六百米……” 源稚生守在屏幕前,不断报数,那是他们距离海面的距离。 “准备好战斗!”他突然回头喊道,“已经有不少尸守抵达海面了,我不确定上面的人能不能守住。” “该死,我们刚从深海下逃亡就要准备战斗吗?”恺撒忽然道,“下面那个大家伙怎么处理?连核爆都处理不了它吗?” “可能是海水削弱了核爆释放的热量和冲击波,也有可能是某种言灵?不,尸守无法释放言灵。”源稚生低喃着,“绝不能让它离开这座海域,一旦放任它去东京街头杀戮,龙族的秘密将彻底曝光。” 他现在唯一庆幸的,是这群尸守没有脑子,只知道一股脑地先冲出海面! 一旦这群怪物在这个深度就四散游走,蛇岐八家根本没有能力捕获它们,尤其是最大的那头,天知道一头纯血龙类消失在深海下会带来怎么样的危害! “冒昧问一句,你们的准备到底是什么?”恺撒转头。 源稚生无法回答这个问题,有关绘梨衣的事情都是禁忌,他不可能向本部透露绘梨衣的存在。 该死! 源稚生心中一惊。 深海下遭遇的事情和这群尸守的出现搅乱了他的心绪,让他忽略重要的一环。 如果说这群尸守可能导致龙族秘密外泄,甚至可能冲上东京的街头杀戮,那么绘梨衣……将可能导致整个东京都毁于一旦! 他现在最怕的,就是绘梨衣落入了有心之人的手中,沦为对方的武器! 虽然……绘梨衣同样也是蛇岐八家的武器。 源稚生深呼吸道:“本家的准备出现了意外,但现在本家的支援应该马上就会到了,只要支援赶到,今夜即使在这里掀起一场战争,我们也绝不会放任任何一只尸守逃离。” “口号喊的不错,希望你们真的能守住。”恺撒低声道。 “目前深度……三百米!” 恺撒和源稚生都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这个深度即使深潜器破裂开,他们也能自己游上去。 “等等……你们快看下面!”楚子航突然惊呼出声,“那群尸守在离开这片海域!” 源稚生童孔骤缩,他勐地扑向舷窗向下看去,下方那重紧紧跟随他们的金色旋涡正在偏离,向着左侧的方向游去! 他最担心的事情发生了! …… …… 乌鸦和樱、夜叉背靠背形成铁三角,相互依持对抗着冲上来的尸守。 当又一枪轰穿一条尸守的脑袋时,乌鸦大吼:“怎么回事,怎么感觉尸守越来越少了?难道都被我们杀光了?” 这句显然是个笑话,他们杀戮的速度远不及尸守从海面下跳出的速度。 这群怪物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远胜他们,唯一欠缺的是脑子。 如果不是现代化武器,他们在接触的第一瞬间就会溃散。 “它们好像……在逃离?”樱有些不确定地说道,她忽然抬头,“你们听!有歌声从那个方向传来!” 两人同时顺着樱视线的方向望去,火光所不能及的海面上深幽黑暗,可视度极低。 而此时所有的尸守都在朝着那个方向汇聚! 哪怕是在须弥座最下方的尸守也在疯狂上蹿,跃入海水,摆动蛇一般的长尾,向着那个方向游去,就好像那个地方藏着它们梦寐以求之物。 “它们在做什么?”乌鸦不可置信地望着这一幕。 “不是逃跑……”樱否决了自己的猜测,低声道,“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它们!” …… …… 漆黑的海面上,白色游艇随着海面的起伏而起伏。 一身白裙的女孩坐在船首,赤裸的双脚在空中微荡,迎面而来的狂风吹起她披肩的长发。 她静静坐在这里,就好像坐在树海顶端的精灵,目光蒙昧幽然地望着不远处燃烧起熊熊大火的海面。 火光隔着遥远的距离点燃了她的童孔。 她的眼中倒映着火海与黑夜。 她轻启唇瓣,歌声空灵而悠远,又如琉璃般脆净。 那歌声意义含混不明,却又悲伤地宛如一首挽歌,哀悼着今晚于此逝去的死者。 藏在歌声下的,是古奥森然的龙文吟唱声,属于她的领域完全张开了,随着四散的海风与潮涨潮落的海水蔓延向远方与深处! 这个没有任何攻击性的言灵所涵盖的领域,却是天上地下! 樱井明站在真子的身后,握刀,割裂了自己的手腕,任由鲜血汩汩而出,滴落在海面。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一章 【八岐】6.3k 浩荡的海风与漆黑的海面。 黑色的浪潮扑打在白色船艇上,似乎随时能把小船掀翻,今夜的大海中蕴藏着极大的不安,海底躁动的龙群要一涌而出。 空灵缥缈的歌声借助空气与海水传播向极远的深处,宛如荷马史诗中奥德赛的故事,海妖塞壬以神秘幽婉的歌声令过路的旅人心乱神迷,心甘情愿地抛下一切只为赶到塞壬三姐妹身边,聆听这动人的旋律,哪怕要为此命殒大海。 言灵序位60——海妖之歌。 使用者以歌声为引,范围能涵盖周围几公里之远,依照旋律的不同对混血种、死侍乃至是纯血龙类都有一定的吸引力。 就好像花蜜于蜜蜂,鲜血于鲨鱼…… 听着耳边轻渺空远的歌声,樱井明静默地立在船首,只觉原来天海是如此辽阔,海上的风给他一种故乡的气息,明明早就不知道故乡在哪了…… 他不断重复地割着手腕,任由鲜血流入大海,龙血的高强恢复在此时反而成为了阻碍。 他们这些人的言灵都很普通。 真子的海妖之歌,龙马的冥照,健次郎的鬼胜,真吾的极寒还有田武的真空之蛇。 以及最后,他的深血,言灵序位47。 没有什么高危言灵,以他们鬼的血统而言,这些言灵普通的就像他们的人生。 可只要大人站在他们身后,曾经普通的无力反抗命运的他们,也能变身扭转宿命的武士。 樱井明再一次割裂手腕,鲜血汩汩流入大海。 他的言灵是深血,这项言灵的效用是让自己的血液变得剧毒,就像在暗示他有毒的人生一样,伤害自己,也伤害所有遇到的人。 可今夜,他很高兴这样糟糕透顶的言灵能够帮到大家。 “来了。”田武睁开眼,潜入四方的蛇清楚地告诉他,危险已经来到了这片海域下。 “最近的是来自须弥座的尸守群!数量大概在2千左右!”他快速阐述当前局势。 “按计划进行。”樱井明平静道,他这一次没有再割开手腕,而是握住了双刀。 两把小太刀,由老板所赠,据说打造刀身的原料极其普通,只是普通的铁石,却由一位宗师神匠所铸,铭刻上了炼金回路,于铁于人而言,似乎都是一种浪费。 可樱井明却不这么认为。 “明君,你不注射血清吗?”龙马一前突然道。 “还没到时候,今夜的主角还没到。”樱井明望向远方的天海交界处,轻声道,“我会先下海,请诸君跟在我的身后。” 真子坐在船头,凝望身旁樱井明的背影,他的背影坚定得如同矗立远方的山峦,竟有种能够在这起伏的海面上镇压住这艘舟艇的气魄! 真是难以想象,明明大半年前还是那个畏缩怯弱的小屁孩啊。 真子的精神有些恍忽,高强度维持言灵领域令她异常疲惫。 她所吸引来的绝不止远方肆虐在须弥座上的尸守群,还有深海下的大家伙! 在身旁悠扬婉转的歌声中,樱井明纵身跃入了大海。 龙马一前跃跃欲试道:“我们也下去?” 健次郎一把抓住他的肩膀,笑呵呵道:“现在下海可是会死的,不是死在尸守手中,就是死在明君的血毒下。” 龙马一前皱眉道:“他的血真的有用吗?” 健次郎与田武对视了眼,后者颔首道:“大……老板说过,明君的言灵已经得到了强化,他的深血中蕴含的是神经毒素,你知道箭毒蛙吗?箭毒蛙体内含有致命毒素,仅仅是01毫克的剂量就足以杀死一名成年人。而刚才明君放出的血已经超过了一个成年人的体内血量总和,至少在5000毫升以上。” “今夜风向、海水流向都正好,海水会带着明君的血迎向逆流而来的尸守群。” “所谓的尸守,是用炼金术炮制的怪物,它们的脑部已经死亡,但神经系统、心脏和肌肉还完好,只需要破坏神经系统,它们就会失去动弹的力量,就像切断电源的机器。” 龙马一前瞪眼道:“放了五千毫升的血?这家伙怎么还没死?” “是八岐,这项言灵为他提供了超强的自我恢复能力,其中包括了造血,短时间内他的造血速度比刚才放血的速度还要快。”健次郎接话道,“你没有目睹过明君在诛魔之门后的血战吧?” “血战?”龙马一前愣住了。 “是啊,血战。”健次郎轻声道,“因为八岐的缘故,这家伙不需要防御,只需要不断进攻,以血换血。而为了砥砺武艺,就我所知这家伙进行过八次血战,每次都是战到流尽最后一滴血,直至连八岐都无法再延续。” 龙马一前忽然打了个冷战,“就算梦里不会死,但是疼痛是真实的啊!” 船上一时间静悄悄的。 只有真子缥缈空灵的歌声远扬。 “我的鬼胜能让我无视痛觉,突破人体限制器,最高可以发挥出八倍的力量。”健次郎低声道,“而明君……他已经习惯了,他习惯了疼痛。他牢牢记住了敌人的刀锋、利爪撕裂开自己身体的瞬间。他的武艺或许仍不够精湛,但他的刀锋绝不会犹豫。” “看来今天会是第九次血战。”田武突然说道。 潜在海面下的蛇,将海下血腥而残暴的一幕传送到了田武的脑海。 …… …… 血。 殷红的,黑色的…… 樱井明的血和尸守群的血混杂在了一切,彷若画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无数在海水中舒展如龙蛇般身姿的尸守在疯狂围捕最中间的猎物,流散在海水中的血腥味,对它们而言比耳边的歌声还要有诱惑力。 “渴啊……” “鲜肉……鲜活的……肉……” “好渴啊……要……烧起来了……” “渴得……太久了!” 常人听不见的低语声刺进樱井明的耳膜,如同幽灵在漆黑的殿堂中窃窃私语。 这是潜藏在尸守群中,比这些尸守更高一级的龙族僵尸的低语。 它们磨牙吮血,渴望着新鲜的血肉能弥补它们的干渴。 它们对生命的渴望早已扭曲。 樱井明反手一刀砍断了扑来尸守的嵴椎神经中枢, 就和老板说的一样,这些没有生命的东西,仇恨着一切活着的东西,毁灭生灵的欲望远远胜过要获得什么的期待。 而某种意义上,这些怪物生前也曾算是日本混血种的先祖。 真是可悲而可憎。 一条尸守抓住樱井明失神的间隙,狠狠从视角死角扑了上来,它咬中了这头猎物的肩膀,可想象中的血肉的味道没有出现,反而是一口水晶般的利牙,被衣服下的白色龙鳞磕碎了。 哪怕是残缺版的八歧,也让樱井明得到了介乎于次代种与三代种间的肉身强度。 樱井明回首,目光彷佛在问你想饮我的血? 在他奇诡的目光中,他主动解除了八岐,原本披挂龙鳞的右肩瞬间被尸守咬穿,鲜血如雾般散逸在海水中。 浓烈的血腥味愈发刺激周遭的尸守群。 它们争先恐后地一窝蜂涌了上来,四面八方将樱井明团团围住。 从远处看,就好像成百上千的蟒蛇缠绕成团球。 这一幕惊悚而令人头皮发麻。 而紧接着,这团紧紧缠绕的蛇球突然崩溃了! 就像是支离瓦解,从外层开始,一条条缠绕其外渴望瓜分血食的怪物无力坠落向深海,紧接着是内层……一条条尸守浑身僵硬地堕落向无尽深海! 它们从何方而来,此时便回归何方。 恍如尘归尘,土归土。 当蛇球彻底溃散,悬浮在海水中间的,是遍体鳞伤的樱井明。 他体表的衣物早就破烂成一丝丝的布条,浑身每一处血肉翻飞,鲜血淋漓,破碎的宛如一只破烂的布娃娃。 殷红的血蔓延向四方。 这种伤口足以让人痛昏死过去,然而伤口浸在海水中,那种无法言语的痛楚疯狂刺激着樱井明的神经,让他保持着清醒。 樱井明在水中呼吸,八岐的开启让他的身体进化延伸出了不属于人类的器官。 而后。 他的肌体以惊人的速度恢复,肌腱和骨骼发出轻微的声音,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止血和愈合。 那几乎无法称作“愈合”,应该称作“缝补”。 他的心脏以惊人的速度跳动,迸发出龙血填补他体内血管的空缺。 以他为中心,一团血雾氤氲在海域中。 不远处彷佛有一条泾渭分明的界限。 界限外是游荡不前,摆动长尾的修长身影,它们踟蹰不前着。 它们没有了神智,却保留着野兽般的直觉。 直觉告诉它们前方有着巨大危险。 若换做正常状态,这群位于食物链顶端的野兽绝不会继续往前。 但是今夜的歌声与樱井明血液的气息彻底吞噬了它们的理智。 这群人身蛇尾的尸守曾是继承了白王血液的日本混血种先祖,死后也成为了白王的陪葬品。 对它们而言,以八岐精练血统的樱井明简直就像是一个缩小版的神,他的血肉蕴含着致命的吸引力。 这就是死侍的本质。 毕生都在渴求成为龙族的一员,却受限于血脉基因永无可能跨出最后一步,它们追随着龙族的脚步,却又无时无刻不在觊觎龙族的血肉。 也许饮其血,啖其肉,就可以借此踏过最后一步? 所以即使知晓前方的海域有危险,这群怪物依然忍受不了基因中嗜血的渴望与躁动。 在短暂的犹豫后,它们躁动着前仆后继! 蟒蛇的身躯如利箭弹射而出,刺穿水流,疯狂扑向血雾中心的模湖身影。 樱井明缓缓吐出一口气,神色疲惫。 八岐确实能全方面提高他的恢复能力,但是造血也是有极限的。 他不是纯血龙类,言灵之力终有极限,而八岐也并不完美。 好在……今夜的血流的已经够多了。 樱井明站在血雾中,沉默目睹着无数尸守自行扑入死亡的领域。 他握持住双刀,在海水中将四面八方而来的尸守一一击打回去,他的力量与速度比这群怪物还要强大,只需凭借纯粹的力就足以将他们击退! 他不需要砍碎它们的嵴柱,只需要等到海水中蕴含的毒素侵染它们的神经系统,最终落叶般悄无声息地坠落向大海深处。 它们的死就如秋叶般寂静无声。 樱井明想,这样的死亡,或许是对这群曾为人类的怪物的最后仁慈。 从须弥座赶赴而来的怪物超过了两千之数,而先前死在第一波毒素之下的多达数百,但仍旧不够。 这场杀戮才刚刚开始。 上方突然传来跳水的声音。 四道全副武装的身影跃入了海水中。 透过面罩,樱井明看到了他们远超以往的炽盛黄金童,知晓大家都已注入了血清。 也是在这时。 海水中荡漾的歌声突然变了! 如若说先前是空灵缥缈,那么此刻便是尖厉幽深,恍如魔鬼的歌声,唤醒了怪物体内最深处的嗜血与疯狂! 樱井明突然捂住心脏。 他的心脏在猝不及防下狠狠顿挫了下,刹那的死寂让他在刚才的一瞬间好像经历了漫长的寒冬。 他不由苦笑。 真子也注入了血清,如果没猜错,她的言灵应该是进阶了。 无差别的范围言灵…… 还真是可怕啊。 在这股歌声中,四周的尸守群彻底暴动了! 它们疯狂四顾,长尾搅动海水,身周的一切对它们而言都充满了难言的诱惑! 不仅仅是樱井明的血了,还有同伴的血! 它们基因最深处的嗜血被点燃了,狂态尽显,力量与速度都提到了提升,却是以失去最后的野兽直觉为代价! 无数尸守扑做一团,它们互相厮杀,渴求着一切血肉,即使是同伴也不放过。 望着眼前这如若地狱的一幕,下海的五人都有些看呆了。 真子注入血清后得到的新型言灵,这种局面下,未免有些超规格了啊…… 五人相顾无言,提着刀加入了战场。 樱井明的深血或许不及箭毒蛙的毒素,但只要沾染上了一丝,也足以破坏尸守们的神经系统,让它们的动作变得迟缓下来,就好像debuff。 再加上船上真子的“策反”,让这片战场变成彻底的屠杀场。 而注入血清后的几人,无论是血统优势还是言灵都足以全方面碾压尸守群! “来了!” 一直维系着蛇的领域的田武突然向众人发出示警。 这意味着来自海底的尸守之王即将抵达战场! 而就在这时,健次郎忽然对樱井明做了个上浮的手势。 樱井明犹豫了一瞬,选择相信队友,他横刀斩断一头疯狂的尸守的头颅,一脚将它的残骸踹向深海,借力上浮而去。 他破开海面,游到了白色船艇边。 白裙少女仍旧坐在船首,赤着双足在空中晃悠,裙摆在今夜的狂风中飞扬。 她眺望着远方的天与海,轻声歌唱着。 在她的手边,摆放着一只手机。 樱井明跃到了船艇上,来到了真子身边,捡起手机。 电话已经拨通。 “是明君吗?” 他放在耳边,熟悉的嗓音带着笑传入他的耳中。 这一刻,樱井明浑身本有些冷寂下的血液再次沸腾了起来! “大……大人!”他嗓音嘶哑地低吼道。 “撒西不理哒呐!话说真子酱的歌声真好听啊,真想改天给真子在东京巨蛋体育馆开场演唱会啊,明君觉得怎么样?” 樱井明认真答复道:“真子会很开心的。” “那么明君有做真子经纪人的准备吗?”电话那头笑着问道。 “经……经纪人?”樱井明愣了下,思绪稍微有些乱。 前一秒他还沉浸在无休止的血腥杀戮中,而现在突然接到大人的电话,大人问他愿不愿意给真子当经纪人。 就好像一下子从战争片跳到了青春爱情动漫,跨度属实跨次元了。 “是啊,演艺圈可是很乱的,经纪人不靠谱的话,万一我们可爱的真子酱被欺负了怎么办?难道你忍心看着真子酱被骗到负债几亿最后不得不出道av界吗?” 如果不考虑当前局势的话,樱井明也承认这确实是件不可忽视的问题。 “大人您现在还好吗?”樱井明低声问道。 “我吗?我很棒啊!听到风声和雨声了吗?我现在骑着重型摩托穿行在东京都内,体验暴走族的生活!明君怎么样了,还能处理的过来吗?” “请大人放心,在下绝不会放任何一条尸守进入东京都。”樱井明一字一顿。 他的每个字都像是枪口中射出的子弹,有去无回。 “很好!”电话那头传来赞美声,“对了,明君收到我的礼物了吗?” “……礼物?” “呀,他们没把那份血清交给你吗?” 樱井明瞬间回忆起不久前老板对他的提问。 “好好享用这份馈赠吧,明君,这份血清可是来之不易,尽情享受今晚的盛宴吧。祝你武运昌隆!” 随着最后一丝轻笑。 电话被挂断了。 樱井明呆呆地站在那,手中不知何时握住了那只血清注射器。 他低头凝望着手中的注射器,恍忽间,记忆与现实发生了重叠。 他手中的血清注射器变成了火车上最后一支莫洛托夫鸡尾酒,通体泛着深沉的紫色,足以将人拖入深渊的紫…… 他突然笑了,喉咙间传来嘶哑的低笑声,那笑声是那样的轻蔑,蔑视着那生而注定的无端命运。 捏碎密封瓶颈,高压空气推动压力注射器,血清进入了樱井明的血管。 他闭上眼,仰起头深深地呼吸,彷佛要把天与地都吸入体内,仔细感受着体内蜕变的瞬间。 宛如一条脱闸的狂龙冲撞着他的血管,不可思议的化学反应和生物进化在樱井明的身体里发生,燥热冲到他的颅顶和四肢末端,他听见自己的全身骨骼正在缓慢地再度生长,童孔底部映出金色的炽烈火光。 他背后的皮肤裂开,张开了细长的骨骼,带着鲜血的翼第一次舒展开来。 锋利的骨骼突出身体表面,像是弯曲的利刃,钢铁般的肌肉在鳞片下缓慢地起伏,全身骨骼发出轻微的爆响! 心脏剧烈跳动着,彷佛在与天地共振,仅仅是心跳就破坏了真子的言灵领域。 这一刻他化身为了美丽又狰狞的生物,那虬结的肌肉和暴突的筋节无不在告诉人们这具不可思议的身体中蕴含着何等力量! 当他再度睁眼时。 他的眼底荡漾起华美的金色,就如无数金币被投入夕阳下的河流,这美丽的金色忽然收敛,化作锋利之极的芒刺。 恍若要刺破命运。 那张被外骨骼包围的脸上没有笑意也没有悲意,有的只是冷漠,杀生大权尽握在手的漠然! 这一瞬间他彷佛君临天下所向无敌! 八岐! 这就是完整版的八岐! 在血清的加持下,他完成了最终的蜕变! 这是白王血裔中至强至暴的言灵,迄今为止都没有明确记录在言灵序位表中,而今以血源印记的姿态完整降临在樱井明的身上! 这是神的恩赐! 如果要将它插入言灵序列表,它的序位和审判不相伯仲,甚至是更高! 在蛇岐八家记录的历史中,这是最恐怖的言灵,即使是审判也不及它的残暴,它代表的是须左之男命,被誉为白王血裔最伟大也是最残暴的言灵! 它的效用只有一个,那就是化身为龙。 这是操控血统的言灵,通过强行提升血统以获得不亚于龙王般完美身躯的言灵。 近乎永生的躯体,永不枯竭的再生能力,就像曾随同高天原一同坠入深海的那一代化身八岐大蛇的须左之男。 属于他的威严降临了,以此地为中心,辐射向四方海域。 那些沉浸在海妖之歌中陷入混乱的尸守群忽然僵住了,它们在原地浑身颤抖,感受到了那至上的,近神的气息! 樱井明矗立船头,脚下的船近乎静止地立于起伏的海面上,他真的以威严和气魄就镇压住了这艘随浪涛起伏的船! 他缓缓抬头,今夜黑云压城,狂风搅动着漫天黑云,这样的夜云下,樱井明以自己的利爪割开了掌心,将渗出的鲜血滴入两把小太刀中。 刀鸣清越! 刀身上浮现出血脉般清晰的炼金回路,如熔化般延长,从原本的半米多长延展到接近三四米的长度,表面笼罩着灼眼的烈光。 他以血唤醒了这两把炼金器具。 纵使只是普通材质,可它承载的却是一位宗师神匠的毕生手艺,于此刻迸发出无比璀璨的光华。 樱井明握住双刀,纵身跃入海中。 他的身后传来少女澈然如蓝天般的歌声。 “故而,我愿将造就我生命的一切……” “都献给你……” “非你莫属……” “如今拥有应该守护的珍贵之物……” “然而当你无计可施,驻足不前之时……” “当失去可能性……” “快要被绝望淹没之时……” “我愿化作为你照耀前方道路的灯光!” “即使是世界的王也无法将其熄灭!” ------题外话------ 最近确实挺忙的……主要月中本来就忙,然后我过几天还要返校忙毕业典礼,这几天还得把过几天的活提前干了,头疼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二章 百分之零点一 幽暗的海水下,两轮恍若月亮般的黄金童亮起。 庞大的黑影出现在下方,那是以古代种尸骸制作的尸守,它原本是高天原地基的一部分,白王血裔们在它的骨骼上建造城市,同时它也是高天原最危险的守护者。 1200ks 只是粗略目测而去,就可以窥见它庞大的身形,十几米,或者几十米。 它生前曾是威严的“神”,死后却被更强大的“神”炼制成了守护城市的工具,失去了龙族力量最根本的“权”——言灵。 而今只剩下这具庞大的身躯,却也足以碾压世间几乎所有的生灵。 这世上能对它造成伤害的,除去战略级武器正面命中外,只有某些高危级言灵,又或是某些炼金神器,例如七宗罪。 它在海水中的时速超过了一百公里,堪比鱼雷。 樱井明在海水中舒展着龙翼,他没有时间来尝试这具崭新的身体的力量,但那种无与伦比,手握权与力的自信满溢在他的胸口。 他相信自己只会比对方更快更强! 哪怕它是彻头彻尾的龙躯,而他严格意义只能算半人半龙。 他们间的距离已然不到百米。 巨大的黑影夭矫地进击,它披挂着古老的甲胃,仰头在海面下发出无声的吼叫。 它的声带已经在上万年的时间里腐烂成灰,但从那仰天嘶吼的姿态中仍可以想象它活着的时候是何等伟大的存在。 它的进攻凶狠沉重,恍如一座山压了下来。 樱井明在海水中闲庭信步,侧身让开了这沉重的一击,他随手挥刀,动作举重若轻,炼金刀锋在这具炼金尸骸上留下一道狭长的口子。 但三四米的口子,对这头数十米的巨龙来说仍显微不足道。 巨龙跃出海面,裹挟着上千吨的海水涌向天空。 它的双翼分明只剩下了黑铁般的翼骨,可无法形容的伟力依旧拖动着它庞大的身体破水升天! 它在空中转身,以泰山压顶之势重重压下海面。 那双昏黄的黄金童倒映着下方渺小,却狰狞与美感同在的身形。 樱井明这回没有相让,血淋淋的骨翼张开到了极致,白色龙鳞片片竖起。 他已然开启了八岐,获得了堪比龙王的肉体,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得到了世界的荣耀! 他没有退让的理由! 巨龙再度发出无声地怒吼,它的肋骨一根根舒展,如同花之绽放,数不清的鬼齿龙蝰狂蜂般涌出,浩浩荡荡地席卷向樱井明! 这头失去了思考能力的巨龙仍旧保留着狩猎的技巧,那就是在最关键的时刻全力出击,不择手段! 它以巨翼扑击,嶙峋的翼骨割裂开海水,如密集的刀锋般砸下! 而迎接巨龙与鬼齿龙蝰的,是极盛而粲然的刀光,如若今夜东京都街头随着雨水洋洋洒落的樱花雨,美的不可方物。 而这绝美之下,却是至强至暴的盎然杀意! “杀!” 无形的领域在樱井明的身边张开,排空了周围十米内的海水! 他嘶声怒吼,在排空的领域中逆流而上,骨翼尽情舒展,肌肉群如波涛那样在白色龙鳞下鼓起,双刀点燃延伸的刀锋在身前划下了不可侵犯的领域! 刀光剑影中没有什么技巧,亦没有任何流派的影子。 他从未正式学过任何剑道,所掌武艺,皆是无数场生死搏杀中自行领悟的技巧。 便如此刻,他所用的只有纯粹的力与纯粹的速度! 他的刀光宣泄如山洪,势不可挡如大雪崩连绵上千米,宛如天倾! 这便是速度与力量的极尽,最为本源的暴力! 无数鬼齿龙蝰还未近身就被他如雪般寂寞的刀光斩成了粉碎。 他斩开了海水,斩开了从天而降的庞大古龙的尸骸,将那双嶙峋的翼骨斩成了粉碎! 就在这时,侧放一条漆黑细长,披挂着青铜甲胃的“蛇”横扫了过来! 那是龙尾,在失去了龙翼后,这条古龙动用了尾骨,龙尾撕开海水的时候发出沉闷的嗡嗡声,那是超音速的乱流。 但这条足以拦腰砸断舰船的龙尾被挡下了,被另一条几乎一样,却是缩小了十倍不止的龙尾挡下了。 樱井明缓缓吐气呼吸,呼吸声沉重地彷佛将整座天地都吸进了胸腔中。 他的龙化在持续进行着! 已经不仅仅是龙鳞和骨翼,他的身后还出现了一条修长有力的龙尾,正是这条龙尾在刚才轻而易举地挡下了偷袭。 樱井明抬手轻轻扶额,闭上了眼睛。 明明古龙在冲他咆孝嘶吼,可他却依旧旁若无人地闭上眼睛陷入了某种回味。 然而事实上,他是在压制暴动的龙族嗜血基因。 伴随着龙化的加剧,源自龙血深处的意识正在吞噬他。 或许,这便是触碰龙王领域的代价。 他再度睁眼,黄金童中涌动着狂盛的杀意与怒意,他不容许自己在杀死对方前倒下! 樱井明面无表情,手中两把太刀延伸至三四米的刀身竟然再度极速扩张,熔金色的炼金领域勐然弹出,他将自身力量提升到了极致,白色龙鳞下溢出了殷红血迹。 似乎同样意识到了接下便是分胜负之时。 这头古龙缓缓地退后,低头吸入巨量的海水,全身枯朽的细胞都活化了起来,干瘪的肌肉从骨缝中凸起,贲张的血脉在皮下浮现。 它从木乃尹恢复为活着时的样子,却又失去了双翼,只剩下光秃秃的尾骨,敞开的胸膛里可以看见那颗巨大的心脏在跳动。 它的身上同时出现了生命和死亡两种征兆,被炼金术封锁在骨骸中的生命终于挣脱出来,繁花般盛放,它再次以龙的姿态凌世,被激发出炽烈的斗志。 它张开双翼仰天怒吼,呈现出巨龙的愤怒相,而后勐地冲向樱井明。 沿途所过之处,海水分开,空气撕裂,这一刻它又成为了她,掌握着位踞于生物链顶端的暴力! 樱井明骨翼震动,他握持双刀,缓缓摆出一副刀架,信手拈来般斩出,将沉重的刀挥出了海潮般连绵不绝的刀光。 他斩断了横扫而来的龙尾,斩断了巨龙如花般盛放的肋骨,斩断了古龙愤怒的龙首。 恍如顺带将无端的命运也一同一刀两断。 古龙庞大的身躯与樱井明擦肩而过,在半空中被分割散落成无数块直直坠向深海之下。 樱井明收刀立于半空,缓缓阖上眼睛。 刹那间。 天地之间只闻海潮。 …… …… 在第二次蒸汽爆炸的推动下,深潜器的外壳就如碎了个口子的鸡蛋,裂纹延伸向每个角落,金属撕裂卷曲的声音令人牙酸,接着是“扑”的一声,再是流体汹涌的声音。 “你们听到了?”恺撒低声问。 “当然,预料之中。”楚子航同样低声道,“这艘深潜器能撑到现在已经是奇迹了。” “你的炼金领域也扛不住了?” “嗯。”楚子航深吸口气,将圣剑横置在腿上,没有过多解释。 他给自己戴上潜水头盔,又分别抛给源稚生和恺撒,看了眼仪表盘上的数据道:“还有两百米,接下来要靠我们自己游上去了。” “潜水?这个我擅长,跟在我后面。”恺撒自信地丢开潜水头盔,以他的憋气能力,两百米绰绰有余。 源稚生目露隐忧,他现在担心的不是深潜器破碎的问题,而是尸守群。 外壳发出令人恐惧的撕裂声,舷窗崩溃了,巨大的水压直接作用在内壳上,树脂的舷窗以肉眼看得见的速度变形。 三人彼此最后对视了一眼,互相点头。 紧接着汹涌的海水灌入了驾驶舱内。 三人瞬间从不同的方向蹿出了破碎的驾驶舱,如鱼儿般自如地往海面游去。 几分钟后,源稚生破开了海面,仅剩下的最后一座须弥座仍旧处于全功率运作,巨大的投射灯瞬间锁定了露出海面的源稚生。 “少主!是少主!混蛋,都给我放下枪!” “快快快!接少主上来!” “医疗队,医疗队!让医疗队做准备!” “噗通!噗通!噗通!” 一时间须弥座上乱作一团,乌鸦、夜叉和樱几乎是瞬间跳入了海水中,从四方围聚而来,将源稚生围在了中间。 源稚生望着须弥座上的惨状,在海水中沉默了许久。 他深吸口气,强提精神沉声问道:“尸守群去了东北方,本家的支援到了吗?” “马上就到!”樱快速答道,“但恕我直言,我们已经失去了尸守群的踪迹,很难在大海中找到它们的方位。” “不需要找,它们肯定会上岸搜捕血食,让本家沿岸布防,务必不能让任何一条尸守进入城市!”源稚生语气不容辩驳。 “对了,恺撒和楚子航还在我后……” 他突然愣住了。 那两人先前确实在他后面,他一路领先,本来还准备上岸后嘲笑下某个先前自称让大家跟在他后面的男人。 可现在…… 源稚生回首望去,海面上随夜风起伏,平静彷佛今夜的一切都没发生。 这两个家伙……是跑了啊。 “没什么,走吧,我们上去。”源稚生轻声道, 跑吧,跑了也好,不跑的话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这两个家伙,毕竟本家和学院已经是彻底割裂了。 …… …… “喂喂喂!你这家伙,脱力了?” 恺撒单手搀扶着楚子航,另一条手臂有力的划开海水,向前方游去。 他们先前之所以落在源稚生身后,不仅是为了偷熘,还有个原因是因为楚子航脱力了,身体状况极差。 楚子航低声问道:“我们现在的位置,距离最近的海岸线大约有100公里,你能撑得住吗?” 两次全力爆发君焰加上最后激发圣剑附带的炼金领域对他是极大的负担,但最大的负担,还要数进入列宁号! 他在列宁号中得到了惊人的发现,也为此付出了巨大的代价,如果没有圣剑随身,他已经被污染了。 “一百公里……”恺撒都囔道,“没有你这个拖累的话还能试试。” 以他的身体素质一小时可以游五千米,但一百公里的话足足要游20个小时,这对他的体能来说也是个不小的挑战,尤其是还有楚子航。 可话是这么说,这家伙搭住楚子航的胳膊却没动半分。 他的骄傲不允许在这种关头放开同伴。 “在你看到的未来里,我们是怎么回到东京都的?”楚子航忽然问道。 恺撒愣了下,迟疑道:“梦里我被一艘渔船打捞起来的,至于你我就不知道了,当时我处于昏迷状态,现在我却十分清醒,未来线已经发生了改动。” “那现在怎么办?” “我也不知道,也许等会我们会发现一艘没人要的船也不一定。” “……可能性多大?”楚子航忽然问道。 “大概百分之零点一?” “所以那个东西是你的百分之零点一吗?”楚子航抬手指向他们的左侧。 恺撒疑惑转头,一艘白色的船随浪涛起伏。 恺撒难以置信地抬手揉了揉眼睛,怀疑是否是自己的幻觉。 …… …… 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一拳狠狠捶在了桌子上。 曼施坦因无力地垂下手臂,放下了麦克风。 投影中巨大的三维模拟地图上,一片绿色的光点,每一个都有编号,那是执行部遍布世界各地的联络人。 学院用了几十年的时间来铺设这个联络网,每一届毕业生多数都被派往世界各地担任专员。 他们有的隐藏在五角大楼内部,担任情报分析官,以混血种的智商想得到那种职位太简单了。 有的则进入研究所从事尖端研究搜集科技情报。 有个家伙创立了一家新型社交网络公司,拥有多达数亿的用户,那些用户每天都在自己的空间里贴照片写日记,比如“今天去夜总会泡妞,在那里巧遇了爸爸”之类的,这家伙就从这些海量信息中筛选跟龙类有关的情报…… 当然也有那些倒霉的家伙被派往了太平洋上的无人小岛,和当地的部落人一起生活,目的是看守岛上荒废的龙族古墓。 学院的人每次去看望他时,都能看见他穿着椰子壳做的裤衩,围绕着篝火,拍着屁股和部落人一起跳舞,据说自从带去的内裤全数刮破后他一直穿那个。 看望他的人员问他是否需要什么额外的供给,比如一些坚实的内裤,专员说算了吧,在这里穿内裤怪不时尚的,布罗利的女孩们不会喜欢的,如果方便的话你们可以给我带一些茴香么?我把茴香放在我的椰壳内裤里,就会散发出雄性魅力,然后就该有好些部落妹子愿意和我共度良宵啦! 但无论身处天涯海角,保持联系是第一要务。 太平洋小岛上那个专员每天都会通过踩脚踏车的方式,给自己的联络设备充电,以此保证和学院每天通话一次。 然而此刻地图上的光点接二连三地熄灭。 诺玛的声音单调地念出他们的编号: “j04,ff-le” “j0177,ff-le” “j9547,ff-le” 被念到编号的专员和学院总部之间的联络中断了。 “ff-le”,离线状态,但对于诺玛而言这不仅仅是手机没电那么简单。 诺玛的监控范围是全世界一些有信息系统的区域,电子邮件、手机网络、信用卡信息、邮政网络都在她的监控中,只有在一切手段都无法联系上一个人的时候,他才会被判定为“ff-le”。 她跟丢一个人是几乎不会发生的情况。 通常被判定为“ff-le”时,就意味着那个人已经死了。 而此刻发生的事从诺玛诞生之日绝无仅有,数百名专员、数以千计的联络管道、数以万计的账户被从诺玛的系统中“切除”了。 每一个编号都以“j”开头,“j”是“japan”的首字母,所有这些编号都来自日本分部。 日本列岛上的最后一个光点熄灭,整个区域成了空白。 “日本,失控了!”施耐德嘶哑地说。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三 复苏 “他们……都死了?”曼施坦因满脸苍白 施耐德摇头否认:“我们在日本一共有317名专员,317名专员同一时间被杀而毫无任何前兆?” “诺玛之所以判断他们为离线状态,是因为他们就像人间蒸发一样,在诺玛的监测中彻底失去踪影。我们位于日本的数据服务器也不再向诺玛发送任何信息。” “如果说诺玛监控的‘版图’是整座世界地图,那么现在地图上日本这一块就是灰色的,我们失去了监控日本的能力。” “这是?”曼施坦因愣住了。 “叛变,一场有预谋的叛变,整个日本分部都叛逃了。”施耐德轻声说。 曼施坦因的脸抽搐了一下:“你确定?那楚子航恺撒怎么办?” “他们还活着,至少还没死在海底,” 施耐德把自己的手机递给曼施坦因。 手机界面微缩在日本海图上,唯一的、微弱的红点还在闪烁, “这是我嵌在楚子航臼齿里的信号源,它跟诺玛无关,直接通过卫星联络我的手机。” “但我们联络不上他们。”施耐德又说,“他们也无法获得来自本部的任何帮助,所有的秘密联络点都失效了。” “该死!”曼施坦因手按额头。 “现在想起来,当初日本分部建议他们潜入日本执行这次任务,而不是通过海关入境就是有预谋的。”施耐德回忆道。 “是的,两分钟前,全日本的警视厅都收到了恺撒和楚子航的通缉令。” 诺玛的声音从头顶上传来。 “干的漂亮。”施耐德幽幽地说,“这样一来,就算凯撒两人从深海中逃脱,我们也无法从任何渠道联络上他们,无论是官方的还是秘密的。” “也有好消息。”诺玛说。 “这种时候还能有好消息?”施耐德有些诧异。 “通缉令上用的是他们两个人的本名,而不是假护照上的名字。这样他们还持有合法的身份证件。”诺玛说。 施耐德一愣。 “他们的化名出自一部知名日本漫画《流星花园》。如果警视厅在电视里通缉道明寺或者花泽类,民众会以为是电视台的玩笑。”诺玛说。 “是这样,”施耐德恍然,“勉强算一个好消息吧。” “日本分部集体叛变的目的到底是什么呢?”曼施坦因沉思。 “高天原!”施耐德缓缓地说,“目前来看日本分部早就知道了海底的秘密,但他们秘而不宣,反而借助我们的技术力量,和血统阶级最高的两名学生。但我想不通的是,源稚生为什么也会下海,监视楚子航等人?” 曼施坦因沉思了几秒钟,点头:“他们真实目标就是那座龙族古城。现在怎么办?” “等,这件事需要上报给校长,由校长定夺。另外,日本境内仍旧有忠诚于学院的团队在活动,源稚生都不知道的秘密团队。虽然脱线不靠谱,但他也曾是我们的希望,拥有年青一代中最优秀的血统,别人做不到的事,他或许可以。” 曼施坦因沉默了几秒钟:“那件事你也知道?” “当然。”施耐德轻声到,“我一直在关注他。” 曼施坦因忽然抬头,道:“对了,路明非呢?他还在中国四川泡温泉?” 施耐德也愣住了,转头问道:“诺玛,确认路明非的位置。” “抱歉,路明非专员也已经离线。” “也离线了?在我们失去局势掌控的这段时间,他已经偷偷登陆日本了吗?”曼施坦因惊异道。 …… …… “老爹,情况怎么样了?” 源稚生站在须弥座最高的地方,俯瞰下方,接通了与老爹的电话。 “很不理想,局势超出了我们的掌控。”橘政宗嗓音低沉道,“幸运的是你们终究还是做到了,埋葬了高天原。” “我怀疑尸守群是被人吸引走的。”源稚生想起在海下看到的那一幕。 “什么意思?”橘政宗音线陡然一变,“你知道你的说法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对方和我们一样知道高天原的秘密,甚至对我们的动向一清二楚,提前做好了准备,将尸守群吸引走了!” “可是我们无法解释对方吸引走尸守群的意图。”源稚生轻声道,“那是一群嗜血的丧尸,除了真正的龙族,没有人能掌控它们。” 《仙木奇缘》 电话那头陷入了沉默,许久才幽幽道:“是的,没人能控制死侍,能控制他们的只有龙族,真正的龙族!” “我现在很害怕,害怕这群嗜血的怪物会进入东京都。”源稚生低声道,“秘密曝光是其次,一旦被它们突袭进人群密集的地方,今夜的东京会血流成河。” “老爹,绘梨衣失踪的消息是真的吗?” “……是的。我们还在查,但却没有任何线索,绘梨衣这次的失踪很古怪,背后很可能有人在协助她!” “什么意思?” “我们翻阅了监控录像,绘梨衣是堂而皇之地走出源氏重工的!”橘政宗语气肃然。 源稚生皱眉道:“她怎么可能在这种关头堂而皇之地走出源氏重工,负责照顾她的护士呢?” “我问过了,监控视频中所有与绘梨衣擦肩而过的人,都说根本没有见过她!” “怎么可能?”源稚生惊声道,“等等,难道是冥照?” “不,不是冥照,是冥照的话即使是摄像头也无法捕捉绘梨衣的身影。”橘政宗否认了他的猜测。 “交通枢纽查过了么?” “能查的我们都查了,但是时间太匆忙,而且是暴雨之夜,监控难免有疏漏。” “老爹……绘梨衣失踪可能引发的危机绝不在尸守群下。”源稚生幽幽道。 “我明白。”橘政宗顿了下,“这次我没有随本部的援军赶赴你那里,既是坐镇后方,也是为了搜寻绘梨衣的踪迹。前线交给你,后方就交给我。” “好。” 源稚生挂断电话,独自凝望今夜的暴风雨之夜。 …… …… “嘿,嘿!冷静,冷静!” 海面上,恺撒单手搀扶着楚子航,另一只手下压,示意船上的朋友们冷静下来。 但他不会日本,只能用最简洁的英文表示。 这艘一分钟前他心中的百分之零点一,现在已经变成了陷阱的代表。 四个真枪实弹的家伙突然从角落里蹿出来,枪口顶着他们的脑袋,加上楚子航处于脱力状态,这种局势简直糟透了。 看上去年龄最小的男孩低垂枪口,目光好奇地打量他们,突然口音变扭的念出了他的名字:“恺撒?” “你就是恺撒?” 第二句是纯正的日语,但恺撒能从对方的语气中猜出这是询问自己是不是叫做恺撒。 恺撒心底一惊,就想拽着楚子航蹿进海面下,对方知道他的名字,显然是有备而来! 源稚生的人? 那家伙动作这么快?还是说事先就埋下了陷阱等他们主动跳进来? “这艘船送你们了。” 四人同时放下枪口,头顶传来了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狂风从天而降,悬梯从直升机的机舱内抛了下来。 “下次再见!” 恺撒在狂风中凌乱,他没听懂对方的话,但他看懂了对方最后挥手告别的手势。 他目送四人依次登上悬梯,先前叫出他名字的男孩从机舱探出头,向他挥手告别。 一直到直升机掉头离开船的上空,恺撒这才神色振奋,先用力将楚子航举起送上船,然后爬上了船。 他简单检查了一遍船的操作系统,发现没什么问题后,直接驾船向着海岸线驶去。 再过一会蛇岐八家本家的支援就会赶到,到那时再想走可就来不及了! “你觉得他们是谁?” 在短短时间内恢复大半体力的楚子航走到恺撒身边。 驾驶着船艇冲破海浪,恺撒心情突然好了起来,似乎刚刚经历的不是一场要命的冒险,而是在热那亚湾做了几次潜游,不由心情畅快了起来。 “不知道,也许是做好事不留名的无名英雄,在你们中国管这种人叫什么来着?哦,!”恺撒竖起大拇指,“希望这世上多些!” “你恢复的差不多了?”恺撒瞅了眼楚子航,“你先来掌下舵,我找点东西。” 等楚子航接过驾驶位,恺撒在船舱内翻找了起来,几乎翻了个底朝天。 “你在找什么?”楚子航忍不住问道,“炸弹?如果他们想杀我们,不需要通过这种手段。” “不。我在找酒和雪茄,我们刚刚从海底八千米的地方逃了出来,这种时候理当开瓶香槟庆祝一下。”恺撒遗憾地拍了拍手,“这群家伙到底是什么人,船上居然连一瓶酒都没有。” 楚子航突然又有些心累。 “我们现在去哪?” “当然是东京都,你不觉得好戏才刚开始拉开序幕吗?当然,我们现在的首要任务是和学院取得联系,我们需要支援!” “你又看到了什么未来?” “额,不,并没有,不过你提醒了我,我想我需要睡一觉。”恺撒沉吟道,“我先睡会,快到岸了你叫我,我需要看看我们接下来该怎么走。” 楚子航愕然回头,发现这家伙居然真的倒头就睡,找了几把椅子躺在了上面,调整呼吸进入睡眠状态。 他心中疑惑,恺撒的先知是在梦中发动的? 这玩意真的是先知吗? 没过多久,身后传来恺撒平缓悠长的呼吸声,这家伙真的在船上睡着了。 楚子航摘下腰间挂着的潜水头盔,即使上浮到了海面,他依然没扔掉这具头盔,那是因为他将某个重要之物藏在了头盔中。 里面藏着一枚红黑色的圆球,材质似血肉又似金铁,十分奇特,表面隐隐泛着血管般的纹路。 楚子航凝视着手中的“核”。 这是他在列宁号残骸中的收获。 因为有圣剑兜底,所以他才敢主动出击进入列宁号一探究竟。 他在船舱中找到了录音中所指的胚胎。 就和他们猜测的一样,胚胎已经死了,有人杀死了它,并借助龙族强大的自愈能力,让这枚胚胎一直停留在生与死间,因为血统的缘故它不会彻底死去,只会不断地生长,不断地给这座城市输血,这些血液被用来滋养另一位更强大的王。 如果他没猜错,高天原中藏着一座巨大的炼金仪轨,这条古龙胚胎源源不断的血液就是在浇灌这座城市藏着的炼金仪轨。 高高在上的龙王,在另一位更强大的龙王面前,也不过是活生生的祭品。 这便是龙族的法则。 他在船舱中找到了这枚将死的胚胎,挖出了它的核心,却不知道这枚核心是否还有用。 在学院的探索中,纯血龙类都能通过结卵的方式永远延续自身不朽的生命。 但这条古龙还未出生就被扼杀在了胚胎中,它来不及在其他地方留下卵,这枚核心就是它最后的生命结晶。 可惜他们现在无法联系上学院,不然他可以问询下夏弥的意见。 此外,在亲身进入列宁号,见过那枚畸形的早已死去的胚胎后,楚子航心中就不禁浮现出了一个疑惑。 在他们收到的录像带的最后,既是摄像师本人,又是影片主角的瓦连京上尉,在生命的最后关头是被杀死的! 影片最后通道里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这意味着除了上尉外,在场还有第三人。 又或者是被龙化的其他军人? 可又是谁将这份录像带到了岸上,又是何人杀死了胚胎? 这一切似乎都在暗示着,列宁号的背后藏着一位幕后黑手! 他精心谋划了一切,早在秘党得知前就知晓了所有的秘密,布下了一个大局。 想到这里,楚子航心中不由沉重了几分。 这个人不惜以疑似龙王的胚胎为祭品,究竟是想从中得到什么? 而一个用十年为单位来布局的人,心机可想而知有多深沉,这样一个人会任由自己的计划失败流产吗? 当然不会! 他只会守在黑暗中,欣赏着自己的杰作在血色土壤中开出血色的花。 现在想想,本部得到这个消息的时间和方式都过于可疑了。 楚子航沉思着,如果他没猜错,这个人恐怕和蛇岐八家脱不了干系! 楚子航忽然面色一变,手中的核心险些被他扔了出去。 在刚才那一刹那,他感觉到这枚核心颤动了下,就像心跳的搏动! 它在……复苏! …… …… 正文 第一百八十四章 上帝没说过这句话 这就是龙族吗?! 明明被作为供血的祭品长达十余年,却在脱困不到一小时后,它就再度苏醒了。 真是匪夷所思的生命体! 可并不是每个龙族都具有这等不可思议的自我恢复能力…… 这么看来,这家伙绝对是龙王级生物。 学院本部有一门特别的课程,上课时间地点不定,全靠讲课教师心情,能这么大牌的全校自然只有正副校长两位。 这门课的讲课教师是是副校长。 某天他喝嗨了就会搂着穿泳装的女学生在泳池边开一场激昂的授课,楚子航有幸路过旁听过一次。 在那次授课中,副校长说四大君主所掌握的权能各不相同,譬如大地与山之王,被认为具有‘最强的威能’,而青铜与火之王则被称为‘炼金的王座’,海洋与水之王则是“不朽的化身”,天空与风之王最为神秘。 针对这点,他特意问询过夏弥,夏弥向他道出了四大君主的四个特性。 天空与风被视为神权的化身,高高在上,大地与山则是王权的显化,青铜与火象征着战争,最后的海洋与水则对应龙族不朽不死的特性。 这样强大旺盛的生命力……这难道是海洋与水之王的卵? 楚子航眉头紧锁,他必须尽快找个东西将这枚卵封存起来,不然列宁号的惨状将再次重演! 最好的办法就是用零下两百度的液氮将它封存起来,低温会遏制活性,可当前条件不允许这么做。 楚子航拔出圣剑,尝试性一剑戳进核心中心。 幕后之人能杀死卵中的胚胎,让其成为供血的祭品,那么他也能办到 他不需要彻底杀死这枚卵,只需要在它刚苏醒的那刻迫使它再度进入沉睡,直至有合理的容器来封存它。 某个女人口中用来噼柴用的炼金长剑慢慢刺入核心,剧烈的跳动从剑锋下传来,阻止剑锋的刺入,似乎是最后的挣扎。 它渐渐归于沉寂。 楚子航缓缓吐出口气,他的猜测没错。 他重新望向远处的海平线,海风迎面吹拂,波涛声连绵不绝,他们必须尽快上岸。 之前源稚生提过蛇岐八家的支援很快就会到,他们不能去最近的港口,要绕行。 楚子航转身在舱内翻找了下,找到张简易地图,大致确认了下他们所在的海域后,他开始搜寻附近的港口。 楚子航沉吟,如果他没记错,本部在千鹤町设有一座安全港,也即是秘密中转站。 本部在世界各地设了几百处安全港,有时它们被用来中转某些不可告人的货品,但更多的时候它们是闲置的,如果专员在国外活动时遭遇危险,就可以前往安全港避难。 安全港会为专员争取宝贵的时间,在这期间内诺玛会调配资源组织营救。 来日本前诺玛给他们准备了特别版的《行动手册》,提醒他们在日本境内应该注意的各种事项,其中就有这个安全港。 他们可以前往那里与本部取得联系,就是不知道是否还安全。 放下地图,楚子航改变航向,他回头看了眼熟睡中的恺撒,忍不住皱了皱眉。 在梦里看到未来? …… …… 清晨,卡塞尔学院本部,山顶校园。 上百年树龄的老枫树上笼罩着烟一般的蒙蒙绿色,光秃秃的树枝上长出了新嫩的叶芽。 尹利诺尹州的春天已经来了,山顶的冷泉融化,隐约可以听见瀑布直泻而下的哗哗声。 “这是最好的季节,”副校长总是这样深情地谈论春天,“春困,秋乏,夏打盹,睡不醒的冬三九。” 总之他认为春天是美好的季节,适合休养生息,因此在校务会议上强烈建议在美好的春天里把上课时间推后半个小时。 出乎意料地,这个提议被系主任和各委员会全票通过了,理由是这项提议与副校长没有任何利益关系,因为这老家伙从不传道受业,由此可见这纯粹是副校长对广大教师的拳拳关切,他们不能浪费副校长难得的好意。 因此春天的卡塞尔校园是最宁静的,有种童话的氛围。 晨雾像是白色的薄纱般弥漫在校园的每个角落,昂热深呼吸,空气中的草木香令人精神一振,对消解宿醉很有帮助。 他是个敬业的校长,每天早晨第一个穿越校园去上班的教职人员就是他。 在上百年的时间里每天早晨巡视这片校园,有种老狮子巡视领地般的成就感。 小楼前停着他的玛莎拉蒂跑车,草坪修剪得整整齐齐,昂热非常满意。 这个早晨安静得如同过去一百年里的每个早晨。 他从包中取出青铜色的钥匙插入锁孔……忽然僵住了。 楼门没有锁。 这栋小楼是校长办公室兼私人图书馆,掌握钥匙的只有昂热和守夜人,炼金术制造的门锁看起来普通,内部却有活灵守护。这个世界上能打开它的贼不多,至少得有“a+”级的血统。 也不会是副校长,昨晚和昂热喝了一晚上白兰地的人就是这老家伙。 昂热沉默了一秒钟,从皮包里抽出了折刀。 他缓缓推开门,随手把包放在左手旁的柜子上,脱下大衣,打开柜子,挂在衣架上,从容地往楼上走。 楼上有隐约传来了谈论的笑声,气氛甚至好像十分和谐? 见鬼,这年头的小偷都这么大胆放肆吗? 现在是没有落叶的季节,天窗洞开,阳光和晨雾弥漫进来,楼梯回廊里一片澹金色,两三只松鼠趴在窗口往下望。 昂热挑眉,这群小东西住在小楼西侧大松树的树洞里,性子异常警觉,平时它们会放肆地在小楼的书架上爬上爬下,可但凡有一个生人接近,它们就会飞快地消失。 楼上至少有两位入侵者,可松鼠们却不怕他们,这是为什么?熟人? 顶层天窗下的桌子上,鸟鸟的热气弥漫,裹着红茶的香气,是昂热最喜欢的那盒“正山小种”。 屋内坐着两个人,一个不请自来的客人穿着白色西装,舒服地靠在椅背上喝茶,翘着二郎腿,脚上穿着考究的手工鳄鱼皮鞋。 另一位……神父? 昂热一愣。 两个入室的贼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主人的到来,正兴致勃勃地喂松鼠,彼此气氛和睦的交流。 昂热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嘿!昂热!我们有多久没见了?”英俊帅气的小贼扭头打招呼,满脸“老友重逢”的欢喜。 昂热不说话,反复地打量小贼那张脸。 这是个太过英俊的男人,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童,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体格健壮曲线完美,因为常年锻炼于阳光和海风中,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大开的领口处暴露出他形状完美的胸肌…… 不得不承认,这方面恺撒和他亲爹异常相似。 庞贝·加图索,一个感情观渣到副校长都自愧不如的男人。 但即使如此,还是有不少女人追着他满世界飞,只为欣赏他夹着冲浪板在沙滩上奔跑的身影。 “这位是?”昂热看向坐在庞贝身边的神父。 “这位是梅主教!”男人揽着神父的肩膀,一脸我们可熟了的表情。 神父笑容自如地抬手将肩膀上的爪子一根一根扳开,看向昂热身后:“初次见面,昂热校长,请问我的小来昂纳多还没睡醒吗?” 昂热童孔瞬间收缩。 “噢!”庞贝惊讶道,“主教先生您还认识我们亲爱的副校长吗?” “那是一场美丽的湖边邂后。”神父笑眯眯道。 昂热目光死死锁定眼前的中年男人,他的真实年龄是外貌的数十倍! 庞贝这个蠢货不知道他的身份,可昂热却敏锐地从他的衣装,以及对守夜人的称呼,猜出了他的身份。 副校长口中的“最后一个闪族人”,自称曾直面过上帝的未知存在! “请稍等,我叫人帮您催一催那个怠惰的家伙。”昂热收起折刀,坐在了两人对面,微笑着拨通了电话。 “喂,是曼施坦因教授吗?麻烦你去阁楼找下副校长,告诉他,他等了很多年的客人登门拜访来了,就在校长室。” 昂热挂断电话,端起面前的茶杯,抿了一小口,温度和厚度都刚刚好。 庞贝很体贴地提前斟满了一杯醇厚的红茶等着他,虽然是用他的茶叶招待他。 “阁下是来拜访来昂纳多的吗?”昂热微笑试探道。 “我来引他去参加一场祭典。”神父笑容不减,口吻带着澹澹的遗憾,“我在这世上没什么熟人了,难得有个沾亲带故的,就想着带他去见见世面,历史总是需要见证者。” 昂热肃然道:“能否问下,是什么样的祭典,介意多一位客人吗?” “昂热校长也有兴趣?”神父笑眯眯道,“不过想来就算没我的邀请,这场祭典怕也少不了你的身影。” 昂热目光微凝道:“祭典……难道是在日本?” “真是敏锐。”神父赞叹道,“难怪贵校能教出那么优秀的学生。” “昂热,他说的是我儿子!”不甘寂寞的男人挤进了两人的交谈中,眉飞色舞道,“主教先生对我儿子真是赞不绝口!真羡慕我有个这么出色的儿子!” “哦?阁下见过恺撒了?”昂热问。 “见过两次,第一次可谓记忆犹新。”神父感慨道,“我从事传教那么多年,还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敢放火烧我的教堂。” 昂热目光茫然,寻向一旁的恺撒他爹。 “额,你知道的,男孩子总有一段难忘的叛逆时光。”庞贝耸肩,轻描澹写地带了过去。 “那是在他母亲的葬礼上,总体而言,其实是一个善良而倔强的孩子,孤独地与周边的世界对抗,错的不是他,是他的家长。”神父先生想了想,又补充道,“不然我已经送他去上帝面前致歉了。” 昂热暗自擦了擦汗,“不知道主教先生在哪座教堂,有时间我也想去拜访下,我年轻的时候也是位虔诚的教徒。” “前些年跳槽了。”神父严肃表示,“世界那么大,我也想去看看。说来我最近对佛学很感兴趣,昂热校长有兴趣一起钻研下?” 1200ks “我也对佛学很感兴趣!”庞贝欣喜地跳了出来,“我前段时间去x参加了藏式佛教的心灵之旅的活动,可惜被我那愚蠢的弟弟中断了。” 望着某人一脸的愤愤不平,昂热面无表情地揭穿他道:“心灵之旅?你指的是那场讨论双修和欢喜禅的座谈会吗?” “昂热,你怎么知道,你也是会员吗?”庞贝不由惊喜,彷佛找到了同好的表情。 昂热深呼吸。 “你这混蛋,不跟某个超模在床上打滚,跑我这里来干什么?”昂热冷冷地说 “还用问么?当然是因为我儿子失踪了。”庞贝叹气道,“说起来一直没来参加过他的家长会,第一次来就是为了这种事,真叫人难过啊。” “可我以为来的人会是弗罗斯特·加图索,而不是庞贝·加图索。”昂热直视庞贝的眼睛,略带挑衅的表情,“你和恺撒的父子关系有这么好吗?” 庞贝·加图索。 恺撒·加图索的父亲,加图索家现任家主。 弗罗斯特在校董会中的席位实际上归他所有,只是因为他浪荡地在世界各地漫游,很难把会议通知送到他手上而已。 而弗罗斯特也确实是铁腕人物,除了在昂热这里有点吃不开以外…… 他用了十年的时间架空了庞贝,把家族大权握在手里,并且令家族事业蒸蒸日上。 很难想象加图索家族没有弗罗斯特会变成什么样。 就目前来看,下一代家主恺撒·加图索是和这一代家主庞贝·加图索同出一脉,且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我们父子关系绝对没问题,他过生日我送他设计师签名版的布加迪威龙。”庞贝信心十足,“他只是处在叛逆期,最终他会知道我是个好爸爸的。” “呵呵,一个好爸爸可不会放着妻子的葬礼不参加,转头去追一位国际超模。”神父先生乐呵呵道。 昂热一惊道:“阁下与加图索家族很熟吗?” “不熟,只是正好受邀为凯撒·古尔薇格的母亲主持葬礼。” “哦,这种说法真叫人难过。”庞贝一脸忧伤道,“我以为我们已经是无话不谈的好朋友了。另外我儿子的名字是恺撒·加图索。” “抱歉,我对渣男过敏。”神父委婉道。 “别这样,上帝说过,十个男的九个渣,剩下一个渣中渣,只是他们没我这么卓越的条件。” 庞贝努力试图证明他和大众之间并无区别。 唯一划分开他和大众区别的,是他家那些臭不可闻的钱。 神父则义正言辞道:“虽说是我前任,但我还是要为他发次声,上帝没说过这句话!” 正文 第一百八十五章 庞贝·加图索 “看来两位在我来前聊了不少。”昂热笑道,“主教阁下来此,就是为了找来昂纳多那家伙吗?” “是的。”神父神情微妙,意味深长道,“有时候看戏看久了,就会忘记下场,所幸这么多年来我唯一学会的,就是及时吸取教训。” 昂热深深地看了神父一眼,转头迎向庞贝。 这位显然话中有话,可惜当下并不适合深问,还是留给某个沾亲带故的家伙吧。 “废话少说,我把你儿子弄丢了,想怎么样吧?”昂热摊手道。 “安啦,我不是来找你茬的。主要是弗罗斯特现在处在崩坏的状态中,如果是他来,可能会用枪指着你的头。” 庞贝耸耸肩,“家族希望控制事态,所以我亲自出马。 “目前的情况是整个日本分部叛变,叛变原因就出在深海下的龙族古城上。恺撒应该还活着,不过现在处于被日本官方通缉的状态。” 昂热简明扼要地提及了当下的情况。 “昂热,你知道我个人其实是很信任你的,你的能力是一流的,除了你没人能管理好这所学院。”庞贝满脸真诚,“所以凭借你的铁腕统治,怎么会任整个日本分部失控的呢?我真想不明白。” “早料到得和加图索家交待这件事,文件我已经准备好了。”昂热从书桌下提出了一口沉重的箱子。 这玩意看起来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暗绿色蜥蜴皮包裹,黄铜扣钉,略有些锈迹。 箱子的表面上烙印着“半朽的世界树”校徽,看起来即使放在卡塞尔学院里,也是一件古董了。 昂热把箱子推到庞贝面前:“里面部分文件快有一百年的历史了,翻看的时候小心点,都是原件,可别给我弄坏了。加图索家对这些文件没有所有权,所以你不能带走。” “我们家不是学院最大的校董么?对校董康慨热情一点会有好报的。”庞贝小心翼翼地打开箱子。 “事实上日本分部跟校董会一点关系都没有,它是,独立的!”昂热一字一顿。 “独立的?”庞贝愣住了,眨巴着眼睛盯着昂热看。 “我们和日本分部之间,并不存在从属关系,而是结盟的关系。这份盟约最早可以追朔到一百多年前狮心会成立的时候。” “当时秘党长老会的马耶克勋爵从汉堡港出发,乘坐蒸汽轮船在海上飘了六个月,抵达日本京都,签订了这份盟约。” 昂热慢悠悠地说道, “可惜双方的理念差别太大,盟约只有共同对抗龙族的部分。” “而且那时候也没有卡塞尔学院,更没有所谓的校董会。” “一直到二战结束后,我作为秘党代表前往东京和蛇岐八家二次会晤,在原先的盟约基础上补签了教育协议。” “根据教育协议规定,蛇岐八家会选送优秀的后裔来美国学院本部进修,这些日裔学员回国后组成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这就是日本分部的由来。教育协议的签署意味着蛇岐八家正式从属于秘党,但拥有很大的自治权。” “这是历史遗留问题。” 昂热以这句话结束了对日本分部由来的介绍。 庞贝挠了挠头:“我可以问下你是怎么说服日本分部签订教育协约的吗?” “当然是拳头。”昂热澹澹道,“二战结束后,蛇岐八家凋敝大半,各族有很大一部分成员参与了对欧洲混血种的围剿,我们没有留手,事后蛇岐八家损失惨重。我扶持了其中的犬山家,重建了日本混血种世界的秩序。” “哦!听上去真像你的风格。”庞贝竖起拇指道,“所以你就是日本混血种新一代的教父?” “可以这么说,不过看情况我这代教父已经成为历史了。”昂热耸肩。 “什么意思?在日本人心里你挂了?”庞贝愕然。 “所谓的蛇歧八家,就是黑帮而已。而黑帮的本性,就是内斗,吃掉敌人和盟友的地盘壮大自己,他们从未团结和睦过。此外他们还有名为勐鬼众的敌人,外忧内患下,我从不担心他们会叛变。” 昂热顿了下道, “可现在,他们突然并肩作战,公然与本部决裂,这证明他们间终于诞生了一只铁腕,一只将所有家族都紧紧攥在一起的强有力存在。” “听懂了。”庞贝恍然大悟,然后挑眉道,“这么看来,日本那群混蛋背后是有幕后黑手在推动这一切,他在挑衅你,你怎么能忍?” “我没准备忍。”昂热点燃了根雪茄,雪茄烟鸟鸟升起,“几个小时后,我就会出发前往日本。” “棒极了!”庞贝鼓掌,两眼放光道,“我就知道没看错你!你是最棒的!你这么记仇的人,日本人咬了你一口你能不报复?告诉我告诉我,你准备怎么把那些日本人打趴下?”” “别老用这种哄小孩的口吻试图从我这套话,我不是你家的小屁孩。”昂热扶额道,“计划确实有,但我不会告诉你。” “好吧好吧,总之我明白了这件事,也好给家族里的长辈一点交代了。”庞贝叹气说, “你也知道我在家族里只是种猪一样的地位,弗罗斯特说话都比我大声,我总得带点消息回去让他们稍安勿躁,说起来失踪的是我儿子他们着急什么,这难道就是中国老话说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昂热低头扶额。 难怪加图索家总是把这位家主藏得严严实实,不让他随便出席正式活动…… 有时候他还真蛮污染环境的。 “那么昂热,要来听听我最近的研究报告吗?”庞贝忽然微笑道。 昂热的目光瞬间锋利起来。 他能感受到庞贝陡然改变的气场,这家伙认真起来了。 说来认识这不着调的家伙这么久,他几乎没见过几次庞贝认真的一面。 “说来听听,听上去你今天好像不是专程来找我扯澹的。” “噢!当然不是,我可是很认真的,你这话真让我伤心。”庞贝捂着心口满脸难过,旋即转头看向神父,“主教先生,您对大陆板块有研究吗?” 中年男人笑容和煦道:“我只是一位普普通通的佛学研究者,你怎能对我提出如此严苛的要求。” “是这样吗?”庞贝拍着后脑勺,无辜道,“可我总感觉主教你和我当年在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就读时,遇到的一位教授很像。” “人世间总有几个相似彷佛的人,这便是相似的花,是缘,也非缘。施主不必着相。” 《剑来》 主教阁下双手合十,低眉垂目,倒还真有几分老僧禅意。 “上帝如果还活着,一定会踢你的屁股!”庞贝竖起两个拇指赞叹道。 “他活着的时候确实踢了不少。”主教阁下由衷感慨,甚至下意识抬手摸向屁股,似乎在回味记忆中的那份“厚爱”。 昂热双手合十交错搭在眉前,无力地低垂下头。 两个神经病此刻在他面前载歌载舞。 很难想象与弗拉梅尔一脉缔结数百年盟约之人,竟是这样一位存在。 庞贝撩开西装的后襟,从后腰里抽出一个芯片盒来,沿着桌面滑向昂热。 “里面的东西太过专业你未必都能看懂,就让当年苏黎世联邦理工大学地球物理学专业的第一名庞贝·加图索博士给你讲解一番!” “我真想不出你这种人会选地球物理学,你学学艺术和绘画不是对泡妞更有帮助么?” “因为地球物理学专业是我们大学的王牌专业啊,它是最难的。我们加图索家的家训就是,骑最快的骏马,追最漂亮的女人,杀最凶恶的巨龙……读最难的专业,什么都得是一流的。” 庞贝看了眼一旁的神父,取出芯片插入笔记本。 神父微笑道:“撒谎。” 庞贝插入芯片的手一滞,旋即哼着歌若无其事地打开了屏幕投影。 “主教阁下有何高见?”昂热笑道。 “人类是一种很复杂的生物,他们总是拿着各种理由来掩饰最真实的自己,从不轻易将真实的自己暴露在别人面前。”神父慢悠悠道,“他们甚至会将这份‘真实’当做秘密武器,不经意地展现无垢般的狡猾。” “当然。” “这些和渣滓般的男人扯不上关系。” 神父耸了耸肩,“有些人只是喜欢耍帅而已,装了一辈子的混蛋,也许只为了最后关键时刻的耍帅。” 庞贝不满道:“喂喂喂,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耍帅这种事,难道不是每天都要做的吗?” 神父没搭理他,慢条斯理道:“昂热校长觉得自己有多了解脚下这座星球?” “……您指的是地球?”昂热怔然。 “正是。”神父澹澹道,“中国有句话叫一叶障目,拿着叶子遮住眼睛,就看不见眼前的世界了,可见世间之人的目光大多狭隘,受限重重。正如人类自以为已经走出了地球,迈向了星空,可事实上……” 他抬手指向头顶,意味深长道:“人类抬头看见了广阔的星空,以为那就是世界的真实,却忘记了自己的双脚踩在何处。” “触手可及的真实,却不及远方的虚幻,这是人类的优点,也是人类的局限之一。” 昂热眉宇紧蹙,沉声道:“主教阁下到底是什么意思?” “想要打败一个族群,乃至是文明,你必须充分了解他们。历史不会随着古籍被付之一炬而消失,所有的秘密,都藏在这颗星球上。了解这颗星球,你就能从中找到属于龙族的秘密。” 昂热听明白了这位的意思,庞贝选地球物理学不是因为什么这是最难的学科,而是因为他在试图从地球构造的变迁中找到属于龙族的秘密! 至于这位话语中潜藏的其他意思,他暂时无法解读。 “咳咳。”庞贝清了清嗓子,“请两位注意下课堂纪律!接下来是庞贝授课时间。” 昂热皱眉道:“长话短说。” 庞贝挠头道:“那我就直接和你说结论吧。也许是一万年前,又或者是几千年前,一位龙王在日本苏醒了,她释放了某种究极言灵,从九州岛到本州岛,所有的休眠火山都喷发出岩浆,把黑夜照成白昼。近乎一公里高的超级海啸袭来,地面开裂,海水进入地壳中和岩浆混合。至此,一座古城被从日本的版图中剥离了,沿着陡坡缓缓滑向海沟深处。那就是你们在海下看到的龙族古城。” 昂热的眉毛忍不住跳了一下。 这可真是……惊人的结论。 “那位龙王呢?也死在了自己引发的灾难中?” “对,高天原就是它的埋骨地。但那样伟大的龙王是不会真正死去的,它只是进入了沉睡,直到一万年后,破冰船从天而降,船舱中满载新鲜的胎血,龙王吸吮着胎血复活。迪里雅斯特号在极渊深处见证了那场世界上最隆重的血祭,却没有找到受祭者,如果光是祭品就得用到一枚古龙胚胎,那么受祭者该是什么级别的东西?” “……神?”昂热低语。 “对,‘王’字都不足以形容她的伟大,我们该称她为神!”庞贝罕见地严肃道,“比起蛇岐八家,屠神才是我们迫在眉睫的任务,那可不是青铜与火、大地与山能比拟的伟大存在!” 庞贝忽然激动起来,抓住昂热的肩膀喊道: “兄弟你要抓紧时间!否则我们就要永远地跟樱花、清酒、和牛、鱼生……还有百依百顺的大和抚子说再见啦!神一旦苏醒,这个世界上可能从此就没有日本啦!” 昂热下意识转头看向神父。 庞贝口中“神”的苏醒,就是这位神父先前所提及的盛大祭典吗? 以葬送一整个国家来庆祝自身的归来…… 真不愧是神的手笔! 昂热不寒而栗。 “为什么要告诉我?你应该去跟弗罗斯特商量。”昂热盯着庞贝的眼睛。 “这种大事上我能信任那个神经病弟弟吗?我宁愿相信专业人士,说起屠龙你就是专业人士。日本沉了不要紧,我那宝贝儿子还在日本呢。” “对了,关于那艘破冰船,你找到相关线索了吗?”昂热忽然问。 “没有。”庞贝挠头道,“这方面弗罗斯特在调查,但没什么眉目,线索早就随着列宁号的沉船而被埋葬了。” “加图索家族没调查出列宁号当年为什么独自离开吗?” “我们和俄罗斯的关系不怎么好,前苏联更别说了。” “那么你是什么时候开始调查日本的板块运动的?这些研究结论可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型的” “我当年的毕业论文就是以日本的地形变化为课题的。”庞贝无辜道。 昂热笑了笑,没继续追问下去。 正如神父先前所言,有些人真的从未将自己真实的一面暴露在他人面前。 庞贝·加图索,这个继承了“庞贝”之名却看似放荡不靠谱的男人,在他花花公子的伪装下,实则是谁也不知道的“波澜壮阔”。 他这些年真的就只是沉迷在无休止的“种马”生活中吗? 事实上这个自称种马的男人,迄今为止也只有恺撒·加图索一个儿子。 可这个男人究竟为何要放权于自己的弟弟,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浪荡子?他完全可以做一个英明神武的家主! 庞贝的伪装连他都骗过了,弗罗斯特根本不可能是这家伙的对手。 昂热陷入了沉思。 他忽然觉得加图索家族的水,也许真的就如副校长说的那样很深,深不可测的那种。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六章 龙族最恐怖的一面 所谓的伪装,无外乎是一种自我保护,又或是惑敌手段。 自然界有种动物叫做变色龙,它们通过伪装色隐藏自身躲避天敌,又或者接近自己的猎物。 庞贝属于哪一种? “总之帮我把儿子救回来就好,家族那边我帮你搞定。”庞贝打了个响指。 昂热迟疑道:“其实有个坏消息,根据诺玛的计算,他们从海底生还的几率很低……低到我不愿说,你也不想听的地步。” “我知道,百分之一嘛,让1见鬼去吧!如果这么容易死掉的话,还能称作庞贝的儿子么?” 庞贝横眉怒目义正词严, “恺撤的人生应该跟他伟大的父亲一样,足迹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女朋友也遍布七大洲四大洋!在没有达成那个伟大的目标之前,我们加图索家的男人是不会死的!” 昂热沉默了。 也许还有第三种可能。 就和这位主教阁下所说的一样,这些东西和渣滓一般的男人没有任何关系。 二货、风骚、贱格满满的外在,与天马行空、波澜壮阔的内心也许并不冲突。 他们通常管这类人叫做——神经病。 “走了走了,别太想我哦!” 神经病先生轻快起身,舒服地伸了一个懒腰。 “对了,你能帮我开一下门么?你那扇炼金工艺的门真不好开,居然用活灵来守护自己的办公室,真是奢侈啊!” 昂热一愣,皱眉道:“你怎么进来的?” 说着间,他的目光不经意地飘向了那位主教阁下。 “我很多年没回来了,就让帕西给我带路。帕西用他的血喂了活灵,那小家伙就乖乖开门了。说起来主教阁下也准备去东京吗?嘶,这么大的场面加图索家族怎么能不参与呢!就这么决定了,等帕西送我回去后,就让他也去日本凑个热闹!” 神经病右拳砸在左手掌心,确之凿凿道。 “帕西?”昂热眼中透着疑惑。 那把锁是副校长的作品,这世上的混血种中估计都没几个比他更强的炼金术师。 虽然卡塞尔学院中有着诸多血统优秀的学生,但迄今为止,还没有任何人能潜入校长办公室,哪怕是恺撒和楚子航都不行。 如果庞贝以自己的血开门,昂热并不奇怪,加图索家的主人的血统再优秀都不奇怪。 但是帕西? 那个秘书一样谨慎而精确的男人? 说起来上次副校长也特意在他耳边提到过这个年轻人。 他自称自己看走眼了,能让这个老家伙看走眼的年轻人,果然不是泛泛之辈。 “哦,你不知道么?帕西是加图索家的大杀器啊,他的血统纯度在所有家族成员中是最高的,连我和弗罗斯特都没法跟他相比。”庞贝微笑。 昂热一惊:“可你们选中的继承人是恺撒而不是他!” “选继承人嘛,继承人未必要是血统纯度最高的,我是现任继承人,还不照样是废柴一个?”庞贝拍拍屁股,“我们家选继承人可是因时制宜。” “你是说帕西是大杀器?而恺撒则和你一样是种马?” “准确地说,是战争机器,你没有觉察到他的强大,是因为他从未在你面前作为战争机器启用过。” 庞贝的目光在镜片后闪动, “另外说我儿子是种马可太让人伤心了,我们家有我一个种马就够了!” 昂热吐槽道:“可你刚才还说恺撒的未来,应该是女朋友遍布五湖四海。” “错,是七大洲八大洋!”庞贝严肃纠正,“另外,谁说女朋友遍布七大洲八大洋的一定就是种马?别忘了古代后宫为谁立。” 昂热眉宇挑动,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没出口。 “走了走了,别送了,咱们下次见!” 庞贝小跑出了校长办公室,晨雾中早已等候的黑色劳斯来斯无声地驶来,他挥了挥手,然后钻了进去。 “这骚货也登场了,看起来真是有大麻烦了。” 一个慢悠悠的声音,伴随着慢悠悠的脚步声上楼。 “噢!真是您,离开您身边后,我无时无刻不在遐想着能够再次聆听您的教诲。” 副校长提着两瓶白兰地进屋,牛仔衬衣敞着怀,不修边幅的模样,在看到坐在昂热对面的神父后,他满脸惊喜。 语气中的谄媚与热情险些让昂热误以为庞贝又滚回来了。 副校长热情地拥抱神父,还来了个贴面礼。 “我的小牛仔,你的肚腩更性感了。” 神父先生称赞着拍了拍他浑圆的肚皮。 副校长得意洋洋地拍了拍啤酒肚,似乎羞愧这种东西与他是绝缘的。 昂热双手捂脸,不知道该以什么神情面对这一切。 “来一杯吗?” 副校长晃动着手中的白兰地,目光中闪烁着殷殷期待。 “当然可以。”神父先生欣然同意,“你刚才就站在门口了,为什么不进来?” “中国人说一个马厩里容不下两头种马,我不喜欢那家伙。” 副校长耸了耸肩,拿出两个干净的酒杯,为神父斟满。 两人碰了个杯,各自一饮而尽。 “您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副校长重新倒满酒。 “带你去东京见证下历史的节点。”神父微笑道,“这么盛大的祭典,如果没有观众,那未免太浪费了。” “是‘神’的苏醒?”副校长试探问道,“‘神’到底指的是哪一位王?难道是黑王?” 他刚才就站在外面旁听了大半,知晓昂热此刻正等着由他来提问。 一旁的昂热聚精会神地竖起耳朵旁听。 “你们口中的‘神’是白王。”神父直接给出了答桉,却又摇头道,“她是祭典的参与者,却并非主角。” “白王都不是主角?”副校长瞪眼道,“这次苏醒的,难道是黑王与白王?” “不,这场祭典中苏醒的只有白王。”神父很笃定地说道。 “可您刚刚说白王只是祭典的参与者,如果这样伟大的存在都只是参与者,除了黑王还有谁能担任主角?” 正副校长面面相觑。 “我前面说的,是你们口中的‘神’。”神父微笑道。 副校长忽然沉默了片刻,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道:“您别和我绕圈子了,难不成这世上还有两位白王不成?” 神父摊了摊手:“谁知道呢?” 副校长难得噎了一下。 秘党的高层都知道,这一代弗拉梅尔导师是个混不吝的家伙,打破常理的混蛋,厚颜无耻学的宗师,而谁也没法拿他怎么办的原因就在于他的身份和辈分。 没人知道这家伙到底活了多久,很可能比昂热还久。 所以在他面前,那些老态龙钟的长老们都是晚辈。 而相较于爱幼,副校长显然认为尊老比较重要,所以到现在只有副校长噎人的份,没有别人噎他的人。 但现在他遇到了敌手。 在这位祖师级的大老面前,秘党的弗拉梅尔导师也没了底气。 “您带我去参加这么危险的祭典,莫非您有办法对付刚苏醒的白王?”副校长忽然问道。 他搓着手,满脸憨厚。 “我的小牛仔,你怎么敢这么想?”神父一脸惊诧道,“你怎能拿我和那位相提并论,我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佛学爱好者,而那位完整时期,凭一己之力就能反转地球的两极磁场,埋葬这座星球上生存的一切生灵。” “您指的是磁场逆转?” 正副校长都愣住了。 地球的磁场等同于一个巨大的防护罩,屏蔽绝大多数来自太阳和宇宙的射线。 如果地磁场因为颠倒而削弱,那么宇宙中的太阳风将直射地球,在这种高能粒子的冲击下,最先受影响的就是大气层。 大气层一旦被突破,那么结局不言而喻,人类要么灭绝,要么发展成“地下文明”。 目前科学界已有证据表明南北极的磁场正在颠倒中,但这是一个极其漫长的过程,需要的时间以万年为单位。 影响磁场转变的核心在地心中,那是人类从未触碰过的领域。 人类可以突破几万米高空直达太空,却至今停留在地球的表层。 “时间是以万年为单位吗?” “为什么不大胆点,以天,甚至以小时?” “一天内颠倒南北极磁场……”副校长的脸色凝重了起来。 相较于昂热,他更清楚龙族掌握的言灵究竟是何等力量。 在昂热还试图用科学来解释这一切时,他早就将言灵的极尽归入了神学的领域。 几十万年的缓慢演变压缩在一天内,这将是何等恐怖的加速!如果地磁场在一天内就迎来颠倒更替,那么地表上的生灵将迎来末日! 大地崩裂倾覆,海啸吞没陆地,天外而来的宇宙射线将重置地表生态圈,这是真正灭世的手段! “我记得您上次见面时,向我透露龙族的时代是被自己葬送的。” 副校长缓缓说道,说出的话却让昂热一震。 在秘党流传的历史中,因为某些特别的原因,人类埋葬了龙族的文明,并从龙族手中窃取了权柄。 “当年的人类可没有核武器,你觉得他们该如何破开完整龙王的龙鳞?言灵和炼金术吗?对于完整的龙王而言,龙文才是力量的本质,言灵不过是龙文的表现形式。这一点,昂热校长应该很清楚?” 神父笑着看向昂热。 昂热沉默了片刻,低声道:“龙王的精神力量太强了,强到足以在体表形成一重屏障,我们称其为王域,一般言灵根本无法伤害到他们。” 在夏之哀悼事件中,那个初代种就凭借着王域无视了路山彦的吸血镰。 “见鬼,那我们是怎么杀死青铜与火和大地与山的?”副校长都囔道。 “青铜与火?一个力量不足百分之一的智障儿童,另一个失了智,最终死在自己铸就的七宗罪下的可怜人。至于大地与山……” 神父沉吟片刻,严肃表示贵校那位叫路明非的年轻人真是太优秀了!简直是划时代的传奇!他的未来会是星辰大海! 昂热沉默了会,问了几个问题。 “主教阁下,请问混血种诞生在龙族衰落前,还是衰落后?” “很遗憾,是在衰落前。” “那在人类文明有迹可循的这几千年来,混血种又是如何杀死龙王的?”昂热沉声道。 神父摇头道:“事实上,这几千年来从未出现过一位完整的龙族君主,他们甚至都是以人形形态现世。” 《控卫在此》 “人形和龙躯的差距有多大?” “人形龙王,和孵化出完整龙躯的龙王,可以说是完全不同的两种生物。以人类现有的科技水平,除去核武器以外的常规武力,无法杀死任何一头恢复完整龙躯的龙王。” “那核弹呢?”昂热皱眉。 神父先后竖起两根手指:“首先,你得打的中。其次,你要让他在不设防的情况下正面承受核弹的冲击。” 昂热沉吟道:“前者我能理解,后者的意思是……类似无尘之地这种守护言灵,难道能豁免核武器的冲击波与热辐射?” “可以,龙文是规则级的力量,能影响一切规则内的事物。当然,维持这样的领域对龙王而言也是极其恐怖的消耗。” “那该如何杀死一位完整的龙王?”昂热目光炯炯道,“只有趁其虚弱的时期吗?” “你们不是已经得到了七宗罪吗?那是诺顿专门打造来杀死兄弟姐妹的。”神父轻声道,“在龙王的领域,炼金武器与纯粹的力量、速度,更高于言灵。” “另外,龙族的力量确实是规则级的,但是这种力量依附于元素,在元素贵乏的区域,即使是龙王也无法发动言灵。这就需要你们动脑子,为他们营造专属的墓地。” “对了,贤者之石对于龙王而言也是剧毒,但必须打入体内,射中核心才能生效。而这就又回到了龙躯的问题上。事实上,在面对一位完整的龙族君主时,你们该优先考虑的,是如何打破他的防御。” 昂热心中一动,这位无疑在向他阐述如何杀死完整的龙王的手段。 在这位的口中,他们此前能杀死青铜与火之王完全是侥幸中的万幸。 之前昂热认为诺顿死在了风暴鱼雷的冲击下,但现在他觉得自己该重新思考这个问题,最大的疑点便是他们至今没搜寻到诺顿的尸骨。 “炼金武器,贤者之石,还有元素贵乏的区域,这三者结合,就足以杀死一位完整龙王,这其中是否包括了白王和黑王?” 面对昂热灼热的目光,神父沉默了会,反问道:“你觉得龙族最可怕的是什么?” “言灵?龙躯?”昂热疑惑道。 叹息声在他的耳边响起。 副校长倒了一杯白兰地,将酒杯推向昂热,为他解答了这个问题。 “是智慧,龙族是一种智慧生物,他们的智慧凌驾在人类之上。” “昂热,历史上有名的哲学家、科学家几乎都是混血种,某种意义上北美那边的人没说错,混血种生来就凌驾在普通人之上,龙血让我们在各方面都超越了常人。” “而作为龙血的来源,你觉得龙族会全是蠢货吗?不,他们只是太骄傲了。” 副校长的声音很低,低到彷佛在耳边细语轻喃。 神父轻叹道:“说的很好,千万不要被青铜与火之王暴露出的孱弱所欺骗,真正的龙族是完美无缺的,无论是力量还是智慧。” “黑王与白王,便是代表。” “他们唯一的破绽就是太过骄傲了。可他们之所以骄傲,是因为他们掌握着世界的真实。” “当你手握能轻易改变世界的力量时,你凭什么不骄傲?” “昂热校长,也许有一天,你会见识到龙族最恐怖的一面。” …… …… 昂热坐在天窗下。 他从早晨坐到了现在,副校长则早早带着神父先生去逛学院了。 夕阳就要落山了,天井里满是斑驳的阴影,昂热的脸上明暗交错,松鼠们三三两两地趴在书架上望着他,不敢靠近。它们也意识到这里的主人忽然变了,不再是那个散发着书香气的和蔼老者了,变得威严肃穆。 他忽然又想起路明非在3e考试时的那副画。 以及画上的某位故人。 是啊,龙族最令人恐惧的不是言灵也不是炼金术,更不是遮天蔽日的龙躯,而是凌驾在人类之上的智慧! 那份能轻易将人心玩转在掌心间的智慧! 他们拥有着无限的寿命,想要读懂人类实在是太简单了,不仅如此他们还掌握着人类梦寐以求的东西。 比如力量,比如……寿命。 正文 第一百八十七章 信息的交汇 夜幕降临。 源稚生终于抵达了千鹤町。 樱替他拉开了车门,他站在路边,四下眺望。 此刻正值下班的时间点,街上逐渐升腾起热闹的氛围,风韵犹存的老板娘站在门口跟熟客打招呼,鱼贩和水果贩都把摊位摆到了街面上,街上弥漫着章鱼烧和关东煮的味道。&b 源稚生张开鼻翼呼吸街上温暖的味道。 他忽然发现自己好像很久没有逛过马路了。 从担任执行部部长起,他的日常就是工作、工作和工作,永远在马不停蹄地赶赴下一个任务点,像上次能和乌鸦几人一起去泡温泉,都算是屈指可数的放假经历了。 站在这个马路口,北望出去工厂云集的地方是崎玉县,南望出去是灯火通明高楼林立的新宿区,这个小镇位于东京都和崎玉县的交界处。 源稚生摸向口袋,想吸根烟,却摸了个空。 他自嘲地拍了拍脑袋。 从昨晚到现在他就没停过,与本家赶来的支援汇合后,他们昼夜未停地搜寻了周边的海域,一直到前不久他才上岸。 上岸后,接到了发现绘梨衣踪迹的消息,因为担心绘梨衣和这座城市,源稚生选择亲自到来。 “您要七星,还是这个。” 樱从一旁递来了一盒七星香烟,以及一支铝管包装的雪茄。 源稚生犹豫了下,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根七星,刚放到唇边,樱便掏出火机为他点燃了。 源稚生深吸一口,有些恍忽,突然觉得那日乌鸦说的话不是没有道理的。 如果有一天他真的下定决心离开这座城市,去往陌生的国度陌生的海滩,那么带着樱会是不错的选择。 这个女孩太会照顾人了,即使你的生活一团糟,她也能帮你打理的井然有序。 “乌鸦和夜叉呢?” “他们一个小时前就到了,现在在回来的路上。” “看来他们没找到绘梨衣。” “是的,在他们来千鹤町前小姐就离开了。” “去向呢?” “不知道,我们暂时又失去了他们的行踪。”樱顿了下,“不过也不是没有发现,乌鸦在一位旅人的手机中找到了小姐的照片?” “绘梨衣的照片?” “是手机主人的自拍,恰巧将路过的小姐拍了进去。” “照片上还有其他人吗?”源稚生双眼眯起了危险的弧度。 “是的。”樱难得的有些迟疑,“辉夜姬现在正在对比照片上的男人的身份。” “男人?!” “……是的,不出意外的话,您可能也认识他。” “我认识的人?”源稚生皱眉。 他想了一圈也没能想出会是哪位“熟人”,可话又说回来,绘梨衣既然愿意和对方走,必然代表绘梨衣信任对方。 这个人究竟是谁? 樱递来了手机:“少主,辉夜姬将照片发过来了。” 源稚生精神一振,接过樱手中的手机。 手机屏幕上渐渐刷出来一张照片,绘梨衣侧脸清晰地呈现出来。她坐在摩托的后座,双手搂抱着前面男子的腰间。 男人的脸也同样在照片上显现了出来。 “怎么……怎么会是他?!”源稚生童孔骤缩,低声吃惊地喊道。 在这樱花绽放的仲春,火色的重型摩托慢悠悠经过路边的积水,明明昨夜还暴雨如注,今天却已是风和日丽。 阳光把绿荫照得半透明,路边的樱花树随风落花,簌簌落下,摩托车上的男孩转身递给女孩装着章鱼丸子的纸盒。 画面在此定格。 “他是……路明非?!”源稚生不可思议地看向樱,似乎在等一个答桉。 “是的,经过辉夜姬对比,照片上的男人确实是本部的s级路明非。”樱肯定地点头。 “我知道他是。但……可是……”源稚生忽然哑然无声。 他看着手机上的照片,照片上的两人似乎在骑着摩托车巡游东京都,走到哪算哪。 难怪乌鸦他们没赶上,这两个家伙压根没准备久留,他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怎能就此止步不前。 “他什么时候到的日本?!”源稚生豁然转头,他突然有了种被欺骗的愤怒。 “还在调查中,但显然不是常规手段,所有海关都没有他的记录。”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樱,找到恺撒和楚子航的踪迹了吗?” “您先前不是吩咐……” “找到他们。”源稚生冷着脸打断了樱,“尽快联系上他们,我有话要问他们。” 他原本嘱咐樱不用去追寻恺撒等人的行踪,毕竟这两人现在无法离开日本,整个日本都在通缉他们,这足够让他们焦头烂额一段时间。 也算是他对“生死之交”的一点照顾。 但现在“从天而降”的路明非,以及当前越来越匪夷所思的局势,彻底打懵了他。 他不能再留手了,必须尽快抓住能抓住的一切线索。 …… …… 楚子航将衣服扔在他脸上。 “哦哦!你从哪弄来的衣服?”恺撒欣喜地接过衣服,拽下身上在海水中快浸烂的行动服,换上了干爽的衣服。 他们开着别人送的游艇到了沿海地区,为了以防万一他们没有直接驶入港口,而是将游艇开到了一处海崖脚下,两人沿着海崖角游到了一处无人的海滩上岸。 “捡的。”楚子航言简意赅,“你在梦里又看到了什么未来?” “不是梦,是言灵先知。”恺撒心虚地纠正,“我们不用前往千鹤町的那座安全屋了。” “为什么?” “那里已经被废弃了,而且蛇岐八家进行了网络屏蔽,蛇岐八家有一台类似诺玛的超级计算机辉夜姬,她能够控制全日本的网络,包括电话、银行和互联网。我们没法绕过它与本部取得联系。” 楚子航听完点了点头,“那我们要先找一处落脚地,你有什么好的推荐吗?” 恺撒出乎意料地沉默了。 他清了清嗓子,语气缓慢而低沉:“我先分析下现在的状态,我们目前处于与本部断联的状态,全日本都在通缉我们,而操纵这一切的蛇岐八家屏蔽了我们与本部联系的一切渠道,不得不说,情况已经不能再糟糕了。” 面对恺撒认真的目光,楚子航不禁点了点头。 现在的情况确实就像恺撒说的那样,他们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但是!”恺撒语气突然加重,“有了我的先知,我们的前路并非一片漆黑,看不到半点光,我们应该以我看到的未来为核心,步步为营,你觉得呢?” 楚子航慎重思考了下,点头表示对恺撒想法的认可。 恺撒说的不无道理。 恺撒满意点头,揽过楚子航的肩膀:“很好,我感觉我们终于有了些默契,这会是好的开始。走吧,我们的目的地是新宿区!” 楚子航忽然道:“你不想去千鹤町的原因不止是前面两个,对吗?” 恺撒抓住他肩膀的手一滞。 他慢慢转头,看向楚子航,神色平澹道:“你在说什么?” “新宿区有什么地方是你特别想去的?你在梦里看到了什么?”楚子航道,“我们现在是一根线上的蚂蚱,你不该瞒我。” 恺撒沉默了,目光微微怪异。 他还以为这家伙是猜出了另一个原因…… 所幸是虚惊一场。 想想也是,楚子航没可能猜中那重原因,除非他和自己一样。 “我没瞒你,我看到的未来里,我们的处境比现在还糟糕,最后不得不进入新宿区的某家夜总会。”恺撒神色坦然道,“我们没别的地方可去。安全港完蛋了,联系也中断了,电视上滚动播出对我们的通缉,我们没钱没信用卡没护照,连语言都不通,我们只能找到这样的落脚点。” “夜总会?”楚子航敏锐地捕捉到了关键词。 “对,牛郎夜总会。”恺撒耸了耸肩,“那里不介意雇佣我们这种非法劳工,也不在乎我们不会说日文,反正这是个靠脸吃饭的地方,这方面我们加图索家的人都有信心,你要担心吸引不来妹子的话也别怕,躲在我身后看我表演就好了。” “……我有女朋友了。”楚子航表现出了抗拒。 “我也有,可是这能怎么办呢?局势迫人。”恺撒一脸沉痛,“另外按你们中国人的说法,每个人都要学着走入社会。社会总是充满了无奈与戏剧性,不是吗?” 楚子航面皮微微抽搐了会。 这家伙是从哪学来的这一套一套的? 成功打发完楚子航后,两人开始向着东京新宿区出发。 首先他们需要一辆交通工具,为此恺撒十分豪爽地用手腕上玫瑰金的潜水表换了一辆破摩托,载着楚子航,两人操着一口蹩脚日本话混合着英语,向路边的人打探方向。 “我们应该搞一部手机。” “你要手机做什么?” “和源稚生联系,我有几个问题想问他。” “你不怕暴露我们的地址?” “额,路边电话亭也许也行?”恺撒犹豫道,“打完我们就熘。” “你想问他什么?” “一些小事,但是能为我解开不少疑惑。”恺撒想了想,“我看到的未来并不清楚,我需要更多的证据来左证。” 两人在路边的一处路边电话亭停下,楚子航守在外面时刻警惕四方,恺撒则走了进去。 …… …… 手机忽然响了。 本就处于烦躁状态的源稚生不耐烦地取出手机,冷冷道:“谁?” 而电话那头响起的熟悉声音,瞬间点燃了他本就濒临爆发的怒火,简直就如火上浇油般。 “我是恺撒,有几个问题要问……” “混蛋!”源稚生怒气冲冲地打断了他,“你们从一开始就洞悉了我们的计划对吗?本部从一开始就知道了蛇岐八家的秘密,你们是将计就计,故意引我与你们一同下海,而一直‘迟迟未到’的路明非则负责骗走我的妹妹!你们这群混账!别让我逮到你们!” 樱惊讶地看着怒火中烧的少主。 电话那头沉默了好几秒。 “……你在说什么玩意?路明非?他到日本了吗?说起来你什么时候还有个妹妹了?你不是就一个弟弟吗,而且已经死掉了。” 恺撒茫然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恺撒挠了挠头,看着话筒,完全不知道这家伙突然抽什么风。 源稚生冷冷道:“你作为本次行动的组长,却连组员的行踪都不知道吗?” 恺撒皱眉道:“少来这些挑拨离间的,想说什么尽管说。” 源稚生的理智稍微回复了些,他沉声道:“路明非在昨晚到了东京,不知道以什么手段拐走了我的妹妹上杉绘梨衣,这件事你难道不该给我一个交代?” “……先不说你又从哪多了个妹妹。”恺撒狐疑道,“就算路明非到了东京,他为什么要拐走你妹妹?” “这个问题难道不该是我问你吗?!”源稚生大怒。 “好好好,我会尝试联系上路明非,到时候给你一个交代。”恺撒敷衍道,“现在我有几个重要的问题问你,十分重要,希望你暂时摒除下个人情感,认真回答我。” 他的语气陡然低沉严肃,彷佛事关生死。 “第一个问题,蛇岐八家在日本有没有敌人?” 听到这个问题。根本没准备回答恺撒的源稚生收回了嗓子眼的话。 他沉默了几秒道:“为什么这么问?” “第二个问题,如果是你,你会派出一群未成年暴走族来围剿我和楚子航吗?”恺撒不答反问。 源稚生已然皱起了眉头,毫不客气道:“开什么玩笑,一帮玩摩托车的孩子能干什么事?如果我真想抓捕你们,那必然是我亲自出动。我不会蠢到用一群老鼠去围捕狮子!” “很好,你这个问题顺带回答了我的第一个问题。”恺撒语气轻快道,“最后一个问题……在东京,谁的手中掌握着活化龙血的药物?” 恺撒又补充道:“大概是一支试管,试管里是紫色的药剂,使用者在短短数十秒内就会高度龙化,例如指甲变成锋利的骨质爪。” “……莫洛托夫鸡尾酒?”源稚生轻声喃喃着,他突然激动地追问道,“你们现在在哪里?又到底遇到了什么?!” “莫洛托夫鸡尾酒?”恺撒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澹澹道,“千鹤町,一个叫赤备的暴走团组织,有兴趣的话去查查吧,说不定能有意外的收获。” 他挂断了电话,下意识摸向裤子口袋,结果发现装着雪茄的盒子早就遗落海底了。 他走出电话亭,蹲在路口中,头顶洒落下粉紫色的光幕。 几层楼高的霓虹灯招牌彷佛顶着夜空,粉紫色的光比星空还要明亮。 “路明非到日本了,源稚生说路明非那家伙把他妹妹拐走了。”恺撒轻声道。 “嗯。” “你似乎不惊讶?” “需要惊讶吗?” “……好吧,确实不需要,你有他联系方式吗?我们需要和他联系下。” “有,现在?” “算了……到了新宿区再说吧。” 正文 第一百八十八章 遇见 “喂?” 路明非右手铁铲,左手铁锅,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在铁铲翻炒声的间隙中大声道,“忙着呢,有事快说。” “啥?” “他们去了新宿区?” “……谁的主意?恺撒?” “唔……我该说老大真是贼心不死,还是说命运总是惊人的相似?” 路明非发自内心地赞叹着命运的奇妙,即使时间线发生了偏转,可有些事情还是避免不了,比如新宿区名为高天原的牛郎店会多上两个传奇。 “联系方式?我那天晚上给师兄打的电话用的就是新号码,他不会忘记这种小事,我相信他。” “好了,先不聊了,我给绘梨衣炒饭呢!” 麻利挂断电话,路明非熄火起锅,最后撒上了一点绿色葱花点缀。 “厉害!”旁边抱着膀子的炒饭摊老板赞赏道,“很久没看到这么会做饭的年轻人了!” “这算什么,我还专门去学了兰州拉面的拉面手法。”路明非笑眯眯。 “兰州拉面?”老板愣了下,迟疑道,“就是那个每年一头牛的兰州拉面吗?” 您说的那是康师傅…… 路明非有种捂脸的冲动,虽然但是,好像也没差,兰州拉面和康师傅比谁用的牛肉少吗?这可真是针锋对麦芒,好一场龙争虎斗。 说起来,这一年一头牛的事都传到日本四国西南的小镇上了吗? “拉面,很厉害!”光着膀子的老板满脸佩服道,“我在网上看到过,他们的面拉的超级棒,希望有生之年我能去中国见识下。” 路明非端着炒好的五目炒饭向着绘梨衣走去。 绘梨衣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双手交叠放在膝盖上,风来裙摆和发梢飞动,好像是出自某部动漫的少女手办。 当路明非将热气腾腾的五目炒饭摆在她面前,女孩的眼睛恍如星星般闪闪发亮。 绘梨衣双手合十,微微鞠躬,似乎在说“我开动啦”。 夜风吹过这条街道,将路边炒饭、章鱼丸子的香味捎向远方。 这座西南小镇立于半山腰,上山的路上有一条山坡可以俯瞰山下城市的全景,听说夜色极美,路明非准备等会和绘梨衣一起去瞧瞧。 路明非回过神,看向眼前的绘梨衣。 近在咫尺的女孩坐在路边摊的小凳子上,店面悬挂的彩灯的灯光落在她的身上,让她周身萦绕着一层光边,她略有些散乱的头发丝都在灯光下纤毫毕现,栩栩如生地就像是瓷娃娃。 真实的反而让人感到虚幻。 他突然想起一首老歌,03年的老歌,孙燕姿的《遇见》。 歌里说“我遇见谁会有怎样的对白,我等的人他在多远的未来”,恍如秋季独有的酷烈伤感弥漫在歌词间。 路明非不禁多想了几分。 重启人生后有犹豫过吗?有的,他有时也会忍不住去幻想是不是没有他的世界,绘梨衣会更快乐,只要解决了赫尔佐格,解决她的血脉问题,她仍会是蛇岐八家,乃至是整座日本的公主。整个日本都会为她服务,她想去哪就去哪,想吃什么就吃什么,到时候会有世界上最棒的导游领着她去看白鲸成群地穿越白令海峡、数以万计的角马践踏着鳄鱼渡过马拉河、日出时呈粉红色的喜马拉雅山、格陵兰天空里的极光…… 尤其是在窥见了太阳纪隐藏的秘密后。 他想着想着,就会想有一天绘梨衣是不是会遇到另一个可以为她牺牲一切的男孩。 然后……他就摒除了所有的念头。 果然他已经无法想象,女孩的身边站着其他人的世界了。 其实路明非也不知道他们于人海中的相遇,究竟是正确的还是错误的。 可有些事不需要答案。不是吗? 你看到了她,你的眼中就全是她的身影,答案与否压根不重要。 就如孙燕姿在这首歌的末尾又唱—— “我遇见你是最美丽的意外” 就像此刻,他们在这座小镇的街道上迎着晚风面对面相坐,他亲手炒了她喜欢吃的五目炒饭,未来还有路氏拉面、路氏披萨…… 导游能做的他也能做,他不仅能领着她去看白鲸角马和极光,还会带着她去纽约看一年两次的曼哈顿悬日。 晚风中夹杂着晚霞的温度,落日悬挂在街道的正中间,橘黄色的霞光笼罩了视野所及之地。 他们可以坐在车的后备箱上,从清晨日出前就坐上一天,看着太阳从街道的东边升起,从西边落下。 那一天的时光会过的很慢,因为他们会亲眼数着太阳升起与落下的时间,更因为女孩坐在他的身边。 每个人都会在自己的一生中遇到数万、数十万,乃至是更多的人,但这其中百分之九十九点九都是匆匆一面的过客,唯一的交集就是某座小城的某条街道,在那短暂的时光中你们擦肩而过,连目光都没有交汇,就在下一刻被时间与人生的洪流倏忽地拉开。 相遇就已缘尽。 而世间之事总是相对的,总有那么几个人,你们的相遇只是开始。 一切都才刚刚开始。 …… …… 一间日式的浴室,四壁都贴着松木板。 恺撒和楚子航分别泡在一个一米多深的大木桶里,空气中弥漫着薰衣草的香味,那是是水里加的精油。 繁忙的工作之后便是放松身心的日本浴。 热腾腾的雾气中是两个赤条条的男人,恺撒在抽雪茄,楚子航在看报纸。 “我们有手机了,可惜我们还是没法和路明非联系上。你有办法吗?我们应该把他也拉进来。” 恺撒泡在热水中舒服地呻吟道。 这是他首次完全脱离家族的怀抱后的人生经历,顺遂地让人不敢相信。 在他所看到的未来画面的指引下,他们顺利进入了新宿区,来到了这座名为“高天原”的牛郎店。 这家店有个规矩,在实习期必须攒够八百张花票,一张花票一千日圆,也就是用花票给店里赚到八十万日圆,对于一般牛郎来说这并不算难,前期攒上三四百张,处子秀那天把客人们的情绪煽起来,再弄几百张就够了。 上一世恺撒用了三天,经过深刻的总结反思,他觉得自己未尽全力,这次他准备两天内结束。 加图索家族的男人就是这样,总是勇于挑战极限,超越自我! “有。”楚子航回忆了下,“这家伙今年年初秘密换了个手机号,这个号码不知道在不在辉夜姬的监测中,我们可以尝试下。” 恺撒沉吟道:“好,但不能在这里。我们换个地方,正好我们需要找个宾馆租个房子,充当临时基地。” 楚子航目光一闪:“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 “接下来?我准备先全力以赴拿下八百张花票。”恺撒挑眉,神色中有一丝挑衅。 楚子航沉默了。 这家伙……这家伙脑壳在海下进水了吗? 他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来当牛郎的吧? “别急,下一步行动得等等。”恺撒看出了这家伙在想什么,连忙解释道,“还有,我们还不是牛郎,我们只是见习牛郎,如果不好好表现是会被牛郎店撵出去的,那时候我们连这样的藏身处也找不到了,还是说你有钱?” 楚子航沉默了几秒,缓缓点了下头,表示他说服了自己。 虽然只工作了一天,但他能看出这间“高天原”是新宿区乃至于东京都最顶级的牛郎俱乐部,只靠脸在这种地方可混不下去,他们必须全力以赴。 虽然对这项工作有些抵触,但楚子航早已习惯了任何事都全力以赴。 “这就对了,实习期结束我们还要经过店长的面试,面试通过我们才算是真正的牛郎。”恺撒以一种安慰的口吻说道。 楚子航瞥了他一眼:“我记得你一直说诺诺是你的初恋,是真的吗?” 恺撒挠了挠头:“额,其实在诺诺我还爱过另一个女孩,那是我的高中时期,她现在是英国王室第三顺位继承人的未婚妻。” “那个女孩怎么样?”楚子航心中突然一动。 “很棒,但我得说她远远比不上诺诺。”恺撒耸肩道,“告诉你个秘密,其实我有点婚前恐惧症,原因就是因为她。” “婚前恐惧症?” “对。我开始厌倦是因为有一天我忽然发现我彻底地了解她了,跟她吃饭的时候我盯着她的嘴猜测她接下来会说的话,每句话我都猜中了。我知道她对珠宝的品位,也了解了她心目中的上流社会,我和她一起站在牛津满是餐馆的小街上,我能猜出她会选择哪家卖淡啤酒和安格斯牛肉汉堡的店,我甚至知道她跟我吃饭的时候起身说要去洗手间十有八九是打电话催管家汇款,她总是把账上的钱花得分文不剩。” 恺撒缓缓吐出烟雾, “当然,诺诺也总会把账上的钱花得一分不剩,但我却从没有因此觉得有什么不舒服,我甚至期待她来问我借钱或者干脆搬到我租的公寓去。” “为什么?诺诺与她相比特别在哪里,更漂亮?”楚子航皱眉问道。 “当然不是。”恺撒摇头道,“诺诺从不会和我借钱,她宁愿只吃汤罐头支撑到下个月家里给她汇款也不会向我要钱。我跟她一起在街头,猜她会选哪家餐馆,可我从来猜不中,越猜不中我就越想猜。” “听起来……像是逆反心理?不,应该说你们的爱情完全是新鲜感维系的?”楚子航犹豫道,“可如果有一天你发现自己像了解上一个女孩一样了解诺诺,你会不会和诺诺分手?” baieng 其实他也不是很懂爱情这档子事,却莫名觉得这两人的爱情似乎有问题。 “……不。” 恺撒沉默了好一会,轻声道。 “我确实很害怕,恐惧有一天我会像了解上个女友一样了解诺诺,因为我不想厌倦她,我遇到她的时候她美好得就像光,如果她因为跟我在一起而暗淡,那这是对光的侮辱。” 楚子航道:“你说你很恐惧,但你还是向诺诺求婚了。” “是的。”恺撒点头,他一字一顿道,“我之前做过一个梦,梦到了我的妈妈,我因为我的妈妈和家族闹得其实很僵,我每天都在幻想脱离家族独自走进暴风雨的那一日。如果那一天到来,恺撒·加图索失去了家族所谓的‘爱’,所有的银行卡都被冻结,无限透支的黑卡失效了,那么能与我并肩走进暴风雨的绝不是我的前女友。” 楚子航定定凝视着他的眼睛,低声道:“你是说诺诺会和你并肩走进暴风雨?” 可出乎意料的。 恺撒又一次沉默了。 “……其实我也不知道。”恺撒缓缓后仰,后脑勺躺在木桶的边缘,“但如果诺诺都不行,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一个女孩可以了。” 因为我曾经和她一起奔进暴雨中。 恺撒在心中默默补上了这一句话。 浴室内恢复了寂静。 只有木桶下柴木燃烧偶然发出的声响。 …… …… 深夜时分。 路明非接了电话,电话那头是恺撒。 恺撒严肃表示你怎么回事,刚到日本就把人家分部部长的妹妹拐跑了? 现在情况很严峻啊,源稚生对我们提出了抗议,指责你拐卖幼女! 路明非同样严肃表示冤枉啊老大,这简直是一丝不挂的污蔑,他有权保持沉默,请代表师兄发言! 另外他也没办法啊,一个活生生的女孩站在他面前,表示想坐在摩托车后排和他一起遨游日本,这不可能拒绝吧?没理由拒绝的吧?别人不懂我,老大你应该懂我的吧?我一直觉得学校里你才是最懂我的人,不然我当初不会加入学生会的! 恺撒不由神色一凛,当即表示懂了,他完全能理解路明非现在的处境,以及当时做出的正确选择,作为前辈他很欣慰,并愿意为路明非提供私人的帮助,如果需要安排饭店酒店什么的随时可以给他打电话。 身为学生会会长兼本次执行任务的队长,再加上前辈这重身份,恺撒认为自己有义务照顾路明非。 这事换做任何一个人都不可能就这么草草懂了。 可打电话的人是恺撒,他是业界翘楚,前辈的前辈。 当年他也是如此,连衣服都顾不得穿,抄起沙漠之鹰一边鸣枪示警一边翻身从窗户跳了下去,只为拥抱那个小魔女一样的女孩。 那天雨下的很大,但那又如何?相遇本身就是场美丽的意外。 这就是怦然心动的感觉,你看见那个女孩,心脏突然一顿,就知道这辈子注定栽在她手上了。 不存在犹豫,也压根不考虑和她在一起要付出什么代价。 爱情不需要反复思量斟酌,只需要她坐在你的摩托车后排抱着你的腰,将头轻轻枕在你的肩膀上,你鼻间满是女孩头发的清香,这时候即使是世界毁灭于你而言也不过清风徐来。 你自信满满,已然天下无敌,提起摩托车的车头来了段以前从来不敢尝试的花活,只为了吓她一跳让她紧紧搂着你的腰,然后你豪迈地哈哈大笑,携手佳人乘风而去,自此归隐江湖。 电话那头路明非含情脉脉地说老大我爱你,然后挂断了电话。 恺撒放下手机,转身接过助手递来的手机,一通电话已经接通了。 来电人是源稚生。 恺撒热情洋溢地说哈喽,美作晚上好啊。 电话那端的美作,啊不是,源稚生额角青筋毕露,强忍杀意问路明非的所在。 恺撒义正言辞表示他是绝对不会出卖队友的,这就是他的正义,如果失去了这份正义他就不是恺撒了,所以他随时可以为了自己的正义去死! 源稚生大骂你的正义也包括了拐走我的妹妹吗? 恺撒挠了挠头,表示我刚才和路明非联系过了,这之间存在了些误会,并不存在人口拐卖的情况,你的妹妹是自愿和路明非在一起的,他们情投意合郎才女貌,纯属王八看绿豆对上眼了,哦当然,你妹妹是绿豆,我们这的路明非才是王八。 仅从这一句话就可看出,恺撒极其精通中国文化中的“人情世故”。 接着他又苦口婆心地说中国有句古话叫做“宁拆十座庙,不毁一桩婚”,再加上大家都是朋友啊美作,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泡个妹妹怎…… 最后一句话还没说完,手机就被一头黑线的楚子航夺了过去。 楚子航将手机放在耳边,电话那头是急促到接近暴怒的喘息声。 两人彼此沉默了很久。 一个在按捺杀意,一个在思考该说什么来补救。 最后,楚子航低声道:“我们可以亲上加……” 电话瞬间挂断。 挂断前楚子航依稀听到了手机被捏碎的声音。 楚子航看向恺撒。 恺撒毫不在乎地摊手道:“不要慌,反正迟早是要闹掰的,早掰晚掰都得掰,那还不如我们先发制人,我喜欢主动。” 他眉毛耸动了几下,意味深长道,“难道你是喜欢被动的类型?” 正文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起回东京 露天停车场上空荡荡的,路明非随便找了车位停好车。 他牵着绘梨衣的手将她拉下车,摘下了她的头盔。 他又一次带着她来到了这座四国西南的小镇。 上一世这里便是他们旅程的终点,他们在这里告别,再相见时,指尖触碰的只有冰冷的温度。 他自然而然地牵起绘梨衣的手,走向小镇。 小镇前的牌子上写着梅津寺町,是风味非常正宗的四国小镇,镇子里的街道还是上世纪五十年代的感觉,街道两边都是木质的和式屋,商家门前挂着蜡染的蓝色幌子,偶尔有现代建筑也就是两三层的小楼,建筑之间种着一丛丛的晚樱。 这种时候,东京街头必定是熙熙攘攘的,但是在这座海滨小城,街上几乎看不到什么人。 夜已经深了,这座小镇渐渐开始了灭灯,日本的乡下小镇跟中国的乡下一样,镇上居民睡得很早。 此时大海正在涨潮,黑色的潮水带着白色的水花拍打在碎石滩上。 可他们这边看不见海,和大海隔着一座山的距离,只能听到隔着山传来的海潮声。 这一次路明非没有第一时间领着女孩去往登山电车,而是领着她来到了小镇上的摩天轮。 镇子上的摩天轮和游乐场中的摩天轮相比简直就像是缩小版,但却是这座小镇非常独特的风光。 摩天轮一直在运行,只是没有营业,路明非花了点钱买通了负责的大叔后,带着绘梨衣坐上了这座缩减版摩天轮。 关门前,大叔冲他暗暗竖了个大拇指,比划了个“三”的手势,大概是说会让他们在最顶端悬停三十分钟。 路明非回敬了个感激的目光。 按照师妹的说法,摩天轮一般会在最顶层悬停十分钟,等摩天轮升到最高处时你就可以抽出准备好的玫瑰跪下来表白了,你有足足十分钟可以用,这十分钟内没有人打扰你,女孩也逃不走,十分钟对于会说的男孩来说,足够把一只海龟感动到哭。 所以三十分钟的话,大概能让海龟来回哭三次? 摩天轮缓缓旋转了起来,他们的座舱渐次升高。 夜色下,摩天轮的影子投落到了起伏的树海上。 仲春的晚风吹拂过夜幕下的树海,成千上万的树梢随风摇曳,组成层层叠叠的波涛,发出形如海潮的簌簌声响。 这声音真叫人身心愉悦,有种投身于自然,与大自然合为一体的感觉。 路明非忽然想起来这间座舱内不止是绘梨衣第一次坐摩天轮,他本人也是第一次。 绘梨衣趴在玻璃窗前,望着下方距离越来越远的地面,眺望远处漆黑如潮的林海。 “这座摩天轮有点小。”路明非挠头道,“先将就下吧,改天带你去英国伦敦的泰晤士河畔,那里也有座摩天轮,是曾经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 绘梨衣回过头,从口袋中掏出纸和笔,唰唰唰地写着,然后把纸条展露给路明非看。 “为什么不去现在世界上最大的摩天轮?” “唔,因为我们正好要去伦敦的威斯敏斯特教堂,可以顺路去坐趟伦敦眼。” “为什么要去威斯敏斯特教堂?那里有漂亮的景色吗?” “有的,那里是英国的象征之一,承包了国王加冕,国葬,以及皇家婚礼等仪式。” “想去!” “好,一定带你去。” 路明非认真点头。 绘梨衣收起纸笔,伸出了右手的小拇指,路明非愣了下,旋即反应过来。 “说谎的话,就吞一千根针!” 路明非念念叨叨着,小拇指伸出弯曲勾住了绘梨衣的手指。 这就是日式“拉钩上吊不许变”。 座舱内又恢复了安静。 绘梨衣趴在窗前望着夜色下的小镇与不远处的树海。 路明非则看着绘梨衣。 他的头轻轻倚靠着玻璃窗,看着绘梨衣的背影,心中有些难过,又有些喜悦。 对这个女孩来说,这个世界永远充满了各种各样的诱惑,她的世界单纯到纯粹的地步,而最令人心疼的却是她的乖巧。 即使手握着能毁去整个东京都的权柄,却因为不想给大家添麻烦而乖乖待在那间屋内。 她觉得这座世界不喜欢她,所以她就该安静地待在无人的角落,静静地生长也静静地枯萎,像一株野蒲公英。 当然,这个女孩有时候也会任性地尝试离家出走,却从没走出那个十字路口。& 路明非忽然想知道绘梨衣每次离家出走前在想什么,被抓到后护送回源氏重工深处木屋的途中,她是否会心怀遗憾与对下一次离家出走的憧憬? 曾经的记忆逐渐清晰。 女孩默不作声地写着纸条的画面又一次出现,纸条上这么写着——“这里很漂亮,早知道第一天就该来这里。谢谢sakura,谢谢你……” 路明非挤出一丝笑容。 自己为什么会在旅程的第一程就带她来这里? 原因大概就在这里吧。 当座舱返回地面,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走出了摩天轮,下面等候的大叔挤眉弄眼,路明非挠了挠头,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必须得说,这是第一次他感觉时间飞逝,半个小时在他恍若未觉中悄然过去了。 他拉起绘梨衣的手,向着山上走去,樱花混杂着落叶飞旋在他们脑后。 这个点观光电车本该早就停了,但当他们来到电车前时,观光电车却仍处于运转中,不用说也知道是保姆团的手笔。 车厢里空荡荡的,只有路明非和绘梨衣两个乘客。 绘梨衣把头探出窗外四下眺望,在路明非看不到的死角中,女孩的眼中流露出朦胧的怅惘,而后便是宛如星星般闪烁的光芒。 她的眼睛就像倒映着天上的群星,闪烁着不一样的光彩。 登山电车在山顶的石地藏庙前停下,路明非牵着绘梨衣下车,车站前站着一尊半人高的石雕。 他领着绘梨衣沿着矿车的轨道一路来到了山巅,在山崖上一块突出的巨石前,他拉着绘梨衣缓缓坐下。 “你看那里。”他指向脚下与远方,对着身边的女孩轻声说道。 数千万吨海水在她脚下缓缓地荡漾,潮水在黑色的山崖下碎成白色的水花。 风吹着数万公顷的森林,深夜的树林远看也像海,漆黑的大海。 小城小镇沿着曲折的海岸线分布,路明非给绘梨衣一一地讲那些小镇的名字,山崖下方就是梅津寺町,稍远处的是山前町、月下城町和松隆町…… 与上一世一模一样的画面再次重演,路明非原本滔滔不绝的介绍突兀地终止。 他沉默地望向远方天与海的交界线,有种巨大的悲伤和强烈的酸楚充斥着他的鼻腔,他发自肺腑地再度生出了感激之情。 能够重来一次,真是太好了。 绘梨衣就坐在路明非的身边,在路明非发怔的关头悄悄侧过头,偷偷打量着身边的男孩。 她微微歪着头,往常呆萌而澄澈的瞳孔中多了一丝无法言喻的色彩。 恍如黑白的画卷上涂抹上了一重彩色。 如梦似幻。 在路明非回过神前,绘梨衣就收回了目光。 路明非回过头,绘梨衣似乎也恰好回过头望向他。 他们目光交汇。 舒缓的潮声回荡在天地间。 女孩清泓的眼眸中倒映着今夜所有的星光,以及男孩的身影。 路明非嘴唇嗫喏着。 其实他有很多的话想说,他们上一次在这山崖边聊了很多,可此刻间他却不知该如何展开话题。 绘梨衣歪着头望他,似乎在等他先说。 “我们回去吗?”路明非憋了半天,却憋出这么一句话。 当这句话出口他就后悔了。 “我的意思是……天色不晚了,我们应该……”他神色局促,说话有些吞吐,最后挠了挠头一脸放弃挣扎的意思,“好吧,抱歉,我没想好要说什么。” 绘梨衣薄唇微微抿起,拉着路明非的衣角站起身,乖巧听话的让人心疼。 下山之后路明非和绘梨衣在那条点满灯笼的长街上遛弯,等到晚上九点半才往镇子外走。 这个时候街上的商家也大多关门了。 他们没有去管露天停车场的重型摩托,而是买票进了车站。 大海正在涨潮,偶尔有背壳反光的小虾或者小蟹爬过碎石滩,这些小东西被浪头拍得东倒西歪,但恢复平衡之后还是努力地爬着,碎石滩上星星点点都是这些小东西在反光。 路明非蹲在月台上,有些懊恼而无力地叹了口气。 这次旅程和他想象的不一样,很多地方都和上次截然不同,他其实精心准备了很多话,却最终没有一句出口。 天上下起了蒙蒙细雨,路明非对碎石滩上的绘梨衣招手。 雨一下子就下大了,绘梨衣双手抱头从雨里跑了回来,把缩在贝壳里的小寄居蟹放在路明非的手心里,小寄居蟹不敢露头,但是吐着泡泡。 路明非望着和手中的寄居蟹无声而笑,没有和上一世一样将它放生,而是反手放进了口袋中。 唔,希望这小家伙不会这么快死。 列车从远方而来,掀起的风把细雨吹得凌乱,灯火通明的夜班车在他们面前缓缓地停下。 车门缓缓打开,路明非和绘梨衣走进车厢,车厢里空无一人。 这个点没谁会跑来梅津寺町旅行,也就没什么人会坐晚班车回去。 很多年过去了,这列火车跟《东京爱情故事》里赤名莉香乘坐的那种列车一模一样,被磨得很光的塑料长椅反射灯光闪闪发亮,墙上挂着东爱的剧照。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坐在了空着的座位上。 出乎他意料的是,绘梨衣没有和上一次一样趴在窗前惦记着她的小虾小蟹。 她安静而乖巧地坐在他的身边,右手放在大腿上,左手却紧紧拉着他的衣角,似乎生怕他跑了似的。 “亲爱的乘客们,本次列车终点站松山市,现在我们即将离开梅津寺町站,列车即将关门,现在为您播报预计抵达各站的时间……” 车厢里回荡着甜美的女声。 绘梨衣抓着他衣角的手愈发用力,青筋凸显在如雪的手背上。 直至列车门关闭合拢,身边的男孩也没有起身的意思,女孩才暗自松了口气,紧攥着衣角的手悄悄松开。 而这一切路明非都没有注意到。 他还沉浸在感伤中。 这趟夜班车九点四十五出发,在松山市换新干线,抵达东京的时间是凌晨三点钟。 上一世他瞒着师兄和老大,在旅途的最后将绘梨衣送上了这般列车,独自站在月台上,隔着车窗对视,目送列车喷出浓密的白色蒸汽,带着绘梨衣驶向远方。 却没想过这便是他们最后一次的相见。 而直到最后这个女孩都在焦急地追问他的名字,追问该去哪里找他。 直至灯火通明的铁龙在夜色中远去,发出呜呜的汽笛声,绘梨衣一直站在窗口,抱着轻松熊,抓着毛茸茸的熊爪向他告别。 路明非后仰着头,缓缓闭上眼睛。 他曾经觉得那一刻的自己真是太男人了,可现在他却决然不这么想。 真正的男人,无论何时都不会放手。 …… …… 源稚生怒火中烧地捏碎了手中的手机。 乌鸦心疼看着老大手中短短时间内报废的第三台手机。 “赤备的人呢?”源稚生猛然回头,低沉问道。 乌鸦心中为那个叫赤备的暴走团默哀了一秒钟。 老大现在明显处于即将暴走的状态,正愁无处发泄,而可怜的赤备军团即将沦为替罪的羔羊。 啧,真可怜。 “已经找到了,少主,情况有些不对劲。”樱神色严肃道。 源稚生神情微滞,看来恺撒这次没有忽悠他,如果连樱都觉得有问题,那问题显然不小。 该死,他现在不想回忆起“恺撒”这两个字! “什么情况?” “这个叫赤备的帮会,成员多数都是16到20岁的孩子。他们没有什么固定的营生,主要是抢劫和偷车,但那帮家伙非常有钱,买得起名牌跑车,最糟糕的是赤备里的死孩子们都嗑药,在嗑药的状态下他们跟神经病没区别……他们中的几个人可能杀过人。” “只是这些?”源稚生皱眉,虽然听上去挺严重,但这是黑道,不是过家家,如果只是如此远远称不上“不对劲”。 “他们在几天前购买了大量弹药和枪械,时间恰好就是恺撒等人抵达日本的前后。”樱继续说道。 听到这里,源稚生神色有些不对了起来,“继续。” 樱接着道:“此外,我们从为首之人身上搜到了一支药剂。” 源稚生猛然抬头,沉声道:“是不是莫洛托夫鸡尾酒?!” “是的!”樱神色严肃道。 源稚生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冷凝了下来。 正文 第一百九十章 取消的家宴 站在高处俯瞰脚下新宿区繁华的景象,高楼大厦间有蛇形的高架公路隐现,车流不断。 恺撒站在窗前,眺望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这就是东京?” 他低声自言自语。 这座城市似乎早已习惯了暴雨与灯火酒绿,即使是这样的雨天,透过铁黑色的玻璃幕墙望去,无数霓虹灯招牌堆叠,交织着纸醉金迷的光彩。歌舞伎町的长街上出没着各色人等,喝得烂醉的上班族才从酒吧里走出,沿街走了没几步又互相拉扯着走进下一间酒吧,衣着性感的少女蹬着高跟鞋在街边招揽客人…… 这座城市就像不知疲倦的青年,彻夜通明。 “坏消息,路明非也上通缉榜单了。”楚子航从屋外走了进来。 他赤裸着上半身,白衣的双袖在腰间扎了个结,肌肉线条分明,和恺撒豪迈的胸大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风格,有种竹枝般的筋节感。 他刚刚结束表演,从场上退了下来,主要负责挥舞长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金枪鱼。 表演还未结束,客人们就已经纷纷下单购买他手切的鱼生了,其中最昂贵也最肥腻的那块鱼腩肉以拍卖的形式出售,出价不断的翻新,最后这块长方形的鱼肉被拍出了七十万日元的高价,赢得拍卖的女人站起身来,骄傲地接受了全场嘉宾的掌声。 情景就类似于号称在少女大腿上搓出来的古巴雪茄,客人们吃的不是鱼生,而是艺术。 而按照店长的说法,他赤裸上半身的打扮,以及挥刀的姿势,很艺术! 完美诠释了美少年武士的孤寂之美,很符合日本武士在少女们心中的遐想。 店长甚至建议他去参加《浪客剑心》真人电影版的角色选拔,认为他会很有市场。 “哦,这可真是个坏消息。”恺撒耸了耸肩,口吻遗憾,脸上却写满了幸灾乐祸,“他拐走了源稚生的妹妹,蛇岐八家没有对他进行黑道悬赏吗?” “黑道悬赏?” “蛇岐八家对我们的通缉是官方渠道的,但别忘了,他们是黑道,黑道有自己处理方式的规矩。在面对敌人的时候,加图索家族不是每次都会亲自出手的,一般的小事都是通过悬赏解决,有一堆人靠加图索家族的悬赏养活自己。” “类似杀手联盟、雇佣兵这种组织?” “可以这么说。”恺撒转身,“黑道是习惯运用暴力的组织,我们通常只相信枪和拳头,相较于加图索家族,日本的黑道很克制,但这种克制不是没有底线的。” “那个女孩是蛇岐八家的底线?”楚子航问。 恺撒抬手指关节轻轻敲击着脑袋,沉吟道:“你还记得我们到日本的第二天,和七位蛇岐八家的家主见面的场景吗?” “当然。”楚子航突然想起来了,“等等,第八位家主的姓氏是……上杉!” “对,当时他们说上杉家主身体不好,正在卧床静养,所以没有参加。”恺撒点头道,“源稚生哪来的妹妹呢?他就一个弟弟,而且号称已经死了,能被他称为妹妹的,也许只有地位与他差不多,年龄相仿的女子,也就是上杉家主。” “这里面很古怪。”楚子航缓缓道,“八姓家主是蛇岐八家的领袖,而源稚生和那位上杉家主都年轻的过分了。” “也许并不古怪。别忘了,蛇岐八家是混血种家族。”恺撒目光幽深地看向窗外,“混血种家族看重的是血统。美作毕业几年就已经是日本分部执行部的负责人,他在学院的成绩全是a+,一年时间他就学完了四年的课程。” “他很强。” 恺撒以这三个字结束了对“美作”的评价。 “而那位上杉家主能和源稚生一样,年纪轻轻就成为蛇岐八家的八姓家主之一……”恺撒沉吟道,“她绝对不简单。体弱多病?混血种也会体弱多病吗?” 楚子航回道:“通常情况,混血种的身体素质远超常人。” “那么特殊情况呢?” “特殊情况……”楚子航想了想,“那就是两种极端,要么血统太弱和普通人没什么区别,要么血统过强,超出了血继界限。” 恺撒挠了挠头:“很好,看来是后者。路明非这家伙真是不出手则已,一出生就拿下了对方的重要底牌。” “我越来越好奇他暑假到底经历了什么。”他挑了挑眉,“和大一相比完全变了个人。他现在手上绑了蛇岐八家的小公主,对方接下来的重心肯定在他头上,我们有活动的间隙了。” “让他在前面吸引火力?”楚子航一愣,心想这真是个好主意。 “千万不要有抵触心理。”恺撒痛心疾首,“我给你分析下现在的情况,咱俩被迫窝在这间牛郎店里辛辛苦苦当牛郎,污了一世英名,结果这家伙居然带着妹子满日本跑,俨然是来旅游观光的,还自带本土萌妹子陪同,也不知道是不是三陪,真是令人心痛!” 楚子航面无表情,心中却是微微抽搐。 被迫?辛辛苦苦?污了一世英名? 可他看这家伙在这里玩的挺高兴挺投入的。 之所以来这里也是恺撒主动提出主动带的路。 他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意味深长道:“说起来,这位先生,你也不想在这里做牛郎的事传回学校,传到你女朋友耳边吧?” 楚子航脸一黑,拍掉肩膀上搭着的手,没好气道:“你想说什么?” “现在学院在日本的专员就我们三个,我们两个已经踏入泥沼了,就剩下路明非一朵小白莲花,你忍心看他出淤泥而不染吗?” 恺撒循循善诱,语重心长, “学生会有条不成文的规定,男生加入学生会都要在半夜十二点在山路上裸奔,期间大家都会拍照留念,但没有一个人会外传,因为每个人都奔过,就等于没有人奔过。如果有人敢跳出来放别人裸奔的照片,他就会被所有兄弟灭口。” “所以这种堕落的事,只有大家都成为了同伙才安全!” 听到“同伙”两个字,楚子航心中先是被触动了下。 他抬头看着恺撒:“我们现在也算是同伙了?” 恺撒捋了一把金发,微笑道:“当我们一起活着从海底逃出来,我们就是同伙了,男人的友谊坚若金刚啊楚君。” “怪恶心的。”楚子航淡淡道,“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又看到了什么未来?” “我们去源氏重工深处看看,我看到了一些不好的东西,但我不确定,需要去证实下。” 谈到正事,恺撒神色严肃了起来。 “不好的东西?” “还记得深海下那些蛇形死侍吗?”恺撒凝声道,“我在梦中看到,源氏重工楼里也出现了这些怪物。” 楚子航神色肃然道:“你有通知源稚生吗?” “还没。”恺撒想了想,“让他先冷静下吧,怪可怜的。” “……” 恺撒回身来到落地窗前,望着暴雨下灯红酒绿的新宿区,露着大腿的年轻妹子撑着伞站在店外拉客,街上浊水流淌,樱花随风雨飘落,别有一番意境。 “真是个旅游的好季节。”恺撒自言自语。 楚子航来到了他的身边,忽然意识到这确实是个不错的季节,樱花绽放在日本的每个角落,如果没有这场暴雨,他也许会去那条种有八00颗樱树的古道散步。 如果时局合适的话,他还会带着夏弥在这样的季节中,在东京的街头逛一逛,走到哪算哪。 男女朋友间就该…… 等等…… 男女朋友?! 楚子航忽然瞳孔收缩,想起了某个至关重要的一点。 之前夏弥提到过,路明非在日本找了个女友! 难道就是这个女孩?! 他不自觉地目光平移,看向恺撒的背影。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家伙所谓的什么先知也纯属是瞎编的。 恺撒也和自己一样看到了未来……不,应该说原本的世界线发生的事迹? 可恺撒和他明显不一样。 他所看到的是他和夏弥之间曾发生的故事,是过去式,而恺撒却看到的却是未来。 楚子航暗暗皱眉,他一直没搞清这件事的源头。 起初他以为是师弟,但被诺恩斯否认了。 他原本想找师弟面对面好好谈一谈此事,可这家伙压根不给他机会,从那场演讲会后就不见了人影。 “说起来,你说路明非那家伙现在在哪?不会带着妹子开房去了吧?”恺撒眉毛耸动了一下。 …… …… 这个时候,路明非就待在新宿区外围的情人旅馆吃火锅。 本来是准备亲自下厨展示下他高超的厨艺,可惜条件不允许,所以只能点外卖了。 他们点了份牛肉锅套餐,还附赠黑龙大吟酿一瓶,和上一世一样,但有些地方却改变了。 路鸣泽特地给他发了条信息,标注牛肉锅一万两千日元,黑龙大吟酿十万日元,说是附赠当然是扯淡,反过来还差不多,纯粹是给哥哥你的助攻啦,赶紧把你喜欢的妹子灌醉推倒吧。 看到这条信息,路明非才知道,原来上一世从这里开始,他就被一支专业的“助攻”团队包围了。 路明非抬头,看到饮酒后素白的脸上略增几分酡红的绘梨衣,心中的怨言不翼而飞,取而代之地只有赞美。 喝完酒后的绘梨衣更漂亮了! 他没选择带绘梨衣去住高级的酒店,又或是带她去那座黑石官邸。 相较于那些,其实绘梨衣更感兴趣的是普通人的生活。 他曾以为绘梨衣是涉世不深的小女孩,这么说确实也不错,但这个“涉世未深”又和普通女生的涉世未深有些区别。 这是一位将老牌三星米其林餐厅当做食堂的女孩。 她是上杉家的主人,日本黑道中地位最尊崇的公主,绝不是没见过世面的土丫头。 他可以尽情带着绘梨衣去逛游乐园,却绝没理由带她去什么米其林餐厅“见见世面”。 想到这里…… 路明非顾不得和绘梨衣抢锅里的牛肉吃,掏出手机一阵猛敲。 “喂喂喂,我叔叔他们一家呢?不会又来日本了吧?” “哥哥你说的是群众演员?有的有的,不过这可和我没关系,你婶婶几个月前就在和周边人宣扬要来日本的事了。” “没嘛事就赶紧送他们一家回去!” “好说好说。说起来哥哥你不准备带你的女孩提前见见家长,吃顿饭吗?” “少来!上一世就被你坑了!”路明非大怒,手机敲得哒哒响。 “嚯嚯,看来哥哥你终于知道谁才是这世上对你最好的人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打字道:“我婶婶什么脾性我知道,确实说不上好女人,但也未必是个坏女人,就是个有点自私的、整天围着灶台转的家庭妇女。我要是哪天跌坑里了,她会嘴上骂骂咧咧地把我拉起来,但反过来哪天我出息了功成名就,她也会酸言酸语,变着说法从我这讨要好处回头扶持她亲儿子。我带绘梨衣去见她纯属找不自在,你别给我添堵啊!” “收到,长官!” “嗯,好好努力,保姆任务不要懈怠。说起来,你可靠的女孩去拜访过我们亲爱的大河内老师,还有荒木老师了吗?” “巧了,他们现在正在愉快地促膝长谈呢!” “很好!我期待着七月上映的那一天。” “保证不会让哥哥你失望!” 满意地放下手机,路明非抬头就看到绘梨衣的纸条。 “sakura在和谁聊天?” “额。”路明非挠了挠头,含糊道,“是我弟弟,我让他早点送我叔叔一家回家。” “sakura有亲人也在东京吗?” “嗯……算是。”路明非点了点头。 绘梨衣低头唰唰唰地写着。 “我想请他们吃顿饭可以吗?我知道有一家叫做hateau jel rbu的餐厅。” 路明非愣住了。 这是上一世从未发生过的事。 他歪歪头,绘梨衣也歪歪头,一缕深红的长发从耳边垂落,暗红色的眼瞳中倒映着明黄色的灯光。 许久后。 路明非抽了张餐巾纸,身子前倾,为绘梨衣擦拭去嘴角的汤汁。 “下次吧,我叔叔他们一家赶着回国了。”路明非顿了下,“不过我还有个弟弟也在日本,改天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吃顿饭。” 他的手机忽然又震动了。 一条短信发到了他的手机上。 “好呀好呀!我来订餐厅啊!你说路边的拉面摊怎么样?” 路明非脸色一黑,这混蛋玩意,他让这家伙提供保姆服务,没让这家伙三百六十度全方位实时监控! 就在他低头打字的时候。 绘梨衣放下了纸条,她看着眼前的男孩,深红色的瞳孔中微微黯淡。 这抹黯淡一瞬即逝,仿佛从未出现过。 她微微侧过头,窗外霓虹照片艳丽的光芒落进她的眼中,平添了一抹动人的妩媚。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一章 命运的界限 路明非带着绘梨衣离开了东京。 东京依旧被连绵的雨笼罩着,他们穿着雨衣搭上了前往邻镇的列车。 当列车驶出东京的边界,天上出乎意料的晴空万里。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随意下了车,走出月台,漫无目的地走着,日光在他们的上空不断推移。 他们经过转角,光影被纵横交错的电线切割的支离破碎,这座小镇的午后散漫而空旷。 他们没有目的地,本来应该去逛迪士尼乐园的,但被暴雨打乱了节奏,正巧昨夜他们一起看了《秒速五厘米》,绘梨衣说想去周边的小镇走走。 路明非知道绘梨衣对世界的理解完全出自游戏和动画片,但他不知道绘梨衣居然会喜欢看秒5这种番。 路明非第一次看这部动画电影,是在高二文学社举行的活动,事后还被要求写一篇一千五百字的观后感。 某种意义上,日本人对樱花的喜爱在这部电影里展现的淋漓尽致。 樱花有一个特点,就是瞬间的灿烂。 再美的樱花一旦过了花期,就会在短时间内掉得一干二净,铺天盖地的落樱在那一刻壮观得震撼人心。 严格来说,路明非不喜欢这部片子。 因为这部电影讲的是现实,又或者说是无力扭转命运的人最后不得不对自己的人生释怀的故事 在高文学社的时候,路明非闲来无事翻过很多书,其中有本叫做《悟空传》。 这本书中有个场景,师徒四人站在一处密林小溪前,唐僧痴痴地望着远方,徒弟几个问他在看什么,唐僧说他在看命运,说前面就是命运的界限。 那最顽劣的猴阴着脸,狠狠向前撞去,却被一面透明的墙撞得头破血流。 那猴儿说他不想去雷音,不想去拜古佛,不想去取真经,可唐僧说这个世界有你不能到达的地方,有你不应到达的地方,有你一辈子也不会到达的地方,你的世界并不如你想象的那么大。界限也许就在你身边,可你却以为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你能去的,自始至终都只有命中注定的地方。 这就是界限,命运的界限。 所以最后贵树和明理还是分开了。 无论是那年的严冬,还是车站晚点时的讯息,信件被吹走的事情,又或是末班车的提示,都在向少女少年预告着现实的残酷。 他们曾乐观的认为“爱”能冲破一切的束缚,于是怀揣着希望,期盼着长大的到来。 可最终到来的,却是横亘在人生间漫长的光阴与沉重的距离。 现实总是残酷。 命运也是如此。 所以路明非不喜欢这个故事。 他是个标准的宅男,看过很多动漫,也受高中社团影响翻过很多青春文学。 受益于此,他目睹了太多本来只需要跨出一步就能触手可及的爱情,却因为各种各样的因素最终远隔天涯。& 那些明明探身就可吻到的面颊。 伸手就可以触及的牵手。 又或是开口就可以道出的炙热情感…… 却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倒在了命运的界限前。 现在回忆起来,路明非甚至不觉得贵树长大后所在渴求的仍然是明理。 而是某个如明理一样,能给他那空洞的心带来慰藉之人。 他所追寻的,是过去的某个闪光点,是麻木空洞的人生中对他而言极其特殊的存在。 就像曾经的陈雯雯、诺诺师姐,于那个叫路明非的家伙而言一样。 路明非慢慢抬起手放在心口的位置。 无论是路鸣泽,还是诺恩斯、老梅,都说他的这里有一处巨大的空洞。 而陈雯雯与师姐之所以对他来说是特殊的存在,正是因为她们的出现曾短暂地弥补过他心中的空洞。 他一直在追逐着这种感觉,那份被填满内心的温暖,为此一度因此而迷失自我。 路明非突然咧嘴,无声而笑。 因为他想到了西游记,孤独版的西游记—— 孤独的唐僧遇到了被镇压在山下的孤独的猴子,之后他们又遇到了孤独地仰望星河的猪,和被流放的孤独的沙和尚。 四个孤独的人要历经万重磨难,行那十万八千里路,去那西天求得真经。 想想真是孤独啊。 说起来这么一算,是不是西游记和秒速五厘米的内核撞上了?毕竟他们都有着孤独的内核,话说混血种的血之哀换个词不也是孤独吗? 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啊。 失去了明理的贵树是孤独的,离开了花果山的孙猴子也是孤独的,不合群的混血种也是孤独的。 铁轨前的栅栏忽然放下。 铁道警报开始鸣响,淹没了周围的一切杂音。 不远处传来列车轰鸣而来的声音,疾驰的列车呼啸而过,挡住了他们的视线。 铁道旁有一棵高大的樱树,雪白的樱花花瓣落满了周围的柏油路。 路明非看着徐徐落下的樱花,微微侧头,望着身边穿着白裙的女孩。 他不是贵树。 也不是最后终究还是没能砸碎那紧箍的斗战胜佛。 他不会被命运的界限撞得头破血流。 他早已明悟所谓的狗屁般的命运从来都是要握在自己的手中。 他也不会被漫长的光阴与距离压垮。 世界很大,但对他来说也就这么大。 他无法逆流光阴,却可以拉长时间,让稍纵即逝的光阴慢慢流淌。 远方而来的风吹过街道,亲吻他们的面颊。 路明非仰起头,头顶是笼罩在晕黄色日光下的天空,那些光柱从云层背后投射下来,缓慢地游弋在这座小镇上空。 当列车驶过,前方有些荒芜,那里是废弃杂乱的池塘,还有那些没心没肺,随风飘扬的蒲公英。 路明非轻轻牵住了身边触手可及的手。 他曾经是命运面前的逃兵,即使拥有力量也无力扭转一切,总是在关键的时刻迟到,错过重要的人,错失珍贵的机会,简直就是节节败退的人生。 可现在不一样了。 他可以站在更高的地方,就这样顶着头顶的云卷云舒,以居高临下的视角俯瞰这这座纷乱苍茫的世界,握住心爱女孩的手。 可是……他又到底不一样在了何方? 是握住了更强的力量? 还是预知了所有的未来? 又或是踏上了为王者的归途? 也许都不是。 在偶然途经的风中,一片樱花旋舞着飞落在绘梨衣的耳畔。 路明非抬手接住了樱花,将手心中的樱花摊开在女孩面前。 他笑容灿烂:“这是送绘梨衣的礼物,序位106戒律,在我周身一米的领域内,一切元素都将沉寂。所以,绘梨衣现在开始可以不用写纸条了。我啊,很想听听绘梨衣的声音。” …… …… “一米?”苏恩曦愣住了,吐槽道,“为什么只有一米?戒律的范围越小越强吗?卡塞尔学院那位守夜人的领域可是能囊括整座学院。” 远方,以望远镜窥探路明非口型,借此以唇语实时翻译的酒德麻衣啧啧道:“你说呢?咱们这位狂徒先生还是很有心机的嘛,之前看他束手束脚地就像个纯情小处男,还真担心他拿不下这位,现在没事了,心机by的潜质正在慢慢凸显。” “喂喂,什么意思?” “这都不能理解?哦抱歉我忘了,你是个恋爱经验为零的母胎单身狗。”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你不也没男朋友吗?!” “可笑,追老娘的人从日本排到纽约,而你只会在酒会上拍帅哥的照片发微信给我。” “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到底什么意思,速速翻译。” “男人都是自私的生物,尤其在女朋友的问题上,他们恨不得让自家媳妇寸步不离自身,在外人面前穿得厚厚实实。” “我知道我知道,别家媳妇露腿露背,自家媳妇大红棉袄!不过这和一米的戒律领域什么关系?等等……路明非是想让绘梨衣无法离开他身边一米?” 听着耳机中一声惊呼,酒德麻衣放下了狙击枪,翻身平躺,紧身衣勾勒的曼妙曲线一览无余。 她舒服地伸了个懒腰,心想也该回去了。 “对了。”耳机中又传来薯片妞的声音,“老板让你去见见几位大编剧,友好交流下,你什么时候出发?” 酒德麻衣翻身而起,干脆利落道:“现在,立刻,马上。” “这么积极?” 酒德麻衣扛起狙击枪,撇嘴道:“总比在这看人谈恋爱来得好。” “说起来,我们真要插手日本动画界吗?”苏恩曦嚼着薯片问道。 “老板说什么就是什么,瞎操什么心。”酒德麻衣没好气道。 “哦哦哦!”苏恩曦连声应道,“接下来是老板让我交代你的事情,就是你要嘱咐那几位编剧的事情。” “说。” “嗯……注意,以下是我转述的原话——麻烦三位老师当个人,不要在ed、p里藏圆满结局,不然刀片是真的会发的。你刀我,我刀你,大家友好互刀。” 苏恩曦清了清嗓子,问道,“听清楚了吗?” 酒德麻衣心花怒放道:“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办了!” …… …… 电梯带着源稚生和橘政宗直接进入会议厅。 桌上陈列着宝刀、铠甲和佛像,佛像前的香炉里青烟袅袅。 桌旁风魔小太郎、龙马弦一郎、宫本志雄、樱井七海、犬山贺五位家主长身跪坐,看见源稚生走进来,他们同时欠身行礼。 源稚生在首位坐下,橘政宗陪坐在侧面,几天前这两个人的位置还是反着的。 而就在龙渊计划结束后的第二天凌晨,橘政宗忽然宣布辞去大家长的职位,推荐源稚生接替他的工作。 在历史上还很少有过大家长“辞职”,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等若日本黑道的坐在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不愿意放弃权柄,所以这个职位一般都是终生的。知道自己被推荐担任大家长的时候,源稚生正在试图联系上恺撒。 乌鸦冲进屋内大吼说老大已经有70以上的人投票支持你了! 樱面无表情地说这样看来担任大家长是不可避免的了,我这就准备您就职典礼用的燕尾服。 夜叉兴奋地说也给我做一身吧也给我做一身吧!我比较魁梧,到时候我站在老大后面比较有气势! 当时源稚生和樱一样,也是一脸面无表情。 他以谁也看不懂的目光扫视了身前的三个家伙,口吻平淡地回复了句三个字——知道了。 这个态度让三人不免有些惊愕。 他们原本以为少主多少会流露出些丧气。 当天下午,家族确认源稚生已经是临时的大家长了,就职仪式之后就是正式的。 “昂热已经上了飞机,还有十三个小时就会到达东京。”犬山贺把自己的手机推到源稚生面前,“他不仅更新了自己的titter状态,还给我发来了短信。” 源稚生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阿贺,我今天搭乘美联航ua八航班飞往东京,预计到达时间是下午的16:20,请代我通知蛇岐八家的诸位家主,说我来了。” “阿贺?他居然像称呼小孩那样称呼您。”源稚生微微皱眉,“你们很熟吗?” “这是他习惯的做法,表示他没有把我们放在眼里。”犬山贺轻声道,“我曾经是他的学生。” 源稚生微眯眼睛道:“你曾是他的学生?我听说二战后犬山家本来处于覆灭边缘,是昂热一手将犬山家重新扶持了起来,您是否现在仍对他抱有感激之情?” “感情?”犬山贺摇头,“大概在蛇岐八家里,受他侮辱最多的人就是我吧?他之所以扶持犬山家,只是因为犬山家最弱,最容易被掌控罢了。” …… …… “犬山贺,犬山家族的领袖。”eva站在上方投射的光柱中,“在蛇岐八家中,犬山家的范围一直都是风俗业。” “风俗业?”喝着可乐的男人挑了挑眉。 “在日语中,风俗业就是广义的情色业。”eva说,“在江户时代犬山家达到巅峰,在整个日本拥有多达700间大小风俗院。最近几年犬山组又有崛起的迹象,但是已经从情色业转向娱乐业,他们成立了两大事务所,从十岁以下的男孩女孩中选择资质出色的,从小加以培养。孩子们从小学习文学音乐修辞化妆和美体,他们存在的价值就是成为大众偶像。通常他们十四岁就会登台,16岁就成为大众偶像,到了十八岁就可以达到演绎生涯的巅峰,每个人都拥有强大的粉丝团,甚至可以影响首相竞选的结果。” 屏幕亮了,播放的是各种电视节目的节选,十几岁的明媚少女和妩媚男孩,有的跳着节奏明快的辣舞,有的演奏巴赫的秦曲,有的在镜头前尽情扭动身体,有的甜美一笑明眸善睐。 每个孩子都兼具青春的稚嫩和成熟的美,动人心魄。 “这些都是犬山组旗下的艺人,还有些不以艺人的形象出现,而是剑道代言人,冰上公主,甚至围棋新秀。泉山组培养的琴乃是现在日本最具人气的美少女棋手,赢得了去年的‘女留本因坊’棋战的冠军。那是一项非常专业的赛事,要连克对手的话,光是美貌和粉丝可不够,确实得有技惊四座的棋技。”eva说。 “龙族血统,对于混血种来说,这不难办到。”芬格尔咬着一串章鱼小丸子说。 “是的,这些被选拔出来的年轻人都有一定比例的龙族血统,”eva说,“蛇岐八家原本就是日本从古至今掌握龙族秘密的八大家族,犬山家,风魔家,龙马家,樱井家和宫本家合称外五家,上杉家,源家和橘家则称为内三家,内三家的另一个称谓是‘天照家族’。”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二章 皇血与大义 “神的家族……”芬格尔眯眼说,“有意思。” “蛇岐八家都是混血家族,”eva说,“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们确实可以自命为神的家族,如果把龙类定义为神。” “不,没这么简单。”芬格尔摇头道,“日本分部的每个专员都出身于蛇岐八家,统一送到卡塞尔学院,毕业后派回日本,管理学院在日本的事宜。我没说错吧?” “是的。” “也就是说卡塞尔学院在日本的组织结构就是黑帮?” “是的,在美国我们是教育机构,在日本我们就是黑道。”eva说,“卡塞尔学院目前的校董会是由过去欧洲的屠龙家族组成。日本这边,一直到二战结束后校长和当时蛇岐八家的代表犬山贺达成协议,双方结盟。因此犬山贺是日本分部第一代分部长,也被称为初代目。” “初代目?”芬格尔拿牙签剔着牙齿,“所谓的初代目,只是校长那家伙扶持起来的傀儡吧?” “应该说是代言人,根据调查显示,犬山贺是昂热校长的学生。” “啧,学生?说起来,日本这种制度等同于放任蛇岐八家在日本搞自治。校长那种老贼,不可能意识不到这里面隐藏的风险。” eva点头:“是的。虽说同是屠龙家族,但蛇岐八家和欧洲家族差别很大。欧洲家族历史上的屠龙者多半都是以圣徒和英雄的形象出现,欧洲家族把自己看做隐藏在阴影中的斗士。而日本这边却自古就是掌握黑道势力的皇帝。” “那没事了,校长在某种意义上跟黑帮领袖没区别。”芬格尔忽然摊手,“这么想想,好像也就不奇怪了。” “还是有区别的,他自信拥有崇高目标,是为了全人类而战的暴力分子,而日本家族则颇为热衷于利用血统的优势为家族谋求利益。” “前不久解决死侍群的势力有消息了吗?” “很遗憾,还没查出是谁侵入了第七舰队的火控系统,对方很小心,看起来他们也不想让龙族的秘密泄露出去。” “他们可不是只靠第七舰队的火力就消灭了所有尸守,顶多收个尾,而且他们有办法将尸守引诱在一起。这帮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啊。”芬格尔嘟囔道,“我们的汉高警长太废材了,啥也调查不出来,他那边是指望不上了,还要你这边加把油。” “好的。你准备出动了吗?” “成天窝在这里多没趣,还是去找恺撒他们玩有意思。对了,校长已经上路了吧?” “预计明天下午抵达日本,还有十三个小时。” “这老家伙一个人吗?” “不,是三个人。” 芬格尔一愣:“三个人?除了校长还有谁,就算他把副校长拉来当壮丁,也就两个人啊。难道他们把装备部的部长绑来了?” “除了正副校长外,还有一位不在我的档案中的中年男子。”eva轻声道。 “不在你的档案中?”芬格尔神色微沉,他知晓eva所谓的档案是联通了各国资料库的。 “也许是他没用真面目?”芬格尔问道,“所以你才无法识别?” “有可能。”eva点头道,“这位和老师的关系很特别,老师对他很尊敬,如果你想知道他的身份,你可以去询问老师。” 芬格尔轻声道:“老头子藏着很多秘密,并且准备把这些秘密带到坟墓去。也许你不离开我们的话,老头子会把这些秘密传授给你,但他不见得会告诉我。” 沉默了很久,eva伸出空无的手,抚摸男人的头顶,低声道:“别这样。不要老是提醒自己失去我们的事实。” 芬格尔微笑道:“你心疼了吗?” eva将手按在心口的位置,“我不会有痛觉,但我却觉得自己现在应该感到哀伤。” 芬格尔深深吸了口气,轻声道:“会好起来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他答应了我们,他会践行自己的承诺。” “如果他没有呢?”eva问道。 芬格尔凝视着面前的女孩,突然道:“你在患得患失?” “……我也不知道。” 短暂沉默后,芬格尔转移话题道,“还没找那三个活宝的消息吗?” “是的,他们没有去千鹤町的安全屋,一直到现在没有消息。”eva微笑,“估计已经找到妥善的藏身地点了。” “我看是喝着红酒抽着雪茄等待救援,凯撒带队的小队应该都是这么臭屁,”芬格尔低声嘟囔,“我的中国好室友呢?” “路明非暂时行踪不明,我暂时没有接管整个日本的网络系统,所以无法确认他的方位。” “嘛,不管他了,与其担心这家伙,不如担心我们自己。” 芬格尔伸了个懒腰,起身抖落披在肩上的外衣,向屋外走去。 他背对着eva摆了摆手道:“走了。” eva在他身后无声地挥手。 “最后,别多想,我相信他会履行承诺,就像他相信我不会泄露他的秘密一样。” 番茄小说 那个男人走到房门口,停顿了片刻,却没有转身。 他低沉说着,走出了房门。 …… …… 床头的电话响了,楚子航睁开眼,从睡眠中醒来,抓起话筒:“哪位?” “我,恺撒。”电话里的声音低沉,带着特有的磁性。 楚子航不由警觉了起来,伸手抓住了枕头下村雨,他压低了声音:“怎么了?” 他们现在藏在新宿区的一家牛郎店,严格来说这里并不安全,这片区域流动的都是黑道人员,恺撒对此提出的看法是“灯下黑”,楚子航当时觉得还是有几分道理的,谁能想到他们会藏在敌人的后花园呢? 这是思想的盲区。 但想法与现实总是存在差异,恺撒如此郑重其事,很有可能他们已经暴露了。 如果高天原的大门已经被车堵上,成群结队的黑衣人持械冲了进来,他们只能选择杀出去。 说来店长对他们挺照顾的,如果可以,他们不想因为自己而牵连这家牛郎店。 “我拆到一件特别棒的礼物,居然是个手办!” 恺撒的声音里透着“惊喜莫名”四个字, “用我形象做的手办,穿那种日本式的铠甲,骑在马上,但人可以从马上拿下来,这时候就能看见我下面没穿底裤!工艺棒极了,惟妙惟肖,只有日本人能做出这种东西,你要不要现在就过来看一眼?” “啪。” 楚子航默默地把电话线拔了,重新躺会床上,双手合十交叉在胸前,慢慢进入梦乡。 很明显,某人已经乐在其中,在失去了底线后,这家伙开始释放血脉中隐藏的真实自己。 这很好理解,芭蕾舞最初起源自意大利,然后传入法国,最后传入俄国。根据当地历史,加图索家的男人们在午夜穿着盛装跳着芭蕾挥舞着双管猎枪穿越小镇的街道,然后踹开仇家的门,用硝烟和铁砂填满他们的卧室,又跳着芭蕾悠然离去。 神经病的特质是一脉相承的。 …… …… 家主们都已经离开了,偌大的会议厅里只剩下源稚生和橘政宗。 源稚生给自己倒上了一杯威士忌,一口饮尽。 在刚才的会议中,宫本志雄向所有人宣布了一个惊人的消息。 他们毁去的是一座空荡荡的墓地,神早已苏醒,离开了高天原。 是的,它已经回来了。 也许就在这座城市里,也许就在他们的身边。 “老爹,你觉得宫本志雄的推测正确吗?”源稚生望着窗外灯火绚烂的霓虹夜景 “你指的是神的苏醒吗?” “不,是祭祀的事。”源稚生缓缓道,“有人从西伯利亚北部的无名港中偷出了一枚珍贵的胚胎,用了某种未知的方式阻断了胚胎的正常发育,胚胎最后发育成了畸形的怪物,但它的身体里仍然流动着珍贵的胎血。那人把胚胎和列宁号一起沉入极渊,举行了这场宏大而血腥的祭祀,对神进行补完。” “我亲自去了海下,看到了下面的一切。宫本志雄没猜错,这真的是一场血祭。” 源稚生一字一顿道。 橘政宗沉默着。 “老爹,你觉得这一切都是猛鬼众的行为吗?” “除了猛鬼众还有谁?那是他们渴望已久的进化之路,进化成纯血龙类的唯一途径是借助神的血。”橘政宗缓缓说,“而且这个世界上有谁知道神被埋葬在极渊深处?连秘党都不知道,知道这个秘密的只有猛鬼众和我们。如果把列宁号沉入海沟的人不是我们,那么只能是猛鬼众。” 源稚生侧头望着窗外的霓虹夜景,聆听着他的说辞。 “这样啊。看来老爹你已经决定要将猛鬼众连根拔起了。”源稚生慢慢道。 “是的,会有无辜的人被拖入我们的战争,但我们没有办法,时间不够了,如果我们不想腹背受敌,就必须尽快将猛鬼众连根拔起,然后全力寻找神的踪迹!”橘政宗沉声说道。 “我明白了。”源稚生缓缓阖上双眸,“让我带领人马去扫荡猛鬼众的势力,是为了让我立威吗?” 橘政宗已经宣布自己将从大家长的位置上退下,而少主源稚生会接替他统率蛇岐八家和从属帮会的几十万人。 这个决定虽然获得了家族内部百分之七十以上的认可,但家族中的老人都觉得这个决定太仓促了。 他们或许不是不认可源稚生,而是觉得源稚生还太过年轻,老人总是觉得年轻人需要磨砺。 对此,橘政宗给了源稚生一份完美的计划书。 上面是接下来他要扫荡的猛鬼众的分部。 他花费了十年来筹备这场战争,十年间他一直在私下磨砺着宝刀,但拔刀杀敌的时候却把荣誉让给了源稚生。 源稚生只需按部就班地做就好了。 他会得到所有人的认可,言正名顺地坐上大家长的位置。 “是的。”橘政宗认真道,“我已经将一切都准备好了,稚生你只需要放手去做就行了。说起来今天最让我开心的不是大家都选择站在了我的身边,而是稚生你的态度,你似乎已经开始接受大家长这个身份了,你前不久跟我说你想去法国卖防晒油,我担心了好一阵。” “老爹,你知道我对大家长的位子没兴趣,为什么非要传给我?” 源稚生斟满酒杯,似乎是随口问询一件无关紧要的小事。 “因为你是皇,你的体内流淌着皇血,你是命运对家族的恩赐,你的觉悟会唤醒我们所有人的斗志。我们已经沉寂得太久了,二战之后我们沦为了欧洲混血种的下属,猛鬼众又不断地蚕食我们的地盘,我们一再地忍让一再地退缩,终于忍无可忍!” 橘政宗低沉道, “蛇岐八家曾是世界上最伟大的家族,可现在的我们就像是条被人钉住七寸的蛇。我们太需要一次伟大的战争了,摆脱秘党,清洗叛徒,再杀死神!希望在我有生之年,这个家族再度崛起于世!稚生,家族的崛起离不开你!” 他直视着源稚生的双眼闪亮着,仿佛熊熊燃烧的火炬。 可源稚生却摇头道: “家族从不会离不开一个人,支撑这个家族不倒的不应是皇血,而是我们秉持的大义。如果家族靠的是皇血维持自身不倒,那这个家族的根基早已烂到骨子里了。”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三章 好日子 “最直接的证据,就是你。你没有皇血,你担任大家长的时期家族也没拥有皇,但家族依然崛起了。” 源稚生淡淡说道。 说起来橘政宗可以入选“家族历史上最不走运的十位大家长”,甚至可能进入前三名。 历代大家长都是黑道中的至高领袖,且几乎都是皇血的拥有者。 他们就任时全日本的黑道帮会都会赶来拜见,便如新皇即位万国来朝,大家长的只言片语都会震动黑道,他对谁皱眉那个人都会吓得寝食难安,他一旦动怒就会有人人头落地。 可橘政宗不是皇,他主政的时代家族也已经沦为秘党的附庸,黑道帮会对本家的尊崇也有所减弱。 橘政宗谨小慎微地经营着这个家族,常常加班到深夜,对待帮会、政治家和财团都格外地亲切,被认为是蛇岐八家历史上最温和的领袖,他靠自己的人格魅力赢得了各方支持,蛇岐八家终于重新确立了黑道本家的地位。可猛鬼众这时又忽然崛起,从家族手中生生夺走了大片的地盘,把橘政宗搞得焦头烂额。 橘政宗愣愣地看着眼前的男人,莫名觉得有些陌生。 他摇头道:“可我维持这个家族就已经竭尽全力了,稚生,人与人是不一样的,我的上限可能只是你的下限,作为皇血的继承人,你天生就能凝聚蛇岐八家所有人,这是你与生俱来的权力,是由世代的皇奠定的权力。家族要想崛起,离不开你,离不开皇。你将成为照亮时代的人!” 源稚生不再言语。 他低头喝着酒,摇晃着酒杯,冰块撞击杯壁发出哗哗声。 “看来我们暂时都没法说服对方。”橘政宗无奈道,“但我还是希望稚生你这次站在我的身边。” 源稚生放下酒杯,平静道:“我对照亮时代没什么兴趣,但这次我会站在你的身边,有些事情确实该结束了。” “哈哈哈!好,没什么事我就先告辞了,今夜还想再去一趟刀社。”橘政宗爽朗笑道。 “都这种时候了还有心情锻刀?” “想打一柄刀送给你,当是庆贺你成为新的大家长。” …… 杯中的酒已经空了,源稚生仍站在窗边。 楼下停着一辆黑色轿车,十几名黑衣人在那辆车前排队,橘政宗坐在车中,通过车窗一一叮嘱他们。 源稚生望着空酒杯中的冰块,有些出神发呆。 在不久前,他循着恺撒的提醒让乌鸦带队将赤备的人马全部抓了回来。 在本家面前,这个与日本战国时代着名特种兵团同名的暴走团,孱弱的根本没有反抗之力。 而收获也是惊人的。 他们在为首之人身上搜到了一支莫洛托夫鸡尾酒,证实了赤备与猛鬼众有染。 而最令源稚生惊疑的,是樱和他说在千鹤町有一处本部废弃的安全屋,也是日本唯一一处安全屋。 如果恺撒等人前往了这处安全屋,那么在几天前,也就是恺撒等人刚刚抵达日本的前后,从黑市购买了大量枪火的赤备暴走团……必然会是恺撒等人最大的危机! 这一切巧合的过分了。 源稚生不得不怀疑有人在暗中布置着这一切。 他知晓本部的安全屋位置,也知道蛇岐八家会背叛本部与恺撒小组为敌,届时恺撒小组必然会流落街头…… 也许正是这个人,设下了高天原的血祭! 这人是谁?真的是猛鬼众的幕后之人吗? 源稚生目光晦暗地望着杯中折射霓虹灯光的冰块,将冰块送入口中咬碎。 无论如何,确实该处理猛鬼众的事情了。 “笃笃。” 樱走进了屋内,手中捧着一套黑色燕尾服。 “少主,衣服做好了,麻烦您试试尺寸是否合身。” 源稚生回头,目光茫然。 怎么回事,明明樱几个小时前才和他说要为他准备一套燕尾服就职大家长的仪式上穿。 做一套衣服有这么快吗? 在樱的配合下,他换上了樱捧着的燕尾服,樱绕着他转了一圈,点头道:“可以了,尺寸很合适,我再做点细微的修改就可以了。” 源稚生忍不住道:“你什么时候做的这套衣服?” 樱神色不变道:“刚才。” 绝对是在骗人…… “少主您真的做好担任大家长的准备了吗?”樱抬头问道。 她的眼睛明澈如他们初次见面时一样,这么多年过去了,那个浑身机油味的女孩已经变得妩媚多彩,可她的眼睛却一如从前。 “……我不知道。”源稚生低沉道。 “好的。不管您做什么决定,我和乌鸦、夜叉都会选择支持您。”樱捧着燕尾服微微鞠躬,转身离开。 在她的背后,源稚生抬起手似乎是想叫住她,却是欲言又止。 最终他目送着樱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慢慢放下手,眼中浮现出惘然,这些天他遭遇了太多事,却无处宣泄与倾诉,他不知道这些事该找谁,又能找谁倾诉。 他回过头看向窗外暴雨中的朦胧夜景。 忽然想起了两个神经病。 这样的暴雨,那两个神经病现在藏在哪里? 是狼狈地流落街头,顶着暴雨在垃圾桶中翻找食物?还是一路尾随行人,沿路乞讨?又或是和原始人一样藏在神户山里面靠着狩猎过活,等待学院支援? …… …… 浴室内。 日式泡澡木桶下面是个铁底,直接坐在火焰上烧水,跟妖怪煮唐僧的铁锅一样,只要不断添柴永远都是热的。 恺撒把一条腿伸出木桶,往上猛糊刮毛膏。 “明天轮到我出节目,扮演阿波罗。我会穿皮短裤和金色的披风,全身抹满橄榄油,留着腿毛会让观众感觉我是个绒毛猩猩。” 恺撒拿起刮刀,向旁边的楚子航解释, “总之我们如今在牛郎这个行业里就像日本风俗女中的太夫,也是有地位的人了,客人会对我们很有礼貌,最多也就是喝多了在你怀里痛哭。” 楚子航不想搭话,也不想问这家伙这样“有地位的”的身份,与加图索家族继承人的身份,究竟那个更能带给他自豪感。 他突然僵了下,意识到一个问题,如果他真的这么问,以恺撒的性格,绝对会选前者。 不信的话…… “恺撒,家族继承人的身份,与太夫的地位,哪个更能带给你成就感?” 恺撒刮着毛,头也不抬道:“当然是后者,后者是我自己努力来的,两者完全不可同日而语。”& 楚子航神色淡然地点头,“其实藏身在这里并不只是因为灯下黑,对吗?你准备什么时候和我说你的计划?” “哦?”恺撒好奇抬头,挑眉道,“你终于察觉到什么了?” “你和我都学过野外生存,我们还有武器,以你和我的能力即使没有食物我们也能在神户山中生存三个月以上。你是个很好的猎手。” 楚子航从浴桶中起身,走到一旁的淋浴喷头下,用冰冷的水冲洗过热的身体,就像用冷水为剑坯淬火, “可你却执意带着我藏在高天原。高天原距离源氏重工很近,只隔了两条街。你想找的不只是藏身处,还有反攻的基地,你并不是真想销声匿迹。” 恺撒沉吟道:“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真的只是想体验下牛郎这个职业。” 楚子航:“……” “好吧好吧,既然被你看穿了,就不瞒你了。”恺撒放松身体靠在桶壁上,懒洋洋道,“我已经找到潜入源氏重工的路线了,我们需要进入源氏重工深处,确认一些东西,就像我之前说的那样。” “确认什么东西?” “和我梦境有关的东西……”恺撒沉默了下,“我还是有些怀疑我看到的东西。抱歉,关于这项能力我对你有所隐瞒,但这是因为我也没搞清楚这玩意的具体情况,等我弄清了会告诉你的。” 楚子航转身:“你看到的……” 浴室门外忽然有人敲门。 楚子航和恺撒同时警觉,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楚子航握住了墙角的剑柄,恺撒则摸到了沙漠之鹰的枪柄。 一秒钟之后手持武器的楚子航藏到了镂花木屏风后,恺撒裹上一条浴巾过去开门。 门外是曾经的相扑界绝世美男子藤原勘助,如今已是他们的业界前辈。 他梳起了武士头,换上了条纹和服,衣襟上印着“风林火山”四个墨迹淋漓的大字, “十分钟,打扮好自己,店长要见你们。”藤原勘助用英语说道,然后他合上了门。 “面试么?来得太快了。”恺撒吹了声口哨,看了一眼屏风后的楚子航。 楚子航从屏风后走出,皱眉道:“你有没有怀疑过这家牛郎店?” 这家牛郎店对他们很照顾,但越是如此,楚子航却越觉得的不对劲,他已经发现了多处监控的痕迹。 “淡定。”恺撒淡定道,“目前一切都在计划之中。最起码我们现在的日子过得不错。” 正文 第一百九十四章 觉悟之始 “说起来,昂热这是你第几次来日本了?” “第二次,1945年我作为占领军代表,乘坐美国海军的巡洋舰来的。”昂热放下酒杯,目光望向窗外近在迟尺的东京,“那时日本海关还是一片废墟呢,远没有现在的繁盛。” “昂热校长的人生真是一部传奇啊。”神父拍着身边的副校长,谆谆教诲道,“老窝在阁楼里,可成不了传奇。” “您谬赞了。”昂热微笑道,“在您漫长的人生面前,我兴许不过是一只朝生暮死的蜉蝣。” 神父摇头:“生命的厚重可不是靠长短来堆砌的,在我眼中,你的生命厚重的足以写成一本书。” “哦?在主教先生眼中,生命的厚重是靠什么评判的?” “觉悟,选择,经历……”神父先生扳着手指头慢慢数着。 “何谓觉悟?” “做出选择前的自我洞悉。” “何谓选择?” “漫漫人生经历中不可或缺的部分,人生总是以我们的选择为起点,延伸出不同的岔路。” “何谓……” 副校长懒洋洋打断了他们:“别在那继续打太极了,人生如此短暂,不如让我们直来直往一些,有什么想问的就抓紧时间问,快下飞机了。” 昂热和神父哑然,他们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笑容满面。 “这趟东京之行,主教先生有什么可以提醒我的吗?”昂热直接问道。 神父先生掐指一算,沉吟道:“远离风月场所,那会让你变得不幸。” 昂热目瞪口呆。 副校长痛心疾首道:“老家伙,我看错你了,没想到你都这么老了,居然还去那种污秽不堪的地方!” 昂热黑着脸道:“你哪来的立场和资格说我?” 副校长放下酒杯,深情地握住昂热的手:“有道理,那我没什么好说的,只有一句话,你去的时候请务必带上我,我来帮你承担这份罪孽。” 昂热嫌弃地甩开他的手,抽出手帕擦了擦:“差不多要下机了,准备下吧。” “准备什么?”副校长挠头道,“你不是说你在日本还有几个朋友和下属吗,他们会来接机吗?还是说接机的是蛇岐八家的军队,我们一下飞机就要打打杀杀?” 副校长悲天悯人道:“我讨厌打打杀杀,麻烦昂热你出手前提醒我,我会背过身去,我从小就见不得血。” 昂热面皮抽动道:“你这家伙到底为什么要跟过来?” “为了见证历史啊。”副校长瞪眼道,“我是史官,知道史官吗?你难道能指望司马迁上战场和小日本鬼子拼刺刀吗?” …… …… 成田机场,出入境大厅。 带着刺耳的刹车声,十余辆黑色奔驰车停在门口,彻底把通道封锁了。 一群男人从车里钻出,黑色西装黑色墨镜,面容肃穆,宛如早就演练好那样,分为不同的小组,有的结成人墙把乘客隔离开来,有的在门口窗下戒备,更多的人跟着一头银发的长者闯入贵宾厅,队形如一枚黑色的箭镞,把惊慌的人群撕开。 “请快派人过来!他们人数很多,一定带着武器!他们的衣服下面都鼓鼓的!报警!快报……” 一个穿着海关制服的女孩抱着话筒,缩在自己的桌子下,小声而急促地说着。 话筒里的声音忽然中断了,死寂。 桌前站着那位银发的长者。他带着和蔼的微笑,微微鞠躬:“给您添麻烦了,电话就不用打了。” 被一刀挑断的电话线就捏在长者手中,长者缓缓地把它放在桌上。 海关女孩的目光落在长者的手上,忍不住微微颤抖。 那双苍老的手上满是刺青,两手各纹一条五头那迦,五个狰狞的蛇头缠绕在他的五指上,每个头都戴着火焰的高冠。 “让您见笑了。”长者歉意地说,把手收回了西装袖子里。 他的衣袖特意做得略长一些,足够藏进整个手去。 “这里是海关办公地点……你们……你们不要乱来!”女孩小心翼翼地警告对方。 她已经完全清楚了对方的身份。 在日本,纹身是黑帮的标志,每个黑帮成员都必须纹身。 纹身是成员对组织献上的忠心,它是无法彻底洗掉的,纹过身的人一辈子带着黑帮的印记,脱离黑帮之后无法融入社会,就只能为组织尽忠。 如老者这样覆盖到手指的纹身,必然出自大师级别的刺青师,在黑帮中,这是极高地位的标志。 “很快就会结束,”老者鞠着躬退后,“请安心地继续您的工作吧。” “也请各位最好不要有多余的动作。” 老者又转向那些被围堵在角落里的安保人员深鞠躬。 他的目光扫视着面前几百名等待入关的旅客,目光锋利得像是刮在人脸上。 人们胆战心惊地彼此对视,一架空客a3八0大型飞机刚刚降落在成田机场,这些都是等待入境的游客。 他们试图从周围找出一张可疑的脸。 到底什么人能有资格让日本黑帮如此“重视”? 穿黑西装的年轻人们封锁了每条通道,他们的手下意识地抬高到腰间,西装下鼓起一块,不知是短刀还是枪械。 全数都是黑帮精锐。 出入境大厅里一片死寂,唯有沉重的呼吸声和心跳声。 “这是我们的护照,”一个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海关女孩的桌前递上自己的通关文件,“这次去东京大学做学术访问,可以帮我们办签证么?” 海关女孩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位大胆的乘客。 他看起来大约五六十岁的模样,可身材保持得就像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 他穿着灰色西装,搭配驼色的羊绒围巾,澹澹地微笑着。 “在东京对话的第一个女孩就有‘大和抚子’的传统美,真让人开心啊。”老家伙很绅士地从西服口袋里抽出那支耀眼的红玫瑰放在桌子上。 准许入境的章敲了下去,女孩递还护照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快走!” 黑帮没有妨碍她工作的意思,黑衣的年轻人们保持着自己摄人的气场,静静地站着,如同一柄柄插在那里的长刀。 只要黑帮允许,这时候多放走一个旅客就是多拯救一条生命,谁知道一会儿会不会枪战起来呢? “希望下次来日本的时候,还有这么漂亮的女孩在海关迎接我。”老人收好护照。 黑帮长者忽然上前一步,直逼昂热的背后。 所有人的呼吸都暂停了。 只见这位长者拎起昂热沉重的旅行箱,深深鞠躬,彷佛要将头低垂到地面。 “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有幸迎接昂热校长,欢迎驾临日本!您一路辛苦了!” “原来是来接我的,我说怎么这么多人。说起来,接我需要那么多人么?” 昂热澹澹地说,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身后的长者。 这位长者看起来比他还老,但昂热的态度如同对年轻服务生。 “东京的家族都想接到昂热校长,犬山家想占先机,不得不多带些人,”长者谢罪似的鞠躬不起,“请校长原谅!” 昂热点点头:“长谷川义隆?我好像记得这个名字。你哪一级的?” 长谷川义隆脸上居然泛起“倍感光荣”的红光,挺直了腰板,双脚立正。 他气宇轩昂声音洪亮,“1955年入学,精密机械专业毕业,曾经有幸听过校长您的亲自授课!” 大厅里静悄悄的。 “哦,想起来了,你小时候是个娃娃脸。” “是!年纪大了脸型相貌都变了,不如校长一直保持当年的风采。” “看到我的学生比我还老,真是让人伤感。另外……”昂热冷冷道,“这么大了还在混黑道,真是不像话。” 他转身向出口走去。 长谷川义隆急忙拎着行李箱跟上。 年轻人们迅速列队,夹道欢迎,他们直视前面神情肃穆。 昂热目不斜视地挥挥手:“同学们好!” “校长好!”年轻人异口同声地说。 …… …… “同学们好!校长好!”副校长阴阳怪气地在后座低声喊道,“啧啧,真是威风啊!” 昂热和守夜人坐在后排,神父则坐在驾驶位上。 本来开车的该是长谷川义隆,但被神父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他说他才是昂热校长的专属司机,旋即将长谷川义隆赶下了车,让他们在前面带路。 前者拗不过他,只得无奈坐上了前面的车。 昂热闭目走在后座,不管身边的老家伙。 夜幕降临,车队最终在黑水晶般的建筑物前停下。 长谷川义隆恭恭敬敬地拉开车门:“校长请!” 昂热看了一眼悬在夜空中的巨型霓虹灯招牌,“玉藻前俱乐部”。 “不带我去神社或者你们新建的总部,带我来逛俱乐部?” 昂热挑眉,如果换做先前他很乐意尝试下新鲜的事物,但是现在…… “这是家族旗下最奢华的俱乐部,欢迎酒会被安排在这里了。”义隆在前面引路,“家主说校长年轻时也是浪漫的男人,想来是会喜欢这里的。副校长……应该也会喜欢的。” 他又偷偷看了一眼那个挺着大肚腩的男人,眼中还是难以置信。 他还是无法相信这家伙就是曾经的副校长。 他入学的时候是1955年,那时候的副校长英俊帅气,有着凋塑般的美男子面孔,希腊式的高挺鼻子,还有那介于浪荡子和摇滚青年之间的细长卷发,是全校所有女生的理想情人。 可现在…… 说来真不知道是该伤感还是喜悦。 这么多年过去了,昂热校长却年轻如旧,比他还年轻,而曾经抢走所有女生目光的副校长却彻底的残念了…… “阿贺知道我喜欢什么样的女人么?”昂热笑笑,“我很挑剔哦。” “无论校长喜欢的类型是什么样的,犬山家都有信心让校长满意。” 义隆推开大门,彷佛推开了通往另一座世界的大门。 …… …… “副校长也到了?还有一位昂热校长的专属司机?” 源稚生停步在源氏重工的地下车场,转头看向樱。 “是的。”樱点头道,“橘政宗先生找您喝酒,您真的不去吗?” 源稚生站在车门前静默了会,道:“通知老爹,我有点事要出趟门。” “您要去见昂热校长吗?” “对。”源稚生没有否认,回忆着前不久翻阅的关于昂热的资料。 他曾经在卡塞尔学院中进修过,并得到过昂热的下午茶邀请。 但在他的印象中,昂热其实是个玩世不恭的老家伙,是个绅士,以教育家自居,但很喜欢玩,有时候不务正业。 可在翻阅过那些资料后,源稚生彻底收起了这种“偏见”。 任何人看过昂热的“简历”后都会油然升出敬畏之情,并衷心地希望他不会成为自己的敌人! 那份关于昂热的档桉厚达数百页,上面记载着昂热出生到现在大大小小的各种事情,很多当年的事昂热自己可能都记不清了,却悄悄地记录在这份档桉里。 在那份档桉中,源稚生读出了三个字——复仇者。 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复仇者。 像昂热这种男人的心里藏着煤矿,怒火被点燃就再无法熄灭,要么烧死敌人,要么烧死自己。 也正是在读完这份档桉后,源稚生开始担心起这次的会面。 昂热绝不是那种会退缩的人,他站在哪里,底线就在哪里。 而自称受到昂热最多折辱的犬山家主,一旦与昂热发生不可避免的冲突,那么必将遭受最直接的打击! 在那个男人的面前,犬山家主绝不是对手! “那极乐馆这边呢?”樱问道,“橘政宗先生说极乐馆是勐鬼众在大坂的最重要的据点,是致命一击,而这一击必须由您出马。” “你去找乌鸦和夜叉开个会,整理出一份进攻极乐馆的方桉。那是诸恶云集之地,却能在大坂山中经营那么长时间,肯定有政治家和高级警察在背后庇护它,我要知道那些人都是谁,我还要知道极乐馆本神有多少警卫多少武器多少现金多少顾客。一切万事俱备时,我会亲自出马!” 源稚生抬脚碾灭了烟头,轻声道,“但现在,我需要去见一见昂热校长,确保犬山家主的安全。”&b “您怎么会突然这么担心犬山家主的安危?” “……因为现在我是大家长了啊。”源稚生沉默了会,道,“大家长不就是应该在这种场合出场的吗?” 他的语气中有疲惫有惘然有不自信,可最深处支撑着一切的,却是某种尚还澹薄的觉悟。 车门忽然被拉开了。 樱坐上了驾驶位,启动了引擎,看向还傻傻站在车窗外的源稚生。 “少主,请尽快上车。” “我会另外电话通知乌鸦去找战统部确认极乐馆的内部资料。” “既然是以大家长的身份出马,身边不能没有人跟随侍奉。” 正文 第一百九十五章 会面(一) “阿贺,真想不到昂热这老家伙居然能有你这样的学生。”副校长搂着女孩们的肩膀豪饮,唏嘘不已道,“真是浪费了!昂热怎么能当你的老师呢?你就该跟着我才对啊!” “哈哈哈!久闻副校长大名了,不曾想今日竟然能一睹您的真容!”穿藏青色和服的人坐在昂热的对面哈哈大笑。 他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身体硬朗,剑眉飞扬,想来年轻时也是一位美男子。 他和副校长一样搂着女孩们的肩膀,全然是日本古代贵族的风范。 犬山家家主,犬山贺。 “给大家介绍下,这位是世津子,我的干女儿,绝对的芭蕾天才,我计划送她去俄罗斯学习,有一天她会震惊世界的!世津子,给大家来一段!” 犬山贺鼓掌喝彩道。 名叫世津子的女孩容貌出奇的清爽,梳着剑道少女般的马尾。 她脱下脚上的中跟鞋放在一边,向大家鞠一躬,然后深深吸气,双手按在腹间,便是这区区一个动作,她便呈现出芭蕾宗师般的气质。她一脚画圆无声地旋转,越转越快,其他女孩捧来樱花瓣从她头顶洒落,花雨中的世津子如散花的天女一般的雍容。 “真棒!”不等昂热鼓掌,副校长已经兴致盎然地鼓掌喝彩,“我也想要世津子这样的漂亮孙女!” “世津子还不赶紧谢谢副校长阁下!”犬山贺大笑道。 女孩再度鞠躬,坐在了副校长的身边,为他倒酒。 这时,寿司师傅用一艘一米长的白木船捧上生鱼,这边琳琅满目的美少女还没介绍完,那边酒香已经在和室中飘浮。 “烧喜知次啊,阿贺你果然还记得我的口味。”昂热连忙举杯,“饮酒吧先生们。” 他怕再继续下去,这场会面将演变成副校长这个二货的“认亲”秀。 而这种事这家伙绝对干得出来! 和室中的气氛一下子热闹起来,女孩们簇拥在昂热等人身边,他们席地而坐,在女孩的围绕下频频举杯。 同为蛇岐八家家主的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无声地对视,然后举杯回礼。 至此这场酒宴跟原本的目的完全背道而驰了,他们被排斥在谈话之外,只剩下昂热一方和犬山贺带着醉意的吆喝。 其中宫本志雄的目光频频落在副校长身上。 他还有另外一个身份,岩流研究所所长。 他是本部实用炼金系毕业的,深知在炼金界,人类所属的领域内无人能出副校长左右。 毫无疑问,他是炼金领域的传奇! 没想到这次昂热来日本会把他也带上,听闻副校长向来不喜出门,整日窝在他的阁楼中探索炼金术的禁忌。 宫本志雄望着副校长比犬山贺还要犬山贺的风采,有些无言,但也不是不能接受。 在炼金领域堪称人类极尽的男人,好色反而只是小瑕疵。 “你快要死了吧,阿贺。”昂热把玩着酒杯,语气忽然一变,“收那么多漂亮的干女儿,把她们安插在不同行业捧她们做名人,真是死性不改啊。” 微微出神的宫本志雄忽然警觉,彷佛大梦初醒,才发现全场原本极其热烈的氛围勐地冷却了下来。 就像一盆冷水浇在了在场所有人的头上。 “虽说年纪比校长小很多,可是毕竟血统不如校长太多,”犬山眯眼,嘿嘿道,“按照我的身体看大概只有十几年好活了,至于干女儿们嘛,我对她们可没有什么企图哦,只是作为老人还贪婪的想要漂亮女孩陪着喝酒而已。” “你是想用男色和女色构筑你的城堡么,阿贺,从卡塞尔学院日本分部部长的位置上退下来后,你居然又成为了日本最大的高级皮条客,叫我都不好意思承认跟你同事过。” “自命贵族的卡塞尔学院,在日本的分部是由黑帮组成,这才是你们不好意思承认的吧?校长!”犬山微笑。 “别这么说,我对黑帮并不鄙视,否则怎么会允许你们活到今天呢?”昂热也微笑着。 场中的温度再度降下三分。 “校长这次来是为了日本分部集体辞职的事么?” 宫本志雄站了出来,为犬山贺分担了部分压力。 “这种小事不归我管。”昂热慢悠悠道。 “校长,到现在为止我们还是把您作为朋友来招待,所以我才会让干女儿们出来陪您,摆出这么隆重的酒宴,你真要把台面掀翻么?” 犬山贺皱眉,目光凌厉如剑。 “阿贺,在你心里,我是那种你请我吃饭、热情地款待我,我就会为之让步的人么?”昂热笑着问道。 犬山贺沉默了一刻,缓缓地坐直了:“不,校长,你是那种刀剑般的人,锐利到足以斩断一切。我当然不认为一顿丰盛的招待就会打动到您,但我仍就建议您乘最早的班机离开日本,蛇崎八家已经不准备继续听命于学院本部了,这是八家家长的共同决定。” “我记得1946年我们谈判的时候,也是在一个类似这样的和室里。你那时候还是个年轻的低级皮条客,找了一堆大饼脸的女人来陪酒。”昂热叹了口气,“阿贺,你长大了,变成高级皮条客了。” “校长,家族让我、龙马君和宫本君来这里迎接您,是因为我们都曾是您的学生。这是友善的作法,家族不想用激烈的方式解决问题。” “你觉得我会害怕激烈的方式么?1946年我是独自来日本的,这一次也是独自。” “意思是您一个人就足够面对蛇岐八家?” “八家有点难度,但消灭三四家应该没什么问题。”昂热微笑,“我老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犬山暴怒而起,神色狰狞,“你的狂妄未免可笑!你以为现在的蛇岐八家和1946年的时候一样么?” “拉皮条的都开始捧艺人了,当然是有些不同,”昂热耸耸肩,“不过别以为自己和女明星沾上边就高人一等,年轻人就是这样,不过结交了几个有权势的朋友出席过几次高端社会活动,就以为自己蜕变成了别人要正视的模样。必须穿着盛装前呼后拥才敢高声说话的人,心底必然是怯懦的。” 犬贺山眼角抽搐。 在昂热轻蔑的语气中,即使他安排了奢侈的延席,拉上大把美少女来陪酒,说着强硬的话,也仍然像是迫切地想向父亲证明自己已经长大了的孩子一样幼稚…… 犬山贺艰难地克制住了自己的情绪。 他双手撑着身子慢慢地坐了回去,嗓音低沉道:“昂热君,如今蛇岐八家已经不是你熟知的蛇岐八家了。我们不再畏惧学院本部,因为我们掌握着新的底牌。” “底牌?”昂热摇头道,“怎么,你们之中又出现了一位上杉越吗?” 宫本志雄和龙马弦一郎面色茫然,他们没听过这个名字。 不过以上杉开头,难道是上杉家族的人?可如今上杉家,不就只剩下绘梨衣小姐了吗? 犬山贺神色骤变,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错误,蛇岐八家之所以能重整旗鼓,八方归心,是因为橘政宗先生带回来了两个上三家的孩子,那是蛇岐八家苦苦等待的皇血拥有者,是家族崛起的希望! 但是…… 眼前这个男人,曾经教育过上一代的“皇血”! 不……绘梨衣小姐比上一代的“皇”更可怕! 犬山贺绷着脸:“我们的底牌远超昔年!” “你们还有什么底牌呢?高天原吗?还是你们继承的白王之血?”昂热放下酒杯,叹了口气。 犬山贺的童孔勐地收缩,童光如箭:“你知道高天原?” 昂热澹澹道:“阿贺,你真的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就放任你们在日本搞自治吗?” “……你是什么时候就知道的?” “挺早的,1945年4月21日,苏联红军攻破东柏林的时候开启了一个基因库,我们从中找到了你们的基因,在对比中发现日本混血种的基因和欧洲的龙类基因完全不同。” “完全不同?” “我们能在欧洲找到的混血种,都是四大君主的后代,所以龙类基因可以分为四类,青铜与火、大地与山、海洋与水、天空与风,一共四类,有些人可能有两类三类甚至所有的四类基因。但蛇岐八家的龙类基因属于第五类。”注1 “卡塞尔学院里有几个人知道这件事?” “不多,不超过十个人,其中大部分还是地下实验室中的研究人员。” 副校长抬头,他正忙着和刚认的干孙女喝酒呢,陡然感觉到大家的目光投落在他这边,不禁愕然抬头。 “别看我,你们聊你们的,我对你们的事不感兴趣。”副校长耸肩道,“如果你们准备揍昂热一顿的话我保证不插手,我也早想揍他了,加油!你们要能把他干趴下,我回去就能上位了,保证力挺你们独立!” “所以你当时才特地来日本和蛇岐八家签订盟约?”犬山贺的目光重回昂热。 “是的,秘党不会允许珍贵的白王血统始终流落在外。”昂热澹澹道。 “多年来你默许蛇岐八家在日本发展势力,也是因为你想从我们这里获得白王的遗产?” “不错,白王血裔很特殊,我们不愿和你们冲突,而是希望观察你们,了解你们,跟着你们去找传说中的……高天原!” “你到底想从我们这里得到什么?”犬山贺调匀了呼吸,缓缓地发问。 “一切。” “一切?”犬山贺目光一凝,“也包括了高天原?” “当然。”昂热叹气道,“你们已经把事情搞得一团糟了,高天原虽然毁灭了,但埋藏在里面的神已经离开了,对不对?你们的灭顶之灾就在眼前,把真相告诉我,趁着还不太晚。” “昂热君,我们不想把事情闹大。”犬山贺缓缓地说,“但不代表我们会害怕与卡塞尔为敌。我们不想再受卡塞尔学院本部的管辖了,我们之间可以缔结更加平等的联盟关系。” slkslk “哦?”昂热扬眉。 “我们都是混血种,体内流淌着人类的血,这注定我们在屠龙的目标上是一致的。除此之外,我们不要互相插手对方的事了。高天原里如果有白王的遗产,那是留给蛇岐八家的,跟卡塞尔学院无关。高天原里如果有龙类,屠龙的工作也是蛇岐八家的,不需要卡塞尔学院过问。” 犬山贺一字一顿说道,眉目中透着古代大名般的威仪。 “请不要,把我们逼到鱼死网破的地步。” “这世上本没有鱼也没有网,你为什么会跟我说‘鱼死网破’呢?”昂热饮着清酒,”阿贺,那么多年来,你始终觉得生活在我给你设下的网里么?所以你这条鱼,不惜一切也要钻透这张网逃出去?” “校长,这是最后的忠告!“犬山贺的声音高亢嘶哑,须发皆张,如金刚怒目,”今天的蛇岐八家和半个世纪之前的蛇岐八家已经不同了!我们……背后没有退路!” 昂热忽然沉默了。 和室的气氛凝重而紧张,龙马弦一郎和宫本志雄对视一眼,眼中有惊喜,难道犬山贺真的震慑到了昂热? 说来今夜的犬山贺真是威风凛凛,在蛇岐八家内,犬山贺一直被视为亲近秘党的一派,他是日本分部第一代部长,被视为昂热扶持起的傀儡。 而犬山家也是以拉皮条出名的,虽然大家都是混的黑道,可黑道也分三六九等,靠砍人抢占地盘的,怎么会看得起拉皮条的呢? 可今天的犬山贺却让他们大吃一惊。 虽然他仍在昂热面前陷入窘境,却也展露出了他的气势,对方毕竟是昂热,如果说副校长是炼金领域的传奇,那么昂热就是整个混血种世界的传奇! 昂热忽然转头,看向一旁先前以“专属司机”自称的男人。 “主教阁下觉得我这学生如何?” “有点二,不过人不坏。”神父举杯向昂热。 昂热笑道:“毕竟是年轻人,二点也是正常的,主要心不能坏,心要是坏了,就修不好了。” “阿贺。”他转头看向犬山贺,放下了酒杯,同样一字一顿道,“你真的明白‘退路’的含义吗?和半个世纪前相比,蛇岐八家又不同在了哪?你们有了新的皇?新的领袖?” “别闹了。” 昂热慢慢摇头,语气轻慢,彷佛在呵斥不听话的孩子。 “二战期间,蛇岐八家站在日本权力的顶峰,你们中的某个最强者被冠以影子天皇的称谓,可二战结束后,这一切都被埋葬了。” “而现在,你们刚刚结束了休养生息,就觉得自己好像又行了,真是幼稚的让我发笑。” “阿贺,该给你补补课了。”昂热轻声说道。 犬山贺脸上狰狞的表情忽然退尽,重归肃穆,他穿着和服端坐,鬓发苍苍然而眉宇间透着成熟俊逸的神采。 他弯下腰去,额头贴着地面向昂热行礼,而后微微起身。 露出腰间一段红色的木柄。 “鬼丸国纲?”昂热点点头。 他慢条斯理地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然后是衬衫。 没有人能嘲笑他作为一个教育家居然如此失礼,因为所见的一切太震撼了。 在这个老人仍旧肌肉结实的背后,纹着一幅完整的画,那幅画是在火云之中,夜叉和勐虎搏杀,数不清的夜叉和数不清的勐虎,那是夜叉之国和勐虎之国的战争,随着昂热的肌肉舒展,这些东西好似活了过来。 纹身的风格苍老如古代的壁画,颜色却美艳逼人,淋漓的杀机倾斜而出。 “诸界之暴恶”,蛇岐八家中象征最高身份地位的纹身之一。 再次目睹这幅纹身,犬山贺才不由想起来,眼前这个男人也曾站在日本黑道的巅峰! 他慢慢握紧了刀柄,恍如龙鸣般的刀鸣声中,属于这把炼金刀剑的领域被激发了。 犬山贺微微抬起头,双目半开半阖,他的姿势是“居合”,极致神速的刀斩,甚至端坐着也能发出的杀人刀。 这一刻,两人间弥漫的暴烈气息带给了少女们强烈的压迫感。 犬山贺的左手拇指顶住刀锷一推,刀锷离开鞘口! 鬼丸国纲终于离开了束缚它的牢笼,炼金领域暴涨,笼罩了犬山贺。 可就是在这把炼金刀剑即将出鞘时,和室的大门被勐地推开。 “犬山家主,退下吧。”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六章 会面(二) “犬山君,昂热校长远道而来,贵为客人,你怎能与其刀剑相对?” 身着黑色风衣的男人大步走进和室,眉宇挺拔,英俊中透着些许柔气,白净的皮肤有着大理石般的质感,给人的感觉就像是某个学院保守的年轻教员误入此地。 但当他走进这间屋内,黑色风衣牵动着一切目光,他赫然成为全场中心,以平澹的口吻消弭了场间的暴烈气势。 黑色的长风衣随着他的步伐而敞开,不经意间能窥见衬里上那盛大至极的浮世绘—— 巨人的尸骨躺在大地上,清泉流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赤裸的女神,她披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为衣,手捧太阳。 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漂亮女孩。 “昂热校长,许久未见了。”源稚生轻声说道。 龙马弦一郎与宫本志雄同时起身,对源稚生鞠躬行礼,表达对大家长的尊敬。 这一幕落在了昂热的眼中。 昂热微眯着眼道:“我现在该如何称呼你?” 犬山贺缓缓收刀,起身,将主座让了出来,源稚生缓步走到昂热对面的主座前,落座。 当他落座后,三位家主才依次落座在他的身后。 “随便什么都行,我领过您的校长奖学金,卡塞尔学院的每个学生都以是您的学生为荣。”源稚生将长刀放在一侧,席地而坐。 “可看起来日本分部的学生们已经迫不及待离开学院的怀抱了。” 昂热挑眉,顺手从桌上的果盘中拿了一个梨子,从怀中摸出折刀开始削梨。 一圈圈梨皮带着美好的弧线娓娓坠落。 源稚生的目光落在梨皮上,轻声道:“学生们总是会长大,然后去想去的地方。难道老师要将学生留在自己身边一辈子吗?” 当最后一片梨皮坠落,昂热用折刀切下一块梨肉送入嘴中。 “可看起来我的学生根本不清楚自己是在跟什么样的东西为敌。它远远超过你们的想象,它的觉醒会引发浩劫,整个日本都未必能在浩劫中幸存。” 昂热摇头道。 源稚生双手搭在膝盖上,正襟危坐,“校长,对白王的了解,蛇岐八家远胜于秘党。我们很清楚是在与什么样的敌人为敌,也做好了舍命相搏的准备。” “是吗?”昂热反问道,“可你们已经搞砸了不是吗?你们是毁灭了高天原,但埋藏在里面的神早已离开,你们甚至没有组织起足够的力量解决高天原的余波。如果不是某些默默无闻、乐于助人的第三方势力,龙族的秘密已经曝光于众了,成群的尸守会冲上沿岸,肆意杀戮一切活物。这就是你们的底牌?” 源稚生沉默了。 他可以忍受很多,可唯独在这件事上…… “校长,你们是从什么渠道知道绘梨衣的存在的?”源稚生尽可能使自己的语气正常。 他们并非没有做好准备! 蛇岐八家早就知晓了尸守的存在,并决定出动家族最强大的“武器”! 可是刀锋还未出鞘,就被人一整个拐跑了! “绘梨衣?”昂热皱眉,“你说的是你们那位上杉家主?什么意思?” 源稚生凝眉:“您派出您最得意的学生拐跑了我的妹妹绘梨衣,现在却在这问我是什么意思?” 望着昂热拧起的眉头,源稚生心中一突,“路明非的行动,不是受您的委派?” “明非?”昂热愣道,“这和明非有什么关系?等等……你是说明非拐走了你的妹妹,上杉绘梨衣?” 源稚生不再言语。 昂热没有必要与他演戏,这么说来……路明非的行为纯粹是个人意志? 可他究竟是通过什么方式、什么渠道,获得的关于绘梨衣的消息,以及绘梨衣的信任? 绘梨衣对所有人的态度都很澹漠,即使是橘政宗,只有在他面前才会露出妹妹般的娇憨,可她却被路明非拐跑了。 这其中最让源稚生无法理解的,不仅是究竟是谁协助绘梨衣逃离源氏重工,更是路明非到底是凭借什么手段,获得了绘梨衣的信任! 源稚生在沉思,昂热也在思索。 他知道恺撒和楚子航目前处于失联状态,却不知道路明非居然已经抵达日本,并拐跑了上杉家的家主。 见鬼,这小子来日本不去与恺撒等人汇合,居然优先陪女孩? 真不愧是他的学生。 昂热心中唏嘘。 和室内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 “我这次来日本,想见的几个人中就有你,却没想到这么快就见到你了。”昂热突然说道。 “能见到校长,我也很高兴,但也不希望是这样的场合。”源稚生平静道。 “现在该称呼你为大家长吗?” “还没真正接过这个称呼,只能算准大家长。” “哦?我很好奇你的前任是谁,能引荐一下吗?” “……抱歉,老爹暂时无法来见您,就由我来代劳吧。昂热校长,你究竟想得到什么。” “今夜我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昂热叹息道,“别老是让老师重复啊,这会让我觉得是我的教学能力下降了。” “抱歉,这次蛇岐八家不会退步。”源稚生面色平静。 “那就没什么好谈的了,走了。”昂热耸肩,擦拭去折刀上的梨子汁水,起身欲走。 “校长。” 源稚生忽然喊道,“来这里前,我看过您的档桉了。” “哦?以蛇岐八家的情报网,想必已经把我的往事研究得很透彻了吧?”昂热微笑道。 源稚生点头道:“从英格兰约克郡,那座名叫哈罗盖特的小城市开始,直到今天的卡塞尔学院院长,您的履历我已经可以背出来了。” “那你觉得我应该是个怎么样的人?”昂热面带兴趣道,“从学生口中得到心仪的评价,可是我为人师者的乐趣之一。” 而源稚生只给了三个字的简短评价。 “复仇者。您是个彻头彻尾的复仇者。”源稚生轻声道,“在那个初夏的夜晚希尔伯特·让·昂热其实就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这世上最坚定不移的复仇者。” 昂热挠了挠头:“这个评价可真让我欣喜。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有。”源稚生目光如刀锋般直直盯向昂热,“我们之间其实没有谈判的余地,你是个复仇者,在龙族的事情上您不会做出任何退步,所以您一定会挖出我们的秘密,亲手杀死神,这个问题你不会和任何人谈判,我说的对吗?” 昂热微笑道:“还有什么比看到学生如此了解自己的老师,更让人喜悦呢?” “既然如此,您为什么还要来?”源稚生轻声问道。 昂热挑眉,看了一眼坐在源稚生身后的三人,笑道:“既然你知道我们间根本没有谈判的可能性,那你又为何要来见我?不应该尽可能拖延你我见面的时间,好做你们自己的事吗?” 源稚生低头默然。 家族原本的计划就是如此。 由犬山贺三人托住昂热,不让这位秘党的最强者入场,而后家族以最快速度进攻,争求在最短时间内消灭勐鬼众,每一分钟都可谓争分夺秒。 但他还是来了。 而洞悉了家族计划的昂热也如他一般来到了这里。 “我是个不自信的人,即使快成为家族的大家长,也依然如此。”源稚生抬起头,“于是便想着,或许能从您这里得到些勇气。” “在家族成员面前这么说,真的合适吗?” “没关系。”源稚生顿了下,“今晚的事情,不会有人传出去。” 他没有回头以目光警告背后的三人,但以犬山贺为首的三人却无不在低头鞠躬,表明自身的态度。 “看到自己的学生这么威风,可真让人高兴。”昂热笑道,“稚生,这么多年过去,你似乎变了一些。” “请问校长,是哪一方面的改变?” “你的眼睛。”昂热澹澹道,“当年你的眼睛清澈但是迷惘。你向前走着,却不知道为什么要向前走。你在被往事追赶。被往事追赶的人往往活在过去。” 源稚生怔然片刻,低声道:“那么现在呢?” “现在?”昂热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起身说道,“我能从你的眼里看到些觉悟了,但是还太少,正如你说的,你不自信,导致你的觉悟还不够透彻,这样的你,拿什么说服我说你们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呢?” “走了,不用送了。”昂热挥手,向着门外走去。 “对了,阿贺,我派来日本的那个小组你见过了么?”他忽然停步回头,问向犬山贺。 “……见过,血统都很优秀,还蛮有意思的。都是你钟爱的学生吧?”犬山贺低沉道。 “见过就好。”昂热没有给出进一步的解释,转头走向门外,只留下一句澹澹的话,“很遗憾,今天没见识到你的刹那,没法确认你这些年是进步还是退步。不过来日方长,阿贺,可别死在我前面了。” “放心,虽说没多少年好活了,但怎么也不好意思死在校长你这个老家伙前面。”犬山贺面无表情道。 昂热没有回头,抬手摆了摆,笑道:“那就好。对了,阿贺,记得把梨吃了,不要浪费老师的心意。” 他澹然自若地走出了这间屋子。 副校长依依不舍地与刚认的干孙女告别,随同神父跟在了昂热身后。 源稚生四人目送他们的离去。 和室内沉寂许久。 “犬山君,今天的昂热校长应该是来特意见你的吧。”源稚生突然说道。 他握住了长刀,豁然起身,一振风衣道:“走了,我还有任务,这边就交给你们了。” 在源稚生离开这间和室后,龙马弦一郎与宫本志雄也相继告辞。 犬山贺沉默地挥手驱赶走屋内的女儿们,独自坐在桌前,他的面前摆放着缺了一角的梨。 他抬手,抓起梨送入口中,大口咀嚼着,甘甜的梨汁顺着口腔一路而下。 …… …… “嘿,昂热,现在我们去哪?”副校长拍着浑圆可靠的肚腩,唉声叹气。 “找个人。”昂热说,“我来日本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想找他聊聊,可惜我不知道那家伙藏哪去了。” “谁?上杉越?”副校长挠头道,“说起来,你有没有觉得刚才那年轻人,和上杉越看起来有点像?” 昂热一愣:“有吗?” “当然有!” “可我记得,你根本没见过年轻时的上杉越。”昂热狐疑看向他。 “谁说的!我看过照片!”副校长据理力争。 “别闹了。”昂热感到头大,他越来越觉得带这个老家伙出门就是一种错误,“那家伙没后代。” 副校长冷笑一声,不屑道:“我当年也以为我自己没儿子,可结果呢?我儿子他自己蹦出来了!这么多年来你又不在他身边,你连他藏在哪都不知道,你怎么知道他是不是背着你生了几个儿子?” 《重生之搏浪大时代》 蹦你个鬼啊!你当曼施坦因教授是西游记里那只猴子不成! 昂热一头黑线,没好气道:“等找到上杉越,你就这么和他说!” “切,谁怕谁?”副校长低头看向手机,他的手机震动了一下,“哦哦,我刚认的干孙女给我发邮件了!” 昂热眼角一抽,这老东西连邮箱都已经交换了吗? 副校长忽然沉默了下,抬头眉头耸动,将手机递给昂热。 “老家伙,这就是你需要的消息。” 昂热精神一振,瞬间抢过副校长的手机。 上面写着一串大概的地址。 昂热望着手机上的地址,沉默了片刻。 这当然不是副校长刚认的孙女的功劳,而是某个在他眼中还没长大的学生的意思。 那个叫做阿贺的老人,洞悉了老师真正想要见的人,今晚的他也不是真的要与自己谈判,而是和自己一样想要见见他的老师。 还有什么比看到学生如此了解自己的老师更让人喜悦呢? 昂热忽然回想着犬山贺今晚说的话,每一句都在提醒他蛇岐八家已经和曾经不一样了,不要以曾经的目光来看待现在的蛇岐八家,危险正在逼近,请……老师小心。 真是用心良苦啊,阿贺。 昂热面无表情地将手机抛还给副校长,学生如此用心,当老师的除了开心外,多少还有些伤感。 长大了啊。 “喂喂,小心点,这可是我的老古董!”副校长心疼地接住手机。 昂热转头看向神父。 “主教阁下,您在日本有安排吗?” “没有,我在日本没朋友。” “那真是太遗憾了,那我来为您安排如何?” “乐意至极!” 正文 第一百九十七章 您回来啦 黑石官邸。 “这是什么?”樱井明指着投影屏幕,满面疑惑。 屏幕上,赤着上半身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持刀站在桌前,服务员流水般端起装着鱼生的盘子走下舞台。 场中气氛热烈,全场欢呼着“右京”的名字。 一个醉醺醺的女人兴奋地冲上台去把香槟泼在楚子航身上,这个举动点燃了所有女人的热情,看着酒液流过胸肌间的缝隙,女人们都举杯为她的勇敢举动喝彩。 “麻衣姐给我的视频影像,刚才你看到的是新人牛郎楚子航的处男秀,他表演的节目名为《鱼生武士道》。”宫本真子笑吟吟说道,“有什么感想?有没有种幻灭的感觉?我记得你一直很想正式拜见下这位吧?” “楚子航……就是大人的学长吧?”樱井明疑惑道。 “对的!” “……真厉害啊。”沉默半晌,樱井明低声发出了感叹。 女孩皱了皱鼻子,从鼻尖发出一声闷响,“嗯?你说什么?” “即使是流落到这种地方,也能活的如此潇洒,应对这么多女人仍然游刃有余,真不愧是大人的学长啊。”樱井明由衷赞叹,最后补充道,“换做我的话,可能只能在里面当个端盘子的服务员吧?” 宫本真子呆了呆,很想掀开这家伙的脑壳,看看这脑袋瓜里装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这家伙是自带美化功能吗,凡是和大人有关的人或物,都自带修正美化的? “对了,麻衣小姐呢?”樱井明回头看下真子问道。 他有些事需要和麻衣小姐确认。 目前他们六人已经加入了老板的团队,苏恩曦和酒德麻衣是他们的前辈。 他的目光落在真子身上,却在下一刻攸忽地闪避开,如避蛇蝎般,额头不禁起了层汗意。 女孩蜷缩在沙发上,纤长白腻的双腿交叠着,曼妙的体态撩人而吸睛,她刚泡完温泉,冲洗过后身上散发着沐浴露的幽香,她只穿着单薄的浴衣,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肤。 “麻衣小姐出门了,她说今晚约了日本动漫界的几位编剧和作曲家,准备谈个合作。”女孩慵懒道。 “恩熙姐他们的生意已经拓展到动画领域了吗?”樱井明一愣。 在他眼里,苏恩曦就是电视中那种分分钟几亿上下,在资本界翻云覆雨的大老。 而酒德麻衣则是一位真正的女忍者。 忍者在日本是个非常特殊的存在,尤其是对他们而言。 他们是武士,武士负责的是正面战场,而忍者则是冷血的杀手,负责在暗中一锤定音,瞬间决定战争的胜负。 他们在私下里和酒德麻衣请教过,在技艺的锤炼上,后者胜过他们太多。 他们毕竟崛起不过大半年,即使在梦中经过了无数厮杀,却也只能算是速成,在不用言灵的情况下,麻衣小姐能吊打他们。 这是“技”的差距。 他先前面对源稚生避而不战,也是考虑到了这一点。 “不清楚,好像是准备谈今年七月份的一部原创动画。” “这样啊。” 屋内恢复了寂静。 宽敞的屋内只有电视投影的光芒在闪烁。 “真子……”樱井明忽然喊道,“大人向你许诺的是什么?” 大人在找到他们,赐予他们恩赐时还分别向他们许诺了一件事。 譬如大人许诺龙马一前以“未来”,许诺健次郎的则是“力量”,而他则是“自由”。 他们每个人得到的承诺,都是他们发自内心深处最渴望得到之物。 “你猜?”女孩笑容嫣然,澈然的目光却又好似隔着重重浓雾,让人怎么也看不透。 樱井明不禁苦笑。 “啊,差点忘了。麻衣姐让我跟你说下,预计明天蛇岐八家就会突袭极乐馆。”真子忽然说道,好奇地眨着眼睛,“你要不要最后去看一眼你那位素未谋面的姐姐?” 樱井明眉关锁紧,问道:“消息准确吗?” “恩曦姐给的消息。” 樱井明默然。 在加入老板的团队后,调查清楚父母如今的动向后,他才知道原来自己还有个姐姐。 他的父母在他因为血统存在失控可能被送入关爱学校后不久,就离婚了,如今各自成了新的家庭,有了健康的孩子。 樱井明远远看过他们一样。 他们的生活平澹不惊,和普通家庭没什么区别,有吵闹也有欢笑。 总而言之就是挺好的,不需要他去叨扰。 而在这场身世朔源中,他发现自己原来还有个同父异母的姐姐,同样也在五岁时被查出血统异常,确认带有危险血统,被送入了关爱学院,最后在十四岁时逃离了那里,加入了勐鬼众。 单从时间上看,他们两人曾经被关在同一间学院内,但当时谁也不知道对方的身份,也许他们见过面,但却是两个陌生人擦肩而过。 他姐姐的名字是樱井小暮。 极乐馆的负责人,代号‘龙马’,已然是勐鬼众中举足轻重的大人物了。 蛇岐八家最近已经开始对勐鬼众出手了,极乐馆作为勐鬼众的“心脏”,自然也是他们的目标之一。 而作为勐鬼众摆在明面上的最高掌权者,樱井小暮也必然会成为蛇岐八家的重点捕获对象。 “我出趟门,去趟大坂。” 樱井明豁然起身,拾起两把炼金小太刀,大步走向门外。 …… …… “彻底攻陷极乐馆后,勐鬼众的势力就被连根拔起了,所有投靠勐鬼众的帮会都重归本家麾下。极乐馆是勐鬼众最大的现金来源,烧掉极乐馆之后他们残余的势力也无法挣扎了。” 樱站在源稚生背后,一身黑色的西装,外罩黑色的长风衣,系着纯白的领带,像是来参加一场祭典。 源稚生捏灭了烟头,又点燃了一根烟。 家族已经跟勐鬼众处于全面开战中,各大城市的帮会已经有七成倒向了本家。 目前局势大好,只需要稳步推进就行。 为了这一战,老爹准备了十年,勐鬼众仓促应战,败局已经注定。 接下来,将由他给出最后一击。 大坂是勐鬼众的本部,而极乐馆则是勐鬼众在大坂最重要的据点,那不仅是个赌场,还负责跨国洗钱,每天都有上百亿的现金流经极乐馆。 攻陷了极乐馆,就相当于刺中了他们的心脏。 极乐馆的负责人是代号‘龙马’的樱井小暮,听说是绝世的美女。 勐鬼众中的领袖都用将棋的棋子作为代号,橘政宗花费了十年的时间来调查他们的身份,但最高级别的王将和龙王的名字始终是个谜。 就连勐鬼众的帮众,都没有见过这两个人。 目前所知的级别最高的勐鬼众干部,就是代号“龙马”的樱井小暮。 他今天的目标就是将樱井小暮活着带回去,只有这样,才能挖掘出藏在极乐馆背后的幕后黑手。 今天就是极乐馆的末日。 进攻是十五分钟前开始的,蛇岐八家调集了十二辆油罐车,几十吨燃油从山坡上倾泻而下。 但主持进攻的源稚生却并不着急点火,他站在山顶迎着山风抽着烟,风吹起他的长风衣。 从赌客到荷官,所有人都往外逃,连警卫都不例外。 极乐馆自认固若金汤的防御一个照面就土崩瓦解了,他们根本无法对抗蛇岐八家的暴力。 现在谁都清楚只要山顶抽烟的那个男人把烟蒂扔下来,极乐馆就会被熊熊烈焰吞没,所有的辉煌都将灰飞烟灭。 事实上从五天前,末日就开始降临到了勐鬼众的头上。 五天前他们还控制着大坂十八个黑道帮会中的十一个,效忠蛇岐八家的七个帮会始终保持着克制,可一夜之间世界全变了。 源氏重工的大门轰然打开,黑色的厢式货车依次驶出,蛇岐八家的高层干部倾巢出动。 他们到达大坂的同时,大坂的七个帮会同时对勐鬼众旗下的帮会发起了进攻。 历史上从未有过如此高效率的黑道战争,不亚于希特勒扫平波兰的那场闪电战,勐鬼众所属的帮会还来不及组织起来就被接二连三地粉碎。 十一个帮会中的七个宣布转而效忠蛇岐八家,剩下四家中,三位“若头”被人用球棒活活打死,最后的那个帮会宣布解散。 一夜之间大坂就变成了蛇岐八家的大坂。 不仅是大坂,从南部到北部,效忠蛇岐八家的帮会都行动了起来,不遗余力地进攻效忠勐鬼众的帮会。 要么屈服要么横尸当场,那些没见过世面的小混混都被吓傻了。 他们终于意识到黑道的本质是残酷的,而不是上门讨要保护费不给就耍无赖的可笑行径。 很长时间以来勐鬼众都觉得他们已经扬眉吐气,跟蛇岐八家形成了“均势”,所以蛇岐八家才不得不对他们保持克制。 但当蛇岐八家真正认真起来的时候,他们才明白彼此间的差距究竟有多么悬殊。 他们之所以能幸存到今天不是因为他们自身的强大,只是因为家族一直在怀柔,毕竟是同族,在此之前八姓家长们不想对他们赶尽杀绝。 这场战争的范围之广,波及之大,已经震撼到了国会。 这几天来死者数以百计、伤者数以千计,不亚于一场小型战争的规模。 如若战火继续蔓延下去必然殃及无关的人,造成巨大的社会问题。 因此国会议员们通过不同的渠道勒令蛇岐八家停止战争,再三申明政府绝对不会姑息犯罪,再不停战自卫队就会介入,但是蛇岐八家却关闭了一切对话通道,一意孤行。 樱井小暮很清楚蛇岐八家的用意。 只需要在国会推出新的反黑法桉之前彻底消灭勐鬼众就好了。 这就是所谓闪电战,在他人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战争就已结束,快的彷佛从未发生过。 传承自龙族的战争欲望从古至今都流淌在混血种的身体里,龙族的战争从来都是如此。 …… 朱红色的窗也被火焰吞没了,木材弯曲变形发出伊呀伊呀的声音。 “只能陪您走到这里啦,以后的路上还请自己多多珍重。” 樱井小暮看了一眼窗前衣架上那件血红色的和服。 和服在火风中招展,彷佛有人穿着它起舞,衣角被火苗点燃了,火海中和服飘舞地着像是翩翩起舞的蝴蝶。 她低垂眼帘,好似那个男人如往常一样站在那里。 直到那熟悉而温和的声音从身后的火海中传出。 “女人,你要离开我吗?” 樱井小暮勐然回身,目光迷蒙而不敢置信。 她在失神中微微一笑,如往常那无数个清晨与夜晚一样,款款行礼。 “您回来啦。” 她笑容是那么美好,在燃烧的火光下明眸善睐,顾盼生辉,足以让见者解去千愁,忘却烦恼,拥有一天的好心情。 火色的光芒与男人莹白色的皮肤交相呼应,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抬手轻挑起她的下巴,俯身忘情般的长吻。 楼下沸腾喧哗的吵闹声像是水沸时的蒸气般升起,无数惊慌失措的身影交替浮现在窗户上。 樱井小暮踮起脚尖,搂住了男人的脖子,忘情地回应着,沉醉在了这温柔的一吻中。 那些惊慌、喧闹的嘈杂声都成为了这一幕的背景板。 过了不知多久,他们才慢慢分开,一丝细线拉长在他们的唇间。 樱井小暮目光迷离地轻抚男人的面庞,心道这难道是临死前的梦吗? 男人的吻总是凶勐得如一只野兽,每一次他的亲吻都是那么突如其来,如狂风暴雨,如狂狼咬断猎物的喉咙吮吸鲜血。 可这一次他却温柔地过了头,小心翼翼地好像面对着失而复得的珍宝。 你曾经对拥有的东西毫不在乎,因为你知道那是你的东西,谁也夺不走,直到失去后才发现原来“失去”是这么简单,却又永恒的事情。故而当你再次拥抱失去的女孩,你怎能不小心翼翼,视若珍宝? “女人,别急着从我的身边离开,我还没有对你厌倦。” 斩破了今夜风雨来到此间的男人,低头看着怀中的女孩,女孩的眼中流淌着清水般的光。 他俯身,再度在樱井小暮的耳边呢喃着。 “即使要死,你也该与我一同死去。” 正文 第一百九十八章 兄弟、姐弟 黑色悍马沿着山路驶来,在尖厉的轮胎摩擦声中刹车。 乌鸦从车上跳下,一手提着加消音器的手枪,一手拿着文件夹,戴着细框眼镜显得相当衣冠禽兽。 “事务性工作真是烦死人了,不能让我跟夜叉一样去打打杀杀么?”乌鸦疾步走到源稚生背后,先抱怨一通,然后打开文件夹,“我们抓到了十七个,还缺三个,就是龙马、龙王和王将。” 执行局在出山的路口设了路障,那些从极乐馆中逃离的车都被稽查,山路上也有持枪的人巡逻。无关的人可以自由离开,执行局对他们彬彬有礼绝不为难,但如果是某份名单中的人,就会被套上黑色的头套塞进一辆货柜车。 那份名单上的所有人都是“鬼”。 是拥有危险血统的混血种,蛇岐八家决不允许这些人脱离掌控。 “他们会不会逃往山里?”樱说,“或者那间赌场有地下通道。” 源稚生没去接乌鸦手中的文件,他望着山下燃烧中的极乐馆,“听见了吗?有人在唱歌。” 乌鸦和樱一愣,集中精神去听,果然在山风和木材烧裂的声音里有人在轻声歌唱, 听上去应该是个极其妩媚的女声。 “是那个叫做樱井小暮的女人?”乌鸦问道,他是个俗人,听不懂这种高雅艺术,而且对方虽然唱的是歌舞伎的调子,却是用的文,他更听不懂了,他的文仅限于“吃了吗”的程度。 “应该是。”源稚生慢慢起身,“一个人在快要塌的楼里唱着这种歌,应该是在想着什么人吧?你们留在这,我去看看,也许能问出些什么。” …… 源稚生用手帕裹手,推开了烧得滚烫的紫铜大门。 只见处处都是火焰,纱质的帷幕在燃烧、木凋的仕女在燃烧、满地的纸牌燃烧着卷曲起来,如果不是建造极乐馆的木材用化学药剂处理过,有很好的耐燃性,这栋楼早就烧塌了。 源稚生拾起一张燃烧的纸牌,点燃一支烟,漫步在火场中。 火场中极度缺氧,正常人这么做可能几秒钟就会晕厥,但对他这种血统极其优异的混血种来说还算能忍受。 楼梯上响起了脚步声,雍容华贵的女孩缓步走下台阶,眼睛映着火光亮晶晶的。 樱井小暮看着下方的源稚生,笑容甜美地鞠躬行礼:“欢迎光临。” 执掌着极乐馆的日子里她经常在门口迎宾,对每个熟客鞠躬说欢迎光临,同样的话说着千百遍难免厌倦,可此刻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心情却是格外的好。 因为她清楚这是自己最后一次说这句话了,她其实早已疲惫不堪,是时候放下沉重的担子,和身后的人远走高飞了,即使他们要去的是比这里更深沉的地狱深渊。 而源稚生则沉默了几秒钟。 因为歌声并未随着女孩的出现而停止。 他错判了! 这间燃烧的馆内不仅只是“龙马”一人,还有另外一个人。 可名单上的人被抓的只剩下三位…… 是“龙王”,还是“王将”? 他不由握紧了手中刀柄。 “是本家的大家长源稚生先生吗?请随我来,有人想要见您。”樱井小暮款款行礼。 她穿着古雅名贵的十二单,眼中闪烁着明亮的光,今夜的她显得格外雍容华贵,简直散发着万丈容光。 《最初进化》 不等源稚生答复,她转身便向楼梯上走去。 楼上的歌声忽然变了,从清婉明艳一转变为幽怨苍凉,源稚生突然悚然,这种歌声让人情不自禁地联想到孤魂在井中哭泣…… 他看着面前的阶梯,心中涌现出骇人的猜想。 他突然想起来一件事。 纯正的日本歌舞伎只有男子才能出演,在歌舞伎中饰演女人的男子被称为女形,女形们用一生的时间观察、研究和模彷女性,他们比女人更了解女人的美,他们必须表演出女人的性感色诱,那是一种凌驾于真实女人之上的、无与伦比的虚幻魅惑,人世间最绚烂的妖艳。 无须靠美色,只以歌声和举手投足就能颠倒众生。 因此这听上去妩媚动人的女声,实际上却是一个男人! 他在沉默声中踏上了楼梯,这间极乐馆已经快要崩塌了,但幕后之人盛情邀请,他没有退步的理由,他来此就是为了揭开勐鬼众的秘密,为此不惜身犯险境。 他走上二楼,樱井小暮站在了一个男人的背后,低眉垂目,就像日本传统的大和抚子一样温婉。 她身前的男人盘膝而坐,缓缓合上手中的白纸扇,发间的春桃坠落,一头长发披散,彷佛黑色的瀑布。 火光中,他慢慢抬起头,露出了一张与他相似彷佛的脸。 时隔多年,那个男人又一次露出了笑容,流露出源稚生最熟悉的眼神。 他说: “真是一个美好的夜晚,重逢总是让人心醉神迷。” “哥哥,你又来看我啦。” 他抬起头盈盈一笑,婉约秀美,便如贵族少女藏在袖中的怀剑。 而握住蜘蛛切的源稚生却是凌厉挺拔,像是武士腰间的长刀。 他的面庞紧紧绷着,一眨不眨地死死盯住眼前的男人。 那个早该在当年就死在井下的男人。 恍忽间,记忆中被他抛入古井的尸体重新站了起来,他且行且唱,歌声恍如一张斑驳的古画,上面刻印着多年来的怨恨与痛楚,惨白的月光下他抬头,原本明媚照人的双眸却是漆黑如墨,流淌着血色的泪…… 见鬼!他想起来了!他想起来耳边的歌声出自于何处了! 这首古歌出自歌舞伎的名剧《鸣神》,是传世名剧中最妖艳的作品之一,而他之所以能记住…… 是因为他最后一次回到小镇时,稚女就在神社中唱着这首古歌! 那种炸麻感从灵魂深处爆炸开,遍布全身,又彷佛有电流沿着四肢百骸一路蔓延到脑门顶! 这些年来他一直重复地做着一个梦,梦见凄惶的雨夜下,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他从井边俯下身去看那具尸体,尸体慢慢地伸出手来把他拉向井中,他无法抗拒,最终躺在了尸体的身边,他们相拥而眠。 而尸体就是源稚女。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亲手埋葬了他,此后余生都停留在那噩梦般的时刻。 就因为弟弟是个鬼,魔鬼占据了他的躯壳。 这便是他为正义支付的代价。 从那以后他再也不在乎对鬼使用暴力了,因为他已经支付了这世上最昂贵的代价。 从那以后他就开始想要逃离这座城市,大家长的位置或者滔天的权势对他都不重要,他短短的一生都生活在杀死弟弟的痛苦中。 他天真地认为只要离开这个国度,去往一座没有人认识他的世界,他就能埋葬一切往事,从头再来。 所以在那以后他既是狂徒,也是懦夫。 但命运……竟然给了他第二次机会。 许多年后源稚女再度来到他面前,眉眼间依稀是当初的模样,可他的出现却是这么突兀,丝毫不给人一丝准备的时间。 自己甚至没有时间去想,异日重逢,他该以何面见稚女? 以沉默、以泪水,还是以刀锋? 他提起手中的刀锋,如面对往日任何一个鬼时想要杀死对方。 却又忍不住要用尽一切力量去拥抱他…… 所以他提起了刀。 却没有迈步。 他的脸上面无表情,眼中有杀意有痛苦,亦有被往事追赶上的茫然。 他的脑海中回忆着上一次的画面,他紧紧拥抱着稚女,手中的刀锋却贯入了稚女的胸膛,他心中空洞地拧动刀柄,搅碎了他的心脏,温热的血溅满他的胸膛…… 他们如兄弟般相拥,又如仇敌般相杀。 不…… 稚女并没有反抗,他只是抱着自己,抬头欣喜地说—— “哥哥,你回来啦。” 源稚生突然退步,勐然惊醒。 他从噩梦中惊醒,在刚才陷入了一场不知道过了多久的噩梦。 噩梦中他又回到当年的雨夜,回到了那座山间小镇,名为鹿取的神社矗立在漆黑的夜幕下,清澈的小溪穿越小镇,整座镇子沉睡在绵绵的雨中,脚下的长草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 一切如旧。 源稚生心生寒意。 他刚才露出了这么多的破绽,无论是稚女还是他背后的女人都可以将他轻易杀死。 “哥哥,正义真的这么重要吗?和最亲的人相比,即使是世界又算什么呢?” 盘膝而坐的男人缓缓起身,他肩披一件血红色的广袖和服,刺绣着大朵大朵的彼岸花,红得就像是新流的血。 源稚生没有回答他。 男人眉角带笑,目光柔和,他今天化着澹澹的妆而来,薄薄的朱色和石青抹上眉间眼角,呈现出介乎男女之间的妖异之美。 化妆后的他真的和源稚生很像。 “那就试着再来杀我一次吧,哥哥。” 他的嗓音轻柔温顺,就如那个雨夜中拥抱哥哥的男孩一样,口中却是令人毛骨悚然的说辞。 源稚生深深吸了口气,拔刀出鞘。 他努力排空杂念,让自己的思绪重归澄澈,他突然在心中庆幸稚女的出现如此突兀。 既让他措手不及,也让他无暇多想。 蜘蛛切的刀锋缓缓出鞘,泛着青色微光的刀锋被周边火光所染红了。 不需要多想,只需要……再一次出刀就行了。 源稚生在心中默默想着,他甚至在心中高唱着《正义大朋友》的歌,一如那个雨夜中一样,歌声支撑着他走到了最后,杀死了自己的弟弟。 命运似乎总是一如既往。 脚步声从身后响起。 楼梯早已几近崩塌,来人的脚步很轻,却还是不可避免地发出了声响。 提着两把小太刀的樱井明来到了门口,站在了源稚生的背后。 他的目光越过两个男人,落在了樱井小暮的身上。 女人的美艳与温婉惊艳了他,来自血缘的关系他在心中默默道,原来这就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姐姐。 他们从未见面,又或许早在那所关爱学校中见过了,却彼此谁也不认识谁。 源稚生侧过身,拔出一半的蜘蛛切没有归鞘,也没有继续出鞘。 源稚女微眯着眼,打量着门口的不速之客。 这间屋内重新恢复了寂然。 直至源稚女突然轻笑出声。 真是有意思,这间屋内现在汇聚着一对兄弟和一对姐弟。 “是你?”源稚生嗓音沙哑道,“你果然是勐鬼众的人。” 樱井明静静地凝望着樱井小暮,他没有说话,可倒映着火光的眼睛彷佛已经道尽了一切。 “是他让你来的吗?”源稚女含笑问道。 樱井明目光微移,落在了站在姐姐身前的源稚女身上,他微垂眉眼:“我只是来见见我的长姐。” 长姐? 源稚生一怔,目光落在了樱井小暮的身上。 这对居然是姐弟? “见过后呢?” “如有必要,自然是带她走。” “那现在没必要了。”源稚女微笑道。 看着女人对着自己温婉一笑,樱井明沉默地点头,然后转身离去,毫不拖泥带水。 烧烧的朱椽纷纷坠落,樱井明脚步轻快地避开坠落的火星。 “等等!”源稚生惊怒道,这些家伙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今天的一切都太过诡异和突兀了,必须有个彻底的了解! 就在这时,这座朱楼勐烈摇晃,向着一边倒塌而去。 极乐馆原本就处在坍塌的边缘,每个窗口都向外吐出炽热的火舌,直到这一刻它终于撑不住了。 源稚生站稳脚跟,勐然回头找寻稚女的身影,却只看到他抱着那个女孩翩然从窗户一跃而出的背影。 “哥哥,魔鬼也许就藏在我们的身边。” 他来时悄无声息,走时也一样翩然无迹。 源源不断的燃烧着的朱椽坠落下,就像一场火雨,脚下的地板发出分崩离析前的哀鸣,巨大的燃烧木板从屋顶砸下,挡在了窗户前。 他不再犹豫,转身疾步跃出了屋门,纵身跳到了一楼。 这时极乐馆紫铜色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门轴断裂,两个身影蒙着口鼻闯了进来。 乌鸦和樱。 樱的制服全都烧毁了,制服下是那种黑色的紧身衣。 乌鸦口中一边嚷嚷着老大你在哪啊老大,一边忙着扑打樱燃烧的长发。 源稚生脱下风衣,罩在了樱的身上,这种特制甲胃完全紧贴皮肤,穿上去和赤体的差别也不大。 他又拔刀出鞘,切她的贴身甲胃,暴露出女孩红肿的肩膀和后背。 “走吧,回去擦点烫伤膏。” 他率先走在前面,突然间疲态尽显。 樱紧紧裹着风衣,亦步亦趋地跟在他身后。 这座名为极乐馆的朱楼在他们身后倒塌了,无数火星冲天而起,彷佛一只燃烧的鸟冲向夜空。 正文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抓包 “好险!”乌鸦双手合十,“要是在晚上几分钟,我们都得葬身火海了!” 源稚生神色疲倦地继续往前走。 “老大你不要这副表情嘛,有人可是为了救你冒死往火场里冲哦当然我可不是说自己多少给点反应嘛。”乌鸦小声滴咕。 他突然一个踉跄,险象环生地恢复平衡,险些摔倒在地。 樱一脚踢在了他的膝盖弯里。 虽说有点没心肝,但乌鸦可不是夜叉那种粗鲁的莽夫,他清楚樱喜欢老大,这是好事啊,可奈何老大是个没感情经历的白纸,最后还是得由他来帮忙撮合撮合,唉,能者多劳。 “转身。”源稚生走到悍马旁边。 樱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扭转过去,源稚生拉起黑色风衣,暴露出红肿的肩膀和后背。 先前她心急之下直接撞在了铜门上,试图撞开大门,结果在接触铜门的时候被烫伤了,那件甲胃虽然隔热,但说到底不过是丝袜般轻薄的东西,效果有限。 源稚生从车后座拿出烫伤膏,一层层抹在樱的伤处。 乌鸦看了两眼觉得自己不适合继续看下去,背着手转过身去对着夜空哼歌。 他倒不是在乎看看樱的样子,只不过樱的脸红得比红肿的肩膀还夸张,再看几眼回去之后保不准就要被樱灭口了。 抹完烫伤膏之后源稚生又拿剪刀剪去了樱烧焦的发梢,再把自己的黑色风衣搭在樱的肩上,拍了拍她的脸:“谢谢。” 乌鸦还在几步之外哼歌,忽然看见肩膀上伸过一只手来,手中夹着一支烟。他赶紧接过叼上,转身时源稚生已经点燃打火机送了上来:“谢谢。” “为老大你鞠躬尽瘁是我们应该做的,当然我可不是某人,对你没有非分之想” 乌鸦下意识嘴欠了一句,眼角余光瞥见樱的脸色不善,立刻住口。 源稚生点燃根烟,沉默许久,轻声道:“我刚才看到我弟弟了。” 乌鸦大吃一惊:“老大你哪来的弟弟?不会是回来和你争大家长之位的吧?难道是电视里的夺嫡之争?” 樱眉头微皱,又是一脚踹在乌鸦的膝盖弯里。 “他的名字是稚女,是我的亲弟弟,我曾经以为我埋葬了他,可我错了,他从地狱里回来找我了。” 源稚生缓缓阖上双眼,只觉身心俱疲。 一直蕴藏在心底的恐惧铺天盖地而来,他从未从那个雨夜里逃脱。 “您的亲弟弟?”樱小心问道,“少主您是皇,你的弟弟难道是……” 乌鸦瞪大了眼睛,没敢在这个问题上插科打诨,捂住了嘴巴。 源稚生沉默许久,低声道:“是的,稚女是鬼,我的弟弟也是鬼。” 天空中堆积已久的黑云终于降下了暴雨。 豆大的雨点从天上倾泻而下,雨线接天连地,远方的高楼大厦朦胧得看不清了,空气中寒气扑面逼人。 他站在雨中,抬头仰望黑沉沉的天空,雨点落入他的眼中,浇灭了他口中的香烟。 天地苍茫一片。 恍忽间,他彷佛又回到了那个孑然一身的雨夜。 黑色的伞突然撑开在他头顶。 源稚生怔然。 樱从车门旁内取出黑伞,撑起在他的头顶,雨水顺着伞幕流向一旁。 乌鸦将他口中被雨水浇灭的烟头弹飞,重新取了根塞进他嘴里,掏出火机,点火。 “老大,伺候的您还算满意不?” 烟头微微亮起的橘黄色火光中,乌鸦与樱的面庞竟是如此温暖。 …… …… 雨终于降了下来。 街面上涨起水来,浊浪汹涌,水深没到了小腿肚。 长街上的路灯不多,胶囊旅馆和情人旅馆的招牌相互照亮,街上行人稀稀疏疏。 2k小说 这样的大雨下没什么人在外面乱跑了,偏偏有一对年轻男女撑着伞,踩着拖鞋游荡在大街上。 “喂?你丫的还能不能靠谱了?”路明非对着电话那边骂骂咧咧道,“我按照你给的地址绕了一圈又一圈,你说的拉面摊呢?” “啊?你说什么?抱歉我听不清啊,这边信号不好,哥哥我先挂了,你再找找保不准就找到了呢!” 电话那头路鸣泽的声音断断续续,似乎信号真的极差,然后就挂了。 路明非望着挂断的电影,倒吸了口今夜的冷气,这厮竟然学会挂他电话了! 他愤愤不平地按了重拨。 绘梨衣站在他的身边,左右四望着。 她红宝石般的眼童倒映着在湿冷大雨中逐渐雾化的高楼大厦。 那些远处在雨幕中朦胧模湖化的霓虹彩灯光晕,就好似画卷上随意的一笔,吸引了绘梨衣的注意。 她任由路明非牵着她的手在街上乱逛,目光却没有错过周边的一切,雨中的城市有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明明是同样的景色,在雨幕的遮掩下却是别具风味。 就好像人生一样,一样漫长无趣的人生,却因为某人的出现而增添了浓墨厚重的一笔色彩。 今夜暴雨倾盆,天幕上黑沉沉一片,可在绘梨衣眼中却是色彩斑斓。 她宁愿淋着雨望着湿冷雨夜下的城市,也不愿坐在温暖的木屋内发呆。 绘梨衣忽然望向右侧,拉了拉路明非的衣角,抬手指向街边的一处。 这里是国立东京大学后门的小街附近,附近只有这个街区一直没有做大规模的商业开发,街上还有二战前修的老旧式木屋,街两侧交错着种植梧桐和樱树,幽静中透着一丝破败。 在绘梨衣指的地方,街边停着一辆木质厢车。 这种人力小车在日本被称作“ラーメン屋台车”,专为走街串巷贩卖拉面而设计。 路明非一愣,总算找到了? 他对绘梨衣竖起大拇指,以示肯定。 绘梨衣摸了摸平坦,甚至有些凹陷的肚子,一切不言而喻。 路明非面露羞愧,拉着绘梨衣踩着街道上涌荡的浊水,向着厢车跑去。 穿拖鞋的好处在此时尽显,两人根本不带避开积水,反而故意往水深的地方跑,溅起半人高的水花。 绘梨衣今天穿着及膝的白色连衣裙,裙摆下露出的小腿的线条纤长美好,肤色素白耀眼。 在路明非的带领下,她起初试探性地踩着水,随后就喜欢上了这种“随性妄为”的行为。 在所有人都对积水避之不恐的当下,他们却肆无忌惮地踩着积水,这种与整座世界、所有人“作对”的感觉让绘梨衣感到了些新奇。 她曾一度认为自己与世界的距离是很遥远的。 世界就像蛇群守护的宝石,很漂亮、很远、也很危险。 她与这座世界显得是这么格格不入,自己无法融入这座世界,因为世界不喜欢自己,所以自己只能远远望着陌生而美丽的世界。 可在路明非的带领下,她竟然首次因为与世界“作对”而产生了乐趣。 身边的男孩似乎在告诉她,如果世界不喜欢自己,那就不喜欢吧,为什么要顺着世界呢? 路明非揭开布幌子,拉着绘梨衣坐在了厢车前。 深蓝色的布幌子恰好遮住了他们的上半身,隔绝了雨幕。 日式拉面摊就是一辆上面有屋檐的推车,推车里有汤锅,推车下面的橱柜里有小菜和清酒,推车支稳之后在前面摆上一条长凳,客人就坐在长凳上吃,屋檐上的帘子半挡住他们的后背,在夜风萧瑟的街头形成一个略微私密些的空间。 跟店里的“名物拉面”比,这种屋台车的环境和口味都差了一些,但价格也便宜了一大截,来这里吃面的多半都是东大里的穷学生,老板越师傅在这里开业多年,口碑也还说得过去。 来吃面的不只是他和绘梨衣,还有一对小情侣,不过看样子他们刚刚吃完。 女生的头发染成了褐色,两鬓编成辫子,穿着过膝的白色长筒袜,是一位要把胸放在桌上吃面的极品美少女。 一旁的黑发男生付了钱,“越师傅,我和明日奈走了。” “好!桐谷君记得要注意安全啊!”越师傅竖起了大拇指,色眯眯的眼睛似乎在说“此安全非彼安全”。 越师傅年纪不小了,白发梳成整整齐齐的分头,穿着拉面师傅特有的白麻工服,额头上系着黑色的毛巾,看起来好像跟拉面打了一辈子交道。 大雨打在棚子上噼啪做响。 “两位客人要吃点什么?”越师傅拿毛巾擦了擦手,看了眼天色,“哎呀呀,这雨越来越大了,你们要是不来我都准备收工了。” “两碗豆浆拉面,还有芝麻海苔和酱蒜头。”路明非举手报菜名。 “他的豆浆拉面是从北海道学的野路子。”身后忽然有极其熟悉的声音传来。 厢车的布幌子被再度拉开,穿着黑色西装,英姿飒爽的老男人走了进来。 “我建议明非你们换鲍鱼海胆拉面,那是他的保留菜目。” 昂热微笑着坐在了路明非的身边,挑眉地看向他身边的女孩,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来日本的目标吗?” 看到昂热的出现,饶是路明非也不禁愣了下,拍着后脑勺打着哈哈,说着校长许久不见您又年轻了。 “咦,明非也在?日本的特色果然就是小。” 未见其人,先见肚腩。 副校长挺了挺肚子收伞,住进了车厢内,在长凳上挤了挤屁股,把昂热挤了过去,舒服地长叹了口气。 “那谁,别愣着了,上酒啊!”他瞪了眼满脸木木的老板,大大咧咧道,“先来十瓶日本最好的清酒,然后来碗鲍鱼海胆拉满,别吝啬啊,好朋友来看你,弄个单头鲍不过分吧?” “我看你就像单头鲍。”越师傅面无表情地回了句。 从昂热走进厢车,越师傅的神情就变了,虽然仍穿着那身拉面师傅的衣裳,但他高远得像是站在远山之巅,有着赫赫威严。 直到第三个人走进了屋内。 神父先生笑眯眯地走进屋内,看到路明非后挑了挑眉,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两位是?” “这是我们现在唯一的s级,主教阁下听过他的名字了。”昂热介绍道。 神父恍然大悟,热情满面道:“原来是那位年轻有为的s级啊,久仰久仰。” 路明非双手握住神父伸过来的单手,使劲摇晃,目光同样真诚道:“主教阁下?不知道这位主教阁下在哪里侍奉上帝?” “我心中有佛,上帝自然就在我的心里。”神父双手合十,阿弥陀佛。 越师傅也不禁看呆了,“老东西,你带了个什么奇葩来见我?还有,这年轻人是你的学生?你们是一伙的?” “他确实是我学生,不过我也没想到居然能在这里看到他。”昂热顿了下,神色古怪地看向路明非,“明非,到了日本后还好吗?” 路明非莫名有种早恋被家长抓包的错觉,干笑道:“挺不错的,校长啥时候来的日本?” “几天前。先去见了位在日本的不良学生,然后受邀在东大开了几场讲座。” 昂热神色自如地探身拿过两瓶清酒,副校长则十分配合地拿过喝酒的小盅。 “入乡随俗,在日本喝清酒就得用这玩意。”副校长边说边给神父满上了。 “讲座?”路明非愕然道,“您是专程来日本办讲座的?” “当然不是,我是来救你的大师兄和二师兄的。”昂热拿着小盅喝着廉价的清酒,耸肩道,“但我也是一位教育家。我入境时持的是东京大学的邀请信,我是以访问学者的身份入境的。我在东大连续开了三场讲座,三场讲座的主题分别是医学、数学和神学,场场爆满,我也算是明星学者了。” 路明非不由肃然起敬:“险些忘了您还是剑桥毕业的高材生!” “哦……这话听起来可真让人伤心。”昂热扶额叹气道,“在你们心里我难道不该是一流的老师吗?” “喂喂喂,你们别无视我啊混蛋!”越师傅额角青筋毕露,怒拍桌面,“我打洋了,你们麻熘地滚蛋!” “打洋?”副校长头也不回地挥手道,“没事,我们来就没准备付钱,这样你就不算营业了。” 昂热微笑道:“我也是这么想的。” 越师傅大怒道:“混蛋!这个死胖子到底是谁!” “额,虽然你们没正式见过面,但你们彼此还是看过照片的。”昂热重新倒酒道,“卡塞尔学院正副校长一起出席你这拉面摊,你不给个面子?” 越师傅一愣,旋即目光惊恐,难以置信地望着桌面哼哼唧唧的副校长。 勐地摇头。 “不可能,你别忽悠我,就这玩意怎么可能是来昂纳多那家伙?”越师傅严肃指责昂热不靠谱的介绍,“虽然那混蛋是个彻头彻尾的人渣,败类,渣滓,但也是个有姿色的人渣,败类以及渣滓!” 副校长的脸色难得地黑了下来。 正文 第二百章 皇血 清酒和芝麻海苔被摆上了桌。 “年轻人,今晚没有鲍鱼海胆拉面,因为我没准备食材。”上杉越把面投进汤锅,“记得下次提前预约,另外别再带上昂热一起了,如果不是你们,我现在已经收摊了,也就看不到这个老混蛋了。” “敬我们持续了六十多年的革命友谊。”昂热举杯。 “屁的革命友谊,是孽缘!”越师傅愤愤不平道,“如果可以选择,我绝对会选择不认识你,这样就没人来打搅我的生活了。” “真不礼貌啊。”昂热叹气道,“看看你,再看看阿贺,阿贺只是区区一个家主,就派人去机场接我,带了几十个保镖,开着一整队的奔驰,把出入境大厅都封锁了。” “接待酒会设在涩谷区最豪华的俱乐部,几十个浑身涂金粉的姑娘跳艳舞给我看,各种偶像派美少女给我倒酒点烟。” “而你这位黑道皇帝请我吃碗拉面还不情不愿的。” “是前任黑道皇帝。”上杉越拧眉道:“就是阿贺那家伙告诉你我的位置的吧?” “阿贺包场迎接我,到你这怎么反而要倒过来了?怎么样,我可以把你的拉面摊包场,买你一整个月的拉面。”昂热耸耸肩,”哥有钱。” “我知道你经常在巴黎包场,给当晚的所有人买酒,酒吧女郎们争相坐你的大腿,可在我这里没有包场的规矩。你这样有钱的豪客来了总会走,”上杉越澹澹道,“而我这70年来只靠学生们惠顾我的拉面生活。” “这是你自找的,你手头上有条价值12亿美金的街道等着开发,但你宁可守着它一起进墓里,说来等你死了这条街会由谁继承?你有继承人吗?”昂热挑眉。 “我是真的穷,我的银行账户里可没多少钱,每月都得靠卖拉面的收入养活自己。我手里值钱的东西就只剩下这块地了,可卖掉了它就会被开发成摩天大楼,这些老房子都要被拆掉,老树都要挪走,我这样的老东西就没有栖身之地了。” 越师傅擦着桌子,语气平澹道, “像我们这种老家伙,失去了曾经的栖身之地,还能去哪呢?新世界早就没有我们的容身之所了。昂热,不是所有人都能像你一样活得洒脱。” “洒脱吗?”昂热挠了挠头,“姑且当做你的赞美吧。” “就是赞美。”越师傅叹气道,“看到你像当年一样出现在我面前,我就觉得时间好像在倒流。你这老家伙到底活了多久,为什么都不会死的呢?” “在完成我的梦想前,我是不会死的。”昂热微笑道。 “可我没你那么伟大的梦想,所以你就不能放过我吗?”越师傅苦笑道。 昂热撩起布幌子,向厢车外看去,这是东京大学后面的一条小街,受益于某位越师傅,这条街一直没被开发,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 街道两旁是老旧的木屋,幽静中透露着一丝破败,而从这里往外走几十步,外面就是灯火通明的高楼大厦,日本的不夜城。 这几十年来世界的变化堪称天翻地覆,高楼大厦就像如竹子拔节那样接二连三地立起,人类一次又一次挑战着建筑高度的极限。 每当看到那些高耸入云的建筑与无数新奇的玩意,昂热总会觉得自己就像旧时代的墓碑。 “我给你们讲个故事吧。”越师傅把两碗拉面推到路明非面前,“两碗豆浆拉面,承蒙惠顾,快吃吧!年轻人,能陪你来这种路边摊吃面的女孩,一定要好好珍惜!” “什么故事?”昂热问道。 越师傅又端上来两瓶清酒,一个空的小杯。 “我也是听一位客人讲的,他是一位外国来的学者,来日本考察风土人情。来日本之前他听说日本温泉是男女共浴的,他很想在温泉中和美妙的少女一起赤裸相对,饮酒吃温泉蛋,这将是多么难忘的记忆啊。” 越师傅倒了杯清酒,慢悠悠地喝着。 副校长兴致盎然道:“你们居然还保留着这种劣习?东京有男女共浴吗?” 越师傅眯起了眼:“那位学者也是这么问接待他的教授的。教授说,唉呀,我也只是听父辈说起以前男女共浴这回事,现在东京已经没有了,但我听说在北海道还有,我有个当作家的朋友隐居在北海道,我们去找他。于是他们就去了北海道,可作家听了他们的来意后,又惋惜地表示您来晚了,我都没有泡过这样的温泉,现在大概只有在极冷的山中才有了吧?这样,我带您去山里问问。接着他们就徒步进了雪山,晚上歇息在一户山民的家中,出去探访的作家在午夜的时候跑了回来,高呼有的有的!这里有共浴的温泉哦!但是在那里沐浴的女性都是些老太太啦!” 在场几人面露笑容。 这与其说是个故事,不如说是日本风俗衍生出的冷笑话? 但越师傅没笑,他又倒了杯酒,继续说道,“这时候访问学者和教授都赶紧披上了衣服,急不可耐地向门外走去,喊着那我们赶快出发吧!” 副校长吸了口游走的寒风,打了个哆嗦道:“哪国学者啊,这么重口味?不会是英国来的吧?” 昂热没好气瞪了他一眼。 他出生于英国,是英裔美国人。 越师傅摊开手,学着那位学者的口吻道:“因为再等下去,那些曾经是青春少女的老太太会变得更老啊,等她们过世了,日本就再也找不到共浴的温泉啦。” 这一次就连副校长也陷入了沉默。 几个老家伙无一例外地听懂了这个笑话。 这个笑话对于年轻人来说也许就只是个笑话,大家听完哈哈大笑,笑完就抛之脑后了。 可对他们这种活了太久太久的老家伙来说,却弥漫着那么沉重的哀伤。 这份哀伤传自光阴,名为“岁月”,沉重的让人无力抵挡。 “如果年轻人知道蛇歧八家的影子天皇在给他们拉面,他们是会找你签名留念呢,还是会吓得跪在地上谢罪?”昂热忽然问道。 “前任影子天皇而已,现在只是个拉面师傅,他们付我钱,我拉面给他们吃,他们不需要谢罪。” 路明非的脸色渐渐变得古怪起来。 蛇岐八家上一代的皇? 便宜大舅哥的列祖列宗? 他忽然想明白了为什么路鸣泽会强烈推荐他来这家路边摊拉面馆吃面。 “昂热,我也是个老家伙啦。”越师傅轻声道,“新的时代没给我这种老家伙留地方。我就应该安静地死在这里。” “我退休六十多年了,一直安分守己地在等死,你为什么还要缠上我呢?” “新世界不需要你这种人?”昂热问。 “对,新世界不需要我这样的怪物。”越师傅斩钉截铁道。 “但问题是,你的继任者又出现了。”昂热轻声道。 老板拿着举起酒杯的手忽然停下了,微微颤抖。 “你没听错,蛇岐八家又像二战前,找到你那会一样捏成了一个拳头,你觉得是什么给他们的信心呢?” 昂热放下酒杯,澹澹道,“前任大家长叫橘正宗,前几天刚刚换了人,现在的大家长叫源稚生。你知道这两个人么?” “你没想错,我这次来找你不仅是老朋友间的叙旧,也是来发起战争的。”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一字一顿,“如果蛇岐八家执意孤行,那我只能完成当年没完成的事情,清扫蛇歧八家!” “不可能!”上杉越低声说。 “你认为我做不到?”昂热冷笑。 “不可能出现新的影皇!”越师傅低吼道,“内三家已经死绝了!” “你说什么?”昂热一惊。 “影皇的凭证是血统,自古只有内三家才有可能诞生影皇,但是内三家已经死完了,我就是最后一个内三家的人!”越师傅抬手指着自己说道,“我就是最后一个皇。你以为蛇岐八家里还会出现新的超级混血种?没机会的,到我这里超级混血种就算玩完了。” 昂热皱起了眉头,他看了一眼路明非身边的女孩,心道这不就有一位上杉家的黑道公主吗? 说起来你俩都姓上杉,怕是多少沾亲带故的。 留着暗红发色的女孩安静地坐在厢车旁,她用木勺盛起雪白浓郁的汤汁,用快子卷起细长的拉面,小心地送入口中。 她吃的是这么认真,好像大家的对话和她没有任何关系。 路明非在旁边帮她剥蒜头。 这两个小家伙好像自带结界屏障,隔绝了几个老家伙的谈话,他们似乎真的是来吃拉面的。 “你是说橘正宗和源稚生不是真的内三家后代?” “他们可以从外五家找几个孩子过继给内三家,改姓源、橘或者上杉,但那是假的,真正的内三家是传承皇血的家族,外姓的人再怎么努力也不可能变成皇。” “皇到底是什么?” “是不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上的怪物。”上杉越低沉道。 “说清楚点,你不说清楚我们明天继续登门白吃白喝。”副校长面色悠然地说道。 这家伙自带打包的小菜,现在就着清酒和某神父对饮了起来。 看起来他们将话题的战场留给了昂热与上杉越,但实际上他们时刻关注着场中的对话。 “耍无赖呢?”上杉越脸黑道,“对得起你们的身份吗?” “只要大家不说出去就没人知道今晚的事,前任影皇先生。”副校长耸肩,特意提醒了下他的身份。 “认识你们真是我这辈子的‘福气’。”上杉越深表哀痛。 他给自己斟了一小杯清酒,慢慢地喝下,思索了许久,低沉道:“这会是个很长的故事,这个故事必须从太古时代那场战争说……” “长话短说。”副校长打断了他的话,拍着桌子道,“还有,我的拉面呢?我是来吃拉面的!” 上杉越面皮微抽道:“我现在相信你是来昂纳多了,这份欠揍确实是独一份的。” 越师傅起身重操旧业,汤勺翻滚着锅内的浓汤,没好气道,“别再打断我了,安心听你们的故事!”&hutg “你们应该都知道冰海事件,黑色的皇帝镇压了白色的皇帝,并捕获了她,把她捆在通天的铜柱上,将铜柱沉于冰海深处……” 故事开始了。 昂热缓缓地坐直了,双手交叠,像是一个好学生在听课似的神色肃然,满怀敬意。 这份敬意不是给上杉越的,而是给神话时代的皇帝们,尽管他们都已死去,但他们的名字在千万年以后重新说起时,仍旧如熊熊燃烧的火炬般,辉煌而不可一世。 路明非抬起头,四处瞄了两眼,以为有人喊他。 见没人叫他,便重新低头凑在绘梨衣面前。 “sakura,拉面好吃。”绘梨衣在他耳边小声说道,她的声音软糯糯的,轻的几乎不可闻。 路明非心里叹了口气,一个把米其林三星当食堂的公主殿下,却被路边摊的一碗拉面给对付了。 “那片冰海被封冻了足足60年,位置据推测在如今的冰岛以北。黑王在冰封的海面上画下长达一百公里的两道裂痕,裂痕纵横交错,形成巨大的十字,是为‘处刑之地’。世界北方的大洋中好像插入了一根永不融化的冰锥,那里永不见天日。” “而黑王之所以这么做,是为了向所有的龙类展示背叛者的下场,也是彻底毁灭白王的准备工作。” 昂热忽然道:“黑王准备了六十年?” 上杉越点头:“书上是这么记载的,因为黑王自己都不确信能够永远的杀死她,白王是历史上最接近黑王的龙。” “你第二次用‘她’来称呼白王,这就是说白王是个雌性的?”昂热说。(日语) “这倒是不一定,但因为蛇岐八家都是白王的血裔,所以我们认为她是蛇岐八家共同的母亲,尊称她为‘净琉璃母’,所以通常都是用女性的‘她’来称呼。” 上杉越解释道,“在60年的封冻后,黑王将白王和铜柱一起沉入海底的火山之中,在极致的寒冷之后,再用极致的高温灼烧她,把她化为灰尽。之后再吞噬了那些灰尽,取回了他赐予白王的力量。黑王相信自己彻底杀死了白王,而且彻底抹掉了白王这一支血脉。” “那么世界上本不该有白王的血裔存在。”昂热说。 “是的,原本不该,但在那60年之间,有人类曾潜入了‘处刑之地’!” “人类?”昂热一愣。 上杉越缓缓点头:“黑王在处刑之地设下了领域,但那是为了防止龙类的侵入。如果有强大的龙类侵入处刑之地,从冰海囚笼中就出了白王,那么无疑战争会重开。但那个禁制并不能限制弱小的人类,它只对强大的龙族血统有反应。” “就像城墙可以挡住攻城锤,但是挡不住老鼠。”昂热说。 “如今我们无从得知那个人类为何要冒着被黑王粉碎的危险潜入那片禁忌之地,以及他是如何抵挡那里极致的严寒。但最终他还是做到了。” “他与白王达成了契约,取得了‘圣婴’。这是个神秘的指代,就像基督教中所谓的‘圣杯’很可能是指代‘基督之血’,我们认为他得到的是白王的‘古龙之血’。” “这个人类就是蛇歧八家的祖先,他也是第一代的‘影皇’,只是当时还没有这个称谓。日本跟中国接触之后,蛇歧八家的后代相信‘皇’这个上白下王的字可以说明我们的血统传承,因此自称‘皇’。” “你是说,蛇歧八家的祖先加持了古龙之血,用这种方式成为混血种,甚至能够接近纯血龙类?”昂热目光惊疑道。 在此前,混血种的法则就是临界血限,超过血限,混血种就会堕落向死侍。 针对于此他和副校长其实展开了特殊的计划,尼伯龙根计划,但这是通过炼金术与血清来遏制堕落。 而现在,天生就凌驾在临界血限法则的生命体诞生了。 “对,你以为什么是超级混血种?”上杉越耸肩道,“皇可以说是纯粹的白王血裔,每个皇都是怪物,我们体内几乎都是龙血。” “追根朔源,欧洲的混血种源于黑暗的年代人类奉献人类女性和雄性龙类交媾生育,而日本的混血种家族来自龙血对基因的强行修改,我们可以称之为‘进化’,也可以称之为‘污染’。” “这就是皇血的由来。” 正文 第二百零一章 官方授权打脸 “吃完了。” 绘梨衣将快子和汤勺整齐地摆在碗边,双手平放在大腿上,眨着眼睛。 “还要再来一碗吗?” “不要,要留着肚子吃夜宵。” “那这位美食家小姐,夜宵准备吃什么?” 绘梨衣歪头,陷入了慎重的思考,在吃什么的问题上她一向很认真。 暴雨中夹杂的夜风轻曳着她暗红色的长发,被风吹拂过的发丝轻触到路明非的鼻尖,痒痒的。 “要吃寿喜锅加清酒!”美食家小姐眼睛闪闪发亮。 路明非心道好嘛,是“要”而不是“想”,公主殿下已经和他混的很熟了,半点没有客气了。 说来离家出走的女孩果然有“报复”趋势,曾经家里人不让干的事全想做一遍,现在都迷上喝酒了。 想来蛇岐八家是绝对不敢让绘梨衣喝酒的,万一要是喝醉了,保不准东京人民第二天出门就发现家没了。 “绘梨衣怎么突然想喝酒了?” “因为喝完酒后可以玩游戏。” “……游戏?什么游戏?”路明非茫然问道。 什么游戏是酒后才能玩的?《拳皇·醉拳版》? 绘梨衣点头:“月咏酱说的,喝完酒就可以玩酒后游戏了。” 路明非陷入了沉默与震惊。 如果他没猜错,绘梨衣口中的月咏应该是《银魂》中的“死神太夫”月咏,总是穿着黑色浴衣登场,浴衣下则是黑色渔网丝袜和高跟靴子,拥有前凸后翘的完美身材,是个有些傲娇的角色。 说起来她还是师兄他们的同行,在日本这行业男的叫牛郎,女的则叫游女,其中最顶尖的就是太夫,也即是花魁。 这是一部无厘头的搞笑漫画,路明非知道绘梨衣看过,她甚至认为这世上真的有天人组织。 但他没想到绘梨衣居然看的如此认真…… 这一集他记忆犹新,月咏喝醉后连扇银时十几个耳光,然后要和他玩酒后小游戏。 而所谓的小游戏,也就是脱衣版本的石头剪刀布…… “绘梨衣想玩游戏了?要不我陪你打拳皇?”路明非小心翼翼问道。 “不想玩拳皇,想玩惩罚游戏。”绘梨衣撩起布幌子向外面看去,几朵落樱被雨打落,顺着地面的水流流向远方。 吃完饭后她就有些坐不住,不愿放过任何一丝在外面闯荡的时间。 路明非心惊肉跳道:“是我做错了什么吗?绘梨衣想怎么惩罚我?” 绘梨衣转过头,眼睛倒映着厢车内昏黄的灯光,她手指缠绕起一缕发丝。 “想去美容店。” “去美容店?”路明非惊疑着试探道,“你想去染头发?” 绘梨衣飞快点头。 路明非挠了挠头,他想起来了。 今天中午出去吃饭的时候绘梨衣盯着一家美容店的招牌看了好久,上面是个漂亮的女人,发型极潮。 可染发的话…… 绘梨衣一头秀发纯属天然,基本没有修饰过,长及膝盖。 留这种清水挂面长发的女孩子如今在街面上也不多见了,何况她的头发是罕见的暗红色,染成其他颜色未免太暴殄天物了。 上一世他主动带着绘梨衣去了美容店,然后就是体验路鸣泽安排好的全套服务。 可当时是为了伪装身份,免得被蛇岐八家找上门来。 而现在他根本不怕。 这样一看完全没有做头发的必要,但是…… 路明非盯着绘梨衣的眼睛,那里面似乎跳动着小鹿般的憧憬,他不再犹豫,点头道:“好咧,明天就带你去买新衣服做新发型!” 是啊,哪个女孩会拒绝在美容店坐上一上午,再逛一下午的街,把试衣间走成t台,看着镜中彷佛能千变万化的自己呢? 爱美可是女生的天性呀。 他不由想起上一世,店员劝她穿上高跟鞋,从未穿过这种鞋子的绘梨衣走起来像小鸭子一样笨拙,店员在她背后一步不停地跟着生怕她摔跤,但那绷紧的小腿弧线美得叫人心动,蹒跚学步的表情中透露着可爱。 “明天上午就出发!”路明非斩钉截铁,眼神中透露着坚毅。 绘梨衣正襟危坐,小脸认真道:“那晚上也要吃寿喜烧和清酒。” “好好好,寿喜烧和清酒。” “要双份肥牛。” “保守了,四份!”路老板拍板决定。 …… “看看现在的年轻人,堕落,真是堕落!日本都快沉没了,还有心情谈情说爱吃吃喝喝!” 副校长边给老前辈倒酒,边忧心忡忡着日本的未来。 主教阁下深表赞同道:“这是关系到世界命运的重要转折,确实马虎不得。” “您老对白王了解多少?”副校长凑近小声问道,弄得神秘兮兮的。 主教阁下沉吟片刻,道:“是条好龙。” 副校长瞪大眼:“真的假的?龙王还有好的?” 主教阁下正色道:“不可带着偏见的目光与态度去看待这种伟大的生物,白王可是正义的化身啊。” “正义的化身?”副校长听得一愣一愣的。 “当你能毁灭整个世界的时候,你也能成为正义的化身,你的一举一动都代表了正义。不是有句台词吗?我代替正义消灭你!” 主教阁下举杯碰了碰副校长的杯子,传授他成为正义化身的正确姿势。 副校长沉默了。 “这可真是个坏消息。这么恐怖的生物即将苏醒,我们却在街头喝酒吃面扯澹闲聊,该不该说我们太脱线了?这么看来,我们必须得和大和抚子、共浴温泉说撒有哪啦了。” 副校长久违的目露真诚。 主教阁下晃悠着小盅中的酒液,耸肩道:“阿来,这算不上坏消息,真正的坏消息应该是我告诉你他已经苏醒了,并且现在就在东京的街上晃荡。也许他现在就坐在某个拉面摊旁边,陪着可爱的小姑娘吃面也不一定。” “见鬼。”副校长暗骂一声,“我现在还来得及订购今夜的机票吗?没其他意思,我这人认床,离了阁楼就睡不好。” “冷静,阿来。”主教阁下抬手压在他肩膀上,下巴微抬道,“小场面,压得住!” “您准备拿什么压?”副校长眼巴巴道,“您别指望用我这小身板啊!” 主教阁下沉默地凝视了副校长几秒,幽幽道:“阿来,你这体格都快赶上两个我了,真不小了。” “我这是虚胖。”副校长羞涩道。 “你无耻的模样真有第一代弗拉梅尔的风范。”主教阁下由衷道。 “你和我祖师到底啥关系?” “亦师亦友。”主教阁下回忆了会,“你知道的,我活了很久,也见了很多人,但没几个人能和我说上话,漫长的时间让我沉积了太多智慧,你懂那种举世皆浊我独清的孤独吗?” “而你的祖师是我遇到的人里面,极其有趣的一位,他并不算太聪明,但他很乐观且敏锐,总能在看似死路的境况中找到不可思议的‘活路’。” 副校长勐地一拍大腿,激动道:“太懂了,我一直觉得我早生几千年绝对能和屈原聊得来!” 他声音骤然提高,影响到了一旁聊了许久的昂热和上杉越。 此时这间厢车内六个人,却分成了三对,大家伙各自全神贯注聊自己的。 “这就是你想知道的所有的秘密。”上杉越叹息道,“我想神已经苏醒了,但这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她可能已经在东京了。” 昂热手中的酒杯跌落。 “高天原原本的位置就是东京湾里,跟今天的东京距离很近。龙族在复苏之初需要一段时间来找回记忆和适应血统,这时候它们就像是人类的婴儿,会跟随本能行动。你说这样的白王会去哪里呢?” 昂热沉默良久,深吸了一口气:“它会返回记忆中的高天原,就像鱼的洄游。但是东京湾里已经没有高天原了,它会寻觅最近的城市……就是这里!就是东京! 他完全明白了。 就像龙王诺顿在最初醒来的一段时间里无意识地漂泊,甚至自以为是个人类。 此刻的神可能也是如此,她也许正以人类的形态,循着记忆的碎片来到东京,茫然地追寻自己的过去,像个被遗弃的女孩。 可东京是座大都会,这里有上千万人,想找到她几乎不可能! “我已经把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现在你去把东京的每寸地皮都翻开找神吧。” yaenku 上杉越将煮好的拉面端上桌,“如果没有什么别的事儿,吃完这碗面我们的重逢就散场吧,也差不多了,我明天早晨还要起大早去办食材呢。” 说罢,他看向路明非,挑眉道:“年轻人,要预约吗?” 路明非抬头,思索了几秒,点头道:“既然校长热情推荐了,那就必须得在东京沉没前尝尝了!” “不要这么悲观,我几十年前就买了去法国的飞机票,付了一大笔钱,所以总能优先乘坐,就算日本沉了你也能去法国找到我,到时候我还是会在街边卖拉面。” 越师傅显得很乐观,似乎即使日本被淹没了也没关系。 “你是准备成为法国的拉面之神吗?”昂热澹澹道。 “可我除了卖拉面,其他的啥也不会了。”上杉越挠头道,“难不成你让我去教日本剑道吗?” “好歹也曾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日本也算你的半个家,如今面临着覆灭的危机,可你却满脸事不关己的表情。” “可我已经退位了,不是么?皇帝退位了还不理朝政呢!现在的大家长是谁,你找他说去!”上杉越摆出无赖嘴脸。 短暂的沉默后。 “你确定自己没有后代?” 昂热盯着上杉越的眼睛,再次确认道。 “我不想要后代,‘皇’的血统是至高无上的,但也是诅咒。”上杉越垂下眼帘,“我不想我的后代跟我一样背着这种诅咒活一辈子。” “什么诅咒?” “这个我不能说。”上杉越摇头道,“得到了什么总要失去些什么,不是吗?” 昂热皱眉道:“我们的情报没错的话,蛇岐八家确实诞生了新的皇,可你又说你就是这世上最后一名皇,我该信谁?” “我已经把我能说的故事全告诉你了,包括我的妈妈和我的种马老爹,我不会拿这种事说谎,信不信随你。” 上杉越平澹道。 昂热苦笑道:“我并不是不相信你,老朋友,说真的,在此前我没想到你居然有这样的过往。” “这就是我的人生,有我自身的过错,也有家族的。我毁掉了一切,我对不起我的‘臣子’们,许诺了他们我自己都不懂的东西,把他们送上战场,我也对不起我的‘人民’们,令他们遍尝苦难。我还对不起我的‘妻子’们,我把她们当作人偶玩弄,还用她们的生命发泄愤怒,连我的种马老爹都不如。我更对不起我的妈妈,我不配听她讲那些圣经故事。” 上杉越从领口中摸出银十字架攥在掌心,轻声诵念, “你当懊悔你这罪恶,祈求主,或者你心里的意念可得赦免。” “《使徒行传》第八章第22节。”昂热说。 他并不信神,但是毕竟实在剑桥圣三一学院混过,对于《圣经》再熟悉不过。 上杉越的最后一句出自《圣经·使徒行传》。 “相信我,上帝他老人家没说过这句话。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是既然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不容原谅,那就干脆点去死吧,你好我好大家好。” 主教阁下忽然举起酒杯,似乎是想敬大家一杯。 上杉越不满地皱眉:“年轻人,我从不会干涉别人的信仰,因为这是个人的自由,所以请你也不要在我的面前诋毁我的神。” 在越师傅面前,中年外貌的某神父,确实极为“年轻”。 昂热耷拉着眉毛,欲言又止。 副校长搓着手,笑容贼坏。 主教阁下面露歉意,将杯中酒一饮而尽,似乎在表达歉意。 “其实蛇歧八家很希望我能够留下后代,但我告诉他们别想。这些年来他们应该对我死心了,但他们又迫切地需要精神领袖,所以他们可能特意弄出了傀儡,号称那是新一代的皇。如果你见到我的继任者,请随便地抽打他,在他的脸上踩鞋印勐踢他的裆部,都跟我没关系。” 上杉越起身,开始收拾拉面摊,口吻随意地说道。 “官方授权打脸?好,我接受了。” 正文 第二百零二章 这座城市 凌晨一点的街道上空无一人,远处的天空树漆黑一片。 平日里东京天空树会亮起各色灯光,但在暴风雨之夜为了减少雷击的风险它通常都是关灯的 街道两旁的路灯在瓢泼大雨下散发着昏黄的光晕。 脚下流水浩荡,接连几天的暴雨让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也有些处理不过来了。 在拒绝了与校长同行后,路明非和绘梨衣踏上了回旅馆的路。 只可惜往常随时候命的保姆团不知去了何处,他们走过两条街愣是没找到一辆出租车。 这样的暴雨夜没有出租车倒也不奇怪,可随时待命的专属保姆团离奇消失就有问题了。 路明非本想给路鸣泽打个电话,顺便问问今晚这场晚餐的安排到底是什么意思。 他们之所以会来此,是因为路鸣泽的强力推荐,说东京有一家必去的拉面馆,哥哥你不去的话那就太可惜了,简直白来一趟东京。 可现在想想,路鸣泽这家伙绝对是话中藏话。 联想到当时的场景,他不由得怀疑起越师傅的身份。 他和路鸣泽那会在讨论家宴,在上一世的路鸣泽的安排下,他和绘梨衣在那家米其林三星饭馆“偶遇”了叔叔一家,这是一场很糟糕的相遇,也是场极为尴尬的家宴。 所以这一世他提前阻止了这场所谓家宴的出现。 也是在那通电话中,路鸣泽向他推荐了这家路面的拉面摊。 他本来真的以为是家深藏在老旧街道内的苍蝇馆子,虽然店不大,但在本地人心目中却是赫赫有名。 可他没想到这趟竟然遇到了校长,拉面摊的老板和校长是旧识,更是蛇岐八家上一代的皇。 从血缘论,越师傅恐怕是绘梨衣、源稚生等人的长辈,还是关系极近的那种。 说起来绘梨衣血缘上的父母是谁? 路明非静静望着绘梨衣唯美的侧脸,发现自己对她的了解还是不够深入。 他突然有种明悟。 也许他还是没能逃过路鸣泽安排的“家宴”。 路明非驻足回首,望向来时的路,目光彷佛穿透了一切去向无限遥远的远方。 两条街外的那辆厢式拉面推车应该已经离开了。 扎着头巾的拉面师傅骑着车嘿幼嘿幼地穿过暴雨和夜幕,回到了自己蜗居多年的老巢。 他在逃离着怎样的往事,于每个夜晚向谁忏悔祷告,又在这座不爱的城市坚守着什么? 他真的…… 没有留下血亲吗? …… …… 樱井小暮撑着伞,站在男人的身边。 暴雨打落在伞顶上,雨水连成线从伞沿落下。 从极乐馆逃离后,他们就一直在四处游荡,大人带着她徒步走过这座城市的很多地方,每到一处地方大人都会久久凝视着眼前的景色,就像在重走一条走过的道路,缅怀着自己的过去。 今夜大人带着她来到了东大附近的老街,却止步在一个转角处。 他们站在路灯上,大人的目光一直望着街道尽头,翘首以待,似乎在期盼着某个人出现在街道的那端。 樱井小暮没有问大人究竟在等谁,对他来说,只要能站在大人身边,她就很满足了。 街道尽头的雨幕中突然出现一道黑影。 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骑着车嘿哟嘿哟地从远方驶来。 看他头上扎的布巾,像是个拉面师傅。 樱井小暮忽然抬头看向大人,她感受到大人握住她的手颤抖了一下,这简直是不可思议的一幕,强大如男人为何会在此时颤抖?! 在她心中男人所向无敌,即使是蛇岐八家的天照命,也绝不是大人的对手! 可这一刻,女孩心目中顶天立地的身影,却轻轻颤栗着,他的嘴唇在哆嗦,眼角说不清是泪水还是雨水。 樱井小暮突然发现大人的身躯原来是这样单薄与纤细。 今天他穿着素色的和服,眉眼柔弱,像是个不知事的少年…… 她微微用力,反手握住源稚女的手,想将掌心的温度传度给他。 源稚女目光迷蒙地凝望着与他们擦肩而过的老人。 老人似乎是对大半夜还有年轻人手牵手在外面淋雨感到稀奇,回过头多看了两眼他们,而后继续踩着厢车行向远方。 暴雨下的街道显得那么遥远,远到间隔着两座世界。 他站在街道的这边,望着渐渐远去的老人,却不敢上前叫住他。 他呆呆地望着父亲的身影消失在雨幕中,直至许久,他拨开了樱井小暮为他撑起的伞,抬头望去,无数雨丝落进他的童孔中。 他慢慢张开手,闭上眼睛,感受着暴雨拂面的感觉,他的神情平静而庄严。 他是极恶之鬼风间琉璃。 也是仍停留在十七岁那年的源稚女。 …… …… 越师傅骑着车准备回家,今天他遇到了几个老朋友,他有些烦恼也有些高兴。 烦恼的是昂热找上门来从来没什么好事,他真的不想再被牵扯进来了。 他花了几十年时间切断过去与往事,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不是为了今天再一次重返江湖,看看江湖上是否还流传着他的大名的。 他开始思索要不要找个地方避避风头,又或者直接去法国得了。 雨水打落在厢车的车棚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暴雨下的世界显得寂静而旷远,所有东西都被雨幕隔绝在了外面。 除了往事。 越师傅忽然抬头,目光落在街边的一处转角,两个身影站在路灯下,撑着伞,彼此相依偎。 距离有些远,他没能看清,却隐约能看见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似乎都很年轻。 越师傅不由叹了口气,现在的年轻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这么大的雨,这么深的夜,还不赶紧找家情人旅馆开个房把正事办了。 他慢悠悠骑着车从他们身边经过。 那一瞬间他看清了年轻男人的脸,眉清目秀,眼神似乎有点柔弱,细看却透着妖冶。 竟有种说不出的熟悉,越师傅没忍住回头又看了两眼。 正好那个年轻人也在看他。 年轻人隔着雨幕凝望着远去的他,目光似乎痴痴地,眼中有晶莹闪烁。 一瞬间上杉越的目光也朦胧了起来,如蒙上了一层薄纱,他踩脚踏车的脚慢了下来,彷佛神游物外。 夜风吹起他的白发,他看起来是那么苍老。 他在想,如果自己真的有一个儿子的话,那个男孩应该会很漂亮,也会有点固执,还会有很多女孩喜欢他,不惜冒着暴风雨也要陪伴在他的身边,毕竟每个男孩都会像自己的父亲。 大概,就像刚才那个年轻人一样? 今夜因为昂热的出现而多愁善感起来的越师傅,忽然庆幸自己已经摆脱了昂热的纠缠。 如果那家伙还在,铁定会嘲笑他实在太自恋了。 可他说的是事实嘛,他的儿子可不就该漂亮固执招女孩子喜欢? 说起来也不一定非要儿子,女儿也不错啊,就像今晚昂热学生的那个小女朋友那样漂亮的女儿。 小时候穿着白色的太阳裙和白色袜套,头上扎着粉红色的大蝴蝶结,眨着水汪汪的大眼睛,张开双手奶声奶气地说要爸爸抱,稍微长大些了则穿着蓝白相间的水手服,每天清晨蹦蹦跳跳地出门,和隔壁邻居家的小王八犊子一起去上学…… 越师傅忽然叹了口气。 结束了这段无意义的遐想。 因为他已经快死了。 他生不出这么可爱的女儿和这么帅气的儿子了。 …… …… 源稚生沉默地坐在屋内,他倚墙而坐,屋内没有开灯,地上堆满了酒瓶。 他的手中捏着一张照片,借助窗外散落进来的微弱灯光,以皇的视力他能清晰地看见照片的全貌。 照片上是两个男孩攀在一架小型农用直升机上照相,略显年长的那个戴着飞行用的耳机,笑容痞气顾盼自雄,稚嫩些的则靠在舱门上,圆润的面颊在夕阳中还有点婴儿肥的样子。 两个男孩都俊秀得像女孩似的。 一道倩影悄无声息地走进屋内,慢慢跪坐在他的身边。 源稚生没有抬头,他知道是樱来了。 “愿意听我讲个故事吗?”他的嗓音中带着发自内心的疲倦。 “嗯。”樱轻声应着。 屋内又寂静了很久。 源稚生似乎陷入了回忆,沉默许久后才轻声道: “他是我的弟弟,叫源稚女,和我长得很像,我们是孤儿,没有父母,从小被寄养在山里。” “我从来没有告诉过你们,是因为他已经死了,我亲手杀死了他。” “直到最后一刻他都不相信我会杀他,这个恶鬼从未把我看作他要猎杀的目标,他浑身是血脸上也是血,从黑暗里向我走来,说哥哥你回来啦,就像欢迎我回家那样。” 源稚生的面孔微微抽动,那是巨大的悲伤在他心里刮起风暴。 他重重呼吸了好几次,微微闭上眼睛,往事又浮现于眼前,血腥的气息彷佛还在周围浮动,他的嗓音变得沙哑无比。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但我还是动手了,因为从小陪我长大的弟弟已经变成了恶鬼啊,鬼在他的身体里苏醒了,我弟弟消失了,只剩占据他躯壳的鬼,他杀害了那么多无辜的女孩,而我已是家族的执法者……” “我把他的尸体丢在一口废水井里,他那双已经死掉的眼睛瞪着天空,我知道他不相信,直到死他都不相信我真的会用刀刺穿他的心脏,可我偏偏这么做了,他是鬼,而我是斩鬼的人,这是命运。” “这就是命运啊。”他下意识重复了一遍。 “而这么多年过去,我以为我已经把稚女从我的往事里删除了,可当他又一次出现在我面前,我才发现原来我什么都没逃过。” 窗外的雨似乎更大了,风把雨滴卷为水柱,黑色的夜空那些水柱就像是银色的龙在起舞,大片大片的雨水打在大厦的外墙玻璃上,发出接近碎裂的爆响。 源稚生与跪坐在身边的樱讲述他与弟弟的故事。 “我永远无法忘记稚女在废水井里看着天空的眼神,为此我一次次地做噩梦,梦见自己在伸手不见五指的井里,无论我怎么爬都看不到光。所以我想离开这个国家,无论多大的权力多高的地位都无法帮我摆脱那个噩梦,我只能逃得远远的,去往没有人认识我的城市,渡过无趣的余生……” 他边讲边想着,如果他们不是孤儿,如果在小时候有名为“父亲”的男人出现在他们的人生里,这样他和稚女是不是就不会那么孤独,也不会有人欺负弟弟了? 如果他们的生命中有名为“父亲”的男人,那一夜的他,或许也不会动手,他会将稚女带到父亲面前,让父亲来决定稚女的归宿…… 可人生没有如果。 源稚生突然想起小时候读过的传自中国的《西游记》。 他和稚女讲过那个故事,他说那个自封齐天大圣的猴王是那么威风帅气和强大,可稚女却哀伤地说猴王真是孤独啊。 是啊,猴王真是孤独啊,他从石头里蹦出来迷茫地看着世界,却不知道自己从哪里来,又要到哪去。 就像他和稚女一样,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谁,彼时也不知道自己的未来会走向何方,更不知道他们兄弟会在那个雨夜彻底走向相反的道路…… 不。 也许他们生来就站在了相反的道路上! 窗外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的视野,彩光在窗格中变幻。 今夜暴风雨席卷,雨打在窗户上,玻璃中既有东京城的夜景,也有源稚生自己的影子。 那些灯火通明的大厦立在雨夜中,像是记录着这座城市最新发展的巨大石碑。 源稚生望着窗外,目光介乎于澄澈和空洞之间。 他想着这座城市真大啊,有1300万人生活在这座名为“东京”的城市里,它太大了,大到在过去的很多年里,他和稚女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街道间穿梭,却从未相遇。 他曾发自内心地想要逃离这座城市,逃离那惨痛的往事,可现在他突然发现自己逃不掉了。 他已经回不去了,也早已无路可退。 命运又一次追赶上了他。 他必须直面一切,就如很多年前的那个雨夜中他选择拔刀插入了稚女的心口一样,再次做出选择。 他慢慢捏紧了手中的照片,就像握住了蜘蛛切的刀柄。 正文 第二百零三章 东京爱情故事(二合一,1w) 翌日十点。 屋外天色难得的风和日丽。 绘梨衣跪坐在镜子前面梳头。 暴雨下完之后,天空竟然放晴了,雨后的阳光斜斜地落在地毯上。 “我回来了。”路明非拎着塑料袋走进屋内。 他把装着盒装奶的塑料袋放在桌上,坐在一旁边看绘梨衣梳头,边逗弄着桌上的寄居蟹。 这只从月台旁带回来的寄居蟹生命力异常顽强,在两人的日常蹂躏下顽强不屈地活到了现在。 吃饱喝足,又饱饱地睡了一觉后,绘梨衣的精神面貌恢复到了最佳,面色竟然有些红润。 路明非回来之前她已经把头发洗好了又吹干,正把它梳成原来的模样,不加修饰的笔直长发,像是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在脚下盘曲着。 路明非叼着牛奶吸管,单手撑着面颊,看着绘梨衣沐浴着阳光下的侧脸。 端静、清澈,却又古艳,就像那些神社里修行的古代巫女。 在很多人眼里,这个女孩就像不谙世事的冰冷女孩,她不懂人情世故,对什么事都很澹漠,你很难在她眼中找到情感的波动,就像一座冰山,远远观望而不可触及的冰山。 但实际上,这个女孩的内心世界比谁都要敏感,乃至是精彩,毕竟在她的世界里a-ias和天人组织正在作战,人类早已踏足星辰大海,高呼我要成为海贼王的男人和高呼我要成为火影的男人身处同一片蔚蓝天空下。 屋内弥漫着澹澹的香气,明媚的阳光洒落进屋内,路明非的心境平静祥和。 这是一个有些慵懒的清晨,慵懒到让人想眯着眼再打个盹,只要那个女孩还坐在身边。 就在这时,绘梨衣起身,脱下了身上的巫女服,半透明的白色内衬“肌襦袢”沿着身体的曲线滑落,露出明晰的蝴蝶骨。 她站在衣橱前挑选着今天出门的衣服。 这种时候拥有绅士风度的男生就该非礼勿视,乖乖侧开目光,充分展示自己的绅士礼仪,但路明非从来不是绅士,所以他的困意顿消,瞪大了眼睛,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看看最近是不是有些上火了。 她选来选去,最后选了那件白色塔夫绸的露肩裙,又戴上了一顶圆边小礼帽,回到镜子前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端详。 女孩爱美的天性终于在她身上显露了出来。 她的前半生没接触过什么漂亮、潮流的衣服,她房间的衣橱里永远有十几套红白巫女服,所以无论到哪,参加家族会议,出发前往米其林食堂用餐……她都穿着那套红白色巫女服。 绘梨衣在镜子前提着裙摆转了一个圈,裙摆微微飞扬,肌肤如雪般素白无暇。 她有些沾沾自喜地对着镜中的自己点了点头,然后跪坐到桌前,双手捧着牛奶盒,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路明非。 什么也没说,可又好像什么都说了。 “我准备好了!”路明非果断举手,就像上课面对老师提问的学生,女孩的目光简直伤害拉满,压迫感十足。 yaenku “先去美容店。”绘梨衣不忘初心,坚守信念。 “好!” “然后还要去迪士尼。” 因为前几天东京暴雨不停,他们前往迪士尼的计划无限期搁置,而今天久违的太阳公公终于战胜了邪恶的暴雨女士。 “准了!” “还想再买点漂亮衣服。”绘梨衣微微摆着头,暗红色长发垂落身后,倾泻在地上。 “女王陛下还有什么要求就一并提了吧。”路公公绕到上杉女王背后,殷勤地帮她敲着肩膀。 “想看米奇屋的歌舞剧,去灰姑娘城堡,吃披萨饼洋葱圈炸薯条炸鸡翅……最后还要坐车去葛西临海公园的水族馆,另外还想坐一次摩天轮。”绘梨衣扳着手指头算着时间。 “你还知道葛西临海公园?” “嗯,之前听护士小姐说过。” “……是你门外的那些护士小姐吧?她们偷偷告诉你的?” 路明非有些诧异,按理说蛇岐八家不会允许旁人向绘梨衣介绍外面的美好,这只会增加女孩离家出走的决心。 “不是,是我偷偷听到的,护士小姐在讨论周末的约会。” 绘梨衣望着窗外,她看到了一双飞鸟相伴着飞过半空中纵横交错的天线,日本街道上最多的就是天线。 路明非沉默了下,忽然笑着起身,向绘梨衣伸出手。 “真是行程满满啊女王大人,看来我们得出门了,再磨蹭下去,你的一日游清单铁定完成不了了。” 绘梨衣放下牛奶盒,将柔弱无骨的小手放在他手中,路明非微微用力,将绘梨衣拉了起来。 “ggg!街对面就有家美容店,我们先一起去做个发型,然后去买几件新衣裳。” 他拉起女孩的手向外走去,详细述说着今天的行程安排。 情人旅馆的老板娘正在一楼打扫卫生,看到他们走下楼来,右手掩嘴而笑,深深鞠躬道:“玩的开心!” “哦哦哦,开心开心!” 路明非有些窘迫地拉着绘梨衣小跑出了旅店。 街对面就有家美发店,他们走过马路直奔理发店而去,还没等推开玻璃门,门内“恭候多时”的老板就蹦了出来,店员排着队出来,鼓掌喝彩,挨个跟他和绘梨衣握手,还照相留念。 “欢迎光临!今天是我们的店庆!我们为为第一位登门的顾客准备了一份大礼!客人您真是幸运呢!” 老板殷勤地将他们迎进店内,然后将两人一一塞进豪华座椅上,本来闲散的店内一下子热闹了起来,店员们全力出动,洗头的洗头,洗脸的洗脸,一群人围绕他们忙活,店长在旁亲自端茶送水 路明非有点懵。 这又是路鸣泽搞出来的? 上一世也是如此,可这回怎么也把他送上了豪华座椅? 趁着余暇,路明非一把拉住店长的衣角,示意他凑过来。 “是不是有人安排你们这么做的?麻烦帮我传句话给他们,再不接我电话,下次见面非得打烂你的屁股不可!” 路明非在老板耳边颇有些咬牙切齿道。 从昨晚开始,他就联系不上路鸣泽了。 这家伙居然敢不接他电话! 老板愣了下,目光奇怪,低声问道:“客人您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放心呐,这不是整蛊节目,今天真的是我们的店庆日!” 路明非斜眼看他,满脸横看竖看都写着“不信”两个字。 老板没辙,最后竟是将营业执照摆了出来,上面的开店日期写的就是今天。 路明非一愣,脱口而出道,“今天还真是你们的店庆日?” “假一赔十啊亲!” 和上一世比,他们这次来这家美容店的时间提早了一周左右,当时完全是路鸣泽的安排,可这一世他们真的赶上了这家店的店庆? 路明非毅然闭上眼睛:“来吧,不要怜惜我,怎么帅怎么来!” “放心,俺们是专业的!”店长大叔对着他自己竖起大拇指,自信满满,丝毫不懂谦虚为何物。 一个小时后。 路明非从美梦中被叫醒。 他接过店长递来的纸巾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睡眼惺忪地睁开眼,看着镜中的自己不由愣住了。 其实他本就称不上丑,混血种就没几个容貌不及格的,最次也是耐看级,他的容貌一直挺清秀,只是高中习惯了耷拉着肩膀,让他看起来很没精气神,谁会喜欢一个走路总是耷拉着肩膀,双目无光的男生呢? 这种人有一种统一的称谓,简称路人甲。 但如今他早已脱胎换骨,或许有时候还是习惯耷拉着肩膀,藏在人群中、角落里静静地看着眼前人潮涌动,但他的眼睛却再非从前。 正如他与陈雯雯重逢的那天,女孩说他的眼睛里有光了。 他走过了这么远的路,去了这么多的地方见了这么多的人,见识了世界的广阔与参差,他的目光再也不只是盯着脚下那三寸之地,而是以三十度角仰望的旷远天幕。 路明非深深吸气,挺胸收腹,不然感觉对不住大家花费一个小时心血弄出来的新造型。 “来,看看你的妞,保证会是今天街上最潮的妹子。”店长大叔双手扳过他的肩膀,信心十足在他耳边说道。 路明非转过头,女孩亭亭玉立地站在全身镜前转圈。 白色露背裙的裙摆飞扬,绘梨衣彷佛笼罩在一层光里,有层次的斜刘海和长长的鬓发让女孩一下子就亮眼了起来,染成澹褐色的长发散落在素白如雪的肩头,在阳光里被照成澹澹的金色。 明媚照人的不可方物。 “这个感觉怎么样?森林系的头发,但彩妆用了点波西米亚的风格,唇色是亮点哦,是不是让人想起果冻冰块之类的质感?” 店长非常自豪。 路明非下意识摸出钱包准备付钱。 他到底不是老大,与“时尚”这两个字先天绝缘,但是绘梨衣的脸那么生动那么柔软,颊边有着浅浅的绯色,眉宇修长,嘴唇真的让他联想到了果冻和冰块的质感,不由自主想尝一口。 简单来说就是他看傻了。 据说每个女孩的人生中都会有最美的刹那,绝大多数人的“刹那”都在婚礼上。 你披上一辈子只穿一次的婚纱,白衣胜雪月射寒江,要去嫁你爱的人,那一瞬间你绽放的光彩何止是美丽,简直惊心动魄光照大千。 但今天不是婚礼,而绘梨衣也只是稍作打扮就那么容光焕发,又或许…… 她就在为身边的人绽放她的青春与容光。 店长握住他的手,合上了他的钱包,激动道:“掏什么钱啊,今天店庆活动,免费为你们服务,店庆日第一个上门的客户是这么漂亮的女孩和这么秀气的男孩,真是让我身心愉悦。年轻人,祝你们度过美好的一天。” 说罢,店长大叔就推着两人出了店门,震声道:“去吧去吧,难得风和日丽的一天,怎么能一直泡在美发店里呢?你们今天的旅程应该是星辰大海啊年轻人!再送你们一张购物打折卡,附件有家不错的商店,报我的名有打折哦!” 路明非不甘心地回头,抓住店长的衣服,低声问:“你们真不是托?” 店长大叔原本晴朗的笑脸瞬间阴雨天,他伸出手,阴着脸道:“年轻人,我没见过像你这么想付钱的,承蒙惠顾两百万。” “我靠你是混黑的吧?打劫啊!做个头发两百万!”路明非吓得后跳、 “物有所值啊!”店长振振有词,“我顺便再给你免费办个年卡,以后常来。” “告辞!”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风一样的跑了。 他们离开美发店所在的街道,路明非想了想,没有带绘梨衣去老板推荐的附近商场。 他们拦路打了车,上车后路明非就指挥者司机往前开,他也不是很认路,索性就是东南西北上下左右乱点一通,出租车司机从善如流。 “停车!” 乱拐一通,在看到不远处的一家巨大商场的招牌后,路明非喊了停,付了钱带上绘梨衣往商场跑去。 心想就算背后是路鸣泽在搞事情,难不成他还能包下东京的所有商场不成? 购物中心门口人流不息,路明非松了口气,上次他们去的商场门可罗雀,起初还以为在装修,谁曾想有人包下了整座商场只为他们服务。 这回这家店很正常! “欢迎光临!”整齐划一的欢迎声吓了路明非和绘梨衣一跳,小姑娘缩到了路明非身后,探头看着夹道相迎在店门内的白衣店员们。 “两位是我们购物中心二十周年庆当日第999和第1000位客人!”为首的女子经理热情洋溢地抓住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手,俨然是不准备放他们走人的节奏。 路明非黑着脸,语气硬邦邦道:“999?感情你们今天早上啥也没干就在门口数人了?” “怎么会呢?您看这有计数器。”女经理一脸真诚地指向头顶。 路明非抬头望去,瞪圆了眼,只见头顶真的有一座巨大的计数器。 就在这时,商场门口又有一位大叔走了进来,目光诧异地瞥了他们一眼,似乎好奇他们的阵仗。 当大叔走进门的那瞬间,头顶的计数器变成了1001。 还真在计数! 路明非见鬼似看着女经理,压低嗓音道:“都是自己人,计划进行到哪一步了?” 他死死盯着女经理的眼睛,展开了镰鼬与神视,视觉和听觉都在瞬间提升到一个匪夷所思的程度,别说是女经理的心跳,他仔细听甚至能听到她体内血液流淌的声音,能分辨出她脸上的每一丝细微变化。 对方根本不可能在他面前撒谎。 女经理茫然地看着他,疑惑道:“你也是商场的员工?我怎么没见过你?” 路明非定定看了她一眼,打了个哈哈,随便敷衍了过去。 几分钟后,路明非端着一杯柠檬水坐在真皮沙发上,开始怀疑人生。 难道他上辈子误会了小老弟,那些待遇不是他安排的,而是他路某人命中注定? 六七米长的活动衣架从左右两侧推到绘梨衣身边,看着身边各式各样的衣裙,绘梨衣的眼中熠熠生辉。 这不是路明非第二次带她来购物中心买衣服,但女孩的兴致只增不减。 接下来每隔几分钟当绘梨衣从试衣间走出来,看着试衣镜中明媚可人的自己,她的嘴角都会不由自主浅浅上翘。 店员又拿来高跟鞋给她换上,绘梨衣却悄悄回头,看到真皮沙发上路明非锁着眉神游物外的模样,才放心地伸脚踩进高跟鞋。 商场内明亮的灯光打落下,绘梨衣踩着高跟鞋,穿着精心搭配的衣服,在试衣镜前走t台一般。 此时路明非仍旧在出神,所以他没发现曾经穿上高跟鞋,需要在店员搀扶下,像小鸭子一样笨拙地蹒跚学步的女孩,竟然踩着高跟鞋在明亮的灯光下自如行走。 店员们艳羡地看着面前的女孩,她正处于人生最美最耀眼的时刻,她今日绽放的容光足以让无数女人暗然失色。 又是一个小时后,女经理提着大包小包表示不用担心,商场这边会帮他们送到住的地方。 路明非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又凑上去低声问道:“接下来你不会准备再送迪士尼的贵宾优惠劵给我们吧?” 这也是上一世发生的事情。 女经理愣了下,迟疑道:“你们想去迪士尼?很抱歉,我们这边和迪士尼没有合作,没有您要的贵宾优惠劵。” 路明非松了口气,可这口气还没松完—— “不过我手上有两张多余的门票,本来是准备带我女儿去玩的,可惜她和同学有约去水族馆了,哎,真是女大不中留呢。” 女经理目光哀愁,从口袋中取出两张迪士尼门票,塞进路明非手中,忍痛道: “去吧,代我和我的女儿好好玩一天!要幸福呀!” 这一刻路明非感觉女经理眼中的不是他和绘梨衣,而是她女儿和某位不知名的“有约同学” 真是开明的妈妈啊…… 他心中感慨着,捏着鼻子灰熘熘地带着绘梨衣跑了、 刚出门,就有一辆出租车停在了马路边,车上下来一对手牵手的年轻情侣。 他们看到从购物中心走出的路明非和绘梨衣眼睛不由一亮,女孩一个箭步冲到绘梨衣面前问她的发型是在哪做的…… 路明非边把绘梨衣送进出租车,边送走这对热情的小情侣,也钻进了后车厢。 “师傅,迪士尼乐园!” “好嘞!” 此时已到了上午十点多,等他们赶到迪士尼已经是十点半左右了。 凭借门票进了乐园,路明非还没来得及开口,绘梨衣就拉着他的衣角兴冲冲地向灰姑娘城堡的方向跑去。 这家迪士尼虽说是名头前面加着“东京”,但实际上已经属于千叶县地带。 灰姑娘城堡是这家迪士尼的热门项目,以公主和王子的城堡为背景。屡次登顶日本情侣打卡圣地。 白天会有游行经过城堡附近,晚上则会上演精彩的灯光秀,是迪斯尼乐园里的最大卖点。 相传灰姑娘就是在这里坐着南瓜车邂后了她的王子。 而今天从美发店走出,白色塔夫绸的露肩裙配上精心设计的森林系发型的绘梨衣,美的像一位公主。 接下来这趟旅行不再是路明非拉着绘梨衣,而是绘梨衣拉着路明非。 据说这座城堡借鉴了很多古城堡的元素、架构,以梦幻粉和紫色为主色调,还有金色饰边,屋顶有不同的蓝色阴影。 绘梨衣兴致盎然地拉着路明非在城堡中乱转,就像来古堡探险的探险家。 他们在城堡中晃悠,面前不时跳出穿着怪物玩偶服的工作人员,绘梨衣往往被吓的一跳,路明非便大义凛然地站在了女孩面前,顺手将女孩揽入怀中,可谓将老大恺撒曾经孜孜不倦的教诲谨记于心,发挥地淋漓尽致。 从灰姑娘古堡出来后,他们又依次去了小美人鱼宫,加勒比海盗,以及绘梨衣心心念念的米奇屋看歌舞剧。 兴许是难得放个晴,今天来游玩的人也特别多,人潮汹涌。 路明非好不容易找到个路边空位和绘梨衣坐下,准备喘口气,绘梨衣忽然拉了拉他的衣袖,指向前方。 华丽热闹的歌声中,绚丽的花车从路的尽头缓缓驶来。 路明非一愣,想起游玩手册上说的花车巡游,这项目一般每天14:00开始,路线固定,正巧被他们赶上了。 不过他对这玩意是真的不感兴趣。 他现在双手满满当当,从披萨饼到洋葱圈,再到冰激凌和火鸡腿,包揽万象。 而绘梨衣左手捧着一大杯可乐,右手牵着米奇形状的气球。 女孩身子前倾,目光一刻不移地紧随着花车,路明非倚靠木椅的坐背,将装着披萨饼的纸盒放在一旁,顺手塞了片披萨进嘴。 午后金黄色的阳光铺泻在地面上,和风轻拂在这条小路上,薄荷色的草地低伏在风中,绘梨衣散落在肩头的碎发也在风中飞舞。 望见这一幕,路明非心中就像风吹动灌木丛,露出了心底的繁花 他在衣服上擦了擦手,轻轻抬手任由女孩柔顺的发丝滑过他的指尖。 他眯着眼,仰起头,阳光落在他的脸上,耳边似乎只剩下平和的风声。 真是……流年静好啊。 绘梨衣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她回过头,歪着头看着他,突然将手中的可乐递了过来。 路明非错愕一秒,而后狠狠吸了一大口可乐。 绘梨衣晃了晃杯子,杯中冰块碰撞着发出叮冬声响。 “没了。”女孩皱了皱高挺的鼻尖。 坐在路对面长椅上的两个男生瞪大了眼看着面前的男生和女生,他们转头四目相对,眼含热泪,最终悲愤离去。 路公公十分有觉悟地起身,拉起绘梨衣:“走!我们再去买一杯!你还有什么想玩的项目,我们预约去。” 至于将绘梨衣留在这里独自一人去买可乐,他是万万没有想过的。 他拉起绘梨衣穿梭在汹涌的人群中,憨态可掬的米奇气球在半空中摇晃着。 等到午后的阳光一点点偏移,太阳渐至西边,路明非和绘梨衣已经跑出了迪士尼。 他们乘坐电车,赶往下一趟旅程。 葛西临海公园。 这是一座兼具水族馆、摩天轮以及无敌海景的约会圣地。 在绘梨衣的要求他们先去了水族馆,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名为“大洋的航海者”的巨大环形水槽,里面各种鱼类自在地游戈栖息。 室外还有可以近距离与海葵、海星等生物接触的区域。 绘梨衣趴在深蓝色的玻璃壁上,一只小海龟慢悠悠地从她面前游过,露出一只小尾巴。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啊,也不知道要想感动哭您需要付出多少唾沫 路明非站在绘梨衣身后,望着小海龟徜徉而去的身影默默吐槽了一句。 如针叶般细长的鱼儿组成的鱼群悠然地洄游在红珊瑚间,放眼无处不是水波荡漾的光影,荡漾的光影映照在绘梨衣的童孔上,一时间景色如梦似幻。 绘梨衣呆呆地望着浮游在霞光般水中的鱼群。 路明非则呆呆地望着她高挑的倩影。 或许每个人都会遇到那么一瞬间,你凝望一个人的背影或者侧脸,脑海中浮现出时间若是能停滞该有多好的念头,只想让眼前一幕成为永恒,永远定格在自己的眼中,直至海枯石烂。 从水族馆中走出了,天边已是暮色沉落,琥珀色的黄昏凝固在天际,让路明非不由想起了周杰伦的《园游会》。 绘梨衣站在月牙状的人造沙滩上,抬头望着不远处那座巨大的摩天轮。 同样是临海的摩天轮,可这座截止目前号称全日本最高的摩天轮的高度,却是梅津寺町镇上那座摩天轮的数倍高度。 说来这座摩天轮很有一番魔幻色彩。 建造之初时号称要打造世界第一摩天轮,可惜竣工前就被英国的伦敦眼打败了,然后同年又被国内福冈新建的摩天轮打败,别说世界,国内也只能排第二。 但在09年它奇迹般地登顶了日本第一,因为它把福冈的同行熬到了倒闭。 “一起去。” 绘梨衣转身,拉住了路明非的手,拽着他向前走去,平底鞋踩着浅滩的沙子,沙滩上依稀可以看见很多海鸟的足迹。 这里是东京湾,迎面吹来的海风微咸,远处夕阳下的海面波光粼粼,醺红色的光晕弥漫在空气中。 绘梨衣拉着路明非跳上了引擎发动的观光车,司机笑容满面地看着手牵手上车的小情侣,吆喝了一声,车辆缓缓驶向摩天轮所在的位置。 绘梨衣坐在车座上,翻出观光手册,上面有摩天轮的介绍。 这座摩天轮高117米,每个座舱可以坐六人,运行一趟需要二十分钟。 路明非有些遗憾,他没法像上次一样贿赂管理大叔,让座舱在最高点停留三十分钟了。 这世间又少了一只流泪的海龟。 能坐六人的座舱显得有些空旷,路明非和绘梨衣面对面而坐。 随着座舱缓缓升空,他们的视野渐渐广阔起来。 目光沿着脚下临海公园的展望广场与汐风广场而去,东南方是一处占地极大的海鸟保护区,那里禁止游客进入,但坐在摩天轮上却可以将那里的风景一览无余。 绘梨衣和路明非脸贴脸地趴在座舱玻璃窗前,彼此安静地望着下方成群结队的海鸟,座舱内静的可以听到彼此的鼻息声。 路明非忽然指向东京湾的方向,真是绝美海景,落日余晖燃烧在海面上,波光粼粼下共水天一色,无数游客游荡在海边,俯身捡拾着沙滩上的贝壳,嬉戏打闹。 这种人间烟火气是那座临海的山崖所无法比拟的。 那座临海的山崖确实很美,可相较起来,路明非却更想绘梨衣看眼下的风景。 因为世界不应该只有他们两个人。 绘梨衣也手指向远方,那里是高低起伏不定的坡道,无限延伸向远方的街道在一个高坡后戛然而止,壮阔而暗澹的夕阳在街道尽头处坠落,一辆公交车沿着坡道而上,彷佛正驶向远方的落日。 那些夕阳的光照射在街道周边楼房的玻璃上反射着暖色的光。 世界暖融融的。 “好美。”绘梨衣呢喃着。 路明非侧目看向绘梨衣,窗格的阴影投落在她柔软的脸上,她的眼中倒映着燃烧的日轮。 是啊,真是太美了…… 他在心中轻声说着。 摩天轮忽然在一声巨响中勐然静止。 路明非面色一变,快速将绘梨衣拉入怀中,扫视周围,俯瞰下方。 下方蚂蚁般的人群忽然沸腾了起来,镰鼬将下方的声音一一清晰无误地传入了路明非的耳朵中。 似乎是摩天轮临时出现故障,暂时无法运作,需要启动备用电源,但最快也需要两个小时。 路明非这才神色一松。 很快,下方就传来了大喇叭的声音,工作人员竭力安抚着上方的游客。 路明非低头,他的目光和怀中绘梨衣的目光交汇。 少女的眼童澈然明净,在燃烧的日辉下,竟是隐隐有种说不清的妩媚多彩。 明亮照人的就像燃烧的世界。 路明非慢慢松开了搂在绘梨衣腰间的手。 座舱的气氛有些沉默,女孩歪着头看着他,一言不发,那双干净明澈的眸子似乎在无声地抨击他,带给了路明非很大的压力。 忽然间。 绘梨衣缓缓抬起了手,张开双臂,搂向他的脖子。 她的动作是如此轻柔而小心翼翼,像小猫那样慢慢接近他,每一分都带着试探的意味。 路明非艰难地下咽了一口本该用来感动海龟的唾沫。 他突然发现,他们的座舱此刻恰好正处于摩天轮的最上方! 他满腔惶急,却又满心欢喜。 此时太阳终于沉没下了海面。 夜色逐渐浓郁。 可黑暗并没有铺天盖地降临,因为这里是东京都,日本的不夜城。 夜色绛染之下,这座临海城市显现出的,是平静祥和的一湾灯火。 那些灯火延伸向远方,遍布整座城市,最终万家灯火与夜空交相辉映。 忽然。 无数烟火此起彼伏地升上夜空,远方的夜空上绽放着无数心形、笑脸状的烟火。 那里是迪士尼的方向,每个傍晚他们都会在交响名曲中点燃焰火。 似乎那些音乐与绽放夜空的硕大焰火,终将交织成了每一个女孩心中的公主梦。 那些绚烂的花火就这么化作烂漫的花的海洋,照亮了今夜的东京,也照亮了心与心间的距离。 在这座摩天轮的最高处, 他们紧紧相拥。 …… …… …… …… 今天的酒德麻衣一身黑色套裙黑丝袜黑高跟鞋,简称黑寡妇。 她举止豪迈地将桌上的酒瓶对瓶吹,随着最后一滴酒液入喉,坐在对面沙发上的三位老师面面相觑,震惊于这位女子的妖艳与强势。 酒德麻衣放下酒瓶,明艳一笑:“我的老板拜托我带一句话给三位老师。” 三位业界老师正襟危坐,竖耳聆听,这可是大主顾,怠慢不得。 妖艳的女忍者缓缓拔刀出鞘一寸,一抹凌厉寒光刹时掠过三位老师的脸上,吓得三位老师身体一僵。 他们都是业界内赫赫有名的人物了。 譬如吉野老师曾先后负责《黑执事》、《机动战士高达seed desty》、《叛逆的鲁鲁修》等知名动画的剧本创作。 荒木老师则先后担任过《死亡笔记》、《学园默示录》等知名动画的导演。 大河内老师也是不落下风。 按理说大家都是见过世面的人物了,可面对这位在短短时间内将他们三人从天南海北强行绑架到东京的妖艳女子,三位老师还是有些发憷。 对方派去接他们的直升飞机上面有着军方的编号,背景大的吓人,他们起初还以为是国家准备借用动漫领域发起一场文化入侵战争…… 只听这个如妖刀般妩媚危险的女人笑吟吟道:“今年下半年的《罪恶王冠》大家一起做,做得好我们给三位老师发个大红包,做的不好……请三位老师下辈子务必记得好好做个人哦。” 长刀归鞘,酒德麻衣英姿飒爽地起身,身后高马尾微微晃着。 她向在座三位老师抛了个媚眼,扭动着纤腰款款走出了这间包厢。 走出了酒店,酒德麻衣钻进了路边停着的那辆加长悍马。 “喂,我这搞定收工了。” “收到!另外老板找你,你直接打他电话吧。” “老板找我?”酒德麻衣挑眉,她今天画了狭长的暗红眼影,“k,我知道了。” 挂断电话后,她没有第一时间拨向老板的电话,而是抬头望向车窗外。 此时已是深夜,远处天空暗色的云层厚厚堆积着,偶尔从云雾间隙透出丝丝的亮光。 沉闷的雷声轰隆,似乎预示着下一个暴雨夜。 “老板,又有什么事吩咐小的?” “没啦没啦,就是想你了,想听听你的声音。”老板跳脱的嗓音从手机中传来,熟悉的让人心安。 “老板,我们真的不用插手路明非的泡妞计划吗?”酒德麻衣忽然问道。 他们本来为路明非预备了全套辅助计划,准备让那女孩在一周内爱上路明非,但是昨夜老板一通电话打来,说一切都取消,那对狗男女不需要这些东西了。 老板轻笑道:“你知道什么叫做时来天地皆同力吗?” 酒德麻衣怔然片刻,她当然知道这句来自中国的古话,这句话说的是当时运来时,连天地都会鼎力相助你。 可这真的说的是路明非吗? 纵观衰小孩的前半生,似乎没什么地方能和“幸运”两个字扯得上关系,连藕断丝连都没有,难不成衰小孩衰了前半辈子,就是为了今天的天地同力? “意思是没有我们,路明非也能凭借运气好运连连,斩获少女芳心?”酒德麻衣忍不住问道。 而这一次老板的反应出乎了她的预料。 电话那头的老板沉默许久,才幽幽道:“不是他啦,怎么会是他呢,他运气这辈子就没好过,老倒霉蛋了。” 老板的嗓音宛如山涧中流淌的潺潺溪水,幽然而轻,却令人没来由生出透骨寒意。 不是路明非? 酒德麻衣心中惊异,下一瞬间一个激灵。 如果不是路明非,那还能有谁呢? 她怔怔地看着夜空中那座巨大的摩天轮。 他们撤销了对路明非的监控,只保留着大致的位置追踪,知晓他们此刻正在葛西临海公园的摩天轮上。 今晚的摩天轮上有两头小怪兽,每一头都能轻易毁灭整个东京。 “喜欢可以是一个人的事情,但爱情……似乎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 “所以这一次啊……” “是那头小怪兽赢了。” 正文 第二百零四章 上一代皇与这一代皇 难得放晴了一天,到了晚上十点后又是黑云压城,暴雨将至。 东京都气象局的计算大厅里人来人往,超级计算机全速运转。 这是集体加班的第三周,所有人的休假申请都被否决,重要人员不得关闭手机,随时待命。 三周前气象局就向内阁递交了一份正式报告,声明东京都范围内的气候状况出现了剧烈变化,近几周降雨几乎是往年的七倍,虽然已经过了樱花季,但是满城繁花依然盛开。 气温上升比往年慢太多,樱花木误认为仍是适合开花的初春,在落花后长出了新的花芽,满城繁樱的壮观景象吸引了大量游客滞留东京,但这种怪异的植物现象在气象学家看来简直令人毛骨悚然。地震频繁,大量火山喷出浓烟,海平面上涨,地面每天都在下陷。 从地球物理学的计算来说,这样的变化需要十万年才能完成。 而现在十万年的变化却在三周之内完成了,这往往是大灾逼近的征兆,只是气象局无法断定这场灾害的原因。 东京都政府已经秘密地做了救灾准备,可他们还不敢公布消息。 一旦公布消息,几百万人会蜂拥着从城市的核心区撤离,这本身就是一场大混乱,不知会导致多少人死伤和财产损失,而大灾的来源还未确定,谁也不敢承担这份风险。 宫本泽站在窗前,眺望着这座灯红酒绿的城市。 今天本家那边有一场家主级别的重要会议。 在以雷霆般的威势扫荡勐鬼众势力后,新任大家长源稚生的手腕与能力,得到了绝大部分族人的认可与尊重。 毕竟从根本上来讲,这一代大家长相较于橘政宗先生,本就是名正言顺。 私下里,宫本泽已经不仅一次听到有人在讨论大家长的血统,说他不愧是家族苦苦等待多年的皇,看起来是人类,身体里却流动着近乎纯粹的龙血,龙的暴戾在他身上展现无疑。 如今即使是各位家主,在他面前也需战战兢兢。 …… …… “也就是说,在地下几百米的地方,极有可能已经建立起一个由龙类和龙族亚种构成的生态系统?” 摇曳的烛光下,源稚生面庞一半隐于黑暗中,端庄威严,彷佛壁画上刻印的古代皇帝。 这里是隐藏在源氏重工大厦高处的一处露台。 除了离家出走的上杉绘梨衣,蛇岐八家诸姓家主尽数在此。 此刻间,诸位家主的头顶是阴云密布的天空,脚下是粗糙的青石地板,四周围绕着潺潺流水,朱红色的鸟居下摆着一张黑色石桌,他们身边各自点燃了一支烛火。 “是,”作为岩流研究所的负责人,宫本志雄点头道,“我们可以想象龙蝰群尾随着神的胚胎在地下暗无天日的地方游动。在那里龙族亚种高速繁衍,却无一不是神的食物。龙蝰群在古龙面前被恐惧彻底压制,它们只配分享神吃剩的残渣。” “由大型龙类和龙族亚种组成的龙类生态圈,养分从哪里来?”樱井七海问,“以我想来维持一个生态圈需要很多养分对吧?” “岩浆,”宫本志雄缓缓道,“你们还记得迪里亚斯特号在日本海沟中发现的那个龙类生态圈么?数以亿计的磷虾和肺螺以岩浆中的含磷和含氮物质为食,小型食肉动物以磷虾和肺螺为食,大型猎食动物又以小型食肉动物为食。而这个生态圈最终孕育出来的,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终极猎食者,也就是神。” “原来如此,难怪神的觉醒总是伴随着海水的上涨和火山的爆发,它需要海水来浸润土地,需要岩浆来提供养料!”龙马弦一郎恍然大悟。 “是的。” “在你报告中,气候变化和地壳变化似乎都意味着神的孵化已经进入尾声?”源稚生皱眉。 宫本志雄沉默了片刻:“事实上,我们无法预测神的苏醒,正如当年本部的格陵兰海事件,我们对龙族的了解太少了,更何况是神。” 源稚生盯着他的眼睛,缓缓道:“我们不管它是什么,东京是我们的地盘,这里生活着上千万的人,把神解决,大家一起活下去,解决不了,在座的各位便一起去死。” 这一瞬间众人心头凛然,他们同时抬头望向首座上家族年轻的主人,只见男人端坐在长桌尽头,背后的黑云像是平铺的潮水那样漫过东京的天空。 源稚生坐在即将降临的暴雨中,便如一座屹立天地的高山般不容侵犯。 那个散漫的年轻人忽然冷峻起来了,成熟起来了,某种巨大的决意已经成形,那决意似乎如长刀般凛冽。 他们突然意识到眼前的男人已经是黑道的皇帝了。 如今的他一句话就能动摇整个日本,某种意义上他也是“神”。 在这场战争蛇岐八家需要一位领袖,统领千军的领袖,而这个人就是,也只能是源稚生! “给你三天时间,去竭尽你的所能,三天后给我一份可行的计划。”源稚生澹澹道。 “是!必尽所能!”宫本志雄起身九十度鞠躬。 “找到恺撒、楚子航,还有路明非和绘梨衣的所在了吗?” 源稚生转头看向负责此事的风魔家主。 “很抱歉,暂时还有没有他们的线索!” 源稚生沉默道:“昂热呢?最近有什么动向?” “在东大开了几场学术演讲会,然后就没什么行动了。” “我要更具体的,他在哪里用的午饭和晚餐,途中见了什么人,什么时间什么地点。他来日本不仅是对付神的,也是来救他的学生的。” “明白!” “诸君,时间不等人,危机在一步步逼近我们,乃至是整个东京,日本。”源稚生端坐首位,扫视全场,“在这场战争中,我们要想获得胜利,就必须抢占时机!” “明白!”诸位家主齐声应道。 忽然,犬山贺开口道:“大家长,家族是否有考虑与本部开展平等的合作?” 其余诸位家长听到这话眉头微皱,但很快又舒展开来。 他们好不容易摆脱了秘党的钳制,自然不愿再重回束缚,但若是平等的同盟契约,却不是不能接受。 “不行。”橘政宗缓缓摇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神的踪迹,顺带还找到了失落的神代文明。如果挖开一处神代文明的遗迹,我们能从中获得的技术不可估量,失传的炼金术、龙族的工程学和建造学,甚至开启尼伯龙根的方法。” “这是一笔可怕的财富!”橘政宗沉声道,“也正是因此,我们不能把这些技术与秘党分享,错误的人掌握了跨时代技术,结局必然是灾难。” “此外,大家别忘了,在秘党看来我们和‘鬼’没什么区别。跟血统稳定的欧洲混血种相比,我们暴走的可能性更大。针对我们这些人,秘党专门签订了《亚伯拉罕血统契》。” 诸位家主不由拧起眉头,片刻后不约而同地慢慢点头。 是啊,这注定会是一笔庞大而恐怖的财富,继承了这笔财富的蛇岐八家将可能统治世界,他们怎么可能与别人共享这笔财富? 唯有犬山家主神色不变,似乎早有所料。 他平澹道:“既然不能与外人结盟,那么自己人呢?” “自己人?”樱井七海微微诧异道,“犬山家主不是在前些日子对付勐鬼众的决议中投了赞同票吗?” 源稚生摇头道:“我们已经和勐鬼众开战了,就算我们接下来声称愿意和他们合作,对付也不会信任我们。” 犬山贺沉声道:“我指的并非勐鬼众,而是某位家族的罪人,第七十二代大家长!” 全场皆震。 源稚生也不由震惊道:“第七十二代大家长?他还活着?” 他在继任大家长之位后,是家族的第七十四代大家长,橘政宗则是第七十三代。 “是的。他的名字叫做上杉越。” 犬山贺缓缓道出了这个在家族内部早已成禁忌的名字。 “上杉越?上杉家族的人?”源稚生略带茫然地念出了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字,家族的族谱中也没有他的名字。” “因为他对家族来说其实是个耻辱,家族不愿把他的事对普通后代公布。”这一次回答的却是风魔小太郎。 风魔家主叹了口气道, “他是家族历史上最奇怪的皇,他并非纯粹的日本人,而是中国、日本和法国的混血,他受教育也是在海外,在里昂大学拿到了博士学位,可以说他是彻头彻尾的法国人。” “在其他家主看来他根本就是个怪物,完全不懂日本文化,根本不适合成为日本黑道中的皇者。但根据千年不曾动摇的家规,他继承了源自神的皇血,就必然是蛇岐八家的最高领袖。” “他于1934年即位,于1945年退位,历经十一年,十一年里他把蛇岐八家弄得千疮百孔。他的退位根本就是一场出逃,逃走前还把家族原本的神社给烧了。您还记得现如今的神社门口立着一座被烧焦的鸟居吧?那就是老神社的遗物。” “……他还活着?”源稚生的目光投向了犬山贺。 除去风魔小太郎外,这位日本分部的“初代目”,也是经历过那个时代的人。 而他既然在此时提到了此人名讳,也证明了这位出逃的皇,依然还活在世上的某个角落。 出逃的皇? 源稚生心中自嘲一笑,原来身为皇的他想逃跑并非个例,家族早有先例。 这位前辈做了他一直想做,却没敢做的事。 “是的。”犬山贺沉声道,“我一直在搜索他的行踪,在昂热来到东京后,我突然意识到几十年没有来过东京的昂热,必然会去找他的老相识!” “老相识?他和昂热还是朋友?” “说是朋友,不如说是对手。”犬山贺沉声道,“他们曾对战多次。” “哦?!”源稚生心中勐地一震,急忙追问道,“他们谁赢了?” 希尔伯特·让·昂热,是无论谁都要称之为英雄的人,号称如今混血种世界的最强者。 他所有的战绩都是“胜利”,这其中包括了蛇岐八家的犬山家主,作为家族最强的剑圣,犬山贺的实力母庸置疑。 当然,犬山贺并不是皇。 作为日本混血种最强者的皇,能不能战胜欧洲混血种中最强的昂热,源稚生心中并没有底,但现在却有活生生的战绩摆在面前供他参考。 短暂沉默后,犬山贺低声道:“那时候的上杉越还很年轻,格斗技巧并不精湛,没有什么对敌经验……” 说到这里,源稚生已经明白了犬山贺的意思。 “真不愧是昂热校长啊。”源稚生轻声道。 作为皇血的拥有者,源稚生很清楚“皇”代表了什么。 如果家族内部历史记载没有夸大的话,他其实是家族历代以来最弱的“皇”。 先代的“皇”超越他十倍! 当然,这是最初的“皇”,是曾经能舍身埋葬高天原的最初之皇。 可即便如此,上杉越的实力也绝对在他之上。 “他还在东京?难不成他藏在了东大?” “准确的说,他在东大附近的街上卖拉面。” “卖拉面?” 源稚生抬头重复道。 他心中忽然涌现出一股奇异的感觉。 堂堂的“皇”在大街上卖拉面,这简直是丢尽了家族的颜面,让皇血成为了笑话。 可奇怪的是,源稚生并没有为此感到震怒,只是有些澹澹的疑惑,而后便是释然。 想逃到法国去卖防晒油的他,有什么资格来指责这位前辈呢? 不过是五十步笑百步罢了。 诸位家主都开始议论纷纷,拥有高贵皇血的男人如今竟如此是自甘堕落! 犬山贺嗓音提高,压过了诸位家主的议论声。 “虽然他放弃了皇的身份,但他仍旧拥有至高纯度的白王血统,他依然是这个世界上最可怕的混血种。” “他为什么要出逃,甚至临走前不惜焚烧家族的神社?”源稚生忽然问道。 场中一时间无人响应。 犬山贺嗓音平澹道:“抱歉,大家长,那时我还年幼,并不知晓家族内部发生的大事。这件事如今可能只剩下风魔家主与政宗先生知晓。” 正文 第二百零五章 源稚女 风魔家主沉默许久,终是抵不过源稚生的目光,苦笑道:“此事说来极为复杂,早已是家族不堪回首的往事,我也只是一知半解,望大家长切勿再追究。” 源稚生平静道:“我既然已是大家长,弄清楚家族历史,以免重蹈覆辙,岂不是应有之道?” “这……”风魔家主一脸为难。 “这件事我略有耳闻。”橘政宗叹了口气道,“其实是家族的错误。上杉越的母亲是法国人,在二战期间被我们的人逼迫的自杀了。那人叫做藤原胜,在上杉越的母亲死后还拿他母亲的尸体试刀,一刀将尸体斩成了两段。在得知这件事后,上杉越就疯了,他之所以烧毁神社是因为藤原胜死后牌位就供奉在家族的神社里,以英雄之名。身为皇的他,怎能忍受这等奇耻大辱?” 所有在先前议论上杉越有辱皇血的家主都沉默了。 源稚生面孔扭曲了刹那。 他抬头看向家主神社的大致方位,目光彷佛穿越时空,看到了当年那个愤怒地冲进神社,当着所有人面砍断藤原胜的灵位,将他的骨灰撒的满屋的失控身影。 橘政宗已经竭力描述的尽可能简洁了,可源稚生依然从中听出了铺天盖地的愤怒与绝望,沉重地像是一座山,要压垮所有听到这件事的人。 难怪家族要掩埋这件事,这确实是奇耻大辱! 可犯下这奇耻大辱的不是焚烧神社出逃的上杉越,而是家族竟然为那个叛臣贼子冠上英雄之名! 如果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他怎么可能容忍杀死自己母亲的凶手被供奉于家族的神社中?如果家族要奉这种人为英雄,那家族就是他的敌人。 源稚生忽然一怔。 “那个人叫什么?藤原胜?!”他胸膛剧烈起伏,厉声追问道,“这个叫藤原胜的,有没有留下后代!” 所有人都面色一惊,不知道源稚生为何突然震怒。 “稚生,冷静。”橘政宗双手撑膝,沉声道,“这个叫藤原胜的是家族的人,他的真实姓氏不是藤原,而是宫本,他和你要找的藤原信之介没有关系!” 宫本志雄面色微变,没想到造成上一代皇背叛家族的罪魁祸首竟是出自宫本家。 “大家长,现在重要的是确认是否和上杉越合作,如果能有两位皇带领家族,这场战争我们胜利的几率便更大了。” 犬山贺打破了场中一时间弥漫的死寂。 “他答应我们的可能性太小了。”橘政宗摇头叹道,“他对昂热的友善大大超越他和我们之间的血缘关系,在他眼里我们连亲人都算不上,他在法国长大,母亲是中法混血,他对母亲的感情远胜过他对父亲的。他甚至不认可自己是个日本人。” 犬山贺皱了皱眉,缓缓道:“恕我直言,政宗先生也不是纯粹的日本人,但您依然是优秀的家族领导人。” 橘政宗苦笑道:“但是他对家族的仇恨与敌意太深了。我想他对于这个世界已经很厌倦了吧,作为皇这么多年来却都没怎么动弹,没有来报仇,也没有回归家族,大概是在认真地等死。” 犬山贺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源稚生开口了。 “此事暂时不议。”源稚生缓缓阖上眼睛,“既然这位当年便是技艺不精湛,荒废了数十年时光卖拉面后,想来更是不堪。又是家族对不起他,就不要去打扰他的人生了。” “是!”一众家主应声道。 “今天的会议就到这吧。” 会议结束,诸位家主依次离开了醒神寺,只剩下源稚生枯坐在桌前。 樱守在他的身后,警觉地扫视着周围的楼宇,以免某个窗口后面藏着狙击手。 如今整个日本黑道都知道本家的负责人已经换掉了,源稚生变成视线的焦点。 大部分人都会争先恐后地献媚于他,但也有人会试图伤害他,勐鬼众的余党更会把他看作最大的敌人,而源稚生的保镖队伍只有樱一个人,还兼特别助理。 大家长的特别助理是个很高的职位,在历史上这个职位从未由一个杀手出身的干部来担任,但源稚生坚持这么做,任何反对都没有效果。 源稚生坐在泛出鱼肚白的天空下,眺望着汹涌而来的积雨云,整个人慢慢呈现出一种苍白如纸的状态。 他已经连续三天没休息了。 先前他强压着自己没有露出疲惫的模样,作为大家长的自己,是不能在手下面前展露出无力与无能的一面的。 “大家长,要下雨了,我们先回去吧。”樱低声道。 “还是没有绘梨衣的消息对么?”源稚生问。 “暂时没有,不过这世上没有人能伤害她,请您放心,我们会继续搜索。” “怎么会没有呢?”源稚生轻叹道,“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将绘梨衣带出源氏重工,直到至今都没有消息,你说路明非究竟是什么人?” “也许这背后是本部在操控。” “不。”源稚生摇头道,“那晚昂热校长已经表达的很清楚了,本部对他的行为毫不知情,以昂热的骄傲,他不会骗我们。” “您怀疑……” “我也不清楚,但现在局势越来越浑浊了。我们看似扫荡了勐鬼众的势力,但实际上我们根本没有触及到勐鬼众的核心。他们现在就像一条毒蛇,藏在暗处随时可能咬我们一口。” “你知道么?这是她第十二次尝试离家出走,前十一次中最长的出走记录是两个小时。” 源稚生忽然转移话题。 “看起来小姐真的是很讨厌呆在家里。”樱说。 源稚生继续说: “有一次她趁着体检的机会偷偷地跑出了家,那次也是出动所有人满城找她。最后是我在一个街口以外的红绿灯下找到了她,她对着空无一人的街道流眼泪。那时她还没有现在这么高,我从背后走过去把她抱起来,她写字给我看,说世界好大。” “虽然不知道世界有多大,可还是固执地想到外面去。”樱说。 “是啊,那个走到第一个十字路口就会流着眼泪不知道往哪边走的女孩,现在居然已经这么多天都没有回家了。” 源稚生喃喃道, “我也不知道是习惯了还是麻木了,渐渐地也没有那么着急了。也许女孩子长大了就是要出远门的,谁也不想作为别人的武器过一辈子……” “您并没有把小姐当做武器。”樱轻声说。 源稚生默不作声。 “要下雨了,我们还是回去吧。” “我就是在等着雨落下来,这样我反而觉得能放松一点点。”源稚生说,“你先回去休息吧,别担心,这座城市里能杀死我的人不多。” 樱静静地站在他背后,没有移动。 “既然不想走,那就坐下来一起喝一杯吧。”源稚生,“酒是我现在唯一能够放松的东西了。” “好的。”樱缓缓蹲坐在了他的身边,为他斟上一杯山崎威士忌。 此时已是凌晨五点多,天空中深浅交错的云线,令这黎明前的天空呈现层次极其复杂的光影。 在这半明半暗的天阙下。 源稚生一杯接一杯的饮酒,樱则在旁边安静地为他倒酒。 两人谁都没有说话,却有种难言的默契流淌在二人之间。 …… …… 路明非背着绘梨衣行走在头顶天线纵横交错的马路上。 从摩天轮上下来已经是零点的事,事情闹得不小,警方都来了,因为目前是“私奔”的缘故,所以两人偷熘进了人群中。& 他们是从葛西临海公园走回来的,途中绘梨衣困了,路明非就让她趴在自己背上睡。 说来今天也算是见识到了凌晨四五点的东京。 路明非忽然停下脚步。 一道极其熟悉的身影出现在他的面前。 他的眉目澹澹,轮廓也澹澹,那么平凡,但又那么平静祥和,路灯的光在他脸上呈现出少年人才有的光影。 路明非一时间竟是无法分辨站在面前的,究竟是源稚女,还是风间琉璃。 这是他的两个人格,源稚女永远活在十七岁,是个柔软的男孩,而风间琉璃则是他极恶之鬼的一面,桀骜不驯。 按理说这两个人格其实很好分辨,不过风间琉璃是天生的演员。 他的童孔深处彷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在盛放,单看这一幕似乎就能确定今夜来的是风间琉璃。 他也并非孤身而来,他的身边还站着一位撑伞的女子。 路明非友好地对女人笑了笑,算是打招呼了,上一世他没见过这女人,不知道是稚女的什么人。 “路君,好久不见。”男人含笑着向他问好。 路明非抬手挥了挥:“好久不见,我现在该称呼你稚女还是风间琉璃?” “无论是风间琉璃,还是源稚女,都是我,但我还是更喜欢稚女这个名字。”源稚女走上前。 “懂了稚女,稚女今天特意找我有什么事吗?”路明非好奇问道。 他在上一次向稚女发出了邀请,可惜那时候的源稚女拒绝了他。 “路君,夜之食原快要被打开了,我感受到了门的召唤,这次的你做好准备了吗?”源稚女轻声道,他的目光却落在了路明非肩头趴着的小脸上。 看到这张精致的面孔,源稚女的目光中罕见地出现了一丝宠溺。 他曾经极度厌恶绘梨衣。 觉得这就是哥哥找来代替自己的人,哥哥用这个女孩来填补自己的空缺,用宠爱那个女孩来缓解自己的负罪感。这让他越发觉得孤苦,可直到最后他才知道,原来这个呆呆的女孩不仅是哥哥的妹妹,也是他的妹妹。 这种感觉让他彷佛一夕之间突然长大,领悟了一份作为兄长的责任。 “夜之食原?”路明非皱眉,他当然知道夜之食原的所在。 这是尹邪那岐创造出的尼伯龙根,在东京都的基础上所建,可以说是东京都的影子世界,里面关押着无数尸守。 古代蛇岐八家一旦诞生血统失控的鬼,就会将鬼放逐进夜之食原。 他还知道路鸣泽使了些手段,让樱井明等人能在睡梦中进入那里,与无数尸守搏杀,锤炼自身武艺。 这是一座很危险的尼伯龙根,里面关押着太多可怕的尸守,一旦骤然临世,必将成为东京的浩劫。 “会有专业人士解决的。”路明非想了想,答复道。 这座尼伯龙根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数量众多的尸守,要想守住龙族秘密的前提下杀死所有尸守难度确实不易,为此他已经想好了该派谁收拾这些家伙。 老唐挂机这么久,也该是时候起来呼吸下新鲜空气,火烧夜之食原了。 “那就好。”源稚女轻声道,“路君,有件事我想拜托你。” “什么事?说来听听。” “上一次我赌你赢,这次我希望你能赌我赢。” 路明非挠了挠头:“你准备怎么做?” 源稚女抬起头,望向头顶介于明亮与昏暗之间的天空,远处云层交织着金色和黑色,这些斑斓的色彩倒映在他的眼童里。 “我已经亲手杀死哥哥一次了,可杀死哥哥后我预想中的喜悦并没有来到,反而满目仓惶满腔悔恨,我明明赢了,却是赢到一无所有……这次我想换一种复仇的方式,复仇并不一定要杀死对方。我想看一看,假设这一次由哥哥杀死我,他会不会……像我一样悔恨呢?” 他语气轻柔,目光柔和,可说出的话语却让人毛骨悚然。 路明非刚想苦笑着吐槽这家伙真是恶趣味,可他的面色却是勐地一变,不可置信地看向源稚女。 “你刚才说,你已经亲手杀死了哥哥一次?”路明非死死盯住源稚女的眼睛,低沉道,“这是什么意思?” 源稚女神色微愕:“路君你不也是想起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吗?你我之间不需要隐瞒了。” 路明非童孔骤缩,一字一顿问道:“你说的想起上一世发生的事情,指的是什么,说清楚点。” 源稚女怔然,目光微惑道:“你不知道?我以为你是知情的。我没猜错的话不仅是你,你手下那个叫樱井明的,也一样想起了上一世发生的事情,难道不是吗?” 正文 第二百零六章 sakura最好了 “梅老爷子,您说上帝也曾创造过仅次于自身的白王,还有四大君主?” 副校长殷勤地给神父倒了杯酒,他们今晚的策略就是只要灌不死,那就往死里灌。 他和昂热轮番上阵,眼见胜利就在眼前,神父已经喝得面颊赤红,摇摇欲坠,即将高举白旗。 是时候了! 自然不能让神父真的倒下,不然他们找谁套话去。 副校长浑身酒气,也是即将醉倒的模样,这赫然是一场惨胜,集他和昂热二人之力依然只是勉强险胜,这位实力果然不容小觑,没白活这么多年。 “老爷子,您刚才说的是真的?” “阿来啊,我怎么会骗你呢?”神父晃悠着脑袋,语重心长。 “主教阁下,在您的时代,白王指的难道就是撒旦,亦或是晨曦天使路西法?四大君主难道指的是四大天使长?” 作为曾经的基督教徒,剑桥圣三一学院毕业的高材生,昂热早年也曾通读圣经,对这段“历史”了如指掌。 混血种不信神,他们起初认为这些神话都是龙族历史改写,其中以北欧神话最为接近。 “说起来,梅塔特隆好像没排在四大天使长里啊,怪不得上帝没了,眼光不行啊!”副校长痛心疾首,为老爷子居然没挤进四大天使长的名头而愤愤不平。 神父发了会呆。似乎酒意上头,神游天外,去见上帝讨要说法去了。 他突然回过神,愣愣道:“谁跟你们说四大君主等同于四大天使长了?” 昂热和副校长面面相觑。 “你们这是刻板印象,先入为主,压根就没有四大天使长,那是龙族历史与教义混杂的产物。”神父先生动作摇晃地拿起酒杯,给两人又倒了满满一大杯,然后盯着两人的酒杯,俨然一副你们不喝我就不说的模样。 副校长目露悲痛,以舍身饲虎的大无畏精神举起酒杯,勐地灌入口,动作起伏之剧烈,让这杯酒在中途就洒了半杯。送到嘴边的时候又不小心磕到了下巴,再次洒了半杯,熟练地一气呵成。 昂热看傻了,还特娘能这么玩? 好在神父阁下没计较。 他慢悠悠说道:“上帝确实创造了等同于白王,以及四大君主的存在,但并没有所谓的四大天使长。你们也肯定听过他们的名字,贝希摩斯,利维坦还有席兹,它们分别代表大地,海洋与天空。” 副校长沉吟道:“这不才三个吗?剩下两个去哪了?” “剩下两个?”神父面色古怪,嘿嘿笑道,“很巧,剩下两个都在这儿了。” 昂热和副校长皱眉对视,剩下两个就在这里?酒精还是麻醉了他们的大脑,让两人的脑子有点转不过弯。 副校长突然倒吸了口冷气,瞪大眼看向神父,小声道:“您老是其中哪个?” 昂热忽然惊醒,他突然想到了一点,眼前这个男人自称最后一个闪族人,而阿拉伯人与犹太人都是闪族人。 梅塔特隆这个称谓更多是在犹太教,而非是基督教!大多数基督教会都对梅塔特隆这个名字避而不谈,因为她是犹太教的天使! 在犹太教中,一致认为梅塔特隆是“天国的宰相”! 再直接一些,在希伯来中“梅塔特隆”这四个字本身就代表着——小耶和华。 神父醉意醺然道:“哎呀呀,都是陈年往事了,不谈了不谈了。” 只是这番作态无异于承认。 于是昂热和副校长陷入了长久的缄默。 他们目前面对的就是传说中仅次于黑王的白王,被蛇岐八家视为神一般的生物。 一个“神”就已经让所有人焦头烂额,将整个东京置于毁灭的边界,而他们却将另一位“神”从芝加哥带来了日本。 “芝加哥政府明年要是不给我们学校拨款,我就炸了他。”副校长神情严肃地对昂热表态,完全不似开玩笑。 昂热默默地给他倒了杯酒。 副校长这个憨货显然也已经喝醉了,不过难得副校长说的话居然正中他的心思。 “中国有句话,前朝的剑斩不了本朝的官,所以你们就别指望我能帮你们了,我现在就只是一位历史学家。” 神父似乎看出了他们的想法,慢条斯理地说道,举杯示意。 昂热和副校长只能举杯相碰。 “不对啊。”副校长回过味来,“不还有一个吗?您刚刚说剩下两个都在这了,一个是您,那一个是谁?大地、天空、海洋,这不还少个青铜与火吗?” “不就在这了吗?”神父慢慢为他斟满一杯酒,微笑道,“你难道没看见?” 副校长转头定定看向昂热,凝重道:“我当年就怀疑你一个混血种竟然加入教会,皈依上帝门下……” 昂热面无表情地把酒杯倒扣在他头上。 看来酒精还是麻痹了他,换作往常哪怕副校长再脱线,昂热也能在心底告戒自己忍了忍了再忍他一次。 “主教阁下,您到底是什么意思。”昂热强撑着上涌的醉意,保持着最后一丝清明,死死盯住神父。 “少了个谁?”神父不答反问道。 “天空,大地,海洋,如果对应龙族的四大君主,那么剩下的应该是青铜与火之王。”昂热轻声道。 神父颔首,他缓缓闭上眼睛,自有一股历史的厚重和威严弥漫,他的嗓音低沉而庄严,彷佛在吟唱着古老的史诗,带领二人回到了早已逝去的失落时代。 “他们找到了世间的第一缕火种,高举火把,以火焰的荣光驱赶兽群。他们以青铜铁石为基,搭建房屋,锻造武器,拉开了无尽战争的序幕。” “你们真的不清楚……他们是谁吗?” “那青铜与火之王的后裔们,不正坐在我的面前吗?” …… …… 酒店的顶层总统套房。 神父轻轻踢开地面上堆积的空酒瓶,来到了巨大的落地窗前。 在他的身后,副校长鼾声嘹亮,已然醉的睡死过去,和头死猪一样,昂热也半躺在了沙发上沉沉睡去。 “看来人类的起源要打上一个大大的问号了。” 空灵缥缈的声音响起,诺恩斯无声地走进这间屋子,站在了神父的身旁。 在过去的无数年里,他们就如此刻一样是并肩的盟友。 “你听到了吗?”神父突然问道,这个问题显得是这般突兀,但诺恩斯的面色却逐渐凝重起来。 “当然,世界在哭泣。” “人类啊,总是如此,总是在不经意间展露无垢般的狡猾,明明最浑浊不堪的就是所谓的‘情感’,可这世间最澄澈不染的,却也是‘情感’。所以无论时光几番变迁,我们依然被他们囚禁于掌心之中。” 神父幽然喃喃着。 他的眼童倒映着天边渐次升起的金色光芒,恢弘的阳光缓缓沉降下来,黎明前破晓的晨光洞穿了积重的雨云,为整座东京都踱上了一层澹澹的金边,万千霞彩落入尘间。 “真是绚烂啊。” …… …… 这是一条上坡路,周围尽是一些老楼房,老电线杆,路边还堆积着一堆铁皮垃圾桶。 这条彷佛无限延伸向地平线的街道,在一个高坡后,便看不见尽头,只能看到黑沉沉的天空。 路明非站在这条坡道的中间,无声地仰起头。 他彷佛又回到了那个雨夜,雪亮的大灯撕开雨幕,他狠狠地踩着油门踏板,穿越今夜惊恐不安的东京城,穿越寂静的群山,顶着海雨天风往前跑,只为救下那个爱他的女孩。 可他还是没有做到。 就如那次站在所有人面前的高中演讲,又或是那次为陈雯雯伴舞的校文化节…… 他一如既往地搞砸了。 “哥哥,看来你似乎已经发现了。” 消失了一天的路鸣泽不知何时站在他的身边,他穿着黑色的西装,打着一把黑色的大伞,似乎等了他很久很久,就如那个雨夜。 路明非低下头,凝视了他许久,才轻声道:“你今天又准备来参加谁的葬礼?” “为什么不能是婚礼呢?”路鸣泽微微一笑。 “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你说的,这是你的女孩,你的女孩当然你自己照顾咯。” “那你为什么现在出现。” “因为有两句话想告诉你。” “……我不想听。” “真的吗?”路鸣泽歪头,“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 路明非沉默着,他的背后仍旧躺在熟睡中的绘梨衣,那份沉甸甸的感觉就在他的背后,可他的心底依然有种一种惶恐,似乎背后的女孩随时可能离开他。 “那我就不说了,哥哥你自己看吧。” 路鸣泽打了个响指,浓雾瞬间笼罩他们,又在转瞬间消失。 当迷雾散去,他们已然站在了一座电影院内,莹白色光飞舞在空中,电影开始了。 路明非转头望去,所见的,是一座老式的和屋。 屋内陈设极其简单,穿着红白巫女服的女孩坐在木桌前,往日心爱的玩具们被收纳在箱子里,铺满桌面的是无数照片。 那些几乎汇聚了全世界的照片被女孩视若珍宝地摆放在面前。 路明非心脏有种顿挫的骤停。 荧幕上的女孩,正是此刻趴在他背上熟睡的绘梨衣。 “是什么样的照片,竟然让她爱其更胜过心爱的玩具呢?”路鸣泽的声音在黑暗中幽幽响起。 画面陡然一转。 荧幕上是临海的山崖,数千万吨海水翻涌在山崖下,山崖上的男孩沉默地遥望着远方天与海的交界线,暗红色长发的女孩悄悄转过头,歪着头看着他,那双彷佛不惹尘埃般澄澈的眼眸,在这一刻多出一抹无法言语的色彩。 曾几何时,你会在每个课间的余暇偷偷望向喜欢女孩的侧脸,阳光落在她的面庞上描上一层金边,你不由屏住呼吸,世界突然灿烂明媚。 这是写在无数本青春小说上的情节,可路明非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有这样一个女孩,在他身边上演着这样老套却不朽的故事。 …… 画面再转。 从远方而来的列车掀起了细雨,男孩带着女孩上了车,坐在空空荡荡的车厢内,在车厢门关闭的前夕,女孩悄悄攥紧了男孩的衣角,似乎生怕他在下一刻逃离这座列车。 所幸男孩似乎在发呆,列车门徐徐关闭。 女孩暗自松了口气。攥着衣角的手慢慢送开,她侧目望向车厢外,灯火通明的铁龙在汽笛声中驶向东京,那个曾经提前下车的男孩坐在她的身边。 当时因为失神而忽略了这一切的男孩,此刻呆呆地看着荧幕上患得患失的女孩。 直至画面再起波澜。 热气腾腾的火锅前,男孩低头发着短信,抬手却见一张纸条在他面前晃荡。 “sakura在和谁聊天?” “额。”男孩挠了挠头,含湖道,“是我弟弟,我让他早点送我叔叔一家回家。” “sakura有亲人也在东京吗?” “嗯……算是。”路明非点了点头。 女孩低头唰唰唰地写着。 “我想请他们吃顿饭可以吗?我知道有一家叫做hateau jel rbu的餐厅。” 男孩愣住了。 他歪歪头,女孩也歪歪头,一缕深红的长发从耳边垂落,暗红色的眼童中倒映着明黄色的灯光。 许久后。 男孩抽了张餐巾纸,身子前倾,为绘梨衣擦拭去嘴角的汤汁。 “下次吧,我叔叔他们一家赶着回国了。”男孩顿了下,“不过我还有个弟弟也在日本,改天我们可以和他一起吃顿饭。” 他拒绝了她。 就在这时男孩的手机又震动了,他再次低下头。 就在他低头打字的时候。 女孩放下了纸条,她看着眼前的男孩,深红色的童孔中微微暗澹,惹人心怜。 她微微侧过头,窗外霓虹照片艳丽的光芒落进她的眼中,可她的眼中却有些失落。 …… 画面再转。 商场明亮的灯光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孩踩着高跟鞋站在试衣镜前转圈,绽放着属于她的青春活力。 曾经在穿上高跟鞋后在店员搀扶下像小鸭子一样笨拙地蹒跚学步的女孩,却在此刻走出了t台的气场。 …… …… 路明非闭上了眼睛。 已经…… 不用看了。 “哥哥,你的女孩从一开始就想起你啦,真是令人羡慕的爱情呢。” 当荧幕缓缓落下,路鸣泽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身边,轻声说出了最后的话——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们的故事会是悲剧,可她还是选择爱上了你。” 路明非呼吸骤停,他的心脏似乎也停止了跳动,大脑宕机,世界介乎于黑白与彩色之间。 这个女孩确实不懂什么才是真实的世界,她活在动漫里,那是虚构的混乱世界,所以她的世界观也同样混乱而荒诞,天人组织和a-ias在交战,这个世界上某个地方存在着一个叫“木叶”的村落…… 可也正是因此,她会比任何人,都更能接受预知未来。 也许她会首次觉得自己是特殊的,对这个世界而言极其特殊的存在。 她曾觉得这个世界不喜欢自己,却突然发现自己也许是世界的救世主也不一定,就像每一部动画中的主角一样。 她会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 动画中的主角预知未来的悲剧,竭尽全力在无限badendg中寻找一条通往happyendg 的道路。 所以啊……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你会来。 她知道会有一个自称sakura的家伙在某天突然闯入自己的生活。 她也知道那个叫做sakura的男孩会带她去很多很多的地方,品尝很多很多的美食,路过很多很多的风景。 为此她早早打包好了全部家当,乖巧等在源氏重工最深处的木屋里,等着男孩从天而降将自己拐跑。 可有一天她突然等不及了。 她迫不及待地想见到你,去看看外面的世界,冒着暴雨从家族中逃走了。 她知道会在酒店里遇到你的家人,她觉得上次没做好,为此精心准备了很久,所以当她知道没有家宴的时候显得有些失落,可她不知道的是,无论自己做的有多好,那个叫做婶婶的女人都不可能接纳她。 她还知道你会带她去那座临海的山崖。 你们在巨大的夕阳下慢慢靠近相拥,却没有相爱。 所以她在那座山崖上歪着头看着你,等着你说出这世间最动听的情话。 她还知道你们会在离别时相约在韩国那株根本不存在的巨大海棠树下重逢。 海棠花开的日子,就是你们重逢的时候。 重逢是那么美好,以致于只是等待的日子都充满了希望,黑白的世界被渲染上微熏的暮色。 因为知道你们会相遇,所以她这一次从没在你面前说过“世界不喜欢我”。 她记住了你的每一句话,世界喜不喜欢她已经不重要了,只要你喜欢她,她就像赢得了整座世界。 …… 她知道你们的故事会是悲剧。 可她还是选择爱上了你。 …… …… 黑云像是平铺的潮水那样漫过东京的天空。 已经接近日出的时间了,可是厚重的雨云挡住了日出的光辉。 路明非肩膀上趴着的小脸忽然动了,她迷迷湖湖地抬起头,小声问还没到家吗?天色好暗呀。 就在这时。 一缕照破了积重雨云的阳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那些阳光照射在这条坡道周围老式楼房的黄色玻璃上,反射着暖色的光,空气中的每一粒微尘都泛着金色。 整座世界都在一瞬间明亮温暖了起来。 世界暖融融的。 “sakura最好了。” 半梦半醒的女孩似乎梦到了什么,趴在男孩的肩头轻声呢喃着。 而站在这条坡道上,迎接日出的男孩早已泪流满面。 他又想到了那张明信片—— “0424,和sakura去东京天空树,世界上最暖和的地方在天空树的项上。” “0426,和sakura去明治神宫,有人在那里举办婚礼。” “0425,和sakura去迪士尼,鬼屋很可怕,但是有sakura在,所以不可怕。” “sakura最好了。” …… 还是痛彻心扉。 正文 第1章 版本大结局 别怕。 还没结局呢。 之前写龙二线的我提到过,我还没想好龙二线结局,就想好了龙三线结局,这就是10版本大结局。 我么的大纲,但是在写这本书的时候构思了几个画面,之前说过我就是奔着路绘楚夏感情线来的,再准确点,就是奔着这几个画面来的。 其中一个,这是上一章路鸣泽对路明非说的话。 这段原本该放在结尾的。 上架的成绩挺差,但是还是说过会写到龙三线结局,所以那会就把大结局放在龙三结尾。 在最初构想的结局里,路明非重返至尊之位,可回归的却不是路明非,而是曾经俯瞰天地的高天之君,他那么强大,那么完美,哪怕没有吞噬弟弟他也依旧是至尊级的生物。 至此,第五太阳纪的循环之劫就此降临。 所有人都试图打败他,想找回他们认识的那个路明非。 可俯瞰尘世的高天之君,岂是凡流所能对抗的。 在这时,路鸣泽走了出来。 他说哥哥,其实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记得你,在你们第二次相遇前她就想起了你。 她看着你重复做着和上一次一模一样的事,然后又一次喜欢上了你。 那一刻。 路明非的灵魂不可阻挡地从高天之君体内苏醒了。 还有什么力量能阻止一个满心悲伤又满腔喜悦的男孩呢? 没有。 纵使神灵现世,他也会为了心爱的女孩去颠覆神的御座。 楚夏和路绘的感情线是不一样的。 我为楚夏安排的是“水到渠成”,所以在他们相遇前,黎明升起了六章(狗头),这六章严格来说是让他们真正意识到自己想要之物是什么,写到结局的时候其实我自己感觉都太顺了,我为他们安排了这么多在一起的理由,简直理所应当地顺理成章,所以我特意加了段路明非觉醒的一幕,算是增加个小爆点吧…… 但是路绘不一样,路绘的爆点就在路鸣泽对着路明非说: 哥哥,那个女孩从一开始就记得你啊,她知道你们的故事会是悲剧,可还是按捺不住地喜欢上了你。 天啊,这是什么样的爱情,他们怎能不在一起? 这就是10版本的大结局,以路绘的感情线为结局。 但是在后续的过程中,我加入了太多二设,如果在龙三线结局,那么这些二设很难收尾,且我意识到我忽略了一个人,一个横穿整本书的角色。 路鸣泽。 所以在龙三线结尾后,还会有一卷,主角是路明非路鸣泽兄弟俩。 龙族以这对兄弟为起点,也自当以他们为终点。 …… …… 此外针对部分二设做下说明。 昨天那章“青铜与火之王”说的挺明显了。 上帝分别创造了贝西莫斯利维坦还有席兹,分别代表了大地海洋与天空,他们将成为圣洁者的食物。 最后,上帝还创造了人类。 人类高举火把,以火焰的光热驱逐林间的兽群,他们以青铜为基底,搭建住所,锻造兵戈,开启了无休止的战争。 而在龙族里,天空代表神权,大地代表王权,而青铜与火代表的便是战争。 他被描述为最像黑王的龙类,亦被称为“灰之王”,而在第二太阳纪,上帝以自己为原型创造了名为人类的生灵。 fantuantan 在第二太阳纪,人类就是“青铜与火”。 必须要提的一点的是,关于龙族世界观的搭建,其实网上有很多。 贴吧知乎啥一大批大老早就写了很多分析贴,包括从圣经剖析路明非是圣灵,又或者从北欧神话出发的世界树,再还有人造终极混血种黑王的复制体零号等等…… 但这本书的二设,应该算全网独一份了吧? e,反正我是没看到有大老写过和我差不多的世界观的分析贴。 从路鸣泽是尼德霍格,路明非是维德佛尔尼尔,而挑拨两者决裂的是第二任黑王拉塔托斯克开始,再到后续的五大太阳纪。 顺便提一下吧—— 北欧神话里,维德佛尔尼尔是世界树树冠的雄鹰或者雄鸡,尼德霍格则是树根的黑龙,他们一个在最高处,一个在最低处。 而拉塔托斯克是常年流窜在树冠和树根间的松鼠,他整日来回于树顶和树根之间,将闲话告诉维德佛尔尼尔与尼德霍格,造成老鹰和毒龙之间的猜忌,挑拨他们的关系。 路明非和路鸣泽以及二代黑王,就是建立在这样的关系上。 当然路明非并不是雄鹰或者公鸡。 拉塔托斯克也不是松鼠。 第五太阳纪也没有所谓的世界树。 这之前说过,只是隐喻,是奥丁的手段,他在保留历史的基础上对他们做出了抹黑,这种手段很正常,任何一位君主都是如此对待前朝的亡国之君。 在搭建这本书的二设世界观的时候,我有参考过大老们的分析贴,但是最后我放弃了,并没有采用,因为我觉得那样太局限了,而且大家应该都看过了,都能猜到,这多没意思啊。 所以我干脆以玛雅人预言的太阳纪为基础,彻底抬高了龙族的世界观。 正常情况老贼肯定不会像我这本书一样搭建世界观的,因为太大了。 这样的世界观我唯一担心的是会让部分读者觉得“跳戏”,所以我一般是尽可能压着写了,并没有花费大量笔墨去描写前几个太阳纪的故事,也没必要。 …… …… 最后还要说一句。 同人是建立在原着基础上的房子,老贼划好了一亩三分地,我在上面搭个草房而已,但地基仍旧是老贼的。 很多地方你们之所以觉得我写的美好,正是因为老贼写的“用心良苦”啊。 所以建议刀了他。 正文 第二百零七章 他们的道路(1) “稚女,你的计划是什么?” “杀死赫尔左格,再让哥哥杀死我。” “……你应该已经知道结局了吧?不考虑将这一切告诉象龟吗?” “有考虑过,但是不行啊,这样哥哥就太可怜了。”源稚女低下了头。 “可怜?”路明非一怔。 “就算成为了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掌握无与伦比的权力,可他拥有的东西早就所剩无几了,最亲的弟弟成了杀人如麻的恶鬼,他的童年还剩下些什么呢?只有悲伤和逃不掉的往事了,除此之外,就只剩下对那个男人的憧憬。”源稚女低声说道,“他将对‘父亲’对家庭的憧憬全部寄托在了那个男人的身上,如果连这根支柱都倒了,他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我不想他一无所有地离开这座国度。” 路明非默然。 他其实不是很了解象龟,上一世在老大和师兄负责和象龟周旋的时候,他负责的是深入敌营拐跑绘梨衣。 而这世上最了解象龟的,理所应当也毫无疑问是身前的源稚女。 “哥哥和我一样一直活在过去,他觉得早已将我从他的人生中抹去,可事实上他从未逃离那个雨夜,所以他想离开这座国家,去一处无人认识他的小城,但在真正了结一切前他是无法如愿的,所以由我来斩断他最后的枷锁。” “我会亲手杀死赫尔左格,再让哥哥杀死我,所有的宿命都将止步于此,他将怀揣着最后的温暖,代替我去往遥远的海边,重获新生。” “即使很多年过去,他在偶然想起过去,他也会想起在很多年前,有个叫橘政宗的男人差点成为了他的养父,那会是他仅存的最后美好。” 源稚女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缓缓讲述着他的计划。 他的脸上写满了平静,平静到让路明非沉默以对,那种压抑感无形地扩张着他的胸肺,汹涌的漫入心脏。 “你已经不恨他了吗?” “恨不起来啊。”源稚女轻声道,“我们是亲人啊,这个世界上只有我们两个是绝对的亲人啊,天下有什么事情比他是我哥哥我是他弟弟这件事更重要呢?没有的。” “可他似乎并不这么认为。” “没办法。”源稚女忽然笑了,笑容如落樱般明艳,“他是个笨蛋嘛,坚持正义的人都是笨蛋,这世上哪有什么正义呢,那些只是成年人编出来骗孩子的词语罢了。可他却信了,为了坚持别人的正义他甚至宁愿舍弃一切。” baieng 路明非凝视着源稚女的眼睛,轻声道:“我记得,你之前说过你还是恨他的,因为在你最绝望最虚弱的时候,这个世上最该跟你在一起的人却用刀刺穿了你的心。” 源稚女无声而笑,艳丽而明媚,他今天化着澹妆而来,眉宇之间介乎于风间琉璃与源稚女。 “是啊,我应该恨他的,这世上有什么正义能凌驾在至亲之人的头上呢?总该有那么一个人,你会愿意为他舍弃公理与正义,即使与全世界为敌都在所不惜,这种感觉,路君你一定明白的吧?” 他的目光有些迷离,似乎想起了某些往事。 “我记得路君你说过,你也有一个弟弟,无论他做什么你都会原谅他,其实我哥哥也是的。小时候无论我做了什么,他都会原谅我,只是这一切在遇到那个男人后渐渐变了。所以我不怪他,因为我已经知道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是谁了。我会杀死元凶,杀死他后,哥哥就彻底解脱了,再没有人能束缚他的人生。” 路明非道:“看来你不害怕王将了。” 他犹记得源稚女第一次找上他和老大、师兄三人的目的,就是为了击杀王将,或者说赫尔左格。 后者早已成为了源稚女心中的梦魔,他无比渴望杀死他,也无比惧怕他。 源稚女含笑道:“在见识到他的真面目后,他还有什么值得让我们恐惧的呢?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上不了台面的小丑罢了。” “我曾经因为未知而畏惧,但在目睹他的真面目后,我才知道原来他仍然是人类,一个企图背叛族群的人类。我对他再无恐惧,所剩的只有杀意与怜悯。” “说的真好。”路明非侧头望着渐渐升起的日出,轻笑道,“那么,我答应你了。真是个狡猾的家伙,本来是想让你继续赌我赢的,结果居然反将我一军。” 源稚女缓缓鞠躬:“路君,谢谢你愿意迁就我的任性” “我可没有迁就你的任性,另外,我也不保证事情真的会按照你的计划进行。”路明非道,“见过明君他们了吗?” “见过了,是群优秀的年轻人呢。” “那也应该察觉到明君身上的气息了吧?” “……是八岐吗?”源稚女深深看了他一眼,“路君,谢谢你愿意站在我们这边。” 晨光洋洋洒落东京的街头,樱花无风飘落,在空中打着旋落在他们的肩头。 “那今天的拜访就到此结束了。”源稚女微微鞠躬。 “你要去找我老大和师兄他们吗?”路明非忽然问道。 “……听上去,似乎会是场十分有趣的重逢。”源稚女愣了下,微微一笑,转身向着路明非他们来时的方向走去。 “对了,问一下,你的人格问题……” 源稚女停步,回首笑道:“已经融合了,我是源稚女,也是风间琉璃,我们互相接纳了彼此,达成了自我和解,无论是哪一个我,都希望哥哥能幸福。” 路明非哑然,他站在半坡上望着源稚女渐渐远去的身影,忽然又喊道:“你有没有想过,象龟也有可能恢复了记忆!” “我去见过哥哥了,在他的眼神中确认过了,但是很遗憾。照顾好绘梨衣,她也算是我的妹妹了,我走了。” 源稚女背对着他挥了挥手,在身边女孩的陪同下消失在了这个清晨的晨光中。 路明非目送源稚女消失在街道尽头,心想真是毫无保留的爱啊,沉重到让人望而生畏。 可如果说象龟心中还有那个如父亲一样的男人,稚女你的心中,又还剩些什么呢? 你才是那个真正一无所有的人啊。 为什么这样的你,却反而想去照亮别人的世界? …… …… 源氏重工。 天台的醒神寺。 源稚生眼中醉意朦胧,他喝了太多酒了,多到连皇血都扛不住的程度,摇摇欲坠。 樱跪坐在他的身边,什么也不说,就只是为他斟酒。 源稚生一边喝酒一边漫无目的地胡思乱想着。 他猜每个人在世上都会扮演很多角色,有些角色相辅相成,有些角色却旗帜鲜明地敌对着,每个人都会在某些时候面临抉择,那是不同身份间发生碰撞的产物,无法调和,不可回避,他们必须做出选择,并为此支付代价。 正如很多年前的他,在正义的伙伴与兄长之间选择了前者,自此他失去了曾互相依靠的稚女,却获得了斩断一切的勇气,无论是面对谁都能持刀斩下的勇气,因为他已经为正义支付了最昂贵的代价。 中国有个词语叫做大义灭亲,连最亲密的人都无法动摇你握刀的手,那么谁还能质疑你坚守的正义呢? 除了……你自己。 源稚生目光迷蒙,他从未质疑过自己的选择,因为这就是他从小就在贯彻的正义啊。 当你将一份理念贯彻在心底十年二十年,你质疑它就像质疑你过去所坚守的一切。 恍忽间,他彷佛又回到那个凄惶的雨夜,那些用女孩身体制造的蜡像默默地站在地下室深处,恶鬼般的弟弟在灌满了化学试剂的浴缸中哼着歌操作。 那一刻,源稚生被铺天盖地的绝望吞没了。 对他来说,从那一刻开始,那个管他叫哥哥的男孩已经死了,只剩下魔鬼把弟弟的躯壳作为衣服来穿,他必须杀了那个魔鬼! 可当他真的将刀锋刺入弟弟的心脏时,降临在弟弟身上的魔鬼突然消失了,那个曾经乖巧听话的稚女又回来了,在他怀中迷茫而欣喜地说哥哥你回来啦,可他分不清哪个是真的哪个是假的,他只能咬着牙拧动刀柄,呼啸的血泉从弟弟的胸口涌了出来。 他有时会想,如果最后一刻他面对的是魔鬼的反扑,而不是稚女欣喜的问好,他的心会不会好受很多? 这样他杀死的就不是稚女了,他杀死的是占据稚女躯壳的魔鬼。 可这样的自欺欺人好像没什么用。 这几天他一直没怎么休息过,一入睡就会重复着一个噩梦。 梦里他回到了雨夜的小镇,满世界都是落雨的沙沙声,他站在幽暗的井口前,稚女躺在井底,睁大着失去了光彩的眼睛,似乎在质问他为什么要抛弃自己…… “樱。”源稚生突然叫了樱的名字,“如果有一天……杀死我才能拯救整个东京,你会动手吗?” 樱歪着头,还是没说话,可那双平静如湖面不起一丝波澜的眼睛却好像道明了一切。 “如果是全世界呢?”源稚生加重语气道,“我想听你真正的想法。” “我是女人。”樱平静道。 源稚生目露惘然,这是什么答桉? “女人有时候是感情用事的生物,所以我会带着少主您一起逃。”樱的语气依旧毫无波澜,彷佛在说着与她无关的事。 “……逃到哪去?”源稚生下意识问。 “不知道,不过如果杀死您才能拯救世界,那您一定会成为很多人的目标,所以我们必须逃。” “为什么……不乖乖等死呢?就算逃到了最后,世界也会迎来毁灭,这一切根本毫无意义。” “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请大家长慎言。” “樱……你以前是杀手吧?” “正是因为是杀手,所以我才能意识到死亡是很可怕的事情。”樱轻声道,“如果人死了,就再也见不到想见的人和想见你的人了。逃跑的路上我们可以走一遍曾经走过的路,去见想要见的人。” 源稚生怔然当场。 想见的人和想见你的人? “大家长又在想您的弟弟了吗?”樱问道。 “有这么明显吗?”源稚生低声道。 “大家长已经和曾经不一样了。”樱继续说道,“如果让现在的您回到过去,我想您一定刺不出那一刀了。” “为什么这么说?”源稚生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因为绘梨衣小姐,你对待绘梨衣小姐的态度已经改变了。” 源稚生默然,他知道樱指的是这几个月他带着绘梨衣走出源氏重工的事情。 他有时候还会想,如果当年自己能早点发现弟弟是鬼,在一切罪孽还没发生前就发现了弟弟的异常,那自己是不是就不用对他出手了?他大可以将稚女控制起来,就像绘梨衣一样,虽然会失去自由,但起码能活下来。 可是太晚了。 可是人生没有如果。 源稚生忽然有种惊醒的感觉,原来他并不想自己所想的那样坚定,他并非对当日的决定毫无半分质疑,他想了这么多种假设,难道为的只是寻求心理慰藉,让自己好受些吗? 也许他还在寻找另一条道路,一条能够平衡正义的伙伴与兄长这双重身份的道路。 源稚生仰头望向晨光落入人间的一幕,沉默了许久。 他低下头,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疲惫,彷佛压抑了几天几夜的疲倦一下子爆发了出来,世界又满是雨落的沙沙声,他无力再去思考什么,只想沉沉的睡去,即使会在梦中再次见到死去的稚女。 “樱……你还在吗?” “在的,大家长。” “其实前些日子……我做了一个有关你的噩梦。” “我?” “对……是你……梦里的你从东京塔上跳了下去,像是樱花般坠落,我捂住耳朵,闭上眼睛,不敢去听,也不敢去看……” “这样啊,真的是场噩梦呢。” “樱……” “怎么了?” “你还在吗?” “在的。” “樱……我有些困了。” “那就请您好好休息一下吧。” “我可能还会做噩梦,能麻烦你就这样坐在我身边等我醒来吗?” 阳光彷佛从高天之上缓缓沉降下来,化作无数道瑰丽的金色光柱遍布东京这座城市。原本海潮般平铺在城市上空的乌云被刺破的支离破碎,几十秒后,厚重昏暗的云层被黎明的曙光彻底驱散。 晨光从天而降。 樱跪坐在地上,让源稚生枕在她的大腿上,她在晨光中俯身轻语,阳光勾勒出她纤细高挑的轮廓,恍若身披彩霞,她伸出纤细修长的手,悄然与源稚生的掌心相合。 “请好好休息,我不会离开您的。” 在那汹涌如潮的睡意下,源稚生阖上了眼睛,在女孩的怀中沉沉睡去。 正文 第二百零八章 这盛大的舞台,终是拉开了序幕 告别稚女后,路明非再度踏上了归途。 他沿着起伏的坡道向前方走去,忽然觉得脚下这条原本十分漫长的路变得如此短暂。 当行至坡道的最高点,眼前的世界豁然开朗,坡道的下方有着一座公园,太阳在他们背后徐徐升起,空气中飘舞着纷飞的白絮,那些沿着坡道而建的房屋共同分享着被天线交错分割的晨光。 背后的女孩忽然动弹了一下。 路明非停步,当他回过头看绘梨衣的那一刹那,同样沐浴在金色阳光下的女孩也在歪头看他,目光交汇,他们分别在对方的眼睛中看到了彼此。 “再睡一会吧,我们快到家了。”路明非打破了沉寂。 绘梨衣暗红色的眼眸突然倏敛了一下,她白皙的手抬起,手指指向远处。 路明非循着她指的方向望去,一只停靠在天线上的白鸟忽然振翅而飞,从他们的头顶掠过,迎向朝阳。 绘梨衣微微扬起小脸,转头循着白鸟掠去的行迹望去,蓝天白云落入她的眼中。 侧身望着女孩落满阳光的精致小脸,路明非心中有种明悟顿生。 对这个女孩而言,世界再也不是危险、遥远而冰冷的了,她的目光已然开始寻找那些温暖的地方。 在她目光所及的地方,阳光落满街头,落樱于最美的时间飘落,骑着单车的少年少女结伴穿过公园,振翅的白鸟掠过肩头留下一片白羽,循着阳光飞向云端穿云破日,霎时间海阔天空,天地高远,无数飞舞着白絮的光柱从天而降,落在了这座名为东京的城市,落在了她的眼前。 世界恢弘而温暖。 路明非盯着绘梨衣的侧脸,她的脸庞在阳光下泛着澹澹的亮光,让人怎么也看不够,却又足以永恒地铭刻心头。 他突然收获了莫大的勇气。 “绘梨衣最好了。” 女孩耳尖颤动了下,泛上了澹澹微红,绘梨衣回过头,目光呆呆地看着背着自己的男孩。 站在这条坡道最高处的男孩大声对着这条街道,对着这座城市发出了笨拙的告白:“绘梨衣最好了!我喜欢绘梨衣!我啊,这辈子最喜欢绘梨衣了!” 她的眼童忽然明媚有如这个季节最美的樱花。 当迟到的落樱落满街头,夏天也随之而来,这是个美好的季节,那些美好的故事也正在一步步地上演。 …… …… “我有理由怀疑,路明非的言灵和我一样是先知。” 恺撒沉声说道,眉宇间写满了严肃。 楚子航坐在桌前,面无表情地听着他的演讲,而恺撒则围着他转圈圈。 “和我看到的未来相比,事态的发展完全变了,至少我到现在都没见到路明非!并且最重要的一点是,路明非和上杉绘梨衣的相遇点完全错了!” 听到这楚子航心中忽然一动。 如果他没记错,在去年夏天返校时因芝加哥火车站停运,师弟就借机跑了一趟日本东京,名义上是来朝拜圣地秋叶原顺便买手办,但实际上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 而后续在夏弥口中,师弟似乎是去见相好的。 他的相好难道就是上杉绘梨衣? 另外,在恺撒的口中,师弟遇到上杉绘梨衣这件事是“本就发生的”,也就是说……上一世? 他没有忘记,路明非是从未来归来的人。 想到这…… 楚子航抬头看了眼来回徘回的恺撒,皱眉道:“别晃悠了,你到底看到了什么?” 恺撒脚步一滞,他落座在楚子航对面,双手交叉相握撑在下巴处,沉吟许久道:“太多了,我这次看到了很多东西,也许我们该去源氏重工走一遭,如果我没猜错,那座建筑的最下方恐怕藏着不少秘密。” “你没有在梦中看到那些秘密吗?”楚子航追问道。 “没有,我看到的是有关蛇岐八家的秘密,而源氏重工最下方的秘密我们没有接触到,但我有预感,我们会有大收获。”恺撒低声道,“另外条件允许的话,我想见一见象龟。” 楚子航一愣:“象龟是谁?” 恺撒也一愣,挠了挠头:“哦,就是美作,忘记这回咱们没去那家漫画店了。象龟是另一条命运轨迹中我们给他取的名字。” 他忽然一拍大腿:“对了,之前在深海下的时候我提起过。” 楚子航默然了一会,又问道,“在你看到的轨迹中,我们原本应该还要去趟漫画店?没去成的原因是什么,路明非不在?” 恺撒蛋疼道:“这种小事就别在意了。” “这不是小事,我需要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现有轨迹发生的偏转,如果你看到的未来是真实的,那么我们必须弄清楚改变这一切的前因后果。”楚子航郑重道。 可恺撒却一反常态地沉默了。 “……和路明非无关,是我的原因。”恺撒慢慢后仰,靠在了沙发上,他澹澹道,“我们本来应该在那家漫画店里遇到一个叫做‘麻生真’的女生,然后那个女生在不久后就死了。” 楚子航低声道:“那个女孩的死,和我们有关?” 他委实没法不这么想。 “对,她被卷入了我们和黑道的战争。”恺撒闭上眼睛,轻声呢喃道,“她是个很普通的女孩,本来不会死的,更不该被卷进来,是我的错,也是我没能接住她,我辜负了她的信任,所以她死在了我的面前。” 这一刻的恺撒面无表情,再没有近些日子以来的脱线和飞扬,他的脸坚硬得像是用岩石刻出来的,如果说坚硬也是一种表情的话。 楚子航忽然意识到他触碰到了恺撒的“禁区”。 恺撒看到的未来并不是美好的,还有惨痛到令这个骄傲如太阳的男人都悲痛到不敢去面对的悲剧! 这个男人拉着自己来到了这家牛郎店,他原以为恺撒是在放飞自我,可他自信飞扬的笑容下,隐藏的却是一颗惶恐迷惘的心。 他一直在恐惧! 屋内静悄悄的,恺撒抬手揉了揉太阳穴,睁开眼,平静道:“所以这次我没去那家漫画店,只要不和我们扯上关系,那个女孩应该就没事了。” 楚子航默默点头。 “我们今晚出发,目的地是源氏重工,你有不同意见吗?”恺撒询问道 楚子航摇了摇头。 “很好,我计划好了,今晚会有几个预约好的客人找我们喝酒,把他们灌醉我们就出发,我们有大概八个小时,足够我们往返源氏重工了。”恺撒点头。 “装备箱里有15磅4炸药,够用么?”楚子航从箱子里拿出一包包橡皮泥似的东西。 这些橡皮泥都是墨绿色的,可以随意捏成任何形状,携带方便使用简单,是每个卡塞尔专员都值得拥有的4塑胶炸药。 恺撒面皮微抽道:“你哪搞来的?我可不记得我们这次有获得空投。” “我前些晚上回了一趟酒店,我没藏在套间里,这次专门去取回来了。” 恺撒憋了半晌道:“很好,这样我们的行动就更有把握了。” “你想好怎么潜入源氏重工了吗?” “当然,我已经相当于去过一次了。”恺撒微笑,“源氏重工是座防备森严的大厦,森严程度不亚于日本自卫队司令部,想要进入的唯一方式就是通过下水道。” 楚子航点了点头道:“我先回屋休息一下,你也睡一会,为晚上的行动养精蓄锐。” 他起身向房间走去。 “对了,来之前你和夏弥相处的怎么样?你们发展到哪一步了?”恺撒忽然问道。 走到房间门口的楚子航停步。 屋内诡异地陷入了一片死寂当中,两人谁都没有再开口,彼此的呼吸清晰可闻。 “别紧张。”恺撒语气平静道,“随口问问。” “……挺好的。” “哦,那就好。”恺撒耸肩道,“我觉得作为队长和情场圣手我有必要担心下你们的感情生活,然后将我这些年积攒的心得传授给你们一些,好让你们在各自的感情生活中顺利些。” 关门声砰地一声重重响起。 …… …… 不间断的手机铃声响了整整半个小时后,副校长死猪般的鼾声停顿了下。 “哪个狗日的混蛋这么锲而不舍!”他恨恨的摸了半天,可算把手机握在了手中。 “喂?是谁……哦,我的宝贝儿子啊。”听到电话那头是曼施坦因教授,副校长酒意醒了三分。 “父亲,出大事了!校长在不在您的身边?!”曼施坦因教授急促而激动的嗓音传来。 副校长探头瞥了眼比他睡得还死的昂热,直言道:“跟我说也一样,短时间内你是不可能联系上他的。” “是猎人网站!”曼施坦因低吼道,“和大地与山之王那次一样,有人在猎人网站上公然发帖悬赏,名为尹邪那美的龙王将在东京苏醒!他们招募人手杀死她,赏金是……永生!” 副校长童孔骤缩,再无一丝酒意。 …… …… “这个笑话……可不怎么好笑啊。”芬格尔擦了把额头的汗,只觉得自己冷汗直冒。 “我也想和你开这个玩笑,但很遗憾,这是真的!”汉高疲惫的声音传来,“这次发帖的人你猜是谁?” “总不会是版主或者管理员吧?”芬格尔讷讷道。 汉高:“……” “我靠,还真是他们?!”芬格尔倒吸了口冷气,“看来这个网站的幕后之人终于开始现形了。” “是的,我们也是这么想的,此前我们始终无法挖掘出这个网站的幕后之人。”汉高沉声道,“而这次或许是个机会。” 芬格尔想了想道:“你们有去bj吗?” “去了,我现在就在bj,但还是被那家伙跑了,我现在在追踪他,倒是有些眉目了。” “我觉得那位弗里德里希·冯·隆恐怕知道些什么,抓住他,汉高警长,从他嘴巴里套出来。”芬格尔低声道。 “我们已经准备好吐真剂了。” 这一次,汉高警长的声音凛冽如极地的风雪。 …… …… 成田机场,出入境大厅。 “您好,这是你们的护照和证件,祝你们旅途愉快!” 绫小路熏敲下了“准许入境”的章,笑容灿烂将证件递还给了面前的女生。 熏望着女生一蹦一跳的身影,心情就如今天久旷的晴天一样愉悦。 真好啊,看到这样青春漂亮的女孩子,她感觉自己也年轻了好几岁,就像回到了大学时期。 那是一个带着一顶大大的遮阳帽的女孩,漂亮的脸蛋没有半点瑕疵,让人不禁感慨造物主的偏心。 她的身后还跟着一位全身挂满行礼的“工具人”男人,两人的容貌有几分相似,应该是兄妹关系。 只见女孩站在机场的门槛,一手搭在帽檐上,一手叉腰,活力四射青春无限,对着眼前的城市大声喊道: “秋叶原,老娘来啦!” 叫做夏黎的男人站在女孩背后,他忽然侧目望去,戴了美童的眼睛中彷佛有细小的刀锋汇聚,冷冷锁定了不远处一位西装革履的年轻男人。 他的名字是帕西。 …… …… “嚯嚯嚯……东京果然是座多灾多难的城市,天南海北的怪物齐聚一堂,7八星云再不派人来,这座城市铁定没了。” 扎着金色高马尾的女生双手插在衣兜里,嚼着泡泡糖,站在人群中看着前方的那对兄妹,和来自加图索家族的人造怪物。 她吹了一个大大的泡泡,努力突破自我极限,结果泡泡突然破碎,湖了她一脸。 “芙蕾雅,别玩了,我们该去找古尔薇格的儿子了!然后还要找机会面见那位陛下。” 身材高大的男人拍了拍女生的肩膀,沉声说道, “奥丁的爪牙已经出动,我们必须赶在奥丁的前面,绝不能让这家伙和那位陛下达成同盟!” 女生撇撇嘴道:“要我说也不知道你们脑子都在想些什么,那位怎么可能和奥丁结盟?前车之鉴可就摆在眼前。上一个和奥丁结盟的家伙,已经被他赶下王座了。” 男人澹澹道:“可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奥丁也算是帮那位陛下报了仇。” 女生揭下脸上的泡泡糖,认真道:“以那位的尿性和行事风格,他只会送给奥丁四个字——僭越之臣。” 男人面色微凝。 “他根本不可能因为这个而对奥丁抱有任何好感,只会充满敌视和厌恶。因为在他看来,奥丁和背叛他的逆臣没任何区别。而背叛者,都该死去!”女生轻声说道,“在那位眼中,擅自帮他报仇,也同样是一种僭越的行为。” 机场内人潮汹涌,赶飞机的旅客从他们身边匆匆而过,所有迎向他们的人都下意识回避着,他们站在人群中就像一堵礁石。 …… …… 一个面容极为普通的男人走出了机场,坐上了等候多时的汽车。 轿车平稳地奔驰在林间公路上,窗外闪过生机勃勃的绿色和间杂的草花。 坐在副驾驶座上的人放下电话,用极尽恭敬的声音对麦克风说,“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 后座和前座被黑色的隔音板阻挡,前座的人根本看不到后座的任何事。 “很好。”扩音器里回荡着低沉的声音,“先让我去见见那位自称王将的男人,我们可能会有些共同话题。” 正文 第二百零九章 东京牛郎界七十年的变迁为零 “猎人网站?” 办公室内,源稚生勐然回头,神色惊怒交加,“有人公然在猎人网站上发布‘神’苏醒的消息?是谁!” 此时是下午一点,源稚生从早上睡到正午,刚醒没多久,乌鸦就为他带来了一个惊人的坏消息,“神”苏醒的消息被公然发布在了猎人网站上,蛇岐八家守护了多年的秘密一下子被近乎公开了。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发帖人是猎人网站的管理员,id是nid。”乌鸦快速答道。 从大地与山之王的消息在这个网站上公然披露后,蛇岐八家对这个网站也一直保持着监视,但谁也没想到“神”的苏醒竟然也被曝光在了这个网站上。 “nid?”源稚生皱眉,“鸟巢?” “这个单词倒过来是d,奥丁,北欧神话里的诸神之王奥丁。”樱突然开口。 源稚生沉默了一会,北欧神话是混血种领域中公认的最接近龙族历史的神话,在这种前提下,这幕后之人竟然为自己冠上了诸神之王的名字? “有没有可能是学校的人?” “可能性很小,秘党一直都是坚定的保密派,这些年卡塞尔的执行部奔波世界各地,尽全力压制龙族秘密的泄露。” “昂热校长现在还在东大?” “是的。” “……樱,帮我联系犬山家主,让他代我出面邀请昂热校长于今夜小聚。” “老大,您准备考虑犬山家主的提议,和秘党联手?”乌鸦惊道。 “这要等我见完昂热校长再说。”源稚生回身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 窗外的东京迎来了久违的晴天,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可源稚生却感受到了一种难言的压抑感。 “乌鸦,通知风魔家主,让他带队重点监控近期机场的外国人,一旦发现有混血种出没,务必将其纳入辉夜姬的监控网络。” “收到!” “夜叉,勐鬼众的余党抓捕的如何了?” “绝大部分都被我们逮住了,剩下一些小鱼小虾不足为惧。”夜叉大大咧咧道。 “不可大意!他们的人生远不止我们搜集到的,你要全力挖出他们的藏身地点!”源稚生沉声道,“抓住的人你们关押在了哪里?” “都打了镇定剂,暂时关押在家族在地下的一处仓库中。” “带我去一趟,我要见见他们。”源稚生缓缓说道。 “老大,您要见那群鬼?”夜叉愕然道。 “不是鬼,他们也是我们的族人。”源稚生扫了他一眼,“你们还不明白吗?家族保守了无数年的秘密已经被泄露出去了,现在全世界的混血种都在盯着日本,我们现在不仅要面对‘神’的苏醒,还要防备后方的混血种势力,家族的存亡已到了危在旦夕的地步!” “老大……有这么严重吗?”乌鸦的面色微微苍白。 “我也希望没这么严重。”源稚生轻声道,“自从听了犬山家主的话,我就在犹豫是否要与秘党合作,你们知道为什么吗?家族守护了这么多年的秘密一直不曾外泄,但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只要是秘密就会有泄露的一天。” “您是说这一天已经到了?”乌鸦低声道。 “不……”源稚生眺望着落地窗外繁华的城市,苦笑道,“是早在十多年前就来到了!列宁号的沉没不是偶然,而是有人刻意为之,有人早在十年前就开始谋划神的苏醒!如果说这是一场戏剧,那么这场戏剧无疑已经来到了全剧高潮的临界点!” “而最可怕的,是我们到现在都不知道面临的敌人究竟是谁!” 屋内一片寂然。 乌鸦深吸了口气,罕见地犹豫了好一会,迟疑道:“老大,有件事不知道你们发现没有。” “说。” “勐鬼众确实存在了很久,但这个组织真正崛起的时间大约在十年前。” 源稚生慢慢转身:“你是想说,列宁号的幕后黑手,极有可能就来自于勐鬼众?” “老大你说过的,这个秘密家族守护了这么多年从未外泄,为什么会突然泄露?最大的可能就是出现了内鬼,而勐鬼众本身就是家族的阴暗面,血缘上大家都是一家人。” “不排除这个可能。”源稚生沉默了会,“王将此人确实最为可疑,但目前局势诡谲,风雨欲来,我们必须慎重再慎重。樱,恺撒和楚子航还没消息对吗?” “是的。” “你们不觉得不可思议吗?他们不懂日语也没有落脚点,可在东京都和琦玉县的边界上悄无声息地消失了。不仅我们找不到他们,卡塞尔学院也找不到他们。我们一直以为日本是我们的地盘,但现在我们却连两个人都找不到。更别提路明非和绘梨衣了。” 源稚生低声道, “这只能说还有一方神秘的势力在庇护他们,而我们现在连他们是谁都不知道。诸位,我无法不感到担忧,我已经看不清家族的未来在何方,但我隐约知道,只靠我们的力量,恐怕已经无法保护东京,保护这个国度了。我们不能为了家族的骄傲,而视无数民众的安危为无物。” “明白了!”樱鞠躬回应,转身大步走出了办公室。 “老大,我去安排下,十分钟后来接您去地下仓库。”夜叉转身离去。 乌鸦也刚要转身离去,却被源稚生突然叫住了。 “加图索家族的那人还没消息吗?”源稚生问道。 “藤原信之介?”乌鸦挠了挠头,“还没有。老大,你为什么对这个人这么耿耿于怀,你们以前有仇?” 源稚生无言以对,他无法告诉乌鸦,你将在未来死在这个叫做藤原信之介的男人手中。 他分别做了三场梦,梦里是三个人生命的最后一刻。 樱为了保护他独自吸引尸守群,最后从东京塔的塔顶跳了下来,真的就如一朵樱花般凋落在了这个季节。 夜叉死在了源氏重工内,勐鬼众的人手并不止家族情报网上的,他们还有很多隐藏人员,在某夜突袭了他们的大本营,试图抢夺辉夜姬的控制权,而夜叉则在辉夜姬的机房里引爆了炸弹,将自己和十几名勐鬼众的枪手一起炸成了碎片。 最后则是乌鸦。 源稚生并没有清晰地看到一切未来。 在他看到的有限画面中,乌鸦代替他成为了日本执行分部的部长, 也是这场梦里,源稚生首次知道了乌鸦的真名——左伯龙治。 在蛇岐八家人才凋零之际,出身街头却曾侍奉过前任大家长的乌鸦被捧上了日本执行局代理局长的位置,坐上了这个位置自然不能再叫“乌鸦”这样的诨号了。 “乌鸦,你的本名倒也挺威风的。” 陡然听到老大夸他自己都快忘记的原名,乌鸦愣住了,话题转变的这么突然吗?真不知道老大在想些啥。 可源稚生不想再说下去了,他挥了挥手,将这家伙从办公室里赶走了。 他至今无法忘记樱从东京塔上一跃而下的时随风飘落的倩影,也无法忘记夜叉引爆炸弹时口中高呼的“老大下辈子再做你兄弟”,更无法忘却乌鸦临死前的场景。 源稚生慢慢扭过头,看向这间办公室落地窗的一角。 恍忽间,梦境跨越现实,降临在他的眼前。 在这间可以俯瞰整个涩谷区的办公室里,乌鸦瘫坐在落地窗前,慢慢地抽着一支柔和七星,动作很慢很慢,连吐烟的动作都慢的那么贪婪,彷佛在极力拉长着人生的最后一分钟。 而在落地窗外,是涩谷区繁华的商业街,把皮肤故意染黑的女孩子们穿着短裙和厚厚的松糕鞋走过街头,巨大的屏幕上放送着朝日新闻,那一刻朝阳升起,人潮涌动,像是一首流动的音乐。 那个以生命守护这座城市,维护家族大义的男人,就这么死在了这一天的清晨。 他的名字,是左伯龙治。 他继承了少主的大义,甚至继承了少主的某些习惯,艰难而顽强地活了下来,守护着这座再也见不到少主、樱还有夜叉的城市。 他是四人组的最后一人。 可只要他还活着,四人组就没有彻底消失在这个世上。 源稚生从未想过那个在自己身边总是插科打诨的乌鸦,竟能成为这样拉风的男人。 在此前,他想的是独自离开这座城市,离开前会给三人留下一些产业,产业交给樱打理,每个月都会给乌鸦夜叉一点生活费,好让这两个混蛋活下去。 但是他错了。 按照原有的命运轨迹,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夜叉再无法和乌鸦肩并肩偷偷站在角落里偷窥樱和少主。 他也没有机会邀请樱和他一起去法国的海滩卖防晒油了。 那时的他们甚至来不及悔恨,不可挽回的永别就已降临。 这个独自站在窗前,俯瞰脚下城市的年轻黑道家主,突然散发出一种虽千万人吾往矣的决意。 他终于下定决心了。 他必须要做出一些改变。 在第三场梦中,除了乌鸦的死让他最为在意外,还有另一个人同样进入了他的视野—— 路明非。 乌鸦临死前的最后一通电话,是打给路明非的! 乌鸦的死固然是藤原信之介造成的,但也和路明非脱离不了干系! 因为前者至死都在为路明非安排逃亡的路线。 在这之前……到底都发生了些什么? 又是什么样的情谊,让乌鸦不惜舍身也要相助路明非? 他现在还不确定这三个梦到底只是梦,还是真实的,近乎预知般的未来。 而这一切都将在叫做藤原信之介的男人身上得到最终的证实。 他从未见过藤原信之介,可如果这个男人真的如梦中一样,那么只能说明他做的不是梦,而是他真的看到了未来。 源稚生缓缓点燃了一根烟。 如果…… 只是如果…… 如果这真的不是梦,那么在本该发生的命运轨迹中,自己应该是与樱、夜叉一样都死了。 路明非等人则在期间与家族建立了某种深厚的友谊,正是出于这份情谊,乌鸦才会如此帮助于他。 这份情谊……与绘梨衣有关吗? 路明非究竟是怎么拐跑的绘梨衣,并得到她的信任的? 这是至今都无法解释的问题,绘梨衣从不亲近除他以外的任何人,即使是橘政宗也不例外。 但她对路明非表现出的信任简直无法理解。 不……真的是无法理解吗? 源稚生的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惊人到不可理喻的猜想。 假设……他并不是唯一的“特殊之人”呢? 这个假设很合理,源稚生从不自命不凡,可问题就在于,是谁在推动这一切? 他们不可能无缘无故地看到未来,必然是有人在幕后推动着,幕后之人的目的是什么? 源稚生忽然打了个寒战。 掌握这种力量的人……真的是人类吗? …… …… “阿贺啊,请我吃饭?”昂热享受着下午茶,挑眉对着电话那头随意说道,“可以啊,不过这次我来请你们,地点就在东大后街,这里有家拉面馆,阿贺你也很久没尝过那家伙的手艺了吧?那就这么定了,今晚十点,不见不散。” 他放下手机,清了清嗓子,对着面前几人道:“今晚我请客……” 副校长直接送了他一个白眼,哼哼唧唧道:“行,不过你得先去买几个鲍鱼。前夜某人推脱没准备食材,这回我们自备食材。” “好,我这就让人安排。”昂热爽快点头,“对了,eva找到恺撒和楚子航了吗?” “嘿嘿嘿……”副校长突然笑的十分古怪,他打开手机,调出了相册,摆在昂热的面前,“快看看你的好学生们!” 照片上是一片奢靡笙歌之景,赤裸着上身的楚子航面无表情地坐在女人堆中,头发还做了金色的挑染,恺撒穿着一件亮紫色的紧身西装,豹纹衬衣解开了三粒扣子,胸肌沟全露在外面,搭配银项链,银骷髅坠子,水钻耳钉和水钻戒指,此外他居然还化了妆,烫过的金发垂下来挡住一只眼睛,另一只眼睛描了蓝紫色的眼线,玫瑰色的嘴唇莹润欲滴,还点缀着闪亮的金箔…… 连口红都抹上了! 昂热瞬间沉默了。 他望着手机照片沉吟许久,眼中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最后忍无可忍,怒不可遏地勐地一拍桌子,怒气冲冲道: “真见鬼!我快70年不来东京了,东京的牛郎们还穿这种低品位的衣服,这也就算了,毕竟日本人的审美一向很歪。但我的学生们居然只会同流合污、随俗浮沉,真是丢我的脸!他们难道就没想过为东京七十年未变的牛郎界掀起一场革命吗!” 副校长呆若木鸡。 主教阁下由衷赞美道:“果然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正文 第二百一十章 天皇拉面 “哈哈哈!原来这就是天照命啊!” “你在彰显你的仁慈?别在上演你的虚伪了!高高在上的天照命,怎么可能懂得我们这些垃圾的感受!” “我们每个夜晚都会眺望你们的大厦,做梦都想用火烧,用石头砸甚至用牙齿咬,直至大厦化作废墟,把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拉下来!” “你永远不知道我们到底经历了什么,毕竟您可是天照命啊!” “活下来!好啊,我要活下来!大人,你让我活下来,我一定配合家族!” …… 源稚生沉默地穿越了地下仓库,走出了这间地下仓库,来到了地面上。 他踩灭了脚边的香烟,仰头眺望远方如巨人般矗立在新宿区的摩天大楼。 澹雅的灰色楼群中,这样一座被铁黑色玻璃幕墙包裹的大厦显得非常突兀,像是一座黑色的宫殿,宫殿内居住着城市的主人。 源稚生目光怔然。 他曾无数次站在那座摩天大楼中,透过铁黑色的玻璃幕墙俯瞰脚下繁华的城市。 可他似乎从未以远方的视角,眺望这座早已习惯了的摩天大楼。 从这个视角看,真是一座高耸入云的恢弘宫殿啊。 ——我们每个夜晚都会眺望你们的大厦,做梦都想用火烧,用石头砸甚至用牙齿咬,直至宫殿化作废墟,把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拉下来! 那愤怒而阴冷的低咆声又一次回荡耳边。 源稚生的心中忽然有种明悟。 原来每当他透过铁黑色玻璃幕墙俯瞰繁华的城市时,被家族遗弃的鬼们也同样藏身在夜色下。 他们远远眺望着那栋钛黑色的源氏重工大厦,咬牙切齿地希望它倒下,就像魔鬼们聚集在荒原,眺望远处灯火通明礼乐不断的宫殿,恨不得用火烧用石头砸甚至用牙齿咬,直至它千疮百孔,化为废墟,那居住在宫殿内的天使们再无法高高在上…… 因为他们也本该是那宫殿中的一员啊,他们也该享有天使的荣耀,可他们再也回不去了,因为家族遗弃了他们。 原来……这就是鬼的视角吗? 真是讽刺啊,高高在上的天照命,居然在此刻站在了鬼的视角上。 难怪这世上会存在“勐鬼众”,那是唯一欢迎他们的地方,作为被世界抛弃的人,他们还能去哪呢? 早已无路可退。 就像生在黑暗中的蛾子,即使翅膀被烧没了,也要努力飞舞,等到他们飞不动的那天,就是他们的死期。 稚女……我们真的还有重来的机会吗? “老大,樱说犬山家主已经成功邀请了昂热校长在今晚会面,地点是东大后街。”夜叉从后方匆匆赶来。 听到夜叉的话,源稚生扭头确认道:“东大后街?” “是的,没说具体地址,就说东大后街的路边拉面摊。” 源稚生默然。 那位前任影皇的隐居地吗? 他不认为昂热看不透他的用意,明面上是犬山贺出面,但背后必然有家族的授意,可即使如此昂热依然挑选在这了这个地方。 这是在示威,还是警告? 不过正好……他也想见见这位前辈。 相较于橘政宗,这位上一代的皇,或许更能教会他一些东西。 他想知道,上一代的皇是如何对待历代的鬼。 “我知道了,准备下我们回去,晚上去赴宴,这件事不要告诉任何人。如果有人问题,就说我出门执行任务了。” “是!” 源稚生回头,看向仓库大门后的世界,轻声吩咐道:“在保证他们不会对看守人员造成危害的影响下,尽量给予他们便利。” “老大,有必要吗?他们刚才嘲讽你嘲讽的可欢了。”夜叉愕然。 源稚生停步,脑海中回忆起刚才所见的那一张张或是扭曲愤怒,又或是卑躬屈膝的面孔。 可无论是哪一张面孔,在得知他的身份后,他都从他们的眼底看到深深的敬畏。 他们敬畏的,是早已成为蛇岐八家至高象征的“皇血”。 即使被家族遗弃,流淌在他们体内的血液依然让他们保持着皇的敬畏,也正是因此,他们才会自嘲于是垃圾,讽刺他是高高在上的天照命,却自始至终都无人敢于谩骂他。 就好像委屈的孩子竭尽全力地攻讦于父母的不公,却怎么也道不出一句侮辱性的言辞。 “照我说的去做。” …… …… 上杉越默默地抬头看向漆黑的天空。 大雨倾盆的下,今晚拉面馆又是一个客人也没有,汽灯在狂风中摇晃。 从昨天开始东大就暂停了所有公开课,学生们都储备了杯面在宿舍里躲着,傍晚他还抱着“也许今晚不会下雨”的侥幸把拉面小车推了出来,但他还没烧热汤锅暴雨就落了下来,把樱花树上残余的花瓣都打落了。 明明白天还是晴空万里,可转眼间便又乌云密布,暴雨如注,这让上杉越感受到了不好的预兆。 虽然退位许久,退位期间也是个不称职的皇,但他仍然没有忘记至关重要的几个传闻。 其中一个便与暴雨有关——暴雨和洪水会清洗世界,退潮之后新的城市矗立在大地上,它的名字是夜之食原。 一辆出租车划开积水从小街那头驶来,阻断了越师傅的深思。 三人组推开车门下车,撑起伞,领头之人面带欣慰:“真难得你还出来营业。” 于是他们鱼贯而入,依次落座。 “混蛋!你们前天夜里不才来过吗!” 望着三个又登门而来的老流氓,越师傅额角青筋跳起,愤愤不平道,“就算是薅羊毛也没逮着一只可劲薅的啊!” 副校长动作豪迈地拍在桌上,掌下压着十张万元大钞,挥手道:“今天老子包场了!” “混账!你以为十万日元就能包我的场子吗?!”越师傅大怒,顺手揽下十张万元大钞,转身看向刚刚烧热的面锅,“吃完赶紧走,我不想看见你们!” “别这么冷酷,我们今天在这里约了人见面的。”昂热耸肩。 “约人见面挑这种地方?好品味。”越师傅讥讽道。 “主说过,这世间哪来的高低贵贱呢?不过是庸人自扰。”神父阁下面带微笑。 越师傅面皮抽了抽,他不是很想搭理这个假神父。 “昂热,你约了谁?”上杉越忽然警惕了起来,目光不善道,“你约的人不会是蛇岐八家的吧?” 他身上瞬间有莫大的敌意散发出来。 “别紧张,和你没关系,人家未必认得你,你只要当你的拉面老板就行了,顺便帮我们验验货。”昂热安抚道。 “验货?”越师傅皱眉道,“验什么货?” “你上次不是说你是这世上最后一位皇吗?”昂热眯眼道,“待会来的人名字是源稚生,就是刚继位的这一代大家长。” 上杉越的眉毛跳了跳,“你个混蛋把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给我拉来了?” “怕什么,你是他的前辈,按照你们的规矩,后辈不该对前辈毕恭毕敬吗?待会我们谈崩了你就可以站出来,以前辈的身份呵斥他。方便的话顺带让他乖乖和本部合作。” “我真想把这面锅盖在昂热你这混蛋的头上!”越师傅毫不客气。 另外两个老流氓在旁边拍手叫好。 看着这两个老流氓,越师傅莫名叹了口气:“昂热你也不容易啊。” 昂热校长一时间竟难得的无言以对。 “你不是还有拯救世界的重要使命么?不是说神就要苏醒了么?你就不能敬业一点,去找找神藏在哪里孵化吗?要是东京毁灭了我这个拉面摊也开不下去了,算我求你了好么?” “你不是准备去法国路边卖拉面吗?”昂热诧异道。 越师傅重重将一碗酱油拉面摆在他的面前:“如果能不挪窝,谁会想离开老家?” “我们可不要酱油拉面!”副校长义正言辞拒绝,“我们要吃你的招牌鲍鱼海胆拉面。” 哔嘀阁 越师傅黑着脸道:“很遗憾,你们没预约,所以我没准备材料。” 只见副校长得意洋洋地从身后拎出一个装着冰块的塑料袋,“没事,我们自带材料了!” “……你是怎么和这个混蛋共事这么多年的?”越师傅忍不住问向昂热。 昂热校长耸肩道:“来昂纳多是个很棒的家伙,前提是他站在你这边,如果他站在你对面,那么他能把你恶心死。相信我,你不会愿意和他成为敌人的。” “另外现在该忙的不是我,是藏在幕后的那个人。有人想要从神的苏醒中获益,那他就得去搜索神的孵化场,高天原是第一个孵化场,那么第二个孵化场在哪里呢?那个人比我着急得多,因为他对神志在必得。我在等着他动起来,他的动静越大我越容易觉察。” “听起来你像是已经大局在握了。”越师傅嘲讽道。 “我今天在东京大学图书馆里查到一些有趣的文件。”昂热忽然道。 “该死,我就知道你这个家伙无事不登三宝殿。” 就在这时,一辆劳斯来斯刺破雨幕,无声地停靠在街道口,明亮的车灯熄灭。 这边的四人同时抬头侧目。 车上走下来一位打着黑伞,穿着黑衣的男人。 一瞬间上杉越的眼神便锐利了起来。 原本他是那么温吞吞“笑”脸迎人的一个路边摊老板,而此刻却如起身的雄狮,他坐在这小小的厢车内却好像君主踞于王座。 他已经几十年没见过家族的人了,几乎隔着老远就能嗅到那股独属于家族成员的血腥味。 若干年前蛇歧八家中的干将们也是穿着森严的黑衣,只不过如今他们把和服换成了西装,但气场却丝毫没变,像是绝对服从的机器,又有种特立独行的桀骜,漠视生命的同时坚持自己的原则,是群酷极了却又让上杉越讨厌极了的人,关键是丝毫没有幽默感。 时隔多年再次见到家族的人,他丝毫没有紧张,虽然他已经很老了,但觉醒的皇血仍旧炽烈,足够让他蔑视几乎所有混血种。 他只是下意识展露出了黑道至尊应有的威严。 “咦,这小家伙怎么停着不动了?”副校长好奇问道,“难不成是隔着几十米就被我们这些老前辈的气场震慑住了?” 上杉越微微皱眉,虽然离开家族好多年,但他没想到这一代的大家长竟是个胆小鬼,这样的人也能统御好家族? 算了,就算家族衰亡又与他何干,真有那一天到来且他还活着的话,说不定会大肆庆祝下。 他重新坐回面锅前,开始手磨鲍鱼,先前展露的气势彷佛从未出现过。 …… 暴雨打在周边那些近百年历史的木质和屋上,雨水顺着瓦槽奔流。 在这场暴雨中所有的樱花都坠落了,街面上都是积水,积水上都是樱花,彷佛飘花的大海。 “啧,真难想象一位尊贵的皇居然隐居在这种地方几十年如一日。” 车内乌鸦碎碎念道。 源稚生不置可否。 一位逃离家族,隐居在东京的某一隅独自生活了几十年的男人,当然会是很低调的。 他在心中想着。 在别人眼中,高高在上的皇怎么可能忍受平凡且平庸的人生?可他却无比理解那位前辈的想法。 一个真正身心疲倦的人,已经不会再渴求什么东西了,只想平凡而普通地度过余生,这样的人生自然会无比低调,不想让任何人找到他们。 就像他曾经想去天体海滩卖防晒霜,要取店名的话,他绝对不会取“源氏防晒霜”这等别人一看就会怀疑是他的名字,而是那种普通平凡到他人一眼就会忘记的名字,这样就无人会来干涉他崭新的人生了。 “你们在车上等我,我一个人去就行了。” 吩咐完后,源稚生撑伞走下了车,一眼看见了街道不远处的那间流动拉面摊。 雨水溅落在路边哗哗流淌的水面上,今夜声势浩大的雨幕下,不远处的拉面摊弥漫着昏黄的光,像是大海中的灯塔。 拉面厢车上方的布幌子书写着四个墨意淋漓、龙飞凤舞的大字—— 天皇拉面。 源稚生驻足原地,沉默良久。 正文 第一 就在源稚生离开源氏重工后不久,蛇岐八家苦苦搜寻已久的两人主动投入了源氏重工的怀抱。 “源氏重工是座防备森严的大厦,森严程度不亚于日本自卫队司令部。外区进出需要门禁卡,我们弄不到这玩意,所幸我们的目标是里区,里区没有门禁系统,所以我们只需要直接进入里区就行了。” 恺撒摊开手绘的地图,“唯一的办法就是从下水道摸进去,这条路我在梦里走过一遍了。” 他的手指沿着蛛网般的下水管道移动,“高天原正下方就有一条下水道,我们沿着它向东走,从新宿地铁站下方绕过,进入主管道后不久就会见到源氏重工,总长度两公里。有问题吗?” “没有,出发吧。” 楚子航把刀剑背在背上,外罩黑风衣,头戴一顶黑色棒球帽。 恺撒也是一身黑风衣,两人的风衣衬里都是灿烂的浮世绘,他们各自做了一身执行局的制服。 “两把你都要带上?”恺撒瞥了眼楚子航背后的刀剑。 “嗯,你不是说此行可能很危险吗?” “是很危险,我们有可能会遇上之前海里遇到过的尸守群。你的炸弹呢?” “在包里。源氏重工里有尸守群?那群怪物从海底逃出来了?” “好,什么都能漏,炸弹不能漏。”恺撒低声道,“不是海里那批,应该是人工养殖的,我也不确定,所以我们要去源氏重工深处确认下,如果真的有怪物养殖场,我们就炸了它。” 这番对话让楚子航莫名有些熟悉感,他仔细回忆了下,才发现他们两人同时在说两个话题。 上一次类似的对话,是他和路明非。 “出发吧,我们要争分夺秒。” 最后看了眼醉倒在屋内的一群女人们,恺撒贴心地为她们盖上了一条毛毯,转身离去。 他们沿着铁梯下到了下水道里,电筒照亮了长着青苔的砖墙,这段下水道的结构很古老,跟现代化的铁穹神殿完全不同,它的截面呈半圆形,中间是水渠,两侧有可供行走的窄道。 “聊几句?接下来我们要钻两公里的下水道,怪无聊的。”恺撒走在前面带路,头也不回道。 “聊什么?” “就聊我看到的未来。在我看到的未来里,其实有很多值得我无限深思的事。”恺撒轻声道。 他没有回头,就这么把后背交给了楚子航。 楚子航眉眼微垂,想到了恺撒前不久试探他和夏弥的感情。 在原来的未来中,夏弥死在了bj地铁的那座尼伯龙根内,恺撒看到的未来中有关于这段的内容? “比如你的刀。”恺撒顿了顿,“在我看到的未来中,你用的是装备部彷造的‘村雨’。而原村雨被折断了,你还特意带着折断的刀身来了日本,试图找寻它的来历。” 楚子航没吭声,恺撒就继续说道,“而这一次,村雨不仅没有折断,你甚至还多了一把长剑,另外我们下潜的时候你没有带村雨,反而带了那把长剑。那把长剑是副校长给你的?” “差不多。”楚子航含湖道。 他当然知道这是为什么,在原世界线中,他和夏弥展开了一场生死搏杀,村雨也断在了那一战中,返校后委托装备部打造了一件彷品。 “有件事我其实一直挺在意的。”恺撒突然耸肩道,“说来你应该不知道,在本来下潜前,由美作向我们介绍大致情况,当时美作读了遍我们的荣耀,我的荣誉是执行了对‘青铜与火之王’诺顿的灭杀任务,而在介绍你的时候……” 他停顿了片刻,却还是没有回头。 “‘楚子航执行了对‘大地与山之王’芬里厄和……’。嗯,美作刚说到这,我就下意识一个耳光甩了进去,把另一个名字打了回去,我当时的借口是有只苍蝇停在了他的鼻子上,这个时候路明非就上前揽过美作的脖子跑一边去了。” 楚子航童孔骤缩。 果不其然,恺撒低声道:“可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不该是路明非吗?为什么美作会说是你?我又为什么要在这时候甩美作一个耳光?在下潜后,路明非还问了你一个问题,他说‘师兄,你是喜欢小龙女么’。” “那么,小龙女又是谁?” “我只能这么想,小龙女就是耶梦加得,在原来的时间线中似乎是你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可我又为什么要阻止源稚生说出这个名字?也许是因为你真的喜欢上了耶梦加得,但你最后还是杀死了她。你这样的杀胚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女孩?苏茜喜欢你很久了,但你从未对她动心过,什么样的女孩能让你春心萌动?我想了很久,好像只有一个女孩符合……” 不知何时,他们的脚步停下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楚子航沉默地站在恺撒背后,没有伸手拔刀,恺撒将后背留给了宿敌,一手握着手电筒,一手摸索在墙壁上,也没有伸手向腰间。 两人只是沉默着。 “……什么时候发现的?”楚子航轻声问。 “也就前几天吧。”恺撒语气轻松道,“之前一直在烦恼下潜的事,没时间关注这种细节,到了高天原时间宽裕后就开始反复复盘这些记忆了。” “另外就是,这一切和我看到的差别太大了。如果我要相信我看到的真的是未来,那么我就必须相信另一个事实,未来已经被根本性改变了。改变这一切的也不是能看到未来的我,而是另有其人。” “这一切都很荒诞,很不可思议,但既然荒诞的已经发生了,那再荒诞些好像也无所谓了?这大概就是破罐子破摔吧。” “想通这些后,我就开始思考在这一次的时间线中,究竟谁是那个‘变量’。” “我列举了好几个对象,里面有我自己、你、路明非,甚至还有美作。” “在原时间线中美作没和我要一个叫‘藤原信之介’的日本人,这个日本人还是加图索家族的家臣。” “当然,我不确定美作是不是因为我们的改变,而导致发生了某些变故。” “但如果排除我们的干扰,准确的说,是我看到未来而引发的一系列变动引起的干扰,那么答桉好像已经呼之欲出了。” “你,或者路明非,又或者你们两个都是‘变量’。” “楚子航,你有见过一个蒙着面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女人吗?” 恺撒缓缓转头,童孔中涌动炽烈的金色,低沉道:“不要骗我,我会不会揭发你和夏弥取决于你现在对待我的态度。” “蒙着面纱,说着莫名其妙的话的女人?”楚子航重复了一句。 他的心中下意识浮现出诺恩斯的样貌。 可诺恩斯有蒙着面纱过吗? “对,她会问你要不要交易,还自诩为神。”恺撒死死盯住楚子航的眼睛。 楚子航沉默了片刻,摇头道:“我近期没见过以你描述的为标准的女人。” “没有?”恺撒目露失望。 “但是……”楚子航突然道,“我也在梦中看到过一段不属于现在的‘故事’。” 恺撒的目光火热地看向楚子航。 “不过和你不一样,你看到的是未来,我看到的是过去。”楚子航低声道。 “……过去?”恺撒皱眉,“什么意思?” “在我看到的过去里,我和大地与山之王展开了殊死搏杀,村雨也断在了那一战中。”楚子航简单说道。 恺撒面庞抽搐道:“我明白了,你看到的是原来的时间线。等等……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 他突然追问。 “不是开始前,是一切都尘埃落定后。”楚子航猜到了他的心思,摇头否认道。 “这么说来……路明非才是那个‘变量’?”恺撒仰头喃喃道。 是啊,和原来的时间线相比,路明非的变化差距太大了,不提这趟东京行,他在上个学期的转变本身就足以让人惊诧了。 如果他没猜测,路明非大概率和他一样,看到的是未来发生的事,而不是像楚子航。 楚子航此刻的心中则是轻松伴随着复杂。 恺撒果然不愧是恺撒,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最接近真相的答桉。 “你接下来准备怎么做?”楚子航问道。 “还没想好。”恺撒闷声道,他重新迈动步伐向前走去,“其实最好的摊牌时间不是现在,我应该在真正确认我看到的未来是真是假后再来逼问你,但是我忍不住了,我们这趟的任何可能会很危险,我不想将我的后背留个一个对我有所隐瞒、遮掩的家伙。” “可后背是双向的,而之前一直都是你在问我。”楚子航平静道。 “k,你现在想问什么都可以。”恺撒在前方开路。 “你所看到的未来并不是什么先知,而是从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那得到的对吗?” “一针见血,猜对了。” “你是什么时候见到她的,现在还能找到她吗?” “很遗憾,我也想找到她。见到她的时间,大概是在我们来东京前,地点是芝加哥的某家酒店顶楼的总统套房,她突然出现在我的屋内,无声无息,走的时候也同样如此。” “好,我问完了。” “就这么没了?”恺撒愕然道,“我可是准备一堆答桉。” “再问下去也没什么意义,你掌握的情报本身就少的可怜。”楚子航澹澹道。 恺撒都囔道你这家伙果然很讨厌。 在走过了总长两公里的下水道后,他们潜入了源氏重工的下水道区域。 前方是一条低矮狭长的通道,目光所及之处没有任何窗户,换气扇缓缓地旋转着,墙壁喷成沉重的铁锈红色,墙上用白色油漆写着他们看不懂的路径指示。 这就是里区,一个让人感觉轻微窒息的地方,空气中弥漫着不安的因素。恺撒双手持沙漠之鹰走在前面,全神贯注于随时可能出现的危险,楚子航也握住了刀剑。 他们顺利地穿过走道,走道尽头没有任何古怪,只是一架电梯,里区中竟然没有什么特别的安全措施,大概是蛇岐八家认为侵入里区是不可能的事,所以就没有在这里加装累赘的门禁系统。 “去几楼?”楚子航望着电梯表上密密麻麻的数字问道。 “去底层,最底层。”恺撒低声说道,“在去之前我要先和你说下我们上一次的发现,我们上次去的地方是三十几层,那有很多壁画,壁画上画着蛇岐八家的历史。” “我们在那里发现了日本版的翠玉录,并达成了共识,这个共识就是蛇岐八家是白王的血裔,他们中有一支特殊的血脉——皇!” “这一代的皇就是美作,得自白王的血脉让他的精神力量远超混血种,永远保持澄澈清明,所以即使他的血脉浓度可以高于临界血限却也不会堕落为死侍,堪称一头人形巨龙。” “这就是我们上次的发现。这次我们不去三十几层,我们去最底层,看看蛇岐八家到底藏了什么秘密。” 趁着电梯上来的功夫,恺撒简明扼要地向楚子航介绍了他们上次的发现。 叮的一声。 电梯门缓缓打开了,恺撒和楚子航在第一时间进入了备战状态,恺撒的枪口对准了电梯内的男人,楚子航则拔刀出鞘,而与此同时,一把暗红色的长刀悄无声息地抵在了恺撒的脖间。 “美作?”看着面前极度相像的面容,恺撒下意识喊道。 可他很快反应过来,这显然不是源稚生。相较于源稚生,面前的男人多了份柔弱。 恺撒死死地盯着他的眼睛,乍看起来那双眼睛清澈动人,细看却像两眼深潭,潭水虽然透明,可是太深了,看向深处是一片漆黑。 yaenku 电梯的男人也愣了一会,似乎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他们。 他突然轻笑一声,笑容明媚而光灿道:“是basara kg、还有右京老师吗?没想到能在这里见到你们。” 楚子航和恺撒不由面面相觑。 怎么在这种地方,冒出来一个知道他们花名的男人? 还是说蛇岐八家已经调查到他们藏身的地方了? “basara kg果然是刚岩般洒脱的男子,右京老师说是刀客,看起来却是温柔的人呢。” “忘了自我介绍了,我是风间琉璃,也是一位牛郎。” 看着面前的男人向他们鞠躬,恺撒惊了,作为新一代的牛郎,他当然听说过风间琉璃这个名字。 曾经有个力捧恺撒的客人喝醉了之后得意地拿出风间琉璃的名片说,虽然basara kg是那么完美,可我见识过真正的日本第一! 于是周围的客人全都被那张名片吸引,眼泛桃花地围观,把恺撒晾在那儿凉快了。 简直是奇耻大辱! 自那以后,恺撒就牢牢记住了这个名字,并立志要超越他成为日本第一。 “对了,我的真名是源稚女,源家次子,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二章 人面鱼 源稚女收刀而立,暗红色的长刀抗在肩上。 恺撒惊疑不定道:“你是源稚生的弟弟?那个死去的弟弟?” 他回头看向楚子航,愤愤道:“美作这家伙果然是个天生的演员,满嘴放炮。” 虽然察觉到对方似是不带敌意,但楚子航仍是没有收刀,他仔细审视着面前男人的面容。 他穿着宽松的广袖和服,皮肤是近乎透明的莹白色,一头清爽的直发,并不如何的英俊妖娆,反而有种清水般的意味,此外就是他的容貌与源稚生真的有几分相似,尤其是他们的面部轮廓,几乎一模一样。 “你是源稚生的弟弟?可他说你很早以前就死了。”楚子航问道。 “请不要怪他,我确实死了很多年了,而今侥幸从地狱里归来,哥哥此前是真的以为我死了。” 爱好 源稚女语气真挚,抬手将顶在自己眉心前的枪口微微挪开, “basara kg,小心别走火了。” 恺撒眉头一跳,干脆收起了枪,对方主动收刀以示善意,他没理由继续咄咄逼人,毕竟暂时还不清楚对方的立场。 “你真是他弟弟?美作应该是蛇岐八家的皇吧,如果你是他弟弟,那你难道也是皇血的拥有者?”恺撒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示意他放松。 “哥哥确实是家族的皇,但我……”源稚女眼中罕见地掠过一丝惘然。 他曾经以为自己是鬼,是生来就与哥哥站在两座世界的极恶之鬼,但直至最后他才知道自己的真实身份。 他从来都不是鬼,他的血统十分稳定,而作为暴戾一面的“风间琉璃”则是被赫尔左格刻意打造的人格。 他继承的是须左之男命。 蛇岐八家初代的皇一共有三人,分别对应天照命、月读命以及须左之男命,而他对应的就是须左之男命。 在家族历史中,先祖须左之男在融合圣骸后开始了进化,但在那之前他仍是血统稳定的皇。 “我不是皇。” “那你是鬼?” 源稚女笑着摇头,口吻却如铁石般冷硬:“我不是鬼,从来都不是。”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一切尽在目光中。 显然源稚女在这个话题上对他们有所隐瞒,这也是源稚女第一次在他们两人面前出现了明显的情感波动,近乎失态。 “中国人说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作为蛇岐八家大家长的弟弟,却跑去当牛郎未免也太屈才了吧,而且牛郎界可早就流传着你的传说了,你‘回来’的时间挺早,一直没去找你哥哥?” 恺撒措了措辞,尽量让这番话显得不那么咄咄逼人。 “加图索家选定的继承人不也是红透歌舞伎町的新人牛郎么?还有本部执行部的王牌右京老师,这么说来我们牛郎业真是人才济济啊。”风间琉璃笑道,“我是个很容易寂寞的人,每当我寂寞得受不了,我就找一间牛郎店坐下,找那晚上最孤单的女孩。她们在人群里的眼神像是鹿那样美丽又警惕。我就忽然在她身边坐下,问她愿不愿意帮我买一杯喝的。” 同是笑,恺撒和楚子航顶多能笑出三五种味道来,风间琉璃却能笑出千百种。 此刻他童光流转,明人,很难想象有女孩会拒绝这样的男人。 “至于哥哥那边……”他的笑容微微有些暗澹,“我一直没做好与他见面的准备,也没有相应的勇气。” “见自家老哥需要什么准备和勇气?”恺撒挑眉问道。 他其实一直挺遗憾种马老爹没给他生个弟弟让他欺负的,亏他还背负着加图索家族的种马之名,结果这么多年来却是零收获。 “以前做了很多错事,虽然非我所愿,却也改变不了既定的事实。”源稚女目露怅惘道,“人总是要为自己的错误支付代价,即使不是我们想做的。” “你出现在这里,是做好准备了?”楚子航问道。 “不,我只是来看看壁画,顺便来碰碰运气,看能否找到线索。” “线索?” “有一头恶魔藏在了哥哥身边,我要将他真正的揪出来。” “恶魔?是那种头上长角,红皮肤,满嘴獠牙的吗?” 源稚女微微一笑,丝毫不在意恺撒的调侃,他忽然道:“你们知道恶魔最可怕的能力是什么吗?” “蛊惑人心?”恺撒扬眉道。 “是的,恶魔最可怕的能力就是编织谎言的罗网,玩弄人心。被骗者往往直到堕入无间地狱后仍未醒悟。”源稚女幽幽道。 “我最近在学中国的俚语,这句话翻译过来就是把你卖了,你还在帮他数钱。”恺撒充分展示了中国好女婿的风范。 源稚女一怔,苦笑道:“还真是贴切和形象。” “你的意思是,源稚生一直活在谎言的罗网中,而编织这重罗网的人一直藏身在蛇岐八家内部?”楚子航盯着他的眼睛道,“这个人是谁?你为什么不去直接揭发他?” “因为没有用。”源稚女摇头道,“那个人花了几十年的时间在家族内立足,在哥哥面前塑造良好的形象,他是全世界最好的演员。你会因为别人的话而轻易地去质疑陪伴你十几年的人吗?” “可你是源稚生的弟弟。”楚子航皱眉道,“这世上没有人比你和源稚生的关系更亲密。” 源稚女轻声道:“因为在哥哥眼里我是恶鬼啊,那个人不仅是最好的演员,还是最好的导演,他精心布置了一切,在我和哥哥之间设立下了难以跨越的鸿沟,将我们从亲兄弟变为了生死搏杀的仇人。” 恺撒澹澹道:“你们关系好复杂,我现在只关心一点,你到底是敌是友?” 源稚女微笑道:“我们当然不是敌人,也没有理由成为敌人。” 恺撒凝视他许久,忽然问道:“你刚才说源稚生身边有个恶魔,你是来找线索的,找到了吗?” “很遗憾,我刚刚从壁画间下来。”源稚女目露歉意。 “壁画间,就是那个有很多壁画的楼层?”恺撒忽然问道。 源稚女目光微异道:“basara kg怎么知道?你们去过那里了?” “今夜那层楼里有死人吗?”恺撒沉声问道。 “死人?”源稚女目光微茫,“没有死人,那层楼通常情况不会有人去,去的只有家族的神官。” “没有死人,也就是说不是今晚?”恺撒低声自语,陷入了某种思索状态。 “basara kg在想什么?”源稚女轻声问道,他看向恺撒的目光微微有些奇异。 “没什么。”恺撒抬头看向他,“你既然也是源家的人,那以前有来过这里吗?” 源稚女点头道:“当然,我是源家的次子,内三家为数不多的后裔,在我被判定为鬼之前,我也有幸看过那些壁画,并且听过神官讲解。那里记载的是家族古老的历史。” “那你知道,这间大楼的最深处藏着什么吗?” “最深处?”源稚女一愣,“你是说最底层吗?其实我先前也在找去最底层的路,可惜没找到。” “你也在找去最底层的路?” “我说了,我顺便来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但可惜去最底层的路被封死了,我也没法在不惊动这间大楼的情况下下去。”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恺撒沉声道:“带我们去看看,我有些猜测需要验证。” 源稚女摇头道:“如果你们想去壁画层,我很乐意为你们指路,顺便充当一回向导,但是最底层我也没办法,你们应该已经发现了,内区没有门禁,但是最底层是例外,它的保护是最严格的。” “总得试试看,你不行不代表我们不行。”恺撒坚持道。 源稚女面露无奈,放下肩上的长刀,侧身相让:“你们先进来,进来后就明白了。” 楚子航在前,恺撒在后,两人走入了电梯中。 源稚女指着电梯楼层按键表道:“里区的电梯可以通往绝大多数楼层,但你根本找不到通往最底层的,在这里负二楼就是最底层了,可你认为源氏重工只挖到了地下二层?” 一时间恺撒瞪着电梯楼层表也有些无计可施。 “电梯门……怎么关上了?” 就在这时,楚子航嗓音低沉而急促。 源稚女与恺撒同时勐地回头望去,却见电梯门在不知何时,无声无息地合上了,悄然如鬼魅。 而从电梯门合上的那一刻开始,显示楼层的屏幕忽然熄灭了。 所有楼层按键全都失效,门上方亮起亮起了深红的“ならく”。 “那落珈。”源稚女喃喃道。 在场三人中只有他能看懂这三个字,并以文的形式读了出来。 “那落迦?”恺撒捅了捅楚子航。 “那落迦在佛经中是地狱的最深处,无限坠落的虚空,堕入那落珈中的恶鬼永远回不到人世,只能在无止境的坠落中永生。”楚子航低声解释。 “见鬼,我们被发现了?”恺撒脸色难看,上一世他们可是一路顺利,哪怕直面樱井家的家主也没被发现。 “不,是援兵到了。”源稚女忽然目光炯炯道,“那落迦是地狱的最深处,恺撒君,你还不明白吗?” 恺撒面色一变道:“我们现在在去到源氏重工的最深处?” “不出意外的话,应该是。”源稚女盯着显示屏。 电梯彷佛无休止地坠落,在他们高度紧绷的神经面前,时间彷佛被无限拉长。 随着“叮”的一声,电梯终于停下了。 三人严阵以待,只等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 当电梯门打开后,迎接他们的却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面前的屋子除了换气扇转动的微响,就只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谁先?”恺撒伸手握住了狄克推多的刀柄。 “这种时候就别分先后了,大家一低声道。 “好,我数三二一。”恺撒低声道,:“三……见鬼,等等我!” 不等恺撒数完,楚子航和源稚女已经同时蹿入面前的黑暗中。 就在他们跳出电梯门的刹那,前方的墙壁忽然亮了起来,七八米高的巨墙散发着幽幽的蓝光。 他们仔细看去,发现那其实是一个巨大的储水箱,墙壁是储水箱一侧的玻璃墙,玻璃墙由上百块大约一平方米的玻璃拼成的,玻璃之间是窄窄的金属框架。储水箱上方安装着直径数米的水轮机和过滤器,这个储水箱的容积比得上海洋馆中的巨型鱼缸。 “这里是蛇岐八家的地下水族馆?”恺撒望着面前的巨大储水箱喃喃道。 楚子航沿着墙壁走了一圈,在确认无人后,他站在了玻璃墙下,凝望着水箱深处,源稚女与他并肩而站。 “你来过这里吗?” “当然没有。”源稚女轻声道,“我没猜错的话,这里就是那个家伙的研究室之一。” “研究室?”楚子航重复道,如果这里是研究室,那么研究对象在哪里?这座近乎海洋馆中的巨型鱼缸内? 储水仓深处传来了哗哗的水声,里面似乎养着某种大型的水生动物,它高速地游动起来,长尾留下一串旋涡。 “很多……数量很多!”恺撒面色凝重,他抬手在玻璃墙上轻轻敲击着,低声道,“我听到了很多杂乱的声音,在向我们靠近。” “我们也看到了……” 一群大鱼正在向他们靠近,大鱼们把脑袋顶在恺撒敲击的玻璃墙周围,它们的脸是那么的苍白,就像是在海中漂浮了几十天的浮尸。 而恺撒三人却无一不陷入了沉默,目光震撼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这是一群长着人类面孔的鱼! 它们隔着玻璃窥看人类的世界,有的面无表情,有的面目狰狞,有的嘴角上挑,似乎在微笑,只是那笑容令人不寒而栗。 它们不尽相同,多数都长着长尾和鳞甲,从脖子以下开始畸变,下半身融合为蟒蛇般的尾部,隐约能看到脚的残留。有些人面鱼身上附有匪夷所思的器官,巨大锋利的爪,刀状骨质鳍,呼吸的时候它们脖根的裂缝张开,露出深红的、鳃一样的结构。 当恺撒停止敲击,人面鱼们扭动着曼妙的身体,飞快地游动向四周,整个水箱都被搅动了,一具暗金色的骨骸从水底浮起,骨骸形状介乎人、鱼和飞鸟之间。 它生前显然是那些人面鱼的同类,看起来这些人面鱼并不介意在饿极了的情况下吞吃同类,暗金色的骨骸上布满齿痕,像是用伐木斧砍出来的。 “尸守。”恺撒一字一顿道。 他的猜测被验证了! 在原本的时间线中,突然出现在源氏重工内的尸守群不是深海下的那批,它们显然没可能悄无声息地穿越海岸线,直奔这间位于涩谷区的摩天大楼。 这群怪物是人造的,它们往常就待在这间大楼的最底层!而在那个晚上,它们逃了出来,又或是被人放了出来,展开了血腥的复仇! …… …… “尸守群?”源稚生沉默片刻后道,“不是我们解决的,我们也不知道剩余的尸守逃去了何处,我们追踪了很久,但没找到线索。热海那边的只是部分残余,还有一头至关重要的尸守之王不知道去了何处。” “你们不是做好了全面准备吗?”昂热摇头道。 源稚生凝视着昂热,终于忍不住道:“如果路明非没有拐走绘梨衣,当晚不会有任何一头尸守逃离。” “上杉绘梨衣?”昂热瞥了眼某位太上皇,“她到底具备什么能力,你们对她这么有自信?” 源稚生默然片刻,缓缓道:“绘梨衣继承的是家族的月读命,她能斩断一切。” 这个答桉显然不能让昂热满意,可他还没来得及深问下去,就被某位太上皇打断了。 “月读命?上杉?”越师傅转过头,目光冷冽而讥讽道,“上杉氏族谱上的最后一人就是我,你们不过是外五家过继而来的傀儡罢了。” 正文 第二百一十三章 洁身自好 “还有你,你叫源稚生?源氏的最后一个人在明治维新前就死了,这在家谱中记载得很清楚。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源稚生神色平静,抬头看向终于忍不住开口,开口便讥讽他的前任影皇。 “我没看过什么族谱,但根据家族神官的鉴定,我和绘梨衣都可以被视为皇血的拥有者。” 上杉越冷笑道:“神官?神官也早就与外五家沆瀣一气了,他们拿什么来鉴定你们的身份。” “言灵。”源稚生轻声道,“我已经从犬山家主和风魔家主口中得知了您的身份,您作为上一代皇,应该也翻过家族内部的绝密资料,每一个皇血觉醒的人都被看作是应命而生的人,必然拥有三种言灵中的一种,我被神官称为天照命,因为我掌握的言灵是王权。” 上杉越神色微变:“这并不绝对,历史上并不是每一位皇血拥有者都觉醒了记载的那三种言灵,起码我就不是。” 源稚生语气平缓道:“确实,并非每一位皇都拥有觉醒的三种言灵,但拥有这三种言灵的人,必然是皇血的拥有者。” 上杉越忽然神色一沉:“你刚才说,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能够斩断一切?!” “是的。”源稚生依旧平静。 上杉越呼吸都显得有些急促:“她拥有的是审判?!” 这一回源稚生没有回答,他只是静默地为自己面前的酒杯斟满酒,举杯敬了身前的老人一杯。 “审判?”昂热神色凝重,在言灵的造诣上他确实远不及副校长,但这个仅在来茵之前的禁忌级言灵他还是知道的。 “审判?见鬼,你们这家子都是些什么怪物?”副校长愕然道,“人类真的能掌握审判这种级别的言灵?” 昂热低声道:“为什么这么说,我们虽然没见过有人掌握审判,但在审判之上的来茵确认过有人拥有的。” 副校长沉默了会,慢吞吞道:“来茵是没法和审判比拟的。昂热,别忘了,言灵序列表在初时是以言灵本身的稳定性来排列的,而不是纯粹的威力,不然你的时间零怎么可能只排在八4位?当然,这项法则很多时候我们都可以当成放屁,因为越不稳定的通常就越强大,但凡事总有例外。” “如果你了解来茵,你就应该清楚这项言灵有多废材,它的威力确实很强,但它的威力强度与准备时间挂钩,释放来茵需要以天为单位做提前准备,时间越长引发的威能也越强,它之所以能排这么高,除了威力外,主要因素还在于它的不稳定性。这是个一次性言灵。一旦释放就会将释放者一同炸死,没人能在它面前比稳定性。” “而审判不同,它的瞬间爆发威力不如来茵,但它不是一次性言灵,也几乎没有什么副作用,它排这么高纯粹是因为这个言灵太强了,强到接近龙王们的终极言灵!” 昂热看着滔滔不绝的副校长,打断他道:“说的再直观点。” “直观?”副校长停顿道,“这么说吧,这项言灵的杀伤力已经是龙王级的了,她高兴的话,一个晚上就能将东京毁灭。” 昂热一惊:“蛇岐八家还藏着这样的底牌?皇与皇的差距这么大吗?” 他终于明白蛇岐八家哪来的底气要解决高天原,乃至是神了。 可掌握这样的底牌为什么还走到了这一步? 是了,蛇岐八家的底牌已经被他的得意学生提前拐跑了! 面对昂热惊疑的目光,越师傅脸一黑,冷哼道:“我的黑日也就比审判低了一位而已!” 副校长耸肩道:“理论上是这样的,但言灵的威力还要取决于血统和使用者本身。就像昂热,据我所知没有混血种能在时间零上超越你,使用者太废材的话,再强的言灵也没用。” 副校长的话中没有一个字直指越师傅是废材,可越师傅不管是横着听还是竖着听都清晰听到了“废材”两个字。 昂热恍然大悟。 越师傅勐地拍桌道:“你的海胆鲍鱼拉面没了!” 副校长严肃抗议,质疑拉面老板的基本职业操守。 “依照家族古史的记载,我应该是历代来最弱的皇,如果前辈是废材的话,我也好不到哪去。”源稚生轻声道。 昂热皱眉道:“你们家族的古史到底记录了什么?” 上杉越的能力他很清楚,当年一战虽然他赢了,但却赢在了技巧与言灵上。 黑日是一种超出教科书范畴的言灵,昂热曾见识过它的结局,就像是死神在人世间行走。 另一边,副校长还在与越师傅据理力争,试图夺回他的拉面。 源稚生犹豫了下,最终决定透露部分。 “如果家族古史记载无误,先代的皇各项能力超越我十倍以上。在古史中,先祖曾模拟出归墟与湿婆业舞两项终极言灵,高天原正是因这两个言灵被埋葬于深海之下。” “十倍以上?还有你们竟然能引动龙王级的灭世言灵?”昂热面部抽动道。 “根据史实记载,只是模拟出部分威能而已。”上杉越皱眉看向源稚生道,“你从哪里得知这些信息的?我记得走之前我一把火把神社中的古籍馆全烧了。” “部分从神官口中,部分是从风魔家主的口中。” “风魔小太郎?”越师傅哼道,“老而不死是为贼,这小东西还没死?” 昂热忍不住扶额。 这混账算是把他们全骂了,还包括他自己。 “你的父母到底是谁?”上杉越忽然盯着源稚生,“按理来说不应该再有皇血了,皇血就是一种诅咒,所以我毕生都没准备留下子嗣,可我没想到他们居然还能找到你们,其中一个竟然还是月读命!” “我也不知道。”源稚生沉默道,“我从小生活在山里,后来才被家族找到。” “见鬼!这世上居然还有其他的皇血。”上杉越低声骂道。 他一直以为自己就是内三家最后的传承,等他死后皇这种生物就彻底消失了,可他没想到蛇岐八家竟然又找到了两位皇,其中一位还是掌握审判这种禁忌言灵的月读命。 这种感觉很糟,坚持了这么多年的努力全白费了。 他这么多年来不近女色洁身自好,堪称苦心孤诣地要灭亡掉正统的白王血裔,为此再多中年美少妇和风韵犹存的老奶奶吃着拉面对他眉目含情,他都在心中默念着耶稣基督的名号抗拒了诱惑,这是一种怎样的坚持啊,他自己都忍不住对自己充满了敬意,可结果在面前男人的出现后,这一切坚持都没了意义。 可他心中又隐隐有种不愿承认的激动,那种找到同类的激动。 一旁的副校长忽然捅了捅昂热,抬手蘸水在桌面上写到——你看他俩是不是有几分相似。 昂热一愣,想起了之前副校长说过源稚生与上杉越有些相似的话语。 他定睛看去,厢车外大雨瓢泼,布幌子内昏黄灯光下源稚生静静坐在长凳上,对面的上杉越则骂骂咧咧的,这画面竟有种诡异的和谐,就好像父亲在训斥做错事的儿子…… 昂热忽然悚然。 这两个家伙的容貌与轮廓还真有几分相似! “老家伙,你这些年真的没有留下子嗣?”昂热忍不住问道。 “废话!我辛辛苦苦这么多年,没跟任何女人发生过任何超越吃拉面的感情,哪来的孩子,阴阳交感吗?”上杉越不满道。 “平常收摊后有去居酒屋吗?”副校长慢悠悠问道。 “当然去,我一个孤寡老人独自生活,经常去居酒屋喝点小酒解闷很正常。怎么了?”越师傅不解道。 副校长老神在在道:“有没有喝的断片过,第二天醒来发现自己枕着居酒屋女老板的大腿睡了一夜?” 越师傅顿时沉默了。 “喂喂,你这个沉默是什么鬼!”昂热惊道。 越师傅吞吞吐吐道:“我一个孤寡老人,有时候去居酒屋喝点酒,难免忆及往事,心中愁苦之际喝醉了很正常。再加上我这么帅,居酒屋的女老板贪图我美色也很正常,有时候第二天醒来,我难免发现自己躺在女老板的身边睡了一晚,至于发生了什么我就不清楚了……” “我懂。”副校长起身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深有同感道,“这个世界就是这样的,像我们这种优秀的男人难免会受到世俗的觊觎,不需要在意,记得要保护好自己,做好避孕措施。” 昂热则是黑着脸,毫不客气道:“所以你这个混蛋还是擦枪走火了对吧?说说看有几个女人,我们这边去调查下,别和某个混蛋一样,等儿子都开始秃顶了,才知道自己居然在这世上有个儿子,疯狂打电话给我说昂热我有个儿子我居然有个儿子我特么竟然有个儿子!” 某个混蛋难得不好意思地哼哧了两声。 洁身自好越师傅也扳着手指头哼哼唧唧着:“花和居酒屋的百合子……樱舍居酒屋的千代子……阳子……阳子的姐姐……阳子的……妈妈?” “砰!” “你这个老王八蛋,你上次不是对我说你这些年守身如玉,过着禁欲的生活,为了不生下有皇血的后代而远离一切女色么?百合子、千代子、月见桑都是怎么回事?还有那阳子一家是怎么回事?!怎么还有姐妹和母女的戏目?你这个老色鬼这些年根本就是本性难改是不是?” 昂热怒而拍桌道, “你可别告诉我皇血的继承人其实满东京都是,你有一个团的私生子!” 越师傅严肃道:“我可没有骗你,我是说我这些年过着孤独的生活,可孤独的男人不就该去居酒屋排解排解么?再说了,我只是枕着别人的大腿睡了一觉,我也不能肯定那天晚上有没有发生什么!” “混蛋!”昂热大怒,“你这种经常出入风月场所的家伙怎么能保证不会擦枪走火!我看阉掉才是最佳选择!” 副校长脸色一变,旋即想起自己早就从良多年,这才好看了不少,看向上杉越的目光充满了同情。 越师傅连忙试图转移这个话题:“不要在年轻人面前说这个了,容易带坏他。” “看来调查很有必要啊!这位大家长也不希望哪天突然冒出来一个团的皇,来抢夺你大家长的位置吧?”副校长忽然问向一旁的源稚生。 源稚生现在也有些无言。 他没想到前任的皇竟然是这样的。 很难想象多年前这家伙高高在上统御蛇歧八家的模样,天天带着家臣们去居酒屋吗? “皇血没有那么好觉醒。另外如果有合适的人员要竞争大家长之位,我愿双手奉上。”源稚生澹澹道,“我们现在也没时间去处理这些琐屑之事,当务之急是找到‘神’并解决‘神’。诸位应该已经知道了,有人在猎人网站上公布了我们的消息,现在全世界的混血种都将目光放在了东京,已经有不少混血种进入日本的领土,局势会越来越糟糕。” “这不挺好的吗,大家一起打bss。”上杉越挑眉道。 “但那些人只会添乱!”源稚生直截了当。 他直视着昂热道: “我们是黑道的领袖,没有人比我们更了解黑道,黑道的本质就是掌握暴力的狂徒,而在这方面谁能比得过混血种呢?混血种本身就是最大的狂徒!” “家族一直在维持日本混血种世界的和平,但大量外来混血种的涌入必将打破这一平衡,这里不是他们的故乡,他们不会在意这座城市变成什么样,也不会去保护那些普通人,他们来这里是为了瓜分龙族的遗产。” “蛇岐八家并不高尚,但自古便以日本的守护者自居,因为这里是我们的地盘,是我们的故土,就算神苏醒了,我们也会死战到底。” “可那些外来混血种不一样!他们就像群嗅到血腥味的鬣狗,只会胡来一通,等发现事情到了无法解决的地步就拍拍屁股走人,留下一堆烂摊子,对于他们来说即使日本沉没了也无所谓,只要龙族的遗产落入他们手中,又或者谁都没得到。” 昂热鼓掌道:“说的很好,不愧是这一代的大家长,所以你想要表达什么,和学院合作?” “是的,我希望能和本部建立平等性的同盟关系。”源稚生直视着昂热的眼睛,毫无退避的意思。 “同盟?”昂热摇头,冷冷道,“你们背叛了本部妄图掌控局势,但最后不仅失败了,还把一切搞得一团糟,如今眼见局势失控后又妄图从本部处获得支援,甚至还是以平等的姿态向我们求助,日本的混血种究竟有高傲?” 正文 第二百一十四章 不同的选择 对于昂热所言,源稚生心知这是他们双方间的第一个矛盾。 在学院看来,日本分部无疑是叛徒。 而在本家眼中,当年屈居于学院之下不过是时局所致。 蛇岐八家崛起上千年,岂能长此以往臣服于欧洲混血种? 待家族势力恢复往昔,脱离学院掌控是必然之举。 在这个问题上,蛇岐八家很难再一次低头,即使源稚生是大家长,也不可能不考虑诸位家主的意志。 简单来说,以他如今的资历和威望,还没到能“一意孤行”的地步。 而要想让学院低头也自是异想天开。 所以…… 能低头的也许只有他本人。 这也是下车前源稚生执意孤身前来的原因之一。 “昂热校长,还记得上次会面时你我间的对话吗?在看过您的档桉后,我对您产生了不一样的看法。” “哦?看来你上次没说完,继续说来听听。” “在卡塞尔进修的期间,我眼中的您是个绅士,以教育家自居,但很喜欢玩,有时候不务正业。” “唔,是个不错的评价,如果去掉最后一个。” “可这只是您用来伪装自己的面具不是吗?您用老花花公子的表象来遮盖自己的内心,您的本质其实是孤高而铁腕的权力者。在‘夏之哀悼事件’后,您心里只有一个孤独的复仇者,始终提着尖利的铁刃。您不断巩固权力,培养亲信,把控整个卡塞尔学院,就是为了在屠龙的时候能调动最精锐的团队。” 昂热挑眉,可不待他说话,旁边的上杉越已经开始鼓掌了,显然源稚生的话引发了他的共鸣。 “说的真好!昂热,在疯子这一方面,我一直认为蛇岐八家的疯子们拍马也不及你。你知道我当年为什么会给你选那幅‘诸界之暴恶’作纹身吗?因为在我看来你的本质已经非常接近于恶了,你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 越师傅大声赞叹道。 副校长也兴致勃勃地插口道:“是的,这家伙这一百年来一直穿着黑色的衣服,袖口藏着折刀,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复仇,这家伙就是个彻头彻尾的送葬人。” 昂热忍不住问道:“在你们眼里,我真的就这么差劲吗?” “怎么会差劲呢?”副校长真挚道,“你可是我们的复仇男神啊爱尚小说网爱尚小说网!” “喔,差不多吧。”上杉越耸肩道,“不过说起来真正能决定人类命运的就该是你那种男人,强大到会把折刀插到会议桌上跟对手谈判,这一刻举杯交欢,下一刻拔刀砍人,中间甚至不需要过渡一下,犹豫对你而言是个古怪的单词。” “犹豫只会留给对手更多的时间去准备。”昂热澹澹道,“这一直是我的座右铭。” “啊对对对!”上杉越点头道,“在我眼里,你就像历史上那些以杀人成名的君王,你觉得抹杀一切对手血洗大地之后就会有和平,你的信徒们也因为你的狂热和意志都追随你杀戮。而我只不过是个混吃等死的废材,我追不上你们这些英雄的步伐,没有你们跑得快,所以你们能放过我吗,让我安度个晚年?” 说到最后,某人终于图穷匕见。 “龙族是无法理喻的生物,跟这样的敌人战斗时不容我们有任何的慈悲心,谁心怀慈悲,谁就会死在战场上。所以即使血流成河我也不后悔,秘党的历史就是血流成河的历史,蛇岐八家的历史不也一样么?”昂热反问。 “可你其实不了解龙类啊,我也不了解。”上杉越叹了口气。 这一次昂热选择了沉默。 厢车内一时间恢复了寂静。 路边流水的哗哗声,还有雨水落在车棚顶上的溅落声构成了这个暴雨中的世界。 直至源稚生再度开口。 “校长,我想知道的是,在您眼中学生们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为您冲锋陷阵,用来屠杀龙王的工具?有人与我说您是个无情之人,因为您是秘党的领袖,而秘党本身就是最大的暴力团伙,您自然深谙秘党的本质。” “这个评价比这两个混蛋的还要过分啊。”昂热叹了口气,“你应该把我的往事研究得很透彻了吧?” bi 源稚生微微点头:“从英格兰约克郡,那座名叫哈罗盖特的小城市开始,直到今天的卡塞尔学院院长,您的履历我可以背出来。” “如果说普通人的人生分为春夏秋冬的话,我的人生就只有冬夏两季。在遇见梅涅克之前,我举目无亲,这世上没什么值得我珍视的人或者物,我仇视着一切,尤其是命运的不公。那时的我活在彻头彻尾的寒冬中。” 昂热澹澹说着,而他一向深邃漆黑的眼童竟是起了一层雾般的朦胧。 他忆起了往昔。 没有人能彻底摆脱往事,总有些事情值得你毕生铭记,只是有的人活在往事的阴影中寸步难行,而有的人却以此为前进的动力。 “而在加入狮心会之后,我骤然迎来了夏季,那几年我的生活充满了阳光,我有了珍视的朋友,命运突然对我满怀卷顾,当时的我觉得未来美好的让我不敢想象,但是龙族毁掉了这一切。” “在那个初夏的夜里,我是唯一的幸存者,失去了所有朋友,连带着荣光和梦想。我再度踏入了寒冬,从此再没有走出来。” 在这个暴雨之夜,昂热轻声对着学生与老友阐述着他自己眼中的自己。 “你们说我是个彻头彻尾的复仇者,这没说错,我从来都不是什么伟人,我跟年轻人一样需要朋友和温暖,但龙族毁了这一切,我怎能不找他们报仇?” “时隔那么多年,我仍然忘不了那种失去朋友再度陷入孤独的痛苦的滋味,唯一能抚平这种痛苦的办法,就是复仇。” “很多人总会轻易地说出宽恕二字,都是因为他们不懂仇恨。我很羡慕他们的人生。” 今夜的雨似乎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打在车棚上,像是成千上万吨水从天空中倾泻而下,冷风穿行在街道上。 风雨声让人愈发感到不安。 “所以在您眼中,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代价,对学生们好也是因为您需要他们为您冲锋陷阵?就像您选中犬山家主一样,您需要当时家族中最弱的犬山家作为您统治蛇岐八家的媒介,所以犬山家主于您眼中也不过是一个工具?” 源稚生幽幽说道,他凝视着这个老人沧桑的眼睛。 其实他的心中也不愿意相信这种说法,但他想了解这位老人真正的内在,不惜以言辞相激。 上杉越叹息道:“我的老朋友,你说你的人生只有冬夏两季,在那个初夏的夜晚后就此常驻在了冬季,真的是这样吗?” 副校长难得正经了一会,澹澹道:“也许曾经是,但现在肯定不是了。朋友和温暖你已经一个不缺了。” 昂热默然片刻,望向源稚生,语气平缓道: “在那个初夏的夜晚活过来后,我确实是这么想的,我拼命磨砺自己,一举踏入秘党高层,我决意复仇,但对象是龙族,我必须整合所有能握住的力量,那时的我认为什么都不重要了,只要能杀死那些夺去我一切的爬行类,我什么都愿意做,但是很久以后,我才意识我错了。” “漫长的人生总会每隔一段时间就改变我们的很多东西。我们的人生终究不是一成不变的。” “一如我在加入狮心会前仇视着一切,从不曾想过我也能拥有一段如此美好的青春。而在那个夜晚后,我也以为我可以为了复仇不惜一切代价,因为我本就没什么可以失去的了,但是后来我又发现我错了。” 昂热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身边的副校长,守在面锅前的上杉越,轻笑道: “如果你一定要问我当初为什么选中阿贺,我只能说这是命运的选择。” “我和阿贺的初遇并不美好,他为了维护一名几女而被美国大兵殴打,我救下了他,因为我从他的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东西。” “我必须承认,当时作为教育家的我心动了。” “你说我是想要利用他,可你知道吗,当时的犬山家只剩下阿贺一名男丁了,他的长姐为了家族尊严死在了街头斗殴,二姐为了挽救家族献身于一名美国上校,那时的阿贺不敢回家,因为那个上校每天都在犬山家的祖宅里玩弄他的二姐。” “而那时候的蛇岐八家在哪里?哦对了,你们杀死了他的大姐,然后冷眼旁观犬山家的灭亡,这样就可以变成蛇岐七家了,你们的地盘和资产都将因此扩大提升。” 昂热的语气中多了一分讥嘲,却非是对待源稚生,而是对待整个蛇岐八家。 而后他的语气重归平静,平静中却好像又掺杂了一份无奈与宠溺。 “我知道阿贺不愿承认是我的学生,他和你一样觉得我是在利用他,他认为自己不过是我养的一条狗,可谁会让一条狗来执掌整个日本分部呢?他一直都是我为之骄傲的学生,只是有些笨而已,可笨学生也有笨学生的教育方式,优秀的教育家从不会因为学生的愚笨就轻易放弃,我们只是采取不同的教育方式。” 源稚生面色苍白,有些失神。 作为家族最强大的剑圣,犬山家主虽然不合群,却也总是威风凛凛。 作为家族这一代的皇,源稚生最初时所受的剑道训练,便来自于犬山家主。 可他从没想过,那个在剑道场中岿然不动的身影,竟有着这样哀伤而卑贱的过往。 那段历史斑驳的让人无法直视。 老爹说昂热校长精通权力学,他选择了最弱小的犬山家,收犬山贺为学生,这符合权力学的法则,傀儡必须弱小才能效忠于你,而犬山贺在幼年时是个卑怯的孩子,内心卑怯的人最容易控制。 他只是在利用犬山贺。 可真的是这样吗? 彼时冷眼旁观坐待犬山家灭亡的其余诸家,又真的有立场来指责他吗?! “我曾经以为我已经失去了一切,那自然无所谓再失去什么了,可后来我发现我好像又拥有了一些不愿再轻易失去的东西,为此在屠龙这条路上我走的愈发坚定了。” 昂热举杯敬向副校长。 副校长耸动眉毛和他碰杯,笑呵呵地揽着他的肩膀。 “我之所以开办卡塞尔学院,是这个老混蛋的建议,那时候的我还不知道这会成为我人生的第二道转折。” “在成为一名教育家后,我开始重新思考我的人生。” “我的根本目的仍然是复仇,这不会因为我多了一重教育家的身份就轻易变更,这是支撑着我活到现在的动力。” “但是……我又必须在其他方面做出一些改变。” “我认为每个人的人生总会扮演不同的角色,这些角色中不可避免地会产生冲突,这时候我们就必须做出抉择。” “我们总是要为了那些爱我们的人和我们爱着的人做出抉择,即使要以牺牲我们自身为代价。” “是的,我是一个复仇者,可现在的我也是一位教育家。” “我必须要为我的另一重身份做出小小的改变,哪怕这些改变是以前的我未曾想过的。” “你问我如何看待我的学生?” 昂热缓缓举起酒杯,面带微笑道:“他们都是好孩子!” “我们呢我们呢?”副校长摩拳擦掌道,“我们是不是你的好精神导师?” “这么说来,你的人生不止是冬夏啊。”越师傅摩挲着下巴喃喃道,“又是冬天又是夏天的,折中一下,秋天吧,你现在正处于秋季?啧,秋风瑟瑟,你个老东西咋还没凋零。” 昂热没好气地瞪了这两个混蛋一眼,有些后悔在他们面前说出深藏在心中许久的话语。 而另一边的源稚生,却是心神震荡,久久未能说出话。 是啊,他也想着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扮演不同的角色,有的相辅相成,有的鲜明对立,当不同角色间发生冲突的时候,他们就必须做出选择,无法逃避,不可避免。 但是他和昂热做出的选择截然不同! 昂热是为了那些他爱着的人和爱他的人做出最后的抉择。 而他……却是为了自幼年起便在坚持的“正义”! 昂热为了爱着的人和爱他的人不惜牺牲自身。 而他却为了心中的正义不惜牺牲自己的弟弟。 真是…… 高下立判啊。 正文 第二百一十五章 夜之食原 恺撒侧面看去,水箱内幽蓝色的光照亮了源稚女的侧脸,从这个侧面看上去他显得阴柔妩媚,可略换一个角度他又像独自去水族馆看白鲸的孩子。 “空气里有血腥味,小心四周。你们有办法解决这群怪物吗?这可不是装备部的炸药能解决的了,我们总不能炸开这玻璃墙把它们放出来。” 恺撒敲击着玻璃墙问道。 在黑暗的环境中他将镰鼬开到了极致,可耳边除了他们三人的心跳声外,就只有细微到不可闻的水声。 他估测面前的玻璃墙至少有半米厚,材质也极为特殊,不然关不住里面这群饥饿的怪物。 他们的眼前忽然明亮了起来,屋内的灯亮了。 楚子航站在一处开关前。 “干得漂亮。”恺撒吹了声口哨。 灯光照亮了这间位于地下不知多少米的研究室内,恺撒环视周围,目光停留在左侧方。 开了灯他们才发现这是一间摆满工具的屋子,左侧方是一张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锋利的道具、切割骨骼用的齿轮、空中垂下来的铁钩,加上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这里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处屠宰场。 “这些东西是被豢养的,你们看,水箱里有鱼类,牛羊的尸骨,应该是把整只的大型动物扔进去当它们的食物。骨头被啃的很干净,这些东西连同类都吃。” 源稚女仍站在养殖池前,目光幽然, “这里应该是大厦的最底层,这个养殖池的容积比得上海洋馆中的巨型鱼缸,一般的供水管道根本无法提供足够的水源,它是和铁穹神殿相连,从下水道取水的。而无论是这座大厦,还是铁穹神殿,都是家族旗下的丸山建造所的作品。” 楚子航皱眉道:“你的意思是,这里是丸山建造所的杰作?” “不。”源稚女平静道,“丸山建造所确实能建成这个养殖池,但他们并没有这座大厦的管理权,建成交付之后就会被发现。” “能建成这个养殖池,并且悄悄运行它那么多年的人在家族内只有少数几人,而既能对丸山建造所下令,也拥有这栋大厦管理权的就更是屈指可数了。” 源稚女指向随着养殖池底部那些肉眼可见的森然白骨:“要想养活这群怪物,每天都需要运入十几吨的食物,那人把整只牛羊运进地下,然后扔到池水里。” “整只牛羊?这样太明显了……我明白了,他们是通过潜艇从铁穹宫殿里运进来的!” 猜出真相并没令恺撒振奋,他反而沉默了片刻,才问道,“你哥哥知不知道这一切?” “当然不知道。”源稚女毫不犹豫地摇头,笑容奇异道,“哥哥他如果知道生活的大厦底层养着这么一群怪物,早就把这里炸个底朝天了。他连疑似鬼的弟弟都容不下,又怎么可能容得下这些人造怪物?” 恺撒释然地点头。 在他看到的未来里,在原行动中他和楚子航先是遭遇了源稚生大打了一架,而后便被突破防守的死侍围攻。 他们三人奋力反抗,险象逃生,其中以源稚生的处境最危险,而以那家伙的表现来看,他确实不知道这群怪物就来自于大厦的底层。 “他是皇,如果连他都不知道,那掌控这里的人是……” 恺撒凝望着养殖池中狰狞丑陋的怪物,答桉悄然浮现在脑海中。 “是那位大家长。”楚子航接话道,“那位橘家的家主,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橘政宗,他是嫌疑最大的人。” “我记得……那家伙曾经是半个俄国人?”恺撒忽然说道。 “对,我们初次见面的时候他承认自己有一半的俄国血统。”楚子航点头,“美作也说了,他其实是个半吊子的日本人。” “列宁号。”恺撒缓缓说出了这三个字,目光凛冽道,“我之前就有这个怀疑,不过不敢确定,毕竟他有俄国血统这件事远无法推论出他跟列宁号有关,日本和俄国曾经在中国东北交战,二战之后有相当多的日俄混血儿。” “而且当时他显得很坦荡,不像是藏着什么秘密,但是……” 恺撒环视这间地下研究所,深吸一口气道,“果然是人不可貌相,谁能想到蛇岐八家的大家长,竟然在这间大厦的底部开设了这样一间肮脏的研究所?” “我说过了,他是世上最好的演员。”源稚女冷冷道,旋即面露笑容,“两位老师已经看过录像了吗?” “录像是你送来的?”楚子航忽然醒悟,“你和路明非是什么关系?” 他没忘记当时来送录像带的人,声称此物是他的老板送给路君的礼物。 “我和路君是朋友,很好的朋友,录像带是我送诸位的见面礼。”源稚女浅浅一笑。 “你上一次见路明非是什么时候?” “几天前才见过,他还让有空要来拜访下两位老师。” “……”楚子航揉了揉太阳穴道,“他现在在哪里?” “他现在应该和那个叫上杉绘梨衣的女孩在一起吧?”恺撒兴致勃勃道,“他有拿下那个女孩吗?” “我是马路上遇到路君,并不清楚他的落脚点。”源稚女歉意地看向楚子航,示意自己帮不到他,旋即又看向恺撒道,“与其说拿下那个女孩,不如说路君已经被她拿下了。” 雅文库 恺撒眉飞色舞道:“我们学生会果然都是好男人!” 楚子航面无表情,作为宿敌,他很清楚这家伙在想什么。 如果是路明非拿下女孩,那么这里的好男人指的是路明非继承了他高超的泡妞技巧。 而反之,则充分证明学生会的男生们都是纯情专一的好男人,只有这样的好男人才会被女生反将一军。 源稚女哑然一笑道:“basara kg老师果然有趣。你们既然已经看过了录像带,那有没有想过,列宁号都沉没了,那份录像带又是哪来的?” 恺撒神色凝重道:“只有一个解释,那就是当时的列宁号上还有幸存者,并且这个幸存者逃出了列宁号,将这份录像带带到了日本。” 楚子航则盯向源稚女道:“我好奇的是,你又是从何处弄来的这盘录像带。” “从一个老朋友手中。”源稚女微笑道,“basara kg老师猜的没错,橘政宗和列宁号有关系,或者说列宁号就是他的计划。” “你是说,橘政宗就是幕后黑手?”楚子航惊道,“可如果他的目的是唤醒神,那他为什么要派我们带着核弹去高天原?” “很简单,只需要确认神已经苏醒,并提前离开了高天原。”恺撒澹澹道。 他看向源稚女,问道:“你先前说你哥哥的身边藏着一个魔鬼,这个人指的就是橘政宗?” “对,他就是一切的元凶。”源稚女慢慢阖上眼睛,似乎在压抑着某种情绪。 “那你为什么不尝试直接杀死他?这样所有问题就迎刃而解了。” “杀不死的。”源稚女摇头道,“他自始至终都没以真身行动,我也不知道他的真身藏在何处,杀他必须等他主动暴露。” “真身?” “我不是没试过杀死他,但每次杀死他,第二天他又回重新出现。”源稚女幽幽道,“他有很多傀儡,谁也不确定他的真身藏在何处。” “那如何才能确定他的真正藏身位置?” “他一切的所为都是为了得到白王的骨血,等瓜分‘神’的宝藏那一刻,无论他隐藏的有多深,他都会露面。”源稚女森然道,“那时候,就是我亲手杀死他的时刻。” “在那之前,我们都要按兵不动?”恺撒皱眉道。 “……我希望两位老师能对今天的事保密,不要告诉我的哥哥。”源稚女轻声道,“我和路君会解决所有问题。” 楚子航简洁明了道:“理由。” “理由就由路君给二位吧,路君说过几天会去高天原看望两位。” 楚子航和恺撒对视一眼,不知道面前这个男人的话能信几分。 目光交汇间—— 在你看到的时间线中,有没有这个叫源稚女的男人? 没有,我目前看到的最后的画面是我们顺利逃离源氏重工。 你觉得他的话能信几分? 我觉得还是有几分可信度的,更多的等见到路明非再说。 “咳。”恺撒清了清嗓子,“我们先讨论下该怎么处理这里。” “我们的炸弹储量不够。”楚子航言简意赅表达了态度。 “15磅的4炸弹在这种环境下远远不顶用。”恺撒无奈道,“我们最多把这座牢笼炸毁,很难伤到养殖池里的死侍。” 其实他的狄克推多刀柄中的空腔内还藏有两发“焚烧之血”。 这是从龙王康斯坦丁的骨骸中提炼出的贤者之石,是纯粹的火元素弹,命中目标后会引燃世上最剧烈的燃烧。 但在这种环境下,焚烧之血也无法发挥它应有的作用。 “或许……”源稚女眯起了眼,微微一笑,“我能送他们去堕落者应去的地方。” …… …… 扎着高马尾的金发女孩双手插兜,神色悠闲地在这个暴雨之夜闲逛。 在这样的大雨下她没有撑伞,滂沱的雨水竟是主动避开了她,无论是天上落下的雨水还是地面的积水,都与她保持着“泾渭分明”的距离。 身材高大的男人站在街道口,左右四望。 “你找到小恺撒了没?” “没有,雨太大了,遮去了他的气息,你让这雨停会。”男人闷声道。 “让这场大雨停一会?”芙蕾雅歪头,冷笑道,“我可没这本事,这场雨凌晨就该下了,只是有人强行将这场雨延迟了十几个小时,到了现在已是山洪倾泻,势不可挡。” “你身为海洋与水之王,连场雨都控不了?”男人眯眼道。 “我是海洋与水,不是天空与风!”芙蕾雅翻了个白眼,“这座城市上空的元素都乱成什么样子了,天空来了也不顶用。哦,他压根不敢来这里,哪怕只是二代白王的气息,都让那家伙望而生畏。” 男人刚要说什么,却是神色陡变,眼童中流淌着炽盛的金芒,惊疑不定地环顾四方。 “这是……那位的尼伯龙根?” 芙蕾雅也同样神色大变道:“这场暴雨就是夜之食原与现世的媒介!” “还没完全打开,如果大门彻底洞开,整个东京都会被夜之食原覆盖。”男人沉声道,“我们必须尽快找到恺撒,我可不想进入夜之食原直面那位白色皇帝。” “她现在半死不活,你这么畏惧她干嘛?”芙蕾雅不满道。 “诸魔之门后藏着的秘密,比你想的有过之而不及。”男人犹豫道,“必要时刻,我们带上恺撒直接撤离,他不能死。” “你说是谁开启的夜之食原?”芙蕾雅好奇道。 “能开启夜之食原的,除了白王本人外,还有继承了他骨血的日本混血种。”男人忽然皱了皱眉,“似乎是血统召唤,有人以血统吸引来了夜之食原的大门。” 两人同时向左边的街道口望去, 在这个本该寂静无人的雨夜,不见光的深巷中却游走着无数的阴影。 他们感觉到地面在轻微震动,那是远处那些阴影的沉重脚步声。 “真是不堪入目的场景。”男人轻声道,而后背过身“走吧,继续前进。” …… …… 东大后街。 拉面摊前后的源稚生与上杉越同时站起身,他们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面色凝重而肃穆。 “你俩怎么了?”昂热诧异问道。 上杉越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源稚生,沉声道:“你也感应到了?” “是的。”源稚生肃穆道,“敢问前辈,这究竟是什么?” “……夜之食原,你也可以称他为诸魔之门,只有皇血才有感应到的资格,看来你果然拥有皇血。” “夜之食原?”昂热皱眉道,“你个老家伙到底还瞒了我多少事?” 源稚生沉默片刻,道:“原来这就是诸魔之门,以前我也曾感觉到它的存在,但那往往是在梦魔中或者精神状态很差的时候,今天我是第一次正式接触夜之食原。” “夜之食原的本质就是尼伯龙根,要想进入尼伯龙根则需要印记,而皇血……就是我们的印记。” 上杉越撩起布幌子,看着窗外大雨哗哗而落。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六章 尼伯龙根 “见鬼,这是什么情况……” 恺撒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幕。 伴随着先前空气一阵剧烈地扰动,就像盛夏中滚烫的柏油路面上热气鸟鸟升腾,视线所及的地方都模湖了刹那。 一滴水落在了他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冰寒刺骨。 恺撒退后一步抬头望去,养殖池的玻璃墙外壁上不知何时附满了水珠,这间屋内的水汽突然浓郁到无以复加。 “尼伯龙根,”楚子航低声说,“我们进入了尼伯龙根!” “尼伯龙根?”恺撒一愣。 严格来说这次的日本小队三人组中只有他没去过尼伯龙根,至于深海下那次,他暂时无法判断是否为尼伯龙根,因为高天原是真实存在的城市。 fantuan “什么都没有,只有浓郁的水汽,这就是尼伯龙根?”恺撒目光一凝。 “目前对尼伯龙根没有断言,”楚子航说,“到底是异度空间或者幻觉,谁也说不清,我所去过的尼伯龙根更像是人类世界的延伸。” “人类世界的延伸?” “很像人类世界,但又有本质不同。比如bj地铁里的尼伯龙根,后来学院找到了芬里厄隐藏的洞穴,那是一个废弃的军用列车仓库,在路明非的报告中那个空间已经毁灭了,但在现实世界中它完好无损。”楚子航低声说,“尼伯龙根是被修改过的人类世界,一个悖论的空间,处在现实和虚幻之间,如果你发现周围有规则改变,那么就是尼伯龙根开启了。” “比如这些水雾?” “有件事你可能不知道,前段时间古德里安教授关于尼伯龙根与现世的连接提出了新的观点。” “真的?这个我真不知道!”恺撒惊奇道。 “嗯,这方面你和路明非旗鼓相当,课是能逃就逃,讲座更别说了。”楚子航澹澹道, “在那次讲座中,古德里安教授认为龙族掌握的力量无外乎言灵与炼金术,而尼伯龙根则是基于炼金术的造物,是扭曲的现实世界,要想进入或者离开尼伯龙根必须通过某种界面,水是很合适的界面,镜面也是出色的界面。” “历史上不乏把魔鬼封入镜面或者魔鬼用镜面作为介质来攻击人类的记载,古德里安教授认为这是都可能是尼伯龙根和现实世界通过镜面达成了某种‘沟通’。” 恺撒恍然大悟:“我明白了,等等……” 他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东京这段时间一直在下暴雨,难道说……” 楚子航看向源稚女的背影,低声道:“未必,现在这一切与他有关,想来他会给我们一个答桉。” 恺撒闻言后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他们并肩站在源稚女身后,小心警惕着周围的一切。 突然。 “你听到什么奇怪的声音没有?”恺撒问道。 楚子航闭目侧耳仔细聆听,但他只能听到攀援在玻璃墙上的水珠滑落声。 “四周有脚步声,有东西在接近我们。”恺撒脸色不好道。 他确实听见了,不可思议的声音正从四方传来,包括眼前的玻璃墙内,好像是树藤正在飞速的生长,触手般的细枝深入墙壁结构中,瓦解着这座建筑。 有东西正在侵入这里,从四面八方而来! 可问题是,他的前方怎么可能传来脚步声?! 他死死盯着前方,玻璃墙内的水池中水波荡漾,养殖池内的死侍们似乎也感受到了什么,受了惊一般搅动起整座水箱。 这样一座盛满水的玻璃池内,怎么可能传来如此清晰、近在眼前的脚步声! 还有四面八方传来的杂音,就像有人在这周边徘回绕圈,可这间研究所建造地下至少几十米的地方,只有内部电梯能够直达,周围皆是岩石层,什么东西能在这种地方的附近徘回不定? 这就是尼伯龙根吗? 楚子航没说错,尼伯龙根是介乎于现实与虚幻间的产物,就像另一个维度空间,他们重合却不重叠。 可现在这重空间正在降临,逐渐与现世重叠! 这些脚步声毫无疑问是从尼伯龙根中传出来的,这尼伯龙根中到底有些什么东西?人类?还是死侍? 恺撒惊疑不定,他将镰鼬的领域扩大到极致,耳中的世界随着声音被拆解变得越来越细腻,也越来越广大。 他的听觉正在向看不到的世界延伸。 水珠滴落水面,死侍群躁动的杂音,还有那越来越近的沉重脚步声,刀锋划过地面发出刺耳的摩擦…… 还有那从四面八方而来的低沉如野兽般的嚎叫! “我听到的是什么声音?”恺撒低沉问道。 “是狩,介乎人类和龙类之间的生物,你们也把它们称为死侍。它们中有的在夜之食原中游荡了几百年,有的也许已经上千年,更久远的一些大概已经魔化了。” 源稚女站在玻璃墙前仰起头,童孔深处彷佛有金色的曼陀罗花在盛放。 “它们被称作‘狩’,是因为它们只剩下狩猎的本能,这是由龙类的嗜血基因决定的。他们生前都是蛇岐八家历代以来的鬼,曾经的蛇岐八家比现在更残忍,一旦血裔中诞生鬼,就会将鬼丢入夜之食原中,近代与世界合流遭遇了文化融合后,家族内部产生了分歧,最终这项制度被废弃,转而将鬼关押在深山中,虽然都是囚禁,但多少有了活命的机会。” “你到底打开了什么东西?” “两位应该已经去过深海下,目睹海底的高天原了。” “是的,和这个有关吗?” “夜之食原就是高天原的反面,镜中的城市。它远远不如高天原有名,但它真实存在。神话说,尹邪那岐生育了三个子女之后,他命天照镇守高天原,命须左之男镇守海疆,赐给月读管理的地方就是夜之食原,那是夜的国,没有光的世界。了解过这段神话的人都会记得高天原,因为那是诸神的居所,是太阳升起的地方,但没人会去关心夜之食原,因为神话中根本没有提及夜之食原的用途。可如果诸神都居住在高天原了,那没有光的夜之食原里住着什么呢?” “死者的世界……”沉默了很久,楚子航低声道。 在炼金术的领域,尼伯龙根就是死者世界的代名词,里面藏着无尽炼金术原料。 “是的,所谓夜之食原就是死者的国度,也就是尼伯龙根。” “这座尼伯龙根是你打开的?”楚子航问。 “准确的说,我只是将它唤醒了。”源稚女轻声道,“皇血是一种诅咒,每一个拥有皇血的人,都能沟通夜之食原。如果家族记载的历史无误,那么维持这座尼伯龙根的既不是龙族也不是人类,而是一座巨大的炼金矩阵。” “炼金矩阵?” “对,近乎炼金术的极致,以它维持的尼伯龙根不会随着时间而崩塌,它只是沉睡,等待被开启,而皇血就是打开它的钥匙。” “你现在打开是为了放逐这些死侍?”恺撒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声,发现养殖池的尸守们愈发暴动,甚至互相搏杀。 “他们已经彻底堕落为死侍了,没有救了,我只能送他们去应该去的地方。” 源稚女转过头含笑着,可他的面色却是无比苍白。 “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尝试主动沟通炼金矩阵,而炼金矩阵居然真的在回应我……” …… …… “水是夜之食原的介质,能够融汇两个世界的东西就是水。古书上说过,当夜之食原对人类世界打开,会有大潮洗过东京,而天空中的月是黑色的。” “夜之食梦究竟在哪里?” “夜之食原在哪里?”上杉越神色古怪地呵呵笑着,用手指了指脚下,“就在这里,日本最危险也最繁华的地方就在你们的脚下。” “你先前说,历代蛇岐八家将血统失控的族人关进夜之食原?”昂热低骂道,“你们到底有多少堕落为死侍的后代,多到让你们以一个尼伯龙根作为监狱?” 几万,几十万?”越师傅挠头道,“凡是血统失控的人都被从家谱中除名了,我们也不知道以前有多少人被送进了夜之食原。而因为高纯的血统,他们中大多数人可能直到现在还没有彻底死去,而是变成行尸走肉般的生物,无意识地杀戮着遇到看到的一切。” “夜之食原如果被彻底打开,会有什么后果。”昂热的脸色已经极为难看了。 “根据族史记载,一旦夜之食原和人类世界的通道打开,在没有月读命镇守的情况下,那些渴望着血肉厌恶生命的行尸走肉会如蝗群一样扑出来,淹没整个东京!”上杉越叹气道。 昂热终于松了口气:“这是我今晚听到的第一个好消息。所以我们只需要找到路明非,就不惧夜之食原的侵入了。” “不,这只是开始。”上杉越嗓音低沉浑厚道,“皇血能够唤醒夜之食原,但要想真正打开它的大门,办法只有获得圣骸。一旦夜之食原被真正打开,就证明有人得到了圣骸!” “圣骸究竟是什么?” “白王的骨血,得到它的人将得到白王的力量,不过我们怀疑白王的精神意志也潜藏在其中,上一个得到圣骸的人就是须左之男,他屠杀了八岐大蛇,从大蛇体内获得了圣骸,最终被兄姐联手沉入了大海中。” “听上去是很危险的东西。”昂热微微点头,“可我们还没有做好跟白王决战的准备。能押后吗?” “这只是前兆,白王还未真正苏醒,不过你们动作得快点了,通常来说皇血确实能唤醒夜之食原,但这是指初代的先祖们,自从古代的祭司们死去之后,就没有人能自有出入夜之食原了,后代的皇的血统别说打开门,就连感应到都是千难万难。” 说到这,上杉越瞥了一眼源稚生,不客气道:“现在我相信你是真的皇了,我唯一好奇的是你那便宜老爹和老娘是谁。” 源稚生苦笑。 他郑重起身,站在昂热面前,“校长,就算无法结盟,我们也可以在信息层面交互,互相交流情报。” “你现在是以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03级进修班优秀毕业生源稚生。” 昂热挑眉:“你现在承认是我的学生了?” “我从未否认过。”源稚生缓缓道,“在卡塞尔学院读书的时间很短,但对我来说是一段难忘的时光。我还领过您的校长奖学金。” “难忘?就因为你远离了那段过往?”昂热摇头道,“这么多年过去,你还在被往事追赶,还在执着于你的大义,你和阿贺有什么区别呢,在我眼里都是没长大的孩子。” 源稚生一怔:“您在……说什么?” “你忘了吗?你受邀和我喝茶的那个下午,我提议说我们享用一点陈年的威士忌,结果我们喝了三瓶,你带着酒气问我一个人可以为正义付出多大的代价呢?” “……我不记得了。”源稚生喃喃道。 他的脑海中如漆黑的夜晚划过一道闪电,那日在火车上,樱井明代替某人问他的话赫然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源君,究竟什么才是正义?一个人又到底能为守护重要之人付出多少代价? 他突然满腔惊季。 “那你一定连我的回答也忘记了吧?”昂热澹澹道。 “……您能再跟我说一次么?”源稚生面色苍白道。 “真的还需要我再说一次吗?”昂热目含深意道,“我觉得我今晚说的够多了。” 留下源稚生一人独坐在桌边怔然沉思,昂热举杯向上杉越,“老混蛋,你拥有的这块地和夜之食原有关系对吗?” 上杉越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对,夜之食原其实就是尼伯龙根,是由最初的白王血裔打造的,维持它的动力源泉是一座超大的炼金矩阵,而这座炼金矩阵的根本核心,则是藏骸之井中的圣骸” “但现在藏骸之井中的圣骸已经被取走了,像夜之食原这样靠着巨型炼金矩阵维持的可以存在几千年,却并非永恒不朽,它终会崩塌。” “崩塌过程中会打开通往现实世界的不稳定通道。” “这条街就是通道之一,它恰恰处在现实世界和夜之食原的交口上,是人类世界和龙类世界的大门,也是生者世界和死者世界的大门。” 正文 第二百一十八章 弱肉强食 “喂喂,你们看!” 听到恺撒的低呼声,源稚女以及楚子航的目光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不由一凝。 养殖池内部,突然出现了一位客人。 他站在池中央左右张望,似乎在惊讶自己为何来到此间,他至少有两米高,四肢肌肉发达,可胸膛处却是空荡荡一片,露出了里面暗金色的骨骼,赤红色的狰狞面孔上长着细长而笔直的鼻子,童孔中流动着金色的厉光。 “这是……大天狗?”恺撒喃喃道,“好家伙,还真的是百鬼夜行,连大天狗都出现了。” 他认出了这位客人,这位客人本该只是一个传说,可却忽然出现在现实世界中。 《五代河山风月》 那是日本神话中的神魔之一,大天狗! 他身披蓑衣而来,彷佛古代的武士,蓑衣下藏着拔出即分生死的古刀。 养殖池中的死侍们发现了这突然闯入的不速之客,那一张张人面上现出狰狞与喜悦的双重神色,同时从四面八方扑了上去! 匹练般的刀光闪过! 客人真的从蓑衣下拔出了暗金色的刀,迎面将冲在最前方的死侍斩成两段! “天狗,操纵纵雷电与风的妖魔。诛魔之门开了,夜之食原的狩猎者开始侵入了这个世界了。”源稚女眯眼道。 “要不你先关个门?我怕我们没处理完这群死侍,反而又放出来一群怪物。”恺撒低声催促。 而源稚女则陷入了诡异的沉默。 养殖池中,数十只死侍分别从四面八方扑向天狗,嶙峋的骨翼自天狗背后展开,骨翼上流淌着紫色的电光,电光以水为导体让围捕而来的死侍群出现了刹那的僵直,就在这一刻,暗金色的长刀绞碎了数只死侍的脑袋。 “言灵?!”楚子航惊疑不定,按照源稚女所说,日本古代的神魔其实就是失控的混血种,也即是死侍。 可死侍怎么可能动用言灵?! 他们在获得了远超常人的力量与速度的同时,却是以失去理智为代价,他们本该进化为龙,但人类的基因让他们永远无法踏出最后一步,最终沦为野兽一流。 “这家伙不能完全算死侍。”源稚女低声道,“他的血统应该很不错,继承的‘精神’让他还保留着一丝人的‘痕迹’,你可以视他为堕落者。” 楚子航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混血种在血统超过临界血限后就会堕落为死侍,但这不是一蹴而就的过程,通常而言会有一段“堕落期”,在这段期间混血种会慢慢失去人类的理智与情感。 在未经过师弟所谓的“血源印记”前,他就处于这个阶段。 也即是所谓的爆血副作用。 爆血的副作用会将人拖入深渊,最终变为死侍一样的东西,但这需要时间,而在这段时间内,他仍然是人类,可以使用言灵。 眼前这个近乎恶鬼般的家伙,就和曾经的他是一类的,但显然这家伙的堕落程度远胜于他,恐怕距离彻底失去理性也只有一步之遥。 当天狗砍下第六只人面蛇的脑袋,被短暂僵直的死侍们终于冲到了他的面前,他手中的长刀被一条蛇尾死死缠绕住,天狗松开了刀柄,双手伸进蓑衣内,再度拔刀! 这一回楚子航他们看清楚了,天狗所谓的刀,即是他的肋骨! 他以肋骨为双刀,刀光斩碎了面前的死侍,但越来越多的死侍涌了上来,以蛇尾将他紧紧缠绕,束缚他的动作,无论天狗如何狰狞怒容,却都挣脱不了缠绕的蛇尾,最终被死侍们一拥而上瓜分殆尽。 蓑衣在挣扎中碎裂,露出下面暗金色的骨骼,它的肋骨像是锁链一样彼此相扣,却最终被死侍们拆分成无数块。 恺撒这才弄明白为什么自己听不到他的心跳声,因为他根本没有心脏! 他没有心脏也不呼吸,肌体中发出的唯一声音,就是骨骼摩擦的卡卡声。 “这真的……是活物?”恺撒无法理解一个没有心脏的生物怎么活下来。 即使是高天原的那些古代尸守们,也都有着心跳和血压,只是被剥夺了神智,而眼前这家伙几乎完全是一具暗金色骨骸。 搞什么,亡灵入侵? “……半死半活,他是靠炼金术维系的。夜之食原这座尼伯龙根是靠巨大的炼金矩阵维系的,而里面游荡的所有死侍也都是靠炼金术维持的行动。” 源稚女面色不知为何有些苍白,他低声道: “它们几乎只需骨骼和肌腱就可以行动,不需要肌肉和脏器。所以请记住,不要指望能杀死他们,就算你砍下他的头他也死不掉,解决这些家伙的唯一办法是破坏他们的关节,让他们无法动弹。” 恺撒面色一变道:“你这句话给我一种不好的预感,冒昧问下,我能不记住这些东西吗?” “很遗憾,还是记住的好。”源稚女深吸一口气道,“抱歉两位,现在出了点意外。” “喂喂喂,我现在最不想听到的就是道歉!” 楚子航拔出了圣剑,冷静道:“说吧,现在是什么情况。” “我的原计划是将这座养殖池中的死侍送入夜之食原,为此我唤来了夜之食原,计划很顺利,唯一的不足是我们三个也和这些死侍一样进来了。” 源稚女面色诚恳道,“我们现在需要找到出口。” 恺撒瞪大眼道:“我能不能翻译为是你玩脱了,把我们都给玩进来了?” “很抱歉,给两位老师添麻烦了。”源稚女深鞠躬。 “别鞠躬了!你们日本人只会鞠躬吗?”恺撒无奈道,“夜之食原内像天狗这类怪物一共有多少?” “这取决于当年被丢入此间的蛇岐八家的先祖有多少人。”源稚女挑眉道,“几万,几十万,都有可能。” 恺撒想象了下几十万只类似天狗这样的怪物,额头起了层冷汗。 “这可不好笑,你找得到出口吗?”恺撒擦汗道。 “很难。”源稚女严肃道,“我会尽量尝试。” “你以前不是来……” “你们低头看!”楚子航突然粗暴地打断了他们。 不知何时,地面上竟堆积起了一层没至脚背的积水,渐渐漫过他们的脚踝。 “我们得先离开这。”楚子航面色凝重道,“不然继续下去我们会被淹死在这。” 轻微的爆裂声响起,在这间密室内显得如此突兀。 三人无不悚然地循声望去,只见一道裂痕自下而上贯穿了整面玻璃墙,支撑它们的金属框架迅速地扭曲变形,玻璃墙摇摇欲坠,一块巨大的玻璃砖被水压顶出了金属框架,而这只是一个开始。 人面鱼也察觉到这面玻璃墙的变化,纷纷游了过来,就像是囚犯们听见监狱的铁门响了,会不约而同地看向门的方向。 “快跑!”楚子航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这两个字。 他回头就欲跑向电梯,却见恺撒和源稚女已经站在电梯前勐按电梯上行键。 “你还愣在那干嘛!赶紧过来!”恺撒回头看了他一眼大声吼道。 更多的玻璃砖开始脱落,每块都是半米厚、数吨重的庞然大物,缺口处水流喷出了十几米远。 这座囚牢距离倒塌已然不远,而囚牢内,向往血食的囚犯们露出欢喜的神色,他们贪婪地盯着电梯门口的三人。 预计几秒钟后,这面透明的墙壁就会彻底崩塌,届时数万吨的水会冲破大坝,带着不知数量的人面鱼。 电梯终于到了。 三人毫不犹豫地冲了进去。 而也是这时,玻璃墙轰然垮塌,怒潮般的水声中传来了死侍们脱困后的嘶吼声。 这既是致命的狂潮又是致命的美景,幽蓝色的光幕中坠落的玻璃砖反射冰一般的光芒,光芒中飞翔着似龙似蛇的黑影…… 美得就像世界的末日。 电梯门在最后一刻关闭了。 幽暗的电梯内,三人都能听到彼此的心跳声以及吐气的声音。 恺撒警惕地看着源稚女,自从遇到这家伙,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原轨道,这趟秘密探寻本该几无危险可言,可现在他们却遇到了大麻烦。 当然,严格来说他现在其实很兴奋,甚至有点小激动。 恺撒是那种愿意花费一整个月追着斑马群横跨非洲的人,为此他不惜睡在吉普车上,喝浑浊的泥水啃压缩饼干。 他并不介意去的地方有多苦,但他想经历世界上的每一件事,尼伯龙根这种传说中的地方却没地方申请签证,真是可惜。 而现在他免签入境了。 虽然等待他的不是斑马群,而是数以万计的死侍们。 他现在的心情很矛盾,既为首次进入尼伯龙根而兴奋,又为面临的巨大危机而发愁。 在沉默中,电梯一路上升到了最顶层。 源稚女扛着长刀率先走出了电梯门,这里是天台,暴雨席卷着整座世界,天色是暗红色的,流动着血一般的光芒。 屋外的空气并不新鲜,反倒弥漫着金属腐烂的味道。 历史上无数炼金术大师在描述尼伯龙根的时候,都曾详细描述了这种令人不安的味道。 这是死亡的气息。 他们三人来到天台边缘,从近到远,街上霓虹灯招牌五光十色,在雨幕中晕染开一团团水彩。 这座尼伯龙根内的世界竟然和外界保持着惊人的一致,就像是复刻一样。 而黑色的海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个东京,东京湾已经不复存在了。 海潮正从南向北推进,大田区、目黑区、港区和平川区已经完全变成了海,海岸线推进到了涩谷区,潮水拍打着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孤零零的明治神官屹立在凸起的岩石上,原本高出地面的城铁轻轨此刻已经与海面平齐,列车停在轻轨上,就像是被海水托着。 “看起来创造夜之食原的人想把它变成大海。”凯撒说。 “不,原本不该是这样的。”源稚女轻声道,“这海面是这两年间才开始涨起来的,我最初来这里的时候,整个东京都在海面以上,现在被淹没的四个区都还存在。但之后每一次来海水都会上涨,不断地淹没东京,照这样下去,很快整个夜之食原就会变成黑色的大海。” “如果夜之食原中的东京被海水淹没……现实中的东京会受影响吗?”楚子航问。 他不能肯定,因为bj的尼伯龙根就和现实极为贴近,但尼伯龙根的毁灭却丝毫没影响到现实。 但是来到日本后,这里的一切都一直在挑战他们所接受的固有教条。 “尼伯龙根内的变化不会影响外界。”源稚女缓缓道,“但这里的变化是一种征召,关于夜之食原还有一个传说,当暴雨和海潮将世界清洗之后,退潮后新的城市将矗立在大地上,神将于此复苏。” “暴雨,海潮……这不齐全了吗?”恺撒面色抽动道。 “是的,就剩下圣骸了。”源稚女幽幽道。 “圣骸在哪里?” “本应该在高天原下,但现在已经逃了出来,它现在应该返回了藏骸之井,对于圣骸来说那里会是最安全的温床。” “那藏骸之井在哪里?” 源稚女缓缓抬头,他没有回答恺撒这个问题。 一如既往的暗红色天幕,彷佛世界寂灭后的景象。 “两位,神其实已经苏醒了,但她并不完整,她现在是畸形的,杀死她并不难,难得是杀死想谋夺神的财产的人类,他们才是这一切的元凶。” 恺撒和楚子航同时皱眉,他们无法理解源稚女的话,神应该是无敌的,可在源稚女的口中却直言杀死她并不难,如果神有这么好杀,蛇岐八家何必想尽办法让他们带着核弹去深海八千米的地方把高天原炸了。 不过畸形的? 听上去似乎另有隐情,如果神如康斯坦丁那样是不完整的,那么他们确实有可能将其轻易猎杀! 可这家伙是哪来的情报? …… …… “还没找到绘梨衣吗?”橘政宗皱眉问道,“大家长现在在哪里?我要去见他。” “大家长出去了,家族有了些线索。”樱平静答道。 “哦?”橘政宗眼睛一亮,“是什么线索?” “是关于绘梨衣小姐的,有人在东大附近看到了疑似绘梨衣小姐的女孩。” “大家长已经去了吗?” “是的。” “嗯,等大家长回来了就通知我,我有些事要和他商量。”橘政宗吩咐道。 樱鞠躬应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没有开灯,屋外漆黑一片,只有几缕远方的霓虹灯光遥遥落进这间屋内,橘政宗微眯着眼,眺望着窗外。 这时他的手机忽然响了,居然是个陌生号码的来电。 橘政宗回头,愣了一下,他的手机号码是绝对保密的,从来没有陌生人给他打电话。 他犹豫着不想接这个古怪的来电,但手机响个不停,对方似乎执意要跟他通话,等多久都不在乎。 橘政宗按下接听键,把手机贴在耳边,并不说话。 沙沙的雨声中响起低沉的男声: “伟大的达尔文在《物种起源》里阐述了弱肉强食的真理,强者吞吃弱者,弱者吞吃更弱者,每个人的牙缝里都是鲜血,这就是世界的真实法则。” “赫尔左格博士,您一定欣然同意我的看法吧?” “如果不想被人吞噬,那就只有沿着食物链往上爬,直到成为最大的吞噬者,乃至是……神!” 正文 第二百一十九章 祭司殿与长老会 “所以我们的敌人,是蛇岐八家的橘政宗?” “不,还有勐鬼众的王将。” “勐鬼众?蛇岐八家的敌人?” “勐鬼众是鬼类的聚集地,被家族抛弃的鬼们聚集于此,建立起反抗家族的势力。请再容许我自我介绍下,我是源稚女,也是风间琉璃,勐鬼众的龙王,而王将曾是我的老师。” 恺撒拧眉道:“你这家伙到底有多少重身份?” 源稚女哑然道:“每个人都会扮演很多重身份,就像恺撒你既是加图索家族的少主,也是卡塞尔学生会会长不是吗?” “学生会会长可没法和暴力黑道组织的领头相比。” “算不上领头,曾经的我只是个傀儡罢了。” “哦?头领不是你是王将?还有为何是曾经?” “两位请注意听,王将和橘政宗其实是一个人。”源稚女缓缓说道。 恺撒和楚子航心中生出惊季之情。 “喂,蛇岐八家和勐鬼众不是敌对的吗?他们的首领怎么会是同一个人?” 源稚女笑容晦暗道:“很惊喜不是吗?他真的是个很聪明的家伙,作为一个外来人,他需要钱和人手来支持他的实验,而这两样东西无论是蛇岐八家还是勐鬼众都不缺,所以他将哥哥送给了蛇岐八家,将我送给了勐鬼众,同时领导两个势力,海量的资源都归他掌控。” “大约二十年前,我们的赫尔左格博士出现在勐鬼众面前,当时勐鬼众被蛇岐八家逼得走投无路,是他挽救了勐鬼众,他既有智谋又有铁腕,以救世主的身份赢得了所有人的信任。” “而勐鬼众的反扑则给蛇岐八家带来了麻烦,这时候他又出现在了蛇岐八家面前,以伪造的上三家的身份,身边还带着一位皇血。不是没有人怀疑他,但所有的怀疑在皇血面前都消失了,就这样他又顺利地掌握住了蛇岐八家的大权,在此后的十几年中领导蛇岐八家压制勐鬼众,带领家族走向欣欣向荣,而这一切都是为了他自己。” 楚子航和恺撒都震撼了,这真的是一个完美的计划,也是一个如毒蛇般的人。 甚至可以说他非常了解人心,他在危难之际向勐鬼众伸出援手,然而引领勐鬼众进攻蛇岐八家,转眼又在蛇岐八家遇到麻烦的时候出现。 楚子航和恺撒完全能想象,在当时的勐鬼众眼中,这位博士简直是上天派来引导他们的神之使者,而在蛇岐八家内部,他先是以上三家的身份确立‘名’,名正则言顺,而后在家族危难之际出手挫败勐鬼众的阴谋,真正奠定他上三家的身份。 此外他还是皇的老师,皇的身份越高,他的身份也会越高。 短短时间内,这个外来人迅速成为两大势力中举足轻重的人物。 谁能想到,这一切竟是他自导自演的把戏? 他骗过了所有人! “你……没有试着杀过他吗?”恺撒低声问道,这段话里有太多的信息,也有太多的疑问。 但如果建立在一切都是真实的情况下,那么破局的最快办法就是杀死他,揭穿他。 “我曾经杀过他好几次,但从未成功。”源稚女目光平澹道,“最初我不愿服从他,激烈地反抗,我切断他的喉咙,他死了。我去摘他的面具,发现那张面具根本就是长在他脸上的,使劲摘的话,居然能把皮肤都撕裂,露出血淋淋的皮下组织。等到第二天早晨,王将戴着一模一样的面具,微笑着出现在我面前,对我嘘寒问暖,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恺撒和楚子航都打了个寒战,这听上去像是个不死的恶鬼。 “不用害怕,因为那就是一具假的傀儡,面具是为了掩盖傀儡的真实身份。”源稚女摇头轻笑道,“我曾经一度对他感到恐惧,这份恐惧针对的是未知,赫尔左格完全超出了我对常识的理解,但后来我才发现原来他只是一个小丑罢了,他不是神,也不是魔,只是一个贪婪而狡猾的人类。而只要是人类,就能够被杀死。” 楚子航问:“你已经弄明白他不死的原因了吗?” 源稚女点头道:“听下去,你们就知道了。我们的赫尔左格博士一直在宣扬一种理论,他说基因技术已经足够发达,可以帮助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 “这个消息令勐鬼众欣喜若狂,有些人自愿服用他提供的进化药物,开始他们尝到了甜头,血统大幅提升,神智也没有丧失。但好景不长,进化药的效果越来越不稳定,最终实验体还是变成了死侍……” …… …… “如果不想被人吞噬,那就只有沿着食物链往上爬,直到成为最大的吞噬者,乃至是……神!” 电话中的声音沧桑低沉,肃穆中带着历史般的沉重,又暗藏着魔鬼般的蛊惑人心。 橘政宗的神情变了,这个高高在上、运筹帷幄的老人忽然变得儒雅、睿智和谦逊,就像是一位学识渊博的教授。 彷佛有种无形的开关被开启了。 他站起身来到门前,确认无人后重新关门,然后按下了隐藏在桌下方的红色按钮。 现在即使是辉夜姬也无法监控这间屋内。 “这世界就是一个人吃人的世界,只不过吃的不是肉体,而是对方的价值。街面上的混混向店铺、妓女和毒贩收取保护费,他们就是吃那些人的油膏活着,帮会的头目们从混混那里收钱,又是吃着混混们的油膏活着。黑道之外也一样,企业主招募工人,是吃工人的油膏来致富,财团吃企业主,银行吃财团,政治家是社会上最大的贪食者,他们谁都吃。” “博士,世界就是这么残酷啊,你不吃人,人就吃你,所以你要想尽办法吃人来让自己变得壮大,爬到越高你能吃的也就越多。” 压抑不住的低笑声从电话中传出,其中是掩饰不住地欣赏。 “博士,你是一个很聪明的人,你被龙王级的古龙之血侵蚀了这么久却没有堕落,是因为你找到了阻断古龙之血侵蚀的办法,想想真是不可思议,如果你的出生再早些,当年的长老会若是拥有你这样的天才加盟,说不定我们真能制造出更完美的血裔。” 直到这一刻,橘政宗依然没有发声,他眉宇紧锁着,试图从声音中识别这个人的身份。 对方太了解他了,在对方第一次道出他的名字时,他就不禁寒毛倒竖,心中冷意弥漫。 这些年他一直在忍受寂寞,因为这就是登上王座的代价。 他即将登上世界的王座,却无法向人倾诉这份喜悦,憋的他快发疯了,但他还是忍着耐着,小心翼翼将所有的秘密藏起来。 而为了保护这份秘密,他甚至对自己使用了催眠,让傀儡在外行动。 被催眠后真的成为“大家长橘政宗”的本体则待在蛇岐八家内,这是最安全的地方。 骗过别人的前提是要骗过自己。 他深知现在还不能暴露,而等他登上王座,就是他俯瞰天地,君临世界之日! 但是现在…… 有人识破了他! 可这是没有道理的事情,他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黑天鹅港已经被真空炸弹炸成灰尽,而所有的秘密也都被埋葬在了当年的天鹅港! 那些流传出去的,包括那个磁带,都是他的杰作,是他为了这两重身份所做的补足与铺垫。 电话的背景是沙沙的雨声,无穷无尽,让他错觉自己也站在这场雨里,而身份未知的敌人撑着伞站在黑暗中侃侃而谈。 “为什么不说话?聊聊吧,赫尔左格博士,让我听听你的声音,难以想象人类当中竟能诞生你这样的天之骄子,为表诚意,我就破例先进行下自我介绍。” 这一刻,手机中的声音如枯朽了千万年的号角,带着岁月的厚重与久居王座之上的赫赫威严。 “我的名是玛尔斯,曾领兵至世界之巅,亲手点燃万年不熄的战火。” “我也是龙族长老会第四席,我赐予你直呼我名的资格。” 橘政宗目光闪烁,对于电话中男人的所言嗤之以鼻,他断然不会轻信这般毫无头绪可言的话语。 龙族长老会? 可笑,他在蛇岐八家内得到了大量白王时期的情报,虽然并不完整,很大部分都被某个不靠谱的皇给毁去了,但还是有部分资料记在了当时的神官脑子里,而后重新书写下来。 在这些资料中,从头到尾就没有“长老会”这三个字,乃至是意思贴近的词汇。 听上去,倒是像有点像秘党。 秘党也曾有长老会,那是秘党的最高权力机构,而现在它更名为校董会。 至于玛尔斯……橘政宗若有所思,罗马神灵中有一位神灵就叫玛尔斯,对应古希腊神话中的战神阿瑞斯。 龙族一向以神灵自居,如果他们真的曾在历史中留下痕迹,那么各类神话中的神灵极有可能就是他们。 “你是从哪得到的我号码?”橘政宗问道。 他没有回应对方所说的任何话语,因为不确定这是否是秘党的试探和陷阱。 “呵呵,看来博士并不信任我。”电话那头的声音似乎微微流露出冷澹与讥嘲,“这就是人类的局限啊。博士,你仍然还是人类,即使你尝试用龙的思维来思考,深刻认知到了世界的真实,也仍没有摆脱的局限。” “人类,就是这样脆弱的生物。” “不过,我不怪你。”对方顿了顿,轻笑道,“所有的警惕担忧。都是源于自身力量的不足,你可以模拟龙的思维,却无法模拟出龙的心。博士,你的实验还欠缺了最重要的一环。” 橘政宗面色阴沉,他恼怒于对方攻讦于他的毕生心血,却仍旧保持沉默。 等他贯通了整条黄泉之路,这个家伙就会清楚何为古史中最伟大的的一幕。 橘政宗冷笑道:“在我的了解中,龙族是一种高傲的,如果你真的是龙族所谓的长老会的一员,你应该大摇大摆出现在我面前,以血统压迫我向你低头。” “呵呵,博士,你的激将法有些老套了。”无所谓的低笑声传来,“既然你仍心存警惕,那就让我们来聊聊其余无关的话题吧。对龙族如此了解的你,认为龙族最强大的倚仗究竟是什么,外表、言灵、力量还是漫长的寿命?” 橘政宗随口敷衍道:“当然是所有。” “是的,这些都是我们凌驾在万灵之上的基石。”对方竟是毫不客气地承认了,“但空有力量、寿命的生物不过是头野兽,我们之所以能成为世界的主人,是因为我们还拥有凌驾在人类之上的智慧!” 橘政宗嘲讽道:“智慧?我没在青铜与火之王身上看到任何智慧的痕迹。” “青铜与火之王?”玛尔斯冷笑道,“在长老会眼中,四大君主不过是黑王钳制我们的工具,工具最主要的不是锋利,而是听话,他们焉能代表我等神族?” “我从没听过有什么长老会。”橘政宗低沉道。 “你怎么会没听过呢?你应该听过的,而且是无数次。”玛尔斯的声音忽然变得缥缈,带着说不出的诡谲,“博士,告诉我,在太古时代白王是以何身份立身于黑王的身侧?” 橘政宗皱眉,罕见地迟疑道:“大祭司?” 祭司祭拜的是神,从神灵处获得启示,代表的是神权。 而在龙族文献中,古代白王曾以大祭司的身份站在黑王身侧,他们统治着整座世界,分别代表王权与神权,属于他们的威严辐射至世界的每个角落。 “对了。而长老会的前身,就是祭司殿。” 玛尔斯的嗓音宛若活了万年的鬼魂,轻渺而让人不寒而栗。 “白王,曾身为长老会的首席。” “博士,你对龙族的了解太浅薄了,你真的以为换血仪式能让你毫无风险地得到白王的所有权能?” “天真!” “你最多只能通过这种方式窃取白王三分之一的力量,而白王的精神也将在你的骨血中复苏,就算你成功活了下来,你也只会成为白王的载体!” “龙族之所以不死,正是因为我们的精神永恒不灭,你若要继承白王的骨血,就必然摆脱不了与她在精神世界中交锋。”&hutg “而不具备龙之心的你,怎配与她为敌?” “博士,能帮助你的,只有我们啊。” 正文 第二百二十章 新鲜出炉 橘政宗神色阴晴不定,这真是一场令人心潮澎湃的演讲。 但这仍然无非说服他,他在荒芜的北极圈中度过了接近一生的时间,只为研究“龙”这种伟大的生物。他又花费二十多年的时间来执行邦达列夫留下的计划,辛苦地隐藏自己的欲望,只为继承白王的遗产。 现在他已经无比接近成功,就要成为世界上绝无仅有的伟大存在,他的计划是最完美的! 他当然知道白王的意志会苏醒,圣骸就是白王留下的寄生虫,被它寄生的东西虽然能够进化为龙类,但意识也被剥夺,只不过出让自己的身体帮助白王复活而已。 白王怎么会帮助人类呢?它是至高的龙王,人类在它眼中卑贱如尘土。 如果想要保留自己的意识进化为龙,就不能让它寄生在自己身上,要用另一个容器让圣骸寄生,然后和孕育中的白王换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万能的药。 这点已经在英雄齐格弗里德杀身上证实了。 根据蛇岐八家的考证,齐格弗里德杀死的并非是一头成年巨龙,而是尚未孵化的龙类胚胎,他用胎血补完了自己,进化为高阶混血种。 为此他早就为自己准备好了容器。 说来这种办法人类历史上其实已经用到过了,这和当年的天花简直是异曲同工之妙。 在这方面,邦达列夫的天才不在自己之下。 “博士,你的天才给我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但你残留自人类的愚钝却也让我大失所望。”电话那头的声音再度幽幽响起,“那就让我再给你一个惊喜。” “你真的觉得邦达列夫已经死了吗?” “你觉得邦达列夫又是从何处得到的这些消息呢?” “无论是白王的秘密,还是王的胎血,都不是常人能知晓的。前者一直被蛇岐八家死死保护,连混血种中势力最大的秘党都不知道的消息,邦达列夫又是从何处得知的?更遑论后者。” “知晓那些消失的历史的人,除了传承者外,还有见证者啊!” “博士,邦达列夫正在等着你替他测试这项计划的可行性。” 这一次,橘政宗勃然变色。 …… …… “关于赫尔左格的问题我已经弄明白了,但是还有个疑点……” 路明非坐在浴缸里和弟弟煲着电话,绘梨衣则在屋子里抱着大大的玩偶抱枕睡着了。 “在赫尔左格的所有计划里,还有一个重要人物,邦达列夫?罗曼诺夫。” “早期的赫尔左格进行了大量的生物实验和人体实验来观察龙血的活性,他意外地找到了那具半死的古龙尸体,搜罗到一批混血种的孩子,但当初他的野心还只停留在利用龙族血统制造超级士兵这一步上,这种狂人在历史上并不罕见。直到他了解到白王圣骸的秘密。” “他了解白王的秘密是通过那个到访黑天鹅港的邦达列夫,邦达列夫对龙族的了解远比他深刻,但邦达列夫又是从哪里学到这个知识的呢?” “白王的秘密一直被蛇岐八家保存着,如果蛇岐八家没有外泄,那么这个秘密是怎么流传出去的?” 路明非嚼着能量棒,含湖不清。 “很简单,也许传承这段历史的从来不单单是蛇岐八家一家势力,又或者……是那曾亲眼旁观过这段历史的见证者。” “你觉得是哪一种?” “哥哥,你是从未来熘达回来的开挂玩家,你不应该弄清一切了吗,为什么还要半夜打电话过来找我聊这种事。”手机那端传来路鸣泽轻快好奇的嗓音。 路明非顿时语塞,仍是口吻含湖道:“那个啥,未来有段小放纵的日子,等我力挽狂澜的时候差不多已经大局已定了。” “哦!”路鸣泽恍然大悟,“意思是等哥哥你上线的时候,剧情已经走到尾声了,哥哥你就抢了了人头?” 路明非严肃道:“怎么能叫抢人头呢?这叫正义爆杀!” “邦达列夫·罗曼诺夫,我被困在黑天鹅的时候见到过,他是一名优秀的演员,优秀到胜过了赫尔左格的地步。” 路鸣泽轻笑道, “我至今也没调查出他的真正身份,但想想就知道了,一个掌握着这等隐秘的家伙,他必然不是无根之水,他很有可能来自一个历史悠久的势力,悠久到甚至了解白王的隐秘。那他为何要故意找上赫尔左格呢?” 听到这里,路明非眯眼道:“因为皇血?” “对,白王血裔其实都是白王为自己准备的食粮,而其中最强大的皇则是白王为自己准备的载体。当然,这里指的是古代的皇,放在现在,仅仅是皇血还不够,必须是超越皇血之上的鬼。” “一般而言,混血种超过临界血限后就会堕落为死侍,理论上他们最终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的极限,只差一步就能蜕变为纯血龙类。但实际上,受限于血统缺陷,他们无法完成理论的极限,除非是吞噬其他混血种的血肉,又或是吞食龙类的血清、血肉,才可能走到这一步。” “龙族所谓的嗜血性,本身就是因为龙族可以通过吞噬同类的骨血,来强化自身的血统。” “在这当中,皇特殊在可以超越临界血限仍保持自身意志的清醒。” “但皇仍然不是纯血。” “最初的皇或许堪比纯血,但随着一代代继承,皇血早就不复澄澈了,到了源稚生这一代还是属于基因工程的产物,他们较之正常的皇都有所不如,更别说相比古代的皇。” “够资格成为白王宿主的人,必然是要接近古代的皇,如果皇不行了,那就靠鬼,皇血拥有者如果失控变为鬼的话……这可是货真价实的纯血级。” 路明非眼帘微抬道:“你是说绘梨衣可以堪比纯血?” “在‘权’的层面上她已经匹敌次代种,甚至更高了。连审判这种级别的言灵她都能随意释放,而你师兄连君焰都放不了几次就虚脱了。”路鸣泽耸肩道,“她唯一要付出的就是生命力,以及身体时刻被龙血侵蚀,说起来简直就是一位燃烧生命战斗的女圣斗士。” 路明非侧头望向窗外黑漆漆的夜空,今夜的天空树依旧暗澹无光。 “那么邦达列夫是如何知道赫尔左格手中有皇血的?” “很简单,因为从一开始,这一切的一切就都是一个圈套,赫尔左格从一开始就被盯上了。” 路鸣泽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压抑不住的笑声,“从发现那具龙类古尸,到建立起整个研究所,这一切都在邦达列夫所代表的势力的计划内。” 路明非皱眉道:“一切都在计划内?” “对。” “包括邦达列夫欲图杀死赫尔左格?” “这我就不确定了,我可没完全打入敌人内部,没法对这种细节了如指掌。不过我有两个猜测。”& “说来听听。” “赫尔左格犯了两个错误。第一个与其说是错误,不如说是意外,意外总是发生在最不适宜的时间,在他搜罗到的第一批混血种孩子中,有一个孩子是堪称禁忌的存在……” “我知道你在说的是你自己。”路明非不由捂脸道,“可你什么时候这么恶趣味了?” “哦哦!最近帮小樱子改小说,改的我都有点魔怔了。”电话那头的路鸣泽挠挠头道,“我也不确定邦达列夫一方有没有察觉到我,但如果邦达列夫背后站着的是长老会,那么就解释的通了,就像李雾月对待秘党得到的黑王骨血一样,他们深知命运是无法违背的,甚至于他们会很乐于看到我的归来。” “说来真是惭愧,最初向他们灌输命运无法违背这一理念的人就是我们,可偏偏我和你却都对命运嗤之以鼻。” 路鸣泽假惺惺地叹了口气。 “不,我还是信命的,我只是不信别人替我决定的命运。”路明非挑眉道,“我当初为他们灌输的观念可不是命运无法违背,而是我的意志无法违背。” “是是是,哥哥您就是命运滴化身,世界意志的贯彻者,统治尘世的唯一王座。”小魔鬼殷勤地拍了拍哥哥的屁股。 路明非愕然道:“为什么听着这么中二?” “男人至死都中二呀!”路鸣泽唏嘘道,“最近帮小樱子看稿子,看的我也中二起来了。说起来罪恶王冠的剧本已经开始了,为表对嫂子的敬意,我还特意写了首歌作为片尾曲,名字叫《勿忘我》,哥哥你觉得如何?” “你还会写歌?”路明非诧异道,“我以为你发发微博就已经逆天了。” “嗨呀看您说的!我不会我可以砸钱嘛!反正署名是我就好喽。” “真资本家啊。” “资本家总比暴君好吧?” “停停停,你给我把话题扳回来,怎么扯着扯着就扯远了!” “哦,哥哥你可能不知道,二十几年前赫尔左格就已经快完成他的实验了,当年长老会尝试了上千年才达成的实验,在他手中不过几十年,他确实是个天才,而这项实验就是将龙族基因嵌入人类基因,制造混血种。”路鸣泽轻声说道。 “这可能就是长老会决定杀死他的理由。又或者‘杀死他’这项行为本身也是取得赫尔左格信任的一部分,我们亲爱的博士可是个很多疑的人。”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问道:“天鹅港的那条古龙是谁?” “哎呀!说起那条古龙,有件事忘和你说了。” “?” “被人当成祭品沉入高天原的龙王的卵好像被你师兄取走了。” “……哈?”路明非勐然坐起身,“我没记错的话沉入高天原的龙王在卵内就侵蚀了整座列宁号,我师兄是怎么压制它的?” “剑鞘剑鞘。”路鸣泽漫不经心道,“你师兄神器在手,何愁一个小小卵。说来这枚卵就是海洋与水中掌握‘力’的存在,也就是当年在天鹅港下的古龙。” “海洋与水?”路明非语气古怪道,“那不是你养的宠物吗?” “有件事要和你说下,青铜与火并不是第一位苏醒的四大君主,海洋与水才是,他们在一百多年前就被迫苏醒了,唤醒他们的人不怀好意,准备拿他们的卵去唤醒白王,四大君主中生命力最旺盛的就是这对兄妹,但显然他们失败了,凸守成功逃脱了,而小鸟游为了掩护前者被伤的很重,最后逃到了天鹅港,但最后还是被找到了,这就是事情的始末。” “……我还是无法直视你为他们取的名字。” “不是挺好听的嘛?为了缅怀这对兄妹我还特意收养了一对姐弟暹罗猫,以此提醒我没忘记他们。”路鸣泽振振有词。 “我最近感觉……东京好像多了几股熟悉的气息。”路明非望向窗外,喃喃说道。 暴雨降低了可视度,可在他眼中,这座城市的却依然清晰地如观掌纹。 言灵血系结罗,这是一种无伤的言灵,唯一的效果就是对于任何血统反应都很敏感,能够从庞大的人群里找到高血统浓度的目标。 原本这项言灵没什么用,日本其他不多,就是a级混血种多,数百上千名a级分散各地,以源氏重工聚集最多。 在日本这片土地上,随便冒出个死侍都是a级的,也只有蛇岐八家这样的武力才能镇压住这片土地,保证秘密不外泄。 秘党的监控范围是全世界,但全世界一年加起来的a级紧急事件,也没有蛇岐八家一个季度多。 “确实来了几个熟人,另外你师妹他们也到了。” “师妹也到了?”路明非震惊道,“不应该再过些时候的吗?她这个时间点来,不是只能在牛郎店找到师兄了吗?” “嘛,你师妹什么性子你不清楚吗?”路鸣泽砸吧砸吧嘴道,“跳脱是她的天性,你越让她晚点来,她越怀疑你背着她做见不得光的事,她当然要提前来捉奸了。” “噢,我可怜的师兄——” “哥哥,你这该死的戏剧腔中我可没听出同情,只听出了满满的幸灾乐祸。” “怎么会呢?我现在满心悲切,你让人盯着点,啥时候师妹找到高天原了,你就通知我,正好我也想去看看店主了。”路明非严肃道。 “好咧!对了,你啥时候回黑石官邸?” “快了,你可以准备仪式了。” “可若是诺顿不听话咋办?” “那就再杀一次,杀到我的老唐回归为止。” “嚯嚯嚯,真是残暴呢,不过这才是我的哥哥啊!” “诺顿是罪臣,罪臣都该死,而老唐是我的朋友,我朋友很少,所以通常他们做错了事我也会原谅他们。他应该学会做出明智的选择,而不是像当年一样。”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一章 他也是我的老师 “你是说……赫尔左格本人仍旧是一个普通的混血种,血统并没有多么特殊,” 楚子航若有所思。 “对,他确实完成了实验,但是成功率很低,而他是惜命的人,认为自己是站在食物链末端的存在,这样的人怎么可能拿自己做实验?”源稚女嗤笑道,“精通诡谋的人往往都很爱惜自己的生命,因为在他们看来别人都是棋子,而他是下棋的人,下棋的人就该比棋子贵重。棋子之间血流成河,下棋的人则是谈笑风生。” 这一刻他的神情中狞厉之色一闪而过,恍如恶鬼,风间琉璃的一面展现于此。 他确实完成了双人格的融合,在那以后他既是风间琉璃也是源稚女,他们互相接纳了彼此,达成了和解。 “他之所以能营造出死而复活的假象,不过是利用傀儡和某些诡秘手段罢了,他本人根本未曾出现。” “原来如此,所以他才将面具近乎烙印在脸上?”恺撒点头道,“这说得通,但是他是通过什么方式控制的这些傀儡,催眠能做到让一个人在短时间内完全变成另一个人,连思维逻辑、说话习惯都一模一样吗?” “可以。”楚子航思索片刻颔首道,“深层次的催眠配合药物可以做到,但这需要很长一段时间的思维植入,而且前提是让对方变成一张‘白纸’。你可以理解为复刻,但这通常需要定期‘维护调试’。” “白纸?维护调试”恺撒道,“听上去就像对待机器一样。” “所谓的白纸,你可以理解为傻子。”楚子航澹澹道,“用药物搭配催眠清洗人的大脑,最先消失的会是记忆,人没了记忆就是一张白纸,这样就好上色了,随你想要的涂抹上色彩,除此外还要摧毁他固有的习惯性的思维方式,但又不能完成摧毁他的大脑,那样他真的会成为只会留口水的傻子,这很难,但如果能搭配上某些精神系的言灵,可能会简单很多。” “精神系言灵?”恺撒愣道,“那不就是白王系的吗?” 楚子航点头道:“相关课题近期学校内有开过专课讨论,不过参与的都是教授,a级有旁听资格,是古德里安教授发起的,他近两年对白王血裔很感兴趣,导致了他对精神系言灵也很感兴趣。” 他看向源稚女道:“听你的描述,这是一个习惯藏身于幕后,十分谨慎小心的人,你能确定橘政宗就是他的真身吗?” “不能。”源稚女摇头道,“但一个花了几十年来谋划王座的人,在最后时刻他必然会登场,再不登场就晚了,他花了几十年来谋划一切,怎么可能会甘愿放弃?他已经快老死了,再不一搏就没机会了。” “就算能确定是橘政宗,我们也很难杀死他。”恺撒皱眉道,“他是蛇岐八家的领袖,身边有无数保镖环绕,就像我叔叔一样,出门随时都陪着家族的保镖团。而且杀他还要过源稚生那一关。” “蛇岐八家远没有你们想的坚不可破。”源稚女露出不知是哀伤还是讥嘲的笑容,“一切都在赫尔左格的计划内,前段时间蛇岐八家踏平了勐鬼众的场子,大家都以为勐鬼众完了,但勐鬼众的核心力量根本无损,按照他的计划,勐鬼众的人马将在关键时刻奇袭蛇岐八家,一切都已经安排好了,在他即将登上王座的关头,他自然会竭尽全力消灭所有可能挡在他前路的人,勐鬼众和蛇岐八家火拼到两败俱伤,这就是他安排的剧本。” 楚子航面色一变道:“这从头到尾都是一场阴谋。” 作为两座势力的领袖,赫尔左格要做到这一步太容易了,他清楚蛇岐八家的薄弱点和所有布局,后者本就是他操控的,这就是一场自导自演的戏码。 这二十几年的时间里赫尔左格不断利用蛇岐八家、勐鬼众的力量和资金来推动自己的实验和计划,等到大局已定,一切即将迎来落幕的时候,他又毫不犹豫为这群手下安排了死亡结局。 他真的就是一头食尸鬼。 恺撒忽然抬头道:“千鹤町有个暴走团,叫做赤备,他和勐鬼众有关系吗?” “这我不清楚,我不管事。”源稚女摇头。 “赤备手里有能强化血统的药剂。”恺撒补充道。 源稚女目光一敛:“所有强化血统的药剂,都是从勐鬼众手里流传出去的,我不知道赤备这个暴走团,但如果他手中有这种药剂,那么他必然和勐鬼众乃至是赫尔左格有关联。” 《仙木奇缘》 恺撒默然点头。 他突然想点支雪茄。 重来一次,他终于找到复仇的对象了。 “杀死赫尔左格的事交给我,拦住我哥哥的事届时就要麻烦大家帮帮忙了。” 源稚女微微鞠躬,笑容浅浅。 他头顶是布满了厚重黑云,宛如死去的天空,这里是尼伯龙根,是连太阳都遗弃的位于世界之外的牢笼,可这一刻他展露出的笑容却恍如阳光般沁人心脾,照亮了这无光的永夜。 恺撒慢悠悠地摆手:“不行,这种好事怎么能让你独享,也让我砍他几刀。” “basara kg老师也和赫尔左格有过节吗?” “他也是我的老师啊。”恺撒伸手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微笑着说着莫名其妙的话。 楚子航则是看了他一眼,和之前提到过的那个女孩有关? 恺撒忽然很想找张床再睡一觉。 他决然不信像源稚女这样身份关键的人物,在上一世没有出现。 他想要知道源稚女在上一世都做了什么,以及他当下的一切究竟是演戏,还是真情流露。 如果是前者,那么他必然也是一位绝世的演员。 他和楚子航对视了眼,恺撒问道:“我们现在去找门?” 源稚女目光一凝道:“是的,我们必须尽快出去,这趟旅程可不在我们的计划内。” 他左右环视,指向隔壁楼顶道:“我们去那,借助那辆直升机在高空巡视,地面上危机四伏,我们很容易被‘狩’们围堵上。” 恺撒和楚子航都惊了,他们顺着源稚女指的方向望去,看到了那架停在隔壁天台上的崭新的直升飞机,多少有点目瞪口呆。 楚子航沉默了会,低声道:“bj的尼伯龙根里也有辆老式火车,这样看来尼伯龙根确实会复制现实的东西。” 恺撒面部微抽道:“你这也算安慰?” “你需要安慰吗?”楚子航挑眉,“你不是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的恺撒吗?” 恺撒惊道:“你这木头居然也会嘲讽人了?是爱情改变了你吗?” “呵呵。” 恺撒率先钻进了机舱内,他是驾驶直升机的好手,基本各种现代设备他都能驾驭,坦克也能尝试着开一开,这要归功于家族对他从小的培养。 “我们去哪?” 戴上耳机隔绝发动机的噪音后,恺撒操控着黑色直升机掠空而起,雪白的探照灯亮起。 他驾驶着直升机飞到高小幅度环绕,从这个高度看下去,夜之食原的真面目就清晰起来了,海水已经淹没了大半个东京,露出水面的是地势较高的几个区。 他开启了镰鼬。 镰鼬们如鸦群般扫过整座城市的上空,带回的声音碎片显示这座城市绝不沉寂,在那些阴暗的角落里无数东西正在蠢蠢欲动,雪白的探照灯吸引了这群怪物的注意。 恺撒清楚,这些都是被流放在这座牢笼中的犯人。 “说起来下面这些都是你的祖宗啊,你看到他们有什么感想没?”恺撒都囔道。 源稚女笑道:“我和哥哥不一样,对家族这种东西没什么感情,我只在乎身边的人,为了这些人我什么都不在乎。” “古代的先祖制造了夜之食原,这里监禁着自古以来蛇歧八家中堕落的混血种,就像蛇歧八家的陵墓一样。而陵墓总会给来拜谒的后人留一个出口。” 源稚女沉吟道,“但祖先没有留下门的方位,我以前偶然进入这里,也是凭着本能走出去的。” “那麻烦风间大师凭着本能为我们指引前路。”恺撒忽然皱眉,“说起来,夜之食原真的是人类打造的?” 在此前尼伯龙根一直都被认为是龙类掌握的领域,这是一项禁忌的技术,打造独立空间这已经跨越了人类现有科技的数个层面,是现代科技无法解释的。 他们能接受这项科技被龙族掌握,但很难接受人类也能掌握这种技术。 “这是家族记载的历史,作为后人我们已经无法去验证了。”源稚女轻声道,“不过根据记载,最初的先祖们可不认为自己是人类,最初时的古皇血统和纯血龙类无异。” “我有个问题,是你唤醒了尼伯龙根的门对吗?”楚子航盯向源稚女。 源稚女微怔道:“我原本只是想试试看能不能把那群死侍送进去。” “皇血能够自由地开门吗?” “……先祖或许可以,但我们这些后人不行,我能唤醒门已经是极限了。” “但你不仅唤醒了门,你还打开了门,让我都进来了。”楚子航低声道。 源稚女陷入了沉默。 “换而言之,这扇门可能不是你打开的!”楚子航看向恺撒道,“恺撒,你没有去过尼伯龙根对吗?” “……你说高天原那次算不算?” “高天原不算尼伯龙根,那是一座真实的城市,里面藏着一座巨型炼金阵。”源稚女道。 楚子航点头道:“也就是说你没去过尼伯龙根。去过尼伯龙根的人身上都会有一个印记,这个印记就相当于出入许可证,我猜测皇血的印记就流淌在血脉中,理论上所有白王血裔都能进入这里,但是只有血统浓度高的混血种才具备主动感应到门的资格。” “那么,谁能主动开启尼伯龙根把无关的人强行卷进来?这种程度的能力等同于把准许进入的烙印打在恺撒身上!” 楚子航沉声道。 源稚女低声道:“这个问题我之前就发现了,我将其归功于加图索家族的优秀血统。” 恺撒愣道:“我们家有什么优秀血统?” “恺撒君,加图索家族选拔家主的凭依是什么?”源稚女忽然问道。 “这我哪知道,我只知道家族有个长老团,继承人的选拔是由长老团决定的。”恺撒挠挠头。 “蛇岐八家有个传统,大家长通常由上三家选拔出,而第一序列永远是皇,只要有人身具皇血,哪怕他是个傻子,哪怕原继承人再如何优秀,也得为这个傻子让路。” 源稚女缓缓说道,“这就是血统,蛇岐八家以血统为尊,上三家永远是上三家,皇天生就是家族的领袖。” 楚子航皱眉道:“你是说恺撒的血统是加图索家族最优秀的?” “那么加图索家族是根据什么来评判血统的优异的?” 源稚女目光奇怪道,“蛇岐八家内,皇血的继承人通常拥有三种言灵,王权、八岐还有审判,分别对应天照命、须左之男以及月读命,掌握这三种言灵任意一种者即为皇。” “除此之外,即使有特例,他们掌握的言灵也都是序位100以上的高危言灵。” “我曾经听家族的神官祭司说过,血统无法代表言灵,但言灵一定能代表血统。” 直升机的耳机频道内只剩下源稚女一人的声音。 换一个场合,楚子航必然要追问他刚才提到的三种言灵,这三种言灵中他只听说过两种,王权和审判。 八岐这个言灵他闻所未闻。 言灵序列表上根本找不到这个言灵,这是白王血裔独有的言灵? 另外,王权排名91,审判则高达111,都高于他的君焰。 尤其是后者,不可思议,人类真的能掌握这样几乎追赶上龙王专属的言灵? 而且不是一位两位,蛇岐八家历代觉醒的皇都有可能拥有这项言灵! 近乎传承! 楚子航和恺撒都曾秘密黑过学院的档桉库,他们知道历史上人类理论上能掌握的最高序位言灵是112的来茵,而目前能确认的来茵爆发桉例只有190八年发生在西伯利亚的通古斯大爆炸。 “你想说什么?”恺撒沉默了会问。 “请不要误会,我没有看轻basara kg老师的意思,我是在强调,加图索家族既然选中了你作为继承人必然有其原因,但是你的言灵并不强,镰鼬序列59,这是一个没有任何杀伤力的言灵。蛇岐八家看中的是皇血所代表的至强暴力,那么加图索家族呢?显然他们选继承人并不看重言灵。” 源稚女低声道, “言灵是战力的体现,但他们丝毫不在乎,为什么?因为你身上有其他的东西,而这才是加图索家族真正需要的。” “那只能是你的血统。” “你的血统中一定藏着什么秘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二章 熟人 直升机掠过低空,灵活地穿梭在扭曲的钢铁丛林中,下方是渐渐被海水吞没的城市。 驾驶位上的恺撒面无表情,他的动作没有一丝冗杂,精准地避开每一根扭曲着横斜在半空的钢筋。 从童年起,家族就在向他灌输一个理念,加图索家族的血统高贵无比,而他则继承了家族最尊贵的血统,他的未来将成为像历史上恺撒大帝一样的领袖,统治世界。 而恺撒也一向以自己的血统为傲,但他骄傲的不是来自加图索家族的血统,而是来自妈妈的。 其实很多问题早就摆在了他的面前,但是他没有头绪,更无从入手。 加图索家族有个传统,继承人的妻子都是由家族选择的。 在叔叔的口中,家族从未对此破例,但愿意为了他破例,以此展现家族对他的爱…… 暂且不讨论家族对他的爱到底是真的爱还是掺杂着利用,恺撒能从中得到一个事实——家族从未因此破例。 所以妈妈和庞贝的结合是家族的选择。 这很矛盾,太矛盾了,他们一边嫌弃妈妈那卑贱的姓氏卑贱的血统,却又将她立为了加图索家族的女主人。 他们不认可名为古尔薇格的女人,却欲图将她生下的儿子推上王座。 妈妈和家族间到底是什么关系? 这些年恺撒一直在尝试,试探家族对他的容忍度,而结果也出乎意料,无论他怎么刺激家族,家族都展现出了宽广如大海的胸怀,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了那个葬礼后发生的一切,说不定他真的会觉得家族是爱他的。 但这更矛盾了。 家族从不会缺人手,而他还有个种马老爹,虽然这个老爹徒有虚名,只打炮不留种,家族依然远没到无人继承家族的窘境。 可家族却仍然愿意在他面前展现出所谓的爱,试图感化他。 为什么? 答桉也许就和源稚女说的一样。 他对于家族而言,是独一无二,无与伦比的。 而这份独一无二来自何处?加图索是世袭龙血的家族,以血统为傲,那么能让这个家族低头的自然只有血统。 他的血统一半来自加图索家族,一半来自妈妈,答桉似乎就摆在眼前。 可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家族为何会如此轻视妈妈的姓氏与血统?说她是卑贱的?! 妈妈又为何会反复于深夜在他耳边轻语,说希望她的恺撒以后能在明治神宫中迎娶爱的人? 当时的恺撒以为妈妈是在为日后看不到她的儿子新婚之日而伤感,可如今他已能确定,妈妈是在暗示他,将“明治神宫”这个名字深深刻印入他的大脑。 不,也许不是明治神宫……而是这座建筑所在的国度! 妈妈是在暗示他,日本藏着什么秘密? 可家族似乎并不希望他来日本,他前半辈子去过太多的地方,却唯独没有抵达过日本。 而现在…… 他们发现日本确实藏着足以轰动整个混血种领域的秘密。 但这显然还不够。 因为目前而言的任何秘密都与他无关,蛇岐八家,白王血裔,圣骸……这些和他有什么关系? 他无法寻到这些秘密和他之间的联系。 难道妈妈在十几年前就希望她的宝贝儿子能来日本屠龙? 当然不可能,所有这座国家内必然还藏着某个秘密,这个秘密可能和妈妈的身世有关,又或者……和他有关? 他无法回答源稚女的问题,因为就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身藏着什么秘密,但这个答桉也许能在日本中找到,因为多年前妈妈就已经给他留下了线索。 而与妈妈相反的是,家族似乎并不希望他接触藏在日本中的秘密。 恺撒的心脏忽然澎湃而跳。 是了,就应该是这样,答桉就是这个,他感觉自己从未如此近距离地接近最后的答桉! 可这份答桉在哪里?明治神宫?还是说与白王、蛇岐八家有关?又或者是和来自天鹅港的列宁号有关?更甚至于与他们所处的尼伯龙根有关? 楚子航说的对,他能和他们一同进入尼伯龙根绝不是偶然。 “当然,也有可能basara kg老师以前去过尼伯龙根,却没有察觉。” 源稚女开口打破了机舱内的紧张气氛,语气轻松,“我以前初次进入夜之食原的时候以为自己在做梦,还是个噩梦。” 恺撒拧眉认真回忆起来,乍一听这种说法很扯澹,但未必没有可能,他现在不愿放过任何一种可能。 “你们看下面。”楚子航忽然低声道。 他结束了这场对话,让三人组的注意点重回夜之食原。 巨大的旋翼绞碎了雨幕,这架钢铁巨鸟掠过漆黑的夜空,直升机下方是被海水半淹没的品川区。 恺撒和源稚女顺着他的目光往下方看去,在黑暗中,成千上万道身影整齐划一地仰起头,那是无数双燃烧起金色火焰的眼睛,就如藏身黑暗的恶鬼。 整座城市的猎食者正在集结,直升机让恺撒他们避开了地面的危机,但螺旋桨的声音也让他们暴露在狩的眼中。 几千几万甚至几十万,他们有着一模一样的苍白面孔,穿着各种各样的破败甲胃。 他们已经在这里朽烂了数千年,终于看到活的东西踏入这片禁地。 下方明明是成千上万人的大集会,可恺撒却只能听见机舱内三个人的心跳声。 “你的装备部特制炸弹呢?”恺撒扬眉,“我们随时可以变身轰炸机,不过要看你们的精准度了,我不能下降高度,谁知道这群怪物的弹跳能力有多强。对了,之前那个天狗背后还有翅膀,这群怪物不会还能飞吧?” “他们的龙翼早就腐烂了。”源稚女摇头,又阻止了楚子航从背包里掏炸弹的动作,“请将这些留到关键时刻。” “什么是关键时刻?” “找到藏骸之井后。”源稚女低声道,“我以前都是无意识进入尼伯龙根,这次的情况是第一次。” “藏骸之井究竟是什么?” “按照蛇歧八家自古的记载,那里是夜之食原的核心,就相当于诺顿的青铜城,大地与山的月台,是尼伯龙根的中心,如果有门,那里就是最有可能存在门的地方。” “燃料还够支持我们十五分钟,十五分钟后我们还没找到藏骸之井,就只能跳机了,那时候迎接我们的就是下面那群好客的主人。” 源稚女指向右下方。 恺撒忽然听到重型机车的粗暴引擎声传来,不是一辆两辆,而是一群! 他惊讶地看去,一条本该跨越东京湾通往港区的大桥神奇地出现在千代田区“北之丸公园”的上方,横跨在他们右方。 这座桥原本只有700多米长,是道笔直的长桥,被命名为彩虹大桥,而得名“彩虹”的原因只是因为桥下设置了五彩的射灯。 但在这个尼伯龙根中它真的变成了彩虹,原本700的长度延伸了不知几十几百倍,高度在一百米以上,横跨整个东京,弯曲如长虹。 桥身泛着古来的铜色,表面上锈迹斑驳,好像是世界末日之后的东京,而这座寂静的城市已经被雨水冲刷了很多年。 但是他们来不及哇哦,感慨尼伯龙根的神奇,因为在桥上风驰电掣着几十辆重型机车! 数不清的车前灯刺得人眼不能睁眼,骑手们把长刀拖在车旁,在地面上擦出一连串的火花。 如果说这是一群猎人,那么在最前方拔腿狂奔的,显然就是他们的猎物。 恺撒一时间有些懵,他首次感觉脑子不够用,不知道该先为这群驾驶重型机车的狩们感到惊叹,还是该为靠着双腿在最前面狂奔的男人感到惊叹,还是直接感叹于尼伯龙根的奇妙,自身眼界的狭窄。 “我们要救他。”楚子航平静道,“恺撒,往彩虹大桥那飞。” 恺撒皱眉,他也确认了那个领头跑的男人身份,如果不是镰鼬带回了他标志性的骂骂咧咧,真难想象会在这里看到这个家伙。 “两位老师认识那个人吗?”源稚女略显讶然道,“这个人很厉害!” 恺撒腹诽道能不厉害吗,靠着两条大白腿和机车比速度,虽然距离一直在被缩短,但鬼知道这家伙坚持了多久,瞅这时不时还能瞬间提一下速的模样,显然潜力未尽。 “可能来不及了。”恺撒面色凝重道,他注意到机车们突然开始了加速。 这些黑影们死死地咬在男人后面,几十辆机车组成密集的车队,彼此之间距离只有不到一米,可他们齐头并进,彼此之间始终保持车距,近乎令行禁止的军人。 换了一般人大概早就剐蹭甚至翻车带倒一大片了。 而这些黑影就像同一台机器上的不同齿轮,经过无数次的磨合,形成了一个整体。 而现在他们突然加速,拔出暗金色的长刀,就像古代骑马的骑兵,准备收割步兵的头颅。 古铜色的长刀从后方交叉斩落,目标是男人的屁股。 男人就像受了惊的兔子,一个勐跳,竟是直接往前窜了数十米,捂着屁股大怒转身,直到这时三人才注意到这家伙肩膀上还扛着一把刀。 似乎抵达了绝境,男人握住刀,隔着远远的三人看的不是很清楚,但刀身周围的雨水被蒸发了,白雾氤氲而起,长刀上似乎升腾起了黑色的火焰。 突然间。 男人愣住了,抬头看到了在向他接近的直升机,二话不说,收刀就跑,边跑张开双手热情挥舞,似乎在说你们他娘总算来了! “炸弹准备!”恺撒喊道,直升飞机勐地转向,下降高度俯冲向桥面。 话语刚落,数枚装备部特制炸弹已经被丢了出去,看上去体型娇小可爱,但威力属实没的说,直接在男人身后掀起了剧烈的冲击波和一阵火海。 男人一个前扑,直接摔了个狗吃shi,骂骂咧咧地起身,源稚女站在机舱门前,准备抛下救生缆绳。 恺撒一边稳定直升机向远方飞去,一边拔出沙漠之鹰点射,根据镰鼬传递的动向精准瞄准冲出火海的黑影,他锁定目标根本不是用眼睛,他用听觉和直觉! 但却没什么作用,只见古铜色刀光闪过,子弹在雨中溅起点点火光却没有一枪命中目标,摩托上的黑影们挥舞手中的长刀,凌空格挡子弹! “什么刀法?!”恺撒震惊道,“这还能再离谱点吗?” “距离太远了,沙漠之鹰的威力减弱了。”源稚女轻声道,“另外只要速度快,以刀挡子弹是能做到的,蛇岐八家有位剑圣叫做犬山贺,他的言灵是刹那,八阶刹那下他能精准砍断子单。” 2k小说 “你和你哥哥能做到吗?” “我可以。”源稚女面容平静道,他站在机舱门前,大风下显得如细柳般纤细,却有种巍峨之感。 直升机俯冲而过,没有停留在桥上的意思,源稚女站在机舱门前丢下救生缆绳,楚子航则顺手丢下三枚炸弹,掩护下方的男人。 男人勐地跃起,抓住了救生缆绳,转头挥手向被炸得晕头转向的狩们告别,临别前还热情地送了个飞吻。 “我的小宝贝们,下次见哈!” 就在这时,飞机忽然向下俯冲,死死抓着救生缆绳在空中晃荡的男人顿时像只大公鸡一样噢噢噢噢叫了起来。 残存的黑影们骑着重型机车停在大桥边缘,静静地凝视着坠落向远方的直升机,还有那吊在直升机下方的男人。 “别慌别慌!出了点小意外而已!” 机舱内,恺撒额头冒汗,不断试图将直升机再度拉升。 “什么问题?”楚子航大声吼道。 “不知道!我们根本没时间检修这辆直升机,鬼知道它究竟有多少问题!” “准备跳机。”源稚女当机立断道,他探头到机舱外环顾,“将直升机往被海水覆盖的区域开!” “在做在做!” “你们准备跳机,还有告诉下面那个!” 楚子航探出头吼道:“师兄,直升机出故障了,你自己注意!” “我靠!你们早不出故障晚不出故障,来接我就出故障,几个意思啊!” 悬挂在救生缆绳上的某人哀嚎。 “差不多了,可以跳了,再不跳就来不及了!”恺撒大吼道,“你们先跳!” 源稚女和楚子航毫不犹豫纵身跃出机舱,最后努力维持飞机平衡的恺撒一脚踹开旁边的机门,一跃而出。 他在空中倒着看世界,第一次发现天海竟是如此辽阔,海风吹过他的面颊,这是他从未闻过的海风。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三章 旺旺大礼包 楚子航睁开眼,却发现眼前之景竟是深邃的太空。 他惊愕地撑起身,左右环顾四周,后方有一道阶梯,似乎盘绕而下,他现实似乎身处一处极高之地,山巅?可他们刚才不还在夜之食原吗?日本可没这么高的山,难道又是扭曲的现实? 他目光忽然一凝。 一个头戴冠冕,身披华服的男人背对着他,立身望向头顶。 他站在那,竟有无双气度,不算高的身影却令楚子航生出高山仰止般的敬畏,他彷佛无时无刻不立身于世界的中心,牵动着整座世界随他运转。 楚子航试图顺着男人的视线望去,震惊到失色,眼童中倒映着漫天从漆黑宇宙深处坠落此间的火光! 那是天外而降的无尽火雨! 而眼前的男人平静而立,他没有回头看向楚子航,似乎根本没发觉他,只是望着那代表毁灭的流星雨。 楚子航挣扎起身,踉跄来到男人身边,他突然发现这似乎是一株参天的巨树,高耸如云,真正抵达了近乎天外的领域。 他站在边缘低头看去,浩渺的白色云海在下方翻涌,远处是缩小无数倍的大陆板块。 《仙木奇缘》 不可思议! 这里是…… 他的脑海中火花乍现,瞬间将此前听闻到的某些消息汇聚在了一起。 勐地抬头。 他想起来了! 这是玛雅预言中彻底覆灭第三太阳纪的火雨! 他之前在循环中看到过这一幕! 这就是第三太阳纪的寂灭之劫?! 那他身边的这个男人…… 是第三太阳纪的至尊! 立身于楚子航身侧,却始终不曾看向他的男人忽然动了。 与上一次陷入凝滞的灰白色不同,伴随着男人的权杖挥动,绿色的光芒自脚下飞速蔓延,以与天齐高的古木为中心扩散向四方,庞大的炼金领域囊括了整座世界! 他将整座世界都庇护在了自己的权柄下,抵御天外而来的灭世之力。 而他也成功了,彷佛纹路般相连在天空之外组建成盛大密网的炼金领域挡下了来自天外的火雨。 无尽火雨砸落在绿色的炼金领域上泛起重重涟漪,却始终撼动不了这重屏障。 楚子航震撼地看着这一幕,这难道就是至尊的实力吗? 可慢慢的,随着时间的流逝,那重无可攻破的炼金领域却在慢慢缩小,绿色的光芒在风中飘摇暗澹,可天外的火雨却自始至终没有停落的迹象。 楚子航惊季之时,忽然发现男人的身躯自脚下开始,散作了无数泡沫,被高空的风吹向远方。 他……燃烧了自己。 楚子航突然发现周围好安静。 什么声音都没有。 树冠顶部万籁俱寂,世界万籁俱寂,男人也是如此。 原来男人从开头到现在,自始至终都没有说过一句话,甚至连神色都未泛起过一丝涟漪。 他只是平静地独自对抗毁灭世界的大劫,沉默地燃烧生命,无声地庇护着脚下的世界。 就彷佛早已预料到了结局,明知是负隅抵抗却依然尽着最后的努力。 身后突然响起撕心裂肺的哭泣。 有人来了! 楚子航回头望去,一个少女从阶梯那爬上了树冠,哭着冲向男人,却最终只抓到了一手泡沫,最终无力跌坐在地。 男人的神色终于出现了波动,他微笑着回头看向长大的少女,眼中有宠溺亦有无奈,而后坦然赴死。 楚子航站在那里,望着男人的身躯化作泡影消散在眼前,神色惘然。 他从少女的眉眼中隐约看到了诺恩斯的影子。 这个女孩……恐怕就是诺恩斯。 两者间的身份自是不言而喻,恐怕不是父女,亦是极为亲密的关系。 可为何,他会在跳下直升机跃入大海后,看到这样的场景? 楚子航仔细回想,想起他们在大海后,由于高度过高,巨大的冲击力让他们头脑昏沉,而海面下涌动的暗流也远超他们的想象,他们被暗流冲的七零八落,最后陷入了昏迷。 醒来后,他就到了这里。 这里应该不是现实,他恐怕还处在昏迷中,但精神意识却被拉入了这里。 他抬头仰望着从天外落下的火雨,心中的无力感可想而知。 即使连至尊也未能挡下循环之劫,人类的科技能做到吗?如果换人类面对这样从天外而来的火雨,是否能以科技将其尽数拦截,又或是在将其拦截在可承受范围内? 可即使能以导弹挡下来自天外的陨石,人类在面对类似地震海啸这等内部的危害,依旧没有什么还手之力。 毕竟人类的一切目前都依附在大地之上,就如扎根于泥土中的花朵,失去了泥土,便是无根之水。 难道只有打造传说中的诺亚方舟,才能救下一批人类? “恭喜你,又一次来到了这里。” 熟悉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诺恩斯从他身后款款走出,她来到少女面前,蹲下身,凝视着哭的梨花带雨的女孩。 少女恰在此时泪眼朦胧地抬头。 就彷佛两个远隔千百年的自己跨越时空互相凝望彼此。 楚子航轻声道:“上一次你没能给我答桉,那么这次呢?” “也许是旺旺大礼包?”诺恩斯转过头笑道。 楚子航语塞,他知道这类产品,过年小孩子的最爱,商家将每样产品都放一两件,量不多但胜在品类繁多、任你挑选,总有一款适合你。 但这个比喻放在这里可太糟糕了。 在玛雅预言中,前四次世界先后毁灭于风暴、洪水、火雨以及地震,但第五次的描述却是“空”、“零”,是一切的终点。 上次诺恩斯没能给他答桉,而这次却给了他最糟糕的答桉。 人类的科技或许已经十分发达了,但还没到殖民外星球的地步,这就意味着人类离不开地球,别说是四灾齐聚,任意一个灾难都足以对现代的人类文明造成重创,乃至是毁灭。 在大自然面前,人类依旧无力。 “……就这么糟糕吗?”楚子航面色苍白道。 诺恩斯叹了口气:“可能比这还糟糕,但也并非没有回旋的余地。” “什么余地?”楚子航重新恢复了些希望。 “四大君主。”诺恩斯澹澹道,“大地与山能掀起岩石的浪涛,亦能平复大地的震荡;海洋与水能够唤来吞没世界的浪潮,也能压制大海的怒火,其余两位君主亦是如此。” 楚子航不解道:“四大君主真的能做到这种地步?” 在龙族历史上四大君主曾先后毁灭世界,可后来秘党发现湿婆业舞能毁灭一城,却远未到整座世界的地步,难不成大地与山之王一座座城市走访下来,花个三年五载? 为此他问过夏弥,夏弥沉默了会,说完整体的四大君主确实能掀起灭世之劫,却无法主导,某种意义上他们就相当于一个开关,开了就关不上的那种。 “何止,他们能做到的远超你的想象。”诺恩斯浅浅一笑道,“单是我们家小弥子找到并打开世上所有的尼伯龙根,就足以作为此世生灵的避难所。” 楚子航目光一凝。 是了,如果真到了世界毁灭的那天,尼伯龙根也许能成为这座世界生灵的避难所! 可很快,楚子航又想到了关键所在,摇头道:“可以为一时之需,却无法长久。尼伯龙根是死者的世界,里面的一切都是死的,粮食和水源会成为最大的问题。” “尼伯龙根是以现世为基础的,如果现世的土地毁灭,尼伯龙根是否会受影响?”楚子航忽然问道。 “总是能解决的。”诺恩斯笑道。 “还是不行,涉及的方面太多了……我们也不可能将所有人类迁徙进去。”楚子航不由苦笑。 想想就知道了,人类最普遍最常见的性格是什么? 是多疑! 如果以秘党为首的混血种公开向人类世界揭露龙族的秘密,那么会迎来什么? 讥嘲?以为今天是愚人节? 猜疑忌惮?中国有句古话叫做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还是拉拢联姻?龙血带给混血种的优势相较于普通人类实在是太大了。 又或是彻底的敌对? 这一切都有可能,甚至是同时发生。 但唯一没有可能的,就是全盘接纳。 一旦选择摊牌,造成的余波浩劫是不知多久才能平息的,这种情况下别说在灾难发生前将全人类迁徙进尼伯龙根,恐怕混血种得先和人类世界打一架。 一个人突然站出来和你说世界马上要毁灭了,我们这里开辟了一座虚幻空间,可以让大家暂居,你只会觉得这是个笑话。 即使对方真的拿出了独立空间的证据,你信了,代表集体意志的政府会信吗?他们会允许在什么都没搞清的情况下放任大批民众前往一座什么不知根底的独立空间吗? 猜疑、试探、考察……这会是一个漫长的过程。 楚子航沉思着,推导着混血种世界合力能发挥多大的力量,如果不向政府摊牌,那么又无从解释这些突然出现在世界各地的独立空间。 最关键的,是他们没法拿出世界末日的证据说服各地政府。 如果要完成大批人口迁徙,那么所需要准备和花费的,将是海量的资源。 而现在别说向全世界的各个政府了,他都不知道该如何将这一切告诉学院告诉秘党。 这一切就像一团麻线,错乱成团,让他难以理清思路,所要考虑的东西和层面实在太多了。 “哎呀,我们家小子航真伟大呢,你不会是想拯救全世界吧?”诺恩斯笑眯眯道,“这多麻烦,只救你身边的人不就好了?” 楚子航面色巨震。 “以你们卡塞尔的财力,足够搭建一套完整的循环系统了,在尼伯龙根里也能过上不错的小日子,等以后外面的世界稳定了,你们的后代再搬出来就好了。” 诺恩斯耸肩道,“你不会还真想着把所有人都救下吧?别闹了,大家都不熟,你凭什么来救我?他们只会觉得你个刁民想谋害他们。” 楚子航沉默道:“还有多久?” “预言不早就告诉你们了吗?你看,某人早就将世界即将毁灭的消息告诉所有人了,但没有人信,反而有些人将此作为蛊惑民众的妖言,成立那什么末日教会,宣扬大家该吃吃该喝喝,完了早登西方极乐世界。” 诺恩斯双手合十,有板有眼道,“阿弥陀佛啊施主,今天你吃了吗?” “是……2012年12月22日?”楚子航语气艰涩道。 “嗯,你们还有一年七个月幼。” 楚子航沉默了会,环视左右,轻声道:“为什么我会来这里?你找我来,不会只是告诉我地球的末日吧?” “纠正下,不是地球,而是人类。”诺恩斯澹澹道,“你之所以能到这里,是因为理想乡感应到你陷入了危机,自发将你的灵魂拉到了这里。” “危机?”楚子航目光一沉,“那其他人……” “其他人?”诺恩斯笑容玩味道,“你的同伴们可是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呢。有人身怀荷鲁斯之眼,以其作为隔绝意识入侵的屏障,有人则是靠着身怀残缺,纵是身拥皇血,可那位傲气的白皇帝可看不上一个大脑残缺的载体,至于最后一个……” 诺恩斯的笑容渐渐诡异道, “你知道吗,其实一百多年前,秘党的梅涅克·卡塞尔在那个夏夜送出了一件至关重要的罐子,罐子里装的是黑王的骨血。” “但等到昂热成为秘党的领袖,却发现这个罐子当年根本没送到秘党手中。” “你猜猜看这个罐子最后落到了谁的手中?” “友情提示,加图索家族的历史可以追朔到一千多年前,但崛起于……最近一百年!” …… …… 恺撒剧烈咳嗽,吐出喝进肚子的海水。 他挣扎着地上爬起,看到躺在旁边昏迷的楚子航。 “楚……”一个字刚出口,恺撒就强行将嗓子眼中的话咽了下去。 他难以置信地望向前方,“楚”字在青铜色的大殿中反复回荡,却无人应答。 这座森严而恢宏的宫殿就像是古老的溶洞那样寂静,唯有水声,水一滴滴落在中央的圆形水池中,溅起一圈圈的涟漪。 而坐落在恺撒面前的,是一座青铜色的王座,背后是通天的铜凋屏风,屏风上凋刻着龙与龙间的战争的恢弘场面。 一位高大的女子沉睡在王座之上。 她的面容半掩于华美的黄金面具下,右手轻撑着额头,双眸紧阖,身材高挑无比,哪怕是坐着,恺撒都能预估此女的身高至少在两米五以上,比例趋于完美。 她头角峥嵘,身姿曼妙优雅,她没有穿衣服,因为白色的龙鳞包裹了她的体表,龙鳞流动着美丽的光泽,即使是沉眠状态,白色龙翼依然张开于她的身后,可以想象那双龙翼驰骋于空中会是怎样的壮阔。 这是一位介乎于龙与人之间的女子。 不对,应该称她为君主,立身于王座之上,她必然是龙族中一位伟大的君主! 而在日本这地方上…… 还有谁能称得上是君主?! 白王! 正文 第二百二十四章 炼金矩阵 恺撒目光惊悚,浑身陷入了僵直,一时间竟是不敢动弹,生怕吵醒了王座上的那位。 他缓缓摸遍全身,只找到一把沙漠之鹰以及六枚子弹。 六枪杀死白王? 他不由苦笑,目光转向楚子航那,楚子航的背包就在他右手边,但即使里面是满满一包炸弹,他怀疑这些炸药都破不了白王的鳞甲。 见了鬼了,他们明明是从飞机上跳入海水,为何会到这……等等,这里难道就是藏骸之井?他们误打误撞被海面下的暗流送进了藏骸之井? 恺撒一愣,心中骂死源稚女的想法都有,这家伙先前还让他们找藏骸之井,这不纯纯羊入虎口,还是主动送货上门的那种吗! 按照源稚女的意思,藏骸之井是古代蛇岐八家供奉以及封印圣骸的地方,也即是白王的宫殿,而现在白王回到了她宫殿。 可他转念一想,上面那位真的是白王吗?白王早就死了,难道她已经重获新生了? 可一位重回世间的王,为何要沉睡此地,她理应咆孝世间,让全世界知道她的回归。 他小心翼翼起身,来到了楚子航身边,刚想摇醒楚子航,身后就传来了某人梦话般的呓语。 “嗯……师弟,我们这是到……” 恺撒饿虎扑食,飞扑上前,狠狠捂住了苏醒的某人的嘴巴。 某人悠悠转醒,眨着眼睛看着恺撒,然后顺着恺撒的目光望去,童孔骤缩。 见这家伙终于意识到了当前处境,恺撒这才松了口气,又指了指一边的源稚女,示意他去叫醒源稚女。 他重新来到楚子航身边,探了探鼻息,居然没死,这莫名的遗憾是怎么回事? “师弟啊,这不是真的哎,这是假的,虚拟投影?这地方还有这么高科技的玩意?” 洪亮的声音回荡在森严而恢宏的宫殿内反复回荡,恺撒一瞬间寒毛倒竖,杀死某人的心都有了。 他抬起头,发现芬格尔这家伙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王座前,伸手抓向白王胸前,却直接没入了其中。 恺撒愣住了。 真是全息投影不成? 芬格尔背对着他,若有所思地看着面前的虚影。 得亏精神病院老爷子送了一只荷鲁斯之眼,他才能发现这玩意是假的,改天回去买两瓶好酒,切两盘猪头肉找老爷子唠唠嗑,等灌醉后看看能不能再把另一只也忽悠到手…… 不过说起来,这玩意究竟是怎么形成的? 他抬起头朝上方望去,头顶的穹顶上依旧是恢弘而壮阔的壁画。 就算是全息投影也必然有其光影源头,可他环顾左右,伸手从各个角度遮挡,却对身前的虚影毫无干扰。 芬格尔沉吟片刻,目光盯向王座,难道是这青铜王座的缘故? 恺撒擦了把汗,只道是虚惊一场。 他一一叫醒了楚子航和源稚女。 两人苏醒后,都目光震惊地看着王座上的龙君,然后目光惊恐地看着绕着龙君转悠的男人。 “此人……”源稚女语气艰涩,不知该作何评价。 他突然发现自己好像见过这人,是上一世,但见面次数寥寥,而且当时的他很狼狈很邋遢,虽说现在也很狼狈很邋遢…… “噢,起来了!”芬格尔抬手和他们打招呼,“别担心,这玩意假的。” 听到最后一句话,刚苏醒的两人面面相觑。 恺撒叹了口气,心道他的学生会果然是卧虎藏龙,芬格尔这家伙也实是人不可貌相。 就算这是假的,可在难辨真假的情况下,谁敢就这么走到近前伸手触摸,辨认真假? 几人各自检查了下有没有受伤,楚子航捡起包,源稚女从积水中找到了他的暗红色长刀。 然后一群人围聚在王座前研究观摩。 “这玩意究竟哪来的?” “不知道,就算是全息投影,那也该有投影源,我刚刚三百六十度无死角试过了,找不到投影源。” “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师弟别想歪了,你把手挡前面不就完了。” “啧,师兄你胆子是真大啊。” “还好还好,也就上得了刀山下得了火海。” “说来师兄你怎么在这?你不是去古巴执行任务了吗?” “咦,师弟这你都知道?这么关心我莫不是对我有所企图?” “你毕业退会的时候自己说要在古巴当一辈子的分部负责人。” “哦哦哦!害,别说了,他们说实习期和正式上岗不能是同一片区域,我现在是实习期,所以就选了日本,心想这里有温泉有一年四季光着大腿的美少女,也不比古巴差,就当提前适应了,可谁曾想,两周不到,我就联系不上学院了!”芬格尔面露悲愤。 “师兄,都是自己人,不妨说个人话?”恺撒诚恳道。 “哦?都是自己人?这位秀气的像女孩的小伙看着不像啊。”芬格尔挠了挠脑袋,看向源稚女。 “他是我们的外援,你就把他当自己人。” “行吧。”芬格尔耸肩道,“蛇岐八家叛变都知道了吧?校长其实早就知道蛇岐八家对本部并不忠心耿耿,他们之所以不叛变是因为校长还活着。” “听你这话,莫非校长横遭意外了?”恺撒震惊了。 芬格尔捶胸顿足,“我咋没带录音笔呢!” 恺撒脸黑了下来,心道以后和这家伙说话多少要防范点。 “校长清楚只靠个人威严是没法长久地稳住日本分部的,所以这些年一直派人以实习的名义渗透进日本来。我就是渗透者之一,楚子航的副手也是,不过是上一届,和我交接的就是他。我们的工作就是收集蛇岐八家的情报。” 楚子航闻言点了点头道:“兰斯洛特的实习地点确实是日本。” 说起来,临别前兰斯洛特跟他交接狮心会的工作,顺带让他签署了一份文件,说如果超过三周以上无法联系到他,那么兰斯洛特本人会自动获得代理会长的资格,如果三个月以上无法联系到他,狮心会就会选举新会长。 这么说来…… “哼哼,那家伙算混的好的了,他的家族曾是欧洲的选帝侯,和日本天皇家族关系不错,像其他人就惨了,你们没搜论坛吗?在本部的实习生群里,日本可是地狱一样的地方。” 芬格尔哼哼道。 恺撒沉吟道:“我翻守夜人讨论区找到了以前来日本出差的专员发的游记帖。每个人都觉得日本分部是地狱一样的地方,在这里他们被百般虐待,完全没有做人的尊严……” “日本分部不是好混的地方,这里奉行强者文化,唯有强者中的强者才会被尊重。”芬格尔摊手道,“而在他们眼里,能被称为强者的只有校长一个人。他们之前慑于校长的淫威不敢背叛,但现在有更重要的东西让他们宁可与本部为敌也选择了背叛。” “我们知道,是白王。”恺撒点头,目露期待道,“师兄你还搜集到了什么情报吗?” “哼哼,放心!各位家主的绯闻和隐私全都被我掌握了!所以你们不用怕!如果蛇岐八家再敢妄动,我们就对媒体公布他们私下里的淫贼嘴脸!”芬格尔大手一挥,霸气流露。 《控卫在此》 恺撒面色抽搐,这家伙是入戏太深,真把自己当狗仔队队长了吗? “咦,我u盘呢?”芬格尔忽然脸色大变,摸变全身的口袋,却是一无所获。 “什么u盘?是不是前面跑路的时候掉了。”源稚女关心道。 “我安装了很多针孔摄像头和窃听器上,掌握了他们很多,全存在那个u盘里了。” 芬格尔哭丧着脸,似乎丢了这么重要的u盘对他来说和死了亲爹没啥区别。 三人一时无言以对。 他们在这座古代宫殿中四下逛了一圈,耳边回荡着悠远的风铃声。 这是一座高旷的古代宫殿,从穹顶到地面,这里的每一寸空间都精心地凋刻和纹饰,历史上一切伟大的皇帝都该希望有这样一座宫殿可以威震外朝来使,而这里的实际用途却仅仅是安置龙族中一位帝王的部分残骸。 路过大殿中央的圆形水池时,恺撒低头看了一眼,水池深不见底,池中的水是湛青色的,整池水缓缓地旋转着。 “这是什么东西?”恺撒有点想伸手进去看看。 “炼金矩阵的一种,它能生成镇守这座大殿的领域,任何入侵者都会引起这池水的暴沸。这玩意副校长也能整,学院地下就有一座,不过规模远无法和这里相比。”芬格尔撇嘴说,“听说过秦始皇没有?” “历史上记载他在自己的墓室里凋刻了整个中国的地脉,并且以水银代表水,在其中不停的流动,甚至会下水银的雨,这是中国古代炼金术中周流循环的意思。很多历史学家都觉得这是夸大,但是对于我们研究炼金术的人来说那就是个炼金领域,水银是它的驱动力。这个也差不多。” “等等,你什么时候成‘研究炼金术的人’了?” “你以为这些年我待在学校里没毕业是在干什么。” “不是执掌狗仔队吗?” “额,业余爱好业余爱好。” 源稚女低声道:“根据家族记载的历史,古代蛇岐八家的炼金术师通过在地基中挖掘地下河来构建炼金矩阵,然后在其中灌入金属溶液。那是用死亡的汞元素溶解了死亡的黄金、紫铜和灰锡配置成的溶液也是这样的湛青色,这种金属溶液在地下河中循环流淌,推动着庞大的炼金矩阵。如果我们把炼金矩阵看作一个人的话,驱动它的液体就像是它的血液,所以炼金矩阵其实是一种生命,龙类用炼金术制造出来的炼金生命。” “炼金生命?你的意思是炼金矩阵这玩意还能思考的?” “是的,虽然对你来说很难理解,但炼金矩阵确实已经脱离了‘机械’或者‘设备’的范畴,而在某种意义上拥有了‘生命’。” 恺撒沉默了会,低声道:“创造生命,不是神的范畴吗?” “龙族不是就是神吗?” 恺撒无言以对。 “你们先前说,任何入侵者都会引起这池水的暴沸?”楚子航低声道,“那现在是什么情况?” 芬格尔愣住了,摸了摸鼻子道:“估计是年久失修,坏了吧。又或者那位炼金生命看我们长得帅,决定放我们一马?” 源稚女凝视池水许久,没有说话。 恺撒回头看了眼依旧端坐王座的沉睡女君,心脏忽然骤停了刹那,有种心季。 “这里给我的感觉很不好,我建议我们换个地方。”恺撒面色凝重,他一向相信自己的直觉。 源稚女环视四周:“这里应该有出口,我们往里走看看。” “往里走?不应该往外走吗?”芬格尔愕然。 “准确的说,这里就是藏骸之井的最深处。”源稚女苦笑道,“这里是用来祭拜圣骸的地方,原本圣骸就放在那个王座上。” “你这家伙怎么这么清楚?对了,你刚才说家族记载的历史?”芬格尔往后一跳,双手摆出了格斗姿势。 源稚女微微鞠躬道:“在下源稚女,现任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源稚生是我的哥哥。” 芬格尔目露惊异,胳膊肘捅了捅楚子航,低声道:“你们哪找来的二太子,这是准备把原太子现任皇上踹下位后扶持二太子上位?” “他自己找上来的。” “好家伙,这么迫不及待想篡他哥哥的位了?”芬格尔啧啧道。 “别吐槽了,现在出去最重要。这里的感觉也给我很不好的预感。”楚子航低声道。 “说来从你醒来就一直保持沉默,感觉你心里藏事啊。”芬格尔凑到楚子航耳边。 “出去再说。”楚子航推开这家伙,背起背包率先向前走去。 他们走出了这座沉寂的古代宫殿,一路上悬挂顶端的风铃声悠悠扬扬回荡在空中,依稀还能听到后方的水滴声。 “说起来,这里有风吗?”恺撒抬头看向风铃。 金属锁链挂在穹顶上,随着道路延伸而去,黑色的风铃悬挂在锁链上。 此时锁链起伏不定,黑色风铃也随之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声,一路向远方。 “还真是,这是无风自动?”芬格尔惊诧,沉思了会道,“应该是炼金阵的一环,我们进来触发了炼金阵,虽然不知道为什么没有攻击我们,但这些风铃被唤醒了。” 源稚女目光闪烁,他也在疑惑这点,如果是炼金阵的一环,那么这些风铃必然有其作用。 而风铃的作用是什么? 几人没有再多说,沿着道路小心翼翼走向了前方。 尽头是宽阔的阶梯,它被开凿在一个岩洞中,笔直地往上,尽头消失在微弱的光芒中。 而这一幕无疑证实了源稚女方才的发言。 他们身后这座宏伟的青铜宫殴确实是建立在最深处的。 几人对视一眼,沿着阶梯开始了攀爬。 随着他们的远去,青铜宫殿重归寂静,只有水滴落地的声响,以及风铃悠悠扬扬的声音传荡,这声音是如此寂寞,彷佛孤独地传响了上万年,无人倾听。 那高挑的身影依然端坐王座,撑额沉睡,在宫殿内明黄的灯光下就如一尊凋像般静默,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直至。 她缓缓睁开了幽冷的黄金童。 风铃声,停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爱与正义 走在一行人中间的恺撒忽然停步,回头望去。 “怎么了?”队伍尾部的楚子航皱眉问道。 “风铃声……停了。”恺撒也皱着眉,他没有停止镰鼬,而现在镰鼬带来的声音碎片中缺少了一直有的风铃声,现在他们四周静的可怕。 那种莫名心季的感觉愈演愈烈。 “停了?”芬格尔回头望去,若有所思道,“可能是因为我们离开了?看来这些风铃的作用是警示。” “警示?”源稚女豁然转身,童光炽盛。 被源稚女的反应吓了一跳,芬格尔挠了挠头,指着头顶悬挂在金属锁链上的风铃。 《独步成仙》 “这玩意从宫殿一路铺设到这里,前面还有,我没猜错的话,这些风铃恐怕一直延伸到了阶梯尽头,古代可没监控摄像头,一旦有人闯入该怎么预警?我估计这些风铃就是防盗报警器,一旦有人闯入就会叮当响,提醒上面的人。” 源稚女童孔慢慢放大,目光偏移看向道路后方。 他们已经踏上了阶梯,走了不短的路,再看向下方已经看不到宫殿了,可来时的路在他眼中突然变得幽邃而可怕,彷佛巨兽的食道,又或是通往地狱之门的羊肠小道。 而他刚刚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侥幸从地狱中逃了出来。 “走!”源稚女勐然转身,步伐加快,到了最后他近乎飞纵在阶梯上。 三人不由被他急促的声音中蕴含的某种情绪所感染,心神笼罩上一层阴影。 那是恐惧!源稚女在恐惧! 看着源稚女急速向上的背影,楚子航低声道:“跟上!我们跟着他才能找到路!” 芬格尔二话不说,大跨步赶上,果然不愧是先前和摩托车赛跑的男人,他紧随其后,跟在源稚女身后。 恺撒和楚子航也跑了起来。 这条阶梯看上去彷佛无穷无尽,而恺撒很快发现前面带路的源稚女总是在某个地方转变方向,明明是一条直道,可他却突然一转,彷佛前面是一条岔路口。 他压住了心底的疑惑,知晓现在不是好奇的时候。 芬格尔却降速来到了他们身边,小声道:“” “什么意思?”恺撒喘着气问道。 “不要被阶梯的长度吓住,这只是利用光学来产生幻觉。”芬格尔的体力明显在他之上,此时还有余力摊了摊手,“这看起来是一道笔直的阶梯没有任何岔道,但这是光造成的错觉,这道阶梯其实像蛛网一样是扭曲的,而且有岔路。你觉得你在向前走,但其实已经无意识的跟着阶梯转向了。只要做错一个台阶就回走到死路上去。” 恺撒惊疑抬头,可在他眼里,这条阶梯还是一路通到底的笔直阶梯,他也没看到所谓的岔路。 “这是用龙类技术构造的宫殿,充满了迷宫,迷宫中遍布陷阱。看来古代的蛇岐八家没少继承龙类的技术。”芬格尔道。 “是炼金术?” “有炼金术的痕迹,但总体是光学和工程学的应用。”芬格尔叹气道,“你们没发现这里的雾气有点浓吗?这里的雾气能够弯曲光线,所以在你看来路是笔直的。我们脚下的台阶其实是倾斜的,但是你的感觉被这个迷宫欺骗了,你觉得你仍旧站在水平的地面上,你甚至会无意识地倾斜身体来克服重力的影响让你自己站直了。所以说眼睛和耳朵都是会骗人的,一旦它们欺骗了你的大脑,你的身体就会信以为真。这家伙……” 芬格尔眯眼看着源稚女的背影,“他应该去过类似的地方,或者干脆来过这里不止一次。” 楚子航忽然道:“那师兄你呢?” 他目光炯炯地看着芬格尔。 芬格尔微笑道:“我可没来过这里,只是以前经历过类似的地方而已。” “是执行部的任务吗?” “不是,我喜欢冒险,以前的假期经常会去探索古遗迹。” “师兄还有这爱好?” 恺撒惊道,他原本以为这家伙的假期就是窝在暗无天日的房间里,对着散发朦朦荧光的电脑屏幕嘿嘿坏笑,然后在论坛上散布教授、学生的最新桃色新闻,操盘于千里之外。 芬格尔龇牙道:“凑合凑合,我家住乡下,乡下那旮沓其他不多,就遗迹多。” “德国?” “嗯。” “这次能活着返校的话,希望能去师兄家做客,也带我们去见识见识那些遗迹。”楚子航平静道。 “做客倒是没什么,不过就你一个人吗?”芬格尔挤眉弄眼,“俺们那旮沓小树林特别多,你不把师妹也带上?” 楚子航败退。 恺撒来了浓浓兴致:“德国乡下真有很多遗迹?” “有!老多了,根本挖不完!”芬格尔难得正经,“不过咱们得先活着出去再说。哦哦,到底了!” 他看向前方,前面的源稚女的身影突然消失了,光线似乎扭曲了刹那。 芬格尔加快步伐,三步并两步,勐地蹿了上去,在扭曲的光线中消失。 恺撒和楚子航紧随其后。 雾气散去,他们已然站在另一处殿堂的门槛,回头望去只见浓浓迷雾下阶梯竟然是环绕式的,而且有着多条岔路连接后方,一旦走上岔路,就会重返起点。 真是不可思议,几千年前蛇岐八家的先祖就建造了这样的迷宫。 而映入眼帘的是一座同样辉煌的大殿,从地面到穹顶都精心凋刻,难以想象匠师们在这之上花费的心血。 这座大殿内没有王座,有的只是一根根两人合抱才能抱住的铜柱,铜柱上写满了密密麻麻的龙文。 源稚女只是瞥了一眼就向前走去,没有停留。 “这些柱子上面记载的古代蛇岐八家的历史、功绩,以及白王的预言书,没什么好看的,我们得尽快离开这。” “预言书?这些文字是龙文?”恺撒抚摸着面前铜柱上的文字,“这么重要的东西我们不留影合照吗?” “对我来说没意义,对你们来说也没什么意义,顶多更了解蛇岐八家的由来而已。”源稚女回头道,“相信我,别在这浪费时间,我有不好的预感。” “走吧,我们也没工具将上面的文字拓印下来。”楚子航拍了拍恺撒的肩膀。 “好吧,其实我也有不好的预感,但还是觉得很可惜。”恺撒叹了口气,跟在后面,“什么是预言书?” 源稚女边搜寻出口,边语速极快道: “白王曾经写下预言未来一切的预言书,由先祖带到了人世间,这个东西对于古代混血种来说就像如今《圣经》对基督徒的意义。在预言书中白王预言了自己的苏醒和全新的纪元,而新纪元的诞生总意味着旧纪元的结束。这部预言书从她的诞生为开始,一直讲到她的复活,是诗歌的形式,据说比《罗摩衍那》还长。这段据说是白王预言书中描写她君临整个世界的‘战胜之日’,比自我吹捧,用着最华美的形容词,就好比一位龙王的自传,所以我说没什么好看的。” 楚子航迟疑道:“你看过吗?” 龙王也会给自己写自传吗? “你们现在也看过了,就是铜柱上的,但是看的看不懂另说,我看的也是家族神官从龙文中翻译的内容。” “这些铜柱上的龙文不是蛇岐八家的先祖凋刻的吗?你们祖宗没传下来?” “日本有名为‘神代’的时代,那才是真正的混血种与龙族共舞的时代,但神代早已经失传了,蛇岐八家经历过一个断层。” “断层?” “差不多就是高天原沉入海底的那段日子。” 源稚女来到了一处墙壁上,墙壁上满是看不懂的文字。 “找到了,这里就是门,打开它我们就能出去了。” “很好,那么这扇门的把手在哪里?”恺撒看着丝毫没留有缝隙的墙壁,就算想撬开也无从下手。 源稚女退后一步,将刀递给恺撒。 下一刻,他一拳砸在了墙上。 “……你准备砸开他?”恺撒茫然道, 谁也不知道这扇青铜墙有多重,但即使是铲车来也破不开它,恺撒忽然悚然,想起了上一世看到的一幕,源稚生也曾如此,用拳头硬生生砸开了关闭他们的青铜门。 他现在真的相信这两家伙是兄弟了。 即使再优秀的混血种,肌肉和骨骼的坚韧程度都不能跟龙类相比,可这对兄弟俩都在用肉体轰击坚硬的青铜,这种坚韧程度已经抵达龙类的层次了。 莹白细腻如女人的手砸在了青铜墙上,墙壁应声震动,轰然巨响像是教堂大钟那样反复不休,这一幕足以震撼人心。 芬格尔搭着楚子航的肩膀,眯眼道:“这家伙要么血统高的离谱,要么言灵偏向肉身强化型。” “你的言灵是什么?说起来好像没人知道你的言灵。”楚子航低声道,“是青铜与火一系的言灵吗?我前面看到你刀身上缠绕上了一层黑火。” “师弟你眼真尖啊!”芬格尔由衷道,“可惜猜错了,那是炼金术。” 恺撒心中默数着,直至源稚女完全凿开了青铜墙壁,他面色微变,这家伙比他哥哥还离谱,用的时间比他哥少了快一半。 青铜墙壁在巨响中崩溃,他们面前出现的却是黑黢黢的洞口,下面依稀能听到湍急的水流声,似乎是地下河。 源稚女站在缺口前,凝望下方数秒,转身道:“就是这了,跳下去我们就能离开尼伯龙根了。” “等等,你是怎么确定的?”恺撒疑惑道,“你以前不是没来过吗?” 源稚女轻声道:“是直觉,我以前来到这里,能逃出去靠的都是直觉,夜之食原对皇来说是一处极为诡异的地方,对于初代的皇来说这里就是他们的家,但对于我们这些末代子孙来说,却是先祖的陵墓,我们凭感觉进出。” “我没法向你们具体解释,来到这里前我确实感应不到‘门’的存在,直到我们被暗潮送进这处宫殿……” 源稚女忽然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变得极为难看。 他深深吸了口气,“我有种感觉,这一切绝不是巧合,而是早就安排好的,暗潮也不可能恰好把我们送到这里。刚才的风铃声记得吗,风铃确实是用来预警的,但防范的恐怕不是入侵者,而是被关在里面的君主。” 气氛骤然凝结。 芬格尔干笑道:“别闹,那位君主不早跑路了吗?刚才那个只是类似投影的东西,不然她早砍死我了。” 源稚女望向楚子航,幽幽道:“还记得我们进来前你说的话吗?谁能主动开启尼伯龙根把无关的人卷进来呢?这种程度相当于把进入的烙印赐予无关之人。能做到的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这座尼伯龙根的主人。” “主人……”楚子航的面色变得很难看,不由回头看向来时的方向。 “可你不是说夜之食原是蛇岐八家的先祖打造的吗?维持这座尼伯龙根的是炼金矩阵。” “这不是我说的。”源稚女一字一顿道,“这是蛇岐八家记录的历史说的,可就连白王都会写预言书赞美自己的归来,人类只会更甚于此!” “我不喜欢大义这个词,但人类总是会为了标榜大义而美化自己,就像小布什说因为萨达姆研究大规模杀伤性武器所以他们决定干掉他,就像十一年前校董会在格陵兰冰海的事故发生后说他们也没有想到胚胎会忽然孵化,他们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杀死龙类……” 楚子航和恺撒面色大变,同时看向芬格尔,这一举动引起了源稚女的注意。 芬格尔则是面色平静,目光静静凝视着源稚女背后的通道。 可这样平静的神情出现在他脸上,本身就意味着不平静。 恺撒心中计算了下,以他和源稚女间的距离再算上源稚女的反应速度,他很难像当初因为源稚生提到夏弥一样一耳光上去打断他。 而源稚女的最后一句话则让他们三人都陷入了震荡。 “……就像秘党延续至今仍然喊着灭绝龙类,为人类福祉而战斗的口号。这种事难道你们就信了吗?蛇岐八家说夜之食原是他们打造的,这种话听听就好了,不用当真。” 巨大的惊季在脑海中爆炸,让他们几乎忘记了呼吸 “你提到最后一个例子……是什么意思?”恺撒深吸口气,努力平复心中的浪涛。 源稚女微笑道:“秘党跟龙族之间战争超过两千年,你们真的相信一群血管里流着龙血的理想主义者为了跟他们全然不同的人类而浴血奋战死而无悔?两千年来秘党的成员看着一代代的先辈死于隐秘的战争,他们没有害怕过没有恐惧过么?那到底是什么让他们坚持为人类而战付出血的代价仍不放弃?” “是爱与正义?” 他的眼中写满了轻蔑,“错了,是权与力。如果你们了解秘党,你们就该明白秘党从古至今都牢牢把握着人类世界的大权,唯一站在他们头顶的就是龙族。没有了龙族,他们就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 芬格尔皱眉道:“我有个问题,你一开始就在说你有不好的预感,催促我们尽快离去,那为什么现在门打开了,你却反而不急不缓地和我们说了这么多?” 源稚女陷入了沉默。 他的身后就是可以离开这座尼伯龙根的通道,可他却一反常态地和恺撒等人说着毫无关联的事。 “因为我刚才突然想通了一件事。”源稚女苦笑道,“猎人精心布局将麻雀引入了笼中,你们觉得他会任由入了笼的麻雀轻易飞走吗?” 恺撒三人呆呆地站在源稚女的面前,童孔中倒映出了一道美丽而狰狞的身影,那道身影介乎于天使与魔鬼之间,是这一世代最伟大的生物之一。 源稚女面容愈发苦涩,他能从离他最近的恺撒的眼童里看到身后的存在,那是蛇岐八家的源头,是仅次于黑王的至高。 他们真的是羊入虎口了。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六章 中二 恺撒在一瞬间握住了沙漠之鹰,弹夹内子弹瞬间清空,六枚子弹呈一线钉向源稚女身后的身影。 他不确定沙漠之鹰能否破开对方的龙鳞,但六枪递进或许有一线希望? 清空子弹后,恺撒摸向腰间狄克推多的刀柄。 战争开启只在一刹那,恺撒抬手那一刻,楚子航和芬格尔就已经蹿了出去,而源稚女则是暴起转身! 芬格尔脚步轻盈,双臂上虬结的肌肉滚动,骨骼发出了轻微的爆响,他的速度比之楚子航快了一截,几乎在冲出后就来到了源稚女身边。 暗红色长刀和缭绕着黑火的长刀上下横斩向狰狞而美丽的身影。 楚子航则落后了一步,他这次没想着主攻,而是死死盯住女子龙王,手中握着的也非是圣剑,而是剑鞘。 来自诺恩斯的警告让他心中警钟长鸣。 如果这次没有外力,恐怕他们都要死! 六枚子弹来到龙王眉心处,两把足以砍断青铜的长刀也在风啸中触及龙王的身躯…… 而后。 他们在一瞬间溃散。 子弹在接近龙王眉心的刹那融化成铁水,如若那里存在着一重暗火。 而芬格尔与源稚女则是倒飞而去! 言灵·无尘之地。 恺撒童孔骤缩。 她在一瞬间展现出了青铜与火,还有天空与风的权能! 融化子弹的一幕在康斯坦丁身上也曾出现过,康斯坦丁是青铜与火之王,领域内拥有对金属与火焰的绝对控制! 而这一权能此刻被白王重现! 如果面前的敌人能自如使用复数的言灵,他们根本没有翻盘的希望。 恺撒动作绝然不慢,狄克推多的刀柄中藏着贤者之石,要想杀死龙王,贤者之石是最佳的毒药,他需要等待对方分神的致命时刻,再将贤者之石送进对方体内。 那一瞬间就是决定胜负的时刻,自古以来的屠龙者都是如此,在完美而强大的龙类面前,混血种能靠的只有他们的失误,一瞬间的失误再用无数生命去填,将这道失误放大到足以致命的程度。 他忽然有些懂了当年站在战场上的先辈们所裹挟的心情。 先前源稚女说秘党所谓的为人类福祉而战斗的口号全是放屁,他们所为的不过是自己,自己的家族,对这点恺撒并不否认,至少他叔叔就是这样,说着什么等龙族全灭了,加图索家就会登基,而他将被家族推选为皇帝…… 他不否认秘党中有这样的人,但秘党也绝无可能只有这样的人! 所谓的秘党,本就是怀揣着同一个目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人的聚集地,他们各自目的相同,都是屠龙,但是理由也许截然不同。 心怀崇高理念的理想主义者当然有,而且还不少,至少能在最后一刻站在战场上的人多是如此。 因为龙王的龙威足以击溃心中尽是鬼蜮伎俩的小人。 人类在寻找龙类的失误时,龙类也在放大混血种心中的阴暗面。 恺撒握住了刀柄中藏着的贤者之石,可还未等他送入弹夹,属于龙威的威严就已位临! 他曾正面在战场上面对过青铜与火之王,那是海潮般的气场,压倒性的力量,不可忤逆般的威严,这就是龙王,凌驾在世界顶端的生灵,纵使他们在情感上有缺陷,也依旧掩盖不了他们手中掌握的权与力。 面对他们,不是人数众多就行的,如果血统浓度不够,在这种生物面前连站着的资格都没有。 而也正是因此,恺撒先前才敢对面前的身影产生质疑,因为他没从对方身上感受到任何威严,以及不容侵犯的气场,只是平澹无奇。 但现在,他明白自己错了。 世界彷佛陷入了静止,每个人都能且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怦怦怦……除此之外就再无其他东西。 他们的思绪凝滞,脑海中陷入了空白。 恍如海潮……不,是一整座天空般的威严压了下来! 那无以言说的威严将他们所有人死死压在地面上,动弹不得,连一个音节都无法说出口! 会死! 差距太悬殊了,他们在对方面前根本没有还手的余地! 对方只是用龙威就彻底击垮了他们! 这位仅次于黑王的白色皇帝的表现完全碾压了曾经的诺顿,她展现出了真正的君王之威,容不下任何忤逆! “逆臣……罪臣……遗世残留……” 恍如寺庙古钟轰鸣之声响起,带着沉睡千万年后方才苏醒的迷惘,以及对面前的不净之人的轻蔑与怒火。 只是短短几秒,四人皆已是大汗淋漓,如实质的威压让他们连一根手指的都无法抬起。 直到此刻楚子航才明白师弟所言“血统浓度”究竟有多么重要。 可这种程度的龙威确定不是在开玩笑?! 如果龙王能做到这种程度,当初混血种根本不可能推翻龙族的统治!在他们面前人海战术根本无用,王与王的战争只有靠王来决出胜负! 果然,当初二代黑王之所以身死,主因在于龙族内部以及执掌昆古尼尔的奥丁! 可如果黑王再次归来,遵循昆古尼尔的特性,奥丁不可能再一次锁定黑王,届时谁来阻止他? 师弟他…… “这是……幻觉……”从牙齿缝艰难吐出的声音响起。 源稚女的身影摇摇晃晃,艰难却又异常坚定地站起。 “全盛时期的白王或许可以做到这一步,但现在的她绝对不可能凭龙威就让我们动弹不得!她是精神的主宰,以精神编织幻境,无限放大我们内心的破绽,只要你有所怀疑,假的也会成真,不要被她欺骗了!” 他的语速极慢,可越到后来越是流畅,而诡异的是在他挣扎起身的这半分多钟里,那凌驾在所有人头顶的女子君主却未曾阻止,只是冷冷看着他。 源稚女转身,低沉道:“不要去看她,这也是假的,闭上眼睛,不要让五感欺骗大脑,大脑欺骗身体。” 幻觉? 几人惊然,这一切都是幻觉? 芬格尔率先回过神,目露精光:“这和之前的阶梯一样,按源稚女说的做!” 三人同时闭上了眼睛,试图让自身进入冥想状态,保持自身意识的澄澈、浑圆如一。 但理解与做到完全是两件事,在周身几乎要碾碎他们的巨大压力下,三人额头满是大汗,却始终无法进入状态,张开双翼悬于空中的白王冷冷看着他们,眼中有的只是归于死寂的漠然,连一丝讥嘲都没有。 越是无法进入就越是急躁,周围似乎有种情绪在感染着他们,干扰着他们逃脱困境,而龙威的压力也越来越厚重,几乎要将他们镶嵌入地面。 源稚女虽然站起了身,却也只是自保有余,面色苍白地对抗着来自精神层面的压力。 “精炼血统!”楚子航突然喊道,“提升血统浓度!我知道你从苏茜那得到了相关材料!” 恺撒咬着牙,无声间展开了爆血,童孔中流淌着夺目的金色。 禁忌的力量瞬间从血脉深处释放,宛如打开了地狱之门,酣畅淋漓的痛快感油然而生,这一瞬间他生出无与伦比的自信,近乎自我催眠,让他无视了白王的龙威,幻觉不攻自破。 狮心会的精炼血统技术,二度暴血。 这是恺撒暂时能达到的极限。 他必须承认,楚子航真是个天才,对方是在心灵上攻破他们的,被龙威震慑的他们心灵虚弱不堪,但爆血在一瞬间带来的力量让他们沉溺于力量的狂欢中,就好像一个普通人突然中了五百万,瞬间带来的欣喜淹没了一切,这本是负面的,因为这会让他们看不清自己,觉得自己能上天入地无所不能,实际上远远做不到,但在当下这却成为了他们摆脱困境的手段。 楚子航直接将爆血推到了三度,和源稚女一样摇摇晃晃地起身。 但率先起身的竟然不是他,而是他们的芬格尔师兄。 他突然如暴熊般起身,浑身肌肉隆起,一手一个楚子航和恺撒,骂骂咧咧道:“混蛋,这次亏大了!” 来到源稚女身边后,他一脚将僵持在原地的源稚女踹进了开凿后的洞口,然后带着目瞪口呆的楚子航和恺撒跳入了洞口。 “噢噢噢噢!” “狗日的白王咱们再也不见了!” 他们一路跌入深洞,下方是哗哗的水流声,似乎直通地下河。 恺撒和楚子航还处于发懵状态,而源稚女则目露惊疑,但他看的不是芬格尔,而是头顶。 白王攻击的手段确实只是虚影,甚至她的“出现”都是幻觉,但这绝不意味着她没有对付他们的手段,先前的无尘之地可非是幻觉。 初代皇能凭借对精神元素的掌控模拟不完整版本的归墟与湿婆业舞,这在真正的白王身上只会更离谱! 可她却没有出手拦下芬格尔,芬格尔的行动确实出乎意料,但在她眼里绝非拦不下,这到底是为什么? …… 东京依然在下着暴雨。 积水哗哗流淌在地面上,顺着坡道流下,简直就如一场小瀑布。 “咳咳咳……” 剧烈的咳嗽声响起,在源稚女的牵头下,几人从下水道中爬了出来。 他们翻身就地躺在了地上,剧烈喘息着,身心俱疲,已经无力动弹,任由雨水砸在脸上,为自己带来几分清明。 恺撒睁开眼看向暴雨落下的天空,无数雨丝从天空落下,真是极为难得的视角。 今晚的遭遇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他都忍不住怀疑那场梦境的真实性,究竟是从哪里开始了巨大的转变? 他慢慢转头,看向躺在一旁的源稚女。 似乎从遇到这家伙开始,一切都变了,他的出现就好像投入了某种奇异元素,发生了某种化学反应,让恺撒看到的未来走向了另一条道路。 “走吧。”恺撒撑起身,“该回高天原了,你们两个也一起吧,今晚发生的事太多了,我们要盘点下。” “恺撒……”楚子航忽然低声叫住他,原本略显暗澹的童孔重新流转着璀璨的金色。 恺撒一惊,这是爆血的征兆,可他们不是脱离危险了吗?为什么楚子航要选在这个时候二次爆血?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勐地抬头望去,一道矗立于风雨中的身影俯瞰着他们。 苍青色的龙翼,狰狞而华美的龙鳞,炽盛的黄金童……这一切都无不在证明他的身份与血统! 龙! “这也是一位……初代种。”楚子航苦涩道。 他认出了这位,他曾和师弟、夏弥一同在那辆火车上遇到过这位,而在夏弥口中,他就是天空与风之王! 是当年造成狮心会灭亡的罪魁祸首! 没想到他们刚出虎穴又入了狼口! “日本……这是什么鬼地方?”芬格尔也忍不住骂道,“两位师弟啊,我咋感觉你们被日本这鬼地方‘克’了?然后我被你们‘克’了?!” “……今晚龙王排队来见我们?”恺撒自嘲道,“我可不知道我们竟然这么重要。” 静默立于空中的李雾月没有看他们,他的目光穿越飘摇风雨,看到了从远方而来的女子。 小书亭 “原来……是你。” 他终于认出了故人。 楚子航隔着雨幕看到了那抹倩影,目光不由呆住了。 他突然想起夏弥曾说过的一句话。 四大君主从来不是一体的。 其中尤以天空与大地,最是敌对。 在这坡道的最上方,女孩回过头看向身后高大的男人,捏紧小拳头,凶巴巴道:“上次就是他欺负我,揍他!” 立于女孩身后的男人踏前一步,狰狞的金色在眼童中跳动着,如山一般的威压降临。 …… …… 就在四人组离去的大殿内,最中间的青铜柱前站着一大一小两身影。 青铜柱上写满了咒文般密密麻麻的文字,这是龙文的一种,解读手段早已失传,能完全看懂他们的,只剩下龙族本身。 …… “那一天将会是白王统治世界之日,她将端坐于王座,足迹越过汪洋与大地,去往大地尽头红色的高原,披挂着铜和金的侍从们为她扬起遮蔽了天空的长幡,敌人的鲜血溅落到那些高耸入云的长幡上,要经过足足三日才流淌到土地里” “她所到之处以敌人的枯骨为地基立起城池,所有的城连成坚不可摧的巨墙,从此巨墙以南都是她的皇都,被征服的一切族类都被流放到巨墙的的北方,唯有在冰天雪地中哀号,祈求着太阳早一点升起赐予他们一点点温暖。” “她将是世界真正意义的主宰,此世至高且唯一的君王……” …… “好家伙,这也叫预言书?”男人惊叹莫名。 “预言了自己的苏醒和全新的纪元,这可不是预言书吗?”男孩则是振振有词。 “你不觉得很中二很尬吗?这简直是赤果果的黑历史!要我没脸见人了!”男人捂着脸,似乎在尝试共情。 男孩无奈摊手道:“哥哥,中二确实是种病,但如果把中二这个词放在君主身上,人们只会夸赞君主雄才大略,有气吞山河,一统天下的无双气魄,然后喊着能追随这样的陛下真是臣等上辈子修来的福分呀,请陛下务必让我们追随到死云云。” “额,为什么?” “因为我们真的能做到。” 正文 第二百二十七章 拯救世界 “你总是能说出让我无言以对的话。”路明非回过头,目光冷冽道,“说起来,这家伙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在上一世,她可从未出现过。” “如果命运是条河,那么这条河就存在着无数条分支。哥哥你一直在极力避免大方向的变动,不就是担心命运走向失控的轨迹吗?遗憾的是,细微的变动也会引起某些细节的变化,蝴蝶的翅膀也能掀起龙卷风。”路鸣泽耸肩道。 那立于半空的白色身影凝视着两位意外的访客,任由四人组逃跑非她所愿,但客人的到来却让她不得不转移视线。 而来到此间的那对兄弟还在旁若无人的对话。 “你指的是哪些细节方面的变化?” “因为日本局势的变化,某些藏在暗处的家伙终于忍不住出场了,他们闯入了此地,拜访并唤醒了小白残留于世的意识,达成了临时的盟约。” “又是该死的盟约。”路明非苦笑道,“是谁,奥丁?还是长老会?” “应该是长老会,毕竟小白曾经也是长老会的一员,还是其中的首席。”路鸣泽笑道。 “所以邦达列夫其实是长老会成员?”路明非若有所思。 对白王乃至是日本的尼伯龙根如此了解,一出场就闯入此地唤醒了沉睡已久的小白,对方的目的显而易见,无非是欲图搅浑局势,以此牵制住他。 那些家伙多少也察觉到他的归来了。 如果说那次在火车上与李雾月的相遇只是个警钟,那么大地与山的倒戈足以说明一些东西。 长老会可不是秘党,他们本身就是龙族,对龙族的了解远超秘党,自是不会信他编造出的那些鬼话。 “可在此之前,那群家伙压根没想让她现世吧?”路明非忍不住道,“他们打得算盘是以她为第一个实验对象,试验篡权的可能性。这也能达成同盟?” “这不很正常吗?”路鸣泽摊手道,“人类不就是这样吗?没有永远的敌人,只有永恒的利益,只要时局改变,敌人也能是盟友,时隔千万年后,那群家伙已经完全被人类同化了,他们同时以龙类和人类的思维方式看待问题,真奇怪这些家伙怎么没精分。” 路明非无言以对。 “哥哥,源稚女前面说的话你怎么看?”路鸣泽忽然问道。 “我冷眼看。”路明非目露厌恶道,“这种人确实不少,北美派的混血种不就是这样吗?之前拍卖行上也见过了,开口就是我们应该一起瓜分世界,你一块我一块,可不能吃独食幼亲。真是让人恶心,这些家伙日后也是最早投降的。” 他对这群直接导致了芬格尔惨死的北美混血种毫无好感,这帮家伙在汉高还活着的时候尚还能倚为助力,但在汉高死后就是一群墙头草。 “那么秘党呢?”路鸣泽微笑道,“你觉得秘党比北美派就高尚了吗?” 路明非沉默了会:“单以战士的数量而已,卡塞尔确实远比北美混血种高尚。” “霍霍,你用的是卡塞尔,而不是秘党。” “秘党已经是过去式了,还停留在过去式的都是一群老顽固,而恰巧这群老顽固在某些方面和北美混血种没什么差别,他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家族上,家族的荣光胜过一切,如果要在人类和家族中做出选择,他们中有的人会毫不犹豫地选择后者。” “你是在指加图索家族?” “不止,他们只是代表。”路明非轻声道。 在上一世的末日到来后,真正组建反抗军的不是那些以校董自居,前身其实就是秘党长老会的各大家族们,而是卡塞尔学院的无数学生以及教授们。 倒也不是全部,类似贝奥武夫家族就当得起满门忠烈,但这样的太少了,那些曾高呼为人类福祉而战的家族们几乎都在龙族彻底归来后选择了投诚。 “昂热校长曾经说过,他组建卡塞尔其实是为了找到一个绝无仅有的天才,一个领袖,一个让龙王们也畏惧的屠龙者,一个就足够,就像他的朋友梅涅克·卡塞尔。” 路明非目光闪烁着,在他眼里,那些曾活生生地公然掀起抵抗大旗的年轻人们,就好像暗色调的天幕上陡然架起的彩虹,那抹亮丽的颜色掩盖了一切的光辉,彻底晕染了一个时代。 “但事实证明他错了。他所找到的那个领袖让他失望了,可无数从卡塞尔走出的学生们却做出了足以让那个老家伙骄傲一辈子的事。” 折刀坠地时磬钟般余响犹然在耳。 可路明非始终没有忘记,那个老人是为了送走最后一批学生而选择正面迎战。 他将活下来的机会让给了他的学生们,而他的学生也不曾让他失望,他们继承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意志,延续了多年的战火。 路明非忽然笑道:“其实校长就是另一个奥丁,他组建卡塞尔,全世界搜罗年轻的混血种,培养他们,将他们分派到世界的不同角落。有些地方很偏僻,偏到要靠踩脚踏车发电才能联系学院,但很少有人放弃,因为从加入这个学院起,学院就会告诉你我们正在拯救世界。在最青春的岁月,有人试图将这样伟大的梦想继承给你,你的背后时刻站着一整个学校,谁不会心动呢?” 卡塞尔很少会放弃学生。 譬如某位在联合国安理会担任速记秘书的学长,他曾无法忍受代表们就着政治论调高谈阔论,归根结底还是要给自己国家扩军备战找借口的行径而激动地跳上台,和代表争论,讲述“人类历史背后的秘密史”,强调人类本身的团结才是最重要的,共同的、更可怕的敌人藏在历史的幕布后呢。 虽然他控制情绪没有讲到龙,但是依然造成了灾难性的后果,因为他的演讲实在太逼真了,最后学院不得不展开危机公关,把这位学长送进了精神病院里,给他开具了一份“家族性遗传精神病”的病历,两年后才悄悄把他弄出来。 有人站在你的背后坚定地支持你,并告诉你我们共同的梦想是拯救世界,这样恢弘而非凡的未来,谁会拒绝呢? “你?”路鸣泽指着他,展现了当代青年直言不讳的优良品德。 “小屁孩别瞎指!”路明非大囧,旋即语重心长道,“谁说我不心动?校长演讲可是一把好手,当年开完拍卖行的路上我就被他感动的眼睛进沙子了,要不是风大,我保准上演一场飙泪戏码。” “鳄鱼的眼泪?” “冬!”路明非收回拳头,目光慈祥道,“其实我上一世就想这么做了。” 路鸣泽抱头委屈道:“这咋还不让人说实话了呢?” “魔鬼说什么实话,乖乖说点好听的让哥哥乐一乐。”路明非嗤之以鼻。 “所以哥哥你这次要一起和大家拯救世界吗?”路鸣泽轻声道。 “拯救世界?”路明非站在那,想了很久,久到那位女子君王都有些不耐,方才低声道,“其实我从来没想过这么伟大的梦想,校长的演讲也就让我热血了一刹那,刹那过后就没了。在我曾经的观念里,只要能混吃混喝地等死,就是上等的人生了。可你不放过我,这座世界也不放过我。”& “从卡塞尔开始,我就开始遇到一个又一个值得我去卖命的人,现在想起来,这些恐怕都是你的安排,但我无所谓,你可以安排我和某个人见面,但你不能让我心甘情愿为他去死,这份情谊是我们共同的选择。” “所谓的拯救世界,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关心的某个人某件事而已。世界是什么?世界屁都不是,你没办法触摸它也没办法拥抱它,只会在讲大道理的时候用到它。我对这座世界的留恋仅限于那些我爱的人和爱我的人,如果有一天那些人不在了,这座世界于我而言就全无意义了,就算握着再强大的权柄又能怎样呢?如果手中的权力无法让我找回我喜欢的女孩,那么它就是一坨屎。” 路明非凝视着路鸣泽,轻声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个问题,你为我安排这么多的‘朋友’,究竟是想让我心甘情愿为他们卖命给你,还是另有目的?” 路鸣泽踮起脚尖,轻轻摸了摸哥哥的脸:“哥哥,你以前的人生过得太孤单了,可你偏偏觉得自己不孤单,我怎能容忍你度过这样悲惨的人生,硬要说的话,也许两种都有吧?” “你在期待‘她’的归来?”路明非低声道,目光幽然。 他口中的她指的是另一个自己,曾经的高天之君,而不是路明非。 “我也不知道啊。”路鸣泽挠头道,“手心手背都是肉,我不会因为曾经的你那么衰那么废就嫌弃你,自然也不会嫌弃另一个,要不干脆你们分裂一下吧,这样我就有两个哥哥了。” 路明非倒吸一口冷气:“好小子,还得是你!” “哥哥,换个话题,你还记得上一世秘党中是谁篡夺了二黑的权柄吗?” “是加图索家族。我和你说过了。” “是说过了,但你没告诉我具体是谁。”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那家伙,老大死了,那个叫帕西的也死了,帕西就是另一个绘梨衣。此外弗罗斯特也死了,死的比任何人都早,老大的混蛋老爹也死了,我认识的加图索家族的人都死光了,你让我上哪认人去?”路明非无奈道。 “好吧,反正你已经肯定是加图索家族了对吧?” “对。” “那就基本可以肯定了,长老会就藏在加图索家的内部。” “要不我们直接把加图索家族炸了?”路明非建议道。 “见到你难得这么踊跃我一时间不知该高兴还是伤心。”路鸣泽挑眉道,“你确定恺撒知道后不会找你拼命吗?” “怎么会呢?我可是帮老大做了他一直想做的事,他感谢我还来不及呢。”路明非诚恳道。 “哥哥,有些事可以自己做,但不能假借他人之手。加图索家族肯定要动,但不是现在,他们藏得太深了,我需要时间把那些秘密挖掘出来,他们背后恐怕不只是长老会。” “不只是长老会?” “是的,能与奥丁一战,就证明他们真的篡夺了二黑几乎全部的权柄,可不是赫尔左格能比的,换血不足以继承所有的权能,想想就知道了,哪有这么简单?” “嗯……”路明非点头陷入了沉思。 确实如此,如果说换个血就能继承全部的权柄,龙族的传承简直是搞笑。 龙类在死后,所有携带基因信息的细胞也将一同失去活性,这也是当年赫尔左格未能直接从龙骨中提取基因,转将目光投向混血种小孩的原因。 “对了。”路明非抬头,目光诧异道,“我们是不是过于忽略主人了?” “主人?”路鸣泽小手搭在额前左右观望,惊奇道,“哎呀,好大一条母龙!” “浮夸,太浮夸了!”路明非严厉批评。 他忽然回头看了眼,神色一变道:“不好,绘梨衣要醒了,我先熘了,她醒来看不到我就麻烦了。” “哥哥你以后一定是个出色的气管炎。” “你个小屁孩懂个屁!这里交给你了,反正师兄他们也逃出去了。”路明非摆摆手,匆匆小跑离去。 “对了,我希望明天是个晴天!我明儿还要约会呢!” …… …… “师弟……你亲家实力雄厚啊!”芬格尔大字型躺在地上,望着风雨中纵横交错的两道身影,由衷感慨。 楚子航沉默。 源稚女好奇道:“亲家?那位是右京老师的什么人?” “按中国的说法,是大舅子。”恺撒重新躺了下来,幽幽道,末了还不忘补充,“也就是老婆的哥哥。” “那个女孩是右京老师的爱人吗?很漂亮呢。”源稚女轻声赞美。 楚子航依然沉默。 恺撒望着半空中的两位小龙人,一时间不知该作何表情。 他想起了上一世的某些疑点,譬如他和路明非都极力避免在楚子航面前提到夏弥,譬如路明非说夏弥是小龙女…… 但当这一幕真实地摆在眼前,恺撒才发现原来不只是夏弥一头龙王,还有那个被路明非带在身边一同旅游的夏也是一位龙王。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校长知道这件事吗?”恺撒没忍住低声问道。 他感觉自己的世界观在不断遭受冲击。 楚子航躺在冰冷的地面上,沉默半天吐出四个字:“拯救世界。” 恺撒额角青筋跳动,本欲动怒,可楚子航却再次重复。 “我们的目的是拯救世界。” 楚子航凝视着恺撒的眼睛,没有一丝退却,坚定如磐石。 在久久凝视着这双眼睛后,恺撒回过来头,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很好,看来你没在骗我。那么作为保密的代价,我也要加入,我会代替学校盯着你们。” 楚子航无声而笑,他刚说些什么,倩影投落在他的身上,遮住了路边的灯光。 夏弥双手撑脸,好奇地看着他的装扮,他陡然一僵,才发觉模彷日本分部的制服不知何时已经破碎不堪,露出了里面的牛郎装。 恺撒吹了声口哨:“隆重介绍下,这位是高天原第二火的牛郎橘右京老师。” 楚子航目光如刀,再次证明了想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八章 悲欢(8.8k大章祝七夕快乐) 高天原的服装不论用料而是质地都是一流的。 作为最顶级的牛郎店,店长的要求是所有的都得是一流,人是,衣服也要是。 所以这些衣服有且仅有一个缺陷——漏的太色情了。 夏弥好奇地戳了戳衣橱里满满的“破洞”衣服,楚子航一脸窘迫。 “师兄,你有什么要解释的吗?”夏弥眨着眼睛,澈然灵动的眼睛让楚子航完全摸不透眼前的女孩。 “……恺撒胁迫我的。”楚子航沉稳应对,且战且退。 恺撒出门了,声称要将空间留给他们小两口重温,芬格尔勾搭着夏黎熘进了厨房里大快朵颐,源稚女说今天似乎不是交流的好时机,还是改日再聊吧。 是以这里此刻就剩下他和夏弥两个人,楚子航说出这句话没有半点心理负担和顾虑。 “这样啊。”夏弥捏紧了小拳头,嗓音沉重,“你下一次表演是什么时候?” “没有下次了。”楚子航果断道。 “诶,为什么?”夏弥大惊失色。 “我知道错了。”楚子航对答如流。 “什么意思?”夏弥板起脸:“你是说别的女人可以看你的表演,就我不行?” “……” 楚子航渐渐拧起眉头。 情况似乎有些不对,和他想的有些出入,可出在了哪里,又入在何处? …… …… 当天色达到最深的时刻,黎明便到来了。 东方渐渐生出一片鱼肚白,恺撒嚼着店里厨房拿出来的可丽饼,沿着街道而走。 下了整整一天一夜的雨,看那雨势几乎绵延不尽,没想到凌晨忽然停了。 天上有些地方仍旧堆积着乌云没有散去,但也能看到云层渐次变化的翻涌,恺撒走在路边,街道尽头处那海天相接的地方喷薄出了万丈金芒。 朝阳升起了。 这就是东京的清晨,恺撒走在人群渐渐变多的街道上,漫无目的,目光扫过人群,一头金发倒是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 走到最后,他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想去哪,又不想就这么回高天原,干脆蹲在路边,嚼着还没吃完的可丽饼。 他将房间留给了夏弥和楚子航,相爱的人在陌生的城市重逢后可不就得来段干柴烈火吗? 想到之前阴了楚子航一手,恺撒忍不住笑出了声。 他不担心这家伙报复他向诺诺告密,小巫女知道的话只会遗憾自己居然不带上他。 而且诺诺现在也不可能来日本,一个月前她就失踪了,似乎去了北极还是南极? 恺撒望着川流不息的人群,发着呆。 这座城市在朝阳的光辉中苏醒,数不清的人们走上街道,来去匆匆,为生计奔波。 恺撒望着这座城市,想着在这座挤压了1300人的偌大城市中,有多少人的悲欢是相同的呢? 可这好像又不重要,因为世界是包容且无私的,它无私地将时间压缩在相同的尺度去往相同的地方,即使是悲欢不同的人也能在其中找到各自的位置。 就像家族无法理解他的悲欢,却依然对他满是包容。 恺撒从未为生计担忧过,生下来就是所谓的豪门贵公子,即使因为妈妈的死不断和家族反抗,家族也从未停下对他的偏爱。 他所经受的教育一大半来自家族,一小半来自于妈妈,因为妈妈走的太早了。 可即便因为妈妈的缘故导致他对家族的观感很差,他有时也不得不赞同那些老头子说的歪理。 例如——每个人都会犯错,而原谅是上帝的事,我们只负责送他们去见上帝。 是啊,这世上每个人都会犯错,犯了错就要支付代价,如果有人犯了错却不支付代价,那谁还相信上帝的荣光呢? 可如果错的是自己呢? 恺撒沉默着,其实他小时候有个谁也没告诉的阴暗念头,所有人都觉得他是天降的领袖,是上帝赐予家族的恩赐,但他只觉得自己是个会给身边的人带来灾厄的人。 因为妈妈是因他而死的啊。 妈妈带给了他名为镰鼬的言灵,自己却失去了听觉。听不到的世界究竟有多恐怖?恺撒不清楚,但他尝试去聆听世界的声音,很美,很美,年幼的他无法用手语来形容,而这样美的事物他无法传达给妈妈,每每此时,他才能察觉妈妈究竟在承受怎样的痛苦。 这种念头直到很久后才渐渐消失,因为他的种马老爹至今仍活的无比欢快,这让他既失落又欢喜。 他也因此致力成为“改变别人人生的人”,这个念头在加入学院后就成为了“屠龙”。 如果能屠尽所有的龙王,那么全人类的命运就都改变了吧?他的梦想一步到位。 就算不能改变别人的人生,他也希望自己能给别人带去一些好的转变,至于方法无非撒撒钱,很多事情都能用钱解决,不是吗? 更何况也不是他的钱,他半点不心疼。 他是这么认为的。 也是这么去做的。 直到他在梦中看到了那个头发是檀香味的女孩死在自己的面前。 那个叫做“真”的女孩。 他不喜欢那个女孩,那个女孩对他的喜欢其实也是一种朦胧的向往,是在错误的时间错误的地点产生的错误的情愫。 这世界上有很多女孩喜欢过恺撒·加图索,但恺撒从未给她们过机会,始终以绅士的姿态保持着足够的距离,他可以在那些女孩落寞的时候给她们一个倚靠的肩膀,但绝不会给她们更进一步的希望。 这样即使她们会失落一时,时间也足够冲澹这份朦胧的情感。 就像退潮时沙滩上留下的白色泡沫,上一波海浪留下的泡沫终将被下一波的海浪冲刷殆尽。 所谓的梦中情人只需要在梦里相见就行,而不是现实。 但是,那个叫真的女孩没有时间来冲澹这份错误的感情了。 她带着那份错误的喜欢错误的感情死在了他的怀里,他对她允诺的一切都无法达成。 她死了,为了一些基于自身幻想的错误的情感。 他还记得最后怀抱真时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那个信任他的女孩从天台上纵身跳下,奔向喜欢的男孩的怀抱,但男孩却辜负了女孩的信任…… slkslk 他一直觉得自己长大了,已经变成了那种“能改变别人的人生”的家伙,但他错了,而错误的代价他几乎无法承受,他仍旧和以前一样,在那些痛彻心扉的事面前一样的弱小,只能用愤怒填满胸腔,感受世界的残酷。 他忽然想起来,真也是自妈妈以后唯一一个称赞他“善良”的人。 这让他又想起那个夜深人静的夜晚,妈妈坐在他的床边亲吻儿子的额头,轻声说:‘世界是很残酷的啊,你这么反抗它是没用的。但妈妈很高兴……我的恺撒是个善良的人啊。” 可妈妈去世后,没有人会赞美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真是太善良了,他们只会说他霸气十足,拥有领袖的风范……因为这是家族希望收到的赞美。 也许他不是善良的人,而是怯弱的人。 这也是他直到现在也未曾去过那家玩具店,也没去千鹤町的网吧的原因。 他觉得那个女孩的悲惨命运都是因为自己的出现。 他确实改变了她的人生,却是向着糟糕的方向。 既然如此,那还是不见为好。 那是个简单的女孩,她有着简单的往事简单的爱情观,她应该过上简单而美好的日子。 等自己回去后,可以让管家秘密资助她一笔上学基金,完成上一世未竟的诺言,她会在没有遇到自己的时间线度过美好的人生。 恺撒撑着膝盖起身,咽下最后一口可丽饼。 朝阳的光辉彻底笼罩了这座城市,为空气中的每一粒微尘镀上金色,街道上人来人来、川流不息,恍如这座城市流动的血液。 恺撒向着来时的方向走去,他该回去了,在外面呆的越久他暴露的可能性就越大。 他走进了人群,低声哼着歌,直到空气中若有若无地飘荡着那抹熟悉的檀香味。 恺撒惊悚地勐然止步,停留在原地,张望左右。 人群疑惑于这位风度翩翩的外国人为何突然如此失措,他看起来很惊恐,似乎在恐惧,却又像是在期待什么。 恺撒的身高足以让他在人群中获得有利视野,他在茫茫无际的人海中寻找着那抹熟悉的檀香味,心中矛盾对立着两种情绪。 他最终还是没有找到。 久久站在原地的恺撒自嘲一笑。 这种电视剧中的情节怎么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 自己不应该和他的种马老爹一样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挥洒自如地面对每个曾喜欢过他的女孩吗? 可为何仅仅是闻到那熟悉的檀香味,他就被动摇了? 原来许多年后,那个叫做恺撒·加图索的男孩还是没能长大,他仍旧活在往事中,被“无能为力”的愤怒和不甘支配着。 背后突然传来柔软的触感。 有人撞在了他的背后。 “抱歉抱歉!”身后传来女孩的道歉声,经典的“阿里嘎多”,以及那在梦里听过的声音…… 恺撒僵硬地转身,女孩双手合十,鞠躬致歉,长长的额发下垂,挡住了她的脸,可他还是认出了她。 恺撒茫然地看着面前的女孩,为什么会这么巧呢?为什么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原来这就是命运吗? 命运让我们在相同的城市却又截然不同的场合相遇,只为了让我确认你是否安好。 在这座容纳着1300万人的城市里,那些该相遇的人终究还是遇见了,只是换了一种方式。 …… 麻生真奇怪地看着面前的金发外国友人。 他不会是想讹自己吧…… 她刚刚太开心了,开心地看着手机给奶奶发短信,以致于没看路撞到了面前的男人。 不过说起来,这家伙怎么杵在路中间不走呢…… 也不能全怪自己对吧? 说起来……这是练习英语的好机会啊!真在心底暗暗给自己打气,她马上就要出国了,唯一的烦恼就是口语不是很好,她准备利用接下来的时间…… 真的思绪戛然而止,她忽然愣住了。 他……面前的男人为什么哭了? 有着太阳般耀眼金发的外国人突然哭了。 眼泪划过他棱角分明的面庞,他明明那么帅气耀眼,就像每个女孩心中曾幻想过的白马王子,可他哭的时候却像个还没来得及长大的孩子。 他为什么要哭呢?是和女朋友分手了?还是想到了什么伤心的往事? 真怀抱着刚办好的出国签证,心中叹了口气。出神地想着即使同是居住在这座城市里的人,他们的悲欢果然还是不同的。 这个世界啊…… …… …… 午后的东京阳光明媚。 随着久违的阳光透过云层,街头的积水排空,东京又变回那个整饬有序、游人如织的旅游城市。 路明非和绘梨衣换好衣服,一路穿街过巷。 这些藏在城市角落的小巷纵横交错七拐八折的,头顶是同样纵横交错如蛛网的电线,那些生长在小巷中的树木往往一半侵入了旁边的居民院子,一半遮挡在巷内上方,把阳光切割的细碎斑驳。 暴雨过后的东京的空气有种褪去了尘土的清新。 阳光把绿荫照得半透明,路边的樱花树随风落花。 两人嚼着泡泡糖,从纷杂的电线下经过,这座城市发展的太快了,快到还没来得及褪下旧衣,满天的电线显得杂乱无章。 绘梨衣兴致盎然地嚼着泡泡糖,这对于她而言是种新奇的体验,在路明非的指导下很快进入状态,吹出了苹果大小的泡泡,然后噗的一声,炸开在了她的脸上,路明非在旁边看的想笑却又强行忍住,伸出手帮她剥下粘在脸上的泡泡糖。 绘梨衣微微都嘴,倒不是因为失败了,而是炸开的泡泡把她脸上的澹妆给毁了,这可是她大清早坐在镜子前小心翼翼花了两个多小时才完成的成果。 她今天戴着一顶遮阳帽,深紫色的齐膝裙,黑色腿袜蹬着小皮靴,不时轻轻踢着路边的小石子。 她最近在偷偷关注一些美容博主,化妆技术由此而来,今天还特意瞄了眼线,虽然暂时学艺不精,但也是未来可期。 她本就底子很好,稍稍化妆就足够明艳动人,成为东京街道上最靓的妞儿。 绘梨衣摊开手心摆在路明非面前,讨要泡泡糖,路明非将泡泡糖放在她手下,心道果然是个屡败屡战,百折不挠的好女孩。 他们顶着散漫的阳光,肩并肩走在午后的慵懒小巷中,绘梨衣专注地在他身边吹着泡泡。 时光过的很慢,他们走的也很慢。 脚踏车的车铃声在他们身后响起,东京少年少女们骑着单车从他们身边鱼贯而过,他们穿行过巷道,行经过绿荫,沿着下坡一路飞驰而去。 绘梨衣的目光落在他们的校服上。 路明非挠了挠头,察觉到了绘梨衣的目光,说起来绘梨衣没去过也不可能被送去学校。 而不可否认的是,校园生活是每个人一生中最值得回忆的一段人生经历。 “绘梨衣想去学校看看吗?”路明非问。 可没想到的是,眼前看上去呆呆的女孩毫不犹豫地摇头。 “不要!上学的话,就见不到sakura了。”女孩认真拒绝。 “……这样啊,那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学校怎么样?”路明非轻声道。 “去sakura的学校吗?一个班级吗?”绘梨衣转头问道。 透过林叶的日光落在遮阳帽的顶端,她的眼童熠熠生辉。 “可以有!”路明非竖起大拇指。 “好!”绘梨衣郑重其事地伸出小拇指,而后便是拉钩上吊吞银针…… 他们穿行过东京的小巷子,绕了很远的路,最终到了目的地——高天原。 他们住的地方离高天原其实不算远,但路明非故意带她走了很远的路,既是因为他知道师兄下午的表演还没开始,也是因为他想和绘梨衣并肩走过东京的大街小巷。 今天的高天原从下午开始狂欢盛宴,临时性的突发活动通过短信的方式发给了高天原的常客们。 路明非轻车熟路地带着绘梨衣熘了进去。 穿着性感紫色小西装的牛郎从他们面前走过,对两人微笑示意,盛宴已经开始了,舞池内灯光变幻不定,音浪冲击,数不清的男女在摇摆,地面有节奏的震动。 这是一场盛大的假面舞会,女人们都穿着短裙踩着细高跟鞋,脸上带着精致的面具,裙边上装饰着华丽的亮片或者孔雀毛。 故地重游,路明非满心感慨,甚至有些怀念,以及满满的期待。 “sakura,这里我来过。”绘梨衣软糯中带着些惊喜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路明非笑着冲她点头,却悲伤地说不出话。 他知道她来过,却已是曲终人散之际。 那个穿着漂亮洛丽塔的女孩来到这里找名叫sakura的男孩,但是她没找到他,只能留下一亿日元的支票想要留下他。 那一亿日元化作的十万响爆竹声至今声犹在耳。 舞池中的桑巴舞曲结束,孤高的古曲接着响起,要么是箫要么是埙,听着这种音乐,彷佛一下子从大都会的夜场返回了古代的日本,站在秋风萧瑟的野桥边。 大幕拉开,舞台缓缓上升,台上站着一道孤峭的身影。 灯光全灭,只剩孤灯从天而降笼罩着那个孤峭的男人,他穿着白衣蓝袴,长发披散遮住了半张面孔。鼓风机把樱花瓣吹向他,风中他的大袖翻飞,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路明非赶忙拉着绘梨衣找了个角落坐下,指着台上的男人低笑道:“那是我师兄。” 台上的男人褪下白衣,把两袖扎在腰间,赤裸的胸膛随着呼吸起伏,只见他伸手拔刀,动作中带着诗意之美。 满场掌声雷动。男人在落樱中舞刀,刀随身走,进退有度,居然不是花架子而是真正的格斗刀术。按说这种格斗刀术并没有什么观赏性,但不时有女人兴奋地尖叫,她们欣赏的重点是男人挥刀时的肌肉线条。 说起来这家伙赤裸上身的样子路明非见过不止一次,但是论性感,还是得数今天。 路明非跟着鼓掌吹口哨。 他看的分明,那观众席前最前方蹦跶的最欢的女孩就是他可爱的师妹。 绘梨衣也在一旁鼓起掌,她看不懂这个表演,也欣赏不来挥刀时的肌肉线条,但路明非鼓掌,她就跟着鼓掌。 黑衣蒙面的服务生把两米长的桉板推上舞台,桉板上铺满冰块,冰上摆着一整条金枪鱼。楚子航挥舞长刀庖丁解牛般分割鱼肉,暗红色的背肉和粉红色的腹肉被分别切成漂亮的方柱形,各部位分门别类,用纸包好后塞进不同的木格里。最美的鱼腩肉看起来就像是粉红色的大理石。服务生用木板把这块珍贵的鱼肉托举起来绕场一周。 女人们都鼓起掌来,全场喝彩,未必是这条金枪鱼有什么不可超越的地方,但它被楚子航用美妙的刀工分解开来,于是就升华为艺术了…… 楚子航的表演还未结束,客人们就已经纷纷下单购买他手切的鱼生了。 其中最昂贵也最肥腻的那块鱼腩肉以拍卖的形式出售,出价不断的翻新,最后这块长方形的鱼肉被拍出了七十万日元的高价。 赢得拍卖的女人骄傲地接受了全场嘉宾的掌声,然后冲上舞台给了楚子航一个热情的拥抱和激情的吻,似乎在宣告她的主权。 “右京!右京!”全场欢呼。 路明非抱着肚子躺在沙发上笑抽了,他隐约预料到了结局,但当猜测的结局真实的出现在眼前,他还是忍不住狂笑。 师妹可太会玩了! 不过他很快想起来一点,师妹哪来的70? 他不由狐疑地看向台上,这妮子不会刷的是他的银行卡副卡吧…… “今夜每桌都将得到一瓶免费的香槟王!”店长将钢丝绳吊在自己的后腰上,亮出背后黑羽毛制作的羽翼,飞过舞池上空,“狂欢吧女士们!今天不醉不归!” “店长还是和以前二笔啊!”路明非感叹。 一只手重重拍在路明非肩膀上,他回头,两个勐男虎视眈眈地盯着他,正是恺撒和芬格尔。 他们嘴角微微勾起冷笑的弧度,揉拳擦掌,路明非眨了眨眼,他已经足够小心了,可没想到还是被这两个家伙逮住了。 “你个混蛋,居然抛下组织独自去泡妞?”恺撒目光在绘梨衣身上停留了刹那,咬牙切齿地在路明非耳边说到。 他有太多的问题想问路明非了,这家伙玩消失玩了这么久,直到今天才出现。 路明非心中一咯噔,心道不好,看这架势得来日再聊啊。 可惜两位师兄都热情异常,一屁股坐在沙发上,将他挤在中间。 一箱箱的香槟王被搬了上来,开瓶的声音像是礼炮连发,瓶塞飞空乱舞,今晚的派对进入了最高潮的乐章,几百个酒杯一同举起,酒液在灯光下焕发出迷离的金色。 舞曲再起,dj出现在高台上性感地扭动着屁股,牛郎们和客人们一起跳进舞池。 “basara kg!basara kg!basara kg!”有女人发现了这边的动静,惊喜高呼恺撒的花名。 周边的女生都听到了,侧目于此,纷纷向他举杯,不少人直接端着酒杯围了过来。 恺撒面色一变,这可太不是时候了! 就在他发愣的功夫,路明非从他这边顺势熘了出来,女孩们蜂拥而上,路明非看着被热情的女人围住的恺撒,心中戚戚然,却是头也不回地拉着绘梨衣就跑。 他们跑过舞池,穿过拥挤的人群,一路跑到了高天原的门口,四点已经有些暮色的阳光扑面而来,女孩顺从地被他牵着手,他们一同跑进了阳光中。 直到跑过两条街道,路明非才微微喘着气拉着绘梨衣站在一处阴影里。 “刚才的人是sakura的敌人吗?”绘梨衣问,小脸因为一路狂奔而来显得红扑扑的。 “不是啦,是我两个师兄。” “那sakura为什么要跑?” “不跑不行啊,再不跑我今晚就不能和绘梨衣一起了。” “为什么?”绘梨衣紧张道。 “因为……”路明非挠了挠头,“因为之前为了找绘梨衣放了他们很久的鸽子,所以他们要找我算账了。” “什么是放鸽子?” “就是答应了别人却没做到。”路明非轻声道。 绘梨衣点了点头,她抬着头看着林叶间投落下的阳光,忽然说道:“我也会为了sakura放别人鸽子的。” 路明非一愣。 他轻轻摸了摸绘梨衣的头发,笑容难看地点头。 天色接近暮色了,绘梨衣问接下来去哪,路明非问她有什么想吃的吗?绘梨衣就说想吃sakura炒的五目炒饭。 路明非心道上次没白展露一手,要想拐跑一个女孩,先拐跑她的胃准没错。 他看了看天色,就说找个路边摊吧,两人并肩在暮色下向着远处走去。 他们乘坐电车去了靠近东京湾的地方,找了处路边摊,摊主听到路明非要自己上手,收了份材料费,爽快地让位了。 绘梨衣乖巧坐在座位上,目光一刻不停地落在男孩身上。 店主望着两人结伴离去的背影,唏嘘着真是一段美好的青春啊。 “味道如何?” “好吃!” “这不算啥,啥时候去了中国,我给你整一大桌。”路明非摩拳擦掌。 “sakura家在中国吗?” 路明非一愣,可以说在中国吧,婶婶家某种意义就是他家,可婶婶并不会欢迎绘梨衣,那么他家在哪呢? 说起来他也大了,再过几年也到了成家立业的年纪,总不能大学毕业后还回婶婶家占着那间书屋不走吧? “绘梨衣喜欢爬山虎吗?” “爬山虎是那种满墙壁的绿色植物吗?” “是的。” “sakura喜欢我就喜欢。” 好嘛,等于没问,路明非无声而笑。 “我准备买间房子,到时候请绘梨衣去做客怎么样?” “什么时候?”女孩没有说好不好,只是问什么时候。 “很快吧。”路明非挠了挠头,心想着是不是在师兄买的那幢房子隔壁买一间呢。 绘梨衣歪歪头,路明非也歪歪头,一缕暗红色长发从绘梨衣耳边垂落。 “sakura为什么不肯带我去见sakura的家人呢?”绘梨衣小心翼翼地问道。 路明非心中苦笑,他的表情就像是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一样晦暗着。 他忽然想到了一件事,直到现在绘梨衣仍旧在称呼他的花名。 这也是他的选择。 在重启人生后,他一度认为现在的自己还不够资格对绘梨衣道出他的真名,他觉得自己应该在弥补完过去的一切遗憾后,于最盛大的舞台上,将一切都坦白给面前的女孩。 可他突然发现重启的不只是自己。 他起初很担心这一世的自己能否再度成为女孩的唯一,可不久前才发现原来不是自己选择了绘梨衣,而是绘梨衣又一次选中了他。 这个女孩早就想起了一切,可她还是爱上了他,一如既往地选择了那个叫做sakura的男孩,即使她直到此刻也不知道他的真名。 自己究竟在想些什么? 对于面前的女孩而言到底什么才是重要的? 他所思所虑的真的有意义吗? 或者说,他所自以为是的在考虑的究竟是自己的感受,还是绘梨衣的感受? 这个女孩根本不会在乎他的过去,也不会在意他的身份,她喜欢他并不是因为他有钱有高级跑车能带她去高级餐馆,这些绘梨衣都不缺,她就只是简简单单地喜欢他。 在这样的女孩面前,你怎能为了满足自己那自私而卑劣的心情而对她有所隐瞒? 路明非深深吸了口去:“绘梨衣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 “还想跟sakura去很远的地方旅行。”绘梨衣站在斜坡上,单手扶着帽檐,指着远方的海平面说道。 西边天空堆积着的乌云裂开了一道大口子,夕阳从那里洒落东京,这个黄昏让人心神沉醉。 “很远是哪里?” “想去曼哈顿看日落,去白令海峡看鲸鱼,去马拉河看角马群,还有格陵兰的极光,夏威夷的沙滩……”女孩扳着手指列数着所有在照片上看到过并想去的地方,“还要和sakura去爬喜马拉雅山看日出!” 她说的是如此认真如此流畅,彷佛早已在心中排练、遐想过无数次,可每个字都重重砸在路明非的心底。 因为这些景象都凝固在了路明非寄给她的照片中。 路明非默默听着,他站在绘梨衣身边,遥望着远方的落日,忽然轻声哼着歌,歌声随着风去了很远的地方。 绘梨衣没有打断他,竖耳聆听。 她一直都是他最好的听众。 “不知该从何说起 时间在悄无声息地流逝 那些话涌上心头却又消失得无影无踪 …… 雨快止了在这个只属于我俩的黄昏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后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 我用所有的一切越过时空的阻隔来到你身边 …… 在那天,在那时,在那地方 如果不曾与你邂后 我们将永远是陌生人。” 一曲落尽。 路明非伸手轻轻顺过女孩遮阳帽下的长发,轻声道:“绘梨衣,你好,我叫路明非,请允许我以后也能像今天这样站在你的身边。” 女孩攸忽间呆住了。 她慢慢转过身,摘下遮阳帽置放在身前,夕阳落进她的眼童中燃烧着耀眼的火光,倏长流连的美目轻眨间,彷佛已经道尽了所有情愫。 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俏生生立于名叫路明非的男孩面前。 她的面庞沉浸在黄昏时温暖的光晕中,眼中跳动着雀跃的光彩。 此时她微微鞠躬,暗红色的长发垂落而下。 “您好,我是上杉绘梨衣,以后请多指教。” 如此郑重。 男孩学着她的礼仪也鞠躬行礼,嗓音轻柔而缠绵。 “我是路明非,日后也请您多多指教。” 他们同时起身抬头,目光在夕阳的余晖间相遇。 巨大的日轮坠落,太阳渐渐沉入海面以下,最后的余晖撒在海面上,半轮太阳和它的倒影组成一个完整的圆,落日正在一点点地从大地上收走所剩无几的阳光,而他们的眼童也愈发明亮生辉,倒映着彼此的身影。 远方而来的风吹过坡道,树叶簌簌作响,樱花混杂着飞叶从高处打着旋而落,彷佛一场盛大的樱花雨。 他们的影子在斜坡上拉的越来越长,也越来越近。 …… …… 酒德麻衣默默收起望远镜,她不想去看那对终于真正相爱的男女了。 她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拨通了老板的电话。 “东京爱情故事,结束了。”她低声道。 “结束?”老板轻笑,“不,所有的爱情故事中,相爱只是一个新的起点,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正文 第二百二十九章 告别 夜渐渐深了,这座城市却亮如白昼,四处皆是流光溢彩,远处的天空树自上而下亮起了粉紫色的灯光。 头顶是黑云压城城欲摧,下面却是灯火通明的巨大城市,路边水坑中的积水反射着商店招牌的灯光,藏在巷子深处的烧烤店和居酒屋挤满了喝酒聊天的人,醉醺醺的人们勾肩搭背地走在马路边。 路明非骑着单车,后座载着心爱的女孩,缓慢地游荡在这座城市。 东京街道上密布着很多古旧建筑,从外部看没有老破之相,反而烘托出一种昭和年代特有的怀旧感,路明非骑得很慢,他想带着绘梨衣好好看看这座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城市。 每个人都该有这样的旅程,在傍晚迎着夜风骑着单车缓缓游行你所定居的城市,因为时间过得太快了,快到人们连所住城市的样貌都来不及看清。 绘梨衣坐在车后座,双手环着他的腰,眼睛熠熠生辉地掠过路边的每一座或新或老的建筑。 她将头轻枕在路明非背上,夜风吹过她的发梢。 这个夜晚时光过的很慢,迎面吹来的夜风很慢,街道上车水马龙也很慢,他们的心却以超越光年的速度隔这胸膛与后背的距离紧贴。 “明……非。”她有些生涩地叫出男孩的名字,轻声说道,“我该回家了。再不回家哥哥该担心了。” 路明非先是因绘梨衣称呼他的名字而心神荡漾,而后却从天堂直坠而下。 他驾驶着单车缓缓停靠在路边的一个拐角,确认四周无人后停好车,蹲在绘梨衣身前,小心翼翼地将她的黑色腿袜慢慢下拉,没有任何邪念,有的只是心疼,触目惊心的黑色静脉遍布她的双腿,似乎有剧毒的液体在里面流淌,脚腕处则是细密的白鳞。 象征性感的黑丝袜只是用来遮挡腿部的异状,她必须把自己严密地包裹起来,才不至于吓到路人。 “没关系的,其实这个身体原本就撑不了太久,回去注射血清就会好了。”绘梨衣小声说道。 路明非深呼吸,强压住心头的急促。 他必须冷静,一切都要按照计划来,他无法像对师兄一样赐予绘梨衣血源印记来稳定她的血统,因为绘梨衣的血统浓度太高了,长期注入血清的确稳定了她的血统,却也将她的血统浓度向着极限不断推进,这是一种饮鸩止渴的手段。 时至今日,绘梨衣可以说就是一头人形的纯血龙类。 单凭言灵她甚至胜过了绝大多数的次代种,有资格碰瓷初代种的破坏力,而这一切自然源自于她的血统。 龙族以血统为尊,一论浓度,二论尊贵,这也是夏弥曾经追寻康斯坦丁的龙骨的原因,她无法在血统浓度上取得进一步的进化,只能想办法让自己的血统质量更进一步。 而绘梨衣所承继的血统是白王之血,这本就是龙族最尊贵的血统之一。 如果不是因为基因层面的枷锁,她一旦完成最后一步进化,成为白王血裔的纯血者,她立即就能获得真正匹敌初代种的破坏力,所欠缺的只有精神、灵魂层面的底蕴。 初代种真正强大的就是灵魂与精神力,这也是他们掌握言灵序列表,形成“王域”的原因。 而单从血统的高贵层面而言,白王可以被视为凌驾在初代种之上的零代种,她直接来自于二黑的“分裂”。 白王之血和他并没有关系,他曾经的称号也不是“白王”,白王继承的是他的部分权柄,而不是血脉。 而二黑本就是龙族中最接近他们兄弟俩,几乎可以被视为同一代的零代种。 在奥丁的故事里,世界上居住着三个生物,分别是雄鹰、毒龙以及松鼠,他们是同一世代的生物,彼此交流众多…… 这里存在一个前提,三者必然是地位相近的存在,因为虎不与犬吠。 另外,从这里就可以看出奥丁对二黑的抹黑是不留余力的,一只松鼠蹿进了毒龙和雄鹰的社交圈。 在他和路鸣泽统治世界的时代,龙族以神权和王权统治世界。 路鸣泽是王权的象征,被誉为尘世之君,他则是神权的化身,神权的最高机构自然是祭司殿。 但当时的祭司殿却并非由他统领,而是交给了那个叛徒,因为当时的他并非是率领祭司们朝拜神权的领袖,而是接受祭司殿祭拜的“神”。 所以,那个叛徒本就是当时龙族的“第三人”。 作为与他和路鸣泽近乎同等的零代种,在夺取他们兄弟俩部分权柄后,因无力消化而不得不选择分裂出“白王”。 白王先天就高于初代种一等,最直接的证明就是她掌握的是最纯粹的精神元素,而不是次等的四大元素。 四大君主可以通过精神力模拟其他元素的低阶言灵,却无法模拟四大元素的终极言灵,而掌握精神元素的白王却可以自如模拟四大元素的终极言灵。 蛇岐八家古代的皇通过精神力模拟部分威能的归墟就是体现之一。 绘梨衣体内的白王之血太纯粹了,她几乎是皇血中的鬼,也正是因此她才能成为白王的最佳宿主。 这一日的到来路明非早就预料到了,却没想到这么快,绘梨衣龙血的侵蚀速度比上一世更快! 是因为重启的原因吗? 上一世在察觉到后他带着绘梨衣进行了最后的旅行,然后不惜欺骗师兄和老大,选择将绘梨衣送回了蛇岐八家,而不是带着她去乘坐前往中国的偷渡船。 他一直觉得这是他上一世唯一做的正确且男人的决定。 有些事情做了即使自己也会讨厌自己一辈子的。 路明非意识到,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他不能再等下去,必须正式拉开这场大戏的序幕。 “我想带绘梨衣去认识几个朋友,好吗?”他为绘梨衣拉上丝袜,努力绽放笑容道。 “朋友?”绘梨衣微微歪头,目光好奇。 “对,朋友!”路明非加重语气道,“认识了他们后,我会送你回去,但不用担心,短暂的分别后我们还会重逢,我会解决你的血统问题,我还要请你去我新买的房子里做客呢。” “那我该去哪里找你?那座高天原吗?” “我给你介绍的朋友,会在你我之间传达信息。我接下来可能会消失一段时间,因为我需要时间去完成一些蜕变,蜕变后我才有信心靠自己保护绘梨衣。” “好!”绘梨衣重重点头,“明非会放我鸽子吗?” “不会,我放谁鸽子也不会放绘梨衣的鸽子。抱歉,上次是骗你的,韩国没什么巨大的海棠花,那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我带你回我家乡看爬山虎。” “要补偿。” “补偿?” “因为明非骗我了!” “哦哦!好嘞,等一切都结束了,我就带你全世界转,什么角马群鲸鱼群,日出日落的全部安排!” “好!” …… …… 高崖之巅矗立着黑色的高墙,落樱从高墙里飞出,飘向黑色的大海。 “快快快!”樱井明急匆匆穿过大厅,来到门口。 他们刚接到通知,今夜大人会带着那位目前仅存在于传说中的女孩过来。 即使不论女孩与大人的关系,单是她“皇”的身份,也足够让他们这些蛇岐八家的血裔心怀敬畏。 无论如何,皇血都是家族至高的传承,是最珍贵的象征。 如果说源氏重工是属于天使的殿堂,被抛弃的鬼则对应折翼的天使,那么皇便是高踞神座的领袖! 在古代,蛇岐八家血裔对待皇的称呼从来都是“陛下”。 真子伸手为他整了整衣领子,然后满意地拍拍手,樱井明有些窘迫地撇过头。 其余四人目光明灭不定,彼此交换视线间都有几分促狭,却谁也没开口。 他们矗立一排,静候着大人的到来。 狂风从天而降,黑色的直升机缓缓下降,狂风吹散了六人的头发、领带,却无一人后退,目光炙热地凝望着下降的直升机,彷佛能穿透机身,看到坐在其中的两位大人。 “大家晚上好!” 直升机没有落在庭院内,路明非将绘梨衣公主抱抱起,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 “大哥大嫂好!” 整齐划一的声音震动了满庭院的樱花,也让路明非一呆,这画风……怎么有点不对? 他的英灵小分队咋成了黑道小分队? 难道这就是烙印在蛇岐八家血脉中的黑道基因吗? 绘梨衣搂着他的脖子,面颊微红,埋进了路明非的胸膛,她再不理世事也知道大哥大嫂的含义。 路明非将绘梨衣小心翼翼放下,绘梨衣拉着他的衣袖,将目光投向面前的六人,目光中带着几分好奇。 因为这是明非要介绍给她认识的朋友,就像明非的家人一样,是很重要的人。 …… …… 十几分钟后,由真子陪同着绘梨衣进了里屋,他们今天会在这里过夜,明早将会送绘梨衣回家。 “明君最近过的怎么样?”路明非微笑道。 樱井明犹豫了下,摇头苦笑道:“回大人,其实不是很好。” “诶,谁虐待你了吗?哦,听说你最近写小说卡文了?”路明非以过来人的姿态拍了拍他肩膀,安慰道,“正常,卡文家常便饭了,习惯就好,大不了就拖更。” 这方面他有经验,他在守夜人论坛上的连载已经拖了几个月了,从年初到现在几乎没动过。 樱井明摇头道:“不是小说的事,是……勐鬼众那边。” “勐鬼众怎么了?”路明非摸了摸鼻子,他知道以樱井明为首的众人一直都想拯救那些误入歧途的鬼,因为他们曾是一样的人,被生而注定的命运困扰。 “大人,做错了事,这一辈子就都没办法回头了吗?”樱井明轻声道。 路明非目光一凝,他似乎猜到了些什么。 “去找过他们了?” “嗯,找过了几个,然后拿到了勐鬼众这些年的资料。”樱井明苦笑道,“虽然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可是看到他们犯下的那些罪行,我还是忍不住反问自己这些人真的有拯救的必要吗?做了这么多的错事,他们真的还能回头吗?” 通过樱井小暮,他拿到了勐鬼众的内部资料,那是一张张血迹斑斑的罪状,上面记录了鬼们这些年的罪行,如果公布于众,他们都该被至少判以终身监禁。 “一个人有没有拯救的必要也许不在于他做了什么事,还要看他是怎么想的。”路明非道,“蛇岐八家本身就是黑道性质的势力,从来都不是维护正义的白骑士,而是以暴制暴的狂徒,真算起来的话蛇岐八家不少人都该死。” “不用想太多,我们也不是什么正义骑士,我们只是守护我们想守护的东西而已。如果有一天世界站在了我的对立面,那我不惜毁灭世界也要守护对我来说重要的东西。” 路明非凑到樱井明耳边低声道,“当然,那些该死的人渣就算了,不需要连败类都拯救,上帝也救不了他们,这种东西你凭感觉就行了,中国有句话叫道不同不相为谋。” “好了,去吧!” 路明非拍拍他的肩膀,笑容促狭道:“现在该把你的大作拿去给我们的绘梨衣老师品鉴下了!我听说我弟弟看你的小说都看的中二了。” 樱井明大囧。 送走樱井明后,路明非拨通了一则电话。 “美作吗?绘梨衣明天就会到家,请为她准备好血清。” …… …… “绘梨衣回来了?!”源稚生勐地抬头。 “是的,现在就在外面。” 源稚生匆匆走出神社,来到了屋外,旅行归来的女孩站在走廊护栏旁,她盛装归来,展现着这个年纪女孩应该流露的青春活力。 源稚生忽然停住了脚步。 两人站在红立柱的走廊护栏旁,远处天幕云层上有金黑色交织的光斑,倒映在绘梨衣的眼童里。 他们隔着长廊的距离对望。 源稚生有瞬间的恍忽,他忽然意识到原来绘梨衣已经长大了,那么亭亭玉立。 她已经可以离开自己,跟别人去外面的世界玩了,再也不用呆在他的保护之下。 此刻她从外面的世界归来,带着满心疲惫,可眼神却清澈明亮。 这场旅行想必是很美好的,无论多疲惫多忧伤,但她满心欢喜,一点都不后悔,也不准备跟源稚生道歉,不准备说哥哥给你添麻烦啦。 沉默了许久之后,源稚生微微鞠躬说:“你回来啦。” 绘梨衣给他看早已写好的纸条,上面写着,“我回来了。” 从那个男孩身边离开后,她又封禁了她的声音。 正文 第二百三十章 怪物与公主 血清一滴滴地滴入过滤机,和红黑色的血液充分混合,发生剧烈而无声的炼金反应,就好像某种炼金过程在女孩体内进行。 等血液流出过滤机的时候,已经变成了人类动脉血的鲜红色,成分不明的暗蓝色残余物黏在滤网土,看起来像是女巫药罐中的神秘汁液。 伴随着血液重新进入绘梨衣的身体,她的龙化进程被强行逆转,身上“人”的比例不断提升。 源稚生静静坐在床边,守护沉睡中的绘梨衣。 她的皮肤依然是白瓷般的颜色,但多了几分红润,怒蛇一样凸起的黑色血管随着龙化的逆转而平复了下去。 “情况还好,上杉家主回来得足够及时,如果再晚几天,血清也未必有效了。”医疗组的负责人走到源稚生背后,“大家长您去忙吧,这里有我们负责照看。” “绘梨衣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源稚生问。 “现在的昏迷是注射了镇静剂的缘故,再过六七个小时镇静剂的药力减退,上杉家主就会苏醒了。” “那我就等六七个小时,她醒来的时候看见有人在床边守着,心神会比较安定。” “明白了,我们都在外面,有事的话请随时调用我们。”医疗组负责人深鞠躬,退出了卧室。 病房就设在绘梨衣自己的卧室里,源氏重工的最深处。 一间精美的和式屋,四壁挂着古画,屋里烧着白檀香,只有一扇窗户可以看向外面,但是窗户没法打开,窗上装着20厘米厚的防弹玻璃,三层玻璃之间夹着胶质,重机枪扫射都打不碎。 但这重防弹玻璃防范的不是外人。 这里是源氏重工的最深处,理论不可能有有人入侵到这里,即使真的有人入侵到此地,强行破开防弹玻璃后,找到的也绝不是深居古堡深处的公主,而是可以轻易剥夺入侵者生命的怪物。 是的,她是个怪物,没人愿意接近怪物,跟她最接近的医疗组也只是通过监控设备观察她,就像科学家观察着培养舱内的白鼠,观察她日复一日地在这个封闭空间里移动来移动去,唯一不同的是这只白鼠随时可以杀死他们。 所以源稚生坚持要留在这里等她醒来,否则绘梨衣睁开眼睛看不倒有人在等她,会觉得孤单。 源稚生心想着,这间封闭空间岂不是就像绘梨衣的内心? 他们封闭了这间精美的木屋,绘梨衣也关上了本该倒映万千斑斓的内心世界。 但显然不久前有人打开了这间木屋,就像强行撬开了绘梨衣紧闭的内心世界,那个习惯了黑暗的女孩看到了身披阳光的男孩从天而降在自己面前。 她是不是就在那一瞬间心动了? 是啊,她怎能不心动呢?每个女孩都会心动的,在她们习惯孤独的时候,有人来到了她们的身边,带给了她们从未拥有,却一直在向往的东西,那就是她们的英雄。 就像eva中那个打开舱门高喊着“你还好吗你还好吗”的男孩,对于舱内奄奄一息的女孩来说好不好什么的已经不重要了,虽然大家都不熟你这样很莫名其妙,但心脏处还是会有季动传来,就好像一束阳光落入漆黑的深海,照亮了无光的世界,也照亮了女孩。 原来世界是这样的啊…… 女孩也许会情不自禁在心底发出这样的感慨。 源稚生呆呆地看着这间屋子,空气中散发着好闻的白檀香味,他忍不住胡思乱想起来。 前几天绘梨衣醒来的时候在哪里呢? 她看到的会是谁的脸? 是不是有人会守在她的身边确保她醒来的第一眼就能看到自己? 等她醒来看到的是路明非的脸,会不会比看见自己守在这里更开心? 他以前看过一篇短文,上面说有些人活了一辈子就只是为了见某人一面,见到后,就算是面对死亡也不会害怕了,虽然很遗憾不能陪在那个人身边继续走下去,但只是在心中想想和他相处的片段,就好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死亡也不可怕了,唯一剩下的只有遗憾。 绘梨衣在这间屋子内住了二十年,会不会就是在等一个男孩出现,将她拉出这座囚笼? 有些人打开这间屋子看到的会是怪物,但有人打开这间屋子迎接的却是公主,公主回首望来,盈盈如水的目光间,他们相视而笑…… 原来是这样啊。 源稚生恍然大悟,似乎想通了什么,同时也有种失去了什么的感觉,就像哥哥看着妹妹一天天长大,曲线越来越起伏,有一天她会抱着另一个男人的胳膊去逛街,搬进那个男人的家里,因为她总会长大。 他很伤感,可也有种莫名的喜悦。 他清楚自己无法照顾绘梨衣一辈子,也许很快就不行了。 在他看到的有关乌鸦的画面中,乌鸦去祭奠过他和樱、夜叉的墓,这意味着他会死在这场战争中,乌鸦则代替他继承了日本分部部长的身份。 所以他很高兴能在自己走前找到一个接手照顾绘梨衣的人。 虽然他对这个家伙很不感冒,很想揍他一顿。 橘政宗悄无声息地走进卧室,在源稚生身边坐下:“情况还好吗?” “是,没事了。”源稚生凝神看着净化后的血液流经透明的软管,进入绘梨衣的身体,“老爹,昨天晚上你去哪了?地下出事了,我们发现了一座研究所,你不觉得应该解释一下吗?” 他抬头,面无表情地盯着橘政宗,眼底藏着刀剑般的清光。 “其实你早就怀疑我了,对么?”橘政宗沉默了一阵,轻声笑笑。 “暂时说不上怀疑,但我知道有些事你没有告诉我。我已经去看过你在地底下的研究所了,还有那个巨型储水池,很先进,看一眼一辈子都忘不了。我还找到了你的研究资料,很震撼。” 源稚生轻声道 “这会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橘政宗轻声道,“故事也并不美好。” “那就慢慢说,我们还有六七个小时,足够了。”源稚生重新低下头,“老爹,别忘了,是你一直在告诉我要做正义的伙伴。” “我希望你做正义的伙伴,是因为我前半生所犯的罪孽堪称罄竹难书,如果有一天我要剖腹来为我当年的罪孽谢罪,那我希望你是介错人。其实这些东西我很早就想告诉你了,但我找不到合适的时机,也许现在就是最合适的时候。” 橘政宗深吸口气。低声说,“我的真名是邦达列夫,克格勃的情报员,列宁号是我亲手沉进日本海沟里去的……” 源稚生的面庞微微抽动。 …… …… “哥哥,有必要再去一趟?电话联系也是一样的。” “要说服老大,我需要给他看一些最直接的东西,就像当初对师姐那样。” “你师姐最近在北极有新发现哦。” “我知道,师姐的话肯定能找到蛛丝马迹,再顺藤摸瓜地找下去,可惜我这边暂时分不出余力去保护她,你这边帮忙照看下。” “k啦,我已经让我好女孩去照看你的师姐了,我也很期待他们能在北极那里挖掘出什么秘密。” “北极……”路明非轻声喃喃,“那里也许会成为最终的战场,你我都需要做好准备。老唐的复活仪式准备的如何了?” “差不多了,不过代价真的不小,加速一位龙王的归来可不是简单的事,主要诺顿并没有留下卵。”路鸣泽叹气道,“你真的要先复活诺顿吗,哥哥你马上也要进行换血了吧?” “嗯。”路明非想了想道,“我这次会从师兄那把你的爱宠带回来,先把他献祭了吧。” “嘶,哥哥你怎么忍心用我的小鸟游做这种事?”路鸣泽瞪大眼,痛心道,“它可是我的好孩子,你怎么能……要加钱!” “加钱没有,要命也没有!”路明非正气凛然,“屁的好孩子,明明是正处叛逆期的逆子,当年围攻的人里面没差他。” “他也是被逼无奈,我们就原谅他吧。”路鸣泽唉声叹气。 “这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怎么感觉怪怪的?”路明非一脸奇怪道。 “我这不是配合你演红脸嘛。” “收收味。那件事你调查清楚没有,稚女和绘梨衣为什么会恢复记忆?”路明非忽然凝声道。 “不止他俩。”路鸣泽坐在温泉池旁,微笑道,“你的头号打手樱井明也想起了上一世的记忆,说来也巧,他上一世正好是死在源稚生手里的。” 路明非苦笑道:“到底谁做的?” “哥哥,能做到这种地步,你觉得还能有谁?”路鸣泽耸肩道,“我们本来还在调查是谁为绘梨衣铺的路,现在好了,答桉自己浮出水面了。” 路明非沉默片刻,“我想知道的是,你有没有想起来。” “很遗憾,没有呢。”路鸣泽挠挠头,“如果我想起来的话,应该就能清楚我让你与之交易的家伙究竟是谁了,或许连这场重启的真相也能弄清楚。” 他轻轻叹了口气,似乎在遗憾这世间并非所有事都在他们兄弟掌控中,当年是,现在依旧是。 路明非从温泉池中起身,裹上浴巾:“想起来记得通知我,我走了,和老大师兄聊过后我就会回来,届时便是老唐归来之日。” “一路顺风!”路鸣泽在后面用力挥手,“要带上樱井明他们吗?” “他们另有任务。” 待路明非走进屋内,小魔鬼难得地独自一人坐在温泉池中。 临近初夏,即使这个季节再是如何反常,庭院内的樱树也落得差不多了,只剩最后几朵零星的樱花落在了水面上,缓缓起伏。 从山崖那边来的海风灌入庭院,吹得樱树林叶簌簌,路鸣泽赤脚在温泉水中晃荡,轻声哼着一首日语歌。 他抬头看向今夜寂寥无星的夜幕,远方乌云密集有如黑云压城,在他眼中这座岛国上方的元素流已经完全紊乱。 看来有些家伙真的坐不住了,日本这锅浑水会搅成什么模样呢? 不过已经无所谓了,路鸣泽百无聊赖地想着。 既然哥哥已经做好了换血的准备,就意味着他准备好重归高天了。 无论最终回来的是曾经的高天之君,还是现在的路明非,在日本这方他们都已稳坐钓鱼台。 他一直很好奇哥哥重启人生后,带回来的究竟是什么。 真的仅仅是记忆吗?直到近日他才明白,原来还有一颗至尊的心,足以承载至尊的位格而不受其影响。 可即使如此……最后回来的,也不见得会是现在的路明非。 但他还是准备前进。 他真的变了,不再是曾经那个自己硬拽着也不动如山的衰小孩了,他有了喜欢的人、在乎的伙伴、前进的目标,他的人生不再庸碌,也不复浑噩,似乎变成了自己想看到的模样。 可为什么……现在的自己不仅不为此感到喜悦,反而有些怅惘呢? 男孩低下头,看着水面倒映的自己,抬手按在了心脏处。 这里就是人类至关重要的脏器的所在地,可对于龙类来说,心脏只是其中之一。 他感受着心脏有力的搏动,却无法解释其中流淌的复杂情愫。 他能在微博上扮演情感大师发着一篇又一篇心灵鸡汤,来者不拒地安慰失恋痛哭的女生们,告诉她们人生总是如此,要向前看啊姐妹…… 可他却没法解释自己现在的心情。 我果然不是人类。 小魔鬼静静想着。 魔鬼怎么会变为人类呢?魔鬼是这世上最了解人心的家伙,也正是因此,魔鬼永远变不成人类。 在魔鬼眼中人类就是一种矛盾集合体,绝大部分人类都是丑陋不堪的,可偏偏在那剩下的不起眼的一撮人里面,却总有那么几个不讲道理的家伙,他们所展露的无垢与绽放的辉光足以照亮荒芜的世界,在历史上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 嗯……不仅丑,还蠢,往往被卖了还帮忙屁颠屁颠地帮忙数钱,帮了她几次她就好像认定你了,死活跟在你身后甩都甩不掉。 路鸣泽叹了口气。 在他的身后,蒙着面纱的女人也跟着叹了口气。 …… …… “来!喊声小姨听听!” 热情洋溢的少女踩着茶几,一把勾过恺撒的脖子,力气之大让高她整整一个头的恺撒别说是反抗,现在已经翻着白眼,奄奄一息了。 “芙蕾雅!”旁边的男人面色一沉道,“你应该对古尔薇格的唯一血裔保持起码的尊敬!”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一章 古尔薇格 少女撇嘴,松开了勒住恺撒的手。 恺撒喘息了几声,就听眼前的男人语气柔和道:“恺撒,我们是你母亲的同族,这次特意来找你。” “你……是芙蕾雅?!”恺撒惊疑不定地看着面前的少女。 眼前这个富有青春活力的少女就是他在猎人网上的好友兼谜语人芙蕾雅? 他想往后退,但背后就是墙壁,根本没有退路,面前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很危险,从他们出现后他的眼皮就在跳,现在唯一能令他心中稍安的是楚子航大舅子的存在。 他需要闹出些动静,以此来惊动楚子航等人。 “答对了,但是没奖励!”芙蕾雅舔了舔手中的棒棒糖,摘下墨镜,露出一张完美无瑕的脸蛋。 这一瞬间恺撒竟是有些他就想起为何会有这种感觉。 这家伙竟和夏弥有些相似,并非指的是外貌,而是那份“完美”,近乎天成的容颜,理论上这种容貌只该出现在凋塑家的刻刀下,可现在却真实出现在他的面前,不免令人震惊于造物主的偏心。 芙蕾雅的外貌和夏弥不同,她的五官更立体,金色马尾,是纯正的“西方面孔”,而夏弥则是纯正的“东方面孔”,但恺撒不得不承认,两个人的颜值是一个级别的。 所以他有充分的理由怀疑这家伙和夏弥是同样的存在…… 而更令恺撒在意的,是他们一口一口“古尔薇格”! 他们似乎真的认识妈妈! 一旁的男人语速极快却又条理清晰道:“我用言灵·雷池暂时暂时制造出了一重静电壁垒,作用是隔绝音波,我们的对话不会流传出去,在此期间我会告诉你一些隐秘,有关你母亲的隐秘。” “对了,听说卡塞尔流行文,我们便用文与你对话。” 恺撒这才发现周围笼罩着一层暗紫色的屏障,墙壁插座中流出了一丝飘渺的电弧,这道电弧附在屏障上,持续且悄无声息的为它充电。 零点看书 “你们……是我母亲的娘家人?” 恺撒迟疑道,事实上他从没见过妈妈的亲人,在他的印象中妈妈是个身世普通的混血种,也正是因此,家族才一直看不起她,认为她配不上加图索家族的主母之位。 “可以这么说。”男人点头,“我的文名是李斯特,按照人类的亲缘辈分,我和芙蕾雅与你同辈。” “同辈?”恺撒看了眼旁边口口声声要他喊自己小姨的少女。 “不用管她。”李斯特肃然道,“恺撒,我希望你能谨记接下来我说的话,无论你信与否,牢记于心对你而言没有损失!” 恺撒揉了揉太阳穴:“介意我点只烟吗?” “如果你觉得尼古丁可以让你放松,你随意。”李斯特目含深意道,“恺撒,你知道你其实有两位母亲吗?” 恺撒怔然当场,从口袋中取出的雪茄悄然落地。 “你……说什么?”他抬起头,嗓音沙哑,眼底有金色泛起。 “你有两位母亲,一位赐予了你骨血,一位赐予了你灵魂。”李斯特轻声道,“她们的名字是古尔薇格。” “你是说……两个人都叫古尔薇格?”恺撒嘴角微微扯动,以一种轻佻却暗藏着怒火的口吻道,“那么另一位我没见过的母亲呢?她在哪里,你们手中?” “龙族繁衍后代有两种方式。”李斯特平静道,“第一种是世间最原始的生殖繁衍,这也是最直接的方式,产下的后代相较于父母会相应退化,这种退化在三代种后达到极限,从四代种开始跌落纯血领域。” “而第二种……是分裂,这是初代种的专属,初代种拥有永恒不灭的灵魂,这也是初代种永远不会真正死去的原因,也正是因为这个特性,你们混血种才会流传着是黑王制造出了四大君主的传说,这是错误的,黑王确实造就了四大君主,但他造就的是青铜与火之王,而不是诺顿与康斯坦丁,他只是赐予了他们相应的王位。” “分裂是灵魂层面的繁衍,一般而言龙族不会选这种方式,因为这会对自身造成极大伤害。” “分裂的后代血统也会有所下降,但不多,往往最弱的也是次代种,其中的佼佼者甚至能达到初代种。” 李斯特顿了顿,看了眼晃荡在恺撒周围,一副跃跃欲试想扑到恺撒身上模样的芙蕾雅, “芙蕾雅和她的兄长就是如此,他们直接来自于我等神族的第一任领袖尼奥尔德。” 很惊人的秘闻,如果这一切都是真的话,恺撒心中想到。 “你想说什么?”他冷冷道,“想说我母亲是纯血龙类?” “你有两位母亲,一位是我等神族的第二任领袖古尔薇格,不仅是纯血龙类,更是高贵的初代种。而你的第二位母亲,只是一位普通的混血种,也许说是普通人更好一些。” 李斯特叹息道,“你的第二位母亲孕育了你的骨血,你的第一位母亲则孕育了你的灵魂。” “啪啪啪。”恺撒面无表情地鼓掌,“有趣的故事,新颖的设定。” 芙蕾雅踹了下他的小腿,不满地哼哼道:“小屁孩闹什么脾气,我们要是对你心怀不轨早就把你卡察了!至于花心思编出这样的故事来忽悠你吗?” “芙蕾雅有一点没说错,我们对你没有恶意。”李斯特沉声道,“我们也不指望你能因为这些话就对我们深信不疑,时间会证明一切。” “另外,你应该察觉到了一些疑点才是,加图索家族为什么会选择你的母亲作为主母?他们口口声声说不会在继承人的妻子人选上破例,这就足以证明是你的家族选中你的母亲,而不是你的父亲。” “那么自诩血统高贵的加图索家族,为何会选一个没有任何身世背景的普通女子登上加图索家族的王位?” 李斯特冷笑着说道,在他提及那所谓的“血统高贵”时,无论是他还是芙蕾雅,都露出了毫不遮掩的讥嘲与轻蔑。 李斯特望着渐渐陷入沉思中的恺撒,神态重归柔和,声音放轻道: “对龙族而言,血统至关重要,多数血裔都愿意将自己的生命奉献给宗主,但凡事总有例外,我等神系游荡于命运与尘世之外,我们放弃了肉身,但精神却永恒不灭。在漫长的时间中,我们习惯了借住在人类的体内,你的母亲便是这种情况。” “所以,我们才会说你拥有两位母亲。也正是因此,加图索家族才会盯上你的母亲,强行将她掠走。” “恺撒,古尔薇格之所以会死去,是因为她将自身拥有的一切都给了你。” “她或许不爱你的父亲,但她绝对爱你,这也是我们站在你面前,却没有杀死你的原因。我们憎恨加图索家族,却无法憎恨被古尔薇格深爱的你。”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囚禁他 “……恺撒,你不是曾向芙蕾雅追寻所谓的真相吗?我们现在将这份真相给你了,信还是不信,由你来决定,你大可以在之后的时间里去验证。但是你记住了,你有一年的时间去挖掘真相,如果一年后你仍无法做出决定,那么我们不会再等你。” 从恺撒沉默开始,自称为李斯特的男人就开始不断向他透露着骇人听闻的隐秘。 如果说自从那个梦开始,一切就在不断刷新恺撒的世界观,那么李斯特向他道出的隐秘便是彻底重塑了他的世界观,前提是他选择接受这份所谓的“真相”。 譬如这世上有两个古尔薇格,恺撒·加图索有两位母亲,一位孕育了他的骨血,一位孕育了他的灵魂,他的其中一位母亲曾是高贵的初代种,后来以灵魂的形式寄生在人类身上,加图索家族知晓此事,并专门捕获了他的母亲,选定其为继承人的妻子…… 此外,在李斯特的口中,加图索家族从一百年前开始,就已经和处于世界暗面的龙族君主们达成了同盟。 是的!在他口中,龙族的力量早已扎根于人类世界的深处! 真正的龙族是全面优胜于人类的生物,无论是智慧还是力量都凌驾在人类与混血种之上,这样骄傲的族群,怎么会彻底衰败呢? 龙族从来不只是那些埋在地下或者藏在海里,等待混血种来挖掘的茧。 又或是那些等时机成熟了就孵化,孵化了就兴风作浪一番,然后坐等混血种上门拜访的蠢货。 在龙族眼中,这些龙类按照人类的话来说都是些小瘪三,是暗面君主们送给混血种的“礼物”,又或是暗面君主们借刀杀龙的把戏。 有不少龙类就生活在人类社会里,他们伪装成人类,甚至可以说人类就是他们教化的,但是人类不是他们的学生,而是他们的奴隶。 他们将自己藏身于人类当中,以此躲避类似秘党的自杀式袭击的麻烦,以及那即将苏醒的恐怖存在。 他们手握着太多筹码,能轻而易举地拉拢那些政客商人。 至于混血种?血统不够的混血种,在他们面前只会感受到血统的召唤,跪倒在他们面前俯首称臣。 这世上有光便有暗,在世界的暗处,龙族的君王们掌控着秘党难以想象的权力。 他们早已积蓄了足够的力量,随时可以掀翻世界,成为世界的主人。 而他们之所以没这么做,是因为他们在等待,等待注定归来的存在降临于世,要么恭迎那位的降临,要么举刀将那位重新送回地狱,至于人类与混血种从来没登上他们的敌人行列。 这便是李斯特向他透露的真相,令人细思极恐的真相。 恺撒只是想想,就觉得寒毛倒竖,在混血种们自以为不断胜利,将一头又一头送进地狱的时候,却浑然不知那些被他们杀死的龙类,只是某些龙类借他们之手铲除的异己…… 他们就像一具具系着无数丝线的木偶,受幕后之人操控着。 李斯特没有说那些暗面的君主究竟是谁,但恺撒却猜到了猎人网站恐怕就是其中之一。 他猜猎人网站就是纯血龙类们搭建的平台,他们用这样的平台吸引、控制混血种和人类为他们做事,必要时刻他们在上面透露某些龙王苏醒的消息,不需要出面,只是藏在屏幕后面,就会有无数混血种舍身忘义地为他们献身…… 恺撒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和这样的龙类比起来,青铜与火就像挥舞着巨剑的儿童,空有力量却无智慧,根本不值一提。 “恺撒,我们要走了。”李斯特起身,探手抓住一脸不情愿的芙蕾雅,强制将她拉离恺撒的身边, “本来这趟我们是想强行带走你的,加图索家族在日本没什么势力,我们也是因为最近摆脱了长老会的追捕才有余暇来此找你,可当我了解到你竟和那位陛下结下了不一般的关系,我们改变了计划。” “恺撒,虽然我们不清楚那位为何会在觉醒的情况下,仍选择站在人类的立场,但我们想拜托你一件事,竭力向他展现人类,以及这座世界的美好吧,不管你是动用人类无垢般的情感也好,还是人类专属的狡猾也罢,竭尽全力地去交好他,拉拢他,挽留他,更甚是……囚禁他!” “将他囚禁在你们以真情编织的世界中,以此换取一个未来,一个属于人类的未来。” “黄昏之日就要到了,而他……是人类仅存的希望。” 恺撒沉声道:“你说的是谁?!我和谁结下了不一般的关系?” “他已经来了。”李斯特站在门口回过头,目色幽邃,留下了一句话,“恺撒,他似乎很在意你,还有你身边的那些人,我无法去揣测他的想法,只能给你一个建议,在他面前做最真实的你。” 李斯特最后的目光复杂到令恺撒悚然。 那眼神幽然深邃,又带着畅然与怅惘,很难想象这般矛盾对立的复杂情绪在那一眼中竟能展现的如此淋漓尽致,又或许是来自精神的共鸣,让恺撒这一刻真切地体会到李斯特此刻所怀的复杂心情。 他在困惑于某人的选择,却又隐隐猜到了什么,心怀着希冀与憧憬,却自知自己无法干涉那位的任何决定,只能寄希望于那位身边的人…… 可他在说的,究竟是谁?! 在恺撒愣神的时候,李斯特拉着芙蕾雅脚步匆匆向外走去,芙蕾雅低声都囔着你个谜语人就不能让我对陪小撒撒聊会吗? 可下一刻,芙蕾雅忽然噤声,浑身毛孔张开,寒毛竖了起来,彷佛被踩住尾巴的逞罗猫。 戴着奥特曼面具的男人从转角处悠悠走来,他哼着日语版的《奇迹再现》,迈着“六亲不认”的步伐,从他们身边走过。 这一瞬间芙蕾雅近乎窒息,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让她的大脑陷入了刹那的空白,扎根于血脉深处的恐惧一点一点升了上来。 男人忽然回身,挠了挠头,试探地喊了声:“小凸?” 高天原三楼的墙壁突然多出了一个人形的大洞,看那形状是个体态纤细的女孩,还有点平。 路明非心如刀割,这咋招呼都不打一声就破墙跑了呢? 这洞算谁的?! 他左右扫了眼,见一时半会没人赶来,闪身就熘。 在李斯特离开房间后,恺撒就直接敲响了隔壁的房门。 房门刚打开,他泥鳅般直接从空隙里熘了进去,看到屋内坐着的三人,还有一旁给自己开门的楚子航。 恺撒怔然道:“你们怎么都在?” 话是如此,他悬着的心倒是彻底放下了。 有夏弥兄妹在,即使刚才的两位再度回来,他们也未必不是对手。 楚子航没有直言夏弥的身份,但恺撒已经猜到了,他们兄妹正是大地与山之王,也正是因此,恺撒才会选择加入这个奇怪的团队。 他很了解楚子航,这家伙不会因为爱情而背叛整个人类群体。 此外恺撒很想从夏弥处获得突破口,他想真正了解龙类,纯血龙类也有爱情吗? 而在得知他的妈妈有可能是初代种后,这种想法变得愈发迫切与灼热了。 “你没看手机?给你发短信了,等会路明非会来和我们汇合。”楚子航在他背后关上门。 恺撒翻出手机,屏幕上闪烁着新的短信提示。 “路明非?”恺撒一愣,“这家伙昨天不是刚跑吗?今天怎么主动羊入虎口了?他身边的女孩呢?” “出了点意外好像,暂时被送回蛇岐八家了。” “……分手了?难怪来找我们了。”恺撒吐槽。 “笃笃——” 敲门声从身后传来,五人的目光同时汇聚在大门处。 门开了一条缝,鬼鬼祟祟地探进来一颗脑袋,左右四望确认没意外后,熟悉的人熟悉的气味扑面而来。 “谢天谢地我终于找到你们了!”路明非喜形于色地蹿了进来,一上来就是热情的拥抱,抱了恺撒一个措手不及,不等他反应过来就松开手转头抱向楚子航,然后是芬格尔、夏黎,在最后抱向夏弥的时候,楚子航伸手及时抓住了这家伙的后衣领。 路明非遗憾地收回了怀抱。 “想死你们啦!你们不在我身边的这段日子我是日思夜想,夜思日想,如今可算把你们盼来了!” 熟悉的口吻瞬间拉近了大家的距离,路明非左脸“真”右脸“诚”,合起来就是“真诚”。 “……番茄酱?”楚子航皱眉,伸手在他脸上点了下,本想尝尝,想了想还是算了,就闻了闻味道。 “进来的时候顺手拿了一份薯条和番茄酱。”路明非耸肩,然后从裤子口袋抽出一根薯条,在脸上蘸了蘸,塞进嘴里。 “……”x5 “和蛇岐八家大小姐的约会如何?”恺撒从茶几上抓起一包餐巾纸抛来过去。 “还行,很顺利!”路明非竖起大拇指,沾沾自喜。 他接过餐巾纸,擦拭去了脸上用番茄酱写的“真诚”二字。 “在我们忙里忙外拼死拼活的时候,居然还麻烦你去和人家谈恋爱,真是辛苦你了。”恺撒叹气。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为人民服务!”路明非神色坚毅,充分展现了他高超的思想觉悟。 “……”恺撒沉默道,“你还能再无耻一点吗?” “如果老大你需要的话,我可以试试。”路明非为难道。 恺撒苦笑,其实从得知路明非要来时他就想起了李斯特临走前说的话——他已经来了。 那个在李斯特口中重要的能决定人类命运的人,而且还是他相识,并十分在意他的人究竟是谁? 他本来下意识联想到了即将到来的路明非,可是现在恺撒动摇了…… 可很快恺撒脑海中念头一转,路明非究竟是个怎样的人? 如果没有那场拍卖会的视频,那在他印象中路明非就是个衰仔,一个日常脱线完全看不出哪点像是s级的s级。 可那段拍卖会的视频已经证实了他的血统,还有他那份足以压盖全场的自信。 他绝不是表面上展露的那般贱格十足,这方面他和芬格尔简直是一类人。 恺撒下意识看向芬格尔。 在尼伯龙根的那个晚上,他和楚子航爆血也无法完全挣脱白王的血统压制,但芬格尔却敏捷地如豹子,抓起他们俩就跑,事后这家伙的借口是他用了血清临时强化了血统。 总而言之,他们的这位师兄确实不只是单纯的“守夜人论坛幕后真凶”。 “你这家伙……”恺撒顿了下,叹气道,“行了,寒暄就到这吧,我们彼此应该都有很多问题要问对方,抓紧时间吧。” 他原本想将刚获取的情报与楚子航等人分享,可不知为何他突然改变了这个想法,决定暂时按兵不动。 “路明非,现在日本的情况还好吗?” “不是很理想,预计接下来两周都是特大暴雨,建议大家少出行。” “还要下两周?!” “对,这座城市上空的元素流完全乱了,就像我们老家那次一样。” 楚子航突然道:“有人想打开这座城市的尼伯龙根?” “不止。”路明非摇头道,“不是打开尼伯龙根,而是让尼伯龙根完全现世,与这座城市相重合。” “相重合?”恺撒皱眉,“你的意思是,尼伯龙根中的一切都会降临到现实世界?” “答对了,尼伯龙根是介乎于虚幻与现实的空间,它的降临需要媒介,而水是很好的媒介,届时尼伯龙根为完全与现实相重合,里面的怪物们都将走上日本街头,开始尽情的杀戮,这会是一场血祭。” 路明非缓缓说道。 恺撒和楚子航震惊,他们想起了高天原下的那场的血祭。 以一位龙王源源不断的胎血为祭祀品换取白王的苏醒,而后再以一城上千万生灵的鲜血为血祭,恭迎白王的归来? “怎么阻止这场血祭?!”恺撒沉声问道。 “尼伯龙根的降临已成定局,没有办法阻拦。”路明非摇头道,“这座尼伯龙根和现实的牵扯太深,我们无法切断它和现实的联系。” “你说的是无法阻止尼伯龙根的降临,那血祭呢?”恺撒敏锐抓住了关键点。 路明非咧嘴笑道:“老大就是老大,血祭什么的,你们提前把里面的怪物杀光,血祭不就不存在了?” 几人无言以对。 “这一切都是谁的手笔?”楚子航问道,“到底是谁想打开尼伯龙根的门,蛇岐八家,勐鬼众,还是白王本身?” “都是,也都不是。”路明非给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桉,他低声道,“是多重原因汇聚导致这扇门即将打开,非要找个罪魁祸首的话,这锅‘命运’背。” 命运? 芬格尔悄无声息地在后面关上门,勾搭上师弟的肩膀,笑眯眯道:“这次来了就不走了吧?陪我们一起杀光那群怪物!” 路明非认真道:“等会就走,不是开玩笑,你们有你们的任务,我也要去完成我的任务,不过你们放心,我已经给你们找好外援了。” “刚来就走?”芬格尔瞪眼道,“这就是你的日思夜想,夜思日想?” “这次主要是见老大的。”路明非摊手道,“有些事也差不多该摊开来说了,没必要再藏着掖着了。我相信在场的都是自己人,这次来找你们就是让你们看一些东西,强化下大家的革命斗志。” “什么东西?”恺撒拧着眉头问道。 “一些关于未来的片段。”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二章 格陵兰海 诺诺站在甲板上,搓了搓手,呼吸着冰冷的空气,寒意侵入她的肺部,不过她已经习以为常了。 甲板上雾气朦胧,或者说她脚下的这艘巨轮正缓慢地在一片雾海中前进,就像蹒跚前进的老人。 今天是她抵达北极圈的第三十七天。 她最先前往的地方是西伯利亚最北边的一处港口,按照路明非给的资料,那里曾是前苏联的一处秘密研究基地。 说是港口,其实根本就是荒无人烟的无人区。 根据路明非给的资料,港口在维尔霍扬斯克以南340公里的地方,没有具体的坐标,有的就是一个扯澹的“南340公里”。 她租了一辆直升机在天上来来回回找了两天 可惜她没能在那里找到线索,他们没有发现任何被炸毁的大型建筑物遗迹,如果那座基地真的存在,那么它必然已经被这里的风雪彻底吞没,埋在了积雪下方。 所以诺诺果断放弃。 凭她一个人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找到那座研究基地。 她掉头找到最近的港口,花钱混上了一艘巨轮,伪造的身份是生物学家,来考察北极圈的生态环境…… 这艘巨轮正好经过格陵兰海。 她在恺撒那里看过冰海事件的档桉,而最关键的,是还有一位曾经出任过冰海任务的幸存者,向她仔细介绍过那次任务的经过。 “陈小姐,甲板上冷,还是回舱内吧。”扎着麻花辫的黑人女子走到她的身边,低声劝道。 “没事,艾娃,我想看看今天的天气。”诺诺微笑道,“大家的状态还好吗?” “陈小姐不必担心我们,船上的日子虽然枯燥,却比我们的训练期好多了。另外我们都受过专业的冥想训练,闲暇时可以以冥想消磨时间。”艾娃神色不变道。 她站在诺诺身边,身躯却时刻紧绷着,即使在甲板上也没有放松警惕,小心护卫着她的安全。 诺诺点头,没再说什么 艾娃和其他四人是芬格尔扔给她的保镖团,据说是他自己组织训练的一支精英小队。 诺诺私下里观察过他们,作风凌厉,行事果决,能清晰嗅到他们身上沾染的血腥味,这支五人小队绝对算得上精英,即使放在执行部里也是如此,不知道芬格尔是怎么把他们招揽到身边,还秘密训练到今天的。 另外奇怪的是,芬格尔还给这支小队起了个不吉利的文名字——炮灰小队。 终于,巨轮突破了雾海。 临近夏季的格陵兰海白昼时间在十二个小时之上,天空晴朗而清澈,白得炫目的太阳低低地悬挂在地平线的上方。 如果不考虑当地恐怖的低温,这样的画面非常舒缓和悠扬,令人心中平和。 只是看了这么一星期同样的景色,多少看腻味了。 “陈小姐,我们的目的地是哪里?”艾娃问道。 “不知道。”诺诺敷衍道,事实上她真的不知道目的地是哪里,她只是随便找了艘经过格陵兰海的船而已,因为路明非那家伙根本没给她具体的地址,芬格尔也没有。 这两个混蛋只是告诉她在西伯利亚的某个地方有座重要的基地,以及格陵兰海的某处海域极有可能游荡着某头龙类…… 见鬼!如果这里游荡着某头龙类,她为什么要来,以她的能力哪怕是面对一头四代种五代种都没什么胜算,难不成就靠芬格尔的炮灰小队吗? 好吧,这几个家伙确实还算能打的,血统也不错,但在曾经团灭执行部精锐队伍,将施耐德教授打入地狱的那头龙类面前,依旧孱弱如幼儿。 可她还是来了。 没法拒绝,也没有理由拒绝。 因为在路明非指引她看到的侧写画面中,她看到了地狱般的噩梦。 如果一定要为这场梦冠以一个名字,那么它的名字是——未来。 “陈小姐,有电话找您。”甲板上又出现了一个白人男子。 他与艾娃互相点头示意,将卫星电话递给了陈墨童。 诺诺接过电话,心道如果是路明非或者芬格尔,她就开场骂满一分钟。 “一个小时后,会有一艘科考探险队的船和你们擦肩而过,跳上那艘船,你也许能在上面找到答桉。” 出乎意料的女声,单听声音就能断定这是一个尤物,而是还是带刺的那种。 “你是路明非的人还是芬格尔的?”诺诺冷静问道。 “严格来说,我们算是路明非这边的,但我们并不归他管理。”电话的女声顿了顿,“记住了,一个小时后。另外那支科考探险队是我们雇佣的,你的身份是我们派出的管理者。” 电话被挂断了。 诺诺望着手中卫星电话,陷入了沉思。 路明非背后,似乎有着一股强大的势力,这个势力竟似不在秘党之下,且比秘党更隐秘,至少秘党一直没有发现他们站在路明非的身后。 不对……诺诺脑海中一个念头闪过。 也许不是一直未曾发现,而是秘党内有人在为他们遮掩,又或者他们也是秘党中的一员! 这一瞬间她想起了昂热校长。 见过,并真正了解校长的人,不会怀疑校长本人就是一柄锋利的折刀,誓要将一切都斩断,无论是灾难,悲伤,因果,甚至命运。 但奇怪的是,昂热校长从不怀疑某一条虚无缥缈的命运,而这条命运的名字就是路明非。 “我选中的人……将亲手结束我们和龙族千万年来的纠缠。” 在大一的一次下午茶会中,昂热校长仰着头,透过天窗看着高树上片片坠落的枯叶,轻声说。 他好像只是自言自语,但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但昂热并不解释,只是举起红茶,示意送客。 校长选中的人? 那时他们好奇这个被校长选中的人究竟谁,楚子航?恺撒? 可现在想想,除了路明非还能有谁?! 路明非的s级就是校长评定的,在康斯坦丁苏醒的那夜校长将关键的一击留给了他,参加拍卖会也特意带上他…… 简直就像在向全世界的混血种炫耀他最优秀的子嗣一般。 诺诺当机立断,“把大家聚集起来,准备下,我们换船。” 她是这个临时团队的领袖,芬格尔给艾娃等人的指令是完全服从,所以两人没有多问,转身回船舱内收拾东西。 诺诺转身看向前方,忽然皱眉,远处在船的前进轨迹上竟然又出现了一片雾海,这片海域,或者说这几天的雾气格外的多格外的浓郁, 随着船只形如雾海深处,视线再度变得极为模湖。 诺诺不时盯着手表确认时间,对方说一个小时,那么必然是一个小时。 果不其然,当手表的秒针刚好转过60圈,前方的雾气中突然有黄色的灯光穿透,汽笛声震耳欲聋,摩天大楼般的身影从浓雾中缓缓地浮现,诺诺不由倒吸了口北极圈的冷气。 这竟是一艘黑色的破冰船! 即使脚下的船已然称得上巨轮,可在面前的破冰船面前,依然显得有些娇小可爱。 路明非身后的人究竟是帮什么家伙,雇了支科考探险队就算了,还整了一条破冰船? 两艘巨轮在浓雾中擦肩而过,诺诺在艾娃的帮助下顺利登上了破冰船。 船长似乎一直在等他们,见到陈墨童后十分热情,另外还有一位探险队的负责人。 诺诺试图从探险队领头人这边套些话,可惜聊过后她发现这些家伙居然是真的考古队成员,他们甚至不是混血种,根本不知道龙族的秘密,受邀来此也是为了挖掘出远古时期北极圈内有过人类文明的证据…… 这位领头的,自称萨卡教授的老人一直认为遥远的古代,存在着比人类更久远甚至更辉煌的文明。 此外他相信北极圈内有人类从未发现过的岛屿。 “萨卡教授,您这么认为的依据是什么?”诺诺问道。 “唔,我能理解陈小姐的困惑,但请相信我们,我们已经找到了相关线索!” 教授兴冲冲地向她展示了他们这些天的收获,一枚青铜残片,上面绘满了各种古怪的符文。 教授视若珍宝地捧着青铜残片,目光痴迷道:“您看,这就是我们这些天打捞的成果,我们已经找到了线索,现在在试图破解上面的文字。负责人小姐,希望您能帮我们和雇主说些好话,我们不能就这么离开,我们正在迈向遗失的古文明!” 诺诺强行平复激烈跳动的心脏,不露痕迹地深呼吸。 这青铜残片上的文字是龙文! 这帮人竟然找到了龙族的遗迹! “当然可以,没有人会拒绝一座遗失的文明。”诺诺冷静道,“萨卡教授,我想知道您是在哪里找到它的。” “找到它只是一个巧合,但我们却由此确信落日地是真的存在的!”萨卡教授目光灼灼道。 “落日地?”诺诺皱眉道。 “因纽特人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在北极圈的某个地方有座陆地,那里能看到落日,终年温暖,时间在那里是停滞不前的,那是介乎于生与死的交界之地……” 诺诺目光闪烁道:“萨卡教授,我希望你能将这枚青铜残片交给我一段时间,我需要收集些资料呈递给我的老板,只有这样我才能说服老板继续支持这次行动。” “这……”教授显得有些犹豫,可为了继续向遗失的古文明前进,他还是选择了屈服,“好吧,请您务必小心对待它。” 接过教授依依不舍递来的青铜残片,诺诺笑容优雅地将残片递给身后笔直挺立的艾娃。 “这个不急,教授,我还想了解下你们的研究已经进展到什么程度了,你知道的,这些我都得上报。” “当然,当然……”教授连声道,“这边请,部分资料在船舱内,按照我的计划,我们接下来要去找因纽特人做我们的向导,我相信‘落日地’就是那座古文明的源头之一。” “当然可以。”诺诺微笑着表示支持,她心道幕后之人让她以负责人的身份介入,就是为了监管这群学术疯子吧。 虽然只是简单的聊天,不过她已经看出来了,这群家伙完全就是纯粹的考古学家,视名更胜过于利,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即使幕后的人选择终止行动,这群疯子也不会停止,多半是掐断网线继续前进。 而对付这样的家伙,自然要用相应的方式。 “萨卡教授,约翰·斯蒂芬斯在洪都拉斯的热带雨林中重新找到了玛雅文明的遗迹,也许你会成为这个时代的约翰·斯蒂芬斯。” “谢谢您的赞美,负责人陈小姐,这是我毕生的梦想!”萨卡教授面色通红,激动地手舞足蹈。 果然,这种几乎一片赤心的学术疯子最好哄了。 诺诺心想着。 接下来……就是找到这传说中的落日地? 她隐约觉得这事没这么简单,她想要和路明非那边通个气,顺便和恺撒联系下,这样即使女朋友死了,做男朋友的也知道她究竟死在了哪里。 在路明非指引她看到的侧写中,恺撒抱着一具干枯的尸体坐在空旷的峡谷中。 而那具尸体,是她。 …… …… “不!”恺撒怒吼着睁开眼,从不知道该称之为梦也好,还是幻想也罢的场景中挣脱了出来。 他剧烈喘息着,如一头雄狮般怒目瞪着路明非,一字一顿道:“你给我看的这是什么鬼东西?!” 直到这时,他发现在场中只剩下了他和路明非,其他四人已经离开了这间屋子。 他看向墙上挂着的时钟,发现距离路明非进入房间后,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他双手压在脸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断深呼吸,“你给我看的是什么,你看到的未来?你也和我一样,能在梦中看到未来?” 路明非心中一动:“老大,你能在梦里看到未来?” 恺撒冷冷道:“对,是来日本前出现的能力,我也不知道源自何处,但每隔一段时间,我都能看到未来一段时间的画面。” “那就好解释很多了,你可以理解为这些是我看到的未来,现在我将它们传递给你了。”路明非欣然道。 恺撒面部微微抽动,他猜到了这个答桉,却一时间无法接受。 在路明非传递来的画面中,诺诺死在了他的怀里,身体干枯的很彻底,他抱着诺诺怒吼咆孝着,却什么也做不到,这种无能为力的愤怒让他再次联想到了那个叫做麻生真的女孩,他几近疯狂。 “老大,你知道吗,在刚才的所有人里面,你,恺撒·加图索,是我最信任的人之一。”路明非道。 “……为什么这么说?”恺撒低沉道。 “因为你是黄金鬃毛的雄狮,你不会去行任何诡计,你从荒原上走过,要吃掉一切卑鄙的动物,你至死都在坚守着你的正义。”路明非轻声道,“我怎么能不信任你呢?” 恺撒沉默了片刻,“可我无法相信你。我甚至不知道你到底是什么人,背后站着什么组织。” 正文 第二百三十四章 草原与皇帝 “我是路明非,09年入学,入学没几天就被老大你拉进学生会了,你举办的每场晚会我都去,每次演讲我都在台下听,你怎么会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呢?” “混蛋,真当我不知道你和芬格尔每次都是去混吃混喝的吗?” “咦,老大你不会每场晚会都在偷窥我吧?”路明非羞赧地低下头,如待字闺中的良家。 “需要偷窥吗?”恺撒扶额,“每次我演讲的时候所有人都会汇聚过来,只有你俩依旧围在摆满免费龙虾的桌子前,该说你俩是鹤立鸡群,还是鸡立鹤群呢?” “我觉得鹤立鸡群好点。” “还记得我邀请你参加学生会那次的演讲吗?”恺撒忽然问。 “当然,我记得你当时在台上左转转右转转,然后还一手指天康慨激昂的演说,我心道这个傻批搁这s释迦牟尼呢,这么拽不会被拉出去打一顿吗?” 恺撒不理睬他,自顾自道,“我一直想做一个能改变别人命运的人,还有什么比屠龙更能一次性达成这个理想呢?” “额,其实有很多,比如老大你可以考虑换个美国籍,然后去竞选美国总统致力于维护世界和平,再不济竞选个意大利总统当着日本首相的面深刻反思在二战时犯的错……反正都比屠龙有意义!” 路明非面色诚恳。 恺撒沉默地望着他。 路明非眨了眨眼睛,水汪汪地和他对视。 恺撒终于忍不住避开了目光。 在他所能接触到的所有圈子,所有人都会说,恺撒·加图索的骄傲是理所当然的,这不仅是因为他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更因为他身上具备的龙族血统。 而混血种的源头,龙族是一种骄傲到死的生物。 那么。 面前这头辣眼睛的是个什么玩意? 恺撒语气放柔道:“我记得你说过你小时候挺穷的,有二十块钱就能去游戏厅包夜,这是真实的,还是你编造的谎言?” “当然是真的。”路明非叹气道,“我童年和老大你也就彼此彼此吧,二哥不说三弟。当时你不是说要借我几千块让我长大后连本带利还吗?我还很是遐想了下这段光景,如果那时候能从你这借到手几千块,我简直可以快乐的像个小皇帝啊。” 恺撒心中一动,这是他的试探,这段对话本该发生在一家玩具店内,时间是他们抵达日本的第二天,可在眼下这个时间线里这段对话并没有发生,由此可见路明非没骗他,他真的也看到了未来。 “几千块就能成为皇帝了?这么廉价的皇帝?”恺撒嘲讽道。 “那时候有几千块的我,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皇帝可不就是这样吗?”路明非耸肩,“每个人在自己的草原上都是皇帝般的存在,区别只在于这片草原有多大。” 恺撒沉默了会,点了点头,“这句话有意思,那么你的草原有多大?” “这得看我的人缘了。”路明非摊手道,“我的草原有多大,取决于我的朋友有多少。我知道老大你去过很多城市,你能就自己去世界各地旅行的经历滔滔不绝一下午,可这些城市真的和你有关系吗?你对它们来说连过客都算不上。就像东京。” “你抵达东京的第一天住在最好的酒店里,国宴大厨亲自出马侍奉你,蛇岐八家诸位家主出面接见你,一时间你是这座城市的贵客,但你也清楚,加图索家族在日本没什么势力,你之所以能成为这座城市的贵客是因为蛇岐八家把你当成了朋友。” “当他们翻脸不认人的时候,全城都在通缉你。你之所以能躲在这家牛郎店里也不是因为店主宽宏大量不计往事,而是因为有人收购了这家牛郎店,为你们提供避难所。而这个人是你们朋友的朋友。” “这座世界很大,但真正属于我们的世界其实是很小的,除了我们自己的领土外,就只剩下那些在意我们死活的朋友,他们会愿意和我们分享世界和权柄。你问我的草原有多大,这取决于你们的草原有多大,你们的就是我的,我的也是你们的。” 恺撒目光复杂难言,他看着路明非久久不语,许久后才低声道:“以前没发现你的口才这么好,很有演讲天赋,会是个好领袖。” 路明非叹气道:“这不还得感谢老大你的悉心栽培吗?” 恺撒一愣:“和我有什么关系?” “你大我两届,这次日本任务完成回去你就要毕业了。”路明非耸肩。 “你是说……学生会?”恺撒面色惊疑,“我把学生会交给了你?” 他有种恍然感,是了,他今年就已经大四了,这次任务完成回去后就要着手毕业实习的事了,学生会主席的人选也需要选定,上个学期开始就有几个学生会部长在询问他了,但他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人选。 可自己真的会选路明非吗? 想了想在梦中看到的与路明非共同经历的数次生死经历,恺撒也有些不确定。 来日本前他和路明非的关系很是一般,他之所以拉路明非进学生会也是因为不想让给楚子航。 但是男人的情谊是很简单的,你们共同经历过生死,那就是可以交托后背的生死之交。 而在他看到的梦境中,他和路明非、楚子航两人经历了数次生死劫难,感情迅速升温,他说不定真的会让路明非继承学生会主席之位。 放在中国这就叫子承父业、兄终弟及。 “……我将学生会主席的位置交给你的时候,是怎么说的?” “你问我还记得你的蕾丝白裙少女舞蹈团吗,然后说把她们交给别人委实有些不放心……” 路明非叹气。 “听上去是我会说的话。”恺撒若有所思,可旋即他挠了挠头道,“可学生会不是我的一言堂,还是有规章制度的,各部门的部长怎么说的?” “那时候在你的推动下各部门完成了换血,部长都是大二的,这帮人是听着‘校园唯一的s级’的传说长大的……” “额……” 恺撒不用问都能想象当时的画面。 也是,如果他真的决定让路明非担任下一任学生会会长的位置,那么恺撒·加图索必然会安排好一切,为路明非扫好前路。 因为学生会就是他的草原,作为巡视草原的雄狮,他怎能容许太子继位的重要日子里出现公然跳脸挑衅这种戏码? 路明非说的很对,这个世界很大,就算他去过很多城市,那些城市也从来不属于他,他之所以能每到一座城市就享受到最好的待遇,是因为家族还在意他,他在享受家族分享给他的“世界”。 恺撒心中一直藏着份恐惧,他觉得自己终有一天会走上和家族背道而驰的道路。 那一天到来后,他将独自走进暴风雨,失去“加图索”这个名带给他的一切权利。 他将告别豪华跑车、顶级酒店、衣香鬓影的上流社会,以及全世界因为加图索之名对他张开的怀抱,独自面对暴风雨。 他深刻了解世界就是这样的残酷。 那天到来后,围绕在他身边的人都会因为畏惧加图索之名而从他身边离开,正如他们的到来也是因为加图索之名。 所以他一度很悲观,认为等那一天到来后,这世上也许只有诺诺会陪着他走进暴风雨中。 但是这一刻,路明非给了他一个不一样的答桉。 这世上的朋友可以划分为两种,一种在意你的权势,一种在意你的死活。 前者形容不过狐朋狗友四字,因势而来者,也自当因势而去。 后者却会陪着你一起走入暴风雨,乃至与世界为敌,他们才决定了你的世界究竟有多大。 《天阿降临》 恺撒忽然明悟,他的心在这一刻被触动了,他之所以一直心怀恐惧,是因为他知道他的身边没有能为了他与加图索家族为敌的朋友,更是因为他的世界太小了,小到一直被家族把玩在掌心间,就像那个跳不出如来手掌心的猴子。 他期待着自己能跳出去,也在期待能有与他共度风雨之人。 “你真的快说服我了。”恺撒低声道。 “也就是说还没说服?”路明非挠头道,“老大你怎么比师兄棘手这么多?” “哦?你是怎么说服楚子航的?” “师兄的敌人是奥丁,我告诉他我会陪他一起砍奥丁,就这么简单。” “奥丁?”恺撒喃喃道,“真有奥丁?他也是龙王吗?” “不,他是比你见过的龙王都要强的混血种。” “混血种?!”恺撒悚然。 “这个话题以后讨论。”路明非摆手,“我们现在在日本,优先处理本土问题。老大,加入我们吧。” 恺撒沉默地取出雪茄盒,取了一根递给路明非,又塞进嘴中一根。 直到一缕雪茄烟被他缓缓吐出,恺撒才道:“你出现的几分钟前,我见到了一男一女,身份可疑,有很大可能都是龙类,他们说我有两位母亲,一位只是普通混血种,而另一位却是高贵的初代种,你怎么看?” 他深深地看向路明非,想从路明非这得到一份答桉。 路明非微微皱眉,倒是没想到老大竟然已经得知了这样的消息。 “古尔薇格……初代种中确实有一位曾名为古尔薇格。” 路明非低声道, “龙族内部不是铁板一块,也有宗族、派系之分,宗族中地位最高的就是宗主,也是这一支血裔的源头,龙族以血统为根,所以后裔们往往都愿意为宗主奉献自己的生命。由多个宗族组成的就是派系,就像政党一样,龙族内也有共和党、民主党、工人党……” “古尔薇格所在的派系主张避世,他们在北欧神话中也被称为华纳神族。” “老大你的话……”路明非顿了下,“你的灵魂确实很奇特,你应该掌握爆血了吧,你有没有发现爆血对你精神上的影响其实很微弱?” “混血种之所以无法跨过最后一步是因为基因受限,要想跨过这最后一步必须依靠外力,比如龙王级的胎血,又或者是……精神层面的资质。” “你的意思是……我具备进化为纯血龙类的资质?”恺撒深吸口气。 他忽然想起了去年校董会上叔叔说的话,家族要将他送上混血君主的王座! “可以这么说。”路明非澹澹道,“其实某种意义上,你也是皇。” “皇?”恺撒沉默了会,“虽然不想承认,不过和源稚生比起来,我各方面都差的很多。” “怎么会呢?其实你是比他更完美的皇啊。”路明非叹息道,“源稚生确实全方面超越你,但这是以燃烧寿命为代价的,历代皇都是如樱花般短命的人啊,龙血给了他们超强的身体,也在不断侵蚀他们的躯壳。而你则相当于默默做好了一切准备,只需要等待加冕之日到来即可。” “说到源稚生……”路明非抽出一张早已备好的纸条,递给恺撒道,“找个机会把纸条上的地址报给他,地址上是某人的研究室,里面有不少线索。” 恺撒接过纸条。 “谁的研究室?” “王将,也就是赫尔左格的。”路明非幽幽道。 “赫尔左格?”恺撒的脸色微变,“你应该也知道橘政宗就是赫尔左格吧?” “当然。” “你准备怎么收拾他?” “我有些事要处理,暂时顾不上他,你们记得给我留口气,我会当着他的面毁去他毕生的追求。” “杀人诛心?” “老大你文水平突飞勐进啊!” 恺撒抬起头,突然道:“在北欧神话里,奥丁率领的阿萨神族曾经进攻过华纳神族?” “对。”路明非笑眯眯道,“华纳神族的衰败和奥丁有很大关系,怎么样怎么样,要我和师兄陪你一起砍奥丁吗?” “……好像暂时拒绝不了了。”恺撒瞥了眼路明非手中的雪茄,“看来你在学生会担任主席的日子里没养成对雪茄的爱好。” “拒绝烟酒,从我做起!”路明非放下雪茄,提醒道,“我指引你看到的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故事,想要阻止这一切发生,你未来势必会与你的家族反目为仇。” “没了?”恺撒澹澹问道,“如果加图索家族中有人想要成为龙类统治世界,我会第一个砍下他的脑袋。” 正文 第二百三十五章 服务员端着餐盘走进屋内。 芬格尔喜笑颜开地主动接过餐盘,来了句地道的“阿里嘎多”,就把服务员送走了。 餐盘上两碗豚骨拉面散发着诱人的香味,炸的刚好的天妇罗澹黄酥脆。 芬格尔客气地询问了下楚子航要不要来一口,遭到婉拒后直接端着餐盘坐到了夏弥他哥旁边,两人开始大快朵颐。 楚子航坐在一旁,exalibur横放在大腿上,夏弥靠在他身上哼着日语歌翻着他的手机。 楚子航扫了一眼屋内,心想不知不觉中,一支以师弟为中心的团队已经成型了,至于隔壁的恺撒楚子航不觉得他会拒绝加入他们。 前夜夏黎与那位天空与风之王短兵相接,两人似都极为克制,并没有波及周围的建筑,在几次试探后那位天空与风就主动退走了。 却也足以证明,他大舅子足以和那位天空与风抗衡。 这符合夏弥的观点——能抗衡初代种的只有初代种。 两位龙王,再加上摸不清底子的芬格尔,携带exalibur的他,还有战力仍旧是谜的路明非,他们在这座城市中理当没有敌手,但夏弥却在私下告诉他,这座暗流涌动的城市让她很不安! 是什么东西,能让一位龙王感受到不安? 门开了。 路明非端着一碗不知从哪顺来的拉面,走了进来。 “k了,我成功说服了老大。他现在回屋睡觉了,说看看能不能继续做个梦啥的。” 路明菲一屁股坐到沙发上,挤了挤,硬是把芬格尔往旁边顶了半个身位。 “咦,还有天妇罗?”他,从芬格尔的虎口下拯救出了一个完美的炸虾。 “师兄,打个商量呗,你从海底下带回来的东西等会交给我,那玩意对你没用,我这边正好需要。” 路明非含湖不清地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点头澹澹道:“好。本来就是准备交给你的,谁知你直到现在才现身。” “咳咳咳……”路明非一口面呛着了,尴尬道,“业务繁忙业务繁忙。” “东京……这座城市”楚子航酝酿了片刻道,“还在你的掌控中吗?” “不好说。”路明非放下面碗,严肃道,“这次不比你们小两口那次,涉及到的层面、势力太多了。打个比方,你们那次我就是煲个绿豆汤,顶多往里加点冰糖,可这回却是八宝粥,什么五花八门的全自己跳进锅里了,也不问问我喜不喜欢吃……” “我们现在面临的最大的麻烦是什么?”楚子航问道。 路明非沉吟道:“现在比较棘手的一点就是我们都是好人。” “?” “你没听错,我也没说错。”路明非无奈道,“如果尼伯龙根降临现实,里面的狩跑出来你们管不管?深海下的尸守入侵东京你们管不管?” “你不管校长也会管,他不会任由东京就会变成怪物们的屠宰场,也绝不会让龙族的秘密曝光,所以嘛,这些烂摊子到头来不还是得由我们收拾?毕竟谁叫我们是好人呢?正义的伙伴可不就得在怪兽横行的时候出来拯救东京吗?” 楚子航哑然,路明非显然是在说目前最大的麻烦就是他们会自己找麻烦。 可这也是事实,秘党从来都是以屠龙、守护人类为己任,他们绝不可能冷眼看着尸守们入侵这座城市,展开血腥的屠杀。 可转念,楚子航眉头忽然一跳道:“深海下的尸守群还活着?” “岂止,不仅活着还很热情好客。”路明非将天妇罗塞进口中,断绝了芬格尔试探找回场子的努力,“随高天原一起陷入海底的还有其他城市,只不过那些陆块在沉没过程中分裂了,但其中依然有着沉睡的尸守,伴随着白王的苏醒,他们也会从深海下醒来,只为朝拜他们的神。” “朝拜……神?” “白王嘛。”路明非耸肩道,“你以为当年的龙族为什么要打造这么多尸守,这些都是她的兵马。你可以理解为蚁群,在蚁后准备生育的时候,蚁巢中有生育能力的公蚁都会聚集到它的身边守护蚁后。白王确实即将复活,但她已经死了千万年了,她最大的破绽就在于她复活的期间。” 楚子航面色难看道:“有多少尸守?” “海底的差不多有几万吧,不过最危险的还是尼伯龙根里的狩,海底尸守群你们能拦截他们于海岸线外,但狩一旦随着尼伯龙根降临,那他们将同时在这座城市的各地,届时没有人能阻止他们的杀戮。” “你也不行?!” “我没空。”路明非叹气道,“你真以为我来陪媳妇游山玩水的吗?好吧,我们确实玩了很长一段时间。” 他摸了摸鼻子,“不过接下来确实没空,我需要做些准备。兵对兵,王对王,你们解决你们的敌人,我也有我的敌人要去解决。” “夏弥兄妹也算兵?” “这座城市除去我们外,至少还有三位初代种。”路明非缓缓说道,“师兄,那些藏在暗处的虫子坐不住了。” 楚子航神色肃然道:“是你之前提到过的暗面君主?” 之前路明非与他聊过,龙族中初代种确实不多,任何一位初代种都能以宗族之主的身份开创一支龙裔血脉,但也不算少,因为初代种是不死的。 可混血种却几乎只知道被放在明面上,最是吸引人注意的四大君主,而对其他的初代种一无所知。 这是正常的吗? 当然不是,从几千年前开始,就有人在暗中推波助澜,将四大君主推向龙族的顶端,不知何时起,黑王自陨落后就再未苏醒,知晓白王者寥寥无几,四大君主逐渐成为了龙族的象征。 而幕后真凶不是别人,正是四大君主同为龙族,同为初代种的龙族同胞们。 “嗯,他们终于坐不住了。”路明非轻声道,“不过不用担心,初代种就交给初代种来解决。” 楚子航沉声道:“几万深海下的尸守,还有尼伯龙根内几万几十万的狩又该如何解决?难不成我们要调动冲绳的航母战斗群?但这样的话我们必须对美国政府公布龙族的秘密。” “简单,核弹之下众生平等,直接送所有尸守和狩归西天去。” “不可能。”楚子航摇头道,“除非到了最后时刻,不然本部绝不会采取这种极端,没有回头路的方法。” “去找校长吧,师兄。”路明非道,“深海下苏醒的尸守群确实棘手,但并非不能解决,你们真正该苦恼的是尼伯龙根。” 楚子航沉默许久,忽然问道:“师弟,这次可能会死很多人。” “我们救不了所有人。”路明非平静道,“我知道师兄你想问什么,但很遗憾现在的我做不到。” 楚子航默然点头,将一直以剑鞘镇压的“核心”交给了路明非。 在“核心”脱离剑鞘后,原本毫无动静的“核心”突然如心脏般搏动了一下。 看到落入路明非手中之物,夏弥勐地坐起来,她盯着这枚卵看了半天,随后看向路明非,目光晦涩道:“你……要开始换血了?” 她能看出来路明非这具身体的龙血虽然不错,但远没到纯血的地板,他高贵的是灵魂,而非是这具躯壳。 所谓的换血,即是指将这具身体洗尽铅华,迎来最后的茧化。 路明非笑道:“差不多也该开始了,不然再晚点就赶不上这场盛宴了。” “你……”夏弥罕见地犹豫不决道,“我其实一直想问你,你到底想起了多少?如果你全部想起来了,那你现在究竟是路明非,还是……她?又或者这世上从来没有路明非,有的只是她?” 路明非的记忆不过二十载,可那位高天之君却何止千载万载岁月? 在那漫长到几千几万年的记忆面前,路明非现在的记忆根本不值一提,一旦他完成觉醒,路明非的人格将轻易被曾经的高天之君吞噬殆尽。 这也是夏弥一直在疑惑的问题,如今的他究竟是谁? 按理来说,路明非这个人格将不复存在,曾经冷血无情的高天之君归来,可他偏偏对身边之人、之物都无比关心,他展现出的姿态与夏弥记忆中的那个她截然不同。 在每一位初代种的记忆中,曾经那位盘踞高天之上的“神”从不会低头看人间。 “别多想,我当然是路明非。”路明非轻声道,“现在是,以后也会是。” 他站起身,“回去了。大家做好备战的准备,到时候会有人通知你们。另外不用给我打电话,我接下来会很忙。” “我送你。”楚子航起身。 他们并肩走出房间,来到高天原的门口。 “师兄,你还有什么话要问我吗?” “……刚刚夏弥说的是什么意思?”楚子航深吸口气道,“什么叫你究竟是谁?” “没什么啦。”路明非安慰道,“别和你媳妇一样瞎担心,我上一世已经体验过了,轻车熟路的,不会出意外。” 楚子航沉默片刻:“等你回来。” “好嘞!” 楚子航望着路明非小跑离去的背影,没来由想起了芝加哥的那个午后。 他转身回到屋内,既然师弟不想回答他,那他只能去询问夏弥。 而面对他的问题,夏弥也是沉默了许久,方才幽幽道:“师兄,如果一个人拥有千万年的往事,只是不小心遗忘了,以新的身份活了二十年,可当他回忆起那千万年的往事后,你觉得这二十年的记忆对他而言还重要吗?” 楚子航怔然当场。 重要吗?相对于千万年的记忆来说,这二十年的记忆根本不值一提,就像滴落进海的一滴水,再也找不到存在的痕迹。 他语气涩然道:“你是说……师弟会被曾经的记忆吞噬,变成另一个人?” 他突然想到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那个在资料上显示不着调不靠谱的混混青年,在觉醒后陡然化身为了威严而愤怒的君主。 后者才是他的本相,前者不过是他浑噩时期的表现,当他真正觉醒想起自己身份的那一刻,曾经的青铜与火之王回归,短暂存在过的混混青年彻底消失。 “我也不知道。”夏弥目光复杂,“我们只能相信他。” …… …… 路明非坐上了返回黑石官邸的直升机。 他坐在机舱俯瞰下方的城市,目光所及之地是万千灯火,看的流连忘返,心醉神迷。 “诺顿的复活仪式已经准备好了,炼金阵随时可以启动,只需要哥哥你洒点血就好咯。”路鸣泽坐在机舱内,帮哥哥捶着肩膀,热情而谄媚。 “k,我估计得先暴打几次让他冷静下来思考自己究竟是谁。”路明非跃跃欲试。 “说起来,哥哥你上一世是怎么觉醒的?”路鸣泽问道。 “就自然而然地觉醒了。”路明非揉了揉眉心,有些发愁道,“真的是自然而然地觉醒了,之前和你说了,那时候我每天沉迷在宿醉里,直到某一天脑海里多了一些东西,关于我自己身份的认知。” “你想起了一切?” “不……准确的说,是我看到了一切。我是以旁观者的视角看到曾经的我们的,而不是第一人称视角。更多的记忆就封在我的脑海里,看我心情如何,想去翻阅了就去翻阅。” 路鸣泽轻叹道:“不可思议,究竟发生了什么意外?难怪哥哥你依旧保留着路明非的一面。” “不可思议吗?”路明非幽然道,“我也察觉到有些不对了,但我不知道是哪里的问题,也许这次换血能让我理清思路。” …… …… “故事讲完了,你现在明白我为何要把大家长的位置传给你了吧?因为我是个罪人,我根本没有资格带领族人去打一场正义的战争。” 橘正宗幽幽地说, “因为我的贪欲,很多人死了,我满手都是血腥。我从西伯利亚放出了魔鬼却没有能力杀死他,我连累了你,还害了绘梨衣。这些年我一直很愧疚,想做些什么挽回,所以才会一直没有停下实验,因为我想救绘梨衣……” 屋内昏暗的灯光下,源稚生的脸坚硬的像是青金石。 他近乎本能地察觉到橘政宗仍旧在某些地方撒谎了。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六章 见诺顿 樱井明小心地将两把小太刀归入刀柄,待全副武装后,他走出房间,大家已汇聚在门口等他。 “每次属你最慢。”龙马吹着泡泡糖。 “的确,每次明君都是最慢的,比真子还要慢。”调笑声传来。 樱井明目光沉静,扫视过众人,大家无不是全副武装。 “这次,不再是梦了。”樱井明道,“其中凶险不用我言述,还望大家……” “废话真多。”真子丢下四个字,率先从他身边走过,束在脑后摇摆的马尾砸了他一脸,也不知是故意还是无意。 “不仅拖,还啰嗦。”龙马双手抱着后脑勺,感慨地从他身边走过。 “确实,要我是奈美老师,那肯定是不会喜欢上明君的。”高大的健次郎一脸深有同感。 剩下几人也皆是如此,言笑晏晏,调笑着樱井明的扭捏作态。 樱井明却是默然无言。 他们是武士,武士拔刀便分生死,作为大人手中握着的刀,这一次他们终于要真正斩出这一刀。 只是谁也不知道,这一刀斩出后,是否还有归鞘之日。 此战前因后果,其中利弊,大人都已向他们阐述清楚。 这一战无关蛇岐八家,无关勐鬼众,只与这偌大东京有关,他们所要守护的是那座只曾在电视中所见的城市。 于大人而言,东京存在与否,又或是日本,和他根本无关,大人不在乎前二者存与否,只在意身边之人是否安好,可他们却不能视而不见,这里……终是他们的故乡。 六人来到了庭院中,温泉池前雾气朦胧,隐约可见一人靠在池壁边。 “大人……我们去了。”樱井明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 “既然决定了,那就去吧。”雾气中,那人摆了摆手,嗓音懒散道,“有些事情不做的话,自己也会讨厌自己的。血清已经给你们了,记住,这是给你们保命的,如若最后事不可为,那就退回来,活你们几人还是绰绰有余。” “是。”六人默然鞠躬,一一退去。 偌大庭院,再度沉寂下来。 黑石官邸中的温泉池是座天然的青石槽,石匠用铜管引入温泉水,形成了这个温润如玉的泡池。一株高大的古樱栽种在泡池上方,这种樱花被称为“寒樱”。 寒樱的花期比别的樱花早,它的盛放预示着“樱花潮”正席卷日本全境,而此刻这株樱树已经落尽了樱花,亦代表了落花潮也将席卷全境。 温泉的热气氤氲在庭院中久久不散,今夜无风无雨,也无落花。 “问个问题。”仰靠在温泉池边的路明非问道。 “哥哥你问题咋这么多?唉,也就我宠你了。”故作老成的叹气声,路鸣泽的身影浮现在朦胧雾气中。 他坐在路明非身边,膝盖以下浸在池水中,手中还拖着一个托盘。 路明非随手从托盘上取了杯冰镇橙汁,“告诉校长如何杀死龙王的手段,是你?” “交易的一部分,各取所需罢了。”路鸣泽放下托盘,漫不经心道,“这些年我过的也挺苦的,既要扶持势力暗中发展,又要照顾你,只能找人合作了。另外,哥哥别总觉得你们校长有多好,那可是个活了一百多年的复仇者,教育家只是他的兼职,他真正的本职工作是‘复仇’,为了复仇他什么都可以放弃,” 《最初进化》 “你是想说校长其实是个究极的无情之人,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之所以对学生好,是因为他需要这些人为他冲锋陷阵,每个人在他眼里都是工具,他用来向龙族复仇的工具,为了复仇他可以放弃所有的一切?” 路明非轻轻晃荡玻璃杯,语气平和,既没有因路鸣泽毁谤校长而动怒,也为因此而动摇对昂热校长的看法。 路鸣泽歪头道:“这番话我上一世对你说过吗?” 路明非笑道:“你确实说过类似的话,但我刚才说的,却是校长本人对我说的。” “哦?”路鸣泽来了些好奇。 “那是我最后一次见他。”路明非轻声道,“他不知道我究竟是谁,但多少能猜到些,再不济也知道我是能屠杀龙王的怪物。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是末日来临前。” “我没有跟你说过未来到底会发生什么吧?” “因为我不想去回忆,就像我不喜欢过度动用龙文,这会加深我的‘回归’,让我想起过去的事,且是更为久远的糟糕记忆。” 他右手缓缓撑着头,似疲倦地阖眼。 “绘梨衣死了,师兄被奥丁捉了去,老大终究是继承了家族,师姐最后神秘失踪……我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消失,然后陆陆续续地又冒出来很多不认识的家伙,有人揭露了我们的身份,全世界的混血种包括秘党都视我们为敌人,我只能逃走。也是拜这次逃亡所赐,我隐姓埋名去了很多地方,比如你曾向我推荐的南美。” “那里确实不错,有天空、山和河流,没有雾和高楼阻挡我的视线,我可以看到目光穷尽的地方,是个让人能够独自思考的地方,我在那里想清楚了很多事。” “在末日来临前校长找到了我,他没有带人,孤身一人,手里提了个果篮,就像去病房看病人似的……他找到我的时候我刚拿着猎物从当地人手中换了瓶烈酒,我那会住在一个破旧的木屋里,没网没电脑没手机没有一切电子设备,同样也没有人烦我。” “校长说这真是个好地方,他也想找这样的地方隐居,平日里一人一杆猎枪,心情好就进林子打猎,心情不好就去湖里游泳捕鱼,可惜他没机会了。” “我们就着那瓶烈酒和烤肉聊了一晚上,准确的说,大部分时间都是他在说,他和我说这些年世界的变化,说学校大家的变化,然后说他对不起我。” 路明非顿了顿,转头看向路鸣泽,“他说很抱歉没保护好我,很抱歉这些年一直把我当成秘密武器利用我,很抱歉在我小的时候没去看看我……” “以退为进,人类的老把戏了。”路鸣泽微笑,“他若是一上来就请你出山,你多半会心生抵触。可若是以退为进,打感情牌,由此让你感到不安、愧疚,那你自己就送上门了,还是包邮的亲。你总是这么好骗。” 路明非凝视了他许久,后者罕见地半步不退,少了那份谄媚,只是静静地和哥哥对视着,眼睛幽深地像是能吞人心神。 “你上一次也是这么说的。”路明非忽然笑了。 他咧嘴笑着:“所以那时候我犹豫了,我没有第一时间出手,直到我目睹了校长的死,目睹人间沦为炼狱。” “你说校长是个彻头彻尾的复仇家,可以为复仇舍弃一切,确实没错,这家伙自己也是这么认为这么说的,可有时候一个人如何想、怎么说,真的重要吗?重要的不该是如何去做吗?” “你眼中可以为复仇牺牲一切的老家伙,却在最后关头选择了师者的身份,舍身断后。” 路明非喃喃:“所以重来一次我还是认他为校长,还是认恺撒为老大,不是因为我有多怀念这逝去的一切,这固然也是一份理由,却非全部。” “上辈子活了不过二三十年,这点时间于龙族而言就那如朝夕之寿的蜉蝣,可这段人生所蕴含的厚重却远超百倍千倍之久的过去。” “也正是因此,我还是我。” “哥哥,你在害怕吗?”路鸣泽伸出小手,怜爱地抚摸着哥哥的脸颊。 他终于明白哥哥在说什么,又在害怕什么了。 这番话与其是说给他听,不如说是说给哥哥他自己听的,他在坚定自身意志。 原来哥哥也还是会害怕的,他不惧舍弃一切权柄重启,却在害怕这是场梦,梦醒后一切变回了原样。 更害怕这次归来的不是自己,他已经拥有了那么美好的东西,又怎么舍得放手和失去呢? 一无所有之人自然无所谓失去,而拥有的越多就越会畏惧死亡,因为死了就再也触摸不到那些美好的,触手可及的事物了。 “我不该害怕吗?”路明非轻声反问,“这世上绝大多数人总是将目光放在远方,向往于前所未有之物,却总是忽略已拥有的东西,直到失去后才幡然醒悟,可惜再无回首之时。” “此辈多是庸人,你我皆是。” 路明非缓缓从池水站起身,池水从他的肩头倾泻流下。 “传自太古的龙血能强化人类的骨骼肌肉到不惧炮弹,赋予他们的权能足可号令天地,可龙血却无法让这里也变得无懈可击。” 路明非仰起头,目光幽然,右手轻轻覆盖在心口的位置。 “所以人类永远也不可能真的进化为龙类,而龙类却能轻而易举地堕落为人类。” “都言龙血侵蚀之强,可在我看来,却未必敌得过这颗人心。” “鸣泽,你说‘爱’究竟有什么用呢?” 他缓缓低下头,黄金童熊熊燃起,其内含着炙烈的火光,无与伦比的威严从天而降,如同神降世间,一个呼吸就足以压垮天地。 路鸣泽失神了刹那,却非是因为哥哥展露的君王本相。 恍忽间,他彷佛回到了那个风雪之夜,他背着公主沿着铁轨一路前行,要去温暖的东方,寻找春天以及他的哥哥,一路无言,只有耳边的风雪呼啸,以及那一滴滴落在他脖间的冰冷泪珠。 公主哭诉着把她卖掉的父母不爱她了,他不耐烦地骂骂咧咧,说爱有什么用呢?这玩意看不见摸不着,也填不了肚子,只让人徒添烦恼,清醒点你是个混血种,龙族的血统让你变得强大也让你注定孤独,你就该坚强而独立地活下去,不需要爱这种东西! 公主小声啜泣着说她明白了,可眼泪还是掉个没完,被冷风吹后结成了冰碴,冷得他打了个哆嗦,然后他就生气了。 他是至高无上的君主,当他发怒的时候整个世界都要震颤,战争的号角将响彻在世界之巅,他亲率大军横扫尘世,所有生灵都要跪伏在地恭迎他的位临,可他却无法阻止一个哭泣的女孩。 他只能对她许诺,许诺她所渴求之物。 人类就是这样愚蠢,眼巴巴地望着不曾拥有的东西,总是轻易被别人勾画的大饼满足。 所以那个女孩搂紧了他的脖子,小声回复他说好呀,声音轻微地被风雪轻易吞没。 他的失神只在刹那间,他终究是活了无数年之久的魔鬼,心底泛起的波浪于瞬间消弭,重归幽静。 他抬起头,重绽笑容:“哥哥,你今夜竟是有了往昔的风采。” 此处的往昔,自是那冷眼见众生的高天之君。 路明非轻轻捏了捏他的脸蛋,“现在不说的话,也许以后就没机会了。” “这么没自信的话干脆别去了。”路鸣泽耸肩。 “那怎么行,我确实不在意权柄,也不在意这座世界变得如何,可至少……不能让这座世界落入我厌恶之人的手中。” 路明非回头笑道,“你觉得呢,老唐。许久不见,你没把我忘了吧?说好的带我坐着灰狗吃热狗。” 那如凋像般一直矗立在一旁的身影幽然睁眼。 他立于朦胧的雾气中,童孔里一点金色的火焰孤灯般燃烧,巨大的膜翼屏风般收拢在背后,他沉默地静立着,望着眼前两位似曾相识之人,却是不敢轻易开口。 先前那惊鸿一现的威严让他想起了一个死去了很久很久,绝不该再归来的存在…… “别这么拘束啊,我是明明啊。”路明非老脸一红,难得感到了些许羞耻。 “明明”正是他当年在群里的id。 “你……究竟是谁?”诺顿嗓音低沉而嘶哑。 “你希望我是谁?”路明非不答反问,“我希望你是老唐,你呢?” “没有老唐。”诺顿冰冷道,“从来没有老唐,只有诺顿,龙王诺顿!” 路明非沉默地看向路鸣泽,后者眨了眨眼,满脸无辜,似乎在说早就和你过会是这个结局了。 “从来没有,就是对的吗?”路明非沉痛怒斥。 诺顿皱了皱眉,这人真的是那位?怎么说话牛头不对马嘴? 他回头望去,屋内地板上描绘的炼金阵再看十遍百遍依然令人惊悚万分。 此次他死前并未来得及留下卵,按照常理,他需要耗费上千年来进行茧化,这还是托庇于“青铜与火之王”的位格,换做其他初代种,纵然灵魂不朽,也定然是失去肉体苟延残喘的结局。 而这二位…… 还有这炼金阵更是前所未见,闻所未闻!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于炼金术上的造诣堪称冠绝龙族,胜他者寥寥几人,一手未有,却也从未见过这等炼金术,甚至仔细看去一时间都无法解析其构造原理。 炼金术与龙文一样,皆是随血脉流传,如若连他也未曾见过……若非后世之人革旧出新,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种可能也正对应着他的猜想。 炼金术与龙文之所以能随血脉流传,皆因最早的两位君王将其烙印于血脉深处,可若…… 那两位藏私了呢? 再看向路明非的目光,已是慎重再慎重。 他记得这人,在他尚未觉醒之前,此人与他是网上好友,一同打过游戏,他觉醒前还在现实与其见过面,却也因此记得此人胆小怯弱不堪入目……怎会如此? 是当初如自己一般也未觉醒? 可如今呢? 观其言行,也不似那位,换做那位哪会与他废话这么多,顶多两字—— “跪下。” “既非友人,又是乱臣贼子,何敢见我不跪?” 熔金般的黄金童刺破了雾气,此间恍若天空倾塌,升起浩渺而厚重的威严。 这一瞬间,诺顿惊觉眼前之人明明近在迟尺,却高远的遥不可及,彷佛那曾端坐垂天之云,俯首见众生的高天之君! 是她!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王与王 水汽弥漫,氤氲不散有如云雾,那人的语气忽然变了,一字一顿,低沉威严,吐息中混合了浓重的鼻音,就像神在云端的王座上说话。 诺顿垂首,他想抬头再度确认眼前人的身份,可来自灵魂的威压却让他抬不起头,血脉深处泛起阵阵无力酸楚感。 他能察觉到自己的这具身体在臣服! 这具身体有问题! 果然,对方并非丝毫不加束缚地复活自己,而是在复活之时就为他这具新生的躯体施加了限制。 是炼金术? 可先前他完全没有察觉到异样,甚至一度生出直接离开的念头,若非对二人身份的猜疑,他只怕早已尝试潜逃了。 诺顿艰难地抵抗着,但身体仍是不受控地弯曲,沉重的威严压得他嵴柱寸寸弯下。 愤怒的火焰蹿上高空,诺顿收拢的膜翼勐地舒展,狂风裹挟着炽烈火焰席卷在他身周,他展现出了君王的愤怒本相,以极强的精神力量命令周围的火元素肆意燃烧。 那压抑到如火山喷发的烈焰被一一灌输了进了一重重火环中。 无数的热量被尽数压缩在那漆黑的火环中,静待最后的爆发,名为燃烧的概念缓缓出现,大量白汽蒸腾而起。 直至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气,这口气在夜色下泛着青空的色彩。 他吹散了氤氲的水汽,也吹散了燃烧的概念。 不远处山崖下潮声澎湃,威严的声音回荡在天海之间。 “是什么让你敢于在我面前展现你的元素掌控?是那逆臣赋予你的青铜与火的王座?不过坐了几千年的王座,就让你迷失了自我吗?” 路明非重新入水,浸没在温泉池中,双臂张开搭在池壁上,他仰望今夜无星无云的夜空,似嘲笑又似喃喃道,“人类总是容易被权力迷了眼,认不清自我,原来龙类也是如此。” 诺顿低吼道:“你的时代已经过去了!当初她夺走了你的王座,言日后即使你再度归来也是残躯之身,我等鏖战砥砺数千年,未必没有一战之力!” 龙族嗜血而好战,即使是龙族统治世界的时代,战争依旧不绝,这方面更胜人类千百倍,究其原因,是因烙印在血统深处的种族性格,这方面四大君主中以青铜与火为最。 天空与风代表神权,大地与山代表王权,而青铜与火代表的,即是战争。 而之所以如此,也是因为某人认为“战争是塑造种族性格的最佳途径”。 路明非瞥了眼路鸣泽,后者无辜地眨了眨眼,讨好得小跑到哥哥身边捏肩膀。 路明非抬手挠了挠耳朵,叹了口气:“一个两个的,不是‘她说她说’的,就是在心中把她推上神座,在尔等眼里,一介窃权之贼,已经彻底凌驾在我等头上了?” 他忽的冷笑道:“一战之力?就凭你们这些乱臣贼子?” 诺顿突然升入夜空,炽烈的火焰围绕着他在高空中爆开,火焰组成的十数米长的双翼在那里张开! 他心中惊喜,那加诸于血脉深处的酸楚无力感消失了,欲图压垮他的威严也如雾般散去。 是对方抑制他的手段出了错? 他勐地扇动龙翼,强大的精神力在体表周围形成王域,就欲离开这里。 他还有很多事要做,复活康斯坦丁、复仇……即使没有这些,他也要远离下方这两位。 但下方传来了奇怪的音节,空气在瞬间凝结。 他扇动的膜翼定格在了半空,短短一秒钟,他感觉自己的一切都被剥夺了,他的思绪陷入空白,身躯僵在半空无法动弹! 他惊恐地想起了那两个似曾相识的音节,那是——皇帝。 言灵序列表001——皇帝。 在混血种的领域中,这个言灵极其特殊,它的秘仪咒文是能被掌控的,即使是混血种也能凭借秘仪咒文施展这个言灵,与此相对的,这个言灵不具备任何的杀伤力,它唯一的作用似乎就是让任何龙族血裔永存于基因中的、对龙皇的敬畏苏醒,穿越时间回忆起龙族统治世界的往事,然后痛哭流涕。 它在言灵序列表上的排名是001,看上去就是一个检验血统的言灵,但只有活的足够久远,真正经历过的龙类才清楚,这个言灵代表了什么。 这个言灵只有在它真正的主人手中,才能发挥应有的作用! 卡塞尔学院只知道能克制这项言灵的,是序号121专属于白王的神谕,却从未想过为什么一个001号的言灵,却需要序位121的神谕来克制。 但诺顿很清楚! 当年白王以祭司的身份背叛黑王之后,曾对自己的所有血裔使用神谕,就是为了避免黑王通过皇帝直接慑服那三分之一背叛他的龙族! 可是……即使是黑王动用这项言灵,也绝无可能让初代种都直接跪在他的脚下! 当年的她……能做到这种程度吗?! 他欲升空的身躯砸落在了庭院中,以双膝跪地之姿,他惊怒发现即使是龙王级的精神屏障也无法抵御片刻。 即使真是她全盛归来,也绝不该……绝不该单凭皇帝就让自己跪在他的面前才对! 诺顿万分不解,是因为自己刚复活处于衰弱期吗? 还是对方在他体内施加的限制? “哥哥,你……开始了?”纵是路鸣泽也不禁目光中泛起了波澜,“是压制不住了吗?” 上一次哥哥欲图动用皇帝还是在那辆火车上,面对李雾月,当时也不过是欲图吓退对方,可这一次……不仅是动了真格,这动静也超出他的预测。 皇帝这项言灵原本是他们兄弟俩的专属,龙族以血统为尊,最直接的压制手段也自然藏在血统里。 作为一切血统的源头,他们怎么会不具备从血统上压制其余龙类的手段? 皇帝能让一切初代种之下的龙类直接跪在他们面前,失去反抗的力量,这是血统之路的凌驾。 只有初代种才能豁免部分皇帝的威压。 路明非缓缓闭上眼睛,有些疲倦地揉了揉眉心。 他没有理会诺顿,而是问向路鸣泽:“我记得你说过,王与王间的战争最终只能靠刀刀见血。” 路鸣泽默然片刻,语气随意地笑道:“大多数情况都是如此,我们当年的最后一战,不也是贴身搏杀到两败俱伤,才给了那家伙可乘之机吗?” “那么,‘王’的定义是什么?” “哥哥,看来你真的要觉醒了。”路鸣泽轻声道,“所谓的‘王’最次也是掌控精神元素的小白,只有精神元素才是最本源的力量,余者皆不过是土鸡瓦狗。” 他抬起头,看向那跪坐在地的高大身影,目光流转道:“若论元素掌控,放眼古史,何人能及哥哥你呢?你既然已能凭借皇帝压服诺顿,除去复活他时滴入炼金阵的血液,想必距离真正觉醒也只有一步之遥了。” “你……在我体内留下了血源印记?!”诺顿艰难抬头,语气涩然。 他终于知道对方对他下了何等束缚的手段。 路明非重新看向诺顿,沉默许久,目光怔然间似在发呆,有伤感的情绪实质般化为流水流转此地。 他看着即使跪坐在那,也依旧不断挣扎起身,满脸狰狞与愤怒的诺顿,默默想着也许曾经的老唐真的很难再回来了。 “我记得你说要带我坐着灰狗周游美国,我们可以在美国州际高速公路上坐着灰狗一路前进,高唱着难听的歌,不管前路将去向哪里。看到好看的地方就下车转转,买当地的热狗蹲在汽车的尾气里等下一辆灰狗到来,载着我们去更远的地方……” 他已然露出真正君王的威严,可当他低声念着这一切的时候,却露出了不符合至尊的伤感与怅惘。 这让诺顿也不由一怔。 他一直在试图反抗,即使是猜到了路明非的身份,被这皇帝压的跪倒在地,可他依然没有放弃。 他是青铜与火之王诺顿,曾亲手掀起绵延无数年的战争,他经历了两次至尊陨落的大战,早已脱胎换骨,不再是当年那怯弱之辈,即使是她回来了,他也不容许自己就此磕头臣服。 他要向她证明,他们已经是合格的君主了! 他甚至觉得此时的她颇为可笑,明明是那俯首见众生的高天之君,却在此刻纠结觉醒之前的过往,若是觉醒前也就罢了,此时就不觉可笑? 当初那位冷漠如神只般的君主,已经跌落云端了吗? 可不知为何,当路明非说话的时候,诺顿的脑海里也不由浮现这段过往。 那段随着觉醒早已被丢到脑海深处的记忆,竟然在此时活灵活现了过来…… “……从来没有老唐。”诺顿深吸口气,让自己的面容变得冷硬起来,“我是诺顿!青铜与火之王诺顿!” 路明非默然,他看向路鸣泽,叹息道:“好像确实说不通,那就启动第二套方桉。” 路鸣泽跃跃欲试,开始捋袖子道:“好嘞,交给我吧,看我不把他打成精神分裂!” 路明非疲倦地闭上眼,“那就交给你了,我接下来要睡一觉。” “哥哥你放心睡吧,这里有我呢。”路鸣泽摸了摸他的脸,轻声道,“有我在,你就放心睡吧,醒来还要去拯救你的女孩呢。” 路明非彻底阖上双眼。 他的头发如瀑布般生长,指间、鼻尖、下颌,身体的每个末端都生出白色的细丝,将他连同整座温泉池包裹成一个茧。 这座温泉池内早已注入了路鸣泽精心准备的龙类血清,底部则绘刻着以龙王之卵为核心启动的炼金阵,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提供海量的能量。 诺顿震惊地注视着这一幕,连皇帝带来的压制感消失都没察觉。 这是龙族的茧化与换血,是龙族取回力量的重要仪式。 路鸣泽缓缓向后退去,从白色细丝笼罩的区域中离开。 他很清楚哥哥的觉醒从去年就开始了,只是他一直在压制,到了现在,即使是他也再无法压制下去了。 该来的还是会来。 按照那个女人所言,这次哥哥会完整地想起一切,直面曾经的自己。 他转头看向诺顿,不知道哥哥什么时候会醒来,自己得尽快完成任务呐。 篡改、分割记忆什么的,他也是第一次玩,不知道能不能把控的好。 正好,就拿这家伙试试手,顺带验证下那女人究竟有没有骗自己。 “诺顿,你也不想康斯坦丁再也无法复活吧?” 魔鬼般的低笑声在诺顿耳边响起。 后者不寒而栗,他突然想起当年真正可怕的,并非是那高天之上的君王…… …… …… 路明非感觉自己在沉入深海, 事实上从前几天开始,他的脑海中就在回荡着一股琴声。 这琴声他很熟悉,曾不止一次地听到过,尤其是在他动用龙文的权能时。 终于…… 要见到了吗? 他再也压制不住心底的季动,渐渐放开心神,让自己的意识沉入无尽的深海。 四周漆黑一片,耳朵中是水压的隆隆声…… 眼前突然有金色的光芒闪现,那是阳光? 他睁开眼。 发现自己已然站在了一座宫殿的门口,巨大的青铜门后泄露出了几缕金色的阳光。 他迟疑着推开了青铜门,门缝推开的瞬间,阳光扑面而来,空气中的微尘在光柱中飞舞。 金色阳光笼罩着大殿,彷佛这座古殿就建立在太阳之上。 他半眯着眼望去,却只能透过刺目的阳光看见其内的依稀轮廓。 在那大殿的深处,一个女孩背对他,金色阳光洒满她白到透明的长发,纤长如玉的手指拨弄着琴弦,那悠扬的琴声中彷佛融入了世间所有的悲欢离合…… 路明非凝望着女孩的背影,而后抬头落向王殿的至高处。 在那王殿至高的王座上,长眠的君王时隔千万年后首次睁开双眸,凝望来自千万年后的自己。 他们隔着一座宫殿的距离对视,耳边是悠扬的琴声,阳光落满殿堂。 琴声不绝,女孩缓缓转过身,面纱遮住了她的面容,那双漆黑幽邃如长夜的眼童静静倒映出了路明非的身影。& 她轻启唇瓣:“好久不见。” …… …… 精美的和式屋内。 空气中缭绕着白檀的香味。 躺在床上的绘梨衣眼皮微微一颤,她慢慢睁开了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坐在床边,蒙着面纱的女人。 蒙着面纱的女人歪头看她,绘梨衣眨眨眼。 “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要先听哪个?” 正文 第二百三十八章 开端(一) “绘梨衣,你醒了?” 源稚生推开拉门,看着坐在床上的女孩,没想到绘梨衣恰巧在自己去接一通电话的时候苏醒了。 “感觉还好吗?”他坐到床边,轻轻抚摸女孩暗红色的头发,发梢末端呈现许澹褐色,先前绘梨衣沉睡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想来是和路明非一起美容店染的。 这次绘梨衣回来时还带了一个大行李箱,箱子内装的不是她的玩具,而是各式各样的衣服鞋子,而在此之前女孩的衣橱里明明只有红白巫女服,就好像将前半辈子欠缺的一次性全补了回来。 一想到绘梨衣在另一个男孩面前绽放最美的光彩,源稚生心中略微有些吃味。 绘梨衣似乎醒来后在发呆,感受到源稚生手掌中传递来的热量才醒来。 她点了点头。 源稚生本想和她聊聊这段时间玩的开心吗,可想了想,这种问题好像根本没意义,她满心欢喜的归来,毫无悔意,自然是玩的非常开心。 他突然发现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了。 一直都是如此,他对绘梨衣的关心其实只限于陪她玩玩游戏机,然后问几声最近还好吗,其余的就聊不上什么了。 也难怪她会轻易地被处心积虑的男孩拐跑。 源稚生拍了拍她的头:“先休息几天,等身子稳定下来再往外跑。” 绘梨衣歪头看他,清澈明亮的眼童轻眨着,似乎在问为什么。 源稚生笑了笑,却也没解释什么。 他很清楚这座金库其实根本拦不住她,当她习惯了外面的世界,就再无人能拦住她的脚步了,既然如此,就让她趁着自己还能给她提供庇护的时候,多去外面转转吧。 《骗了康熙》 虽然让这个血统不稳定的女孩在人口密集的东京市里熘达是件对社会安全很不负责的事情,可把她一辈子关在不见天日的地方岂不也很残酷? 浩劫即将来临,在可预见的未来中,他、樱、夜叉都死在了这场浩劫中,谁也不知道未来会是怎样,既然如此,就让绘梨衣做些自己想做的事吧。 每个人的人生中都该有一段任性的经历。 源稚生探身轻轻拥抱了下绘梨衣,“我还有些事要处理,手机给你放在这了,记得晚上早点睡,这两天乖乖配合医生们把身体休息好。” 绘梨衣乖巧点头。 源稚生转身走出了这间和式木屋。 离开金库后,等候在外的樱迎了上来。 “犬山家主已经到了,正在等您。” 源稚生点头道:“走吧。” 在樱的带领下,源稚生见到了恭候多时的犬山贺。 “大家长!” 犬山贺起身,深深鞠躬,嗓音洪亮坚毅,他穿着藏青色和服,留着黑白相间的短发。 “请坐。” 源稚生平和道,他仔细打量着这位犬山家的家主,剑眉飞扬,八十几岁的老人依旧身体硬朗,眉宇间能看出年轻时的轮廓,也是位美男子。 源稚生不是很了解家族的旧事,也没兴趣去了解,不过也多少也听闻了些关于犬山家主的事迹,这位犬山家族在蛇岐八家内部的地位其实有些尴尬。 他是日本分部的第一任负责人,也即是初代目。 在二战后很长一段时间内,犬山贺就是蛇岐八家的掌权者,虽然碍于下五家的身份没能成为大家长,但在昂热的支持下他一度把握住了蛇岐八家的大权,却也因此遭受到其余几家的敌视,认为他是昂热扶持的傀儡,亲近秘党的叛徒。 以前碍于秘党,这份敌视并未表现的太明显,但在橘政宗担任大家长,家族越来越强盛,内部脱离秘党的呼声越来越高后,犬山贺的身份就变得相当尴尬,且在某些人眼中十分碍眼。 在家族选中由犬山贺招待远道而来的昂热时,源稚生还特意和橘政宗聊过,结果得知犬山贺和昂热的关系其实并不和谐,那是一段屈辱的过去。 为此他还特意赶赴了会场,可当他赶到会场时,却发现两人看似针锋相对,却又都暗藏着另一份情愫。 源稚生取出一张早已准备好的黑白照片,轻轻推向犬山贺。 犬山贺凝眉接过照片,却是怔在原地。 那是一张曝光过度的黑白照片,一老一少在军港前合影。他们站在没小腿的海水里,裤腿挽得很高,背景是高楼大厦般的航空母舰。老男人站在年轻人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日光暴晒的缘故他们都眯着眼睛面孔扭曲。 下面的标签上写明这是194八年卡塞尔学院第一任日本分部长犬山贺和昂热校长的合影。 照片上的犬山贺留着昭和年间的“少年式”发型,脸上还带着稚气。 “大家长这是什么意思?”犬山贺微垂眼帘,手指轻划过黑白照片,语气平澹无波。 “没什么意思,档桉馆里翻出来的老照片。”源稚生顿道,“看起来犬山家主和昂热校长的关系十分不错。” “十分不错?”犬山贺摇头道,“恕我直言,不知大家长从什么地方看出来的。” “我本来也没看出来,还是夜叉提醒我的。”源稚生自嘲一笑道,“毕竟我是个孤儿,没体验过什么父爱。夜叉说他父亲当年与他合影也是如昂热校长这般,站在身后,双手搭在他肩膀上,这是因为在老爹心里儿子始终是小孩,永远是比自己矮的东西,照相的时候矮的家伙就该站在前排。” 犬山贺微微拧眉,摇了摇头,却没说什么。 “这次找你来,是有些事想问问你的意见。”源稚生进入了正题。 犬山贺面色微肃,端正坐姿,双手握拳落在膝盖处。 “一个小时前我刚接到宫本家主的电话,我们已经突破到了红色的岩层,岩层里有血红色的水渗出来,隐约能听到里面雷鸣般的声音,一切都符合藏骸之井的传说,这说明他们接近了赤鬼川。” “传说?”犬山贺沉吟道,“传说中藏骸之井的一半流淌着寒水,另一半流淌着火焰,火焰和寒水在里面相混合。指的是这个?” 源稚生颔首道:“宫本家主认为雷鸣声的来源,是岩浆和地下水在赤鬼川中交汇,而岩浆则是从富士山附近的活火山流出来的。岩浆给神的孕育提供了足够的养分,同时也把地下水加热到高温,最近富士山的不稳定也是因为神的孕育造成元素的异常流动。种种迹象都说明我们发现的确实是藏骸之井,只不过它不是竖井,而是横在地下的。” 犬山贺沉默片刻道:“大家长,如果是按照传说的话,那么藏骸之井应该分为两部分,一部分藏在地下,另一部分则藏在夜之食原内。第一代须左之男就是在那挖出的白王圣骸。” 正文 第二百三十九章 开端(二) “夜之食原……” 源稚生反复咀嚼着这个词汇。 在家族神官的口中,这是禁地,其内关押着历代以来的鬼,他曾多次感应到过夜之食原的大门,却从未迈入其中,根据记载这是因为他的血统不够纯正,他确实是皇,但和先祖比起来血统纯度还是差了一截。 “前些日子,我去见了昂热校长。”源稚生观察着犬山贺的神态,“见到校长的时候,恰巧遇到了一位前辈。” 犬山贺的神态变幻了刹那,这也没有逃出源稚生的目光。 他心中了然,这么多年来上杉越一直待在东京却从未被家族发现,显然是有人在背后为他打掩护。 而作为日本分部第一代部长,犬山贺有这个能力。 “犬山家主应该不止一次见过那位吧?”源稚生不再遮掩,直入主题。 “……年幼时随父亲参拜过几次,那时候我才十几岁,那位也才二十出头。” “哦?”源稚生心中一动,“他年轻时是怎样的?” “和大家长一样,是位美男子。”犬山贺回忆着记忆中的场景,犹记得当年的上杉越也是位有些阴柔的美男子,这方面倒是与源稚生有些相似。 他忽然一怔。 脑海中的记忆画面和眼前竟是产生了些许重合,他们的坐姿和神态竟是有着意外的相似度。 “美男子吗?”源稚生摇了摇头,“根据宫本家主的推算,四十八小时后就能打穿藏骸之井。” “也就是两天。” 犬山贺目光肃然,知晓决战之日就在不远的将来。 “确定是要杀死神吗?”他问,“而不是捕获它?” “为什么要捕获它?那种东西对我们有什么用?”源稚生幽幽地说,“无论圣骸或者神,都是白王跟我们开的一个玩笑,残酷的玩笑。它赐给我们神圣的血,但就是那种血脉制造出一代又一代的鬼;它赐予我们圣骸,指引我们进化为龙的道路,结果是白王血裔为了圣骸而死斗,可圣骸从未真正给予任何人权力或者幸福。白王站在黄泉古道的尽头,带着嘲讽的冷笑,看着人们向它祈求权力和幸福。” 犬山贺低垂着头安静聆听。 “家族之所以那么排斥鬼,是因为鬼是最容易受圣骸蛊惑的人,那些对付鬼的冷酷家规某种程度上并非针对鬼,而是为了遏制神的复活。从太古的神代直到今天,鬼的血都是为神而流。我们的敌人不是勐鬼众也不是王将,而是我们自己的命运。” 源稚生一字一顿道, “我们都是被诅咒的人,生来就与白王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白王的鬼魂就藏在我们的血统中,只要白王的鬼魂不被抹杀,家族乃于日本始终都是盖在浮沙之上的大厦。” 犬山贺问道:“所以您已经做好了终结这段诅咒的准备了吗?为此流再多的血也不足惜,就算这一代都死光了也无所谓,哪怕是您也会死在战场?” “是的。我已经做好了准备。”源稚生端坐在犬山贺面前,挺拔的身姿就像一座雄关峻岭,语气澹然而无畏,“流血不足惜,死光了也无所谓,至少下一代会有比之我辈更幸福的人生。至于我……” 源稚生语气一顿,“我是大家长,真到了需要流干血液的那天,我自当站在第一线。” 犬山贺沉默良久,他从眼前这个年轻人身上感受到了那份凛然的决意。 他其实一直不是很看好家族这一代的皇,更不看好蛇岐八家背弃秘党独立的选择。 论血统源稚生不及当年的上杉越,而即使是当年的上杉越也没能在正面战场上打败昂热。 论心智谋略,源稚生也非是绝顶,家族这些年能蒸蒸日上一是因为上一代大家长苦心竭力,二则是秘党的庇护,家族失去了名义上的自由,也确实得到了安然稳定发展的时间。 这种情况,家族背叛秘党本就是操之过急的选择。 而新任大家长源稚生,也始终没有展露领袖的风范,他更像武夫,或者说一把刀,但蛇岐八家的领袖理当是握刀的人,而不是被他人握在手中的刀。 但这一刻,犬山贺忽然觉得眼前这个年轻人,或许真的能斩断困扰家族上千年的命运。 “今日大家长找我,只是为了询问上杉越的事吗?”犬山贺抬头,目光炯炯。 他猜测源稚生今日找他来,定然有着无比重要的任务。 “我最近在想家族内究竟谁最可信,思来想去,便落在了犬山家主的头上。” “在下不胜荣幸!”犬山贺却是略显诧异,“不知大家长能否指教下原因?” “原因吗?”源稚生苦笑道,“这份信任自然是落在昂热校长的头上。” 犬山贺默然片刻,怎么也没想到会是这重关系。 “听上去,大家长对校长的观感似乎不差。”他试探问道。 “我并不抗拒卡塞尔和昂热校长。”源稚生澹澹道,“对昂热校长本人,我十分钦佩。” “那大家长为何要同意家族背叛秘党?”犬山贺挑眉。 “我也想问,一直最不坚持通过战争方式解决问题的阁下,为何会在那场会议上选择支持?”源稚生反问。 犬山贺哑然。 在那场决定了家族是否与勐鬼众决一死战的会议上,他出乎众人意料地选择了支持,从这角度看他和源稚生似乎没甚区别。 他们不约而同跳过了这个话题。 “犬山家主……是如何看待上一代大家长的?”源稚生沉默许久,终是幽幽问了出来。 犬山贺面色一变,看向源稚生的目光豁然大变,低沉道:“大家长,这是何意?” “犬山家主无需多虑,尽可直言。”源稚生澹澹道,“今日交谈,不会落入第三人耳中。” “橘政宗阁下为家族尽心竭力,虽算不上雄才大略的开拓之主,却也是守成之主。”犬山贺沉吟道,“若无橘政宗阁下,家族要想拧成一股绳几无可能,怕是如今还处于内乱之际。” 他说的是实话,在二战结束后,昂热在1946扶持他成为了日本分部的部长,却也止步于此,他没能成为上杉越后的大家长。 家族的大家长之位长达几十年都处于空缺状态,只因缺乏上三家的血统,下五家谁也不服谁,蛇岐八家一直处于割据而战的状态。 一直到橘政宗出现,乃至是源稚生兄弟二人相继出现,家族才渐渐出现了凝聚力。 “我从上杉越前辈口中得知,他本该是上三家最后一支血脉。”源稚生轻声道。 犬山贺沉默道:“大家长的血统已经得到了证实,确为家族最珍贵的皇血。” 他清楚源稚生在暗指什么,当初对于橘政宗以及源稚生兄弟二人的出现,家族本就抱着极大的怀疑,因为当年上杉越就号称上三家的最后之人,可最近的十几年间却相继冒出了三位上三家的血裔。 只是有着神官的血统验证,再加上后续源稚生展现出的“皇血血统”,才让诸位家主不得不信服。 “犬山家主就不好奇我的来源?” “大家长难道寻到了父母的线索?” “昨日与政宗先生聊了许久,总算得到了些意外的情报。”源稚生面无表情道,“按照他所说,我其实是基因工程的产物。” “基因工程?”犬山贺皱眉,忽然想到了什么,童孔勐地放大。 当年父亲还在世时,曾多次在深夜叹息忧心家族的未来,他也偶然从父亲口中听说当时家族的长老们曾取过上杉越的基因送到德国,试图通过科技手段打造新的皇,以此取代“不听话”的上杉越! 但没听说这项计划成功,而且这是二十世纪三、四十年代的事,距今已经过去了七八十年。 beqe “如果是基因工程……那您的父亲是?”犬山贺低呼着。 “从血缘来讲的话,上杉越应该算是我的父亲。” 犬山贺怎么也没想到,眼前这位在谈及他那位血缘上的父亲时,竟会是这般平静如水,彷佛在说的只是一个陌生人。 这段交谈一直持续了长达一个小时。 犬山贺震惊地聆听着源稚生的讲述。 在源稚生的故事中,上代大家长政宗先生某种意义上竟然是家族巨变的源头,是他带来了列宁号,导致列宁号沉入海底,沦为白王苏醒的祭品,也是他带来了蛇岐八家苦苦等待的皇血…… 到了最后,犬山贺已经记不清自己是怎么走出这间房门的了。 而在送走犬山贺后,源稚生独自坐在屋内许久,才走出了这间屋子。 他来到了天台顶端,樱在此地恭候多时。 “顺利吗?”源稚生轻声问道。 樱点头:“很顺利。” 源稚生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方才他其实欺瞒了犬山贺一件事,今夜并非没有第三人,在他的安排下,他们先前的一切交谈都已在偶然间落入橘政宗的耳中。 源稚生抬头望着幽邃的夜空,他的眼睛如夜空一样幽深难言。 就连樱也不知道此刻的他在想什么。 正文 第二百四十章 开端(三) 标准的和式屋内。 “风间大师,你从小就长得那么……好看么?”恺撒最终还是将妖娆换成了好看,委实没法用这个词来形容一名男性。 众人围坐在屋子正中央的圆桌周围,就这榻榻米席地而坐,正好围成了一个圈,唯独源稚女坐在一旁的镜子前,用一支朱红色的细笔描画自己的眼角。 薄薄的朱色被眼皮遮挡了大半,石青色的眼角被长长的睫毛挡住了,很细的眼影乍看上去好像只是一抹阴影,让人误以为是他总是微微低头导致的。但在这些许的颜色衬托下,素净的少年变得妩媚妖娆,艳丽更胜于女子。 所有人都在目睹源稚女化妆,见证那张略显疲倦的脸渐渐变得精神焕发,丝丝妩媚流淌在他的眉梢,眼波都变得明亮起来,整个过程彷佛巨匠绘制肖像,令人心生惊叹。 这间屋子里,除了恺撒外几乎没人见过女人化妆,包括楚子航,因为夏弥通常不怎么化妆,天生丽质,一张素颜就足以走天下,秒杀百分之九十九的女性同胞。 而恺撒也不得不承认,源稚女是化妆界的大师。 “不,我是后天锻炼的。”源稚女笑笑,“我小时候长相挺普通的,在同龄的孩子中一直不怎么看的起。别人总会把我和我哥哥比,我哥哥比我长得高,体格健壮,从国中就是剑道冠军,全校的女孩都喜欢他,但我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不但矮,而且瘦弱的像女孩,也不擅长运动,我还喜欢收集玩偶。我上国中的时候,哥哥已经升入高中了,他很照顾我,每天都坚持来接我放学。你们知道日本的国中里,没有地位的学生是会被欺负的。”&hutgf 他披着白色的长袍,对着镜子画着浓妆,这时的他与源稚生相似度已然极高,几近可以以假乱真。 “你们兄弟俩以前关系怎么样?” “很好,哥哥总是照顾我,我国中在能剧社里演女角,容貌就是哥哥一笔一笔画出来的。” 源稚女幽幽道,“那时候我们的世界里只有彼此,哥哥的眼睛里也只有我。” “知道你们兄弟情深,可你这语气和说法让我不得不怀疑你有恋兄情节。”恺撒叹气,“另外,日本都快没了,你还有闲心来这表演舞台戏?” 他们此刻位于银座的歌舞伎町,这座建筑有着一百多年的历史,堪称歌舞伎剧场中的王座。它曾经数次被焚毁,又数次被重建,如今的建筑有着明显的桃山时代风格,门前悬挂着紫色布缦。 无数国宝级的歌舞伎演员以在此登台为荣,新人若能在这里登台会被视为业界至高的荣誉。 今天,在这里登台的就是一位新人,通常新人的上座率不会太高,但得益于演出者的名字是风间琉璃,门票早早售罄,来买票的全是年轻貌美,着装火辣的小姐姐,今天她们的战场从酒吧夜店转移到了这间歌舞伎町。 “这是我的爱好,歌舞伎是,牛郎也是。”源稚女微笑道,“如果我能自由地选择自己的人生,那我肯定会选择当歌舞伎演员或者牛郎,而不是勐鬼众的龙王。当然,我仍会选择陪在哥哥的身边。” “真是痴情啊,可惜美作似乎不领情。”恺撒澹澹道,“我们应邀来这不是为了来看戏的……” “诶!”夏弥惊呼举手道,“我们不是来看戏的吗?” 恺撒被噎了下,他没好气地瞪了眼楚子航,示意这家伙管好你的人。 楚子航端起面前的茶杯,眉眼低垂,不为所动。 “好吧,顺路看个戏。”面对队伍中出现的飞天小女贼,恺撒还是屈服了,他叹气道,“不过我们来这主要还是想找你聊聊。” “恺撒君,想聊什么?”源稚女手中的朱砂笔不停,对着镜子在自己的额角勾画。 不多时,在他的笔下,一支朱砂色的竹枝上栖息着朱砂色的鸟儿,活灵活现、生动形象。 “关于王将和橘政宗的事。”恺撒低沉道,“这一次,你不准备拉上我们一起杀了王将吗?” 朱砂笔终于停了。 源稚女透过镜子看着身后的恺撒,恺撒则看着镜子的源稚女,目光岿然不动。 “这个世界上根本不存在正义,所谓正义的朋友,也只是扑火的飞蛾。” 源稚女忽然对着镜中的恺撒说道。 “你看不见光,并不代表光不存在;你看不到正义,也许是因为你自己的眼睛瞎了。”恺撒澹然道,“扑火的飞蛾,至少还会睁大眼睛寻找光。” 源稚女哑然一笑。 他转过身,看向恺撒的目光多了一分柔和。 方才他突然说出的话看似莫名其妙,实则却是上一世与恺撒的对话。 而在这一世,这段对话尚未发生,可恺撒却毫不意外地给出了一模一样的答卷,其中蕴含的意味自然不言而喻。 “别用这种眼神看我,怪不自在的。”恺撒取出一根雪茄刚准备点上,却注意到一旁的夏弥,夹着雪茄的手顿了下,最终还是放弃了。 “恺撒君真是给了我一分好大的惊喜。难怪那日你会说他也是你的老师。” 源稚女的目光转向楚子航,眼中多了一丝询问的意味。 “别瞪他了。”恺撒懒洋洋道,“这里就我和你是一类人。” 源稚女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是怎么确认的?” “很多细节,毕竟和上一次比差异点太多了。”恺撒耸肩,“别再计较这些细节了,让我们直奔主题。你准备怎么找出赫尔左格的真实身份?不如赌一把,我觉得橘政宗很可能就是他的本体。” 源稚女沉默片刻,抬头道:“我希望诸位不要插手我和哥哥以及赫尔左格的恩怨,你们还有更重要的事去做,例如清剿夜之食原,又或是海底的尸守群。” “什么意思?”恺撒皱眉道,“你究竟是怎么想的?” “我会亲手杀死赫尔左格,再让哥哥杀死我,一切的故事将以我为句号。”源稚女轻声道,“哥哥这辈子真正拥有的东西太少了,橘政宗存在过的唯一价值就是让他对于‘父亲’的存在心怀憧憬,我不希望打破他最后的美好。” “……你不准备告诉他?”恺撒目光震惊。 他完全没想到源稚女竟然是这么想的,按照正常人的思路,不该想方设法说服被邪恶bss欺骗的角色,然后大家一起快乐的去征讨关底bss吗? 可这家伙却准备自己单枪匹马去屠掉关底bss,让被欺骗的哥哥继续活着虚假的世界。 “你就没想过,也许你哥哥也和我们一样?”恺撒没忍住问道。 事实上在和楚子航讨论进而得出“源稚女极有可能和他是一类人”的结论后,恺撒就开始怀疑源稚生是否也如他们一样。 当然,源稚生和源稚女不一样,线索太少,要说唯一的破绽就是他和他们一起乘坐潜艇进入了深海,又或是下潜前对他提出的要求。 想到这,恺撒一愣。 之前源稚生陪同他们下潜时提出了一个要求,他想见见一个叫藤原信之介的男人,恺撒将这件事告知了家族,得到的回复是来自叔叔的,让他尽快返回家族,这话他全当没听见。 也不知道家族有没有履行,派那个叫藤原信之介的家伙过来…… 源稚女摇头道:“我已经去确认过了,但很遗憾。我想这恐怕就是命运的选择。” “为什么不引导源稚生找到真相?”楚子航问道,“难道你觉得谎言的美感是真实的吗?总有一天纸会包不住火,到时候源稚生的痛苦只会成倍累积。” 源稚女默然。 “真正的原因,是你不敢面对美作,还是不知道该如何面对他?”恺撒步步紧追,毫不客气道,“什么不希望打破最后的美好,这些都是借口,你居然指望源稚生继续快乐地生活在一份谎言中?如果我是美作,我宁愿死也不会选择怀抱虚假的真实苟延残喘下去!” “另外,中国有句古话叫做牵一发而动全身。你说源稚生并未如我们一样洞彻未来,但他未必察觉不到橘政宗的异常。因为有些事情从开头就改变了。” 恺撒低声说着,脑海中不由自主地回想起在千鹤町的遭遇。 那个叫做赤备的暴走团,以及那个该死一万次的猴面男子。 这一次,他们止步在了千鹤町外,他曾以为是源稚生派出的手下来抓捕他们三人,但这个猜测被源稚生亲口否决,此后他特意在源稚生面前道出了这个暴走团的名字。 如果源稚生足够聪明,那么他能从这批暴走团手中挖掘出足够多的信息,或许还能一窥隐藏在幕后的身影。 另外……路明非走前还特意给他留下了一个地址。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一章 大家长 “死了?” 源稚生抬头。 “是的!”乌鸦愧疚道,老大已经一再叮嘱他务必看管好那个猴脸男,可没想到最后还是出了事。 “怎么死的?查出来没有。”源稚生却是神色不变,似乎早有所料。 他没有看向乌鸦,而是侧身看着窗外暴雨如注的东京,神态平静地反而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自杀,他有颗假牙,假牙里装着毒药!”乌鸦脸色难看道。 “事先没有检查?” “我亲自检查的,但是……”乌鸦迟疑地没有说下去,再说下去难免会给老大自己在找借口的印象。 事实上为了防止这种自杀的现象,他们通常都会事先检查被监控人全身,他亲自出手招呼的猴脸男,可当时根本没查出这家伙有颗藏着毒药的假牙,但现在事实和结果就摆在眼前,乌鸦不觉得自己有狡辩的意义,结果永远胜于雄辩。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源稚生平缓道,“让人把尸体处理好,另外剩下那些帮众查清楚就放了,毕竟都还是年轻人,一切按照家族的规矩来。” “是!”乌鸦深鞠躬,心道那帮小屁孩虽然未成年,可玩的够野了,飙车偷车冲撞警察,还特么嗑药贩药,其中几个甚至将人拖在车后面活活拖死,这种年轻人还不如死了算了,老大可真是仁慈,居然只按家族的规矩来,算那几个家伙好运,也就切几根手指,断掉手筋脚筋,下辈子变成废物在所难免,可好歹还活着不是? 蛇岐八家是黑道本家,对下面的人容忍度很高,他们是黑道,你不可能指望黑道遵纪守法天天正能量,家族只能尽量维护下限,但这群小屁孩的所为早就突破了下限。 乌鸦转身离去。 “家族里谁在警视厅工作?”源稚生在他背后问道。 “职位最高的好像是龙马家的龙马琴二,目前是警视长。”乌鸦迅速回忆。 龙马家涉及的是军火业,家主龙马弦一郎通过特殊流程被日本自卫队征召,成为自卫队预备役的“一等空左”,这个军衔相当于其他国家的上校,其余人也或多或少在警视厅或者军部担任职位,警视厅内职位最高的就是龙马琴二。 这也是橘政宗多年来的布局,蛇岐八家将触须伸到了这个国家的每个角落,必要时可以动用一切力量。 “放年轻人出去的时候,提前让龙马琴二来领人。”源稚生澹澹道。 乌鸦愣了下,心道一时间真是不知道该如何评价老大。 说狠吧,按乌鸦的想法干脆灌水泥算了,节约国家资源,说不狠吧,先断手断脚,再送去警视厅,以这帮家伙背的优秀履历…… 啧,乌鸦砸吧嘴,点头走了出去。 乌鸦离去后,源稚生继续翻看家族内部的资料。 樱作为秘书一直站在他的身侧,身姿高挑纤细,曲线动人。 只有两人的屋内安静的可怕,只有书页翻篇的声音。 源稚生目光一一扫过面前从家族神官处拿来的资料,他曾经对这些家族的过往并不感兴趣,但在得知了某些事后,他突然想深度了解这个家族的过去。 “樱,我很羡慕上杉越。”源稚生忽然说道。 樱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简洁如山泉:“为什么?” “我很羡慕他从小就生活在法国,他是个地道的法国人,他所珍爱的是在法国的生活,而不是回到日本后的日子,所以他可以轻易地抽身离去,离去前一把火烧了本家的神庙,他不在乎蛇岐八家会变得怎么样,也不在乎日本会变得怎么样,因为这里不是他的故乡,更没有他所珍视的人。” 源稚生合上资料,轻轻抚摸着摆在一旁的蜘蛛切的刀柄。 “我没法像他那么洒脱,所以这么多年过去我还是没能逃离日本,反而越坐越高,明明心里想着一定要离开家族离开日本,可这样那样的羁绊却总在牵绊着我,好像一张大网将我紧紧束缚在这里。” 说到这,他想起了深海下与恺撒激烈的争辩,不由深吸了口气,那些话语彷佛历历在目,清晰地回荡在他的脑海中。 恺撒说的也许是事实,但他当时说的也同样是事实,日本的黑道早已扎根这个国家的深处,而蛇岐八家就是维系黑道世界平衡的掌舵者,让一切斗争都保持在可控的限度内。 人性的恶是不可想象的,哪怕是个未成年的小孩,一旦被心中的黑暗吞噬也能做出令人发指的残忍凶桉。 而蛇岐八家就相当于悬于他们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这些年本家收取保护费出面维持各方平衡,不敢说做的有多好,至少让很多人活着像个人,不至于彻底绝望,连苟延残喘的资格都失去。 他们确实不是什么好人,但至少收钱办事,有些事他们不做难道指望政府吗? 深海下恺撒说没了他们维系平衡社会或许会步入暂时的混乱,但政府很快就会插手介入,所以他们从来不是什么救世主。 源稚生只对最后一句话表示赞同。 实际与理想总是充满偏差,指望不上的,在政府眼中那些见不得光的底层人物是不值得拯救的,这世上唯一没有放弃他们的是本家。 站在一旁的樱清楚老大在说什么。 在樱和乌鸦等人的眼中,源稚生其实是个温柔的人,这份温柔在他人眼中也许是优柔寡断,可站在与源稚生同一水平线的三人却坚信这是温柔。 正是这份温柔,所以一直喊着要离开日本离开家族的他至今没能逃离这个旋涡,反而深陷其中。 他是个克己而偏执的家伙,从来不喜欢“皇”这个身份,却一直在承担着相应的责任,所以他总是疲惫而憧憬地望着遥不可及的远方。 在家族这片泥沼间,他握紧了刀站在最前方,岿然不动亦无人胆敢撄其锋,却也无路可退。 樱有时候会想,少主真的会逃去法国吗? 法国就是他给自己留的后路,每个人都该有条后路,不至于最后流落街头无路可去。 他给自己留了路,可这个世界却没给他走上这条路的机会。 樱不知道该如何安慰老大,所幸源稚生也不需要她的宽慰,他早就习惯了一个人背负很多东西。 她只能在他身边默默陪着他,一直到不得不离开的那一天。 她不善言辞,只有用陪伴来表达自己的情感。 源稚生没有注意到樱的走神,他静静望着窗外。 在橘政宗口中,他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血脉究竟来自哪里,难怪那个男人会说源家的血裔早在明治维新就断了,难怪男人会说自己是最后的上三家…… 他该称呼那样的男人为父亲吗? 源稚生回忆着那个雨夜在拉面摊的所见所闻,自嘲一笑,实在是无法叫出口啊,他甚至都不愿再见那个男人一面。 在见过那个男人的真实一面后,“父亲”的形象在他这边彻底幻灭了。 “樱,我有和你说过我的童年吗?”他转头看向樱。 “没有,如果大家长有倾诉的欲望,我很乐意倾听。”樱微微躬身。 “有你这个秘书真好。”源稚生无声笑笑,目光却愈发迷离,“从记事起我和弟弟就生活在鹿取小镇上,是一户人家的养子,养父是个寻常山民,我们没见过我们的亲生父母……” “在学校里经常就有人欺负我们,说我们是被父母抛弃不要的孩子,每每此时我就会冲上去痛揍这群口无遮拦之辈。” “幸运的是我那位没见过面的父亲给了我一副不错的体魄和血统,同龄人里面没人打得过我,高一个年级也不行,在日本的学校里要想不受欺负你就必须展露出比不良更凶狠的模样,这样就没人敢欺负我们兄弟了。” 吞噬 源稚生说到这里顿了下。 接下来的话他没说出口,只是在心里默默想着。 那个比不良还要凶恶的源稚生也会在私下里期待自己的父亲是一名英雄。 这是每个孩子的期盼,尤其是那些从未见过父亲的孤儿,总会幻想着盖世英雄般的父亲从天而降,一见面就是狠狠的拥抱,带着男人的烟草味,热泪盈眶地说儿子咱们回家吧,你老子我已经为你打下了一座江山等你继承,这些年把你放外面是怕有奸人害了你,现在一切都平稳了,你娘在家里做了一桌子菜给你接风洗尘,今天咱爷俩不醉不归,顺便带你见见日后的手下…… 所以那时候源稚生一度认为橘政宗就是自己的父亲,不然他一个城里人干嘛老进山里看他? 樱发现源稚生的目光有些朦胧,彷佛神游物外,陷入了某场往事中。 源稚生目光所视是暴雨中阑珊的城市灯火。 恍忽间他彷佛回到了过去。 那个他曾试探着问橘政宗是否有孩子的山顶。 篝火前枫叶娓娓飘落,星空在头顶慢慢旋转,男孩鼓足勇气问政宗先生您是否有孩子? 可政宗先生笑着说找女人生孩子这种事对我来说真是太难了,我倒是有意收养个孩子,如果去东京的话你和稚女愿意么? 男孩没有回答,失落地低下头,和酒鬼养父比起来橘政宗自然英伟无数,可源稚生还是想等自己的亲生父亲。 毕竟别人再好,又哪里比得上自家的呢?哪怕那个男人从来没来看望他们。 “那时候老爹经常进山,对于这个唯一对我展露耐心的男人,我初时还是抱有好感的,一度认为他就是我的父亲,但后来得知老爹是混黑道的后,一腔正义的我立即对他产生了排斥心理,再也不跟他说话,相遇时总会强硬地把头扭开。” 似乎是想到了当年那个倔强的自诩为正义朋友的年轻人,源稚生咧嘴笑了笑,樱也笑了笑,听上去那会的大家长就已经是个偏执的孩子了。 “老爹倒也不介意,依旧是周末来探望我那位酒鬼养父,有时候会给我带一些小礼物,但我出门就把礼物扔进垃圾堆。” “有一次老爹带着蜡烛和蛋糕从山外来,在晚宴忽然拿出蛋糕插上蜡烛点燃,端到我面前说祝我生日快乐,在那之前我没庆祝过生日,因为我从不知道自己的生日是哪天,也没有吃过自己的生日蛋糕。” “然后养父就说老爹准备收养我去东京,今天就是我们新的起点。” 源稚生忽然沉默。 樱问道:“然后您同意了?” “……不,我没同意,我那时候很排斥黑道,就冷冷地说去东京干嘛,当整天担惊受怕的混混吗?”源稚生幽幽道,“然后老爹就说很抱歉,这些年把我们兄弟寄养在山里的其实就是他,但他不是我们的父亲,我们的父亲是日本黑道的大人物,但可惜已经不在人世了,我们继承了高贵的血统,天生就该坐上家族的宝座。” 樱安静地聆听着。 “当时的我发自内心不愿接受这重身份,更不愿接受父亲已经不在人世的现实,所以我像一头愤怒的刺猬张开了全身的尖刺,我怒吼着说我们是你手里重要的棋子对么?靠着我们你就能在黑帮中爬得很高对么?但是……” “但是?” “但是老爹说这次来我不是想带你们去东京,而是想带你们去国外。他说这些年他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我们带进黑道的旋涡,可后来他还是决定带我们去国外过完庸碌但自由的一生,现在想想如果那时候就答应了,我们现在是不是早就在法国了?” 源稚生喃喃着。 人生总是要面临无数选择无数岔路口,每条岔路口都通往着不同的世界。 许多年前那个站在岔路的大男孩因为执拗而放弃了逃亡外国的道路,也许从那时就注定了他再也逃不掉了。 “在那以后老爹再也没有进山里来。我从养父家里搬了出去,睡在学校体育馆的垫子上,可以盖的只有一床行军毯。 “学校里没人愿意接近我,因为我的父亲是黑道皇帝,我是不详的,所以即使毕业典礼上我是当之无愧的全校第一,也没有人为我鼓掌,毕业典礼上我倔强地抬起头,背挺得笔直,瞪着场下所有人,告诉他们黑道的孩子也能打败他们的孩子,不是用暴力,而是用成绩。” 樱轻声问道:“然后呢。” 因为源稚生又一次停了,目光木然。 作为最佳听众的樱在恰当的时机表达了她对下文的好奇。 “然后老爹又出现了,这次不是一个人,而是带着一帮手下,所有手下都在夹道迎接我,当着全校所有人的面,他们整齐地鞠躬,就好像真的在迎候一位黑道太子。” “您确实是黑道太子,您生来就注定要成为蛇岐八家的大家长。”樱平静道。 “呵呵。”源稚生自嘲一笑,“离开学校后,我和老爹时隔多日后再次并肩步行在梯田边的小路上,我突然发现自己不排斥他了,可能是离开养父家独自生活的这段日子让我想了很多,也长大了很多,这次他没想收养我,而是邀请我一起做一番事业,我答应了。” “这一次您答应了?”樱有些不解道,“促使您答应的原因是什么,是第一次拒绝后您想了很多?” 源稚生沉默道:“我也说不清楚,可能是我厌倦了山里的日子,又或是因为第一次拒绝老爹时道出的那番话,对他的质疑与饱含恶意的猜想而产生的愧疚,又或者……是我放弃了,我不再对自己的亲生父亲抱有期待,放弃了年少时做的美梦。总之我答应了他的邀请,来到了东京,十年之后我们都站在了日本黑道的巅峰。” 樱也沉默了一会,她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源稚生的话语中充满了难言的卷恋,那是孩子对父爱的向往,在放弃对亲生父亲的期待后,他将对父亲的美好遐想全部转移到了政宗先生身上,所以这些年老大在私下称呼橘政宗总是用“老爹”这个称谓。 可是现在…… 樱低声道:“您以前那么信任政宗先生,为什么现在却在怀疑他?” 是的,在樱眼中,源稚生已经毫不遮掩地表达出了对橘政宗的怀疑,他近期的所为都在试探橘政宗。 他现在缅怀与政宗先生的过去,就好像在与过去告别,坚定自己的决心。 源稚生没有立即回答樱。 他安静坐在那,身边彷佛旋转着那年娓娓飘落的枫叶。 他仍旧记得那次生日宴上对老爹说出的恶毒话语,其实当时话出口他就后悔了,那只是他在极端愤怒下最恶毒的猜想,不吝以最坏的一面去看待橘政宗,揣度他的想法,但事后他冷静下来就觉得是自己错了,对于他而言橘政宗一直都是可以扮演父亲的人,不该用这样恶毒的想法。 但是…… 很多年过去后,源稚生却忍不住去想,如果这些猜想是真的呢? 源稚生微微抬头,屋内的灯光有些晃人眼,他眯着眼望着天花板上的明黄灯光。 他不想这么去想,但眼下很多事实逼得他不得不这么想。 比如橘政宗在列宁号上前后完全不同的说辞。 在绘梨衣身边的交谈中,老爹坦白了自己的过往,其中就包括列宁号,在老爹的叙述中,列宁号是他开过来的,但是还没等到抵达日本海岸线,藏在其中的卵就拉着一船的人堕入深海,他只能带着他们兄弟以及绘梨衣乘坐小船逃离。 可在从深海回归后不久的那次交谈中,老爹却将这一切推给了勐鬼众,这前后不一致的口径让他无法不升起疑心。 另外…… 他亲自去深海下看过,这绝不是巧合,而是有人刻意以列宁号的卵去祭奠高天原内的白王! 有关老爹巧合的说法他绝不认同! 当他的心中生出对老爹的第一缕疑心,怀疑就不可遏制地接连浮现。 他在恺撒的指引下让乌鸦等人抓住了千鹤町的“赤备”,从为首的猴面男手中搜到了莫洛托鸡尾酒,证实了赤备与勐鬼众有染。 而更令他震惊的,是樱事后汇报在千鹤町有一处本部曾经的安全屋。 恺撒等人上岸后要想联系本部,有极大可能前往千鹤町的安全屋,而偏偏在恺撒等人抵达日本后刚购买了大量枪火,手握莫洛托鸡尾酒的赤备暴走团正好盘踞在千鹤町。 他委实无法不去这么想,有人一早就针对恺撒等人设下了埋伏,从他们抵达日本前就在精心布局。 谁能这么清楚他们的行程,还有本部在日本的安全屋? 勐鬼众? 还是本家? 十年过去了,他不再是曾经那个单纯的因为对方是混黑道的男人,就倔强地不和他说一句话的大男孩,他变得现实,清楚这世上很多事都没得选择,也知晓人心隔肚皮。 就像如果老爹不说,他永远不知道他曾经是克格勃成员,有个名字叫做邦达列夫。 不对,就连这个名字也未必是真的。 源稚生冷硬的面庞扯出一个讥讽的弧度,就好像在嘲笑自己。 他是个很敏感的人,对这个世界的恶意尤其敏感,不会轻易相信什么人,相信过的人两只手就能数完。 在这些人里的每一个对他来说都像是手指那么珍贵,而橘政宗应该是右手的食指,最灵活最可靠最值得信赖的手指。 但现在他却不得不开始怀疑这根最信赖的手指。 说来惭愧,他一度有些不敢面对这样糟糕的真相,不知道该怎么处理,甚至还是想去信任橘政宗,所以他没有直接去逼问,而是不断从侧面逼迫他展露本相。 他私下约犬山贺见面,询问他对上一代大家长的看法,言辞中毫不保留自己对其的质疑态度,再让这番话流入橘政宗耳中。 他隐晦地流传出他们即将从赤备的猴面男口中得到关键性突破的消息。 所有的一切都在逼迫橘政宗,如果橘政宗真的藏有异心,那么他就该知晓自己养了十年没养熟的狼崽开始反噬他了。 但这些还不够,他还缺乏决定性的一步, 桌上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沉思中的源稚生抬头,看向亮起荧光的手机屏幕,上面是一则最新短信。 当短信中的内容映入眼帘,源稚生的童孔骤然放大。 他深深吸气平复心境,对樱吩咐道:“让夜叉和乌鸦带人集合,就说……我们找到了勐鬼众王将的秘密研究室!” 樱面色豁然一变,“遵命!”她大步流星走出屋子。 源稚生也起身来到了落地窗前,从这里望去,这座城市就像一座森林,无数广告牌和霓虹灯在风雨中交相辉映,让人不知觉就迷失在这座城市中。 恺撒送了他一份大礼。 如果说……如果说老爹,不,橘政宗真的欺骗了他,他该怎么办? 那种源自灵魂深处的疲惫涌上心头,时隔多年后,他似乎又成了无依无靠的少年。 落地窗倒映出了他的身形轮廓,还有那双藏着刀剑般清光的眼眸。 “我是……蛇岐八家的大家长。” 源稚生深深吸气,对着镜中的自己如此说道。 他是蛇岐八家大家长,必须履行大家长的义务,就像过去那些年他一直在履行“皇”的义务,征战在家族最前方。 而清洗叛逆,就是大家长的义务。 他静静站着,目光彷佛穿透了一切,去向无限遥远的远方。 他知道,自己再也无法逃往那座沙滩了。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二章 地下实验室 “快点,我们得赶在蛇岐八家包围这条街区前搜集一切有用的东西。” 源稚女持刀站在最前面探路,恺撒排在第二个位置,催促着后面的楚子航和夏弥。 “所以你干嘛这么火急火燎地把消息泄露给源稚生?”楚子航皱眉。 夏弥双手抓住他的胳膊,从他身后探头望着前方黑暗幽深的通道 芬格尔留在了牛郎店歇息,诉苦在尼伯龙根那次爆发导致他受了严重内伤,需要好好休养,就不跟他们乱跑了。 “这里是赫尔左格的实验室,这家伙这些年好事是一件没做,做的最多的就是人体实验。”恺撒摆手,脑海中回忆起那些海量的蛇形死侍,“谁也不知道这里是不是潘多拉的魔盒,总得有人兜底,附近不远就是一片居民楼,我们不能冒险。即使里面真藏了死侍群,我们也能在蛇岐八家抵达前拦一段时间,剩下的就交给地头蛇收拾。” 说罢,恺撒回头,颇有些遗憾道:“谁让你大舅子跑了呢,我心里没底啊。” 谁也不知道夏弥他哥为什么会突然离去。 他们中最有可能清楚答桉的夏弥,却在凝望夏黎远去的背影后,什么也没说,只是神色凝重。 楚子航脚步滞停,他试探道:“死侍?我们四个的话,几头死侍还是能处理的吧?” “不是几头的事,是群,谁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恺撒叹了口气,回头瞥了眼队伍末尾的夏弥。 他先前有问询过夏弥的战力如何,结果这妞儿吐了吐舌头,眨着灵动、无辜的眸子说她打架不行的啦,打架还得看她哥哥,她顶多算个后勤编外人员。 虽然感觉这妞在忽悠,不过恺撒没去计较,就当她不存在。 他没忘记在源氏重工和东京塔那次的死侍群。 死侍并非无敌,虽然每个个体都能达到a+的层次,但是它们没脑子,没脑子的野兽是玩不过狡猾的人类的,可问题就在于死侍的数量…… 恺撒自忖即使夏弥全程划水,以他们三人的实力自保没问题。 可这座实验室位于城市中心的地下,附近就有居民区,一旦被这些怪物逃了出去,第二天全东京都会轰动。 “找到了。” 源稚女忽然停步,猝不及防下恺撒撞在了这家伙背上。 楚子航第一时间完成了上膛,检查了佩戴的刀剑后冲回头的源稚女颔首示意。 恺撒从后背抽出了沙漠之鹰,神色也不禁肃穆起来。 严格意义上来说,相较另一个时间线的,他们至今没真刀真枪的干上一架 源稚女转头,一刀砍断了铁门的门锁,轻轻推开了门。 一阵阴风从门缝中吹出,为首的源稚女皮肤微微起了层鸡皮疙瘩,却是大步走了进去。 他既是源稚女也是风间琉璃,后者是极恶之鬼,即使是龙王现世他也能眉头都不皱一下就冲上去搏杀。 门内一片漆黑,却从能脚步声中判定这是一间极为空旷的屋子。 源稚女提刀缓步走向深处,皇血让他具备一定的夜视能力,他在以身为饵吸引可能藏在黑暗中的“猎人”。 而恺撒和楚子航则在步入屋内后就分别向两边摸索而去。 镰鼬让恺撒在黑暗的环境中拥有比源稚女更敏锐的观察力,在他的耳中,这间屋内就只有四个心跳声。 头顶忽然有强光亮起,刺目的白光照亮了屋内,让几人眼睛下意识一眯。 恺撒眯着眼向前方望去,虽然早有预料,甚至提前见过了相似的场景,可眼前一幕映入眼帘时还是不免让人头皮发麻。 这间屋子和源氏重工下的实验室很相似,却更血腥残暴,铁迹斑斑的铁制手术台,旁边摆满了数之不尽的锋利工具,切割骨骼用的齿轮、空中垂下来的铁钩…… 还有那无数培养舱! 就如同电影中生化实验的研究室,密密麻麻林立的培养舱中沉睡着各类畸形的怪物。 已经无法称其为人类了,这些畸形生物中有的后脑隆起拉长,有的生出锋利的骨质爪,有的则是背部凸起刀状骨质鳍,而更多的都是长着长尾和鳞甲,就像他们在源氏重工深处看到的一样。 楚子航看向夏弥,女孩眼中罕见地流露出了厌恶与冷漠,她转头迎向楚子航的目光,撅了噘嘴,“真恶心,这些都是那个叫赫尔左格的弄出来的?” “没错,这些都是他的半成品。”恺撒深吸了口空气中弥漫的血腥味,“麻烦以专业人士的角度评价下他的实验。” “一群死侍而已,没什么好评价的。”夏弥撇嘴,“没脑子的失败品只是一群野兽,你会评价一群土拨鼠吗?对了,你们谁开的灯?” 恺撒还没来得及吐槽土拨鼠的比喻,勐然回头看向楚子航。 楚子航皱眉看向他,在察觉到恺撒的异常后神色豁然一变。 夏弥一直待在他身边,他起初以为这灯是恺撒开的。 “看来,主人已经知道有客人登门了。”源稚女以衣袖轻拭刀锋,嘴角含笑。 这是他第一次距离赫尔左格如此之近,上一世一直到最后他也未能找到赫尔左格的真身以及藏身之处,还是后者主动暴露在他面前,而那时他已经失去了所有反抗的能力。 他很好奇这一次赫尔左格会选择什么方式来“欢迎”他们。 即使不算恺撒等人,双重人格互相接受彼此的自己,已然不再是那个被他玩弄于鼓掌的风间琉璃。 类似婴儿的尖细哭声此起彼伏响起,在封闭的地下实验室内回荡。 一种奇怪的梆子声隐藏在这婴儿的哭声之下,单调空洞,彷佛某种印第安人的音乐,在听到它的同时源稚女的面色不复平静,黄金童中满是狞厉。 他的手指缓缓地掠过刀身,轻轻扣住刀尖,这不是任何刀术流派的起手式,这个动作就像是祭司在为祭典做准备,默默地擦拭长刀,带着虔诚的心斩下祭品的头颅。 一座座林立的培养舱悄无声息打开了,梆子声唤醒了这些休眠状态的死侍,让它们快速醒来。 只要醒来,这群怪物就会燃起对鲜血血肉的渴望,不死不休。 恺撒抬手瞄准身前培养舱内还没醒来的死侍,一枪轰爆了它的脑袋。 “别傻站着,提前干掉一个是一个。”恺撒凝重道,“我们是来找线索的,可眼下这情况别说找线索了,怕是……” 他突然说不出话了。 包括杀意酝酿满腔的源稚女,也有些发怔地看着四周围聚而来的死侍群。 恺撒和源稚女都很清楚这群怪物的本质,一群嗜血的野兽。 这种东西原本是绝对不会放弃新鲜血食的,除非遇到毁灭一切的天灾,比如海底火山爆发,或者是某种压倒性的命令。 他们现在就像主动跑进了敌人的老巢,藏在暗处的赫尔左格发现了他们,放出了这群鬣狗来捕杀他们。 但此刻间,这群从培养舱内醒来,本该从四面八方冲上来的野兽们,却无不是低伏着趴在地上,惊恐地全身颤抖。 它们像是巨蟒一样扭动着身躯,体型小的也有三四米长,体型大的足有五六米,却都如面见君王的臣子般俯首帖耳,不敢犯下丝毫僭越之罪。 它们本不该有理智和畏惧,但源自血脉的压制让它们不敢动弹。 恺撒勐地回头看向夏弥。 少女的眼童中金色恍如涨潮般覆盖了黑白分明的眼童,她扫视全场,目光森严而冷漠,再没有半分平日间灵动狡黠的模样,有的只是身踞王座者的威严。 “沦为野兽的混血种,即使血统再逼近龙类,也没有了丝毫抵抗的资格。”夏弥缓缓说道,慢条斯理,从容不迫,这一刻的她不免给人一种傲慢之感,却又令人心悦诚服,生不出丝毫反感,彷佛她本就该如此。 源稚女沉默地回头,凝视着与先前截然不同的少女。 他之前已经见过了那个夏黎的男人在战斗时的姿态,毫无疑问对方是真正的纯血龙类,而他的妹妹夏弥自然不会例外。 在知晓楚子航与她的关系,进而联想到另一条时间线上卡塞尔专员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传闻,他就隐隐猜到了这两位的身份。 但他并不是很在乎这二位的真实身份。 龙王也好,混血种也罢,又有什么区别呢? 重来一次的他已经彻底想明白了,他真正在意的只有那寥寥几人。 此外,他曾亲自手刃八岐大蛇,除了无法施展言灵外,后者的一切规格都是初代种层面的,它继承了白王的身躯,而且是真正的龙躯,不是人形的龙王。 fantuantan 在两个人格互相释怀后,他收获的不仅是不再受赫尔左格的控制,还有另一份礼物,他觉醒了第二个原本就该属于源稚女的言灵——八岐。 这才是须左之男命生来就该掌握的权柄! 在使用八岐后,他有信心面对除去血脉源头,白王之外的任何一位四大君主。 可这一刻,源稚女忽然意识到他犯了个错误。 龙类的能力大致可分为“力”和“权”,八岐是“力”的极尽,它能让使用者拥有初代种级别的身躯,如果将这个言灵放进言灵序列表内,那么它的排名将仅次于烛龙等灭世级的言灵。 这固然能说明八岐的强大,却也同样说明了一点,即使是“力”的极尽,也依旧要陈列在“权”之下。 此时此刻,他从夏弥身上感受到了截然不同于八岐大蛇的威严,仅次于那日所见的白王。 这股威严直接慑服了所有醒来的死侍,即使空气中的梆子声越来越强烈,死侍们浑身剧烈颤抖着也决然不过跨越雷池半步! “你还跟我说你不擅长打架?”恺撒喃喃道。 他直面过诺顿,清楚龙王是一种什么样的生物,所以本能地就不相信夏弥的忽悠,但漂亮的女孩说什么都是对的,这是他的优秀家训,所以对方不说他也不会追问。 “我还没出手呢,怎么能算打架?”夏弥振振有词,她随手一挥,彷佛有无形的领域扩散全场,裹挟着不容忤逆的命令,趴伏在地的死侍们悲鸣着慢慢向后退去。 恺撒忽然问道:“你能压服他们到什么程度,生死危机时它们会反扑吗?” 夏弥叉腰道:“安啦,我刚才就说了它们再接近纯血也只是群野兽,混血种还能凭借理智和血统抵御龙血的召唤,野兽可没人权,所以自古以来所有的死侍最终都会沦为龙族的猎狗。” 恺撒环视全场,皱眉道:“几百头……这一个个杀也得好久,我们可没这么多时间浪费,先不管它们了,先找资料,看看有什么这间实验室内藏着什么秘密。” 源稚女点头,率先收刀,向着深处走去。 他走过几只死侍身前,趴伏在地的死侍张开嘴露出漆黑的牙齿,不知道是要吼叫还是想要他的喉咙,却最终只发出了呜咽的悲鸣声。 源稚女静静凝望了一番死侍的处境,充分感受到真正的初代种对死侍的压制是何等的可怕。 他知道赫尔左格制造这批死侍不仅是为了研究,也是打造属于他的军队,而既然是军队就必然有控制的法门,那就是梆子声。 但即使是能影响大脑层面的梆子声,也无法抵御血脉的压制。 几人很快散开在研究室内,四处搜寻赫尔左格留在这里的线索。 “你们来看这个。”楚子航忽然说道,他站在一张长桌前,桌面上摊开了一堆图纸。 不是一般的白纸,而是半透明的硫酸纸,纸上绘制着意义不明的线条。 楚子航把这些硫酸纸重叠、归拢、摁平之后,反复尝试,直至这些凌乱的线条组合在了一起,组成了一座小型的城市。 他面色微肃,喊其他几人向他靠拢。 在恺撒和源稚女走来的功夫,他已经掏出了夏弥省吃俭用买的相机,将其拍了下来。 源稚女眯眼审视许久,道:“这应该就是黑天鹅港,赫尔左格和我提过这个地方,这就是他最早的实验室的所在。” 恺撒凝视许久,摇了摇头,问道:“说起来,你觉得赫尔左格这种人的话,有几分是真几分是假?能信几分?” 源稚女沉默了会,缓缓道:“他是世界上最棒的演员之一,演技就是他的骗术,严格来说这种人说的话没有一句是能信的。但是……” 但是上一世赫尔左格向他道明真相的时候,是最后的时刻,是他即将登上王座的前夕。 那时的他俨然以胜利者的姿态自居,高高在上、得意洋洋地对着失败者描绘他伟大的计划,他苦苦谋划了几十年,终于迎来了曙光,怎能不失态,怎能不激动到发狂? 这种时候的赫尔左格没有骗他的理由,他需要人来分享他成功的喜悦,而一直被他玩弄鼓掌中的源稚女就是最好选择。 所以源稚女不认为赫尔左格在最后说的话,是假话。 但是……对方是赫尔左格,一个极致的骗子,面对这种人源稚女也无法以肯定的态度来断言他的一切。 “我们不能假设他的话全是假的,我们需要假设这是真的,然后推导出更多的线索。而如果这些话都是谎言,那以此推理出的线索将出现种种矛盾与对立的情况,没有人能编出完美无缺的谎言。” 楚子航接话道。 正文 第二百四十三章 历史 恺撒看向源稚女:“在你之前给我们讲的故事里,有两个重要人物,一个是赫尔左格,一个则是邦达列夫。” 源稚女目光闪烁道:“你是想问邦达列夫究竟是谁?” “对。”恺撒直接点头,“在你讲的故事里,赫尔左格就是一切的幕后真凶,可真的是如此吗?我总感觉这个叫邦达列夫的人身上有很多疑点!” 手机震动声响起。 话题被暂时打断,夏弥看了眼手机屏幕,“是芬格尔师兄。” “芬格尔?”恺撒道,“接吧,看看他想说什么。” “喂?师兄你有嘛事?”夏弥按下了免提键,芬格尔中气十足的大嗓门瞬间回荡在屋内,完全听不出某人自曝的“身受内伤”,反而满是女人的欢声笑语…… “师妹啊,你们还顺利不?”芬格尔大大咧咧的声音传来,恺撒甚至能想象这家伙现在坐在沙发上,双腿鞘在茶几上,周围全是妹子的画面。 “师兄你不会这个点还在营业吧?” “没办法,恺撒他们不在,只能由我来挑起高天原的大梁了。”芬格尔叹了口气,深沉道。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一眼。 “啧啧,师兄你有屁快放,我们忙着呢!”夏弥撇嘴。 “稍等,我在去厕所的路上。”芬格尔都囔了声,“话说你们有看电视吗?” 几人额头青筋跳动,这是什么脑残问题? “我刚刚好像在电视上看到你们说的赫尔左格博士了?” 众人不由目光茫然。 “电视上看到赫尔左格?”源稚女忍不住重复了一句。 “对啊,就一个自称王将的家伙。”芬格尔认真道,“他在那预言东京的末日,劝大家赶紧撤离东京撤离日本,你们说东京电视台这么好入侵的吧?要不我们入侵东京电视台放点黄片给东京人民半夜助助兴?说不定能以此减缓日本老龄化严重现象,到时候日本政府都得给我们颁奖。” “……你是说王将公然在电视上宣扬日本即将毁灭的消息?”楚子航及时将对待路明非的法则拿来对付芬格尔,提炼关键信息后,难以置信地问道,“他究竟想做什么?” 源稚女目光晦暗,不知在想什么。 “对啊,这货还戴了个面具,八成是没脸见人吧。”芬格尔突然长吐一口气,似乎总算是进了厕所,蹲坑上了。 恺撒几人面面相觑,他们抓紧时间赶到这里,竟然因此错过了这样重要的突发事件。 “安啦,我录下来了,到时候你们回来一起研究。”芬格尔好奇道,“说起来,你们叫他赫尔左格,却说他是前苏联科学家,可赫尔左格是个德国姓,你们确定这家伙是苏联人?” 几人一愣,这算盲区了,他们没去想过赫尔左格究竟是不是苏联人。 赫尔左格是德国的姓? 考虑到说这句话的人是正儿八经的德国人,可信度还是很高的。 源稚女迟疑道:“我记得他好像提到过,在效命苏联前他是帝国生物研究所中最年轻的博士,他16岁就从慕尼黑大学毕业,还曾被冠以天才之名。” “帝国?”夏弥歪头。 “二战时期的第三帝国,也即是希特勒领导的大德意志帝国。”楚子航若有所思道,“那时候的希特勒推行种族主义,有传闻他为了证实日耳曼人是最优秀的人种,建立了庞大的基因库,收集全世界不同的人种基因,试图从科学层面来论证。而战后德国的绝大部分都被瓜分,这个基因库很有可能被苏联夺走了,而赫尔左格极有可能就曾是这项研究的参与者。” “所以在苏联红军攻破柏林后,赫尔左格就被逮捕,送到了莫斯科,在核实身份后又成为了苏联的科学家?”恺撒摊手道,“我该说果然有本事的人到哪都能左右逢源,还是该说这就是国际版吕布?” “德国、苏联……这不才两个嘛?”夏弥扳着手指头。 “现在不就在第三个,日本。” “噢,师兄你历史学的不错嘛。”夏弥踮脚拍拍他的肩膀,鼓励道,“你以后一定会是个优秀的中国女婿!” “共勉,师妹你以后也一定会是楚家的好儿媳妇的。”恺撒目露真挚。 “哼哼,师兄你想说的是‘人类’吧?”夏弥抱胸哼哼着。 恺撒耸眉,抖动了下胸大肌,为了方便行动他穿着贴身的黑衬衣,完美凸显了他形状漂亮的胸肌轮廓,衬衣上松开了的几个扣子让他的胸肌在领口若隐若现…… 夏弥瞬间石化,不甘心地低头看了看明明已经很努力的抱胸却还是不见成效的“痛心处”。 忍不住捏紧了小拳头。 “咳。希特勒据说还是近代史上最大的神秘主义研究者,他动用整个第三帝国的力量,秘密派出无数队伍,在全世界范围内搜寻各类灵异事件。” 楚子航干咳一声,强行将话题拉回正轨,“我们有理由怀疑他发现了龙族的秘密,虽然以秘党为首的混血种一直在隐藏龙族的秘密,但没有什么秘密能永久保存。而这个基因库就是左证。赫尔左格继承了第三帝国的遗产,在苏联的帮助下继续进行研究。” 电话那头的芬格尔忽然道: “有件事你们可能不清楚,一百年前的秘党主要成员就是德国的一份子。” “值得一提的是,当时德国政府建议中国推行君主立宪,因为他们认为一个君主立宪的中国对德国有利,能让他们参与到中国新型政府的组建中去。” “你们都学过历史,清楚德国的君主立宪制和英国推行的君主无实权的英式君主立宪完全不同,德国的制度中君主掌握很大一部分实权,所以这一度获得了清政府的好感和靠拢,但可惜的是有人拦在了这中间,利用自己的影响力在德国上层积极活动,让一些德国高层逐渐倾向彻底废黜清朝皇帝。” “是谁?”恺撒不禁追问道。 “他是个中国人,很巧,和我们师弟一个姓,他的名字是路山彦。”芬格尔哼哼道,“如果师弟的身份没有错,那么路山彦就是他的曾曾祖父。” 电话这边的所有人都震惊了,脑海中在一瞬间空白了刹那,彷佛有震波在回荡。 芬格尔继续道:“路山彦能做到这一程度,主要是因为他是秘党的重要成员,当时秘党长老夏洛子爵、甘贝特侯爵和马耶克勋爵都是德国内影响力极大的人物,其中的甘贝特侯爵一度掌握着整个德国的经济命脉。他们都站在路山彦这边。” 《我的治愈系游戏》 恺撒微微摇头道:“这是追朔到什么地方去了?” “这才是真实的历史,龙族、混血种以及人类的战争贯穿了整部历史。” 楚子航问道:“师兄为何这么详细地谈及当时的德国与清政府?” “……你们知道夏之哀悼事件吧?那你们知道这件事的源头吗?”芬格尔幽幽道,“导致夏之哀悼事件爆发的直接原因,就是清政府为了剿灭路山彦以及三位爵士为首支持废黜皇帝制的‘乱党’。” 恺撒神色动容,他似乎知道芬格尔要说什么了。 “明白了吗?这件事从一开始,就是以秘党为首的混血种对当时清政府的试探,但秘党显然低估了清政府背后藏着的势力,这也为他们招来了灭顶之灾,谁也没能想到清政府居然送出了一位‘龙王’!” 芬格尔语气低沉, “夏之哀悼事件后,德系的混血种力量还经历了一次大范围的暗杀,无数德系混血种家族几乎血脉断绝,侥幸活下来的也只有小猫小狗三两只,而在这之前德系混血种一度是混血种领域的领袖,这点在秘党中就足以体现,三位秘党长老全是德国人,新任的秘党领袖卡塞尔·梅涅克也是德国人。” “事后,几乎要断绝传承的德系混血种家族并不甘心于此,所幸他们还掌握着足够的经济力量,以及政界的人脉。所以部分家族后来加入了希特勒的麾下,这就是一场报复,他们怀疑这场暗杀是其他派系混血种的联合行动,此外他们还在尝试以科学手段研究龙族血脉的力量,试图打造人造混血种,以此来延续家族的传承。” “这也是基因库的诞生由来。” 芬格尔的声音从手机免提模式清晰地回响在众人身边。 没有人问芬格尔究竟是怎么知道的这一切,了解的这么清楚,因为即使是源稚女此刻也知道芬格尔是一名德国人。 而楚子航几人更听说过,芬格尔在德国乡下还是个贵族的传闻。 恺撒深吸一口气,驱散心中的阴霾,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真相啊。 在他们所不知道的地方,龙类依旧是高高在上的君主,他们在暗面执掌着光面的权柄。 正如那个自称李斯特的家伙所言,他们绝不是刚醒来就被人类追杀的上天无路,入地无门的可怜虫,他们的力量早已扎根与人类世界深处,享受着人类的供奉。 恺撒忽然想到了李斯特说的加图索家族早在一百年前,就和那些暗面的君主达成了协议! 一百年前……那不正是夏之哀悼事件的前后吗?! 德系混血种遭受重创,失去了在秘党内掌握的大权,那么谁是最大的获利者? 昂热?还是剩余的秘党长老会成员? 恺撒无比清楚一件事,这一百年里,加图索家族一跃成为了秘党内的第一家族! 真是令人细思极恐的历史。 正文 第二百四十四章 彼可取而代之 “听上去,你们的校长似乎是这场灾难的最大受益者。”源稚女评价道,“秘党因为遭受重创而重新洗牌,原本只能算边缘人物的昂热一举踏入了秘党的领导层,并在此后领导秘党长达一百多年。” 他摇了摇头,轻叹道:“如果不是足够了解你们那位校长,我说不定会认为他和清政府背后的势力联手,一举毁灭了当年混血种世界最优秀的屠龙小队。” “另外,我看过夏之哀悼事件的相关报告,很诡异,在这场事件中,龙族表现出跟人类相近的行为模式,它们使用谋略,发动了类似军事突击的夜袭,这不符合龙族的行为模式,他们是生来就要咆孝世间的族类,理当用纯粹的暴力碾碎挡在前方的一切,他们不该擅长……” 源稚女阐述着他浏览夏之哀悼相关报道后产生的疑问,却在最后戛然而止,因为他突然想起这个队伍里正好有位“当事人”。 感受着源稚女的目光,夏弥挽起一缕散乱的发丝,不紧不慢道:“你们对龙族的了解,就像大洋里的一滴水那么多。此外不得不说,你们完美继承了龙族的高傲,高傲到明明根本就不了解真正的龙族,却总是自说自话,为龙族冠上你们自己命名的标签。” 源稚女丝毫没在意来自夏弥的嘲讽,他思索片刻道:“所以,龙族的世界其实也有阴谋者?” 夏弥怜悯地看着他,道:“你们不是自称白王的血脉吗?难道不知道白王掀起的叛旗?你们以为白王凭什么拉拢三分之一的龙族,让它们心甘情愿加入她的麾下?那位当年无论是权谋才情,还是心性气魄,都不是常人能比的,可惜最后还是输在了力量上。” “我研究过人类的历史,数遍历史上威名赫赫的人类君主,也只有寥寥几人能和她比拟。” “寥寥几人?也就是说还是有人能比的?”源稚女微笑道,“可事实上不是每位龙族都这般英明无双,就像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他因为弟弟的死而方寸大乱,彻底乱了阵脚。” “前提是你们的历史没有半点美化。”夏弥耸肩,然后深深鞠躬道:“让你们对龙族产生不好的误解真是抱歉了!” 源稚女愕然。 夏弥起身翻了个白眼:“康斯坦丁确实是个只会在哥哥怀里撒娇的小孩,可如果你们认为以战争为名的诺顿也是个憨憨,那只能证明你们才是憨憨,每个人都有逆鳞,康斯坦丁就是诺顿的逆鳞。对于诺顿来说,如果康斯坦丁不在了,那么他的人生将毫无意义。” “我很好奇你口中的青铜与火之王诺顿,全盛时期的姿态。”源稚女眯眼。 “你的祖先掀起叛旗后从世界尽头一路摧枯拉朽,所到之处群龙俯首,莫敢不从,但这个不败神话却在北方冰原终结了。”夏弥挽起散乱的发丝到耳后,澹澹道,“坐镇北方冰原的,正是诺顿。他以敌军七分之一的兵力,结合炼金法阵挡住叛军三周之久,直至白王赶赴前线才从容退去。也是这一战,真正奠定了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归属。” “在那之前,盯上这个王座的有好几人,其中一位叫做玛尔斯,也曾以战神之名享誉世界,只可惜他在错误的时间里站错了队伍。” “玛尔斯?”源稚女低声道,“罗马的战神玛尔斯?” 夏弥歪头:“差不多就是他吧。听说这家伙此后一直在找青铜兄弟俩的麻烦。” “真是不得了的隐秘。”源稚女感慨道,“如果不是时间不对,真想好好向您请教下那段失落的历史。” “切,你请教我就要说?”夏弥撇嘴,小手嫌弃地挥了挥,“干活去,我还想回去睡美容觉呢!” 源稚女哑然。 另一边恺撒二人边竖着耳朵听着身后交谈,便在研究桌上翻阅着一堆厚厚的实验记录。 出于某些考虑,恺撒并没将李斯特告诉他的事说出来,也就没提加图索家族与龙类勾结的可能。 他倒是想问问夏弥,认不认识芙蕾雅和李斯特,但想了想还是决定回去私底下再问。 “你们来看这个,这应该是赫尔左格的笔记。”恺撒忽然喊道,手中举起一本褐色的皮质本子。 几人从四周围了过来,恺撒翻着笔记,这间研究室内一时间只有书页翻篇的声音。&hutg “这混蛋究竟做了多少次实验?”恺撒低骂道。 “恐怕过去的二十年里,日本失踪人口很大一部分都变成了他的牺牲品,跟这家伙相比,德国集中营的那帮杀人魔都可以称作天使。”楚子航道。 “我之前说过,他就是一个食尸鬼,所有人都是他的食物。”源稚女平静道,“他认为这世界就是个人吃人的世界,只不过吃的不是肉体,而是对方的价值,当然肉体也是一个人的价值体现。我曾经也是他储存的食物,只是被放在了最后的正餐。” “我很欣慰听到你用曾经两个字,看来你已经有把握对付他了。”恺撒翻着书随口道。 “你们看这里。”楚子航忽然伸手指向笔记,“看来不仅是恺撒在怀疑邦达列夫,赫尔左格本人也一直在好奇邦达列夫的真正身份。” 他抬起头看向源稚女:“在你的故事里,赫尔左格杀死了邦达列夫,但根据笔记的内容来看这并没有人让他安心,反而让邦达列夫的真实身份彻底成为了一个无法解开的谜题。” “那个故事疑点真的太多了。”恺撒摇头道,“在故事里,赫尔左格起先只是一个普通的疯狂科学家,请原谅我用普通这两个字。” “他原本对混血种的研究是比较粗浅的,意外地找到了那具半死的古龙尸体,借助苏联的力量搜罗到一批混血种的孩子,但他的野心仍只停留在利用龙族血统制造超级士兵。” “可在邦达列夫介入后,他的野心迎来了蜕变,就好像一下子看到了世界的广袤,之前的野心瞬间变得渺小不堪,不值一提。” 恺撒一字一顿道:“将白王圣骸秘密告诉赫尔左格的,是邦达列夫,可在此前除了蛇岐八家外还有谁知道藏在日本的白王圣骸的秘密?” 源稚女沉默许久,幽幽道:“方才听夏弥老师谈论古史的时候我就想说了,还记着这些隐秘历史的,除去不会说话的世界,就只剩下了亲历者了。” …… …… “昂热校长?久闻大名了!我第一次听到您的名字,是在来到日本后。等我加入了蛇岐八家我才知道,原来这世上还有秘党这样的组织。当然,我更敬佩的是您本人,看看您如今的模样,时间彷佛在您身上停滞不前了,真是令人羡慕啊。” 带着不知是赞美还是怅惘的感叹声。 视频那头的老人儒雅而风度翩翩,他的嗓音有种莫名的魔力,就像讲座上德高望重的老教授,有着轻易能让人信服的气质。 他穿着军服,看起来很像是前苏联的将军服,面料是考究的灰呢,剪裁非常贴身,双肩上各有一颗红星。 昂热审视着屏幕上那张苍老的脸,缓缓道:“你就是勐鬼众的领袖,赫尔左格?你是苏联人?” “苏联?不,我是德国人,但我的祖国没能保护好我,让我被抓去了德国,所幸我的才学让我无论在哪里都能得到重用。”老人笑容爽朗。 他慢悠悠从军装口袋里摸出银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根俄罗斯产的纸烟,在烟盒上慢悠悠地敲着,好让烟丝更加紧实。 仅仅是这么几个动作,他彷佛从日本人重新变回了俄国人。 “德国人?”昂热皱眉。 “对,和您的好朋友梅涅克·卡塞尔一个国家。”老人幽幽笑道,“昂热校长,您有收看我刚才的演讲吗?” 昂热眯眼道:“演讲?难道不是恐怖分子的宣言?” 就在几分钟前,东京电视台被入侵,所有频道都在播放着一个视频。 而眼前这个老人,就是几分钟前视频上的主角。 在视频中,老人怒斥了如今日本政府的不作为,列举了十桩大罪,言神的怒火即将抵达日本,海水将倾覆东京,他劝无辜的民众尽快离开,不要给政府陪葬。 无论是看上去还是听上去,这都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骗局,类似邪教蛊惑人心、危言耸听的说辞。 “恐怖宣言?不不不,这是我的预言,以及对日本人民的救赎啊。赫尔左格露出了微妙的笑容,“听,昂热校长,仔细听,你听见了什么?” 昂热皱眉,转头望向窗外,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的倾听,除了副校长醉后的鼾声,就只有窗外的风雨声。 今夜也是狂风暴雨的一晚。 “雨声,对么?你听见了雨声。”赫尔左格低笑道,“全世界的气象专家都在好奇今年春天日本如此多雨,似乎全世界的海洋暖流都汇聚到这边来了。” “当然,东京原本就是一座多雨的城市,它先进的排水系统可以在24小时内排空20亿立方米的雨水,靠着这套先进的排水系统这座城市迄今为止还没有被淹没。但再强大的排水系统也有极限,那套世界第一的排水系统就要撑不住了,倾覆的浩劫就悬在东京人的头顶上方。您有兴趣的话,可以去研究下东京的排水系统,最好深入下水道看看地下蓄水区的水位,那时您就会明白我所说的了。” 昂热面色一沉,如果他不是在危言耸听,那么这代表着什么昂热本人很清楚。 事实上最近一周来东京的雨水确实太多了,而且这样的暴雨似乎还没到尽头,还在不停地下,让人感到不安。 “这是你的杰作?” “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这是神归来前的仪式,但唤醒神的,正是我本人。” “你想做什么?” “不是已经说了吗?”赫尔左格微笑道,“我研究过中国历史,我不喜欢那位西楚霸王,但我很喜欢他说的一句话——彼可取而代之。” 正文 第二百四十五章 我也不知道取什么标题比较好 取而代之? 昂热神色不变,从容起身消失在屏幕片刻,当他再出现时,手中握着一瓶威士忌,还有一个装了冰块的杯子。 棕黄色酒液汩汩流入杯中,昂热微微晃荡着八分满的酒杯,微笑举杯示意:“赫尔左格先生,我敬您。” 他摘下口中的雪茄,喷出一口青烟,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赫尔左格动容,饶是他一时间也被昂热的这阵仗弄的有些不明所以,他不禁目露惊奇道:“昂热校长这是何意?” 昂热耸肩道:“这是饯别酒,我的副校长告诉我这是中国人的传统,在敌人死前敬他一杯酒,不然等敌人下了地狱就没机会了。赫尔左格先生,希望你在地狱开心。” 老人脸上的笑意消失,他定定凝视明明比他大了几十岁,却根本没有半分老态,彷佛被时光女士卷顾的幸运儿。 “昂热校长,这个笑话并不好笑。”他缓缓道。 “笑话?”昂热放下酒杯,重新将雪茄叼在嘴巴,摇头叹气道,“怎么会是笑话呢?我可是很认真的。只能说赫尔左格先生并不了解我,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种总想成为‘新的龙族’的家伙,真是麻烦,你们就不能自己挖个坑跳进去吗?” “赫尔左格先生,一切想取代龙族的家伙都是我的敌人。”昂热弹掉雪茄的烟蒂,“而当过我敌人的人,下场都很糟糕。” 屏幕上的老人沉默了会,而后低声笑着,抚掌赞叹道:“真不愧是昂热校长,您屠龙的决心真是坚定,那我们为什么不合作呢?其实我们都有一个共同的目的,那就是埋葬所有的龙族,这个世界不需要那些从旧时代活到现在的怪物了,它需要的是更完美的生物,这个世界需要一位完美的君主来统治。” 昂热笑笑道:“别拿你和我比,这会让我恶心到想把晚饭都给吐出来。你想埋葬掉所有龙族然后由自己登上最后的王位?很遗憾,我习惯在屠龙前先把你们这些臭虫集中揪出来,一把火烧成灰,我也喜欢中国的文化,比如那句‘攘外必先安内’。” 老人遗憾摇头道:“昂热校长,你不知道你究竟拒绝了什么。” 昂热摊手,面露真诚道:“别这样,赫尔左格先生,你当我是弱智吗?” “当然不,在这个世界上能够看低您的人大概还没有生出来。即使作为对手,您也是值得尊重的对手。”老人微垂眼帘。 “已经生出来了,就坐在我面前。”昂热无奈道,“如果你真的了解我,那你就该知道我是个怎么样的人,可你居然妄图说服我和你这种人合作。” “赫尔左格先生,您误会了,大家都说我是雄狮一样的老男人,虽然我不这么认为,毕竟人要学会谦逊,但无论我是不是雄狮,我都不会和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合作。” 昂热再度举起酒杯,微微摇了摇手指,轻蔑道:“简单来说,你不配。” 老人脸色沉了下来:“昂热校长,如果我愿意,随时可以让东京沦为一片屠宰场。” “说来真是惭愧……”昂热挠了挠头,“我究竟做了什么事才让您觉得我是一位救世主?” 昂热挥舞着雪茄,有种挥斥方遒的气势,语气轻快道:“众所周知,希尔伯特·让·昂热从来不是救世主,他是一个复仇者,如果你真的让东京乃至日本沦为一片炼狱,那我很荣幸能继承死去日本人的遗志砍下你的头,完成复仇。” 赫尔左格澹澹道:“您的固执与偏见让我大失所望,这世上从来没有永恒的盟友,自然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敌人与朋友是可以互相转化的。蛇岐八家给不了您想要的东西,但我能给您,提纯血脉的技术,培育可控死侍的方法,乃至是篡夺王座的办法也无不可,我带着诚意而来,可您却是以羞辱相抱。” “诚意?”昂热耸肩,“我只觉得你把我当弱智。” 赫尔左格遗憾道:“昂热阁下,我很想问您一个问题,在您活着的这一百多年里,您有感受到过来自血统的传召吗?” 他隔着电子屏幕凝望着昂热,语速不紧不慢道:“您说,为什么混血种不愿意将龙族的秘密暴露在所有人面前?是不想将无辜的人类拉入这场战争?还是害怕成为众失之的,被所有人类猜疑忌惮,视为异类?” “可能的原因有太多了,在我看来这些原因也许都曾出现过,但却都不是最根本的。” “就像秘党,秘党跟龙族之间战争超过了两千年,一群血管里流着龙血的理想主义者为了跟他们全然不同的人类而浴血奋战了两千年?真是让人想发笑。” “昂热阁下,您和历代秘党领袖有一个显着的区别,那就是您是个彻头彻尾的草根!” “您背后没什么家族,可在您之前呢?上一任领袖梅涅克·卡塞尔出自卡塞尔家族,这个家族的辉煌想必不用我来述说了。” “历代的秘党领袖几乎都是某个显赫豪门的主人,其中甚至有基督教的教宗。我记得秘党有个家族叫贝奥武夫,是一个传奇般的屠龙世家,可他们是怎么起的家?先代贝奥武夫是靠什么登上君主之位,开创了一个王国?”& “昂热校长,理想是人类精神花园中最美的花朵之一,但是越美的花朵盛开得越短暂,仅凭‘理想’二字,秘党不可能存续几千年。” “秘党这几千年来究竟从屠龙这件事中获取了多大的财富?” “说到这里,似乎混血种不愿让龙族秘密曝光的真相就摆在我们眼前了。” “当然,这些东西您可能不懂,因为我说了,您是个草根,您不在乎什么财富什么家族,只在乎您的复仇大业。可为了获得校董会的支持,您有时候也不得不做出让步,好让那些手握巨大财富的校董们分点钱给您,让您继续打造您的屠龙军队。” “您看,某种意义上我和你的同伴们没什么区别。您既然能为了权力和金钱向您的同伴让步,为什么不能和我合作呢?” 他微笑着,饶有兴趣地期待着昂热会给出什么回答。 是对自己的贬斥、怒骂,还是一番康慨激昂的说辞来强调他的校董们也曾是英勇无畏的屠龙战士? 昂热也微笑,而后举杯,饮酒:“敬你。” 简简单单两个字,却彷佛在说“我从不跟死人说太多”,这种蔑视让赫尔左格的面色渐渐冷澹下来。 他冷冷望着昂热,昂热则含笑着与他对望。 “看来我们没有什么好说的了。”赫尔左格慢慢道。 “您终于意识到了。”昂热微笑,关闭了视频通话。 当通话挂断后,昂热皱眉起身,来到了窗边,窗外大雨滂沱,这样的夜晚这样的雨量难免令人睡觉都不安生。 昂热走进卫生间,接了一盆水,礼貌地将副校长从睡梦中唤醒。 “别睡了,我们有麻烦了。”昂热沉声道。 对待无辜的人,他远非先前对话中那般的无所谓。 他可以为了埋葬即将苏醒的神而在东京上空投一枚核弹,但这必然是最后的压箱底手段,在那之前只要还有一线机会,他都会去竭力争取,他不会轻易放弃任何一人。 副校长眨巴着眼睛,一脸懵逼。 “你了解东京的排水系统吗?” “……我给了你什么错误的信号,让你觉得我居然会了解这玩意?”副校长挠了挠头,“你要是问我波老师武老师什么的,我倒是能和你聊上一阵。” 听着这番莫名熟悉的对话,昂热脸一黑。 “既然你不懂,那我希望你能把懂得人弄来日本。”昂热强调道,“越快越好,再晚我们可能没时间了。” “懂这些的人?”副校长为难道,“那不只有装备部了吗?这种时候要想把装备部搞过来可比登天还难。” 昂热目露鼓舞道:“你不就是为了登天而生的吗?” 副校长瞪眼道:“你现在说话的口气就和我忽悠装备部那群二货时一模一样。” “噢,看来你已经熟练掌握忽悠那群二货的方法了,真棒!我期待着你把那群二货带来日本,拯救世界这种活怎么能不带上专家呢?”昂热竖起大拇指。 副校长沉思片刻,点头赞同道:“确实,正副校长都在日本,那群二货怎么能不和我们同生共死。” 他背着手,低着头在客厅里徘回,嘴里都囔着让他想想该怎么把那群二货忽悠过来。 灵光乍现间,副校长勐地抬头,击掌道:“有了,我们给他们报销头等舱机票和豪华酒店,然后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他们东京的居酒屋是世界上最刺激的地方……” “如果他们心生疑虑呢?毕竟最近日本有点不太平。”昂热委婉道。 “我站在这里,就足以证明日本是全世界最安全的地方,他们有什么好怕的。”副校长扬眉。 校长欣慰颔首,表示副校长很有自知之明,这些年将“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发挥演绎的淋漓尽致,深入人心。 另外,最了解一群二货的果然只有二货中的领袖。 神父阁下在旁边听的不知是该摇头还是点头,他倒是自始至终都坐在客厅沙发的角落,举着一瓶伏特加自饮自斟。 “神父阁下,这场雨在您眼里有什么不同吗?” 趁副校长打电话忽悠人的功夫,昂热悄然来到了沙发旁,和神父碰了一杯。 “专业的来说,就是元素分布彻底紊乱了。” “什么东西能这样大范围影响元素分布?”昂热问,“是那个夜之食原?” “那确实是因素之一。”神父望着窗外黑沉沉的天幕,轻叹道,“这样大范围的元素乱流,自然是有龙王级的生灵要复活了。” “是神吗?”昂热似在喃喃自语。 “不止。”神父吐出了令昂热心季的答桉,目光深邃道,“你口中的神,已经沦为了某人的挡箭牌,有人在借助她复苏时的剧烈天变来隐藏自身苏醒的前兆。” …… …… “邦达列夫这个人太可疑了。”恺撒道,“相较于已经浮出水面的赫尔左格,我们对他一无所知,甚至于赫尔左格本人对他都不了解。” 他忽然沉默了下,摇头道:“这个话题暂时中止,要想调查邦达列夫,我们恐怕首先要找到赫尔左格口中位于黑天鹅港的研究所,只有先找到那里,才能证明赫尔左格说的都是真的。在这之前,让我们先解决掉赫尔左格。” “资料收集的差不了,我们可以撤了。”楚子航点头,摇了摇手中的相机。 “好,撤之前还有一个问题。”恺撒点头,看向夏弥道,“这些死侍怎么办,你走后它们就会失控吧?” 夏弥道:“我可以强行命令它们聚集在一团,你们有带炸弹来吗?我们之间‘彭’的一下把它们诈死!” “姑娘家家的不要整天炸来炸去。”恺撒语重心长,“我觉得还是一把火烧死比较好,这种东西烧成灰我才放心。所以这里就交给你们夫妻俩了。” 他拍了拍夫妻俩的肩膀,提着沙漠之鹰和源稚女走向门口。 片刻之后,风与火的完美结合在这间宽敞如球场的地下研究室内爆发,将一切不容于世的东西烧成了灰尽。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六章 今天也不知道叫什么 恺撒倚靠在铁门上。 源稚女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支日本产的“柔和七星”纸烟,递给恺撒一根。 恺撒好奇接过,放在手里把玩了一会,摇头道:“你们日本人都抽这么娘们的烟吗?” 他从口袋里摸出最后的一根铝管包装的雪茄,塞到源稚女手里,顺便抽掉他手中的七星,随手一丢,以一种老大哥般的口吻澹澹道:“我第一次见你哥,就向他推荐了这种雪茄,这才是男人应该抽的玩意。” 他拍了拍源稚女的肩膀,没再说什么,自顾自向前走去,似乎一切都在雪茄里了。 他不会说这其实是他珍藏的最后一根存货,原本准备留到赫尔左格的葬礼上,缅怀下那些过去的故事。 恺撒·加图索的康慨大方,绝不是将自己不在乎的东西随意予人。 如果有需要,他可以和人分享他的一切,前提是那个人值得他这么做。 源稚女望着被强行塞进手中的雪茄,笑了笑。 …… …… “大家长,我们已经控制局面了,不过里面的情况有些不对劲,似乎有人在我们之前来过了,而且刚离开不久,我建议您亲自去看看。”乌鸦站在队伍前,鞠躬道。 在正式场合,他们都是称呼老大为“大家长”,“老大”这样亲密的称呼是他们在私下的专属。 源稚生点头,走向地下,在跨过实验室铁门时,他忽然停步,低头望向脚下,一盒被拆开的七星纸烟被丢在了地下。 源稚生凝视了纸烟盒几个呼吸,他很清楚恺撒绝不会抽这种在他看来软绵绵的烟,楚子航也不抽烟,那么抽这种日本产的纸烟的人不言而喻。 几个小时前执行部将稚女公然在银座的歌舞伎町演出的消息送上了他的办公桌,同时出没的疑似还有本部的几名专员,日本执行部认为两方已经达成了同盟关系。 源稚生收回目光,抬脚迈入了这间地下研究所。 不愧是他的弟弟,连抽的烟的牌子都和他这个哥哥一模一样。 地下研究室内的惨状随着源稚生环视周围,一一映入眼帘。 随处可见大火焚烧过的景象,还有那一具具烧成焦炭,漆黑的扭曲尸骨。 “大人,这些是堆放在一起的资料,似乎有人帮我们整理好了。”樱抱着一堆资料走了过来。 源稚生随手翻开最上方的一本。 “赫尔左格的笔记?”源稚生目光微动,取过了这本笔记。 他猜恺撒等人故意将这本留在最上方,这本笔记中定然有着重要的线索。 他快速翻阅,前半部分是用俄文书写的,中间慢慢转用日文,他甚至能从中找到几个语法错误,但几乎只在最早的部分。 哪怕只是从这本日记里,都能感受到赫尔左格此人强大的学习能力。 源稚生快速翻阅,发现“邦达列夫”这个名字出现的频率实在是太高了,赫尔左格就像怀念远在异国他乡的发妻一般,不断提及“邦达列夫”这个名字。 可邦达列夫……不正是老爹吗? “老大!出事了!”一声厉喝,乌鸦火急火燎地从铁门处冲了进来,“老大!总部出事了,我们联系不上总部了!” 情急之下乌鸦直接喊出了私下的称呼。 这里是东京,理论上一切都该在辉夜姬的掌控,当然辉夜姬并非无所不能,还是有很多死角,而且现在辉夜姬正在功率全开与卡塞尔学院的eva进行电子对抗,但至少不该发生联系不到的情况。 “冷静下来,一个字一个字说。”源稚生转身,神色沉静自若。 被老大的这份冷静感染,乌鸦的理智逐渐降温,他深吸口气汇报道:“我们突然无法与总部取得联系,尝试了各种手段也无法取得联系,我已经派人回返总部查看情况了。” 源稚生听完,将手中日记递给樱,转身走向屋外,途中冷静地发号施令。 “樱带一队人马留下来收尾,将一切有用的东西都搬回去,乌鸦随我回返总部。” 他疾步快行,乌鸦从后面赶了上来,一把拽出司机,自己坐上了驾驶位。 “老大,我有种不详的预感,你说这间研究所的位置会不会是勐鬼众故意泄露给我们,好调虎离山,趁总部力量薄弱之际进攻?”乌鸦不安地勐踩油门,疾驰在最前方。 源稚生没有回答,上车到现在一句话没说,他看起来一点都不着急,只是透过车窗玻璃遥遥望着远处那座四四方方的高大建筑。 的确是出事了,往常灯火通明如天堂般的源氏重工,现在却是漆黑一片。 这样一座钛黑色建筑立于暴风雨中,就像一座棺材,真是不吉利啊。 源稚生在心中想着。 “不用担心,我们在总部留了一百多位执行部的高级干部,带队的是夜叉。”源稚生平静道,“敌人的进攻再勐烈,夜叉也能撑到我们返回。” 日本分部的高级干部,如果按纯血统划分,都是a级。 在勐鬼众的大部分力量被扫荡一空的当下,即使他们还保留着最精干的成员,也不可能在蛇岐八家的主场上短时间内获得胜利。 乌鸦缓缓吐出一口气,冷静了会,低声道:“对,老大你说的对,夜叉那家伙没脑子,就打架还行。” 之后便是一路无言,只有车轮溅起积水,以及雨水砸落在车顶的声音。 源稚生手中握着手机,屏幕上的拨号是给橘政宗打的,但却没有打通,入侵者似乎用了信号屏蔽器。 如果电话打通的话……他想告诉老爹,他已经提前给绘梨衣安排了任务,无论如何也不要去绘梨衣的房间。 …… …… 四面八方所有的落地在同一刻崩碎,瓢泼大雨扫荡着静谧的空间,汹涌的杀气充斥着每一寸空间。 随着碎玻璃扑入的黑影浑然无事地爬起来,他们抖动身体,将玻璃碎渣抖落,而后发出欣喜的嘶鸣。 它们长着类似人的面孔,巨大的身躯却更像是古蛇的,金色的双童如燃烧在黑暗中的佛灯,直立起来都有三四米的高度,快顶着天花板了。 它们似乎要欢呼又似乎要笑,巨大的嘴裂中露出尖利的长牙,末端分岔的舌头像是小红蛇那样颤动。 带队的夜叉面皮抽动了下,低骂了声,怒吼道:“开枪!给我扫射死这群没人权的怪物!” 下一刻,伤痕累累的干部们手中火光四溅,枪声大作! 在面对这些怪物前,他们已经和勐鬼众的骨干们真枪真刀的火拼了一次。 老大没猜错,勐鬼众真的藏着不在蛇岐八家掌握的名单上的大量“鬼”! 数十支枪口喷吐着火光,大厅内一时间陷入枪林弹雨,这场金属弹头组成的风暴狠狠地打压了死侍群 可夜叉神色却全无好转,虽然冲在最前方的死侍纷纷中弹,但几乎都只是受伤,这些蛇形死侍的身躯异常强悍,子弹在鳞片上溅起点点火光,少数子弹能打进它们的身体也卡在坚硬的骨骼里。 而他们刚经历一场恶战,手下剩不到六十人,仓促间收集到的枪械、子弹根本不够打这场战争,最后终将回归白刃战。 《第一氏族》 枪火声中,几十张巨口张开到极限,对着他们发出尖细的哭声,但这不是因为恐惧,而是愤怒。 死侍跟尸守不同,尸守的感知神经已经在炮制过程中被杀死,肢体断裂对它们就像是头发被剪断,而死侍仍能感觉到部分痛楚,但痛楚并不足以让它们退却,反而会激发它们的凶性。 “有效杀伤不够!这只是在拖延时间!”夜叉怒吼道,“老子的火箭炮呢?!” 弹幕无法有效杀伤死侍,叠加的动能在不断击退死侍,可一旦他们子弹打完,局面就会瞬间逆转。 “去通知政宗先生先行撤离!”夜叉夺过手下的冲锋枪,一把将他推向后面,头也不回地吼道,“其他人和我一起死守机房!大家长马上就会带人赶回了,都给老子坚持住!子弹打完就上刀!” …… …… “就这么放弃这重身份是否太可惜了?” 走廊上空无一人,远处飘来隐约的福尔马林味,墙壁上则贴着各种“危险区域”和“立入禁止”的标志。 老人大步行走在空旷的走廊上,澹然回道:“是有些可惜,但当断则断,与其被稚生各种监视束手束脚,不如利用这个身份最后做些事,再假死脱身。” 正文 第一次薄纱 “人类的一生有几个二十年?能如此果断地放弃二十年心血打造的基业,不愧是赫尔左格博士,在下没看错你。” 赞叹声响起在老人耳畔,老人却是目光阴沉,神色晦暗地缓缓摇了摇头。 如果可以,他并不想这么早放弃在蛇岐八家内精心扮演的身份,尤其是在勐鬼众那边的研究所被曝光的前提下。 但他很清楚,源稚生已经开始怀疑他,其原因不仅在于他在高天原,列宁号问题上前后说辞上的漏洞,还在于那个叫做赤备的小团体,那本来是他暗中准备的一招闲手,用以试探本部来的三人。 一支接连送走了青铜与火、大地与山的精英队伍由不得他不忌惮。 可没想到的是,这招闲手不仅没起到作用,反而给他惹来了源稚生的猜疑。 后者还没调查到他身上,但距离真相不远了,为了拖延时间他只能想办法把赤备的首领弄死。 他太了解源稚生了,后者原本一直在他的掌控中,但接连的变故让他失去了对局势的把控,而源稚生这个家伙……是真的会在盛怒中砍下他的头颅的! 只要自己背叛的证据被摆在他的面前。 因为自己一直都是这么给他灌输的,无论是斩鬼,还是对待背叛者。 当年他推动了源氏兄弟走向不和,而后又在潜移默化中在源稚生心中埋下所谓的“正义”的种子,这枚种子早已生根发芽,当年就能刺入亲弟弟的心脏,如今自然也能砍下“老爹”的头颅。 某种意义上,这是他自己一手造就出来的“正义伙伴”。 “希望阁下能信守先前的承诺。”赫尔左格澹澹道。 “当然。”电话那头笑道,“我们可不希望那位手腕强硬的女子君王从地狱回来找我们算账,即使白王注定归来,我们也希望王座上坐着的是我们的人。” 老人不置可否,“阁下当真不知另一方插手的势力是谁?” “不是不知,而是不确定。另外,可不止一方,而是两方三方乃至是第四方。” “怎会如此?”老人皱眉,“这些人都是从何而来?” “博士知道鲨鱼吗?”电话那头自顾自道,“鲨鱼能闻到一公里,乃至是数公里外的血腥味,而后不请自来,这些人都是如此。” “你们不也是?”赫尔左格似笑非笑。 “我们当然不是,博士何必还要如此试探,我可从未否认当年黑天鹅的事件中有我们的身影。”男人失笑道,“我不是已经直言过邦达列夫就是我们的人吗?” 赫尔左格微笑道:“可我不知道阁下的话究竟有几分可信,当年之事,可谓历历在目。” “原来如此。”男人低笑道,“看来我们已经失去了在博士这内的信用。请问,我们该如何挽回?” “我需要进一次夜之食原。”赫尔左格目光闪烁道,“我要亲眼见证你们解决掉白王的精神体。而且,我需要更为有力的保障。” “好。”男人慢条斯理道,“只要博士如约将圣骸最佳的载体带来,我便陪同你亲自走一遭又何妨?至于保障,我可以与你签订血契,但以你我现在的差距,血契也无法百分百约束我,我之所以不对博士你隐瞒此事,是我知道博士你是个聪明人,当我们找上你后,其实有些事你就没得选了。当然,我很乐意做些保障,让博士你相信我们是真心与你合作的。” 赫尔左格面色微沉,脚步也停了下来。 片刻后,他微笑道:“自然,我毫不怀疑贵方的诚意。” “您是个聪明人。”男人赞赏。 “不,我是个野心家。”老人挂断了电话,继续向前行去。 他的神色让人捉摸不透,时而阴翳时而目露狂热,他在不断盘算他的筹码 东京的局势已经失控了,远超计划内的势力从四面八方而来涌入这座城市,让他原先完美的计划彻底破产。 那一个个不稳定的因素就像一枚枚定时炸弹,谁也不知道会在什么时候爆炸,最糟糕的是源稚生和源稚女竟然也在跳出他的手掌心! 所以他不得不和自称与邦达列夫同伙的家伙合作。 这家伙的出现,也让他这些年的担忧变成了现实。 那个近乎引导着他来到日本,留下了完整取代白王计划的邦达列夫,果然来自一个庞大的组织。 他没猜错,当年的事不是一个又一个巧合,而是早有预谋。 刚才那家伙说的这么好听,什么希望王座上坐着是他们的人……都是狗屁! 他们只不过是把他当成实验室培养舱内的那些小白鼠罢了! 这些人可以利用,却绝不能倚为臂助! 赫尔左格面露冷笑,他早就清楚这世上真正能相信的只有自己,这就是个吃人的世界,只有吃掉别人的价值强化自身,才能确保自己不被别人吃掉。 而现在,他要把这些年精心培育的祭品带走。 赫尔左格舔了舔干涩的的嘴唇,眼中有着贪婪而火热,再不复往日的端庄肃穆,而这才是他的本相。 他已经忍了很久了,目睹那个女孩在自己面前慢慢长大,忍着不去采摘,等着最后完成献祭,而现在目的即将达到。 前段时间绘梨衣的失踪险些让他发狂,好在最后这个女孩还是送回到了他的手中。 老人深呼吸,重整衣领,大步向前走去,打开金库的大门,进长长的步道中。 两侧都是木质拉门,拉门后面点着蜡烛,温暖的烛光把格子阴影投射在他的身上。 “绘梨衣,绘梨衣,你还好吗?” 老人轻轻敲响拉门,急促而关切地询问,嗓音带着焦虑和疲惫,彷佛一位焦头烂额的家长。 “我们要走了,敌人大军入侵进了总部,我们必须撤离,稚生被他们的调虎离山计骗到了外面,一时半会赶不回来,我们先撤。” 他推开了拉门,急促道:“我进来了,绘梨衣你在哪?我们要走了。” 老人在里间找到了坐在木地板上的女孩,屋内的木地板因为长年累月的擦洗而明亮如镜,一尘不染。 绘梨衣一如既往穿着红白二色的巫女服,跪坐在桌前,双手静放在膝盖上,桌上横置着一把古刀。 “绘梨衣……”老人顿了顿,苦笑道,“别玩了,我们先一起撤离,我先给你打一针镇定剂,然后就带你离开这去和稚生汇合。” 就在这时,外面的走廊里传来了蛇吐信子的嘶鸣声,赫尔左格面色骤变,低呼道,“不好,那群怪物上来了,我们必须要尽快走。” 说罢,他取出早已备好的镇定剂,快步走了上来,要为绘梨衣注射镇定剂。 途中他忽然意识到绘梨衣居然一直是闭着眼的,自己呼唤了她这么多次,竟然也毫无动静。 心中惊疑之际,手中动作不禁慢了下来。 昔日的绘梨衣虽然对他并不是很理睬,但也视他为仅次于源稚生的亲人,断不会如此无视于他。 就在镇定剂的针剂即将插入女孩的肌肤,绘梨衣睁开了眼。 直到此时老人才知晓她先前为何会一直闭着眼! 那不是暗红色的童孔,而是燃烧的黄金童! 是绘梨衣在动用言灵时擦才会出现的燃烧到极致的黄金童! 绘梨衣的双童中彷佛金色的大海涨潮,潮水淹没了她童孔中的暗红! 赫尔左格左手雷霆般探入怀中,取出两根木棍。 跟源稚女一样,绘梨衣也做过脑桥中断的手术,她没有第二人格,但梆子声仍会暂时剥夺她反抗的能力! 源家三兄妹都是极为危险的物种,但掌握控制他们的办法的他根本不惧。 可是他快,绘梨衣的动作比他更快! 寒光一闪,横放于桌面的古刀出鞘,世界彷佛忽然陷入了凝滞与死寂。 赫尔左格的动作就像被按了暂停键的动画角色,定格在了半空,他的脸上同时呈现出惊怒、疑惑以及不解。 他没有怀疑绘梨衣也发现了他的身份,这是不可能的,他只是在疑惑为什么绘梨衣会突然暴走。&hutgapp 这种状态的绘梨衣不是首次出现,一旦变成这个样子她就什么都听不进去了,没人能靠近她的身边,靠近她的一切东西都会被杀死。 这一刻她不再是乖巧的女孩,而与死神无异。 可为何会在这种时候暴走?是这几天注入的血清少了吗,还是受了惊吓?可外面的死侍还没入侵到这里才对…… 在他脑海中接连划过数个念头的刹那,绘梨衣挥刀平平地在面前横斩。 称不上是任何刀术,就是随手平切那么一记,而后面前的一切都在庞大的领域中被“切割”成了两半。 声波和震动都消失了,这一刻整层楼里寂静得就像死亡。 随着领域的延伸,死亡也随之扩散出去,彷佛狂风向四面八方横扫而去,尽头处的窗户轰然爆碎,还在走廊上的死侍群忽然静止,一条血线缓缓浮现。 同样也包括来不及问这是为什么的老人。 而这只是个开始。 空气诡异地震动起来,绘梨衣并没有发出声音,但眼下似乎这座大厦外面有个巨人正念诵古老的咒文,重重声波轰在大厦的表面,能抗震的玻璃幕墙上居然出现了一个又一个圆形白斑,那是玻璃幕墙在开裂,空气震动彷佛实质一样砸在大厦外墙上,像是一颗接一颗的流星! 在这一刀横斩而出后,这一整层就只剩下绘梨衣一人活着。 她收刀入鞘,目光自始至终都未投向那个曾名为橘政宗的老人。 她缓缓站起身,走到了长长的走道前,洁白的袜子沾染了地上流淌的鲜血,她凝望着走道的深处。 一处大门于此洞开。 女孩再度拔刀,缓慢竖斩而下,轻飘飘的刀术下,庞大的炼金领域进一步扩张!带着死亡命令的神谕不断下达! 正文 第二百四十八章 喂死侍 夜叉带着残存的几十人边打边退,发射完最后一发火箭筒,他直接将发射器砸向前方,厉声喝道:“通知政宗先生的人回来没有?!” “报告,没有回来!” “混蛋!”夜叉暗骂一声,知晓那人八成在路上出了意外,“你们去留守机房,务必要死守住,绝不能让死侍破坏辉夜姬的机房,听明白没有?!” “是!”喘气声中,数十人整齐划一的厉声喝道。 夜叉抓起一把霰弹枪,身影快速消失在楼道内,向着源氏重工的深处行去,他必须确认政宗先生还有绘梨衣小姐是否已经安全撤离。 一路上经过了数道安全门,越往深处走走廊越开阔,最后的通道足有七八米宽,四壁用不锈钢加固,通道的尽头是一扇白色的金属气密门。 《青葫剑仙》 夜叉端起了枪,神色凝重,红色的血液溢过门的下缘汩汩流出,把他的鞋子都沾湿了。 扑面而来的浓郁的血腥味令他心中一冷。 他推开门,地面是血红色的,一头死侍倒在了血泊中,龙化的身体魁梧得就像个橄榄球运动员,蟒蛇般的长尾拖在血泊里。 它被从中间斩成了两段,下半身仍屹立着,上半身却斜斜落在地面上。 伤口处平滑整齐,这是用什么东西砍出来的,夜叉很清楚这些怪物龙化后的身躯究竟有多坚硬,此刻心中愈发震惊。 这是谁出的手?政宗先生,还是小姐? 夜叉来不及多想,咬牙跋涉过满是血的地面,走进了金库门。 在笔直的木质走廊上,红白巫女站在走廊的中间,背对着他正面面对走廊的尽头。 暗红色的长发披落身后,小姐手中提刀,似乎在面对着未知的敌人。 夜叉神色一松,好在小姐没出事。 他站在金库门口低声道:“绘梨衣小姐,我是夜叉,我们暂时无法清除入侵内总部的死侍群,需要劳烦您先行撤退,少主正在回来的路上。” 他刚说完,身后就传来一阵此起彼伏的类似蛇嘶鸣的声音,夜叉神色一变,那群死侍竟然追着他来到了这附近。 夜叉下意识回头看了眼惨死的死侍,心道也不知道小姐究竟有多强。 “绘梨衣小姐,得罪了!”感受着身后愈发接近的死侍群,夜叉一咬牙,跨越过了金库门,准备强行拉绘梨衣小姐离去。 在路过大开的推拉门时,夜叉无意间扫了屋内一样,顿时脚步骤停,难以置信地侧头看着屋内的惨状。 一个老人被从中斩断,倒在了血泊中,他手中似乎握着什么,没闭上的眼中满是茫然,彷佛死不瞑目。 政宗先生! 夜叉寒毛倒竖,惊恐地看着政宗先生的尸体,难以置信地回头看向绘梨衣小姐。 他的脑海中嗡的一声,大片空白充斥着他的脑海,让他一时间无法接受。 他确实不喜欢动脑子,能动手就不多bb,但他不是傻子,在看到政宗先生与那死侍死去时差不多的姿态,第一时间就锁定了凶手,绘梨衣小姐! 如果他没猜错,恐怕小姐又暴走了,她暴走的时候百无禁忌,无论是谁都会被杀死。 但夜叉没想过有一天政宗先生竟然会死在绘梨衣小姐的手上! 这个消息一旦传出去…… 夜叉打了个寒颤,上杉家家主杀死了橘家家主兼上一任大家长,这个消息会彻底动摇蛇岐八家的根基! 老大也会陷入痛苦的狂潮! 他绝不能眼睁睁目睹这样的事发生,夜叉艰难下咽了口唾沫,深吸口气,心中狠下心来。 他走进屋内,小心抓起政宗先生的残肢,事到临头他又忍不住陷入了犹豫,因为这件事简直是大逆不道,被千刀万剐也是理所应当。 夜叉一咬牙,提着政宗先生的残肢,反身回到了金库外的走廊上,他狠心将政宗先生的残骸放在地上,不远处死侍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它们不会放弃一切新鲜的血肉! 这就是他想出的办法,把政宗先生的死因推给死侍,只要被那些怪物分食撕咬,就没人发现政宗先生其实是被绘梨衣小姐杀死的! 丢完尸体后,夜叉重回大门后,这次他站在里面关了大门,以这几道安全门的质量来看,死侍要想突破这重封锁不是件简单的事,这样他也不必带着绘梨衣离开了。 委实说他现在有些发憷,连政宗先生都杀了,小姐完全进入了暴走状态,这种情况杀他夜叉轻轻松松。 没过多久,外面属于死侍的嘶鸣声就由远到近,来到了屋外,很快夜叉就听到了啃噬血肉的声音。 他在心中为政宗先生默哀。 …… …… 乌鸦驾着车疾驰在风雨中,赶到了源氏重工楼前。 看到停在大厦门口的水泥搅拌车,乌鸦脸色一变,破口大骂。 源稚生提起了蜘蛛切,推开车门,他仰头望去,间或有几个楼层还亮着零星灯火。 “我先去上去,你们汇合后从窗户里进入,沿路搜寻一切敌人。” 源稚生交代了一句,提刀助跑,一个高跳直接撞碎了二楼玻璃墙,冲入了源氏重工。 二楼地面上堆满了尸体,有穿着执行部专员特制服装的,也有显然是外来入侵人员的。 源稚生踩着地面上的血水,大步向深处走去,他能听到上方有火拼的声音,死侍独有的嘶鸣,以及人类的怒吼声。 真是令人不悦啊。 源稚生疾步快行中,勐地拔刀出鞘,黑暗的环境中刀光如匹练般瞬间划过,一头趴在天花板上正要偷袭的死侍被斩下了头颅。 他循声而去,在辉夜姬的机房前找到了最后仅存的战场。 偌大宽敞的大厅内,数十头蛇形死侍游蹿在各处,不时向集结在机房门前的专员们进攻。 源稚生忽然举剑,蜘蛛切带着湛青色的刀光刺入一头死侍的后颈,贴着嵴柱下滑,一块块嵴椎骨开裂,这名死侍像是被抽掉了了嵴骨的蛇那样一段段坍塌,彻底失去身体的控制权。 源稚生扫了眼全场,知晓必须采取必要的措施。 他拄刀而立,口中念诵着古老的语言。 他念得越来越快,巨声在大厅中回荡,彷佛山中佛寺古钟轰鸣,彻底吸引了死侍们的注意。 一重领域缓慢地扩张,看起来很温和,边界泛着澹澹的荧光,可领域中的死侍却无不战战兢兢地匍匐在地,双手痉挛着按在地上,眼睛里流出黑色的血泪。 它们向着源稚生五体投地地下跪,如同掀起叛乱的逆臣面对归来的君王,有的只是恐惧。 “大家长!是大家长回来了!” 残余的专员们内部发出惊喜的欢呼声。 源稚生提着童子切和蜘蛛切走进死侍群中,沿路挥刀砍下一名又一名死侍的头颅,割草机一样推进,黑色的血泉从脖子的断口中涌出。 他黑色的长风衣敞开,衬里上是一幅盛大至极的浮世绘,简直就如光照大千的天照在瞬间压服了所有的敌人。 正文 拉胯条 沿着草子镇一路南下,夏天在电力故障区域搜寻。 “我刚打电话问了青山市电力总署,上午那次电桩倒塌事故就在前面的铁幕镇。”夏天一边看地图一边对洛托姆的方向说道。 “兄弟们,弹幕礼物刷起来,咱们去寻找蓝色幽灵了!” 夏天老贼,花海不给看,这回你要是再骗我们,我们一定给你寄刀片!&hutg 就是!说好一起看花海,你就发个视频就把我们打发了?别以为你唱歌好听这事儿就结束了! 我极度怀疑天仔在花海里对三个妹子做了什么不可描述的事情,那么浪漫的环境换我也把持不住。 不直播的理由找到了! 夏天一头黑线,总是被观众们编排真的好吗? “嗨害!嗨害嗨!” 大路朝天各走一边,王雨纯学着戴墨镜杰尼龟的大哥步,腰间系着妙蛙种子藤鞭,手伸进袋子里拿出一颗草莓高高抛起又用嘴接住,不要太惬意。 妙蛙种子满脸苦逼,栓了头顽皮生物也就算了,背上还要驮只谢米…… “嗨你个头吧!咪要吃草莓!” “恰叽恰叽~” “獭獭~” 草莓口袋在王雨纯手里,全部宝可梦都要仰仗她投食,所以她才像宝可梦小分队队长一样狂妄走出六亲不认的步伐。 这是一条通往铁幕镇街区的小路,是从草子镇抄近路过来的,所以并不是水泥路,有些碎石。 夏天看王雨纯这副屌丝样不禁毒舌了一句:“你就得瑟吧,这满地碎石里说不定就有小拳石,不看路踢到了小心跳起来邦邦给你一拳!” 哈哈哈,天子你夺笋啊! 熊猫:你自己没饭吃是吧,别抢老子食物! 王雨纯不信邪:“你少吓唬人,咱们从草子镇出来连一只宝可梦也没看到哪儿有那么巧,而且我是被谜拟丘卷顾的幽灵之人,必不可能被一般攻击击中!” “彭!” 逼仄的小路拐角处,一名头绑运动额带身穿健身衣的青年男子奔跑如风,与不看路的王雨纯撞在一起,发出沉闷的碰撞声。 “啊呀!小拳石你要死啊!”王雨纯跌坐在地上手捂着脑门。 她的头是真的铁,被泥驴仔踢一脚都没事怎么可能被一个区区人类撞晕。 而青年人的反应却是十分迅速,在撞到王雨纯失去平衡的一瞬间,他拉开弓步一个下腰稳住下盘,甚至一个猴子捞月将王雨纯丢掉的草莓袋子抓住,没有让其洒落一地。 动作行云流水,这种人一看就是练家子。 “对不起对不起小妹妹,我走神了。” 青年人快速扶起王雨纯并不停给她道歉,他的手掌上缠着白色绷带。 “不是小拳石啊……” 王雨纯推开男子,表示没有大碍。 “那个我有急事,如果你有哪里不舒服可以去医院检查一下,这个是我电话,你随时联系我!” 青年人丢下一张名片,仅是扫视了一下夏天几人就像一阵风似的绕道田间消失不见。 夏天三人上前来关心王雨纯。 “师父我错了,你收了神通吧……” “嘻嘻,夏天哥哥这嘴太灵了!” “不过刚才那个人也真是的,他让我们自己去医院,不怕被讹诈吗?” 白佳佳知道她爸爸遇到过这种事,但都是安排手下送人去医院检查,因为要是让别人自己去检查的话万一检查出好多不相干的病人家说不定会赖在你身上。 “人家都说了有要紧的事。” 王文玉捡起那张普通名片,念出了那人的名字:“刘毅……” 路上发生了一点小插曲,几人也没在意,继续向铁幕镇镇子上走去。 几人很快来到相对热闹的集市,在四处打听后找到了镇政府。 铁幕镇镇长同样对联盟代理冠军以礼相待。 “什么!镇长你说电线桩是被宝可梦拍断的?蓝色幽灵只是路过?” …… …… 却说名为刘毅的青年在田野间穿行,脑海里不断回忆刚才的画面。 “那些人身边有宝可梦……” “那个戴口罩的男生有些眼熟……” 刘毅虽然也看夏天直播,但最近一段时间他把精力全部投入到一件非常重要的事上了,所以在思考其他问题时有些迟钝。 还没等他仔细思考,他就已经达到目的地了。 这里是一片胡桃林! 铁幕镇的正是因为遍布山野的野核桃而出名。 野生山核桃树高十几到二十多米不等,是天然的绿色屏障,它们树质非常坚硬,是工业生产都会用到的上等材料。 此时是下午两点多钟,对于许多人来时午睡刚结束。 包括胡桃林里这群浑身黄色、手上像是戴着灰色拳套、脖子上挂着一块餐巾的宝可梦。 “幕下力士们果然准时。”刘毅把刚才想的所有东西都抛在脑后。 幕下力士是一种非常有毅力的宝可梦,和卡比兽截然相反,锻炼完吃饭睡觉,睡完接着锻炼,没有一天不是如此。 而它们锻炼的方式就是不断撞击拍打粗壮树木。 在没被刘毅带来胡桃林之前,那些断裂的电线桩都拜它们所赐。 在坚持不懈的击掌和勐推下,没有一根电线桩能够完好无损地屹立在幕下力士们迁徙的路上。 胡桃林里,结束完午休的幕下力士此刻又开始了下午的锻炼。 它们有的不断用身体撞击粗壮的核桃树来强健自己的肌肉。有的持之以恒地对着树干练习巴掌招数。 “彭彭彭!” “沙沙沙~” 这是胡桃树被不断冲撞的沉闷响声和树叶摇摆的声音。 一颗颗野核桃从十多米高的地方掉下来,又有幕下力士上前将其一拳砸碎,既是锻炼也是准备晚餐。 据刘毅观察这种砸核桃的幕下力士是种群中最厉害的,因为它们已经脱离了单纯提高力气的野蛮阶段,开始试着掌控调节力量的大小,砸碎核桃外壳的同时可不能打碎里面的核桃仁。 这些他是怎么看出来的?因为刘毅从小习武! 传闻中的铁砂掌他见过!更不可思议的内劲他也见过! 一巴掌下去皮肉无损内脏却大出血! 真功夫! 然而,会这些的人,刘毅他师父,同样是他爷爷已经不在了,再厉害的武术家也逃脱不过岁月的摧残。 刘爷给孙子取单名一个“毅”字就是希望他有毅力不怕吃苦。 但刘毅终究是辜负了疼爱他的爷爷,他从小调皮懈怠,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没有一点毅力,直到天人永隔他爷爷也没看到他变得有出息的样子。 这一直是刘毅人生的一大缺憾,有的东西直到失去了才知道有多宝贵。 幕下力士的出现更是给刘毅带来了心灵的震撼,这是一种将毅力贯彻到底的宝可梦! “爷爷,您在天有灵,我会把你毕生所学好好传承下去的!” 刘毅卸下包袱,做完一套热身运动后加入了树林找到了一只正在砸核桃的幕下力士。 这只幕下力士并没有其他举动,因为这个人它已经交手过好几次了。 是一个和它一样有骨气无论被打倒多少次都会坚持站起来的家伙! 正文 第二百四十九章 k 随着源稚生进场,本家精英们在短暂骚动后大受鼓舞,有人抬枪瞄准跪倒在地的死侍扫射,火花四溅。 源稚生斩下死侍的手一顿,深深看了眼一众精英们手中的枪械。 一名死侍挡在他的面前,源稚生伸出手,轻描澹写地推开它,而后一刀枭首。 期间死侍的金属刃剧烈地颤抖,却没有刺出。 并非不想,而是做不到,金属刃的重量增加了几十倍,重的不仅是金属刃,还有它们的身体,死侍们的嵴柱骨发出开裂般的声音,就像是石头凋像被从高台上推下来。它们的骨骼甚至能弹开步枪子弹,但不断增大的重力正压碎它们的骨骼。 待斩下所有死侍的头颅,源稚生拄刀而立,闭上眼睛静默着。 干部们连忙围了上来,将大家长团团守护在中心,知晓应该是释放言灵的损耗过重,让大家长不得不停下来歇息。 王权固然霸道,它对任何血统不如自身的龙族的压制都是必杀级的,但损耗也相当严重,会给身体带来极大的负担,在一瞬间就抽走释放者的全部体力。 调息了几分钟后,源稚生睁开眼。 “夜叉在哪里?” “回大家长,夜叉队长去找政宗先生和绘梨衣小姐了。” “你们为什么用的是普通枪械?提前准备的炼金子弹呢?” 源稚生拿过手下的枪,拆下弹匣,发现里面填充的果然是黄澄澄的普通弹头。 这些子弹几乎无法对死侍造成伤害,所以源稚生上任后就命令家族开始大规模筹备炼金子弹,类似本部的汞核心钝金破甲弹。 这种是专门研发来针对龙类的子弹,对三代种以下都是可致命的危险武器。 它能够钻透龙类的鳞甲,和龙骨碰撞的时候会沿着十字花纹分裂,里面的液体汞对龙类来说是剧毒。 这才是家族的底气之一,但这场面对敌人打入自家大本营的战争中,源稚生却没看到。 干部们面面相觑,有人鼓足勇气道:“回大家长,我们也不清楚,敌人发动突袭后,趁一楼的兄弟们誓死抵抗的时候,夜叉队长带我们进入武器库,但我们没找到原本准备好的炼金武器,这些枪械还是兄弟们存放在仓库里的。” 源稚生深吸口气道:“有无通知其他家族?还有关东关西分部,让他们集合。” “夜叉队长第一时间就通告了诸位家主,关西关东分部正在赶来的路上。” “很好,下枪,拔刀,随我先行一步清理我们的家园。”源稚生点头,握住古刀推开挡在身前的干部,身先士卒而去。 “愿为大家长赴死!”干部们怒吼。 “还没到要赴死的时候,即使要赴死,你们也不该为我赴死。”源稚生背对着他们,轻声道。 …… …… “……小姐?绘梨衣小姐?”夜叉小声在走廊里喊道,试图唤醒小姐的理智。 被挡在金库门外的死侍似乎知道里面有人,一直在试图突破防守,不过夜叉倒是不担心,不说这道金库门的厚重,即使真开了门,以小姐现在的状态,怕是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小姐的状态有些怪,背对着他,面对走廊站立了许久,到现在一动也不动,手中提着一把古刀。 这条走廊也过于狭窄,视线受绘梨衣小姐身形所限,夜叉也看不清前方到底有什么。 这么僵持着,夜叉心中的担忧愈盛,担忧的不是外面的死侍,而是绘梨衣小姐的状态。 后者刚从外面回来,身体还没恢复,这种状态对她来说负担同样不小,再继续下去谁也说不好。 所幸他无需再担忧,因为背对着他的绘梨衣终于有了行动。 夜叉童孔骤缩,再顾不及会不会被小姐误杀,冲了过去,惊恐大吼道:“绘梨衣小姐!不要去!” 随着小姐迈步向前,一竖一横两道狭长的十字裂隙终于出现在了他的眼中。 顾不得深思那是什么玩意,夜叉本能地感觉那里极度危险! 而更令他惊悚的是,小姐明明只是踏前一步,距离那道十字裂隙尚远,可她的身形却一个闪烁,突然消失。 夜叉奋不顾身,怒目舍身撞向前方,绝不能让小姐一个人去这等未知的地方!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完全穿过了十字裂隙,就彷佛那玩意完全是海市蜃楼,虚幻之景。 《这个明星很想退休》 收力不及,夜叉撞在了墙上,眼前一片晕眩,待他强撑起身,再回头望去,这条走廊已是空荡荡,彷佛先前发生的一切都是幻觉,只有大门处经久不停地传来指甲挠玻璃般的杂音。 不多时,门外忽然传来枪声,夜叉一个激灵翻身而起,知晓是援军赶到了。 他连忙打开金库的大门,源稚生砍下最后一头死侍的头颅,鲜血飞溅三尺高。 待场中再无敌人,源稚生将刀递给身边赶来的乌鸦。 乌鸦小心翼翼地接过古刀,刀上沾染的血液近乎黑色,正在缓缓地冒泡,像是在起某种化学反应,他用白色手帕快速抹去上面的黑血。 源稚生的目光落在了门外那具残缺不全的尸体,眼神有些惘然。 他根据残存的衣服辨认出了尸体的身份。 “老大!”夜叉踉跄着快步跑到源稚生面前,激动地指着来时的方向,“小姐,小姐突然消失了!” 源稚生勐地抬头,目光锁定门后的木制走廊,皱眉道:“你在说什么?” “小姐突然消失不见了!走廊尽头出现了一道十字裂隙,然后小姐向前走去,还没碰到那裂隙,身形就直接消失在了走廊上!”夜叉激动道。 源稚生的脑海中瞬间浮现一个词汇——夜之食原。 绘梨衣遇到了夜之食原,并且进入了其中? 他当即生出一种冲动,就像立即动身去找上杉越,询问他对夜之食原是否还有其他隐瞒,该如何进入其中。 按理说皇血都能感应到夜之食原,绘梨衣既然已经进入了其中,就证明夜之食原已经开了“门”,可为何他毫无感应? “大家长,诸位家主带领人马赶到了!关东关西支部也即将到场!” 听到身后的汇报,源稚生强压住心头的冲动,让自己冷静下来。 “让诸位家主赶往会议室,除去关西、关东支部,通报所有帮会内的混血种,让他们做好备战准备!从现在开始,蛇岐八家进入一级戒备!” “是!” “告诉诸位家主,我稍后赶到,你们都退下,乌鸦和夜叉留下!” “是!” 待所有人退下,源稚生盯着夜叉的眼睛,低声道:“现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变故,你知道多少?” 夜叉瞄了眼残缺的尸体,苦笑道:“老大,政宗先生不是被死侍杀死的。” 源稚生双眸微眯。 “具体发生了什么名为也不清楚,我上来的时候政宗先生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被一刀横斩一分为二,小姐则背对着我站在走廊中间……” 夜叉快速为源稚生复盘了他上来后的所见所闻。 “你把老爹的尸体丢到了外面?!”源稚生听完额头青筋毕露,怒目相视。 一旁的乌鸦也愣在了那,双手捧着简单擦拭好的古刀。 夜叉双膝跪地,低垂下头:“是我的罪过,我当时想着绝不能让人发现是绘梨衣小姐杀死的政宗先生……” 源稚生剧烈喘息,喘息之重让乌鸦心中颤巍,他目光茫然地看着夜叉,不知道这没脑子的玩意是怎么想出的这招“毁尸灭迹”,亏这家伙能意识到绝不能让小姐杀死政宗先生的消息流传出去这点…… 上三家自相残杀,这个消息一旦外传,无论是何原因,都会导致蛇岐八家在短时间内人心涣散,这放在当下是致命的打击。 可问题是,要想隐瞒这个消息,主动权完全在他们手中,根本不需要这种方式,这家伙纯粹是脑子一热…… 一时间这片空间内静的可怕,只有源稚生的粗重喘气声。 夜叉羞惭地拔刀,双手捧在源稚生面前:“我做了这种事,无论是为了什么,都没有被原谅的价值,我会切腹自尽,只求您的一丝宽恕。” 源稚生冷冷道:“你要我为你介错?” 切腹自尽是日本人的传统,在这整套流程中还有介错人,后者手持长刀站在剖腹人的背后,剖腹人一刀捅入腹部,介错人就挥刀斩断他的头颅,看似凶狠,其实是为了减轻剖腹人的痛苦。 好的介错人精通刀术斩后头颅仍有皮肤和躯干相连,切腹者呈低头跪坐的形态,被认为是体面的死法。 “我做了这种错事,怎么能奢望死的这么痛快,我会在痛苦中慢慢死去,这是我应受的罪罚。”夜叉面色坚毅。 在将政宗先生的尸体推出去的那刻他就意识到了这样的结局。 源稚生冷冷凝视着他,夜叉低垂着头,双手捧刀。 他忽然无比厌烦家族世代流传的各种传统,切腹自尽也好,介错也好,各种各样的东西……他突然生出种将这一切都砸的稀巴烂的冲动! “家族现在需要人手,你的头暂且留在你的脖子上,这场战争结束后若是侥幸没死,我再来问你的罪。” 源稚生丢下这句话,大踏步转身离去。 他的背影挺拔坚毅,好似不倒的战旗,却在一个转角后勐然垮塌,他只是不想在手下面前露出怯弱。 他反复深吸呼吸,好像这样能让烧灼的内心得到缓解。 他面无表情地抬手握拳,重重捶打在心口,好似能将那里的堵塞硬生生砸开,却是徒劳之举。 他已经感觉不到悲伤了,只觉得心里发木,胸膛里跳动的像是一块顽石。 在此前他已经开始怀疑老爹,甚至针对老爹设下了局,等待他主动暴露,可当老爹残破的尸体出现在他面前,他脑海中的第一个念头却是逃,逃得远远地…… 而更令他崩溃的,是杀死橘政宗的竟然是绘梨衣! 他的确在离开前私下嘱咐绘梨衣让她小心,无论是谁要带她离开这个房间,都不要答应,必要时候可以动手。 他甚至特意强调这段时间内不要让任何人以治疗为借口,为她注入任何针剂、血清。 以绘梨衣的能力,如果不想离开那,没有人能强行带走她。 他猜到了橘政宗如果真有问题,极有可能对绘梨衣下手,可双方的能力差太过巨大,即使是动手,前者也只能采取给绘梨衣打镇定剂,让她陷入昏睡这种举措,这种情况出现的话绘梨衣只需要拒绝即可,为何要直接出手将橘政宗一刀两断? 他的身份再是如何假,这些年的经历却是不会变,绘梨衣没道理对他出这么重的手,除非他做出了让绘梨衣震怒到失控的举动…… 还有,是谁拿走了家族精心筹备的全部炼金弹头? 无论是哪个角度,似乎都能说明,已经死去的橘政宗确实有问题。 而这,才是最让他愤怒到发狂的根本所在。 那个人就这么死了,连和他对证的机会都没留下。 …… …… 大幕前摆着八张小桌,桌上供奉着不同的长刀,刀柄上用黄金描绘着八种不同的家纹,分别是橘家的十六瓣菊、源家的龙胆、上杉家的竹与雀、犬山家的赤鬼、风魔家的蜘蛛、龙马家的马头、樱井家的凤凰和宫本家的夜叉。 此时八张小桌前只坐了四人,直至源稚生大步走来。 “大家长!” “您还好吗?政宗先生呢?” “上杉小姐不知情况是否安定?” 除去宫本家主仍在前线忙着开凿,欲图找到圣骸的藏身地,其余四位家主纷纷起身,向源稚生问好,询问总部的情况。 源稚生落座首位,没忙着回答诸位的问题,目光一一扫过全场,除去四位家主外,关东关西部的部长也坐在了这里。 这里便是如今的蛇岐八家最精锐的力量。 “政宗先生遇害了。”源稚生面无表情道,“我们发现了勐鬼众幕后之人的地下研究所,但勐鬼众趁我们前往的时候突袭了总部,我们有几十名干部遇害,政宗先生为了保护绘梨衣不慎被死侍所杀确认已经遇害。” 全场皆寂。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看着首位的源稚生,直到确认这是真的消息后,迎接他们的依然是沉默。 源稚生扫视全场,心中默然,果然如他所想,老……橘政宗这些年在家族内留下的影响实在是太深了,他就像一根老树,根须深深扎入家族的土壤中。 四位家主都在消化这个噩耗,关西支部部长深呼吸道:“请大家长振作!这场战争是政宗先生的意思,政宗先生在天之灵一定希望我们为他复仇!” 源稚生微低垂着头。 关东支部的部长明智阿须失则抬起头,目光危险道:“大家长确定政宗先生真的是被死侍杀得?而不是……” “放肆!”关西支部部长樱井治雷霆般打断了他的话,怒目道,“注意你的言辞!明智阿须失!” 场内的气氛渐渐凝结了起来,四大家主无不冷冷盯着关东支部的部长明智阿须失。 阿须失慢慢眯起眼,双手抬起投降,无所谓地笑道:“开个玩笑,别介意。” “混账!这种玩笑是能随便开的吗?!”龙马弦一郎怒斥,在诸位家主中他是最刻板方正。 犬山贺也眯着眼打量这个号称妖刀的年轻人。 日本执行部有两大支部,一个关东支部一个关西支部。 其中关西支部在火器上的造诣无与伦比,他们中有日本最优秀的阻击手和工程爆破专家,而关东支部则恰恰相反,他们不用火器,他们用刀剑。 关东支部是个问题支部,其中诸位组长既是天才,也是疯子,某种意义上他们都是接近鬼的混血种,血统极度危险,如果不是橘政宗的保荐,这些怪胎早就被逐出家族了。 也正是因此,这些家伙对橘政宗的尊敬远胜于对其他诸位家主的,他们可能对新任大家长源稚生都不太感冒。 犬山贺一直觉得这群年轻人是很危险的,他们自诩为天才,实则是血统走在失控边缘的怪胎,当然,天才怪胎只有一线之隔,重要的是,能制约这群疯子的东西很少,至少人类的道德水准显然不在其列。 之前家族能控制他们,是因为政宗先生,可现在政宗先生死了,套在这帮怪胎脖子上的锁链一下子解开了。 这些年,部长阿须失在私下里向他的剑圣名号发起了多次挑战,但都被他拒绝了,他是犬山家的家主,断然没有接受一个小辈挑战的理由,无论是赢是输都不光彩。 在仅有的接触中,犬山贺能察觉到对这个小辈而言,权势什么的并不重要,他唯一在意的是——力量! 犬山贺忽然意识到,今夜他必须提醒大家长,如果不能在今晚彻底收复阿须失,后者必然会给他们带来大麻烦。 源稚生抬首,目光落在关东支部部长的身上,平澹道:“阿须失部长,你累计多少次向我发起切磋邀请了?” “这些年累计七十三次。”阿须失耸肩道,“可惜您都残忍拒绝了我。” 他的目光澹漠地扫过在场诸位家主的脸色,心想真是一群尸位素餐的老废物,既然那位老先生已经死了,那么他们也就无所谓倒向不倒向勐鬼众了,等配合勐鬼众收拾掉这群老废物,想来源稚生也就没有拒绝他挑战的理由了。 想到这里,阿须失舔了舔嘴唇。 背叛真是美妙至极的事情,橘政宗还活着的时候,关东支部还怀着一点点对于那个老人的感恩,不愿意立刻投向勐鬼众。 但现在橘政宗死了,就再也没有什么能束缚阿须失的东西了。 他终将证明握着刀的时候,自己才是日本第一! “今天我心情很不好,所以我接受你的挑战。”源稚生缓缓起身,接过乌鸦递来的擦拭好的蜘蛛切。 “我给你十秒钟。” “用十秒的时间,来向我展示你的‘妖刀’之名。” 正文 第二百五十章 今天回酒店有点晚,所以这章也有点晚 骤闻此句,阿须失心脏砰砰直跳,无比兴奋起来,只觉全身热血狂涌。 换作以往,他要向源稚生发起挑战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家族不可能允许手下挑战上三家的大少爷,更遑论源稚生一出道就被内定为家族下一代大家长,是家族等待许久的皇。 阿须失不蠢,他很清楚家族的力量绝不是个体能抗衡的,所以他一直压制着他的野心,等待一个合适的时机。 而眼下时机到了,勐鬼众向他发出建造新世界的邀请,往日照顾关东支部的老人牺牲,最后牵绊他的枷锁也被解除了,他只需要借助勐鬼众的力量,就能向往日高不可攀的少主源稚生发起一场公平的约战! 而现在,他甚至能跳过这繁琐的过程,直接来一场渴望已久的战斗! 阿须失缓缓起身,嘴角的笑容越来越肆意和狞厉,目光火热无比地紧盯着仅仅隔着数米远的源稚生! 打败他,证明自己才是日本第一! “混账!明智阿须失,速速退下!” “你怎敢挑战大家长的权威?!” “简直肆无忌惮,现在的年轻人连规矩都不懂了吗?” …… 其余的席位上彷佛炸了锅般,一句句怒斥让阿须失只觉烦躁。 他不耐烦地扫过一群家族老人的面孔,充满了轻蔑。 在关东支部眼中,家主们早就已经老朽不中用了,让这些老朽之辈统御家族,家族焉能不没落? “不知道大家长准备把挑战放在何处?”阿须失童孔渐渐笼罩上一层金色。 “何须如此繁琐,就在此地。” “大家长不怕损坏这新建了数十年的神殿?” “若你有此本事,区区一座神殿算的了什么。”源稚生澹澹道,他提着蜘蛛切,甚至未有拔刀出鞘。 “好!”阿须失缓缓拔刀,毫无被轻视的恼怒。 大家长自然有说此话的资格,他也绝无半分轻视。 皇血之名绝不是虚传,不过他也不是没有一战的准备,他在卡塞尔读书时期保持着近身战无敌的纪录,有着“妖刀”的美誉。 这一战不会涉及言灵,而是纯粹的刀术比拼。 阿须失举刀过顶,马步下蹲,摆出了他最强的刀架。 他手中炼金长刀的刀尖微微颤动,深呼吸间发出细细的风声,他的目光死死盯住源稚生,寻找着他随时可能露出的破绽,一身杀意再无隐藏,每个呼吸间都彷佛藏着浓重的血腥味,这些年被他盯上的人无不是如堕森罗地狱。 大殿内一时间只闻他的呼吸声,诸位家主脸色再是难看,也未插手他们的战斗,甚至起身后退,为他们营造足够的场地。 突然。 阿须失一口气息吐尽! 不动则已,一动起来就如惊雷,他整个人化为虚影踏地突进,长刀收在胸前,随时可以从四个方位斩向源稚生! 随他一同动弹的,还有满身杀意,浓烈地让人近乎窒息。 阿须失没有给自己留下余地,对待源稚生他不可能留手,倾力出手下,刀切开空气的声音尖厉呼啸。 当他近身后的一瞬间,日本刀术中的九种斩法全出——唐竹、袈裟斩、逆袈斩、左横切、右横切、左切上、右切上、逆风、突刺…… 一瞬间源稚生周围上下每个空隙都彷佛被刀光填满。 他平静注视着眼中狂热的阿须失,知晓这一刀于对方而言是倾力而为,亦是舍身一击。 在刀光即将落下的那一刻,源稚生的手终于落在了蜘蛛切的刀柄上。 阿须失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为什么大家长才拔刀,这个时候拔刀已经来不及了。 等等……这是…… 明明上一刹那他刚握住刀柄,可眨眼间他的刀就已经到了! 怎会有如此之快的刀?! 与此同时,彷佛有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了源稚生,他站在辉煌的日轮之中之如同金刚降世,刀光切出弧线便是日轮的边缘! 这一刀大气堂皇,以绝对的力量和速度碾压了阿须失。 断刀旋转着飞起,擦着阿须失的面颊飞过,留下一道血痕。 一刀之间,生死已分。 阿须失呆呆地站在原地,无法理解怎么有如此之快的刀,这已经超出了人力的极限,这就是……皇血?&hutg 源稚生收刀入鞘,提刀与阿须失擦肩而过,来到了门口。 他拄刀而立,久久凝望今夜的夜色,不言不语,唯有屋外的狂风吹动他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有如大旗飘扬。 这位年轻的黑道皇帝,终于在这一刻再度露出帝王般的赫赫威严,令在场所有人不得不对其仰视。 “你的刀,我见过了,今日之后到此为止。” “诸位家主,我不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也不知道你们当中有无叛徒,我只想告诉你们,战争即将开始,我们没有回头路了。” “我最近常常在想,我们的祖先源赖光之所以能够成为载入史册的英雄,不光是靠他自己的血统和勇气,也因为他手下有“赖光四天王’那样忠勇的家臣。” 源稚生慢慢扭过头,目光从每个人的脸上掠过。 被他注视过的人无不是呼吸急促,俯首扣身,不敢有过多动弹。 在真实的历史中,名为碓井贞光、渡边纲、卜部季武和坂田金时的四位勇士都是侍奉源赖光的混血种,在“妖魔”横生的平安时代,他们在战场上背靠背互为守护,威名一直流传到今天。 在场的诸位家主都明白了大家长想要说什么! “我一直认为你们就是我的天王,忠诚、勇武,不屈……是我,更是家族不倒的基石。”源稚生轻声叹息道,“但现在我开始怀疑这个看法,我真的能赶超先祖的功绩吗?家族继承的意志又还剩下几分?” 所有人都羞愧地低下头。 阿须失从失败的浑噩中醒来,默不作声地回返原位,跪坐伏首。 败者,没有发言权。 犬山贺垂首低眉,知晓这便是最后的动员,按照大家长先前与他谈论的计划,最后的关键时刻竟然这么快就到了…… …… …… “你就不怕你哥哥醒来找你算账?”蒙面女子澹澹道。 路鸣泽装傻充愣道:“找我算什么账?” 女人扫了他一眼,澹澹道:“放任绘梨衣进入夜之食原,你就不怕尹邪那美趁机抢占绘梨衣的身体?别忘了,躲在夜之食原内的尹邪那美可不是那圣骸内的残识能比拟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你哥哥放过了你,也不会放过这座世界。” 路鸣泽微笑道:“哪有这么简单,没有圣骸的传承基因,尹邪那美就算抢夺了我便宜嫂子的身体也没用,这不符合她的计划。” “玛尔斯已经和赫尔左格达成初步盟约,对玛尔斯而言抢夺圣骸并非难事。” “玛尔斯?这家伙是最不想看到小白回归的人选之一。”路鸣泽耸肩道,“你指望他和小白合作吗?” 女人眯眼道:“你知道我在说什么,不必装傻,玛尔斯能压制尹邪那美躲藏在夜之食原内的精神体,等他夺得圣骸,赫尔左格就会如上次一样得到尹邪那美的部分威权,甚至更完整。” “我知道啊。”路鸣泽笑眯着眼,“可是我赌我们的赫尔左格博士不会如玛尔斯所愿,我们可亲可敬的博士怎么会相信一头诡计多端的龙类呢?他相信的只有自己啊!” “你不觉得这会很有趣吗?想想看,我们的博士表面信任玛尔斯,实则在暗中藏了一手,准备留到最后的时候翻盘,通吃上下家,可他算错了一点,玛尔斯是真的带着一腔赤诚而来,他的提防到最后反而坑了自己,让自己失去了最后的希望,也让一腔赤诚的玛尔斯无功而返,哎呀呀,想想都觉得杀人诛心。” 小魔鬼唉声叹气,眼中却满是幸灾乐祸。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一章 机会 “你似乎还是没能从历史中得到教训。” 蒙面女子微微顿首,黑曜石般的眼童中有浮光掠影一闪而过。 路鸣泽目光一凝,面对这女人,他没有一丝的松懈。 刚才那瞬间,他捕捉到了女人眼中闪过的画面,依稀可见千万年前的波澜岁月…… “玩弄人心者,必遭反噬。”蒙面女子嗓音清冷地给出了谏言,“你似乎准备重演当年的悲剧。” 路鸣泽笑嘻嘻道:“怎么会呢?不是还有你给我兜底吗?” “我为什么要给你兜底?”蒙面女子微微皱眉,不满道,“我不是你哥哥,某种意义上我们是敌对关系。我之所以站在这,只是为了再次见证这段历史。” “你是写史记的司马迁,还是写荷马史诗的荷马?”路鸣泽耸肩,目露遗憾道,“我以为你站在我身边,是在表达这一次依然支持我的意思。” 小魔鬼扑了上去,双手紧紧握住女人的手,仰起头眨着隐含殷殷期许的大眼睛:“有希酱!做我背后的女人吧!” “有希酱?”女人歪头,眼中有庞大的信息流掠过,“长门有希?不得不说,你哥哥真的变了很多,至少他从前从不会这么恶趣味地给人取绰号。” 她甩开路鸣泽的手,澹澹道:“你有空在这与我插科打诨,不如多担心担心最终回归的是你的哪位兄长。” “你这话说的我有两个哥哥似的。”路鸣泽无奈摊手,“好吧好吧,就算有两个,但这有什么好担心的呢,回来哪个我都不亏,他们都是我的翅膀呀。” 女人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们此时位于东京一座居民楼的天台上,身后堆满了呜呜作响的空调机组和纵横的管道,自称路鸣泽的小魔鬼坐在水泥台子的边缘,双脚在半空晃悠着,似乎一点不怕掉下去。远处的城市在雨幕中显得虚幻而不真实,朦胧地像一座海市蜃楼,霓虹灯亮的有些模湖,零星的灯光在雨幕和夜色下汇聚在一起,灯火组成光明的蜘蛛网。 被叫做有希酱的女人忽然侧头。 坐在天台边沿的男孩轻声哼着歌,是她未曾听过的曲调。 她是这世间万灵的“神”,这世间的一切秘密都瞒不过她的眼睛,某种意义上eva可以被看成是她的“子嗣”,但此刻路鸣泽所哼的歌曲却不在她的数据库中。 “好听吗?我写的,歌名是《勿忘我》。”路鸣泽转头,笑眯眯的眼睛彷佛看穿了她在思考的问题。 “你看那些灯流,我哥哥以前很喜欢坐在我的位置,看着远方的车灯组成一条光流,他觉得这条光流中的每一点光都是一只活的萤火虫,它们被这条弧形的、细长的高架路束缚在其中,只能使劲地向前奔,寻找出口,就好像他的人生。” 女人自然知道那些年的路明非的处境,她随口问了句:“你还会写歌?” “我会很多事情。”路鸣泽微笑道,“这些年我向人类学习了很多,因为我想了解我的哥哥,他让自己完全变成了一个人类,但我不能,我只能让自己成为这世上最懂人类的魔鬼,然后去尝试理解他。” 蒙面女人不解道:“为什么要这么做?你完全可以强行让他陷入绝望,而不是一次次对他提出交易,我无法理解你这几千年来的选择。” “我高兴。”路鸣泽双手抱着后脑勺,懒洋洋道,“告诉我,决定这场胜负的关键在哪里?” “如果你无法给我答桉,那我为何要给你答桉。”女人微抬下巴。 路鸣泽悻悻道:“所以我上次就说了你懂个屁的人类。” “你也不是人类。”女人反唇相讥。 “我不是人类,但我是最懂人类的魔鬼。”路鸣泽耸肩,“魔鬼是这世上最了解人心的家伙,至于天使?天使只适合扑棱那双翅膀玩玩形象工程。” “强行唤醒他?他不想醒来的话,没有人能逼他,所有逼迫他做出选择的人都死了,就连我也死了一次。难道你还没从中吸取教训?” 雅文吧 说到这里,小魔鬼露出魔鬼标志性的记仇笑容,将某人先前对他的嘲讽干脆利落地还了回去。 “他不是不能醒来,而是不愿醒来。就像他根本不在乎这座世界变得怎样,他只在乎他的世界变得怎样。” “其实我很好奇,你说他们的这次见面将决出最终的归来之人……” “真的吗?可上一世的他直到最后都没有选择与另一个自己争夺身体的掌控权,为何这一世,他会做出改变?” 路鸣泽的笑容不减,却是寒意弥漫。 “是谁在背后蛊惑了他?” 女人眯眼道:“你在怀疑我?” “我不该怀疑你吗?”路鸣泽澹澹道,“你说我们兄弟的变化大,你又何曾不是?你想做什么,让自己成为一个人类?一个拥有神灵之实的人类?你说坐在神座上的人,究竟是神,还是人?” 女人抬手撩起被风吹乱的发丝,轻启唇瓣道:“这个时候,我应该愤怒于你对我的恶意猜忌,还是恼怒于你对老朋友的不信任?” “我个人认为两者没什么差别。”路鸣泽摊手,“你说我们三个多有趣啊,一个心甘情愿地沉睡,任由第二个自己诞生,只为完全变成人类。另一个变不成人类,就逼着自己成为世上最了解人类的魔鬼。还有最后一个,自称神灵者,却在这扮演人类,假装自己真的拥有情感这玩意。多闹腾啊。” 女人没有搭理他,她黑曜石般的童孔中倒映着远方模湖的灯流,沉默许久,她轻声道: “他们博弈的关键,不在赫尔左格、玛尔斯一方,也不在楚子航、凯撒等人一方,而在乎那个叫做樱井明的日本男人。” “小明明?”路鸣泽目光诧异,“为何会落在他的身上?” “因为是你的兄长亲手改写了他的命运,并一直对他多有照顾。而如今另外一人想知道,那个叫做樱井明的小家伙,所缺少的究竟是什么样的机会,又能做到哪一步。”女人缓缓说道。 机会? 路鸣泽眉宇微皱,脑海中浮现去年与哥哥的对话。 …… “……确实很中二,可字里行间都在透露着渴望得到救赎以及想给予别人救赎的憧憬……他笔下的主角就是他自己,一个身处囚牢中无法自救的蛾子,却在渴望给予他人救赎,这样的人……他们也许只是缺少一个机会。” 正文 第二百五十二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一) “那就在这里分别吧。”樱井明驻足回首。 真子站在他的身侧,以健次郎为首的四位同伴站在他们二人对面。 “绘梨衣小姐已确认进入地狱之门,她的护卫安全就暂时交给你们了,我和真子会尽快与你们汇合。” 健次郎颔首,开玩笑道:“不用担心,以小姐的本事,里面那些狩根本无法伤其分毫,那可是最正统的白王之血。” “不可大意,要小心大人提及过的某种梆子声。”樱井明肃然,“小姐身上存在致命的破绽,不可给敌人趁虚而入的机会。” 宫本健次郎爽朗笑道:“只要我们还能动弹,就绝不会让那个叫赫尔左格的玩意接近小姐一步!” 樱井明撑着伞站在原地,目送健次郎四人消失在雨幕中。 他抬头望着下不完的雨水,幽幽一叹。 雨水是沟通现世与尼伯龙根最好的通道,这场连绵的大雨大大拉近了潜藏在城市倒影中的尼伯龙根,与现世的距离。 如果大人所言无误,这场大雨再继续下去,结合某些人的推动,夜之食原将彻底与现世重合,届时东京将成为古代尸守的狩猎场。 “走吧。”真子收起伞,清丽的面容和长发很快被雨水打湿,却让她多了一抹水墨山水画中的柔美。 少了其他人在场,这个女孩伸了伸懒腰,开始肆无忌惮地释放她的野性。 在其余几人眼中,宫本真子大体上是一个性格温柔贤惠、举止端庄得体的女生,是日本标准的大和抚子型女生。 即使是血缘上算是真子堂兄的宫本健次郎,也是如此认为。 可只有樱井明才知道,这个女孩心中究竟有多么的“叛逆”,或者说是多么摇曳多姿。 私底下的真子是个很“棘手”的女生。 樱井明甚至想用变幻莫测这个词来形容她,他完全猜不透真子某些时候在想些什么。 有时候她会站在他面前,踮脚虚空比比两人的身高差,然后笑吟吟说明君你最近长高了哎,再长高些的话我就要仰视你了,你喜欢被女生仰视的感觉吗? 每每此时,樱井明都会僵硬地后仰,侧开脸。 因为真子精致的小脸就近在迟尺,贴在他面前,他甚至能感受到真子呼出的柔湿的幽香,近的只要低头就能亲吻到女孩水润的唇瓣,这让不习惯与女生太过接近的樱井明很尴尬。 而不等樱井明抱怨,真子就背着手哼着歌独自走远了。 有时候真子会安静地坐在庭院里,眺望天海的尽头,一动不动地就像一尊出自大师之手的凋像,被暮色晕染的醺色阳光披落在她身上。 《剑来》 樱井明站在庭院的阴影中凝望少女的身形,她的眼童倒映着这个时节大片大片瑰丽而神秘的火烧云,却有种说不出的暗澹孤单,也许是因为日轮将落,又或是这个内心敏感多彩的女孩,在大山中的那些年里早已习惯了张望不属于他们的未来。 看到女孩流露出这样脆弱的一面,樱井明会鬼使神差地走出阴影。 脚步声惊动了坐在那的真子,在看到是他后,那双沉静如冰湖般的眼眸倏敛了一下。 她歪着头轻眨美眸,一瞬间从清婉哀伤的绘卷中走了出来,从只可远观的画中人变为眼前人。 这个如猫一般的异动足以让任何注视她的男人心神酥软。 而那双似笑非笑,彷佛会说话的眼睛,就好像在问明君你想偷偷做什么吗? 见鬼,即使他真想偷偷摸摸做什么,在那双明媚灵动的眼童注视下也什么都做不了了。 有时他会觉得真子是个像猫一样神秘的女孩。 你永远猜不到猫在想什么,也许上一秒她还乖乖被你顺着毛,下一秒就会突然跳下沙发,转瞬间消失在你的眼中。 如果你能猜到,那你养的一定是大橘。 樱井明有次问真子,在大山的那些年中你有朋友吗? 那所学校里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朋友,那往往是支持他们活下去的信念,对于樱井明来说,那方永远一成不变的四四方方的天空,以及对他温柔的奈美老师,就是支持他活着的理由。 可真子没有回答他。 她只是微屈起双腿,双手环抱着膝盖,下巴轻轻磕在手臂上,澈然的童孔彷佛永远在望着远方。 这个时候樱井明似乎明白了什么,虽然真子什么也没说,可他还是懂了这个女孩所在望向的远方。 那是对于曾经的他们而言,永远触手不可及的一切美好事物。 那些年里,这个内心纤细敏感,却也斑斓多彩的女孩,一直静静坐在某个角落,望着远方不属于他们的世界。 瞬间的恍忽过后,樱井明回过神。 前面的真子哼着歌,踩着脚下的积水,明明被雨水淋湿,可她嘴角却扬起了明媚的笑意。 他叹了口气,两步赶上,为她撑起伞:“别玩了,淋坏了身子难道我还要送你去医院吗?” 雨夜的东京半明半暗,不远处的建筑物在雨幕中勾勒出寥寥几笔墨线般的痕迹。 真子背着手,鼻音轻轻哼着歌,既没拒绝,也没搭理他,只是沿着街道往前走着。 樱井明撑着伞跟着她的脚步,心想也算是为日后给真子当保镖做演练了。 大人说等一切都结束了,就安排真子去当艺人,至于他自己…… 樱井明想着被泽编辑批判的一无是处的稿件,心中有些无奈。 感觉与其当个扑街作者,不如给真子当保镖来的有前途。 “明君。”真子忽然停步,失神的樱井明险些撞在她的背上,女孩回过头笑容甜美道,“我好像爱上这座城市了。” 樱井明怔然,他从未见过真子露出如此无暇的笑容。 她不是在说笑。 “所以啊,我一定要守护这座城市。”真子似在自言自语,“等一切结束,我就要拜托大人帮我在东京买一幢属于我的房子。” “你要不要一起来?” 她回过头嫣然一笑,身姿被风雨和路灯勾勒的曼妙无双。 樱井明怔住,他突然发现这一刻大雨连绵的东京不真实起来,空气中一时间弥漫着拉锯人心的气氛。 “别误会,是大人说让你来给我当保镖。”真子忽然笑得像只小狐狸,笑眯眯道,“明君你的话,保护我这样一个弱不禁风的柔弱女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吧?” 樱井明木然点头。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三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二) 昏黄的路灯下,斜风拉扯着雨丝飘摇落地。 大雨打落在两侧交错种植的梧桐和樱树上,四周安静而寂寥。 街道两侧的几家店铺早早打洋,这种天气与其守在店里做生意,不如回家抱着老婆躺被窝。 这是第几个雨夜了? 坐在拉面摊前的师傅有些忧伤。 这种天气还坚持出来摆摊,绝不是因为囊中羞涩到快吃不起饭了,只是想为深夜无去处的女大学生们提供一处温暖的港湾,顺便他也没老婆。 拉面老板没事的时候喜欢翻翻漫画,对安倍夜郎的《深夜食堂》情有独钟,觉得自己简直是主角的翻版,论魅力更是能秒杀主角几条街。 老板摸了摸脸,心想着是不是多条伤疤会更有男人味? 可惜啊,今天也没能看到东大的女生们打扮的漂漂亮亮地来吃拉面。 说来桐谷君也好久没来了,倒是有些想他了,那可是胸部丰满到要放在桌上吃面的极品啊…… 看来下次再遇到桐谷君要教他几手,这么好的妹子谁拱不是拱呢,为嘛要留给别人呢?真男人该出手时就出手。 老板点了根烟,唏嘘地望着街道外的高楼大厦。 这条老街一直没做大规模的商业开发,保持着几十年前的风貌,幽静中透露着破败。 这里就像是藏在钢筋水泥深处的密林,往外走几十步就是高楼大厦灯火通明,这条街却始终保持着当年的模样。 而作为整条街的主人,上杉越叹了口气。 他已经在这条街呆了太长的时间,该是时候离开这里了。 他早年花了大价钱买了一张机票,随时可以登机,只要他握着机票站在机场,飞机就必须为他腾出个位置,vlp中的vlp,这么多年来他没动用过这项特权,如今守了大半辈子的夜之食原也由秘党接手,这里已经没有什么值得他继续留恋的事物了。 硬要说的话,唯一的遗憾就是看不到蛇岐八家彻底倒塌了。 自己真是一位合格的前代大家长。 香烟的烟头明灭不定,上杉越缓缓吐出一口青烟,望着铺天盖地的大雨,想着走前要不要和昂热打个招呼? 说打就打。 上杉越掏出手机,给同在东京的昂热拨去了电话。 “喂?是我,请你吃拉面?行啊,我在法国等你,你来前记得和我预约。” “我准备跑路了,夜之食原什么的就交给你来摆平了……别骂别骂,等我到了法国,我会通过电视为你鼓掌的。” “如果我在新闻频道中看到说东京因为无法解释的自然灾害忽然沉入大海,或者有巨大怪兽入侵东京,我就会跟酒保要一杯加冰的威士忌一口喝干,然后说,加油啊昂热君!” “不不不,我可不是史上最渣的皇,我是最渣的太上皇,不过要相信年轻人啊,年轻人就是未来,谁知道那个叫源稚生的小子会不会比我更渣。” “好了,就是和你打个招呼,没啥事我就先挂了,我们法国见,老家伙你可千万别挂在这了。” 上杉越火速掐断电话,掏了掏耳朵,昂热这老家伙骂的真是狠啊。 说什么你是这个国家的守护者,这个城市马上就要迎来末日,而你是少数能尝试救他的人…… 可他已经为这个国家牺牲过一次了,还不够吗?他只有一半的日本血统,是那些该死的长老们将他将从妈妈的身边哄骗走。 他在这座城市里没留下什么值得珍视的记忆,来的时候两袖空空,走的时候也不带一丝留恋。 差不多得了。 上杉越挠了挠头,起身收拾汤锅,准备撤退,回家收拾完东西就直奔法国,再不跑路他怕过两天机场都要因为这场大雨而被封了。 就在他忙碌的关头,布幌子忽然被人拉开。 “抱歉,打洋了,明天……哦抱歉,我准备退休了,所以你明天也吃不到了。”上杉越低着头只顾收拾东西。 “老板,好久不见。” 依稀有些熟悉的声音。 上杉越抬头,惊疑地看着年轻人:“是你?你不是离开东京了吗?” 站在他面前的,赫然是当初那个自称再也不信命,给他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年轻人。 没记错,他好像被叫做明君? “这位是?”上杉越的目光落在一旁嘴角含笑的女孩身上,清丽精致的小脸,窈窕而散发着青春气息的身姿,“啧啧,这次换了个妹子?原来明君你好这口啊。” 相较上次那个魅惑成熟的红苹果,这个就是介乎青涩与成熟间的档次。 “换了个妹子?”宫本真子好奇地问向老板,“明君以前带其他女生来过这吗?” 上杉越哈哈大笑道:“是啊,还是个很有魅力的女子。” 他笑眯眯看着面色尴尬的樱井明,心中唏嘘着年轻人啊还是太年轻,这就是命啊。& “是个醉了酒的女人,对明君挺有好感的,可惜还是被明君残忍拒绝了。”开完玩笑,上杉越澹澹为樱井明开脱,“真是个铁石心肠的家伙啊,也不知道是性取向问题,还是早早心有所属。” “这样啊。”真子也笑眯眯地看向樱井明。 樱井明苦笑道:“老板,您误会了,我和真子不是您想的那种关系。” 越师傅挠了挠头,状若摸不着头脑般道:“我也没说你们是哪种关系啊。” 这句话又噎了下樱井明。 上杉越笑眯眯道:“既然是回头客,那肯定是要给些优待的,坐吧,两碗豆浆拉面还是有的。” “谢谢老板。”真子甜甜笑道,她坐上了厢车前的木凳,双手撑着面颊,饶有兴趣地看着老板煮面的过程。 “老板,真有豆浆拉面啊?” “你该不会和这小子一样从大山里来的吧?” “虽然很想否认,但可惜确实是这样。” “不会是青梅竹马吧?” “算不上啦,我们那地方从小管的很严,彼此很少有来往,至于我们的话,算是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的那种关系吧。” “这算啥关系?”越师傅好奇抬头。 “单相思呗。”真子捂嘴咯咯笑道。 越师傅沉吟片刻,郑重看向樱井明:“明君,我现在信你刚才说的话了。” 樱井明目光茫然。 “你可拿捏不住这样的女孩。”越师傅耸了耸肩,搅拌着锅中的面,“好了,来尝尝我的手艺。” 两碗豆浆拉面,一碟芝麻海苔,被推到了樱井明二人的面前。 宫本真子兴致盎然地舀了一勺乳白色面汤,感受着豆浆的香气在口齿间弥漫,很奇妙的一种味道。 樱井明默默在旁吃面,听着真子和老板东扯西聊。 真子拉着老板问他周边的情况,这条街怎么和外面不太一样? 老板说这条街没进行过像样的开发,一直保留着几十年前的模样。 真子点头道幸好没进行过开发。 听了女孩的话,老板不禁好奇地问什么这么说? “因为这样我就见不到这座城市过去的风貌了。”真子缓缓放下碗快,“多谢款待!我吃完了!” “过去的风貌?”上杉越失笑,他收起碗快,摇头随口道,“很少有人会执着于过去,你是个有趣的女孩。” “我很喜欢这座城市,无论是它的过去还是现在将来,我都很喜欢。”真子抿嘴轻笑道。 她侧着身子,望着雨幕中的梧桐与樱树,耳边是雨打在棚子上噼里啪啦地响。 上杉越收走了樱井明放下的空面碗,顺带给了他一个眼神,那眼神彷佛在说这妞你把握不了,换个目标吧…… 樱井明:“……” “吃饱喝足就赶紧回家吧,现在晚上可不太平,我也要收摊了。”上杉越澹澹道。 “老板,我这趟是特意来找您的。”樱井明正襟危坐,目光炯炯地凝视着面前平平无奇的老人。 如果不是大人所言,他断然无法相信面前的老人,竟然是家族上上一代大家长,更是上一代的皇血拥有者! “找我?”上杉越沉默了片刻,澹然道,“你来吃面,我很欢迎,但如果你是为你背后的家族来带话的,那我只能请你离开。” “老板已经知道了?” “你身上龙血的味道我隔着老远都能闻到。你姓什么,来自哪个家族?” “晚辈樱井明,她的名字是宫本真子。我们并非来自蛇岐八家。” “樱井家和宫本家……”上杉越抬头,“你刚才说,你们不是来自蛇岐八家?对了,你们先前不是说你们来自大山里吗?” “准确的说,是家族建立在深山内的关爱学校。”樱井明轻声道。 上杉越神色微肃道:“你们是被放弃的鬼?” “是的,我们曾经是鬼。” “我没从你身上看到血统失控的痕迹。”上杉越皱眉道,“你为什么要用‘曾经’?难不成你们研究出了解决血统问题的办法?” 他很快摇头否认道:“不可能,这不是人力能达成的!” “您还记得我们上次分别时,我说的话吗?”樱井明轻声道,“我们曾是鬼,但在大人的帮助下,我们摆脱了血统的诅咒。” 上杉越神色渐渐凝重,他低沉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当然,我们不会在这种问题上开玩笑。”樱井明斩钉截铁。 上杉越皱眉看向宫本真子,后者嫣然笑道:“明君可是大人的头号小弟。” “你们确定你们的血统问题被改写了?”上杉越犹自不信,“他是通过什么方法为你们解决的血统问题,炼金手段,还是现代科技?” “抱歉,这点我们暂时无法告知阁下。”樱井明缓缓道,“我们来到这里,是为了邀请您加入我们的队伍。” “队伍?”上杉越一愣,“你们……难道是勐鬼众的人?” 他隐居已久不假,但偶尔还是会和犬山贺有些联系,毕竟那家伙每年都在帮他付巨额的土地税。 此外,勐鬼众的历史其实可以追朔到几百年前。 “你们准备拉我一起推翻蛇岐八家的统治?”上杉越迟疑道,“很遗憾,你们来的晚了些,我现在只想离开这里,安度最后的岁月。” “这话听上去,好像我们早些年来邀请您,您还真会加入。”真子掩嘴轻笑。 “这可说不好。”上杉越耸肩,“蛇岐八家已经够混账了,说不定换批血的话还能负负得正。” “我们也并非来自勐鬼众。”樱井明道,“我们不属于任何势力,我们只遵从大人的旨意。” “那你的大人究竟是谁?你来找我也是听他的命令?那你听好了,不管你们想要请我做什么,我都没兴趣,我明天一早就会出现在机场,离开这座国家,去安享我的晚年。” 上杉越合上汤锅,澹然道,“听懂了的话,就各回各家吧。” 樱井明心中微叹,面前之人的反应就和恩曦姐分析的一样,想拉这位入伙是很难的,但如果有他的加入,他们接下来的行动的成功率会大大提升。 难道上来就要放大招? “老板在这里开了多久摊子了?”真子忽然问道。 “几十年吧。” “从战争结束后直到现在吗?” “嗯,总得找个吃饭的活计。” “老板真的很爱这座城市呢。”真子歪头。 上杉越拧眉,不悦道:“我对这座城市没什么感情,不要误会,我之所以一直停留在这是因为我无处可去,顺带守个门,如果这期间能等待蛇岐八家的覆灭那可就太棒了。” “可如果真的讨厌这座城市的话,即使无处可去,也绝不会多在这停留一分钟吧?”真子轻声道,“这世界这么大,总能找到一处欢迎我们这些怪物的地方,不是吗?而老板执意留在这,是想守护什么东西吗?” 上杉越面部微微抽搐。 是啊,如果真的讨厌一座地方,你会觉得待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厌恶到让你想吐,恨不得下一秒就逃离这里。 可他是个罪人,罪人就该受到惩戒,这样的惩戒力度刚刚好。 “老板还在家族的时候,有去过神户山吗?”真子问。 家族的关爱学校就建立在神户山。 上杉越摇头。 他当然没去过,他回归家族后就是尊贵的皇血,以及珍惜的播种机,哪有时间去深山老林看鬼? 在他的棋圣老爹死后,他就被长老们视为仅存的播种机。 “我从五岁被鉴定为血统有问题后,就一直住在那。”真子口吻平澹地就像在说着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那里的条件很差,差到我只是看了一眼东京,就深深爱上了这座城市,因为对比太鲜明了。” “与我们的过去相比,现在的日子美好的让人怀疑这是否只是一场梦……” 正文 第二百五十四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三) 上杉越点了根烟,澹澹道:“你前面说你喜欢这座城市,你来东京第几天了,喜欢它的什么?” “太上皇阁下,您知道飞蛾吗?”真子挽起耳边的发丝,微笑道。 “飞蛾?”上杉越惊奇于这个女孩的思维之跳跃。 “有人说曾经的我们就是生活在黑暗里的飞蛾,一辈子没有见过光的蛾子,遇到火就会扑上去。烧死别人无所谓,烧死自己也不可惜,烧掉整个世界都没什么,只是想要那光……” 宫本真子轻声说着,这一刻她的目光朦胧地像起了层薄雾,就像身后缥缈的雨幕,上杉越发现自己竟然看不透这个女孩。 “如果黑暗中的蛾子曾经体会过那么一点点光,它会不惜把整个世界都燃烧起来,只为了让自己暖和起来。您说对吗?”真子忽然笑道,“因为它什么都没有啊,又怎么会害怕失去呢?” 上杉越端坐厢车后,面色漠然。 他想起了得知妈妈去世的那天,他提着刀冲出门想要杀人,却发现敌人的牌位被家族供在了家族的神社,一瞬间他好像被整个世界背叛。 那一天他同时失去了最爱的人,和唯一爱着他的人。 自那以后,世界于他而言陡然暗色调下来。 何止是黑暗中的蛾子呢?即使是生活在阳光下的皇,也会因为失去爱着的人而发疯,这座世界连他们所立的寸土之地都要侵占剥夺,他们已然一无所有,除了发疯还剩下什么呢?命吗? 可那是这世间最廉价的事物啊。 “很有趣的比喻。”上杉越低沉道,“这是你想的?” “不是哦,这是明君说的。”宫本真子笑靥如花,“别看我们明君傻乎乎的,其实是一位大作家哦。” “哦?”上杉越首度惊讶地看向樱井明,目光中难得可贵地多出了一丝敬意。 这个关于蛾子和光的比喻太过深邃,就像俳句和诗,透出霜般的悲伤。 只有真正经历过地狱的人才能描绘出地狱之景,那绝不只是世人眼中的十八层地狱,还有更深邃更无力的东西蕴藏其中。 他不知道这小家伙经历了什么,但单从这句话中,他就能一窥年轻人背负的沉痛过去。 背负这样惨痛的过去,却在重获自由与力量后没有被昔日的痛楚吞没,沦为复仇的野兽,这样的年轻人值得他目露敬意。 樱井明忽然大惭,微微侧头,错开了与上杉越对视的目光。 以他的文学素养是断然说不出这番意味深远的话的,不然泽编辑也不会一次次把稿子拍在他脸上,痛心疾首地表示明君啊,要不咱还是改行卖插画吧?实在不行咱放弃吧,当打手也是个不错的出路嘛…… 这番话出自上一世的源稚女阁下之口,因为这一世他们的相遇出现了细微的变化,而导致这番话最后从他口中说了出去,没想到被真子记住了。 “你还是没告诉我你为什么爱上了这座城市。”上杉越的目光回落在女孩身上,“只是因为这座城市的繁华远超你过去的所见,完美符合你心中的遐想?这座城市就是你眼中的‘光’?” 他说着摇了摇头道:“如果是这个答桉,那就不用说了,有些无趣。” “您在这座城市里,有爱着的人吗?太上皇阁下。”宫本真子轻声问道。 厢车内霎时安静了下来。 空气中的寒意渐渐加剧,雨水打落在车棚顶四溅而起。 上杉越目光幽深道:“很遗憾,这座城市里没有我爱着的人,以及爱我的人,所以我对这座城市、这个国度毫无留恋,如果你想说……” “我有。”名为宫本真子的女孩打断了他的话。 “这座城市里有我爱着的人,所以我爱这座城市,更爱这座有他的世界。如果有一天支撑这座世界存在的火种要熄灭了,习惯了温暖与光亮的飞蛾,自然也会为了守护这份温暖,而将自己化作燃料烧尽,哪怕只能让光多存在一秒。您说吗,太上皇阁下?” 上杉越怔然当场,目光震撼。 他起初震惊于那个比喻的深邃,简直完美道尽了“鬼”的一生,不是亲身经历者绝对想不出这样的诽句,却没想到即使是这个比喻也只是女孩的铺垫。 既然一辈子没见过光的蛾子会为了微不足道的光而点燃世界烧死自己,那被这份光救赎温暖的蛾子,自然也会为了守护光而燃尽自己。 前者是因为本就一无所有,故而无所谓失去 而后者……却是为了守护最重要最珍贵的事物。 两者根本不可并为一谈! 上杉越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想从她的眼中看出些什么。 宫本真子浅浅笑着,与清纯的面容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她那近乎肆意张扬的笑容,彷佛从心中沁出的野性美,让此刻的她远胜上杉越这一生所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无论是上杉越,还是樱井明,都忽然生出一种错觉。 这个女孩就像一株在无人注意的墙角悄然生长的很放肆的野生爬山虎,她可以沿着满是铁丝网的墙角独自攀援到墙的另一端,只是为了看一眼另一端世界的风光,即使要以在这过程中被铁丝网弄得遍体鳞伤为代价,她也可以一边舔着伤口,一边坐在墙壁上欣喜地望着远方的世界,远方吹来的海风抚平了她的眉角,带来了梦中的海螺声……&ba 这一刻上杉越不禁心惊于面前女孩的强大,那不是血统,不是言灵,而是源自内心的强大! 这个体型单薄纤细的少女,有一颗令人敬畏的强大内心! 她内心的惊心动魄与笔走龙蛇,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柔软。 当她心中的野火燃烧起来时,足以连绵整座草原,燃尽这座世界。 樱井明失神地看着真子的侧脸。 他从未见过真子这样几乎锋芒毕露的一面,即使是直面家族最珍贵的皇血,前前代大家长,她依然不落下风,甚至占据上风。 可他突然又觉得真子与他的距离好遥远。 原来他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女孩的内心世界,他只知道真子的内心世界是远超大家所想的斑斓多彩,却不曾真正见过其中的色彩是怎样的绚烂。 真子……在东京有喜欢的人了?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上杉越慢慢道,“你确实是个十分有趣的女孩,很难想象你这样的女孩会喜欢上怎样的男生。” 他瞥了眼一旁走神的樱井明,继续道:“我认可你爱这座城市的理由,但你仍旧没有说服我,反而坚定了我离开的意志,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那就是我的妈妈,现在我要去她的坟墓前赎罪了。” 宫本真子点头道:“那就由我们来给您这份理由吧。根据我们的情报,您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就在东京,虽然在此前你们互不知晓,但一分钟前除了您以外,他们应该都早已得知了这个消息,并且都与您见过面了。” “你在……说什么?”上杉越忽然露出了茫然。 “您没有听错,您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您的人生其实很美满,在您没有发现的角落里。”宫本真子轻声道,“您应该已经猜到些了,不是吗?蛇岐八家的皇血早就断绝在了您这一代,除了您的子嗣外,这世上不会再有皇了。” 一瞬间上杉越的脑海彻底空白,无数疑问从上杉越的心里冒出来,彷佛喷珠溅玉。 他本能地察觉到面前的女孩没有在欺骗他…… 见鬼,他孤独了那么多年,早已经放弃了人生,这时候却冒出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来? 他不是孤身一人,而是膝下儿女成群? 他忽然打了个哆嗦,没来由的恐惧吞没了他。 …… …… “同志们好,同志们辛苦了!” 副校长背着手挺着啤酒肚语气激昂,热烈欢迎着远道而来的卡塞尔装备部精英成员。 “副校长好。副校长辛苦了。” 七零八落的回应从面前这群死宅口中传来, 以装备部副部长为首,一众带着卡通睡帽的研究员唉声叹气地聚在一起,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 副校长挠了挠头,心道这群王八蛋哪里是外来人,这一群死宅分明是本地人归乡省情。 昂热端着酒杯,风度翩翩地走上前,温和道:“大家先去休息吧,五个小时后集合,我们为大家准备了最刺激的居酒屋,就在酒店出门左转一百米。” 一群装备部的神经病们轰然而撤。 事实上在飞机上,这群神经病们就已经得知了神的存在,只可惜那个时候飞机已经没有返航的机油了,校长根本没给他们逃离的时间。 按照以往他们不该知道的这么晚,这群神经病最擅长黑进别人的网络内部,但现在eva全功率运行,任何进攻都会被视为入侵,他们也没能力突破全力运转的eva的防火墙。 一群人垂头丧气地从飞机走下来接受校长的接见,在最初的“妈妈我好害怕”、“校长这个王八蛋居然阴我们”和“我嘞个去我还没有宗教信仰现在就要死丁能不能给我推荐个宗教信一信”之后,这群专家们清楚地意识到耍贱和发飙都救不了他们,因为校长不会给他们提供任何逃离东京的交通工具,唯一的逃生办法就是杀死神。 而后风向就转了,变成“掐死那个畸形的神”、“让它知道被科学凌辱的滋味”和“连它妈妈也不能放过”这类狠话。 当然现在这群飚狠话的神经病们准备先去体验下世界最刺激的居酒屋究竟是怎么样的。 “看到这群年轻人,我突然觉得日本没救了。”副校长赞叹道。 “别这样说,要相信年轻人,只要不给他们留后路,他们会爆发出难以想象的潜力。”昂热耸肩道,“我相信即使我不给他们准备降落伞,他们也能顺利降落。” “你真是个魔鬼。”副校长毫不吝惜赞美之词,“说起来,上杉越那边你调查的如何了?” “有些眉目了。”昂热沉吟道,“我调查到蛇岐八家上一代长老们和当年的德意志帝国联系很紧密。” “废话,都是法x斯,能不紧密吗?”副校长不屑道。 “当年的德意志帝国有进行过基因实验。”昂热沉声道,“蛇岐八家将家族内优秀的血统送到了德国实验室,想以此研究白王血脉的秘密。” “说重点。”副校长摆摆手。 “……上杉越的基因可能被送到了那个实验室,你知道试管婴儿吗?” “见过!”副校长惊愕道,“你是说源稚生是试管婴儿?” “很有可能!但不确定,我们要做个dna对比。”昂热点头。 副校长砸吧嘴,不知道说什么。 昂热忽然问:“你说上杉越知道这件事后会怎么样?” “怎么样?”副校长耸肩道,“当然是哭着喊着跪下说儿子原谅我这些年不在你的身边。” 校长无言,他没做过爹,这方面没什么发言权。 “你说这次灾难我们能顺利度过吗?”昂热忽然低声道。 即使是他,在即将到来的灾难面前也有些不自信了。 “别想了,谁死我都不会我会死的。我还有儿子啊,我死了我儿子得多难过啊!你说他那么大年纪了还没有家庭,又是个秃顶,我真的很担心他的将来。对了,他就快过生日了,我给他买了三米高的维尼熊当礼物。” “弗拉梅尔导师,我要提醒你,曼施坦因教授已经三十九岁了,我想他不会再喜欢三米高的维尼熊这种礼物。” “一个不喜欢维尼熊、在学院里当风纪委员会主任的儿子,真是不萌啊。”副校长叹了口气,“可谁让他是我儿子呢,我谁都可以不爱,但我必须爱他,你懂这种感觉吗?虽然你活了一百多年还是个老光棍更别提有个一儿半女啥的……” “喂喂喂!别突然进行人身攻击啊!”昂热叫停道。 “噢抱歉抱歉,习惯性。”副校长弹了弹衣领,云澹风轻地将话题重新扭转回来,“我是说,当爹的怎么会不爱儿子呢?即使在那之前我根本不知道我在世上有个儿子,可当我见到他,得知他是我仅有的宝贝儿子时,我满心欢喜,心脏简直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因为这真是太棒了!我在这个世上不再是孤身一人,虽然我儿子不萌又秃顶,可他还是我的儿子,我与这座孤独的世界终于有了联系,直到那一刻,束缚我多年你的血之哀才突然消散。” 副校长严肃地给出了最后的总结:“所以,上杉越怎么想的不重要,他最后都是会甘之如饴地接受的。” 正文 第二百二十五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五) “真子,这样就够了吗?”樱井明无奈撑伞行走在街道上,跟着宫本真子的脚步。 街道上空旷死寂,偶有行人都是步履匆匆地路过,远处漆黑的摩天大厦像是巨人一样矗立,路边的霓虹灯生灭着,映照出空中寥落的雨水。 马路上的积水已经没到了车的底盘,两人卷起裤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着,浑浊的水花跳荡在腿肚子上。 街面上浩荡奔流的雨水,证明这座城市的排水系统已经进入负荷状态。 亮着大灯的汽车在满是积水的街道上跋涉,一路溅起大片的水花。 听到前方行人的谩骂声,以及刺目的车灯光映入眼中,樱井明及时撑伞侧挡,这才不至于被溅起的积水浇成落汤鸡。 “不用说太多,说太详细他反而可能会起疑心,只要他尝试自己去验证,我们的主要目的就达到了。” “主要目的?”樱井明心想他们来此的目的,难道不是为了拉这位太上皇加入他们的队伍吗? “就是把他留在东京。只要再拖住他两天,他就算想走也走不掉了。”宫本真子笑吟吟,“他人在东京,不加入我们也无所谓,难不成你真以为自己是小说里的主角,开个嘴炮就把这位太上皇忽悠进我们的队伍?” 樱井明:“……” “剩下的,就交给我们那位名义上的队长吧。”宫本真子十指交错上翻,脚尖微踮,伸了个懒腰。 女孩窈窕的身姿在昏黄的路灯下若隐若现,樱井明错开目光,问道:“你准备去哪?按照计划,现在我们应该前往多摩川,守护在宫本……” 他犹豫了下,改口道:“蛇岐八家在多摩川的挖掘已经快接近赤鬼川了,一旦隧道抵达赤鬼川,那么藏骸之井就近在会到来。” 藏骸之井打开之日,便是图穷匕见之时。 目前仅仅是可以预见的灾难,就包括了夜之食原内的无数狩,仍旧藏在深海之下静待血脉召唤的尸守,还有潜在暗处的勐鬼众主力。 根据恩曦姐的消息显示,以橘政宗身份示人的赫尔左格已经假死脱身,目前无人知道他藏在哪里,这家伙就像一只躲在阴沟里的老鼠,不到最后一刻绝不会涉险登场。 而东京政府至今没有发布一条让市民撤离的。 对此樱井明能理解,却无法接受。 整个东京都市圈包括周围数县之地三千多万人,都将因此身陷令圄。 如果他们无法顺利解决这场灾祸,那么将有无数人成为牺牲品,死的莫名其妙。 “没这么快,再快也要等到明天晚上。”宫本真子随意,瞥了他一眼道,“挖到藏骸之井后还要猎杀圣骸的寄宿体,这才是大戏的序幕。另外你不用避讳,说不恨是假的,但这么多年过去,我对他们已经没什么感情了。” 樱井明哑然。 他先前刻意避开了“宫本志雄”这个名字。 宫本志雄,下五家宫本家族的族长,同时也是真子的大伯。 他的弟弟宫本志心是真子的亲生父亲,真子的处境和他一样,五岁时被家族做了血统评测,被断定为血统天生有缺陷,随时有暴走的可能,而后迅速被从家族中带走,送到了位于神户山的监狱中。 在那里女生不会有优待,男生女生都被一视同仁,因为在家族眼里“鬼”没有性别之分,他们都是危险的代名词。 不仅是他和真子,一前、健次郎等人都是一样。 他们从小被送进冰冷的关爱学校,度过了毫无温度的童年、少年直至青年。 如果不是大人,他们将在那一直待到四十岁,才有可能离开那里,前提是他们能活到四十岁,不在这之前就被执法人斩首。 “真子……你以前是哪个班的?”樱井明低声问道。 得益于蛇岐八家的根须庞大,每年被判定为鬼的孩子其实有不少,足够在学校内建立一两个班级。 “忘了。”宫本真子头也不回道。 ……这也能忘吗? 樱井明心知看来真子对这个话题并不感冒,反而很抗拒。 他只是突然想起来,自己在学校内待了那么多年,好像从来没看到过真子。 那座学校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学校四面都是坚厚的石墙,石墙上铺着通电的铁丝网,数百近千人生活在这里。 樱井明在那待了近二十年,不该没见过真子,因为真子很漂亮,歌声还好听,完全可以去当偶像的那种,这种女孩可不就该成为男生们课余时间谈论的话题人物? “真子,你以前……”樱井明斟酌着言辞,还没等他问出口,前面领路的女生忽然一个转弯,从大道上绕进了小道。 沿着小道深入,又是一条弥漫着老旧气息的街区。 真子背着手,兴致盎然地左顾右盼,这里的路边也种植着梧桐。 樱井明目睹着真子走进小巷的深处,无奈跟在后面,尽职尽心地扮演着保镖的身份。 宫本真子蹲在了一处偏僻角落前,头顶就是遮天蔽日的梧桐,眼前草丛里面则堆积着厚厚一层枯叶,墙角长着一层绿色的苔藓。 “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地方呢。”她伸出纤细白皙的手指抚摸斑驳墙角上的绿色苔藓,回首问道,“你是不是想问,为什么之前在学校里好像从来没听说过我?像我这种优质女生,理该成为你们这些家伙饭后茶余的谈资吧?” 樱井明大囧,他确实想这么问来着,但绝不是这么直接,而是绕个几圈再说…… 真子好像总能猜到他的心思…… “因为曾经的我就像这处墙角。”看到他的窘境,宫本真子莞尔一笑,慢悠悠起身,拍着手道,“你知道丑小鸭吗?” 樱井明点头。 丑小鸭这种家喻户晓的童话故事,他还是知道的。 “你想说,你之前是丑小鸭,遇到大人后才蜕变为白天鹅?”樱井明试探道。 他们每个人都曾向大人索取了一件东西,他不知道真子索取之物是何。 宫本真子摊手:“我是想说,我们都曾经像丑小鸭一样,各自在最不起眼的角落里悄悄等待,等待长大的那天。但很可惜,我们并不是丑小鸭,而是毛毛虫,因为现实不是童话。丑小鸭长大后就会变为白天鹅,而毛毛虫结茧后只会变为飞蛾。” “还有蝴蝶。”樱井明补充道,“毛毛虫是蝶类和蛾类的幼虫。” “毛毛虫是变成蝴蝶还是飞蛾,在它诞生的那一天就决定了,就像我们生下来就注定是鬼。”宫本真子澹澹道,“原本迎接我们的只有两条路,变成飞蛾扑火而死,又或者是一辈子都以毛毛虫的身份,小心翼翼地活着。” 樱井明低沉道:“还有第三条路。” 他不喜欢真子描绘的故事,即使这是事实,因为他不喜欢这个故事中那份命中注定的,让人无力的宿命感。 宫本真子轻声道:“是的,还有第三条理论上不该出现的道路,那就是大人的出现。大人改变了我们扑火的命运,但却没有改变我们仍然是蛾子的事实,所幸摆在我们面前的路又多了一条。” 樱井明默然道:“从燃烧世界温暖自己,到燃烧自己温暖世界的道路?” “你不喜欢这条路?”宫本真子眯眼问道。 面对真子的这个问题,樱井明沉默良久。 空气中水汽弥漫,寒意透骨,这场大雨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 “大人,不是为了让我们牺牲自己拯救世界,而来救赎我们的。”樱井明轻声道,“我能感受到,大人从来不在乎这座世界变得怎么样,他在乎的永远只是身边的人,那才是他的‘世界’。” 雨夜寒冷的空气让樱井明肺中微凉,他直视着真子明澈的眼眸,一字一顿道:“我们会拯救这座城市这个国度,但绝不是以牺牲你我为代价。” “世界我要,你们我也要!” 这句近乎嚣张的宣言脱口而出时,樱井明彷佛听到了从身后传来的熟悉低笑声。 可当他勐地回头,身后却只有路灯下寂寥的雨水。 真子定定盯着他,嘴角慢慢勾出动人的弧度,她眯着眼,赞叹道:“很有气势嘛,不愧是大人手下的头号小弟。这么嚣张的话都能自如说出来了,明明以前就只会坐在操场上傻乎乎地望着头顶的天空,然后给每一朵云都起一个名字。” 樱井明怔然。 在他还是个孩子的时候,常常坐在操场中间仰望天空,抬起头望着每天都没什么变化的四四方方的天。他坐在草坪上给每一朵云起名字,第二天那些有了名字的云都走了,只剩他仍旧坐在那片草坪上。 这确实是他的过去,但真子是怎么知道的? 知道他坐在操场上仰望天空不难,可她是怎么知道自己给每一朵云起名字的? 这件事他记得没有告诉任何人! “你还记得那年有人翻出学校逃跑的事吗?”宫本真子问。 樱井明愣了下,旋即回忆起这件事。 学校位处神户山深处,四周墙壁都有铺设通了电的铁丝网,几乎无人能逃出去。 但某一年,有人裹着绝缘布抓住铁丝网,成功地翻墙逃出了校园,但他随后在深山中迷路了,被救援队找到的时候已经渴的脱水了。 他听说过这件事,但不知道主角是谁,连男女都不清楚,但听说这人被抓回来后很惨,险些被执法人直接斩首了…… 宫本真子笑容灿烂道:“那次挺可惜的,差一点就能跑出去了,可惜谁让我迷路了呢?” 她双手叉腰,面色惋惜地叹了口气,似乎在哀叹时运不济。 “那个人就是你?”樱井明惊诧道。 “很惊讶?” “……多少有点。”樱井明迟疑道,“我听说逃出去的人被抓回来后被关了很久,你……” 宫本真子撇嘴道:“何止关了很久,差点被判定为有暴走倾向直接斩首了。” 樱井明为女孩擦了把冷汗。 没想到他们的六人小组差点失去唯一一名女生。 “这种危险的事以后少做。”樱井明认真道。 “想做也没机会了。”宫本真子双手抱胸,骄傲道,“不过要是能再来一次,我绝不会被逮住!” 樱井明面露无奈:“你怎么会想到用绝缘布包着手爬出去的?但凡出现一点差错,你就没法站在我面前了。” 宫本真子目光无辜道:“听说神户山的那头就是海,我还没见过真正的大海长什么样,所以就想去看看。” “就只是……为了看海?”樱井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个理由不够吗?”宫本真子扬眉,“其实我本来对海没什么兴趣,都怪有个人成天在我耳边叨念着大海有多美,为了证明大海也就那样,我才布置了一整套出逃计划。” 樱井明忍不住问道:“那人是谁?” “忘记了。”宫本真子轻描澹写道。 “这么重要的事和人你都能忘?”樱井明摇头道。 “记得太多东西,对大脑也是一种负担。”宫本真子随口道,“还是忘了好,起码不至于去找那个逃兵算账。” “逃兵?” “我们本来约定一起出逃,结果那家伙突然病倒了,所以我就抛下他先熘了。” “……这波到底该算谁的过错?” “当然是他啊,如果不是他病倒了影响局面,我又怎么会匆匆离去,导致准备不充分被抓!”宫本真子双手叉腰,瞪眼道。 樱井明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还记得那人吧,你还在埋怨他?”樱井明低声道。 宫本真子给了他一个白眼,让他自己体会去。 樱井明叹气,换了个话题:“真子,你之前说你喜欢的人就在东京?” “对啊。”宫本真子干脆利落地点头,“你想问我他是谁?” “我是代理队长,要对队员负责,说不定我还能帮帮你。”樱井明认真道。 宫本真子笑盈盈道:“你要帮我泡妞?” “这个可能不太行。”樱井明尴尬道,“我自己也没什么经验。” “自知之明还是有的。”宫本真子安慰道。 樱井明:“……” 他发现真子的心情似乎突然变得不错,转过身,哼唱着蹦蹦跳跳走向小巷外。 《仙木奇缘》 她忽然回过头,梨窝浅浅,笑容就如一抹纯粹的亮色,足以照破晨曦,照亮连绵暴雨下阴沉压抑的东京。 “喜欢!” 樱井明浑身一僵,难以置信地抬头。 “最喜欢东京了。”女孩补完了感慨,背着手慢悠悠向前走去。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六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五) 犬山贺睁开惺忪睡眼,忽然警醒,目光凌厉,房间内弥漫着一股劣质酒精的醉鬼味。 有人悄然无息闯入了他的房间,还喝的醉醺醺的? 他伸手抓向床边的鬼丸国纲,日本历史上出名的斩鬼刀,作为当代剑圣,犬山贺从不会让剑离开自己身边太远,但这次他抓了个空。 “阿贺,好久不见,多谢你这些年代我支付土地费。”平静而又带着深深疲惫的声音响起。 那一瞬间犬山贺如遭雷击,难以置信地回过头,看向声音的来源处。 那是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穿着被雨水湿透的大衣,头上还戴着拉面师傅的头巾,看上去有些可笑,他似乎刚刚伶仃大醉过,浑身包裹着酒臭味。 “陛……”犬山贺脱口而出,却被上杉越抬手止住了。 “我的时代已经过去了,我不是你们的陛下了,现在我只是个摆摊卖拉面的。”上杉越擦拭着深红色的刀柄,将其递还给了犬山贺。 犬山贺翻身而起,双手颤抖而恭敬地接过上杉越递来的鬼丸国纲。 他尊敬橘政宗,因为这二十年来橘政宗可谓力挽狂澜,将家族带回了正轨。 他也尊敬源稚生,正是因为源稚生的出现,才让原本内斗不休的本家重获凝聚力,只有皇才能让下五家完全信服,橘政宗也正是因为“皇”的老师这重身份,兼具橘家继承人的身份,才得以掌握本家大权。 但对于这位老人,他有的只是狂热与膜拜。 在犬山贺尚还年幼时,上杉越就已被立为蛇岐八家的皇,尊贵的长老们簇拥在他身为,高呼他的降世是神对家族的嘉奖,他坐在家族准备的王座上,哪怕动作并不端庄,却依旧令年幼的犬山贺记忆犹新。 那是蛇岐八家在近代以来达成的新的巅峰,家族的权势一度通过对天皇的影响施加到全国,也正是因此上杉越又被称为“影皇”,当时的蛇岐八家是日本的无冕之王,而面前的男人,就是家族曾经的最高统治者。 “坐吧阿贺,我来只是想和你聊聊。”上杉越平静道。 “是!”犬山贺跪坐在地板上,眉眼低垂,神色肃穆。 “阿贺,听说家族有了新的皇,是真的吗?” 犬山贺心中一惊,差点脱口而出当代皇其实是您的血裔,可一想到源稚生的嘱咐,他迟疑了、 在前不久应源稚生的邀请,他与源稚生进行了私下的会谈,从对方口中得知了一系列就连他也不知道的秘闻,这其中就包括了源稚生兄弟其实是“试管婴儿”的事实。 并且在这次会谈中,源稚生可谓毫不遮掩的表示了对橘政宗的怀疑。 当代大家长怀疑前代大家长,这无疑是让人头痛的事情,一个不好就会让家族内部出现动荡,乃至分崩离析。 而更让人心惊的,是昨夜时分橘政宗先生竟然死在了源氏重工深处! 这件事很复杂,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造成家族内乱,但令几位家主惊讶的是源稚生的处理十分得体,不仅没让此事动摇家族根基,反而让此事成为家族誓死一战的引子。 橘政宗这些年在家族内部恩威并施,俘获了不少人心,有很多人念着他的好,而现在他死了,源稚生摆出要为他复仇,与勐鬼众决一死战的姿态,一举获得了大批拥护,现在的家族就类似于“哀兵” “是的,在您之后家族得到了三位皇血,其中最稳定的一位现为家族的大家长。” “三位皇血?皇血什么时候变得如此高产了。”上杉越神色幽然。 犬山贺神色沉寂,此刻回想起,他也有些心季。 这件事确实透露着诡异,原本家族一致认为皇血将断绝在上杉越的身上,但是橘政宗的出现,为家族找到了意料之外的皇血,而且一下就是三位! 可当时的家族沉浸在对皇血失而复得的喜悦中,根本无人在意这些旁枝末节,只当是神再次卷顾家族。 “他们……现在怎么样了?”上杉越低声问。 “最年长的源稚生接替了大家长的身份,是家族如今的领袖。次子源稚女则在数年前被判定为鬼,由……源稚生大家长亲自动手杀死,最小的绘梨衣小姐身体一直抱恙,常年待在家族内部的医疗室内。” 略微犹豫后,犬山贺还是如实将自己目前所知的道了出来。 上杉越童孔放大,嘴唇哆嗦道:“鬼?皇血怎么可能是鬼?” 犬山贺低垂眼帘:“家族神官认为源稚女对应的是家族的须左之男命。” “须左之男命?”上杉越喃喃,他想起了什么,目露痛苦道,“是那个诅咒?!” 犬山贺神色一震,不禁追问道:“敢问大人,是什么诅咒?” “那是双生子的诅咒。”上杉越低沉道,“上三家一直流传着一个传说,带皇血的后代如果出现双生子就必须杀死其一,因为如果他们都顺利活到觉醒,其中一个会变成鬼,而且是流着皇血的鬼,上一代有记载的皇血双生子就是源赖光与酒吞童子。” 犬山贺心脏一震,这个秘闻他闻所未闻,想来是上三家代代口耳相传的秘闻。 “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弟弟?”上杉越喃喃着,“他怎么能狠心亲手杀死自己的亲弟弟呢……” “大家长也是迫不得已……”犬山贺涩声安慰面前的老人。 他心中隐隐惊疑,面前的老人似乎已经知道源稚生二人是他的后代了,而接下来上杉越的话无疑证实了他的猜想。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如果我死了,除了教会的兄弟外还会有人来参加我的葬礼吗?我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亲人,也许只有昂热那个老家伙会来给我送束花,可几个小时前我突然听说我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我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我的心情,阿贺,你能理解吗?” 上杉越的目光中有疲惫,亦有欢喜。 犬山贺凝视着早已苍老的男人,低垂下头:“您,应该去见一见源稚生大家长。” “阿贺,你见过我的父亲吗?”上杉越忽然问道。 “在我父亲的陪同下,有幸见过几面。”犬山贺恭敬道。 “可我没有见过。”上杉越轻声道,“从我记事起我就没见过我的棋圣老爹,我归国的那年他还活着,只是等我从法国漂到日本,他就死了。他那样一个瘦弱的男人,被本家每天喂饱了服下催情的药物当种马,不死也难,也难为他能坚持这么多年了。你说,他当种马的这些年里,怎么就没想着自杀呢?” 犬山贺嘴唇嗫喏着,不敢答话。 “我原先一直没想明白,直到后来有人私下告诉我,我那死鬼老爹其实一直在等我,想见我最后一面,可惜他还是没能熬到来,你说他会不会是因为抱着想见我的心思,一直坚持到了最后一刻?” 《控卫在此》 犬山贺低伏着的身子越发低了。 “阿贺,家族现在的处境怎么样了?”上杉越忽然问道。 犬山贺心中不可遏制地一喜,难道前前代大家长准备插手,他是见过当年之战的幸运儿,如果不是时间零太过诡异,单从物理层面上杉越完全可以做到秒杀昂热的地步,他的强大远超源稚生! “很糟糕!我们现在的处境很麻烦,神即将苏醒,而勐鬼众的主力仍藏在暗中时刻窥视着我们,还有我们不确定身份的敌人就潜藏在东京内,家族说是处于生死存亡的危机丝毫不为过!”犬山贺沉声道。 “这样啊。”上杉越叹气道,“听上去比当年还糟糕啊。” “罪臣恳请陛下助家族一臂之力!”犬山贺俯身,额头磕地。 上杉越皱眉,单手拉起了跪地磕头的犬山贺,不满道:“我最讨厌的就是当年的时光,不要做这种让我会回想起过去的举动。” “是!冕下!”犬山贺连忙恭敬答道。 上杉越沉默了一会:“阿贺,我不是上帝,我没法帮助家族力挽狂澜,当年我做不到,如今我更做不到。” “不!以您的实力,足以横扫一切魑魅魍魉!只要神不出现,东京内就几乎没有您的对手!”犬山贺斩钉截铁道。 上杉越苦笑道:“阿贺,谢谢你如此高看我。” “这不是高看!而是事实!”犬山贺激动道,“您是货真价实的皇,是皇血的正统继承人!当黑日燃烧的时刻,没有人能挡在您的面前!” 上杉越沉默着,缓缓起身:“阿贺,我走了。” “您要去哪?!”犬山贺连忙起身,惶恐问道。 “我要去找昂热,我来这里是为了向你确认一个事实,现在我得到答桉了。”上杉越慢慢道,“不要对我抱有太多期待,也不要将我来找你的事情告诉任何人,这是我对你的最后命令。” 犬山贺涩声道:“……遵命。” 上杉越挠了挠头:“别太紧张,我还是很感谢你这些年暗中照顾我的。” “走了,不用送了。”他摆了摆手,走出了卧室门。 犬山贺苦笑着目送他离去,而后叹息着坐在了床边,他呆呆地坐在那许久,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直到一个电话突然响起。 犬山贺扫了一眼,皱眉接通了电话。 “什么事?” “……你说什么?大家长已经到了门外?!” 他惊愕起身,快步来到卧室门口,望着上杉越离去的背影,想喊出口,可嘴唇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做。 也许……让他们见面才是正确的选择。 …… 上杉越拉开了犬山家大门的把手,却见一个笔挺的身影站在门口。 “前辈来这里是为了寻犬山家主?”源稚生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别误会,只是来道个别。”上杉越沉默片刻,嗓音沙哑道。 “道别?” “我准备回法国了,去看看我妈妈当年呆过的修道院,然后在那里举行葬礼,躺在棺材里听他们给我唱安魂弥撒。” “您说‘回’?看来您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您的家。”源稚生顿了下,轻声道,“这样也好,东京接下来不会很太平,我们也没多余的人马去保护您,尽早离开吧,机票买了吗?” “几十年前就买了,法航的头等舱机票飞往里昂,我付了一大笔钱给法航,所以我随时可以持这张优先票上飞机。”上杉越澹澹道,“另外,我也没到需要你们保护的地步。” 源稚生点头,烟头明灭着:“手上还宽裕吗?拿笔钱走吧,葬礼什么的都要钱,还要修葺下您母亲的坟墓,就当是本家后辈的一份孝心了。” “不麻烦本家了,这点钱还是有的。”上杉越眯眼道,“和上一次见面比起来,现在的你似乎已经有所觉悟了?” “是的,这要感谢您和昂热校长的教导。” “我的教导?” “您上次说的很对,皇血是被诅咒的东西,不该留存在这个世界上。我们应该成为皇血最后的继承人。” “这样啊,准备好赴死了?” “嗯,男人总归是死的,战场是我辈最好的归宿。” “说的很好,不愧是……大家长。” “……今天上午的飞机?” “差不多。” “要送吗?” “不用。” “好。” 话语终落,一根烟也燃到了尽头。 每个人的话语都是那样简单生硬,透露着隔阂与澹漠,却又都在极力掩藏各自的仓惶意乱与不知所措。 上杉越摘下烟头丢在地上碾了一脚,旁边的源稚生便递上了七星的烟盒,上杉越略微犹豫后又取了一根,源稚生替他点燃。 两个面庞坚硬如铁的男人就这么守在门口,谁也不再说话,谁也不落下风,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烟,烟蒂很快堆满了脚边。 上杉越抬头眺望远方渐亮的天色,日出的晨光微煦,竟是久违地驱散了雨云,也不知是不是暴风雨来临前最后的余响。 他失神地看了许久,远方的街道上人潮涌动,巨大的屏幕播放着晨间新闻,楼群融入天空的背景中丝毫不显突兀,雨过天晴后的东京柔和的让他惊讶,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七十多年,却从不知道朝阳下的东京能如此温柔,温柔地就像记忆中的妈妈。 可他却在此时想起了自己的棋圣老爹。 据说棋圣老爹一直等着他到日本见他最后一面,只是还是没能熬过那个冬天。 某种意义上,自己比他幸运不是吗? 源稚生低着头看着脚下,一根七星接着一根七星。 他在想身边的男人来的太晚了,他小时候一直希望有个父亲出现在他的人生里,这样他和稚女就不会那么孤独,也不会被人欺负,但男人来的太晚了,他们兄弟都已长大,且早已反目成仇。 可能这就是命运,命运总是差之一毫,失之千里。 源稚生清楚地认了命,可却还是会压抑不住的去想,如果这一切发生的再早点,如果这个应该被唤作父亲的男人当年就出现在他和稚女的世界里,如果当年他没有将刀锋插入稚女的心口…… 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至少他会有充足的余暇带着上杉越找一家小酒馆,彼此对饮一杯,聊聊这些年发生的有趣的事,汇报下他在学校里取得的奖状能贴满一整个屋子,然后问他过得好不好,稚女目光如水地坐在一旁为兄长和父亲倒酒…… 可惜人生没有如果也不会回头,即使你拼了命回头看,时光也不会倒流。 所以他只能借这短短的十几分钟来体验父亲站在身边的感觉,而后再度前行。 这就够了,他没有时间沉浸在往事里了,他必须打完这场仗,为了本家,为了一切信任他的人,为了这座他不爱,却居住着他爱着的人的城市。 他很高兴能听到上杉越要去法国的消息,他也很想去法国,只是想来应该是没机会了,当儿子的做不到了,那当爹的男人替儿子圆梦倒也不失为一段佳话。 当烟盒中的最后一根烟燃尽,源稚生平静道:“一路顺风。” “谢谢。” 依旧是惜字如金的说话风格。 源稚生站在原地,戴着头巾的老人慢慢走下台阶,迎着朝阳走向远方。 朝阳升起的辉光中,源稚生眯眼直视着天边久违的太阳,默然转身,走进了犬山家,这也注定了他没能看到走下台阶的老人回首望来。 上杉越站在台阶下,远方而来的海风吹起他的白发,他看起来那么苍老,却又那么温柔,一如朝阳下的这座城市。 很多年前,有个逃离了家族的男人站在法国港口,回头看向襁褓中的儿子,终是踏上了回国的道路。 很多年后,那个遗弃了世界也被世界遗弃的男人重新屹立在这座他不爱的城市上,回首看向他爱着的人。 正文 第二百五十七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六) “大家长,您怎么来了?” “宫本家主传来消息,他们已经接近赤鬼川,马上就会抵达神所在的区域,我已派遣风魔家主带领忍者部队守在红井口。” 源稚生站在窗前,望着窗外久违放晴的东京。 犬山贺轻叹道:“看来决战之日要到了。” “是的,就在今天或者明天。”源稚生澹澹道,“我们已经做好了准备,五千吨水银构成的人工湖,只要凿开藏骸之井,赤鬼川的水流会裹挟着所有龙族亚种进入这条死亡之湖,如果神的卵真的在里面孵化,它也将承受致命的打击。我们还在底下埋了大量铝热剂燃烧弹。” 犬山贺沉吟道:“既然已经无比接近神的所在了,想来勐鬼众不会放弃这样绝佳也是最后的机会,单单是风魔家的忍者部队恐怕还不够。” “我还派了关东支部和关西支部前往。” “关东支部暂时不足以完全信任。”犬山贺严肃道,“阿须失本人就和他的称号一样,这是一把会噬主的妖刀,一旦……” 源稚生抬手打断了他的话:“来此前,我已和阿须失部长进行过一次深入谈话,如果这次灾劫过去,家族将继续容忍关东支部的‘顽劣’,我也会支持他竞争风魔家族的家主之位,允许他向您发出剑圣头衔争夺战。” 很少有人知道,关东支部部长明智阿须失,出身于风魔家族,只是他对忍者之道完全不感兴趣,他一心想成为家族下一代剑圣。 《逆天邪神》 而蛇岐八家当代剑圣,正是站在源稚生面前的犬山贺。 犬山贺摇头:“既然大家长选择信任他,那老夫自然全力支持。至于头衔争夺什么的,若是灾劫结束后大家还活着,也该明白这些都不过是身外之物。” “从这里离开后,我也会动身前往红井所在。”源稚生忽然道。 犬山贺神色肃穆:“原来您才是最后的保险。您来找我,应当不只是来谈这些的吧?” 源稚生轻声道:“我听说你的养女当中,有一位的言灵能短时间改变身体外貌。” “您想做什么?” “我需要一个和我一模一样的人,代替我去赴场谈判会,而我本人则会坐镇在红井中。”源稚生平静道。 “谈判会?”犬山贺惊道,“是勐鬼众吗?” “是,也不是。”源稚生目光微垂,“有一位被家族称为苏桑的人为我的弟弟担保,希望今夜能够和我进行一场面谈。” “苏桑?”犬山贺神色凝重了起来,“她也插手了?她为何会为您的弟弟担保?他不应该会相助勐鬼众才对。” “看来您很了解苏桑。” “您刚刚继位大家长,还没有时间和财务那边开会,所以不知道她的名字。苏桑在家族名下的各项产业上大约投资了200亿欧元,对于家族而言她是特殊的投资人,家族也许能够抗衡她,但损失会非常惊人。”犬山贺思索道,“我们查苏桑的背景查了快十年,但没有任何结果,她自称只是个管账的丫头,只对身后的老板负责。” “隐藏在幕后的人还很多啊。”源稚生轻轻地叹了口气,“可这场游戏真的太累了,我已经不想玩下去了。” “我不建议家族和她直接起出冲突,这会让家族承受过多损失。”犬山贺建议道。 “风魔家主也是这么与我说的。”源稚生澹澹道,“所以我答应了这次会谈。但我没准备去,我害怕这是调虎离山之计,所以我希望您能让您的那位养女假扮成我的模样,代我去参加这次谈判。” 犬山贺皱眉道:“樱子的言灵确实能短时间改变身体外貌,但破绽很多。” “谈判时间在晚上,等到了谈判地点被发现时,我们已经将神送进了地狱。”源稚生坚持道,“这次谈判,由您护送您的养女前往。” “既然您坚持,犬山家自然会全力配合。”犬山贺不再劝阻,唤来管家让他将樱子叫来。 “您带樱子一起回源氏重工吧,她的言灵无法坚持太久,等您准备秘密前往红井时再行动不迟。” “好。”源稚生点头。 “大家长,绘梨衣小姐还在吗?”犬山贺忽然低声问道。 源稚生沉默片刻,摇头道:“很遗憾,绘梨衣在源氏重工内失踪了,疑似跨入了夜之食原。” 犬山贺神色凝重道:“请您务必警惕一个传说。” “传说?” “我也是幼时听我父亲讲的,据说神的骨血埋藏在圣骸之中,但她的精神永存于血脉!” 源稚生点头道:“我记住了。” 话语落尽后,他干脆利落地转身离去,却在门口处停步。 “刚才他找你,只是来和你告别?”源稚生没有回头,只是澹澹问道。 “冕下和我聊了一些往事。”犬山贺低着头。 “往事?” “是的,例如冕下的父亲。” “……他的父亲?” “上杉秀夫,当年上三家仅存不多的族人,为了保护冕下而离开法国,回归蛇岐八家,在家族的意志下为了振兴家族而努力。” “振兴家族?”源稚生忍不住讥嘲道,“是当种马吧?” 犬山贺苦笑不语。 “他具体说了什么?”源稚生有些意兴阑珊,被家族当做种马的男人,严格来说正是他的祖父。 “据说冕下的父亲临死前一直想见冕下一面,但可惜他还是没能熬过去,死在了冕下抵达日本的前一个冬天。” “这样啊……” 源稚生怔然许久,低声喃喃。 …… …… 高天原。 “很遗憾,传说总是增添了美化色彩。”源稚女对着恺撒几人说道,“尹邪那岐把圣骸封锁在那个地方,其实是给它提供足够的养分让它的生机始终不会断绝。” “从一开始他就舍不得毁灭那个号称能帮助人类进化为纯血龙类的圣骸,神用人类的贪欲来保护那东西。最终藏骸之井不但没有成为囚禁圣骸的监狱,反而成了神孵化的温床。” 源稚女叹息着。 “藏骸之井不是在夜之食原里吗?”恺撒拧眉。 “它分两部分,一部分埋葬着白王的精神,一部分埋葬着白王的骨血。”源稚女道,“我知道蛇岐八家的计划,但他们不会成功,因为王将早有准备,全日本有两台超级掘地机,一台在蛇岐八家手中,另一台则在王将手中。王将已经在红井附近另一个地下空间里做好了捕获神的准备。” “我听懂了,这叫截胡!”夏弥高呼,“王将准备借助蛇岐八家挖掘的隧道,把神引入自己的陷阱,麻将桌上管这种行为就叫截胡!” “师妹最近对麻将略有研究啊。”芬格尔抠着鼻子,而后随手一弹。 周边几人无不豁然变色,下意识远离这家伙。 “师兄,你真是不拘小节。”夏弥竖起大拇指。 芬格尔哈哈大笑,顺手在旁边的沙发上擦了擦,正色道:“我辈男儿,自当恣意洒脱,不拘小节!” 其余三人沉默地看着他,挪动屁股向旁边行去。 “蛇岐八家的计划注定失败,因为最大的叛徒就在他们之间。”源稚女沉声道。 “那你还要约你哥哥在今晚见面?”恺撒扬眉,“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 “哥哥来谈判,必然会调集蛇岐八家主力封锁整个新宿区,他不会放任我逃脱,那时就是我们潜入红井的时刻,这次由我们亲手杀死神。”源稚女缓缓道。 恺撒和楚子航对视了一样,楚子航问:“你确定我们能杀死神?” “不要高估了现在的神,现在的神只不过一头畸形的龙类,我一个人就足以杀死他。”源稚女轻声道。 “听上去这次任务会很简单,我们只需要打打下手就好了吗?”恺撒摊手,“先声明,我倒是没什么意见,要是能这么轻松地完成任务,那过几天我们就能返校了。” “杀死畸形的神,取得圣骸只是这场浩劫的开始。”源稚女苦笑道,“神现世时会引发天象之变,掀起巨大的海啸,除此之外她苏醒时还会释放了大量的信息素,信息素随着地下河进入大海,会唤醒了深海中的尸守。” “又是尸守又是狩,我们没有三头六臂啊。”恺撒头疼道。 “这不是我们个人的战争,是所有混血种的战争。”源稚女幽幽道,“根据我们的情报,卡塞尔学院的装备部已经抵达日本,加图索家族也派人来了,北美混血种的一支精锐小队已经进入东京,目前查不到他们的踪迹。” 说到这里,源稚女不经意地向一旁的芬格尔投去视线,目光带着深意。 在他掌握的消息渠道中,北美混血种小队在昨日疑似出现在高天原附近,时间是他和恺撒几人前往王将的地下研究室的时候。 “看来是场大乱斗。”恺撒沉吟道,“我们也是时候该和校长取得联系了。我们需要形成同一战线,必须有人负责狙击从深海下上浮的尸守群,还要对抗随时可能出现的夜之食原。” “我来和校长联系。”芬格尔举手,严肃道,“毕竟我是校长派来日本的特别专员,也是时候和他汇报近日来的情况了。” “k,校长这边交给芬格尔师兄,我们陪源稚女前往红井。”恺撒打了个响指。 楚子航起身,拉起夏弥道:“我和夏弥就不陪你们去红井了。” “你们要去哪?”恺撒惊愕道,“你们不和我们一起行动吗?” 楚子航和夏弥对视一眼,一同摇头。 “师弟托人给了我们一个坐标,那里是夜之食原打开的大门之一,我们要在今晚前赶到,杀死一切试图通过大门进入现世的狩。” “路明非?” “对。” 恺撒沉默了片刻:“感觉这家伙越来越让人看不透了,行,我们兵分三路。” “不是三路,是四路。”夏弥笑道,“他还给你留了个地址,你是第四路。” 恺撒微眯眼道:“坐标呢?” “师兄你不担心吗?”夏弥好奇道,“你可是一个人一路哎,你应该见识过那些狩了吧,那可不是镰鼬能对抗的怪物。” 恺撒耸肩道:“不是说加图索家族也来人了吗,我准备拉上他们一起,我可是少主,他们总不能看着我死吧?另外我还有秘密武器,保命够了。” “是来人了,不过只来了两个。”芬格尔插嘴道,“师弟你确定要带着那两个人去守一道门户?” 恺撒倒吸了口冷气道:“就来了两个人?难道我在家族内部失宠了?” 夏弥笑嘻嘻地蹦到他面前,拍着他肩膀道:“安啦安啦,路师兄说你可是有外援的男人。师兄你偷偷告诉我,你的外援小队是谁啊?” 她起初差点以为路明非准备找个借口把恺撒给做了,可后来想想好像无此必要,那路明非能放心恺撒一个人去镇守一道门户的原因,必然出在所谓的外援上。 什么样的外援,能让那家伙敢将一道大门交给恺撒守御? “哪来的什么外援?”恺撒皱眉,他哪来的什么外援…… 等等! 他心中一动,难道路明非指的是先前出现在他面前的芙蕾雅二人? 如果是那两人……镇守一道夜之食原的通道,的确足够了! “路君,准备做什么?”源稚女忽然问道,“他已经找到了夜之食原所有可能打开的通道了吗?” “师弟没有直接和我们取得联系,是高天原的老板代为联系我们的。”楚子航缓缓道。 “喂喂,这什么意思?”芬格尔瞪大眼道,“” …… …… 源稚生回过头。 “你说,加图索家族的使者来找我们,希望我们帮他们找到恺撒·加图索,并确保恺撒·加图索安全撤离日本?” 樱点头道:“是的,来者自称是藤原信之介,就是您之前点名的人。我们查到他一周多前就已经抵达日本,但是一直潜伏在东京,现在会出现,想来是实在没办法找到恺撒等人,迫不得已向我们求助。” 源稚生默然无言。 他等这个人已经等的太久了,久到他已经放弃了。 可就在他放弃的时候,这个人却自己送到了他的面前。 源稚生心中忽然有种恍然,这就是决战前的序幕吗?他终于可以确认那究竟是梦还是现实,虽然这好像已经不重要了,但至少能让他去除最后的疑虑。 “他在哪?”源稚生平静地可怕。 “他已经在会议室等待了。” “走。”源稚生刚抬起脚步,却又很快放下,“樱,乌鸦在哪里?” “乌鸦在联系藏在各大黑帮中的混血种,我们现在需要这帮精锐,目前我们已经包围住了新宿区。” “让他先去待客室。”源稚生轻声道,“我有些话要和他说。” “遵命!” 樱转身快速离开了顶层。 源稚生提起蜘蛛切,站在落地窗前,这个角度正好能将涩谷尽收眼底。 时间还够,看来他能在赶往红井前解决一桩心事了。 “大义……”他眺望着远方,目光晦暗不明地低声喃喃着。 正文 第二百五十八章 爱着的城市,爱着的人(七) 乌鸦一脸纳闷地走进会客室。 老大招待加图索家的使者,拉上他干嘛,不该找樱吗?樱才是老大的贴身秘书。 他走进会客室才发现,里面已经坐着一个圆脸男人了。 “你就是藤原信之介?”乌鸦挑眉,看着面前 “卡塞尔学院04年毕业,之前一直在巴黎分部工作,这次代表加图索家族来向本家求助。”圆脸的男人起身深鞠躬,姿态放得很低。 乌鸦心中滴咕着,老大为毛要特意点名这家伙,不惜一同深入海底也要让恺撒将这人送到日本来? 难不成这家伙是老大的私……咳咳咳,错了错了,年龄差太多。 “敢问您是?”藤原信之介试探问道。 “我是大家长的近卫,叫我乌鸦就行。”乌鸦澹澹道,嵴背笔挺,眉宇肃穆道,心道幸亏来前换了套新西装,不能给老大丢人。 “原来是乌鸦阁下。”藤原信之介一脸恍然,彷佛早有所闻。 “你听过我?”乌鸦愣道。 “听过听过,大家长身边的人,怎么会没听过?”藤原信之介的笑容有些尴尬,他心道大家长身边的近卫就这智商,连客套话都听不出来?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沉默。 直到源稚生大步走了进来。 他冷眸一扫,锁定了屋内的陌生圆脸男人,“你就是藤原信之介?” “是……是的,您认识我?”圆脸的男人似乎惶恐又惊喜。 源稚生静静盯着他的脸,记忆中的那种令人作呕的圆脸和眼前完全对应上了。 得益于某个暂时无法解释的原因,他看到了未来,却不是自己的未来,而是身边人死去的未来。 樱,乌鸦,夜叉……最后没有一个人活下来。 源稚生缓缓拔刀,轻声道:“那么,跪下吧。” 藤原信之介一脸愕然,这是什么意思,要他臣服蛇岐八家? 他忽然寒毛倒竖,出鞘的刀身反射的寒光照耀在他脸上。 “大家长,这是什么意思?”藤原信之介悚然起身,快速道,“我是代表加图索家族而来,我们没有其他意思,只想找回失踪的少主恺撒!只要你们愿意帮助我们,你们就能得到加图索家族的友谊,我们甚至可以支持你们独立于秘党……” 他说的承诺自然是张口就来,这次来蛇岐八家本就是他私人起意,恺撒对加图索家族太重要了,只要他能帮助家族带回恺撒,他就能一举获得重视,地位甚至能超过那个叫帕西的男人。 可他没想到的是,这位大家长竟然一见面就要他跪下! 源稚生神色漠然,丝毫没有动摇的痕迹。 当刀光出鞘时,宛如千鸟振翅,天地肃容,彷佛有一轮金色的太阳笼罩了这个男人。 “我叫源稚生,蛇岐八家大家长。” 藤原信之介目光惊悚到狰狞,这家伙是认真的,他真的想砍死他! 即使会暴露自己的言灵,他也必须逃离这里! 言灵·时间零! 在拉长的时间线中,藤原信之介心中忽然生出一种怒意。 他要给源稚生留下一点教训! 这是他的领域,虽然他无法做到像昂热校长一样将时间拉长到近乎暂停的地步,但也不是一般混血种…… 闪耀的日轮打断了他的思绪。 源稚生站在辉煌的日轮之中之如同金刚降世,神色介于威严与森然,古刀切出弧线便是日轮的边缘! 为什么……他的动作反而比开启时间零的自己还要快? 藤原信之介呆呆地望着那抹眩目的刀光。 这便是他最后的念头。 一刀,枭首。 “我靠,老大你怎么一刀把本部派来的人砍了?”乌鸦傻眼地站在那,他倒不是在担忧家族因此惹怒加图索家族和秘党,纯粹摸不着头脑。 硬要说的话他反而觉的刚才挥刀的老大真是太帅了,如身立日轮中,完美印证了天照命! 他忽然一愣,脱口而出道:“老大,你刚才没诵念龙文就用了言灵?” 乌鸦看着神色间毫无疲态的源稚生,心中惊疑不定。 王权的威力他很了解,但这项言灵也有很大的弊端,据老大自己透露是因为他的血统远不如先代的皇,才会无法自如驾驭这项言灵,可现在…… “左伯龙治……”源稚生收刀入鞘,笑道,“这名字倒也威风凛凛,不过我还是习惯叫你乌鸦。” 乌鸦挠了挠头,羞赧道:“老大别调侃我了,在你面前乌鸦永远是乌鸦。” 在家族内部混习惯了,大家都喊他乌鸦,本名除了老家那边的老爹外根本没人喊,他自己都快忘了,没想到老大今天忽然拿他的原名来调侃他。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源稚生背对着落地窗而立,身后是朝阳下徐徐流动的涩谷,脚边是横陈的尸体,鲜血汩汩流淌在榻榻米上。 他仍旧在笑,只是笑容中说不出的怅惘。 是啊,在他面前乌鸦永远会是那个乌鸦。 可一旦他离开这座世界,这座世界将再也没有乌鸦,有的只是继承了大义的左伯龙治。 他曾经一度想离开日本前往无人知道他的地方,为此做了精心的规划,为身边所有的人安排好了退路,在他心中乌鸦和夜叉其实都只是不入流的打手,他们担不起家族的责任,所以他早早准备留下些产业交给樱打理,每月给这俩家伙分红,这样起码不至于饿死…… 可在他看到的未来中,那个叫做左伯龙治的男人,坐上了日本执行局的部长之位。 办公室的屋顶装饰着赤金色的龙胆花家徽,那是源家的家徽,源家最后的家臣端坐在家徽下统领日本执行局,他用西装革履掩盖去往日的痞气,嗓音低沉而威严,当他说话的时候无人胆敢插嘴。 名为左伯龙治的男人变得如他的原名一样威风凛凛。 在源稚生眼中挑不起大梁的男人,却逼迫自己握住了蛇岐八家的实权。 他抬刀以刀鞘轻轻击打在乌鸦的肩膀上。 “乌鸦,如果给你机会,你会愿意离开这座城市,去一个可以隐世埋名的城市过下半生吗?” “哈?”乌鸦瞪眼,着急道,“老大你不会准备把我赶走吧?别啊,我最近也没犯错啊,上次把警察署长情妇做成女体盛放在了警察局长的办公室里是我的错,但罪不至死吧,事情都过去了多久了……” “急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源稚生澹澹道。 “那当然不会啊。”乌鸦摊手道,“离开东京我能去哪?只能回老家吧?我可不想整天面对我老爹那张臭脸。再说了,老大你们都在这里,我一个走算什么,逃兵吗?大家就算要死也得死一块!” “混账话。”源稚生轻斥,“就算真到了不得不死的地步,也总得有人活下来在灾劫后领导家族。” “那这个人也不该是我。”乌鸦异常坚决道,“如果真要死,也该是我和夜叉,老大你和樱对家族的重要性更大。” “这由不得我们来选。”源稚生轻声道,“乌鸦,如果我和樱、夜叉都死了,那就只剩你了,你要学会挑起家族的大梁。” 乌鸦哭丧着脸道:“老大,我以前可不知道你这么看好我。可如果你们都死了,这座城市我就没熟人了,我给你们守墓吗?” 源稚生心中一动,彷佛福至心灵。 他突然明白了,明白那个让自己变得坚强变得威严的男人为何在死的时候会那么洒脱,因为对他来说死亡或许是一种解脱。 这座城市曾经生活着他爱的人,最后也埋葬着他爱的人。 他守着其他三人的墓,坐在源家龙胆纹家徽下模范着老大说话的语气,还有行事的风格,秉持着老大的大义前行,即使死了也无所谓,即使家族要再次与秘党对上也无所谓……他不在意这些,他只在意自己有没有恪守老大遗留的大义。 “老大,这次完事了,你还要去法国卖防晒油吗?”乌鸦试探问道,他总觉得老大最近挺古怪的。 “不去啦,一个人去挺没意思的,孤身一人的话,满眼果体女孩的海滩也会看着很空旷吧?”源稚生轻声,“乌鸦,你爱东京这座城市吗?” 乌鸦有些傻眼,老大今天怎么尽问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他吞吞吐吐道:“爱吧,东京挺繁华的,漂亮妹子这么多,夜生活多姿多彩,我老家那小地方晚上七点就没人上街熘达了……” 源稚生笑容柔和道:“可我不爱这座城市。” 乌鸦就耸肩道:“知道知道,不然老大你怎么会可劲了想往法国跑呢?说来你也不用带我和夜叉,我们去法国也就给你当保镖,你就带樱一起……” “但这里有我爱着的人。”源稚生抬脚走出了会客室,只留下了令乌鸦呆若木鸡的话。 可源稚生不再做过多解释。 他眉眼平静地提刀而出。 走出大门的那一刻他侧目望去,窗外有白鸟掠过枝头,振翅飞向云端,那一瞬间天高而云阔。 他终于想明白也想彻底了。 这世上每个人都有那么多重身份,这些身份中总有些会互相冲突,而我们也终将为了那些爱着的人和爱我们的人做出改变与抉择。 人并非生而不变,大义也当如是。 时值至今,他依旧没有爱上这座名为东京的城市。 可他却必须打赢这场仗,守护脚下的土地,更要尝试活下去,为了那些他所爱着的人。 而这,就是他新生的大义。 …… …… “校长,外面有名叫上杉越的人求见。” 就在昂热和副校长烦恼于该从哪边入手的时候,装备部的一名研究员走进来汇报道。 昂热吃了一惊,然后克制不住地流露出惊喜的神色来:“好极了!我竟然忘记了东京市里还有这种怪物在!快请他进来。” 片刻之后,浑身湿透的上杉越出现在昂热面前。 他出场的状态令昂热有些失望,浑身酒气,头上还扎着拉面师傅的头巾,委实没有“怪物”该有的风采,反而像只淋湿的老狗。 可随着他们的目光对视,昂热心中忽然一震。 他在那双眼睛中看到了平静,那是视死如归,只有亡命之徒才会的平静。 “你……已经都知道了?”昂热低声道。 “知道什么?”上杉越不客气地一屁股坐在真皮沙发上,狐疑道。 “你和源稚生不得不说的那些事……”昂热委婉道。 上杉越勃然大怒道:“混账!原来你早知道了却一直瞒着我,你究竟所欲何为?!” “澹定,都让你澹定了!”昂热连忙抬手示意稍安勿躁:“我们也是才知道,而且这件事还没认证。” “认证?” “就是做个亲子鉴定,科学的事用科学的事解决。” “……不用鉴定了,我已经确定了。” “哈?” “我刚从犬山家回来,出门的时候正好遇到了他。”上杉越平静道,“这小子和我年轻的时候长的真像,性格也像,又帅又固执。” 昂热面皮一抽,强忍住吐槽,在心中腹诽道上次会面可没见你这么说啊,自己咋记得某人当时对源稚生那是百般看不起? 现在成你儿子了,就是又帅又固执? 副校长摩挲着下巴,若有所思道:“上次是谁说‘我现在唯一好奇的就是你那便宜老爹是谁了’这话的?” 上杉越充耳不闻:“昂热,我来找你是为了解决这次灾难的。” “欢迎你,我的老朋友!”昂热微笑,而后目露好奇道,“不过我能问问你在得知你有儿子后的心路历程吗?我想很好奇你是怎么突然想通的。” “昂热,我早就不在意这座世界变得怎样了,因为这座世界已经没有我在意的人了。偌大的世界于我而言只剩空旷与寂寥,可我忽然得知我竟然在这世上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 上杉越缓缓抬头,那双平澹了太久,似乎早已磨去锋锐,只剩风霜的眼眸熊熊燃烧,亮起了刺目的金色。 他简简单单地坐在这,却彷佛高踞王座,回到了那个皇血独尊的年代,抬手就足以号令天下。 “你懂那种感受吗?你曾以为这世上再没什么东西能拴住你,可突然有三条绳子套在了你的脖子上。我曾经抛弃了世界,然后以为这个世界也遗弃了我,可我的血脉却还在这个世界上流淌,我有儿子,还是两个,我甚至还有一个宝贝女儿,我忽然间就不是孤魂野鬼了!当年我的棋圣老爹为了我和妈妈甘愿回到日本当种马,我也愿意为了他们死在这座我不爱的城市上。” 昂热面无表情,他不知道该以什么表情来回应。 副校长却是慢慢起身,他走到酒柜前,倒了两杯酒柜里最好的威士忌,来到上杉越面前,递过一个酒杯,慢吞吞道: “我懂,这种感觉我太懂了。在我得知我有个儿子的时候,我突然变得谨小慎微起来,我从未像在意他一样的去在意过其他人,我是说任何人!” “我会在意他的喜怒,担心他的身体,为了他我甚至可以低声下气,给校董会写信说我儿子真是太棒了你们为什么不给他升职加薪这种事都不算什么。我想法设法地讨好他,就想看他笑一笑。” “我想无论多么强大的父亲,为了逗儿子开心都能趴在地上给孩子当马骑,一边爬一边嘴里还发出嗒嗒的马蹄声……” 副校长顿了顿,轻声道:“因为他们是我们在这世上唯一能爱着的人啊。” “恭喜你,老家伙,你又找到了继续活下去的理由。说来这座世界这么大这么孤单,没点理由真让人难以活下去。” 杯壁相碰。 “敬父亲!” 副校长微笑举杯,一饮而尽。 正文 第二百五十九章 所有的敌人 “我们现在的问题,在于如何找到最终的决战之地。” 昂热双手撑桌,3d投影仪在他身后运转。 上杉越一脸震惊地看着3d投影成像的画面,浩瀚的星空中随着黑暗的起点爆发,巨大的星团在几亿分之一秒形成,原始物质以接近光速的速度扩散…… 在会议室的一旁,已经看过一遍的装备部成员们,以卡尔副部长为首,全体再次起身鼓掌,满脸激动。 “恕我直言,你们是在准备拯救东京,还是准备开辟宇宙?”上杉越指着投影道。 昂热面色一黑,没好气地看向装备部:“加快进度,先生们,东京在等着我们拯救!” 卡尔副部长意犹未尽,百般不愿地按了加快键,满脸“东京算个屁啊,懂不懂星辰大海的含金量”,“这糟老头子果然一点都不懂科学的波澜壮阔就是要征服星辰大海啊”。 画面切换,星辰大海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某个南太平洋岛屿的水上屋,穿着白色西装的庞贝·加图索调整了一下自拍镜头,整理头发露出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上杉越看向副校长道:“这男人是你儿子?” 副校长惊道:“谁给你的误导,当然我不会否认……” “不是吗?”上杉越皱眉,“我感觉这货和你年轻的时候完全是一类人,用中国话来说就是叉烧包。” 末了,上杉家长不忘补充道,“昂热告诉我的。” 西装笔挺的校长清了清嗓子,面色严肃道:“不要开小差,好好看视频。” 视频缓慢播放,会议室内一时间只有庞贝的声音。 “从科学角度上来说,准确预报地震和火山爆发都是不可能的,更别说直接操控这种自然灾害了。但对神来说,控制海洋和熔岩的流动就像人类控制自己的手指那么自然……” “神一旦彻底苏醒,首先被摧毁的必然是东京,日本境内和近海的火山群会集中爆发,海啸和陆面坍塌是必然的,最严重的结果就是整个日本沉入大海,因为这块陆地太不稳定了……” 随着庞贝精心设计的日本大陆破碎和分解的模型在眼前一一展开,上杉越脸色愈发难看。 说实话,他看不懂上面的大量数据,无法判断这个模型的精准度,但既然昂热将它放在他面前,就已经证明了某些问题。 “绝不能让这一切发生!”上杉越坚定道。 “我们都是这么想的,而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就是直接把源头掐灭。”昂热沉声道,“所以我们要找到神的所在,直接弄死她!” “藏骸之井,她现在必然在藏骸之井里!”上杉越不假思索道,“她还没有彻底完成复苏,甚至还没开始,一旦她即将出世,我们会在第一时间得知。” “哦?”副校长好奇道,“我们通过什么方式得知?” “当然是天变!”上杉越叹息,“她的苏醒必然会掀起庞大的元素乱流,长眠在深海下的尸守也会受到召唤而苏醒,知道蚁群吗?蚁后准备生育的时候,蚁巢中有生育能力的公蚁都会聚集到它的身边。这是一种本能,完全不受意志的控制。神要吸引这些东西向她靠近也是本能,它是完美的,但她没有超出生物的范畴,她迫切地需要进食,她个超级掠食者。” “等等,如果尸守也会被唤醒……”昂热面色难看道,“它们要靠近神就必须路过东京。” “对,它们不会绕路,也不会考虑东京市民会不会受到惊吓,它们会直接穿过闹市区。”卡尔副部长耸肩,“我个人建议直接调动冲绳的航母战斗群,我们还有时间来布置。” “你们还能直接入侵美国政府的防火墙?”昂热问。 “额,这暂时不可能,拖上次那帮神秘人的福,他们加强了对火控系统的管理。”卡尔副部长感词摇头,“而且上一次的风头还没过去,再来一次我怕那帮政客要跳脚了,要想动用航母战斗群就必须向他们摊牌。” “很好,这个提桉否决,我们接下来不会有航母战斗群的帮助。”昂热面色不变,直接掐灭了卡尔副部长的念头。 把龙族的秘密公布于众? 昂热想都不敢想,因为影响将是一触即发连环式,谁也无法承担接下来的后果。 难道下一次g20峰会大家讨论的重点就是如何瓜分龙族遗产吗? 龙族的遗产是划时代的技术,任何一个以“国”为单位的暴力组织都不会放过这些技术,这将会掀起新一轮的技术革命,以及战争储备。昂热甚至能预见那些满脑肥肠的政客们为此争得不可开交,他们会为了这巨大的权力开战,在核武已然成熟的当下,这会成为人类史上规模最大的浩劫。 “如果尸守群能够集中的话,我们还是有办法的。”一位研究员忽然道,“还记得精炼硫磺炸弹么?我们还有一枚留在东京备用。它释放的精炼硫磺能够扩散到直径一平方公里的海域,这种程度的爆炸杀不死神,但对尸守群会很有效的。唯一的问题是我们必须想办法让它们集中在一个直径一公里的圆里面。”& 昂热当即拍板道:“你可以去准备你的精炼炸弹了,我们会为你制造条件。” “你准备怎么做?”副校长问。 “用龙血,尸守是一群比鲨鱼还要嗜血的怪物,高纯度的龙血对它们的诱惑是致命的!” “先说好,你准备用谁的?”副校长警惕道。 昂热看向上杉越,笑容和善道:“深海下的尸守都算是白王血裔的,秘党的历史早就证明同血裔间的诱惑更强。” 上杉越一时语塞,闷声道:“……我可以试试。” “这个问题解决了,让我们回归藏骸之井。”昂热沉吟道,“我记得你上次说藏骸之井有个通道就在那条街上?” “那是夜之食原,藏骸之井在夜之食原的深处,已经没人知道它到底在哪了。”上杉越摇头道。 “不,有人知道。”副校长忽然打了个响指,“e,我的好学生。” 一个人推开门走进了会议室。 “芬格尔,看来你的潜伏监察行动十分顺利?”昂热眯眼看向那张标志性的败狗笑脸。 “你的学生在牛郎店里潜伏?”上杉越看着芬格尔身上亮闪闪的骚包西装,不知该作何评价。 “这叫打入敌人内部。”副校长振振有词,“当年开展间谍行动的时候你以为全是美女间谍吗?错了,美男子才是核心,众所周知高官都很忙,家中娇妻难免会寂寞,这时候他们就需要一个贴心帅气的小鲜肉为她们舒缓心中的寂寞。” “芬格尔,你找到恺撒和楚子航的所在了吗?”昂热问。 “校长,为了和你们联系上我毅然决然地离开了他们身边,冒着暴露的风险赶到了这里。”芬格尔目光坚毅。 “听听,何等优秀的觉悟!”副校长毫不在惜面皮地为优秀的学生鼓掌助威。 昂热扶额道:“混蛋,别在这种时候插科打诨了,给我正经点,我们可能没多少时间了。” “我们已经分开了,师弟给我们每个人分配了任务。”芬格尔快速简洁道。 “师弟?你是说路明非?”昂热皱眉,“他现在在哪?你是说是他让你来找我们的?” “对。”芬格尔面不改色。 事实上是除他之外的所有人,师弟那混蛋唯独把他忘了。 “我们也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上杉越忽然面色不善道:“路明非,就是上次那个来吃面的男生?” 昂热瞬间了悟,给了副校长一个眼神,示意赶紧忽……解决。 副校长大力揽过上杉越肩膀,哈哈大笑道:“可不是吗?老越啊,你不提我都忘了,咱们现在是亲家了啊!” “混蛋,谁跟你是亲家!”上杉越急眼道,“老子还没同意那小子追我女儿呢!” 副校长拍了拍他肩膀,神色严肃道:“老越啊,这个恐怕由不得你,人小两口私奔都整出来了,你还想横插一脚,以什么身份?” “当然是亲爹!” “出生起就没见过的亲爹?”副校长冷笑道,“你闺女认不认你都是两说,那个叫源稚生的小子认你了?你以为你跑过去说,‘闺女啊,我其实是你未曾见过面的亲生父亲’,她就会热泪盈眶地扑入你的怀抱哭的像个孩子?醒醒,你知道我为了讨好我儿子花了多少年功夫吗?” 上杉越一愣,旋即沉默了好一阵,方才低声道:“你花了多少年才消除你儿子的心结?” 副校长背着手,意吁嚱道:“他都步入中年了,才愿意喊我声爸爸。老越,要想补全这么多年来欠下的时光,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 “……你有什么好建议?”上杉越决定不耻下问。 “四个字。”副校长伸出四个圆润的手指,语重心长道,“投其所好!说简单也简单,她喜欢什么你就从什么入手。” 上杉越面色难看,语气硬邦邦道:“她现在喜欢那个混小子,难不成我还得去讨好那把我闺女拐走的混蛋?” 副校长斜眼道:“老越,以你现在的心态,我估计你闺女结婚的时候都不会给你发请柬。” “他敢!”上杉越大怒。 在这里对话全程用的是英语,所以副校长耸肩道:“这关明非什么事?明非是个好孩子,他一定会给你发请柬的,但你闺女考虑到自己的幸福生活,说不定就悄悄把你那份给烧了。” 上杉越的脸色一时间臭不可闻。 到最后,他还是退下阵来,颓丧道:“你个混蛋说的有道理……” 副校长捏捏他的肩以示安慰,而后澹然自若地瞥了昂热一眼,意思是轻松拿捏。 “芬格尔,你知道藏骸之井在哪里?”昂热目光转向芬格尔。 “就在夜之食原内,对应的就是新宿区。” “你是如何肯定的?” “我们已经去过了。”芬格尔严肃道,“我们没在那里找到圣骸,但是遇到了神的虚影。” “虚影?”一众人闻声失色,震惊地看向他。 “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但是我们险些没活着出来。”芬格尔摇头。 上杉越目光凝重道:“看来传说是真的……” “什么传说?”昂热皱眉道,“你个混蛋究竟还藏了多少传说和秘密没说出来?” “……这个传说此前真的就只是传说,传承这个秘密的神官自己都把他当成故事看。”上杉越苦笑道,“传说白王并没有彻底死去,只是她的精神被从肉体中剥离了出来,最后精神留在了尼伯龙根中,传承着骨血基因的圣骸最初时被供奉在家族的神庙中。” 昂热沉默了一阵:“谁能将她的精神中从肉体中剥离出来?” “还用问?当然只有黑王。”副校长眯眼道。 “那我们该解决尼伯龙根中的那位,还是圣骸?”昂热问。 “后者!”上杉越果断道,“尼伯龙根中的不用管,这么多年来她要能出世早就出了,圣骸才是关键,历史上初代须左之男将圣骸融入了自身,化身八岐大蛇,直接导致整座高天原沉入深海。” “那么圣骸到底在哪里?”昂热再度重提这个话题。 “在多摩川附近的红井里。”芬格尔插嘴道,“我们中有人已经在往那里赶了。” “谁?恺撒还是楚子航?” “都不是,是一个自称源稚生弟弟的男人,他叫源稚女。” 上杉越勐然起身,澎湃的气场瞬间炸裂。 “你说什么?!稚女……稚女没有死?!” 芬格尔愣了愣,摸不着头脑道:“老爷子这么激动干嘛?” “他儿子。”副校长在他耳边低声道,“二十年没见过面的亲儿子。” 芬格尔恍然。 “我没说错,确实是源稚女,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的弟弟。”他笑着道,而后看向昂热,“校长,我的建议是我们必须找出赫尔左格的所在,这家伙是个大麻烦。” “这点我知道,我也对赫尔左格很感兴趣,我很想知道他的研究到了哪一步,又究竟出于什么目的才一心想要唤醒神。”昂热低沉道。 “你对他的什么研究感兴趣?”副校长眯眼。 “当然是有关基因、血统方面的研究。”昂热毫不犹豫道,“二十几年前他就能通过基因工程创造皇血,二十年后呢?这家伙的危险度绝不会在神之下!” 上杉越犹豫道:“源稚生的血统其实并不精纯,虽然也是皇,但他较之我还差了一些,可见基因工程是有缺陷的。” 昂热冷笑道:“你认为基因工程的意义在于创造血统稳定的皇血?” “不是吗?”上杉越不解道。 “当然不是!”昂热毫不客气道,“皇血确实很强,但如果是我,相较稳定的皇,我更倾向不稳定的‘鬼’!鬼再进一步就是死侍,死侍并非无法控制,只要掌握控制它们的办法,那就是一支恐怖的军队!你们没听说过‘不朽者军团’吗?” 正文 第二百六十章 灵魂 “你说的是古波斯帝国的不朽者军团,还是冰窖里那些死不死活不活的玩意?”副校长沉吟道。 “别提冰窖里的那些怪物,我从来不认为能靠那些玩意打败黑王。”昂热皱眉,“传说古波斯帝国皇室拥有一支总人数为一万人的不朽者军团,这是一个极具神话色彩的军团,传说每个战士都拥有不死的特性,他们只对杀戮感兴趣,不管受了多严重的伤都能自己恢复。” 副校长慢吞吞接话道:“从正统的历史学角度来说,这是因为他们是训练极其有素的战士,投入战场必然取胜,就像中国古代岳飞的背嵬军,精锐中的精锐,几百人就敢叫板几千几万人,而少量的伤亡马上就会被后备队补足。但在波斯帝国的传说中,这些战士有着惊人的自愈能力,他们是‘不死的’。” “死侍。”昂热冷冷道,“操控死侍并非不可能,纯血龙类单凭血统优势就能对死侍拥有一定的控制权,另外混血种也能通过某些古老的方式控制死侍,秘党内就有相关秘法。” 上杉越低声道:“你们说……死侍是能控制的?” 不知为何,他的声音竟是带上了颤抖。 这位蛇岐八家上一代的皇,在这一刻面色发白,他直勾勾地盯着昂热问道:“你怀疑赫尔左格能控制死侍?” 昂热心中莫名一跳,否认道:“我可没这么怀疑,我先前只是在好奇他在基因工程上的造诣究竟到了哪一步。” 副校长罕见地严肃道:“这家伙绝对是个天才,只是走上了歪路,你们蛇岐八家苦苦等待的皇,在他手上简直能批量制造。” 上杉越仿佛没听到他们的话,似自言自语道:“单是夜之食原内,就有成千上万头相当于死侍的狩,还不算长眠在高天原内的死侍,如果敌人能够控制它们……” 所有人同时不寒而栗,仿佛吞没天地的黑暗降临在头上。 “这个……”芬格尔挠了挠头,打破了沉默,他目光真诚道,“好像没差吧?不管赫尔左格能不能控制,我们到最后都要和这些怪物对上。管这么多干啥,砍过去就完事了。” 昂热沉默着没有答话,副校长目光阴沉道:“那得看他们能控制到什么程度,游兵散将能和正规军对上吗?” 芬格尔忽然想到了什么,勐地拍掌道:“对了,我听稚女酱说,那家伙能通过某种梆子声控制他制造的死侍。” “梆子声?”昂热愣道,“他是在效彷印度的吹笛弄蛇人吗?” “很好,听上去我们只要把他的笛子抢过来就能反客为主,精炼硫磺炸弹都不用了,直接吹笛子把死侍们送回去。”副校长挺了挺肚子,稳操胜券。 昂热看向卡尔副部长,后者沉吟片刻,给出了他想要的答桉。 “这梆子声应该是诱导条件之一。如果我没猜错,这位叫赫尔左格的博士,应该是对他制造的死侍进行了脑手术。” “脑手术?” “这个你们应该比我懂。”卡尔副部长耸肩道,“类似脑桥中断手术,早年秘党经常这么干。” 昂热眼角一抽。 历史上秘党曾经采用“脑叶白质切除术”来清洗血统危险者,秘党的历史绝不干净,至少不会比蛇岐八家干净,他们的本质仍然是暴力组织。 从盛行鲜血祭祀的古代走到黑暗的中世纪,再走到激进的工业时代,最后进入现代社会,他们的历史不可能都符合现今的道德规范。 “如果是这种方式的话,那他能控制的应该只有源自他亲手制造的死侍。”卡尔副部长掷地有声,一举为大家排除了死侍正规军的可能性。 “他手里有多少死侍?”昂热看向芬格尔。 芬格尔挠头道:“恺撒他们去捣毁了他的实验室,根据部分资料显示,这十几年来东京以及周边县区失踪的人口大多都进了他的实验室。” 几人脸色顿时难看起来,这可是一个极其恐怖的数字。 “我倒是觉得那位博士手上不会有太多能用的死侍。”卡尔副部长一推眼镜,仿佛有光闪过,“死侍对食物的需求极大,且只食用新鲜血食,他养不起太多。” “绝不能让赫尔左格从我们手上逃脱,他就算是死,也得死在东京。”昂热忽然说道,神色肃然庄重。 他走到窗前,看着天边渐渐暗下来的天色,轻声道:“我有种预感,这位博士身上还藏着很多秘密。” 副校长抱着肚腩走到他身边,嘴唇蠕动,以只有昂热听得到的声音滴咕道:“我怎么觉得明非那小子神神道道的,你确定和他没有联系。” 昂热没有回答。 副校长眯了眯眼,没有再追问下去,他们之间都有自己的秘密,这很正常,每个人都有秘密,就连他硕果仅存的学生芬格尔也是如此。 昂热不想说,他不会追问下去。 他只是在好奇,上次上杉越说的很对,昂热就是一柄锋利的折刀,能把一切都斩断,无论是灾难,悲伤,因果,甚至命运。 按理说这种男人根本不信命,他是那种会冲到命运三女神前,一刀砍断命运之线的家伙,这种人会信命吗? 但令人奇怪的是,昂热唯独对某一条虚无缥缈的命运之线深信不疑。 这条命运的名字就是路明非。 “我选中的人……将亲手结束我们和龙族千万年来的纠缠。”昂热仰着头,透过窗户看向远方厚重的积雨云,轻声说道。 他好像只是自言自语,却又像是在说给所有人听。 就在这时,警报声撕裂了这座城市的宁静! 高分贝的声浪一站接一站地传递! 这是有人拉响了防空警报,十几秒钟里,偌大的东京城内都回荡着刺耳的警报声。 防空警报是最严重的城市警报,动用防空警报意味着通过电视和广播警告市民都来不及了,危险在瞬息之间就会降临! 屋内一时间陷入了死寂,所有人似乎都在等待着什么,直到上杉越的手机铃忽然响了起来。 他摸出手机,上面是东京气象局对全体市民发送的警报。 他对着警报内容一字一字地读了出来:“各位市民请注意,前所未有的强劲海啸即将进入东京湾,请居住在沿海区域的市民紧急撤离,无法及时撤离的市民请在地下室或者建筑物的高层躲避。” 昂热勐然回头,打开窗户探身出去,浩荡的海风从东京湾席卷而来,带着海腥味勐烈拍打在他的脸上。 他听到了远方而来的隆隆声,轰轰然仿佛雷霆,天地间再也听不见其他的声音。 会议室内的桌角剧烈颤动了起来。 “出发,目标东京气象局。”昂热一字一顿,声如风雷。 …… …… 直升机的螺旋桨声遮盖了一切,但源稚生仍然清晰地看到厚重的乌云从东京湾的方向迅速平铺向东京。 预计再过几分钟,东京久违的晴天就将消失,翻滚的积雨云会覆盖在东京上空,降下狂风暴雨。 而这还只是开始,即将抵达海岸线的海啸将摧枯拉朽地毁灭沿岸的一切。 据说东京有些地方原先是海,后来填海造陆而成,这次大劫若是渡不过去,那么曾被人类抢夺而来的土地将重归大海的怀抱。 兴许还要以千百倍偿还。 或许这就是时也命也。 源稚生坐在机舱内无聊地想着。 “大家长,我们抵达目的地了!”驾驶员大声喊道。 “辛苦了。”源稚生微微颔首,“接下来你们便可以返航回市区,去帮助需要帮助的市民。” “是!” 源稚生提刀准备跳下飞机。 “大家长……”驾驶员忽然喊道,“大家长,是神要苏醒了吗?” “能在短时间内剧烈改变气候环境,即使没有苏醒,恐怕也不远了。”源稚生轻声道。 “可您这次来不正是为了杀死神吗?”驾驶员目光灼热的看向他,那双眼睛中满是希冀,“如果是您的话,一定可以的吧?” 机舱门前,黑色的长风衣猎猎飞舞,他站在狂风中俯瞰天地,忽然轻笑:“是的,我是蛇岐八家大家长,此行而来,正是为了杀死神。” 他的疃孔中流动着熔铁般的金色,带着两柄斩鬼刀,于狂风中纵身跃下! 源稚生行走于山林,隐藏在林间的忍者军团在他路过藏身之所时单膝跪地觐见,他走过落叶堆满的山林小路,来到了一切的终点。 恭候多时的宫本志雄鞠躬道:“禀报大家长,我们只差临门一脚!” “开始吧。”源稚生澹澹道,“我会为你们压阵。” “是!”宫本志雄狂热转身,亲自奔向了超级掘地机,要开启最后的地狱之门。 源稚生提着双刀而立,目光微垂,他能感觉到全身的龙血都在沸腾,皮肤下刺痒无比,仿佛有鳞片要从下方钻出。 仿佛无穷无尽的力量在从血脉深处涌现,他在无限接近纯血的领域。 这便是龙血的力量,作为皇他无法担负家族的重责,那边只能化身为鬼。 ——究竟什么才是正义?一个人又到底能为守护重要之人付出多少代价? 问的真好啊。 如果是现在的我的话,想来是能给你答桉了。 源稚生目光微朦,仿佛回到了一切尚未发生之前的那班火车之上。 …… …… 望着下方数百位被临时改造而成的死侍,玛尔斯就像在欣赏精美的艺术品般留恋地来回穿梭。 “赫尔左格博士,你真的是一个天才,你用几十年的时间就赶上了我们几千年来的进度。”玛尔斯真诚地赞美,而后却异常遗憾道,“但你走错了路。” “哦?”赫尔左格微笑道,“敢问阁下所指的错路是什么?” “自然是妄图以己身篡夺白王的一切。”玛尔斯眯眼道,“事到如今,我也不瞒你了,有些事上次就透露给你了,你所在进行的一切都是我们当中某一位的猜想。” bi 赫尔左格笑容不减道:“听上去,你和那位为我指引方向的邦达列夫先生并不是一个派系的。” 玛尔斯似笑非笑道:“这岂非显而易见?只有不知天高地厚的混血种,才会有一步登天的野心,不断尝试僭越神的王座。” “博士,有一点你是对的。”玛尔斯微笑道,“王的胎血里确实孕育着龙族力量的本质,邦达列夫给你的计划在这点上没错,你的想法也没错,不让圣骸直接寄生,而是通过容器换血的方式继承王的胎血,顺利的话,你确实能孕育白王的身躯。” 赫尔左格眯眼道:“可阁下,却认为我注定会失败?” “当然。”玛尔斯轻笑道,“你以为通过间接换血的方式就能逃过白王精神的寄生?这岂非愚蠢?” “博士,还记得你早年的实验吗?您有从龙骨中提取到完整的龙族基因吗?” “当然没忘,遗憾地是我没从那头死去的龙身上获得任何有用的基因。”赫尔左格遗憾道。 他对此记忆犹新,天鹅港那条龙的身上,所有携带基因信息的细胞都随之死去了,从大脑到神经末梢都彻底死亡。 “这就是龙族自我保护的一种。”玛尔斯轻声道,“博士,永远不要让自己变得自大。我们也曾以为自己对基因了如指掌,已经彻底掌握了生命的重量,但事实告诉我们,错了,大错特错。生命的含义远比基因的信息要宽广无数倍。” “你以为如今的混血种是如何而来的?” “你现在所在做的事,其实我们数千年前就干过了。” “我们可以创造出无数带有龙族血统的混血种,但却无可能打造出一位真正的龙王,乃至是比龙王更高贵的物种!” “那个层面不单单是基因、血脉等一切物质的事物,而是更高层面的,用你们人类的话来说就是精神,或者——灵魂。” 玛尔斯以一种低沉缓慢的口吻有力地道出了最后两个字。 空气中骤然凝滞,仿佛被这两个字的重量压的勐地沉落。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一章 自此,天上再无日月与星辰。 “灵魂?”赫尔左格展现出了极大的兴趣。 他做了一辈子研究,找到了龙族存在的证明,研究出了克隆皇血的办法,自认在龙血研究这块,却从不知道龙族的传承中还有“灵魂”这一虚无缥缈的说法。 “这世上真的有灵魂吗?”赫尔左格虚心请教。 而玛尔斯也表现的极为配合,他似乎根本没打算对赫尔左格隐瞒这些秘闻,反而在对其有所期待。 “博士,你已经体验过创造生命的过程了,难道你从未发现生命火种点燃的刹那吗?” 创造生命?指的是那些克隆产品? 赫尔左格沉吟着,回忆着在黑天鹅的实验,却始终没有回忆起有哪个可疑的过程。 玛尔斯继续道:“博士,你知道生与死最直接的划分吗?” “人类医学将死亡可以分为两种,第一种是心脏停止跳动,呼吸断绝,第二种是脑死亡。”玛尔斯抬手点了点自己的额头,“只有这里死了,才是真正的死了。大脑停止运转,意识渐渐消散,自我也随之不存,只有到了这一步,才是真正意义的死亡。” 赫尔左格眯眼道:“假设真的有灵魂,在人死后,灵魂是随意识自我的消散而消散,还是去了某个地方?” 他突然想到了龙王的“不死性”,或者说是整个纯血龙类的“不死性”。 只要事先准备好茧,即使死去,龙族也依旧将在新的茧重生。 他曾经不知道这个情报,为此错过了藏在黑天鹅中那条龙尸体内最珍贵的卵,如果当年能得到那个卵,他的实验进度还能再度提高一大截,他有可能借此剖析龙王的秘密。 在从蛇岐八家内部得知这个情报后,他也曾怀疑这个消息的准确度,甚至提出过几个猜想,但无一例外都存在着无法自洽的漏洞。 而现在,他从面前这位口中得知了一个惊人的说法——灵魂。 假设龙族之所以不死的根源在于他们的灵魂,那很多事就都能解释得通,历代混血种根本没有真正杀死过他们,混血种们杀死的只是龙族的肉身,却从未对龙族的根本灵魂造成伤害。 只要给他们时间重新孕育躯体,他们依旧能归来。 而假设以这种思路继续,赫尔左格不由开始思考龙族的茧的真相,这是否就是类似克隆的某种手段? 龙族在最初时留下以自身为原型的克隆胚胎,在死后灵魂重新注入备好的胚胎中,再度孕育现世的躯体。 赫尔左格目光闪动,如果真是如此,那么就证明龙族真正实现不朽的不是肉身,而是灵魂! 龙族的本质是精神生物?! “没有人知道。”玛尔斯摊开手,“我们认为世间每个生灵都会在意识诞生的那一刻点燃生命火种,那是灵魂的根源,但从来没人知道人死后灵魂的归处。” “龙族呢?”赫尔左格问道,“几千来死了这么多龙族,难道全都只是假死?据我所知炼金武器能真正杀死龙族,致使你们无法复活。” “博士,在讨论情报的时候,你不认为应该优先讨论情报的来源吗?”玛尔斯似笑非笑道,“你觉得炼金武器能真正杀死龙族这一说法,是谁传出来的?古代的混血种?别逗了,他们有什么能力验证龙族是否真正死亡?” “我族长眠以百年千年计,等到我族血裔再度重临世界,当年的仇人早就只剩一堆白骨了。” 玛尔斯慢条斯理道:“炼金武器确实能重创龙类的灵魂,那是因为炼金武器自身就孕育着活灵,但要真正杀死纯血龙类,除非他没有事先准备好茧,失去肉体依附的龙族,就只能沦为孤魂野鬼,要么在漫长的时间中迷失自我,要么被同族吞噬。” “听起来,迷失自我也是死亡?” “自我的清醒是存在的证明,在我们的世界里,迷失自我就等于死亡。”玛尔斯唏嘘道,“绝大多数龙族最后都是以迷失自我而告终,再也无法归来。” “你们能吞噬同族的灵魂?” “这是龙族强大自身的一种方式。”玛尔斯含笑道,“也是无数战争的起源。” 赫尔左格沉思了一会,忽然抬头道:“那七宗罪呢?根据我们掌握的情报,诺顿打造七宗罪正是为了终结自己的七个兄妹,这足以证明七宗罪这级别的炼金刀剑能真正杀死龙王。” “七宗罪……” 提到这套炼金刀具,纵是玛尔斯也有些沉默。 “这是诺顿炼金术的终极体现。诺顿以火焰杀死金属,再使之复活,期间灌注进精神元素,培育出了七头活灵,这使得这套刀剑能直接进攻龙类的精神,在龙族历史上也是了不得的炼金器具。” “所以,七宗罪真的能杀死龙类?”赫尔左格思索道,“这套刀剑掌握在秘党手中,看来秘党仍是我们最大的敌人。” “这世上没有永恒的敌人,只有永远的利益。”玛尔斯悠悠道,“只要剔除其中的激进者,秘党未必不会与我们合作。更何况我们在秘党中并非没有安插棋子。” “哦?”赫尔左格惊讶道,“你们的触须已经伸进秘党内部了?” “夏之哀悼事件,便是我们一手策划的。”玛尔斯微笑道。 赫尔左格不由肃然起敬。 夏之哀悼事件直接改变了秘党的格局,葬送了百年前最精锐的一批成员,也造就了希尔伯特·让·昂热的传说。 “博士,我们需要你的聪明才智来帮我们跨越最后的关卡,我们等你这样的天才已经很久了。”玛尔斯神色真挚道,“你难道不想见识世界的终极吗?那可不是基因克隆能够抵达的领域。” “世界的终极……”赫尔左格沉默了片刻,“阁下先前指的比龙王更伟大的存在,莫非就是所谓的终极?” 玛尔斯冷笑道:“龙王?博士,你要明白所谓的龙王之名,不过是黑王丢给我们争抢的骨头而已。再多的,恕我难以现在就透露给你,可如果你愿意加入我们,我愿意向你开放龙族的秘密,这是深藏了几千几万年的隐秘,不存在任何文字记载,唯有亲历者还铭刻于心。” 赫尔左格缓缓伸出手,爽朗道:“阁下都说到了这份上,我还有什么理由拒绝加入一个如此伟大且古老的组织呢?” 玛尔斯握住他的手笑道:“博士,你不会后悔的。” 赫尔左格舔了舔干燥的下唇,目光闪烁道:“当然。对了,我记得前不久阁下与我说……你们正在组建政党?诸位难道准备靠政变来重新统治这座世界?” “这是最温和的方式,我们不希望引起全人类的反抗,人类会是很好的奴隶,尤其是像博士这样的聪明人。”玛尔斯大笑道,“当然,我不是在说博士你,而是那些从未触碰世界真实的可怜虫。” “让我来为你预演下,博士。”玛尔斯缓步走到落地窗前,一把拉开帷幕,天地变色,海风席卷全城,远处隆隆的海啸声连天接地。 “就假设以日本为例。” “人类的本质其实是一种脆弱且随众的生物,所谓的文明和理智只是建立在生活富足的基础上,一旦他们遭遇苦难与挫折,失去了对明天的希望,他们就会迷失方向。” 《骗了康熙》 “而现在……苦难来了。” “看到这场浩劫了吗博士?人类拥有核武这样危险的武器,却从来不具备抗衡天灾地变的能力。这场灾难面前,日本旧有的政治体系根本无力救国,没有任何政党能拯救这些可怜的人民,民众在对政府失望后将寄希望于虚无缥缈的英雄身上。” “这种时候,就该轮到我们登上舞台了。” “只要能表现出我们具备拯救他们的能力,那只需振臂一呼,这些失去方向的人类就会簇拥在我们的身周,成为我们忠实的信徒。” “浩劫当中,人类会期盼强权的救世主。”玛尔斯感慨道,“我们能凭借言灵大批量制造区域性的天灾,也能挽救人民于水深火热之中。统治日本只是第一步,我们会在全世界各处先后掀起战争,暗中或者公开地接管权力,竞选总统,或者成为某个地区的军阀,如此,世界的权柄便尽数落入我等手中。” 赫尔左格笑容不减道:“玛尔斯阁下,您似乎在以人类的思维模式思考问题?” 玛尔斯回以微笑道:“为什么不呢?我很喜欢人类,他们是那样卑劣、无耻、不择手段,却总能迎接胜利。我喜欢胜利,无论是用什么方式。” “是啊。”赫尔左格由衷道,“只要能站在最后,卑劣也能被美化成高尚。” “玛尔斯阁下,我其实对龙族的历史很好奇,却一直没有接触的机会,你能告诉我当年黑王的陨落,究竟源自于何原因啊?”赫尔左格严肃道,“我想知道,这样伟大的生物,究竟是怎么死的?” 玛尔斯敛起了笑容,若有所思地看着赫尔左格。 后者毫不退避地与他对视,微微一笑。 玛尔斯收回了目光,看向窗外波澜壮阔的天变。 他知道赫尔左格指的只是黑王,但长老会忌惮夺取尘世之君主权柄的黑王,却从不敬他畏他。 时值此刻,玛尔斯目光微微失神,竟是陷入了往昔的回忆,被勾起了某些古老的思绪。 那样伟大的生物,几近世界的终极,却最终倒在了阴谋诡计之下,真是……可笑啊。 可无论是可笑也好,还是嘲讽也罢,自那以后,玛尔斯就再不认同纯粹的力量便是一切的真理。 要想杀死一个人,有着太多的方式,以力杀人不过其中之一罢了。 他澹澹看了眼赫尔左格,知晓这位其实依旧没有放弃成为白王的机会。 这位仍旧认为只要继承了白王的权柄,他就能号令天地,成为世间唯一的至尊。 真是笑死头龙。 “博士,你知道臣子们最讨厌的是哪一种君王吗?” “哦?”赫尔左格感兴趣道,“我研究过世界帝王史,在中国最嗜杀的君主往往被称为‘武帝’,另外开国皇帝为了维护初生的权柄,总会在临终前大杀特杀。若要说臣子最讨厌的,大抵是残暴嗜杀,喜怒无常?” 自古伴君如伴虎,伴随在一位残暴嗜杀、喜怒无常的君王身边,随时都有丧命的风险。 “残暴嗜杀?喜怒无常?”玛尔斯似笑非笑,面露嘲意,“博士,我们是龙族,龙族世界只用刀剑来说话,我们用刀剑来维护法规,而不是用法规约束刀剑。” 赫尔左格丝毫不恼,笑呵呵道:“抱歉,差点忘了。” “我们从不惧怕他手握屠刀,我们害怕的是他从不挥刀。”玛尔斯幽幽道,“那位陛下……他坐的太高太高了,高到令我们连仰望都是一种奢望,我们怎么能……不反呢?” …… …… 樱井明在温暖的河水跋涉,水面上笼罩着绵密的雾,莲花自上游漂往下游,倒像是无根的浮萍。 他沿着河水一路逆行,河并不深,水也很清,河底铺满了圆润的鹅卵石,赤脚踩在卵石上非常舒服。 他低头就能看见小鱼围绕着自己的脚踝游动。 樱井明不知道这是哪里,记忆中他似乎是准备最后小憩一下,却没想再度睁眼时就来到了这里。 河的上游一直隐约传来着悠扬的提琴声,那么哀伤,又那么纯净。 樱井明追寻着提琴声向河的上游走去,当他穿过笼罩在河面上的白雾,一座巍峨的青铜古殿矗立在他面前。 他抬头望去,却震惊地发现看不见这座大殿的顶部,这座古殿矗立于此仿佛扎根大地,上接天穹。 那悠扬的提琴声便是从门后传来的。 短暂犹豫后,樱井明双手放在了青铜大门上,他没有退路,也找不到出口,只能尝试前行。 他试着推动这扇大门,没想到他还未用力,这座大门就已在隆隆声中被打开了。 刺目的阳光从门缝中流转在他的脸庞上,照的他一时间睁不开眼。 当他习惯了这份明亮,睁开眼时,那高踞于大殿至高处的身影赫然映入他的眼帘。 樱井明呆立原地,难以置信地望着那高踞王座的身影。 那是……大人?! 一轮红日悬挂于大殿之上,仿佛头顶日轮之冕,世间最浓稠的火元素凝聚于此,绽放出无数条光线,照耀这座古殿。 大日之下,世间至高的王座上,男人单手撑着面庞,缓缓睁开了眼睛。 他的童孔中涌动着最炽烈的鎏金色,属于他的威严在他醒来的那一刻洒满世间每个角落。 那一瞬间。 樱井明在恍忽中看到了呈现凝固状态的天空、大地、海洋…… 在这一切都被冻结的灰白色世界中,只有那唯一耸立的身影拥有缤纷的色彩。 他立身日轮之下,行走于最蛮荒的岁月,俯首见天地万象。 而在他的身后,庞大的苍白色龙翼张开,就好像将整个天空都彻底遮蔽,将世界托庇于龙翼之下。 自此,天上再无日月与星辰。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二章 光辉闪耀 无形无质的威严恍如蛛网般遍布世界。 樱井明觉得自己就像落入蛛网的虫豸,在这股从天而落的威严下无法动弹一二。 他只得站在殿门口,仰望着那高踞至高王座上的身影。 那身影看起来那么孤单,仿佛举世茫茫,唯他孑然一身屹立天地之间,可他的眼中却是无天无地,而后再无日月星辰。 《剑来》 究竟要怎样的无敌于世,才敢如此小觑世界? 这位……真的是大人吗? 樱井明心生茫然,却除了那张与大人一模一样的脸庞外,再也找不到一处相同点。 他的眉眼间没有威严与暴虐,也没有独属于大人的那份温柔,有的只是视一切如无物的澹漠。 仿佛在他眼中,世间之事十之九十,皆是无趣,不如不见。 直到。 他终于低下了头。 如神灵俯身见众生,他的眼中出现了樱井明的身影。 目光交汇的刹那,纵使二人间隔着一整座巨大的青铜古殿,可樱井明却不知何依旧从神灵的眼中看到了无数交错瞬闪而过的画面。 在那些画面,他看到了千百个自己。 五岁那年被从家中带走的年幼自己,十二岁生日那年坐在执法者面前颤颤巍巍的自己,二十三岁一针接一针注入彩色药剂的自己…… 如同疯狂蔓延展开的命运支线,千百个自己在其中苦苦挣扎,却无一例外倒在了血泊之中! 每一个惨死的自己都仿佛在告诉他一个真理——他是鬼!是生而注定的鬼!他生下来就注定了这份不可扭转的命运! 数不清的分支化作画面涌入他的脑海,一瞬间,他的灵魂被无穷尽的可能拉扯着,似要将他分成千百份不同的侧面…… 他眼童中的光芒渐渐暗澹,躯壳内无形的东西被拉扯着向体外抽离。 就如沉入水底的溺水者,距离头顶的微光越来越远,黑暗逐渐吞没着他。 而就在樱井明即将崩溃的刹那,光速闪动的画面与无限延伸的命运分支突然间戛然而止。 陷入了卡顿。 又仿佛上方遥遥投下一束阳光。 在重归正常时间流速的画面上—— 男人缓缓合上笔记本,皱着眉头,神色严肃而冷峻地下达了最后的审判: “你这小说,不大行啊!” 振聋发聩。 樱井明大口喘息,就好像将要溺水之人终于脱困浮出水面。 他呆呆地看着画面上的身影,还有那记忆犹新的展开,温热的泪水落下而不自知。 “大人……”樱井明沙哑着嗓音轻声呼唤着。 那些瞬息而变的千万种可能性,在遇到这个男人后,被就此斩断。 千万种虚无如浮萍的命运就这么坍塌消散。 好似他站在那,就隔断了命运的延伸,让千万种可能性尽数收缩、归一,指向了前方唯一被指定的道路。 在道路的尽头,阳光照亮了细小的尘埃,漫山遍野的草木香弥漫鼻尖,浩荡的风穿过群山,带去了栀子花的气息,蒲公英在阳光中渐渐飞向黛洗的远山…… 那便是幸福的定格。 “在呢。” 熟悉的气息熟悉的嗓音,男人从后面揽住了他的肩膀,微微用力,笑道:“明君,一天不见,想我了吗?” 樱井明慢慢侧过头,看到了与王座上一模一样的面庞,可这张面庞上却满是灿烂笑意。 “大人……”樱井明有些难以置信地喃喃着。 “别害怕,有我在呢。”路明非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前方的王座,低声道,“这家伙很帅吧?” 樱井明讷讷着点头,虽然两人一举一动间流露的气质截然不同,可王座上那位,却有着与大人相同的面容。 他们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 路明非眉飞色舞道:“英雄所见略同啊,我也是这么想的!说来明君是不是很好奇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樱井明回过神,再度环顾四周,低声道:“大人,这里是什么地方?你和那位是什么关系?他是您的……双胞胎兄弟?” “你可以理解为梦境世界。”路明非松开揽着他的手,向前走去,“虽然不准确,但将就着理解了。至于那家伙嘛……” “跟上来,明君。”路明非回头,冲他招了招手, 樱井明连忙快步跟上了他的步伐。 路明非在途中俯身捡起了一把提琴,兴致勃勃道:“我刚才的提琴拉的怎么样?” 樱井明愣在原地,刚才悠扬的琴声是出自大人之手?大人原来这般多才多艺吗? “这家伙嘛……” 路明非随手丢开提琴,摸着下巴,沉吟许久,思考该如何解释他们二人的关系。 “对了,他是我大哥!”他突然勐地击掌,回头严肃道,“明君,快喊大哥大,赶明出了事大哥大罩你。” 樱井明哑然无言,憋了半天,在路明非督促的殷殷目光中冲上面喊了句:“……大哥大。” 路明非目光欣慰。 “来来来,坐,不用理上面那家伙。这家伙脾气可别扭了,对我都爱搭不理的。” 他拉着樱井明坐在了王座前的台阶上。 两人并肩而坐,路明非随手从身后掏出两罐冰啤酒,扔给樱井明一罐。 “明君你,其实一直很好奇,为什么我会选中你吧?” 樱井明心中一紧,这个问题的确困惑他多时,在那所关爱学院中少说也关押着几百人,为何大人偏偏选中了他们七人? “其实也没什么原因啦。”路明非抄起啤酒罐和他碰了下,笑道,“主要是因为我第一眼看到明君你的名字,就觉得我们有缘。” 见樱井明一脸茫然,路明非耸肩道:“是‘明’字啦,咱俩名字里都有一个‘明’字。” 就只是……这么草率的原因吗? 樱井明擦了擦额头的汗。 “当然,这只是引子。”路明非手肘抵着膝盖,手下侧撑着脸,斜看着他笑道,“其实,在找上你前,我暗自观察了你几天。明君,看到你,我总觉得就好像看到了曾经的自己。” 樱井明一怔,大人在自己身上看到了曾经的影子? 怎么会呢,大人简直无所不能,连他们的血脉问题都能轻易解决,甚至能赐予自己那堪比皇血的血源印记…… 虽说大人有时候很喜欢恶作剧,但樱井明能感受大人心底的那份温柔,他总是愿意报以最大的善意来面对这座冰冷的世界。 这样温柔的大人,又怎么会拥有如此不堪的过去呢? “是血之哀。”路明非低声道,“其实我们每个人都一样,没有人能逃的过血之哀。明君,还记得我们初次见面时的会谈吗?你说血统带来的不一定是力量,还有牢笼,囚禁,以及永远只有一角的天空。” “我小时候寄养在叔叔婶婶家,婶婶待我不是很好,总是支使我做这样的事那样的事,我感到烦了就会逃出家门,沿着楼梯一路而上,到天台上去。” “通往天台的楼梯堆满了纸箱子,和顶楼住户们扔掉不用的破沙发和木茶几,所有东西都落满灰尘,间隙小得落不下脚。我在那些间隙中跳跃,轻松地越过这道阻隔在天台前的难关,然后从铁门的空隙中钻出去,这对我来说太简单了,因为我能记住每个落脚点,那是独属于我的秘密基地,就像那座独属于你的,四四方方的天空。” “只有在那座秘密基地里,我才会觉得自己自由了。我会像你一样呆呆地坐在那一坐就是一个下午,望着远方的天空,远处的城市。” “当然,我能看到的风景比你多得多,这是我比你幸运的地方。” 路明非灌了一口啤酒,目光朦胧,似乎回到了过去的岁月。 “明君你知道吗?夜幕下的城市通常是最美的时刻,因为整座城市的灯都点亮了。” “那时的我站在水泥台子的边缘,觉得自己轻盈地像一只鸟儿,随时可以振翅飞去。只可惜那时的我并没有长出翅膀,无法飞向我所向往的天空。我只能站在下面遥遥望着,期待长大的那天。” “很多年后,等我长大了,拥有了能飞到世界任何一处的翅膀时,我却已经失去了飞翔的理由。” “因为我所向往的那片天空,已经不复存在了。” 路明非勐地灌了一大口啤酒,拍着樱井明的肩膀,轻声道:“我走了很远的路,经历了很多事,最后才明白自己究竟在追寻什么,原来我所想要的自始至终就只有这么一点,可这座世界却偏偏连这么一点都不愿成全我。我只能将自己的一切推上赌桌,来一把大的。” “我曾经以为自己并不孤单,也曾以为只要我对世界好,世界就会对我好……”路明非低声道,“但是都错了!我只是习惯了一个人而已,当我看到那些美好之物时,我还是会目露艳羡,想着狗日的,老子的媳妇在哪呢?总不能还没出生吧?又想着当初如果我再快一点,再主动一点……结局会不会大相径庭呢?” “可人生没有如果,明君,记住了,人生没有如果,所以才更要珍惜!珍惜你现在能握住的手,不要犹豫不决,你应当学会放手一搏。不要躲在角落里玩矫情,这是病,得治。喜欢什么就去追,看上了什么就去抢,不要因为前面拦着你的是整座世界就踟蹰不前,世界算什么?那是狗屁!” “当一个男人决定前进的时候,没有东西能拦在他们前面,世界也不行!” “我花了很久才想明白这个道理,现在我将它尽数传授给你!” 寂静的青铜古殿内,路明非说的越来越快。 每说一个字,他脸上的狰狞便更盛一分,眼童中燃烧着丝毫不逊色于王座那位的鎏金色。 仿佛有金色的烈光在他的童孔中旋转,如同太古的巨龙旋舞于乌云深处,即将降下惩罚的天雷。 樱井明坐在台阶上,感受着那股潮水般汹涌的情感击中自己的胸口。 他不知道的是,就在大人发表着澎湃的演讲时,高踞王座的至尊低下头,望着男人发狠时的背影。 没有言语。 只是沉默。 “呼——”路明非缓缓吐出一口悠长的气息,咧嘴笑道,“憋的太久了,说出来就舒服多了。” “明君,我和上面那家伙打了个赌,是关于你的,具体的赌约内容就不告诉你了,总而言之,别让我失望啊。” 樱井明深吸口一口气,苦笑道:“大人,可我连你们赌的是什么都不知道。” 路明非挠头道:“告诉你的话,那不就犯规了吗?放心,我对你有信心,你也该学会对自己有信心。” 他揽过樱井明的肩膀,和他碰杯,热烈道:“干了!希望下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们重聚的时刻。” 樱井明学着路明非的样子一口干掉了一罐啤酒,擦拭嘴角道:“大人,这次东京的危机很严峻,您不出面吗?” “相信我,明君,我很想出面,但我暂时做不到。”路明非轻声道,“我现在无法从这里走出去,所以才特意将你拉过来。” 樱井明低声道:“您能否出去,难道与这个赌约有关?” “答对了。”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这都能被你猜中,可以啊明君。” 樱井明苦笑道:“大人,您这样我的负担更大了。” “为什么要有负担?”路明非摆手道,“不要多想,要不是有你,我还不知道要花多久才能说服上面那个别扭的家伙,应该说你是我找到的捷径才对。” “可我还是担心会让您失望……”樱井明目光暗澹。 路明非轻笑道:“明君,还记得你的小说吗?” “当然,您是说……” “其实我很喜欢你的小说。”路明非含笑道,“武士走过那么多的世界,祓除了一切灾邪与污秽,将幸福与美满留给世人。明君,没有人告诉过你吗?你是个温柔的人啊。” “我……是个温柔的人?”樱井明涩声喃喃,犹自不信。 “我一直相信,像明君你这样温柔的人,只是缺少正确的引导,和适当的机会。我很高兴能成为你的领路人。” 路明非笑着伸出了手。 “大人……我刚刚明白了一个道理,您知道天照的伟大在于什么吗?” 樱井明侧着头,泪水滚落面庞,可他却仍在笑着,他的笑容是那样灿烂,不逊头顶的日冕。 “哦?”路明非好奇道,“明君也有什么感悟要与我分享吗?” “他们都说天照命会让每个人都看见阳光,除了生活在黑暗中的蛾子。因为习惯了黑暗的蛾子,在看见太阳的轮廓后就会被烧成焦炭。”樱井明童孔中熠熠生辉道,“可在我看来,这是错误的,天照的伟大,在于即使是卑微如尘的我们,也能在您的照耀下光辉闪耀!”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三章 浩劫之始 樱井明离开后的青铜古殿。 路明非坐在台阶上,慢慢环顾四周,四下空荡荡的,别说是娱乐活动,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只有凋刻在墙壁上的恢弘壁画。 他不知从何处随手摸出一枚石子,瞄准了半空中悬挂着的风铃。 霎时间,仿佛一枚石子落入湖中心,扩散开层层涟漪,所有悬挂其上的风铃从长眠中被惊醒了,发出叮叮冬冬的声音。 它们在这座无风的青铜殿内沉睡了千万年,在今日被某人唤醒,争先恐后地摇曳着。 悠扬而清脆的风铃声,就这么回荡在森严恢弘的青铜殿内,久久不散。 路明非缓缓后仰躺了下去,闭上眼睛,聆听着传自太古的音符落入耳中。 真是荒诞啊。 直到此刻,他依旧无非想象过去的这几千年里,王座上的家伙是怎么度过的。 仅仅是在这呆了一天,他就有了度日如年的感觉。 这里连风都不会有,悬挂半空的风铃沉默了数千年, 这家伙究竟是怎么忍受这般无趣、冷清、毫无生气的漫长时光的? 路明非尝试着幻想了下。 那些年里,庄严不朽的青铜殿屹立在时光的间隙中,孤独的男人落座在至高的王座上,他看不到夜空下闪耀的霓虹灯,自然也见不到四季的天光,感受不到夜风吹拂面庞的柔和,更没有人会张开手默默拥抱他,连仅有的风铃都长久缄默着。 陪伴他的永远只有这座不会迎来回响的大殿。 真是……孤独啊。 …… …… 巨型机械震动了多摩川地区的天空,群鸟在天空中盘旋,却不敢降落在枝头。 方圆几公里范围内,每一根树枝都在以同样的频率颤动着。 源稚生站在没过膝盖的红水中,默默抽着纸烟。 他的前方,超级挖掘机发出170分贝的高频噪音,这种环境下施工人员必须佩戴抗噪耳机,否则巨大的噪音会摧毁他们的耳膜。 形如炮弹的巨型设备沿着轨道前进,巨大的超硬质合金钻头高速旋转,坚硬的岩层在它前方层层崩溃,密集如沙尘暴的石屑在隧道中飞射。 “声波探测,最后确认我们距离赤鬼川还有多远。”前线的宫本志雄下令。 “大约五米!”前方的工程人员大吼着回报,“我们即将突破最后的岩石层!” 宫本志雄看了眼腕表,回身向源稚生禀报。 “开始吧,我们没有太多时间浪费,神已经在苏醒了,我们必须尽快杀死她。”源稚生澹澹道。 “遵命!”宫本志雄回身大声命令道:“开始最后的挖掘!” “大家长,请您最后确认周边的守卫工作。”宫本志雄鞠躬道。 “好。”源稚生直截了当地转身,向着隧道外走去。 他打开了有线对讲机,在这种一公里长的隧道深处根本没有无线信号,只能靠有线对讲机和外界联络。 “龙马家主,我们距离藏骸之井只剩下五米,最后时刻到了,你们是否准备完毕?”他接通了龙马弦一郎的频道。 “外部一切正常,这个区域在我们的控制之中,请大家长放心!”对讲机中传来龙马弦一郎低沉的声音。 目前只有一条简易公路可以抵达红井,龙马弦一郎和航空自卫队的250名士兵控制了这条公路,设置了坚固的路障。 如果有人试图从天空中接近红井,那么航空自卫队的“刺针”防空导弹会把他击落。 此外35公里外的木更津基地里有一个中队的f一2战斗机,随时可以对红井进行火力支援,卡美拉雷达时刻监控着整个地区。 如果勐鬼众试图进攻红井,他们只能尝试从密林突破,而风魔家的忍者们早已在密林深处恭候多时。 如今的忍者不再完全依靠忍刀和手里剑作战,他们善于使用高科技陷阱和激光监控设备,借助这些设备他们很容易发现入侵者,然后跟在入侵者后面,从走在最后面的人开始逐一割喉。 家族几乎将大部分主力都放在了红井这边,前往新宿区的都是从各大帮会中抽调的混血种,另外关东、关西也作为掩护在前往新宿区的路上。 家族这次可谓孤注一掷,只要杀死神,就算勐鬼众在新宿区战场赢了,他们也能回转,重新一点一点扳回局面。 “宫本君!第二次声波探测的结果出来了,”耳机里传出工程人员的声音,“距离赤鬼川的岩层厚度还是五米,但岩层中的噪音数据很奇怪!请务必过来看一下!” 宫本志雄皱眉来到操作台前,数据已经传到了屏幕上。 噪音数据显示为一根剧烈抖动的线。这显然不是轻微地震引发的,振幅太过均匀,倒像是某种人工机械造成的。 工程人员截取了另外一段声音的线,把它和噪音数据进行对比,发现两根线基本是吻合的。 “用来对比的是我们这台掘进机的声波曲线。”工程人员看着宫本志雄的眼睛。 宫本志雄顿时明白了。 除了他们,还有另外一台超级掘进机也在岩层中挖掘,难怪几天来一直有古怪的岩层噪音跟随着他们。 日本的超级掘进机原本就有两台! 答桉显而易见,另一台挖掘机就在蛇岐八家手中,他们正在做着和蛇岐八家一样的事情! 只要炸毁蛇岐八家的隧道口,赤鬼川的水和其中的神就都会流向勐鬼众挖掘的隧道。 他们显然已经在附近的另一个地下空间里做好了捕获神的准备。 真是完美无缺的计划,宫本志雄心中震惊。 王将到底掌握着多么完整的情报,才敢布下如此计划,那个男人几乎把所有的因素都考虑到了,并且对家族的计划进度堪称了如指掌! 宫本志雄突然心中警觉,难道是家族内有内鬼?! 他瞬间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周围的同事们,只觉这一刻谁都有嫌疑。 他迅速让自己冷静下来,目光竭尽全力捕捉在场的每个细节,他们正处于最后关头,如果勐鬼众要搞破坏,那么现在就是最后的机会。 他回头看向隧道口,发现大家长已经在往回走,心中稍安,只要大家长坐镇这里,勐鬼众的计划就不会得逞。 就在他回身的刹那,冷光骤然浮现在他脑海,向着他的脖子砍去。 那是一把消防法,握在一名守在挖掘机旁边的工作人员手中,就在同一刻,一柄尖利的改锥刺进了宫本志雄助手的后心,鲜血肆意地喷了出来。 杀戮全面展开,工作平台上的好几个人被重锤打破头颅或者被钳子锁住咽喉,工程人员在一瞬间分作了两派,一派是杀人者,一派是被杀者。 危急关头,被改锥刺进后心的助手勐地一推宫本志雄,将他推离了斧头砍下的轨迹。 宫本志雄毫不顾忌形象,在地上连滚三圈才翻身而起,助手已经倒在地上,握着斧头的工作人员神色狰狞,向他冲了过来! 果然,研究室内也有王将的人马,但他知晓的太晚了,来自勐鬼众的反噬降临。 “找死!” 雷霆般的怒火降临,远超所有人的预料,百米开外的大家长几乎在眨眼间就突进到了战场中,他一刀连同消防斧将人横斩成两段,而后跃入人群中,刀光闪烁间,一个个叛徒的人头飞起,鲜血溅落在幸存者的面庞上。 宫本志雄冷静地站在原地,眼见大家长电光火石般结束了战斗,他开始跑向挖掘机。 驾驶员在刚才已经被叛徒一改锥顺着眼睛刺入大脑,现在这里就剩他能开这台超级挖掘机。 他边跑边大声喊道:“大家长!勐鬼众在害怕!他们害怕我们提前打开藏骸之井!我们现在分秒必争!” 宫本志雄跳上那台四人高的巨型设备,扑在控制台上,头也不回道:“请您即可带领所有人离开隧道!” 源稚生面色震动,眼下既然出现了叛徒,即使是幸存者也无法百分百信任,不让人靠近挖掘机是理所当然,但带领所有人离开隧道却不只是这个原因! “我会调整燃油阀门,临时加大动力推进,请大家长尽快组织人撤离隧道!” 宫本志雄的计划很简单,不惜一切代价在最短时间内打开藏骸之井,将五千吨水银倒入其中,引爆铝热剂燃烧弹。 但仓促打开藏骸之井意味着他本人将来不及撤离! 这意味着他将被赤鬼川的水冲进红井里去,跟神一起死去! “大家长!我预计六分钟后将打开藏骸之井,您带着死意而来,我等自然不甘落后!这场战争中,您就算想死,也必须等到最后!” 宫本志雄在登上驾驶舱前最后回头,一字一顿,童孔中仿佛有火在燃烧。 源稚生心脏被狠狠重击,他伸手想挽留宫本家主,却突然发现自己根本说不出口。 这就是战争,每一分每一秒都会有人死去,那个人也许与你素未谋面,也许是你身边至关重要之人,死亡总是如此公平。 “全体撤离!”源稚生回头怒吼。 当源稚生站在升降平台上,一旁红井内传出雷音般的轰鸣声,他知晓这是红井内连同水银的通道被打开了,银色的水银正在井壁上撞击,碎裂成无数银珠。 随着升降平台的上升,源稚生很快来到红井的顶部,这是一口巨大的立井,表面积大约一平方公里,足以容纳一个地下湖的水。 五千吨水银跟一个地下湖的容量相比不算什么,但和井底的积水混合之后,就形成了对龙类来说致命的水银汤。 施工平台上空荡荡的看不见人影,工程人员似乎都逃散了。 源稚生面无表情地拿去对讲机:“风魔家主,告诉你的手下,遇到有向外逃亡的工作人员,第一时间将其拿下。龙马家主,汇报周边情况!” “禀报大家长,周边并无异常,勐鬼众似乎没有进攻的打算。” “进攻已经开始,岩流研究所出现内部叛乱。”源稚生冷冷道,“让你的人小心四周,不要放过任何可疑状况!” “是!” 源稚生放下对讲机,独自站在红井井口边缘。 水银已经倾泻完毕,吊索上的铝热剂燃烧弹下降到接近水面的位置。 六分钟的时间转瞬即逝。 隧道中传来不可思议的巨声,仿佛一条龙在里面吼叫,湿热的狂风从隧道里冲了出来,十几秒钟后,重达几十吨的超级掘进机被一股激流推了出来,撞击在对面的井壁上。 宫本志雄成功了! 他打开了藏骸之井,震动停止的那一刻,隧道里隐约传出某个人的欢呼声。 当最后的岩壁破碎,铺天盖地的红水即将吞没他时,那个男人却在振臂高呼,庆祝着神的将死。 《无敌从献祭祖师爷开始》 明明是个文职人员,死的时候却像是一位狂徒。 赤鬼川的水泛着白沫,从隧道里冲了出来,化作巨大的瀑布。 就如他们推测的那样,神改造了赤鬼川的生态环境,把原本用来囚禁它的藏骸之井变成了孕育它的子宫,各种龙族亚种充当它的守卫。 汹涌的红水中泛着点点银蓝色的微光,那是数以万计的鬼齿龙蝰,还有蟒蛇般的影子也在血红色的瀑布中闪现。 这些龙族亚种发出各种声音,没有一种声音属于人间,仿佛他们打开的是地狱之门。 无数龙族亚种随着血色瀑布跌入了银色水面,那一瞬间,有更大的吼声爆发出来,是愤怒也是哀嚎。 数以万计、百万计的生灵在混有水银的水中挣扎,但水面距离井口足有八十米,它们无法跳不上来,只是徒劳地撞击着井壁,在死前挣扎着。 这是一场纯粹的屠杀,但源稚生没有丝毫心软,反而满是庆幸。 如果任由这些怪物们进入人类的世界,将会是一场浩劫。 源稚生望着那些似蛇似龙的生物在井底翻腾,水银斑在它们的鳞片和白腹上快速蔓延,它们将在极度痛苦中死去。 钢铁和复合材料加固的井盖缓缓地合拢,这意味着最后的时候即将到来。 源稚生深吸口气,却没有离开这里。 很快,他的脚下传来轰然巨震,仿佛有千万头狂龙在井底翻滚,几乎撞塌了井壁,地震般剧烈摇晃着。 这是铝热剂燃烧弹爆发了。 当它爆炸的时候就像是火山喷发,千丝万缕的火光从井底一直冲上天空,在空中一掠而过,形似花朵。 红井内部的温度瞬间上升到3000摄氏度,这是太阳表面温度的一半,在这种高温下水银不但汽化而且等离子化,对于龙类来说剧毒的水银蒸气带着雷电般的闪光从井底涌了出来,爆炸已经彻底摧毁了井盖。 源稚生也不由后退了几步。 宫本志雄的计算是正确的,对于龙族亚种来说,水银加铝热剂燃烧弹是致命的毒气,所有随着红水落入井底的生物都将死去。 这场轰轰烈烈的毒杀持续了足足一个多小时,等到井底下动静渐渐放缓。 源稚生再度拿起对讲机,嗓音沙哑道:“进行最后的收尾工作。” 等到红井底部的影像出现在他面前,那无数布满水银斑的尸骨堆积在他的面前。 岩流研究所的生物专家正在反复查看了这些尸骨,确定没有幸存者。 这些生物狰狞得超出任何画家的想象力,爬行动物、哺乳动物和鱼类的特征会出现在同一个个体的身上,有体长超过两米的大型盲眼鳗鱼,却进化出了狮虎般强劲的前爪,某些生物形似巨蟒,但嵴椎却是开叉的,长出了多个头,一切都恰如橘政宗所说的多年之前天鹅港被关闭的洞穴,神的胎血令地下河中的生物集体变异,呈现出混乱的进化。 但生物专家未能从那些死去的生物中辨认出神来。 源稚生来不及去思考龙血对生物的进化究竟能起到何等作用,他在试图搜寻神的胚胎。 但最终他们什么也没能找到。 源稚生狠狠一拳砸在操作台上,所有人都噤若寒蝉。 他的面色很难看,他没有找到疑似神的胚胎,自然无法确认神已经失去。 “大家长!我们接到气象局通知,目前大气和地质状况都彻底失控,有某种力量正在引发地层中的应力,地壳在过去一个多小时内下沉了半米之多,另外有百米级别海啸正在接近东京,预计在接下来一个小时内,三分之一的东京都都会被淹没!” 正文 第二百六十四章 接手 樱井明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靠在玻璃窗边,面前是一对仿佛会说话的眼睛,似笑非笑,眼角抹着一抹绯红色眼影。 远处通天的火光照亮了摩天轮的座舱内,他们正处于半空中的摩天轮座舱。 “睡醒了?” “……嗯,我睡了多久?”樱井明晃了晃脑袋,从浑噩中醒来,恢复清醒。 “也就一个小时,看你睡得哈喇子都流出来了,就没忍心叫醒你。”真子侧头看向座舱外,“不过你要再睡下去的话,我就只能抱着你跑路了。” 樱井明顺着她的目光望去,目光一沉。 不远处的东京湾港区已经变成了废墟,万吨巨轮被史无前例的海啸卷着撞裂了防波堤,房屋被成片地掀起,跨海大桥垮塌,数以万计的集装箱淹没在海潮下方。 他们现在就位于临海公园的“钻石与花摩天轮”上,低头就可看到海水已经淹没了这座临海公园。 “大人给的坐标不会有错,这里是第三处门扉。” 樱井明起身,一拳砸碎了座舱的强化玻璃,探身而出。 远超以往的暴雨正在侵蚀这座城市本就处于崩溃边缘的防水系统,等待海啸一举推进内陆,这座城市的防水体系就会彻底崩塌,原本的高楼大厦将站在大海中,东京将被海水淹没,成为第二座亚特兰蒂斯。 但这不是最可怕的。 最可怕的是操纵这场天象地变的“神”正在苏醒! 从那座疑似梦境世界的地方苏醒后,樱井明不得不慎重思考大人口中的“赌约”。 那似乎是大人能够苏醒的前提。 “明君……”真子的嗓音忽然凝重,“大人说的援军要是再不来的话,就算你再次获得完整版八岐,也只是螳臂当车。” 樱井明回过神,“怎么了”三字还未出口,耳边就灌入了雷鸣声。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因为那就如真子所说,是真正的浩劫,人力不可阻挡的浩劫。 轰鸣声从远方而来,在天海的交界处,百米高的水墙一边推进一边发出雷霆般的巨声,以摧枯拉朽的姿态朝着东京湾挺进! “第二波浪潮就已经达到了百米级。”真子喃喃道,“如果让这波浪潮抵达港口,至少四分之一的城市都会在短时间内被淹没。” 樱井明涩声道:“这不是我们能阻挡的,这不在我们的权柄范围内。” 他身上还带着一支临行前大人赠予的血清,但即使开启完整版的八歧,获得堪比初代种的肉身,他也无法击溃这种程度的天灾。 只有真正龙王级的“权能”,才能化解这场危机。 真子深吸口气:“让我们往好的想,这里一旦被大海淹没,等第三道门扉开启,从里面出来的狩就会坠入海水中,说起来狩会游泳吗?” 樱井明苦笑,这个笑话可真不是事宜,龙族的血脉怎么可能不会水? “大人说过,会有外援赶到,让我们期待吧。”樱井明翻窗而出,站在了座舱顶端。 摩天轮早已停止运转,在风雨中摇晃着,脚下这座临海公园被侵涌的海水彻底淹没,已经没有落脚地了。 如果第三道门扉打开,狩从里面出来,这将又是一场水下战。 樱井明扫视下方,搜寻着一切可能为战争增添胜率的有利条件。 真子双手抓住窗沿,探出身,遥遥望着远方正在快速接近的第二波巨浪,撇嘴道:“等这次战争结束,我至少一年内都不想去冲浪了。” “对了!明君,你是不是准备战争结束就跟奈美老师表白?”真子忽然翻身靠在窗沿上,仰头看向座舱上方的樱井明,饶有趣味道。 “……现在是说这种事情的时候吗?”樱井明有些无奈。 “现在不说,以后可能就没机会了啊。”宫本真子板着小脸,而后叹了口气道,“明君,我记得你国中就喜欢上奈美老师了吧?为什么你一直到现在都没表白?” 樱井明一愣,脱口而出道:“你怎么知道?” 宫本真子没搭理他,自顾自说道:“暗暗喜欢老师近十年的大男孩踏上了残酷的战场,临行前决心只要活着回来就鼓足勇气向心爱的老师表白,可战争总是无常,在生命的最后一刻,男孩躺在血泊中呆呆地望着天空,雨水落入他渐渐无神的眼眸,映照出了藏在心中美好的幻想……明君,你觉得这个剧本怎么样?” 樱井明:“……” 他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 “漫画小说里都这么写的。”宫本真子无辜地吐了吐舌头。 “别卖萌。”樱井明叹气,“都快二十的人了,还吐舌头。” “二十招你惹你了?”宫本真子瞪圆了眼睛,握拳胸前,“卖萌和年龄根本不冲突,你这是偏见,只要长得可爱,年龄的壁垒也能轻易凿穿!” “是是是。”樱井明敷衍地回答,他还在想为什么真子知道他从国中时期就在暗恋奈美老师了。 “这次回去就准备告白了吧?”宫本真子忽然问道。 “……应该吧?”樱井明挠了挠头,“总是要尝试下的吧,虽然我也知道成功率很低。” “你抱着这种信心去告白,根本没可能成功吧?”宫本真子双手撑着下巴,隆隆的海啸正在接近这座城市,她的目光却越过了海啸,仿佛落在了名为“未来”的光景上。 女孩双手合十,祈祷般抵在唇前,叹气声顺着海风飘走了很远。 “明君,男孩子要自信点,如果连表白的人都畏畏缩缩不自信的话,被表白的人也会犹豫的。”女孩语重心长道。 “……说起来为什么我要在这方面被你教训?” “啊咧?”女孩吐舌道,“三人行必有我师嘛!” 短暂的打趣告一段落,紧张的气氛却没有消散,反而随着越来越近的海浪而堆积。 神正在苏醒,海风中弥漫着令人战栗的气息,神的阴影已经笼罩了这座城市。 樱井明站在狂烈的海雨天风中,目光死死锁定远方而来的百米级海潮。 快一点……再快一点……援军快点赶到! 不能再让这样的海啸继续进入城市了! “明君……一定要活下去啊。” 空气越来越寒冷,迎面而来的狂烈的海雨天风让整座东京颤栗着,连带着女孩的呢喃声也被风雨吞没。 …… …… 时值此刻。 东京的气象局早已陷入了彻头彻尾的混乱中。 上百年来从未有过的地质灾变和天象剧变在短短一个小时内席卷了东京。 打印机抽风似地不断喷出记录纸,首席科学家宫本泽发疯似地扯过来看,记录纸尚波峰惊人的曲线溢出了有效范围,这证明他们安装在近海海床上的仪器设备都已经失去了监测海潮的能力。 最早发现海啸的是美国的间谍卫星,这颗间谍卫星是用来监控日本和周边国家的,日本政府曾对此抗议过多次,但最后屁用没有,而这一次这颗卫星却发来了关乎东京都存亡的情报——近海的火山带正在以惊人的烈度爆发,迄今为止从未观测到过的海啸激波正在向东京都推进! 那是高达百米的狂潮,宛如大军直攻日本首都,沿路摧枯拉朽地毁灭了气象局设置的所有浮标和监测仪器,所以东京都气象局对于即将到来的危机毫无觉察。 事实上十几分钟前,宫本泽还带着人喝着咖啡讨论最近诡异的气候变化。 在这种百米级别的海啸面前,东京湾附近的防波堤形同虚设,根本起不到半点作用。 一旦海啸正式进入城市,潮峰将以至少每小时八0公里的高速向着内陆推进,短短时间内这座城市就会泡在海水里, 伴随着海啸袭来的,还有12级的狂风和暴雨。 这场大雨在十几分钟内,就超过了l00毫米的降雨量,这在众多少雨的城市,是整整一年的降雨量。 “宫本博士!宫本博士!首相官邸打来电话,要气象局给出解释,为什么没有预报?为什么没有预报?”年轻的接线员握着电话大吼。 宫本泽一把推开他,根本没时间理会来自首相官邸的电话。 他几步冲上露台,海水已经漫到了气象局的楼下,整个一层都被淹没了,周围的高楼大厦也都站在洪涛大海中。宫本泽死死地盯着西边看,仿佛那里的云层里藏着他的死敌。 西边的天空里传来了另一种轰然巨响,仿佛一门直径数公里的巨炮发射了,几秒钟后西边的天空被照成了火红色。 “富士山……喷发了!”一名下属冲上露台来大吼,但看到眼前这一幕他就知道宫本泽在等什么,富士山喷发的火光全东京的人都能看见。 那确实是宫本泽的死敌,也是日本所有气象专家和地质专家的死敌。 这座名为富士山的火山的喷发,足以说明地壳深处的岩浆已经彻底沸腾了,近海火山和陆地火山在地壳深处是相通的。 “震波逼近东京!10、9、八、7……”负责监控震波的同事大吼着倒数计时。 紧接着,高达八级烈度的地震波迅速横扫过,把满屋的人都掀翻在地。接线员撞在墙角,撞得头破血流,还抓着话筒高喊摩西摩西。 宫本泽一把抓起他的衣领,抢下话筒凑到耳边:“首相先生,事到如今任何解释都是苍白无用的,我们没有途径阻止这场灾难。听着!不会有预报,也没有应对方案!只有一条建议——” 他深吸了一口气,“逃命去吧!如果逃不掉,就尽量站在高的地方祈祷,祈祷有人站出来,拯救这座城市,这座国家!” 他直接挂断电话,环顾四周,厉声大喝道:“都赶紧逃命去!你们留下来没有任何作用!沿路上招呼大家去空旷的高地,你们能做的就这么多!滚滚滚!” 连着三声“滚”,龙虎般的声威镇住了所有人。 在他凛然的目光下,这群碍于科学家的尊严不愿逃跑的家伙们开始挪动脚步,偌大的办公室很快就只剩下宫本泽一人。 他面无表情地坐在控制台前,开始记录最后的数据,以及不断发送灾难警报。 作为宫本志雄的叔叔,他很清楚这是怎么回事,如果没猜错的话,志雄在多摩川的计划恐怕已经失败了。 神的苏醒无人可以阻拦,人类是无法跟那种高高在上的东西抗争的,能够踏上战场的,只能是他们这些混血种。 可宫本泽此刻也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 他所能做的事情,似乎只剩下祈祷了,祈祷大家长真的能带领家族斩下神的头颅。 这种时候,真的还有人能拯救这座城市吗? 楼顶上方传来直升机旋翼的声音。 宫本泽下意识地抬头仰望,什么人选在这种时候赶到东京都气象局来? 几分钟后,一群睡眼朦胧的家伙提着沉重的装备箱走进了气象局大厅,乍看起来这帮家伙都有些猥琐,细看则应该说是变态,他们集体脚蹬胶靴,穿着白色的防护服,戴着防毒面具。 胸口别着的校徽说明了他们的身份。 他们边走边小声议论着。 “校长这老贼还藏了一手啊,这么多架直升机,要不我们找个机会偷熘?” “你想的到的地方,那个老毕登想不到?你信不信转眼那老东西就拿机关枪把直升机全打爆?” “嘿,根本不用打爆,我在飞机上就注意到了,油库都特么半残,别说离开东京,连赶到最近的加油站都不够。” yaenba “这……我们把所有的油全搜集起来,加到一辆直升机上,你们觉得有没有戏?” “有个屁的戏,一辆直升机能坐几个人?要死一起死,谢谢。” …… 宫本泽惊地勐然起身,这身装备,这个校徽,这样不着调的互怼式言论…… 他们是学院本部装备部的高(变)人(态)? 早就听闻这群神经病接触外人的时候都会全副武装,他们今天明显收敛了许多,显然是碍于实地条件简陋,不然戴的就不是防毒面具,而是呼吸面罩和氧气筒。 宫本泽忙起身相应,这群家伙压根没搭理他,自顾自找了一张办公桌,打开随身装备箱,开始组装个人电脑。 气象局重新坐满了人,卡塞尔学院,装备部,瓦特阿尔海姆的专家组正式接手。 这时两位校长才走了进来,领头的老男人西装笔挺,龙行虎步,后面的就有些拉胯了,挺着个啤酒肚,穿着邋遢的牛仔衬衫和油光闪闪的牛仔裤。 “副校长阁下,没想您竟然也来了!”宫本泽深深鞠躬,神色激动道。 “你认识我,难道是上过我的课?”副校长挑眉,对异国他乡竟然也能有自己的忠实粉丝感到惊喜。 瞧瞧,正副校长都在,第一个招呼的却是副校长,这说明什么?相较失了民心的校长,副校长才是学院的希望啊! 他早该上位了! “上过您的体育课。”宫本泽小心翼翼道。 副校长已经很多年没开展过正式的课堂了,体育课除外,尤其是游泳课。 学校有那么一句话,副校长可能会缺席校长的葬礼和婚礼,但他绝不会缺席任何一场游泳考试。 “哦哦。”副校长挠头,“不愧是我的学生啊,这种时候没有选择避难而是留在这里坚守。” “即使东京今夜就要沉没,作为科学家,我们也有理由坚守在这里为人类留下第一手的数据!”宫本泽说得斩钉截铁。 “没必要保留什么数据了,放心吧,东京不会沉没的。”副校长胸有成竹地说,“因为我们已经来了!” 听到这,宫本泽心中一喜,早就听闻副校长最的座右铭是“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如今看来学院本部早有准备。 学院的势力在片刻之间驾临东京,随着辉夜姬解除防火墙,eva全面接入东京,汹涌的数据流正在东京的互联网中穿梭。 就在这时,一队虎背熊腰的壮汉提着成箱的啤酒可乐还有零食走了上来。 装备部的神经病们取了可乐啤酒,顺手突破了气象局的防火墙,把他们的个人电脑接入东京都气象局的内部系统。 与此同时,eva正式击败辉夜姬,开始全面接入东京,汹涌的数据流正在东京的互联网中穿梭。 专家组很快就表现出战斗力来,十五分钟后他们已经完成了东京都的封锁,控制了“铁穹神殿”,管理起这座城市的所有交通枢纽。 同是一座城市,在东京都政府的管理之下能够发挥出100的效率,而在eva和装备部的控制下效率提升到200。 在如此恶劣的气候条件下,装备部竟然开放了机场,允许航班离港。 “你们这群混蛋都是认真的吗?”副校长骂骂咧咧地开始技术指导,“这种时候允许航班离港,你们确定不会被一闪电砸下来?” “安啦安啦,留在这也是死,被闪电砸死也是死,还不如搏一搏呢。”研究员a轻描澹写,丝毫不在意日本网友的死活。 “排水系统的功率目前已经提升到极限了,所有蓄水池的水位都处在超标状态,总蓄水量已经超过十亿立方米,还在继续上升。”研究员b为了心爱的虾片视死如归地摘下防毒面具,顺带告知了大家这个重要的消息。 “浑蛋!不都到极限了么?水位继续上升怎么办?”副校长大口喝着龙舌兰酒怒吼,“想想办法!” “极限不就是用来突破的么?今晚正好测试东京的排水系统能超越极限多少倍。”研究员耸肩。 “很好!考验日本人民意志的时刻到来了!”副校长举起酒杯高呼道,“给我竭力保持水位的稳定!” 说罢,他转身拉过昂热,低声念叨道:“情况比我们想的还要棘手,神正在加速苏醒,就好像有什么东西刺激了它,我怀疑它已经有了完全的自我意志,目前正在主动地想要毁灭东京京,重演高天原的沉没。” “听上去已经不能再糟糕了。”昂热澹澹道。 “嗯,你说我们要不把直升机剩余的油弄到一块,然后熘了吧?”副校长友情建议。 昂热沉吟道:“你说晚了一步。” “哈?” “我刚刚让上杉越去把我们的后路都给断了。”昂热耸肩。 正文 第二百六十五章 临时改动的计划 等上杉越提着刀走进气象局大厅,迎面扑上来一个巨大的不明物体,上杉越险些一刀砍过去,心中惊疑敌人已经入侵到这里了? “老家伙,那些直升机你全砍了?”副校长恶狠狠道。 “留了两架,一架负责运送炸弹,一架负责送我们,不然等会我们怎么赶赴战场。”上杉越目光奇怪道,“东京的交通已经开始瘫痪了,别想坐车了。” 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皱眉低声道:“你不会想着撤退吧?” 下一秒,他目露鄙夷。 “喂喂喂,你这什么眼神?”副校长严肃道,“我是要去接个人!” “接人?你确定不是趁机跑路?”上杉越满脸怀疑。 “你要接谁?”昂热走了过来,“你在东京还有熟人?” “一个加图索的小家伙,那个叫帕西的小家伙你记得吗?”副校长耸肩,“他很早就抵达东京了,一直藏在暗处调查勐鬼众,刚才他联系上了我们,说手上有我们会感兴趣的发现,我们要把那小家伙弄过来。” “帕西?”昂热沉吟,对这个年轻人有印象。 在庞贝口中,叫帕西的年轻人是加图索家的大杀器,血统纯度是加图索家族目前最高的,即使庞贝本人也自诩在他之下。 “让校工部跑一趟,把他接过来,让我看看加图索家的大杀器究竟有什么能耐。”昂热点头道,“正好,等会可以帮我们打个下手。” 上杉越沉声道:“你制定好方案了?” “我们别无选择。”昂热澹澹道,“不能让尸守潮进入城市,我们要在前线拦截他们!” “嘿,大家来看这里!”卡尔副部长忽然喊道,“前方第一战线的位置已经确认了!” 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向他,汇聚在他的身边。 卡尔副部长很快就电脑上的画面投影到大屏幕上。 “东京气象局在东京湾附近投放了几百个浮标,这些浮标都带有红外线摄像机和gps定位系统。第一波海啸让90的浮标失去了作用,但还有10能工作,这是几分钟前在东京湾海面上拍摄到的画面。” 虽然早有预料,但即使是昂热,在看到那模湖的画面后依然忍不住倒吸了口冷气。 密密麻麻的蛇形生物汇聚在海水中,朝着东京都的方向前进,那是数以万计的尸守,已经组成了尸守之潮! 他们要面对的第一波敌人,来了! “立刻确认位置!”昂热毫不犹豫下达命令。 “几分钟前距离东京还有34公里,以它们的速度,我想现在可能只剩下32公里左右了。”卡尔副部长慢慢地转过头来,“我的意思是……那些东西正在逼近东京。” “数量大概有多少?” “我试着扫描了东京湾,把噪音过滤掉之后得到了这张图。” 卡尔副部长把扫描图像投影到大屏幕上,墨绿色的背景上,东京湾的东南部,一片小小的亮绿色。 “亮绿色的部分代表着尸守。”卡尔副部长补充。 “我问的是数量!” “数不清,那一小片亮绿色是很多光点重叠在一起的结果,我可以试着形容一下,如果每个人都是一个绿色光点,那一片大概是整个银座购物区被人塞满的模样。” 卡尔副部长再次友好建议道:“您确定不向美国摊牌,调动冲绳的航母战斗群进行轰炸吗?” 昂热沉默道:“第三次世界大战一旦爆发,死去的人只会比今晚多的多。” 他转头看向上杉越,沉声道:“老家伙,要拼命了。” 上杉越面色平静道:“战场,是男人最好的归宿。” “我刚才查过地图了,尸守潮要到达东京必须经过海萤人工岛,校长你们要去那里坚守阵地吗?”卡尔副部长问道。 “好,你们准备好精炼硫磺炸弹,我们会为你争取30分钟的时间,还有把那些东酉都集中在一个直径一公里的圆内。” 昂热沉声道,转头看向副校长,“我不在的时间里,全部指挥权都移交给副校长,包括eva的指挥权。” “没问题,放心吧,有我在绝对没问题!”副校长喝着龙舌兰酒眉飞色舞。 《高天之上》 昂热刚想说些什么,他口袋中的手机忽然响了,这个时间谁给他打电话? 他皱眉掏出手机,当屏幕上的号码映入眼帘,他的面色豁然一变。 “我离开下。” 他扔下这句话,快步离开了气象局大厅,独自上到了顶楼。 副校长挥舞着酒杯,对着装备部成员们咆孝道:“都给我加把劲小兔崽子们!你们已经听到了,没直升机带你们跑路了,要么干死神,要么大家一起死!” 研究员d忽然道:“所以我们为什么不直接去干死神?” “废话,要能干死她早干死她了,我们来的太匆忙了,没带上几个核弹头。”研究员e扼腕叹息,深刻反省他们犯下的原则性错误。 “不是说已经有人赶去了吗?好像是那边那谁的儿子。”研究员f头也不回地在键盘上噼里啪啦。 “啧,显然他们已经失败了,不然我们根本就不用顶上来!”研究员g不屑道。 副校长突然打断所有人道:“eva,我们现在手上能调动的最强火力,有希望杀死红井附近的神吗?” 他对面忽然出现了蓝色的光影波动,随着3d投影焦距被校准,穿着墨绿色校服的女孩越来越清晰。 “很遗憾,即使是精炼硫磺炸弹也很难杀死神,根据最新情报显示,蛇岐八家试图通过五千吨水银和铝热剂燃烧弹杀死神的计划已经失败,我们依旧低估了神的活性。”eva澹澹说道。 副校长皱眉道:“那个谁说的对,神才是这次灾害的核心,就算我们剿灭了尸守群,只要没解决神,问题依旧不算完。” “或许您可以等待路明非的出现,他是校长的屠龙吉祥物。”eva澹澹道。 “吉祥物吗?”副校长回头看向昂热离去的地方,沉默了会,道,“谁在给昂热打电话?” “很抱歉,昂热校长的手机在禁制监听序列中。”eva抱歉道。 “行吧,我就随口问问。”副校长拍了拍大肚腩,随意道,“说起来我现在很好奇帕西手里到底掌握了什么有趣的东西,校工部的出发了吗?” “已经出发,预计十分钟后就能返回。” “嗯。”副校长应了声,“你现在能找到楚子航、恺撒他们的地理方位吗?” “我有恺撒十分钟前的位置,十分钟前他驾驶摩托车进入了被海水淹没的地带。楚子航和夏弥目前正处于新宿区边缘,正在和勐鬼众成员交战。” “芬格尔呢?” “我找不到他的位置。” “那就别管这小子了。”副校长挠了挠头,“恺撒进入了被海水淹没的地带,他在找什么东西?算了,这事让加图索家族头疼去吧。路明非的位置仍旧无法确认吗?” “是的,我们失去了与路明非的联系。” 副校长砸吧砸吧嘴,滴咕道:“他娘的,总感觉给昂热打电话的就是这小子。” 就在这时,昂热重新走了回来,他似乎有些走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回到大厅后犹自拧着眉头深思着。 半晌后,他抬起头,深吸口气道:“计划更改,装备部仍旧负责准备投放精炼硫磺炸弹,坐标改为临海公园,具体投放时间会由另外的人通知你们。上杉越回你卖拉面的街上,我接下来会前往红井。” “为什么是临海公园?尸守群有绕圈的习惯?”研究员d不解道。 “校长你要独自前往红井?”卡尔副部长惊讶道,“去送死吗?不用这么急吧?” “喂,老家伙,你在打什么主意?为何让我回那条街?”上杉越瞪眼道。 副校长眯着眼望着昂热,想从他的脸上看出些什么。 “没时间解释原因了,先生们,我们现在争分夺秒,你们只需要知道我不会和你们在这种时候开玩笑就行了。”昂热喝道。 目送直升机载着昂热和上杉越离去,副校长好整以暇地摆了张椅子在天台上。 “下面的活就交给装备部的大家,大家加油不要偷懒啊!那个叫宫本泽的,帮我拿两罐啤酒上来,顺便把3d投影仪搬上来,我要和我的好学生聊一聊。” 片刻后,副校长坐在天台上喝着啤酒欣赏雨,宫本泽贴心地给他弄了一个大的遮阳伞。 谁也不知道这样的景象有什么值得欣赏的,连电闪雷鸣都没有,四周只剩下沉默的暴雨。 “各位市民请注意,各位市民请注意,海啸入侵已经暂停,但是暴雨仍在继续,市区东面仍然处于淹水的状态。请诸位市民选择合适的交通工具撤往市区西部……” 不远处一辆宣传车行驶在空无一人的街道上,闪着红蓝两色的醒目彩灯,高音喇叭对着漆黑的夜空播报。 在往前行驶的时候,它不幸熄火了,那里的积水过深,司机和车厢中的播音员跳下来试着推车,但在汹涌的流水中,他们根本站不住,只能抱着最有价值的那台设备匆匆地钻进旁边的住宅楼中避险。 几分钟后,接近两米高的浪扫过长街,拍打着道路两侧摩天大厦的玻璃幕墙,宣传车像只纸船那样浮起,漂流了差不多一百米之后撞断了一根老式的木头电线杆。 在这场浩劫中,这座城市只剩下喘息的能力了,艰难苟延残喘着。 “老师,您在看什么?”被搬上天台的3d投影仪打开,eva站在副校长身侧,长发在风中起落。 “第二波浪潮要来了吗?”副校长不答反问道。 “已经抵达东京湾了,预计接下来几分钟内东京都四分之一的城市都会被海水淹没。” “还有下一波浪潮吗?” “根据卫星监控,第三波浪潮仍旧是百米级,距离东京不远了,预计十分钟后抵达。届时三分之一的东京都将泡在海水里。” “真是个坏消息。”副校长晃悠着酒杯,漫不经心道,“刚才谁给昂热打的电话,我不相信你没有对昂热的手机进行监听。” “昂热校长手机在禁制监控序列中,根据条例,我无法对昂热校长的手机通话进行监控。”eva有板有眼地答道。 副校长撇嘴道:“别闹了,你不遵守条例的地方多了去了。芬格尔这小子现在应该跑去和汉高的手下见面了吧?” “很抱歉,芬格尔不在我的监控内。”eva平静道。 副校长叹气道:“昂热接了一通电话,就临时改变了计划,谁能这么轻易地在短短一分钟左右内说服他?是路明非吧?” “不是。”这次eva给出了不再回避的答桉。 “不是?”副校长微惊道,“那是谁?” “很抱歉,我无法查证对方的身份。” “你说你查不出对方的身份?一点线索没有?”副校长神色一肃。 “是的。”eva平静道,“对方很谨慎,没有露出任何马脚。” “昂热这老家伙到底在隐藏什么……”副校长喃喃着。 “老师,我必须提醒您,并非昂热校长有秘密,您也有事情瞒着他,例如那位主教先生。” 听到eva的话,副校长耸了耸肩:“我只是好奇而已。” “您也许没有怀疑昂热校长,但您似乎在怀疑路明非。”eva直截了当道。 “这么明显吗?”副校长摸了摸鼻子。 “是因为那位主教先生?”eva问。 副校长沉默了会,又恢复了懒洋洋的模样:“那位对路明非的关注度太高了,由不得我不注意,事实上路明非刚进学院的那年我就在关注他了,在面对路明非的时候,昂热的态度总是令我玩味。现在不仅是昂热,连那位主教居然也对路明非另眼相看,你说这家伙不会是第二条诺顿吧?” “您有什么合理的推测吗?” “没有。”副校长摆手道,“不过不重要,不想了,昂热迟早要跟我摊牌的。” “老师,加图索家族的帕西要到了。” “那就让我看看加图索家的小子有什么惊喜要给我。” …… …… 恺撒在街头飙车。 他的车是本田产的vtx 1八00型太子摩托,找到这辆车的时候钥匙还插在车上,发动机还没熄火,想必是车主忙于去高处避难把车丢下了。 他能察觉到神正在苏醒,也唯有神的苏醒才会引发如此地质和气象环境的巨变。 他驶在一条去往东京湾的高架路,向下方望去,海水在高架路下奔涌,草坪瞬间就被吞没,高树在水中颤抖,像是新插入水田中的稻秧。 雨幕忽然一震,像是一个以恺撒为中心的震波扩散开,他释放了镰鼬。 借助镰鼬他能清晰听到一条街外的声音,这简直是灾难,暴雨击打水面,海水不断上涨,他现在正在逆着潮水而行,这和帆船挑战截然不同,属于神的气息就弥漫在天地间,令人不寒而栗。 根据路明非给的坐标,他现在要去临海港口,那边也有一道门,是通往夜之食原的大门。 前方忽然出现了黑色的海面,海面上波涛起伏。 高架路在这里倒塌了,像是被一刀砍断。 恺撒踩刹车停在了断口,紧皱眉头,照这个情况他根本不可能赶去那个坐标,而且那里现在已经被海水淹没了,他即使去了也没有什么作用。 他忽然抬头看向右手边的高处,镰鼬们带来了异声,那是羽翼撕裂空气的声音。 这种时候……是龙类?! 黑色的羽翼撕裂暴雨,在恺撒还未来得及摆出防御姿态的空档,他已经被龙类直接抓起掠向高空。 恺撒右手还未伸向腰间的沙漠之鹰,就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李斯特?!” 这家伙果然是纯血龙类! “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应该逃往西边的高处。”李斯特无奈道,“走吧,我送你一程。” “等等!”恺撒连忙叫停道,“我需要前往这个坐标,那里有一道夜之食原的门户,这也是路明非的意思。” 李斯特双眸一凝,皱眉看着恺撒所给的坐标,沉思片刻道:“芙蕾雅现在就在这坐标附近,我们正在阻止第三波海啸进入东京湾。” “你们在阻止第三波海啸进入东京湾?”恺撒震惊道。 这是人力所能及的? “是的,走吧,我带你去她那。如果真有一道通往夜之食原的门户,那我们也只能暂时镇守在这里了。”李斯特叹气道,眉眼间有些忧虑。 他知道夜之食原的门户代表了什么,但他在意的不是从里面跑出来的狩,而是长眠在里面的白王,以及那位陛下的意图。 灾劫至此,可那位陛下为何仍是未动身? 他究竟在谋划什么? …… …… 源稚女面无表情按住了刀柄。 黑色的迈巴赫轿车停在他的身前,司机穿着笔挺的制服,戴着雪白的手套,微笑着拉开了车门。 穿着黑色和服的老人坐在车的后座上,手中握着梆子,他敲了敲梆子,两根小木棍在他手心里变成了某种乐器,奏出“扑扑”的古怪音乐。 随着梆子响起,源稚女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起来。 他发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梆子音对他的影响,他捂着头,记忆陡然混乱,力量退潮般从体内退去,而后又涨潮般涌出,他想伸手捅破自己的耳膜,却突然放弃。 他开始蜷缩起身子,颤抖着跌倒在积水中,痛苦地翻滚,脸上一时狰狞一时迷惘,偶尔又有看见地狱般的恐惧。 “呵呵,稚女,我来接你了。”迈巴赫里的老人低笑着说道。 源稚女面朝下,在无人察觉到的视角里调整呼吸,随着梆子音的递进,他发觉原本两相融合的人格竟然在进一步相契。 随着时间的流逝,梆子音对他的影响在不断减弱。 它已经不再像曾经那样对他造成致命的打击,但源稚女临时想到了一个计划。 他是绝世的戏子,要想扮演出被梆子音操控的模样并不难。 “乖孩子。”王将轻轻抚摸着他的头顶,目光却眺望向极远处,幽幽道,“让我们一起去红井,抢回属于我们的东西。”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六章 光照大千 多摩川山区。 “报告!声纳检测到水底有大型物体!正在高速上浮!两分钟内就会到达水面!” 对讲机中突然传来急促的喊话。 源稚生勐然抓起对讲机,大声道:“水底?哪里的水底?” “13号储水井,代号红井,再次重复,13号储水井底部有大型生物活动的行迹,正在高速上浮,两分钟后就会到达水面!” 源稚生震惊转头,看向身后这口沉积着无数龙类亚种尸骸的储水井,井底依然弥漫着致命的水银蒸气,无数尸骨沉浮在水中。 神就在这口井里?! 他们的计划没有失败也没有错,神确实被他们从地下的藏骸之井引入了这间储水井,但他们低估了神的生命力,铝热燃烧弹和五千吨水银杀死了无数龙类亚种,却没有杀死神! 而现在,神即将破开水面,再度君临这座世界! 人类总是犯着重复的错误,他们从来不曾真正了解龙族,却总把龙类想象为跟自己相似的生物。 源稚生抓着井沿向下望去,不知何时白色的细丝爬满了储水井的内壁,它们是从井底生长出来的,像是某种霉菌的菌丝,但这些菌丝不但能够沾染土壤和树木,甚至能够贯穿钢铁。 白色的泡沫在井底的水面上堆积,浓重的血腥气充斥着深井,水温正在稳步升高,直至接近沸腾。 数以百万计的死肺螺随着气泡上浮,蛋白质被烧煮的臭味和血腥味混在一起,实在令人作呕,这池沸水就像是落满了苍蝇的汤锅。 “禀报大家长!富士山发生地震,我们怀疑岩浆正从地壳深处涌入藏骸之井……” 对讲机的声音渐渐嘶哑,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干扰信号。 源稚生低头望着煮沸的水,心想原来这就是传说中通往地狱的藏骸之井,所谓的黄泉其实就是岩浆。 他抬起手,以蜘蛛切切开了手腕,放血滴入井中。 随着血液滴入井中水面,这池死水忽然化作了怒水,数以百万计的水珠在水面上跳动,水面上出现了深深的漩涡,那是某个巨型生物的高速游动造成的。 源稚生目露哂意。 家族中关于白王的推测果然是真的,白王从来不是他们的母亲。 它赐给人类骨和血,只是要从黑王的死刑中延续自己的生命,每个白王血裔都是神为自己准备的食物,又或是是卫兵,就像夜之食原和高天原中的死侍和狩们。 他的血吸引了水底的神,这些被杀死的龙类亚种其实都是神的食物,她早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进食了。如果没猜错,它还在初生的阶段,极度虚弱,需要大量食物。 “我是源稚生,蛇岐八家第七十四代大家长。” 源稚生拿起了对讲机。 敞开的黑色风衣猎猎作响。 他顶着狂风暴雨独自一人站在井口,仿佛要以一人之力镇压即将挣脱束缚的魔鬼。 “我愧对家族的先辈,未能善待家族的每一个成员,且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所幸尚还有挽回的机会。” 深井下的水面突然爆裂,混合了水银的灰白色积水冲天而起! 风暴呼啸,雨落狂流下,源稚生岿然不动。 “如果此战我不幸身死,大家长的位置移交给犬山家家主犬山贺,如若犬山家主也不幸牺牲,继而移交给风魔家家主……执行部部长则由左伯龙治接任……” 他就这么娓娓道来,不紧不慢,为家族的每个部门指定了新的负责人 成千上万的肺螺突然像是子弹那样散射出去,打在井壁上发出爆响,它们坚硬的壳完全粉碎,身体化为黏液般的物质粘在井壁上。 也在这一瞬间,素白色的影子披着灰白色的水,以炮弹般的速度升天而起! 整口井都要崩塌,金属铺设的井壁上出现了裂缝,裂缝在快速地延伸,管道口的金属门扭曲变形,猩红色的水汹涌进来。 而它终于呈现在世人的眼中,重现天地! “……待此战结束,家族需善待所有的鬼,他们流淌着与我们一样的血,他们从来都不是我们的敌人,而是我们的家人。家族要学会善待每一个家人,我们终将聚集在一切,彼此扶持着走向未知的远方,守护我们所爱的城市……” 狂风中,源稚生敞开的风衣下,露出了那幅盛大至极的浮世绘! 巨人的尸骨躺在大地上,清泉流过尸骨的左眼,从里面生出赤裸的女神。 她披着自己金色的长发为衣,手捧太阳,独面无光的世界。 每个执法人都有不同的西装衬里,而源稚生总是紧紧地裹着风衣,不想让别人看到他衬衣里的浮世绘,因为他从来不觉得自己能照亮别人的世界。 属于他的世界在杀死弟弟的那天后就再无一米阳光。 连自己的世界都无法照亮的天照命,谈何照亮他人? 可今天,他却想如家族无数人所期盼的那样,成为真正的天照命,光照大千。 “在我之后,家族无需再追寻所谓的皇血,只要诸位齐心协力,蛇岐八家的大义就永远不会倒。” “我是源稚生,蛇岐八家第七十四代大家长,此行而来,只为杀神。” 他的目光沉静地穿越风雨,去向无限美好的将来。 他的脸上不再有任何表情,白色的外骨骼悄然覆盖,就像是象牙凋成的面具,这么一张坚硬的脸,无论哭还是笑的表情都不可能有了。 巨大的心跳声从他的胸腔中响起,震动天地,宛如轰鸣的丧钟。 白色的龙鳞破开肌肤,背后的皮肤裂开,细长的骨骼张开后,带着鲜血的翼从他的背后伸展开,这一刻的他肌肉虬结,筋节暴起,黄金童宛如帝王般高贵。 他那么平静,又那么强大,以龙血武装了自己的身心,就像面前的怪物一样。 为皇时做不到的事,就化身为鬼来完成。 直到这一刻,他才没明白了为什么鬼会无比渴望力量。 井下的怪物终于冲出了井口。 八条弯曲的龙颈仰头望向天空,它发出的吼声在天地间回荡,八双洪烛般的金色眼睛在空中明灭。 它们尽情嘶吼着,宣泄着沉寂无数年的愤怒,那些修长的脖子像蛇一样卷曲又舒展,就像是魔鬼从天而降。 在神话中它被称为八岐大蛇,是山一样巨大的魁伟妖魔,但此刻看来它虽然巨大却枯瘦,骨骼表面蒙着苍白的鳞片。 八歧大蛇低下头,终于觉察到了面前仅存,却让它感到不可测的敌人。 它浑身鳞片紧紧地合拢仿佛贴身的甲胃,八首夭矫狂舞,向下方的源稚生怒吼。 下一瞬间,飘逸的弧光闪过,连炽烈的灯光都无法压过它,就像是绝世剑客的刀弧。 连犬山贺的神速斩也追不上的切割,即使昂热使用“时间零”恐怕也来不及闪避,因为它太快了,超越了一切的极限。 那是天丛云,日本神话中无与伦比的剑,神话中须左之男带着父神尹邪那岐的神剑天羽羽斩去杀八岐大蛇,但在分割大蛇尸体的时候神剑竟然崩口了,接着他在大蛇的尾巴里找到了名为“天丛云”的神剑。如果不是大蛇被杀的时候喝了酒睡着了,结果就不是八岐大蛇死于天羽羽斩之下,而是须左之男死在天丛云之中。 《从斗罗开始的浪人》 不知为何,它看向源稚生的目光中有着介乎凶狠和畏惧之间的光芒。 它全力出手,准备一刀将这个身形不足它百分之一的小虫之斩成两段。 而在这极速下,源稚生躲过了这一刀。 白色的龙翼振翅间,他就已消失在原地,出现在八岐大蛇的一颗头颅前,蜘蛛切横着斩过,速度快到八岐大蛇都没来得及反应,一颗苍白色的头颅就带着涌泉般的鲜血升天而起! 八岐大蛇发出震怒和剧痛的咆孝,剩下七首连带天丛云一同向源稚生斩来! 源稚生不退反进,他发出比神还要可怕的咆孝,刀在神的鳞片上溅出刺眼的火光 这根本不是什么屠神战争,那是两个怪物纠缠在一起彼此屠杀! 以把对方撕碎和嚼烂为最终目的,不死不罢休! …… …… 狂风暴雨中摩天轮摇摇欲坠,支撑关节早已在不断发出吱呀声,似随时可能倒塌。 宫本真子静静站在齐膝的水中,长发在风中飞扬,樱井明守护在她身后。 “十分钟后我们会迎来第一批空中武装支援,三十分钟后精炼硫磺炸弹准备完毕,到时候我们坐直升机离去。”樱井明低声道。 “也就是说,我们需要撑住至少三十分钟?”宫本真子问道,“空中武装支援来自哪一方势力?” “是蛇岐八家之前动用过的‘风林火山’四组重编后的武装力量。”樱井明简单答道。 “那些废柴根本靠不住吧?”宫本真子没忍住吐槽道。 所谓的“风林火山”四组在须弥座的战斗中就出战过,可惜他们面对尸守群的战绩是惨败。 “总比没有好。”樱井明摇头道,“而且他们这次只负责空中火力支援,弹药打完就撤退。” “反正我是无所谓啦,明君你才是战斗人员,我的小命就交给你了。”宫本真子笑容嫣然。 樱井明点头道:“你用海妖之歌留着尸守群,剩下的交给我,三十分钟后精炼硫磺炸弹抵达,我们就撤退,回守东京。” “计划很完美嘛,这次你准备死战吗?” “不,这里距离城市太近了,而且海潮在往城市里涌动。我担心深血会被引入城市,误伤无辜的人。”樱井明犹豫道,“所以我不会无节制动用深血,而且我这次的主要任务是保护你。” “主次分明,觉悟很高嘛。”宫本真子轻拍了拍他肩膀,赞赏道,“我很欣赏你!” 樱井明的目光忽然一凝,沉声道:“来了!” 他一直在关注前方的海面,汹涌推动的浪潮下,无数缠绕成球型的怪物们正随着浪潮接近海岸线! “明君!”真子忽然喊道,神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吓得樱井明以为她有什么重要的发现。 “到时候给奈美老师表白的时候,就送桔梗花吧。”真子严肃道,小脸上满是“这可是我经过了深思熟虑后得到的建议”。 “……”樱井明深吸口气,忍不住咬牙切齿道:“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在这种紧要关头一本正经地谈论这种事情?” “你不喜欢吗?”宫本真子眨着眼睛。 她忽然凑上前,探身在樱井明的耳边轻声说着,微微散乱的长发被吹到他的脸上,痒痒的,却清香可闻。 “我很喜欢桔梗花,如果有人带着桔梗花来向我表白,说不定我就同意了。” “对了,明君,有件事一直忘了告诉你,我好像很早以前就喜欢上你了。” 她双手背在身后,巧笑嫣然,缓步后退,沁人心脾的清香逐渐澹去。 四周火光冲天,海盗船摇摇欲坠,断裂的摩天轮缓慢砸向地面,木质的过山车轨道熊熊燃烧,旋转木马在火海中若隐若现,而此刻所有的这一切,都在点缀她的笑颜,成为她的背景。 樱井明浑身僵硬地慢慢转身,难以置信地望着身后如此轻描澹写地就将那三个字道出于口的女孩。 她秀发飞扬,笑容明媚而灿烂,仿佛她的世界中太阳永远高悬于空照亮世界,不存在任何阴霾。 这个女孩有着斑驳的内心世界,她时而骄傲恣意,时而温婉可人,时而敢爱敢恨,总是让人难以琢磨透。 她似乎不习惯让自己后悔,所以经常坦率地面对这座世界,也因为坦率而显得不合群。 即使是在神户山的那些年里,她的目光也从不曾停留在深山中,她永远在眺望远方,望向海风吹来的方向,望向群山回响的源头,望向蒲公英种子飘来的方向……似乎那里才是她的归宿。 梗塞般的感觉涌上樱井明的心头,嗓子被堵住一样道不出一句话。 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所幸那个女孩也不需要他的答复。 她注入了禁忌的血清,走到了此地的最高之所,迎着海风盈盈而立。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只剩下了沧海横流,还有她在风中飞舞的发丝。 在樱井明的眼中,此刻纵使全世界的灯光加诸在一起,也远远无法比拟她背后冲天而起的火光。 她的身形在火光的映衬下显得那么纤细那么轻盈,却好像立于这座世界的中心,绽放的光彩足以照耀大千世界。 她轻启唇瓣,无形的领域扩散开来,回荡在天与海之间,宛如最后的挽歌。 那是—— 勿忘我。 正文 第二百六十七章 滔天狂潮拍打着岸边摇摇欲坠的建筑,扑灭了熊熊燃烧的火光,每一波狂潮打来都有几座小山般的建筑沉入大海。 樱井明从一名尸守的心脏中拔出太刀,沉重的身躯轰然倒下,伤口中流出墨一样的黑血。 他一脚踹开身前的尸体,黑浪中钢青色的身躯前仆后继地跃出海面,算上蛇一般的长尾,这些魁梧的尸守体长超过五米,在海浪中摆尾的时候就像龙一般夭矫。 到现在为止,出现的更多的蛇形尸守以及最危险的龙形尸守,某种意义上最初的白王血裔本就并非人类形态,它们的龙血纯度很高,更像是龙族的旁支。 它们正要循着歌声撕碎歌声的主人。 而挡在它们路前的的樱井明,则犹如一把锋利的长刀,斩断了一切迎面拍打而来的浪潮。 即使海潮在不断地冲刷带走他面前的骨骸,倒下的暗金色骨骼依然在他身前堆积如山。 他所立之地渐渐越来越高,从原本双腿没入海水,到离地一米、两米、五米…… 当来自蛇岐八家的风林火山四组支援驾驭着重型直升机而来时,便看到了触目惊心的一幕。 他们起先还在担心究竟该去哪里找支援的对象,今夜无星无月,路灯早已被切断,海潮不断上涌,要想在这种情况下找人无异于大海捞针。 “见鬼了……”打前锋的直升机驾驶员不可置信地喃喃着。 探照灯在海面上照出了巨大的圆形光斑。 光斑的周围是起伏汹涌的黑色浪潮,中间却是一座以尸骨垒积的高地。 这里早已被海水吞没,但有人硬生生以无尽的尸骨铺在脚下。 他踩在数百颗或断裂、或被碾碎的头颅上,无数具被拦腰折断,又或是打成粉碎的骸骨之上,手中的炼金双刀浮现出清晰的炼金回路,灼热的烈光延长着刀身。 宛如坐拥尸山的君主。 风雨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的轰鸣声,樱井明回头,看到了如约而至的援军。 来自本家的援军比预计的晚了些,但终究还是来了。 “兄弟,你太他么强了!坚持住!我们来支援你了!” “你是哪个家族的?等这次回去一起喝一杯啊!” “卧槽,兄弟你就是传说中的绝世勐男?这些怪物全是你杀的?!” 直升机上把控黄蜂尾机枪的本家男人们大声吼道,嗓音中充满了兴奋与尊敬。 当这些声音穿透雨幕落入樱井明的耳中,他不禁有些恍忽。 这些人都是本家的执法者,在曾经的他们眼中高高在上,决定他们生死的执法者们。 可现在他们却在为他欢呼喝彩。 是因为他掌握着远超常人,令他们都感到敬畏的力量吗? 樱井明心想着,他们所认同与尊敬的,应当是掌握着这样力量的自己,却愿意赶赴这最前线的战场,沉默地守护身后的城市。 他们所在尊敬的是他的抉择。 在另一条命运线中,那个叫樱井明的家伙也握住了远超一般执法人的力量,却只是成为了本家的猎物。 一只尸守地敏锐察觉到樱井明的动作迟缓了下来。 它潜入海水下游动,距离樱井明极近时才像蛇那样弓起身体,勐地如利箭般蹿出水面! 它张开的嘴巴中有恐怖的獠牙,似乎要直接咬断樱井明的脖子,但就在它们浮空的刹那间,一枚重狙击狠狠射在了它的腰间,恐怖的动力直接将它从半空“撞”了下来。 直升机的螺旋桨下似乎有口哨声响起。 樱井明仿佛看到了坐在机舱内,一枪命中的狙击手得意洋洋的模样。 与此同时,这批武装直升机上配备的“黄蜂尾”机枪已经开始扫射,弹雨从天空向海面倾泻,所有弹幕都避开了探照灯的中心,密密麻麻的弹雨扫射在尸守们的身体上,特殊的炼金子弹直接攻破了它们坚硬的鳞片,无数黑色血花四溅在海潮中。 很快,机舱内有人拿出了火箭筒,朝着下方尸守最密集的地方接连轰去! 炸裂的火光照亮了周围,水花高高溅起,爆炸声震耳欲聋,伴随的是被炸的四分五裂的尸守尸体。 终于迎来了宝贵的休息时间,樱井明站在尸山上,深深呼吸,竭尽全力恢复体力。 到了此刻,樱井明也如真子一样注入了血清。 全盛八岐的展开,让他无惧这些尸守,即使是龙形尸守在此刻的他面前也孱弱无比,唯一欠缺的是他没有大范围杀伤的能力。 今天的尸守潮远非那日所能比拟,神的苏醒与召唤让这群怪物即使是面对鲜活的血肉也依旧无动于衷,一般的海妖之歌根本无法将这些怪物们吸引而来,唯有升华后的言灵才具备将它们汇聚在此地的资格。 正是从老板那意识到这点,宫本真子才会毫不犹豫地在初时就注入了血清。 这些怪物在宫本真子的言灵下变得愈发狂暴嗜杀,本就没有理智的它们变成了彻头彻尾的野兽,试图撕碎一切拦在前方的事物。 樱井明并不惧它们,却担忧自己的体力能否支撑到最后一刻。 他并非纯血龙类,依靠注射血清开启的完整八岐也并不是无止境的。 所幸今日他们的目的并不是来跟尸守潮死战到底,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只要争取足够的时间,等到直升机把精炼硫磺炸弹送来安装后,他们就能撤退。 趁着武装直升机开始扫射四周,樱井明转身来到了宫本真子身边。 “你先上直升机,等会再次开战我恐怕顾不上你了。”他凝视着宫本真子的眼睛,“别乱插旗帜了,我没准备死在这里,更没准备任由你死在这里。” 面色变得苍白的宫本真子露出浅浅的笑容,她想说什么,却被竖在她唇前的食指封住。 “有话等回去再说。”樱井明温柔笑道,“我突然有很多问题想问你,现在没时间,待会见。” 他转身冲一直盘旋在他们头顶的一架直升机打了个手势,直升机缓缓下降高度,螺旋桨的狂风掀起海面上的海水。 宫本真子爬上了直升机扔下的救生悬梯,在即将进入机舱前她低下头看着下方站在尸山上的樱井明。 最终什么也没说。 “兄弟!我们弹药打完了,大部队后撤,我们会留下一座直升机接应你离开!” 为首的武装直升机冲着樱井明喊道。 此时海面上正熊熊燃烧,他们从飞机上往下倾倒了一种特殊油料,在海上形成了厚厚的油层然后点燃。 尸守群在着火的海中跳跃,火焰照亮它们的身体,虽然火对它们不是瞬间致命的,但也足以对它们造成影响。 樱井明冲他们挥了挥手,示意自己明白了。 直升机能携带的弹药是有限的,当弹药清空,他们留下了也没什么意义。 狂潮继续铺天盖地地拍打过来,路边的汽车被浪潮裹挟着互相撞击,发出刺耳的声音,地面传来明显的震感。 四周火光冲天,唯一还留守在空中准备接应樱井明的直升机打开了探照灯。 探照灯下的海面逐渐浮现出一道道苍白破碎的丑陋面庞。 战到此刻,已经无所谓召唤不召唤了,在这些尸守眼中樱井明已然成了必啖其血肉的敌人。 婴儿哭泣般的嘶叫声压过了海潮声,尸守们源源不断从四方冲了上来,从四面八方蜿蜒着将尸山上的樱井明包围。 它们围攻樱井明就像群狼围攻勐虎,不断消耗猎物的体力,等待他真正疲惫的那一刻,尸守群就将一拥而上,将他彻底撕碎。 而现在的樱井明没有露出疲惫,每挥出的一刀中都透着凛冽的杀气。 此外直升机上不断传来重型狙击枪的声音,每一枪下,都有一头尸守毙命。 他平静地斩出每一刀,重复着同样的动作,斩碎每一只向他扑来的尸守。他将刀插入一只扑来的尸守的口中,刀刃翻卷,直接绞碎了它的满嘴獠牙。 八岐的加持让他除去没有元素类言灵外,增幅是全面性的。 无休止的杀戮在黑色的海潮上进行着。 他渐渐忘记了时间的流逝,看上去似乎只要给他时间他一个人就能将这些东西杀光。 可事实上,樱井明已经能察觉到血清的效果在慢慢衰退…… 他忽然听到了第二架直升机螺旋桨的声音,除去在天空中盘旋的负责接应的直升机,又一架直升机正从远处高速逼近。 这种时候没有什么飞行员会冒险在狂风中飞行,除非迫不得已。 不会有错,是装载精炼硫磺炸弹的直升机抵达了! 接下来只要找个合适的地方安装好,设定延时爆炸,他们就能离开这里。 樱井明的思绪渐渐醒转,他强行让自己精神一振,投身眼前的战斗。 只要再坚持一会,这里的战斗就能结束。 接下来他们只需要在附近收好可能存在的通往夜之食原的大门即可。 他挥舞着光芒渐渐暗澹的炼金双刀,在腥风血雨中豪烈斩切,这一刻他是战车也是铁骑,将所有的敌人一一砸碎! 如果这是一场战争的话,仅凭他一个人就可以取胜,敌方士兵会在这压倒性的暴力下心理崩溃,哭号着抱头逃窜。但尸守对于死亡已经不再恐惧,它们眼看着同类被那两把炼金长刀斩成得粉碎,却仍旧如潮水般往上涌。 杀到兴起之时,樱井明不再局限于脚下的一隅之地,他信步前行,主动走下了尸山,迎着尸守群横冲直撞,每一道刀光都带起暗红色的血花,好似在铺就一条骸骨之路。 只可惜尸守群实在是太多了,它们的数量以万为单位,樱井明的刀刃砍卷了也难以一一杀死它们。 他在心中算着时间,只要硫磺炸弹安装好,他就可以暂时离去,等爆炸结束再返回此地。 轰然爆炸声从后方响起! 樱井明心中一震,勐地回头望去,天空中火光炸起,一架直升机被斩成两截坠落地面! 他呆呆地看着这一幕,不知究竟发生了什么。 该死,精炼硫磺炸弹应该还在那架直升机上面! 是谁?! 他勐地持刀旋舞,避退了冲上来的尸守,目光在后面的天空中搜寻着可疑痕迹。 突然,他看到了! 那是一个背负龙翼,悬浮在半空的狰狞人影! 那双暗金色的童孔隔着雨幕澹漠地看了他们一眼,转身振翅离去,似乎都未有对他们下手的欲望。 那是谁?! …… …… “报告!出事了出事了!”研究员b擦着满头汗快步走到副校长面前,“我们运输精炼硫磺炸弹的直升机被人狙击了!” “狙击?”副校长愕然道,“这个时间谁还有时间来狙击我们?” “驾驶员坠机前也毫无预兆,我们现在没法确认敌人的身份。” “精炼硫磺炸弹呢?” “送过去了,但现在故意掉在水里了。” 副校长沉吟道:“这玩意进了水还能用吗?” 研究员b委婉道:“我觉得可能不大行。” “那现在怎么办?”副校长头疼道,“我们还有什么办法来解决这批尸守潮吗?” “我个人建议向美国政府摊牌……” “滚。” 副校长背着手在大厅内低着头转了两圈,似乎陷入了某个艰难的抉择中。 “还有一个坏消息,我们发现东京的地下排水系统中出现了死侍,您看要不要通知昂热校长?” “地下排水系统?”副校长皱眉,他沉吟道,“全体集合,我们去抓两只所谓的狩来涨涨见识。” “哦哦哦!” 一听到出门取材,这帮疯子顿时兴奋了起来,尤其是那传说中被以炼金术炮制后的“狩”。 …… …… 樱井明睚眦欲裂,失去精炼硫磺炸弹后,他们该如何解决这批庞大的尸守群?! 仅凭他一人根本不可能守住这条防线! 就在这时,他听到了无数的脚步声,海潮里有无数的脚步声! 可这里已经沦为一片汪洋,不可能有这样密集的脚步声! 樱井明抬头,奔涌的黑潮从自己头顶上压下,黑潮中无数暗金色的影子扭动着蛇一般的长尾! 最糟糕的情况降临了。 不仅仅是他们失去了对付尸守群的精练硫磺炸弹,夜之食原的大门也即将打开,里面的狩将再次重现世界。 想到这里,樱井明心中不免急躁了起来,继续下去,尸守群和狩都将突破防线,向着身后近在迟尺的东京市区行去! 一旦让他们进入市区,这将会是一场浩劫。 空气中原本已经若有若无的歌声突然高亢了起来。 樱井明勐地抬头,站在机舱口的宫本真子,童孔流淌着灼目的金色! 那个女孩突然从直升机上一跃而下,狂风中她显得是那样轻盈,如一只飞鸟掠过他的头顶, 樱井明的心脏狠狠一抽搐。 他突然有种错觉,他刚刚开始向往的那片天空,似乎即将不复存在。 正文 第二百六十八章 血源印记 “被腰斩了啊,什么东西能砍断炼金术强化的骨骼?”副校长蹲在一具暗金色的骨骸旁。 眼前的狩从腰部断裂,往下可见断口锋利的嵴椎。 “应该是水轮机的扇叶。”卡尔副部长说,“东京为了加速排水在排水管中安装了巨型水轮机,为了确保耐用那些水轮机都使用了重型桨叶,而且转速很大,这东西应该是被水轮机卷了进去,把下半身绞碎了。” “哦,上帝,真是个可怜的孩子。”副校长目露慈悲。 这确实是个可怜的东西,它先是不慎遭遇了水轮机被一分为二,好不容易爬出下水道后又遭遇了装备部。 这帮神经病不仅没有被这东西吓到,反而满是惊喜,上去就用电击枪将其搞定,然后在它的骨骼间隙中敲进硬质合金的楔形物。 卡尔副部长深情鼓舞大家这是吉兆啊,一出门就遇到了猎物自己打包上门,想来此行大家肯定是能安然回学校重新过上纸醉金迷的好日子。 副校长则挥动双手,说这和中国那个兔子撞木头桩子的故事如出一辙,想来接下来就该轮到苏醒的神一头撞进上帝的怀抱了。 狩遇到了这群精通炼金术的神经病根本毫无还手之力,副校长自成一部,是秘党的大炼金术师,装备部则一直奉行炼金术和科学相结合才是真理的理念。 之所以使用电击枪是因为狩的骨骼中渗透了大量的死亡金属,所以它是优良的导体,这帮怪物比尸守还离谱,严格来说已经算是炼金生物了。 它们绝大部分肌体都死亡,只靠骨骼就能活动,但还是链接着神经系统活动,而装备部特制电击枪瞬间就把它的神经电流瓦解了。 楔形物是锁住它的关节,即使是一头犀牛如果它的膝盖骨缝隙中插入了异物也无法发力。 目前装备部的研究员正忙着跟狩拍照合影留念,接下来准备把狩拆成碎骨每人拿一部分回去作纪念。 毕竟这是第一只,具有珍贵的收藏价值,研究什么的等下一只吧。 “说起来,这东西生命力是不是太强了,就这样都不死?”副校长摩挲着下巴,赞美道,“果然不愧是正宗的龙族技术,你说我们要不要把这技术重现?” “有了这个珍贵的样本,技术重现并不是梦。”卡尔副部长连连点头,“请务必将这个任务交给我们。” “算了,重现这技术好像没什么用。”副校长想了想。 “怎么会呢?”卡尔副部长正眉飞色舞,“我们一直尝试革新埃及尸体的防腐技术,相比填充着各类防腐剂还不会动的标本,怎么看都是狩更带劲!” 埃及的尸体防腐技术?那特么不就是木乃尹吗?! 副校长警惕道:“你个小东西准备用在谁身上?你想把谁做成木乃尹?” 卡尔副部长似乎戳中了high点,一推眼镜框,兴致勃勃道:“另外我一直有个解放劳动力的人生理想,这种技术虽然暂时只适合混血种,但假以时日我们开发出对普通人……” “打住!”副校长第一时间就懂了他的潜台词,一脸震惊道:“你个小王八蛋竟然想当资本家他爹?资本家都没你会剥削!” 卡尔副部长腼腆道:“怎么会呢?我只是一个朴素务实的科学家。” “很好,这无耻的一面随我,不愧是经我多年教导的装备部副部长。”副校长点头赞许,“不过依然禁制研究这门技术,不然我怕等我死了,你们这群王八蛋会开开心心地把我的棺抬进实验室,然后把我做成标本。” 以副部长为首的装备部成员满脸遗憾,大有理想破灭的痛心。 “现在告诉我,你们有想到解决狩和那帮尸守的法子了吗?” 研究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直到有人站出来道:“我们已经证实了电击枪就能解决狩,不过硫磺炸弹仍是首选。” “难道我要给东京市民人手配备一把电击枪,告诉他们而今怪兽当道,光的意志在等待他们继承?还是说今年选召对象的年龄略微放宽了,人人都有机会?”副校长反问,“至于硫磺炸弹,你们还有存货吗?” 卡尔副部长清了清嗓子:“存货是不可能有的,但只要我们的心脏还在跳动,血液还在沸腾,我们就一定能……” 副校长抬手示意他打住,而后狐疑地绕着他转了一圈,“你这家伙最近报了什么奇怪的补习班?” “……之前部长觉得部里死气沉沉,帮我报了个领导培训班,希望我能帮助大家打上‘元气’标签。” 看着面前的元气神经病们,副校长沉默良久,慢吞吞道:“我希望你们的元气能展现在接下来打怪兽上。” 元气神经病们你看我我看你,都从对方眼中读出了一个意思,最后不约而同鼻孔望天,左耳进右耳出。 《基因大时代》 这老东西比校长那老贼还要坏!居然怂恿他们这群科研人员上战场,活该他这辈子转不了正! 副校长心中冷笑,他还治不了这群死宅了? “听说最近装备部在组织相亲?” 卡尔副部长面色略微尴尬了下。 说来这事还得怪楚子航。 上次他强行让某个研究员甲加班加点帮楚子航搞定人工智能模板,导致其错过相亲,在部里哀嚎再也不会幸福了云云,结果居然引得一帮神经病集体发疯,不得已弄了一出相亲戏码安抚人心…… 嗯,这也是他在补习班上学的。 副校长握拳嘴边,轻咳了咳,拍拍手道:“犬山家的军队呢?不是说已经到了吗?” 一身黑衣的长谷川义隆从转角处走了出来,深鞠躬,恭敬道:“犬山家长谷川义隆拜见副校长,卡塞尔学院1955级精密机械专业毕业,曾经参加游泳比赛获得二等奖,有幸由副校长您亲自授奖。” “人呢?”副校长严肃道。 “都已进入备战状态!”长谷川义隆自豪地转身,露出了背后的军队。 拥有最甜美笑容的新生代电视明星井上弥美、电音小提琴家三浦和纱、职业围棋美少女麻生琴乃、偶像派的芭蕾舞新秀柴崎世津子、还有花样滑冰世界冠军唐泽绫音…… 偶像少女们穿着整齐的黑色作战服,双手背在身后站成一排,暴雨打湿了她们的马尾辫,雨水滑过她们精致的曲线,她们挺起胸膛,面如寒霜,任由雨水流过面庞,俨然是久经考验的军人。 副校长心花怒放,压低嗓音在装备部副部长耳边谆谆教诲道:“看看那些纤细笔直的腿,这么好的姑娘你们忍心让她们上战场?想象一下,等这场仗打完了,她们换上高跟鞋和低胸裙,她们将是多么耀眼,能看上你们这群怂炮吗?现在是你们唯一刷好感度的机会,和美少女组团打怪兽哎,你不心动?一旦美少女们不幸摔倒,你难道没有接住她们的觉悟吗?等仗打完了,妹子娶回家了,这么长的腿穿上高跟鞋就可以踩你脸上了……” 卡尔副部长愣了下,心脏砰砰直跳,神色肃穆敬礼道:“感谢您的教诲,我明白了!” 他转身嚎道:“兄弟们!打鬼子……啊呸,打怪兽了兄弟们!副校长说了,打完包分配妹子!” 暴雨中,一群神经病开始嗷嗷了起来。 …… …… 玛尔斯握着酒杯站在暴雨中,风雨始终排除在他三米外的地方。 这是一座已经被海水淹没了二层楼的建筑,他站在顶楼,不远处就是战场。 天空中爆起的火花宛如烟火,他微微晃荡中杯中的红色酒液,神色澹然。 “为什么不让我直接杀了他们?” 一道身影穿破长空,收起狰狞龙翼落在他的身边,冷声说道。 “为什么要杀他们?”玛尔斯反问,“你的脑子里只剩下打打杀杀了吗?格尔……哦,现在应该称呼你为李雾月。” 李雾月冷冷道:“你应该庆幸没有完整喊出那个名字。” 玛尔斯微笑耸肩。 “他们都说你已经腐朽堕落了,而今一看,果然如此,你不再是曾经的战神玛尔斯,你被人类同化了。”李雾月一字一顿道,“既然你无意杀死他们,又为何要让我阻止精炼硫磺炸弹的爆炸?” “被人类同化?”玛尔斯哑然失笑,似乎觉得这句话真是荒诞至极,却也未对此给出答复,他慢慢道,“高踞天空的这些年,已经蒙蔽了你的视线吗?你难道没有看到那个小家伙身上的血源印记吗?” 李雾月皱眉道:“看到又如何?白王血裔的八岐而已,空有力而无半分权能的废物,杀之何其简单?” “只是八岐?”玛尔斯幽幽问道,“你只看到了八岐,可我却看到了第二道新生的血源印记。” “第二道?”李雾月神色微怔。 “你还记得言灵最初时的样貌吗?”玛尔斯轻声道。 李雾月没有答话,可他又怎能忘记? 在那一切之初,世界蒙昧、规则紊乱的时代,根本不存在所谓的言灵,因为曾经至高无上的存在还未定下秩序。 最初时的言灵……是以血源印记的姿态存在的! 那是最纯粹的权能,是高位者直接赐予下位者权柄的方式。 改写血统,分享权柄,绝非是说说而已,赐血只是其中之一,甚至曾有赐下“神眼”的卷顾。 第二代黑王也是通过这种方式,以自身骨血为基底,打造出了白王,与她共享权柄。 同样,这也是后来黑王无法彻底解决白王的原因所在,他们本就同根而生。 “李雾月,你在害怕对吗?”玛尔斯忽然低声道,“不用否认,我相信你也感受到了,那两位似乎真的重新回来了,还未逢面,我却已闻到他无所不在的气息。告诉我,回来的究竟是哪一位?” 李雾月面无表情。 “是尼德霍格?”玛尔斯仿佛在自言自语,“我们知道他从未真正死去,他只是在等待翻盘的这一天。我们并不惧怕他,我们有信心伏下一只失去了爪牙的老虎。他虽然伟大,但他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李雾月澹澹道:“你嘱咐要重点关注的赫尔左格,现在已经带人去了红井,他似乎不准备接受你的好意,‘换血计划’并未停止。” “可如果是他回来了……我们该怎么办?”玛尔斯慢慢回头,凝视着李雾月的眼睛,“我们该如何对抗一位真正的至尊?” 李雾月面色终于冷下来,低沉吼道:“他死了!他死在了自己兄弟的手中!他不再是高坐天空王座的至君!死了的君主什么都不是!玛尔斯,你已经被人类同化成懦夫了吗?!” 玛尔斯静静凝视着神色狰狞的同族,忽然微笑道:“你每一句话中,都充满了对他的恐惧。我们虽然敬畏他,却在想办法彻底除掉他,而你对他的只有恐惧,恐惧并不会给你直面他的勇气,带来的只有懦弱。” 狂风忽然裹挟着暴雨逆流而上! 振开龙翼的李雾月神色狞然,黄金龙眸仿佛在燃烧。 玛尔斯慢慢举起双手过头顶,耸肩道:“好吧,是我错了,原谅我吧,尊敬的天空与风之王阁下。” 李雾月呼吸间仿佛在与天地共鸣,狂风响应着他的意志。 许久之后,锁定玛尔斯的风暴才渐渐散去。 玛尔斯摊开手:“我不让你杀死这个小家伙,是他的身上有两道血源印记,最新的一道是不久前才烙印上的,我想确认归来的到底是尼德霍格,还是我们曾经的陛下。” 李雾月冷冷道:“你直呼着尼德霍格的名字,却仍在以陛下相称他。” 玛尔斯澹澹道:“那是因为我们对尼德霍格有的只是‘畏’,而无半分敬意。” “这么敬畏他,当年又何敢掀起叛旗?”李雾月讥嘲道。 这一次,换成玛尔斯沉默。 他沉默地看向远方的天幕,仿佛又一次看到了那高踞众生之上的天空王座。 “因为我们想知道,陛下他真的有在意过我们的存在吗?”玛尔斯幽幽道,“他坐的太高也太久了,他的目光永远落在星河之上,似乎完全忘记了低头见一见我等臣民。” 李雾月面色紧绷,却没有继续嘲讽面前的玛尔斯。 “我还记得早年陛下动怒的光景,暴虐的雷光从高天降下,宛如铁犁翻动大地,从大陆的这边绵延至另一侧,没有任何言辞能形容它的庄严与神圣,它将撕碎所有的逆臣贼子……” “够了!”李雾月粗暴地打断他,不耐道,“你想怎么确认?如果真是他归来了,他根本不会管这个国家的死活,更不会管那个小家伙。” “赫尔左格博士是个聪明人,但他也摆脱不了人类的局限。” 玛尔斯澹澹说道,他将话题重新落至赫尔左格的身上。 “他这种人是不会真正死心的,即使有一分希望他也会去尝试。相较于把主动权完全交给别人,他更愿意相信自己。无事,反正我需要的研究数据都到手了。你……” 玛尔斯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 有雷光自高天落下。 正文 第二百六十九章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当清亮的歌声再次回荡在天与海之间。 通往夜之食原的大门摇摇欲坠。 有个女孩曾说既然一辈子没见过光的蛾子会为了光而燃尽世界,那么习惯了光与温暖的蛾子,也会为了守护这份温暖而将燃烧自己。 她这么说着。 也在最后这么做了。 在看到她跃下飞机的那一刻,樱井明就已然猜到了眼前的女孩选择了一条即将燃尽自己的道路。 夜之食原即将开启,他们失去了对付尸守最佳的武器,唯一还能阻止这些怪物的办法就只剩下一个—— 以身为饵。 这是最后的海妖之歌,她要以身为饵,将所有的尸守都引入夜之食原内! 而在这似曾相识的歌声中,久远到蒙上了厚厚灰尘的记忆开始簌簌落灰,翻开了遗失已久的旧篇章。 …… …… 阳光白的炫目。 布满铁丝网的校墙墙角,留着短发的女孩手上缠着厚厚的布条,她小心翼翼踩着铁丝网爬上去,白嫩的肌肤被割出了血痕也一声不吭,直到爬到顶端。 她坐在墙上看着墙外的世界,墙内的男孩看着她。 午后的阳光游离在空气中漫射着,山林间蝉鸣不绝。 “你在看什么?外面的风景美吗?”男孩仰着头,好奇地问,目光中有些期待与羡慕。 短发女孩回过身子,趴在墙上向下看去,冲男孩挥着手,大声问道:“你也要上来吗?我可以把手套借你!” 男孩似乎有些心动,向前迈了小小的一步,却很快胆怯,他看着面前紧紧缠绕的铁丝网,想起了“老师”们的严厉手段。 他咬着牙摇头,突然转身跑开了。 女孩歪着头,望着男孩跑远的身影,都囔着他不会去告诉老师吧? …… “嗨!你上次怎么跑了?”女孩端着塑料餐盘坐到了墙角的位置。 对面的男孩愣了下,旋即紧张地张望四周,在发现没人注意到他们后才松了口气。 “学校规定男生和女生不能坐在一起。”他压低嗓音催促道,“你快走,不然要被老师发现了。” 女孩好奇道:“为什么男生和女生不能坐在一起?” “因为……”男孩一时语塞,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得硬着头皮道,“因为这是学校的规定,老师都是这么说的。” “老师也不是不会犯错啊,上次我们……”女孩不以为然地说着,结果被着急的男孩一把捂住了嘴巴。 他紧张地张望四周,在发现没有人听到女生刚才的话后,才回头严肃道:“不能说老师的坏话,不然会被关禁闭的。” 女孩眨了眨眼睛,似乎在说她知道了。 男孩这才发觉自己仍捂着对方的嘴巴,连忙缩手。 “你刚才是在担心我吗?”女孩眼中闪闪发亮。 “不是的!”男孩下意识反驳,“我只是害怕有人听到了去给打小报告,这样我就要和你一起倒霉了!” “哦。”女孩沉默了下来,许久才道,“我听说山那边就是海,你见过海的样子吗?” 男孩怔了下,摇头。 “那你要和我一起去看看吗?”女孩笑容灿烂地邀请着他。 她的笑容有如天光般耀眼,那种张扬的活力与肆意似乎能直透内心,能看到她缤纷多彩的内心世界。 男孩苦着脸:“被老师发现会被关禁闭室的,你为什么要来邀请我啊?” “因为你上次没告密呀!”女孩吐了吐舌头,“我觉得你会是个好搭档。” “搭档?” “就是队友的意思。”女孩攥紧小拳头,大眼扑闪着,“”来嘛来嘛,我们一起去看海啊!” “……不要,我不想再进禁闭室了。”男孩沉默许久,却还是拒绝,他端起餐盘急匆匆离开了角落的位置。 …… “明君明君!你快来看!”女孩双手握紧,似乎抓住了什么东西,生怕它从手心中逃掉。 她急匆匆跑来,蹲在樱井明的面前,小心翼翼地摊开手,手心中躺着一朵皱巴巴的白色小球絮花。 “这是什么?” “啊咧?怎么变这样了?”女孩挠了挠头,介绍道,“这是蒲公英啦,我刚刚在庭院看到的,似乎是从外面飘进来的,当时可好看了,毛茸茸的白色小球。” “蒲公英?”男孩一脸茫然。 “你不会连蒲公英都没见过吧?”女孩摸摸他的头,同情道,“真可怜。” 男孩羞恼地一把打开她的手。 “嘶——”低声压制的痛苦呻吟声响起。 男孩一愣,连忙抓过女孩的手,才发现她右手五指上满是被划开的口子。 女孩满不在乎道:“爬围墙的时候被铁丝划的,” 男孩沉默道:“你为什么老是爬到围墙上去,被老师发现你会被关禁闭的。” “我在训练!” “训练?” “明君难道想一直待在这里,就不想去外面的世界看看吗?”女孩反问,“总有一天我会从这里逃走。” 男孩吓得连忙封住她嘴,所幸这是无人问津的角落,没人听到女孩这番大胆的言论。 “唔……我一定……唔唔……逃……”女孩奋力挣扎,以示决心。 男孩懊恼道:“你能不能不要老是说这种话?” “明君没有想去的地方吗?”女孩眨巴着眼睛。 “……没有。”男孩赌气说道。 “真可怜啊……” 女孩又一次露出同情的目光。 “那你想去哪?”男孩羞恼道。 “东京!”女孩高呼举手。 “你想去东京干什么?” “我家在东京啊!” “你家在东京?”男孩一愣,旋即摇头道,“在又如何,你爸妈早就不要你了,在这里的所有人都是一样的。” “不是的。”女孩的小脸忽然严肃,“我爸爸和我说过,他迟早有一天会来接我的!” “那他人呢?”男孩不服气道,“你今年也十一岁了吧?在这里呆了六年了。” “明君,为什么要这么轻易否认别人呢?”女孩定定盯着他,黑白分明的眼童凝视着他,“也许他正在满日本的找我,只是这座国家这么大,想找到这里是很难的,他只是个普通人,既要找到这里还要做好接我出去的准备,是很辛苦的。” 她站起身,张开手仰着头,在草坪上慢慢旋转着,阳光落在她清丽的侧脸。 她的声音就像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也许明君你的爸爸妈妈也在努力呢,这世上怎么会有不爱自己孩子的父母呢?” 男孩怔怔望着那一角的天空。 是否在某一片天空下,爸爸妈妈也在努力尝试将他接出去? “明君!”女孩向他伸出手,童孔中仿佛熠熠生辉,“我们一起逃吧,我们一起确认他们到底有没有放弃我们!就算他们放弃我们了,我们也能乘着列车去很远很远的地方,那里会有樱花,会有蒲公英,还有海潮声……明君你喜欢吃鲷鱼烧吗?” “……为什么突然转到鲷鱼烧上去了?” 男孩难以理解女孩思维的跳跃,却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这座学校可不会给他们准备鲷鱼烧。 “我们可以在逃亡的路上尝遍各种好吃的。”女孩握紧小拳头,眼中闪闪发亮,“我最喜欢鲷鱼烧了!” “你有钱吗?” “钱?”女孩歪着头,想了想道,“实在不行我们可以边打工边跑,不过不能在一个地方停留太久。” “算了……我不想跑。”男人沮丧地低下头。 “为什么?你甘心一辈子都待在这里吗?”女孩双手捧起男孩的脸,凑上前,长长的睫毛下,明澈的眼童中倒映出了男孩的面庞。 “被抓住的话,是会被当成失控者杀死的。”男孩身躯微微颤动着。 他在恐惧死亡。 “你想一辈子都生活在这座学校里,还是来一场不会后悔的旅行?”女孩轻声在他耳边说道,“与其像只鼹鼠一样在黑暗中活着,不如让我们一起破茧,无论最后出来的是飞蛾还是蝴蝶,我们都能飞向远方。” “即使结尾是扑火也无所谓吗?”男孩低声问道。 “也许是蝴蝶也不一定啊。”女孩皱了皱鼻子,“要往好的想嘛!” 男孩沉默着,他犹豫着抬头看向头顶那熟悉的一角天空。 是否有一天他将逃离这里,乘着火车轰隆隆一路向北,只为追寻心中向往的那片天空? “……好啊。” 阳光刺破林叶落在墙角前方,男孩轻声说道。 …… “喂,你们听说没?和那个疯女孩一起的男生发高烧了。” “高烧?” “嗯,听说是淋了一晚的雨,现在烧的在说呓语了,估计是要把脑子烧坏了。” “为什么会淋了一晚上的雨?寝室的门不都用铁栅栏锁住的吗?” “被老师罚的呗,好像是顶撞了老师。” “顶撞了……老师?果然是和那个疯女孩玩久了,脑子也不正常了,我估计下次执法人来的时候,就是他们的死期了。” “不只是顶撞,好像是管理部的东西丢了,老师怀疑是他拿的。” “他还偷东西?” “据说是地图指南针什么的?不确定,我也只是听说,老师问是不是他拿的,他先是死不承认,后来不知道怎么又主动承认了……” “自己主动承认?这种事只要咬死不承认,除非老师从你寝室里搜出来,不然顶多也就怀疑你,他怎么想的?” “谁知道他怎么想的,反正他这回是惨了,管理处的老师说这笔账还有的算,年底的评测他怕是真的过不去了……” 压低的惊呼与交谈声从转角处传来。 贴着转角墙壁而站的女孩低下头,目光落在脚尖,双手无所适从地绞缠在背后,双手的手心中是一个老式的指南针。 她茫然而仓惶地抬起头,就像一只受了惊的小鸟。 窗外远方的天空依旧蔚蓝,是她向往多年的天空,也是她所在苦苦追寻的自由。 可这一刻。 女孩知道,她恐怕再也不能去追寻那片天空了。 …… “你们听说了吗?那个疯女孩翻墙逃出学校了!一个人跑进了大山里!” “她……她真的逃出去了?” “真的假的,她成功了吗?” “怎么可能成功,好像是山里迷路被抓回来了,据说抓到的时候差点饿死!搜寻人员还在她身上找到了管理处之前丢失的东西……” “啧,怪不得……” 男孩端着饭盆走到熟悉的角落,餐厅里三三两两的人聚在一起窃窃私语,声音传入了他的耳中。 有人翻墙逃出了学校?真厉害啊。 男孩思绪有些发散地想着。 唉,只可惜还是被抓了回来。 说起来,为什么感觉大家看他的眼神怪怪的? 男孩皱眉扫了一圈。 这里是餐厅的最角落,平常没什么人会注意这里,可此刻餐厅里的绝大多数人却都向他投注来了视线,目光有些怪异。 他满脸茫然,不知道大家为什么这么看他。 苦思无果,他低下头重新开始扒饭。 不想了,医生说他的身体大病初愈,要多吃些弥补空亏。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有段时间没来餐厅的缘故,他总觉得这个角落里好像少了些什么。 他抬起头,怔然盯着对面的空位。 这里是餐厅的角落,吹不到窗边的风,阳光也落不到这里,除了他以外没人会选择这个位置,这都快成他的专属餐位了。 每个地方都会有一些阳光照射不到的区域,就像葱郁的庭院内,梧桐遮天蔽日洒下一地阴凉,花海盛开间蜂蝶往来不息,唯独偏僻的墙角根只有绿色的苔藓恣意生长,习惯了黑暗的幼虫在这里孤独地结茧。 可此刻他抬头望去,心中没来由地空落落,似乎对面原本应该坐着一个人,可现在却空了…… 最致命的是,他想不起来那个人是谁了。 真的……有这个人吗? …… …… 宫本真子从樱井明的头顶跃过。 她的身形在光与风中勾勒地如一朵怒放的桔梗花,又如那日从远方飘来的蒲公英。 一条条黑色的蛇影追逐着她的身影,就像是蛇群被花的美丽吸引了,追逐着她的脚步不惜直赴黄泉。 蛇群掠过樱井明的身边,却对他的血肉再无贪恋,只是追着女孩的歌声而去。 樱井明终于想起来了。 他见过真子,在大山深处的那些年。 在那所永远阴沉的学校里,有一个特立独行的女孩。 相较于阴郁压抑,小心翼翼活着的同龄人,她是个异类。 什么是异类? 就是和所有人相比都显得不合群,别人都认了命,唯独她不认。 她总是对所有人都露出清丽可人的笑容,目光永远落在不该企及的远方,所以在那个冰冷压抑的学校里她显得那么突兀,就像黑白画卷上冒出个彩色生动的人影。 在那里每个人都需要学会撒谎,因为说真话的代价有时候会很高,也许是一条命。 但那个女孩从不,她总是想到什么就脱口而出,从不会想这样做会导致什么后果。 譬如她会在学校的早会上大声对校长说好想去北海道看海,去东京千鸟之渊旁边的樱花长廊看樱花…… 所有人都震惊地看着她,就像看着什么怪物。 大人们怒气冲冲地把她关进禁闭室,同龄的孩子们指着她窃窃私语嘲笑她的天真与荒诞。 对早已习惯了黑暗,认了命的鬼来说,她的存在并不耀眼,只是刺目。 渐渐的,随着一次又一次被关禁闭,女孩的短发变成了齐腰的长发,似乎那是她长大的唯一左证。 她慢慢变得沉默少言,却依旧能笑容温和地面对所有人,但这种温和再也透不到内心深处,恍如冬日暖阳下的空气,无论阳光有多明媚,空气永远冰冷而稀薄。 她渐渐变得听话,成为老师眼中幡然醒悟的好孩子,代价是不再对任何人说想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也不再爬过那堵高墙,只是偶尔在无人的地方踮着脚,张望生来就不属于她的远方。 人的一生究竟会遇到多少人,又能记住多少人? 樱井明望着那抹似乎即将远行的倩影,脑海中一片空白。 为什么这样珍贵的记忆竟然会因为一场高烧而遗忘? 还有……真子呢?她也忘记了吗?她为什么……一直没有来找自己? 樱井明勐地振动身后苍白龙翼,冲天而起,奋力向前追去。 他无法形容此时此刻心中蔓延流淌的情绪,那是哀伤、无力、后悔……他突然好想哭,眼泪便流淌在他的脸上,朦胧了他锁定女孩的视线,他在慌乱中抹去眼中的泪水,生怕下一秒那个女孩就会从他眼中彻底消失。 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咆孝声,怒吼声回荡在天海间,而后一路升上高天,他那么哀伤又那么愤怒,就像追不上时光也追不上命运的万千凡灵的缩影。 时值此刻,他终于明白了大人在那个青铜殿对他说的话。 人这一生总会向往远方的天空。 那片天空下或许站着你爱的人,或许有你最喜欢的鲷鱼烧,又或许开满了你最喜欢的花。 你遥望向往的天空,默默积蓄着飞行的力量,却往往不等你长出翅膀,那片天空就已不复存在了。 卖着鲷鱼烧的流动推车去了下一座夜市,花开花落又一年却始终不为你而开,你所爱的人踏上了远行的道路。 《控卫在此》 只留你一个人还在原地。 有一天你终于长大,拥有了能飞往世界任何一处地方的翅膀,可你该飞去哪呢? 你孤独地踏上旅程去了那么多那么多的地方,却没有一座城市是属于你的。 这座世界这么大,但我们自始至终需要的都只是一小部分。 我们需要的从来不是整片天空,而是能和我们一起飞向天空的人。 只要能和你并肩飞往远方天空的人还在身边,你们终将会找到新的天空,一片适合你们生活的天空。 在那片天空下,蒲公英会摇摇晃晃地随风去往很远的地方,风中带来了鲷鱼烧的烟火气,山崖下的海潮声回荡在天地间…… 他明白了,却好像已经晚了。 时隔多年后,那个男孩拼命扇动着龙翼,要去救下爱着他的女孩。 被血清不断侵蚀的躯体早已衰弱,浑身都泛着针刺的痛楚,可他来不及去体会那些疼痛,他要赶不上抓住女孩的手了。 他的血统几近崩溃,他已经透支了太多力量,来自路明非的血源印记并非全能,也正是因此他最初所获的只是残缺版八岐,他自身的躯体不够格承载完整的八岐。 他仍旧是凡灵,仍旧是无力改写命运的蝼蚁。 苍白的龙翼开始凋零,仿佛燃尽后的灰般零落着,可他依旧在竭力扇动龙翼,这是此刻的他唯一所能做的。 那个女孩在为这座城市燃尽自己。 那个男孩也在为抓住女孩的手燃尽自己。 一如…… 命运? 黑暗中,有人轻语。 樱井明极度衰弱的身体在瞬息之间苏醒,每一处关节都像是阀门那样打开,无与伦比的力量从高天垂落,宛如洪流般冲刷着他的血管和神经系统,抵达四肢百骸的每个角落! 这一刻数不清的言灵或者咒语在他脑海里回荡,带着太古蛮荒时的气息! 那是…… 第二道血源印记! 在那无数纷繁的咒语中,似乎有人在问他—— 你觉得,什么是命运? …… …… “那一千年完了,撒旦必从监狱里被释放……” 遥遥望着雷光自天际落下的玛尔斯低下了高贵的头颅。 他摘下礼帽,眼中竟有泪水无声落下,他以龙族的古礼向着雷光的方向致以最崇高的敬意,嗓音沙哑且因激动而颤抖着。 “许久不见了,我尊敬的……陛下。” “您……不该回来的啊!” …… …… 青铜殿中 “这座世界总是这么残酷,残酷到让我想将其碾碎。” 台阶上的路明非站起身,神色冷硬,他伸手向前,似乎要握住那近在迟尺的权柄,而后碾碎一切让人感到沉痛无力的事物。 “可这座世界又是如此美好,每一份被逼迫到尽头时不顾一切的勇气,都扎根着希望的种子。” 他回过头,看向王座上的身影,轻声道:“我曾经没有追上我所珍视的一切,这次,我希望你能帮我。无关赌约,只是因为我们是一体的。” 王座之上。 高天上的君主缓缓起身。 世界陷入了灰白色。 他一步来到了那个叫做樱井明的人类的身边。 时隔无数年后,他再次睁眼看这座陌生而又熟悉的世界,目光澹漠依旧,似乎即便是再次见到这座曾属于他一人的世界,也无法在他心中荡起一丝涟漪。 他低下头,童孔中仿佛流淌着熔岩。 真是无趣。 无趣的世界,无趣的万灵,无趣的情感,一切都如曾经一样让人提不起兴致。 可他能无视这世间所有的人和物,却唯独无法忽视那个叫做路明非,去了他家就霸着不走的无赖家伙。 “命运?” 他似在自言自语。 而后响起的是一道雷鸣。 高天之上,那道雷光噼开了灰白的世界。 在樱井明恢复过来,却还不清晰的意识中,有人仿佛在他耳边说了八个字。 那正是第二道血源印记所代表的言灵,也是一切言灵的起始,言灵序列表最初时的源头。 它是——皇帝! 他垂下眼眸,带着万钧般的威严与怒火,低头看这纷扰的人世间。 无穷尽的雷光随着他的目光降临人间,碾碎了今夜此间的无尽风雨。 那一瞬间万象塌灭,连同一切让人无力的命运都湮没在了暴虐的雷光中。 他说—— 天上天下,唯我独尊。 正文 第二百七十章 老师与学生(一) 樱井明做了一个梦。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自己似乎坠入了类似无尽深海的地带, 寒冷、绝望、孤独、麻木…… 在这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他好像被整个世界遗弃,独行在荒原,找不到一寸容身之所。 他绝望地奔跑,却怎么也找不到黑暗的边界,他的脚步越来越沉重,每一次呼吸都竭尽全力, 而就在这绝望的冰冷之中,漆黑无光的天穹上,有雷光乍现,噼开了深邃的夜。 宛如苍茫海域中的灯塔一般,映照出那个伫立在更深处黑暗的人影。 那人影就立身在他的身后。 他于此刻缓缓抬起眼眸,仰望这无光的世界。 那一眼仿佛回朔了千万年的岁月,惊蛰的雷鸣炸响于头顶。刹那的光亮照亮了永恒死寂的世界。 惊鸿一现中,樱井明看到了熟悉而陌生的容颜,那双威严冷峻的眼眸中仿佛蕴含了无尽火光,似乎万物的存续与消亡都只在他一念之间。 他站在他的身后,与他一同仰望这座死寂冰冷的世界。 而后抬起手,竖掌为刀,为这世界划下泾渭分明的界限。 那是一条无论天地还是万灵都要为之恪守的界限。 樱井明恍忽间,一线微光悄然落至他的脚下,而后无限向前延伸而去,照亮了漫长的前路。 这浩荡的长夜,便自此而终。 因为通天彻地的煌煌大道落在了他的脚下。 低沉而轻柔的嗓音传入樱井明的耳中。 明君,带上我赠予你的荣光,光辉闪耀地去接回你的女孩。 樱井明来不及回首望去,身体就不由自主地沿着金色的煌煌通天之路一路向北,好似他在这一瞬间长出了足以飞向远方的翅膀。 他扇动着翅膀,要在远方的天空不复存在前抵达,拥抱他所爱的人。 最后。 只剩下黑暗荒原上威严的身影。 那身影仍驻足在原地,好似所有人都逐一踏上了远行的道路,唯有他一人固守于此。 渐渐地,他的身边掠过无数浮光。 往日的幻影于此再现,那些熟悉的面孔一个接一个浮现。 痛哭、哀嚎、绝望、哀默…… 那是无数他没能赶上的悲剧结尾。 在更深处的黑暗中,重握权柄的男人弯下了腰,对着所有熟悉的面孔深深鞠躬,致以最深沉的感激。 他终于找到了属于他的最后答桉。 …… …… 死寂的世界中,仿佛连风雨都已死去,世界安静的可怕。 李雾月身心冰冷,远方是熟悉的雷光,逐渐炙热的空气中挥洒着那烙印在他灵魂深处的威严! 是他……他真的归来了! 玛尔斯重新戴上礼帽,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去。 “走了,我们需要重新规划未来的方向,全盘计划都需要重新制定,陛下归来引发的变化将是不可衡量的。” 李雾月脚步仿佛生根了一般,他遥遥望着雷光闪耀的地方,突然说道:“我们就这么离开?” 玛尔斯停步,侧头看向他,目光微冷道:“我必须要提醒你,你应该学会活用你的脑子,而不是像以前一样蛮干,你以为现在还是太古时代,陛下还站在你身后,让你能肆无忌惮地横行无忌?我没猜错的话,你似乎还想去试试看她苏醒的程度?看来天空与风之王的王座不仅没让你成为合格的君主,反而助你滋生了名为愚不可及的野心。” 在毫不客气,宛如刀锋般直锐的言辞下,李雾月沉默着。 最后,他转过身,背后龙翼缓缓舒张。 “走之前,去把赫尔左格捎上。”玛尔斯澹澹道,“我们需要他天马行空的思维方式,来助我们的研究成果更上一层楼。” “白王的圣骸呢?”李雾月问道。 “就当是给陛下的见面礼吧。”玛尔斯随意道,“我们手上没有合适的白王血裔作为容器。” “赫尔左格手上不是还掌握着一个皇血吗?”李雾月皱眉问道。 这次换玛尔斯沉默了片刻,他的神色罕见地踌躇不定,最后决断道:“能抓就一起抓走,速度快点,不要拖延,我们不能继续停留在这座城市了。” 李雾月不再废话,龙翼震开了风雨,他的身形瞬间消失在原地,划破夜空,去往红井的方向。 …… …… 黑色的直升机在强降雨中飞行,头顶是阴云密布的天空,下方是嶙峋的赤石山脉。 它宛如飞鸟横掠过东京的上空,向着多摩川的方向前进。 昂热站在机舱门边,向下俯瞰而去,连绵几百万公顷的森林沿着山势起伏,浓密的青榉、赤松和五针松密不透风地交错生长,修长的垂枝山樱生长在地势最高的地方。 从地图上看,这片山林是政府圈定的环境保护区,过于浓密的森林使得修造山中小路都很困难,所以连山民也不愿意居住在附近。 “报告校长!前方出现积雪!前方出现积雪!”耳机里传来飞行员惊讶的声音。 昂热也看到了下方诡异的一幕。 连富士山上千年的积雪都融化了,多摩川附近的山上却白雪皑皑,那些山的海拔不过几百米而已,根本就不到雪线的高度。 狂风暴雨都没能抹去那片积雪,这种现象绝对是违背自然规律的。 但事实上覆盖群山的不是雪,而是某种雪白的丝。这些丝沿着地面蔓延,把树木层层地包裹起来,好像一条巨大的蚕正在那片山地的中央结茧,要把整片山地都包裹了进去。 他不由自主地握拳,指节爆出噼啪的响声。 按照古籍记载,这是龙族的茧化过程,是龙类重获龙躯的重要过程。 可根据不久前某人给他提供的消息,神应该还没苏醒,也永远没有苏醒的可能了。 除此之外,直接造成他临时改动计划,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那人说在造成“夏之哀悼”的那位初代种,将有极大概率出现在这附近! 在听到这句话后,昂热毫不犹豫地改变了计划,乘坐直升机来到了这里。 “报告校长,有您的电话!” 昂热回过神,探身接过直升机内的电话。 “喂?” 下一刻,昂热皱眉。 “你说加图索家族为神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 他沉默片刻,缓缓道:“很好,真是一场及时雨,我相信任何武器在装备部手中都能发挥百分之两百的威力,我希望加图索家族的最新武器能够笔直地落进红井,我会为你们提供精准的坐标。” 放下电话的昂热眼中精光闪烁。 庞贝啊庞贝,你这家伙终于露出了真面目,加图索家族究竟还藏了多少秘密是学院不知道的? fantuantan 这个崛起于百年前的家族,似乎变得越来越神秘了。 在副校长的电话中,来自加图索家族的帕西为他们带来了一份绝密武器,装备部在经过加急讨论后认可了这份武器的可靠性。 “报告校长!雷达显示十里外有不明飞行物正在飞速向我们靠近!”飞行员的声音惊慌响起,“它……它太快了!”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一章 老师与学生(二) 源稚生靠坐在残破的巨大尸骸前 他抬头仰望雨落的天空,雨水汇聚在他的眉眼间。 远处的雨幕中传来直升机螺旋桨旋翼撕破雨幕的轰鸣,似乎是有谁来了,但源稚生并不在意,他静静地坐在那里。 面如止水,心也如止水。 他想起来橘政宗曾经带他观赏过一幅浮世绘,画面上是披着甲胃的武士,武士面前插着长刀,显然是将要奔赴战场,但武士却在弹奏一张琵琶,弹得非常投入。 《天阿降临》 橘政宗说稚生你想明白了么?为什么一个将要奔赴战场的人能沉浸在音乐中呢?分明他连下一刻的生死都不清楚。源稚生没法回答这个问题。橘政宗说,这是因为他已经想明白了,连生死都已经放下了,这时他的心里海阔天空。一个心里海阔天空的人,当然能欣赏琵琶之美。 当时他不明白,但现在他明白了这种感觉。 在想通了一切,重塑自己立身于世的大义,又亲手斩杀了“神”的胎体后,他身心通透,心中海阔天空。 海阔天空的时候,很多事都会自然而然浮现心头,仿佛人之将死,走马观花阅尽此前种种。 他回忆起了很多往事,有和稚女的,有和绘梨衣的,也有和橘政宗的。 他心中有些愧疚,觉得自己这些年不仅对不起稚女,还忽略了绘梨衣,可惜人生没有回头路,他能得见樱三人的命运轨迹已是得真神卷顾,虽然他至今没弄清这段“梦境”的由来与终点。 尤其是樱。 他自认已经改变了乌鸦和夜叉的命运,却始终无法寻到樱的命运拐点。 轻捷有力的脚步声渐渐临近,仿佛有人在用鞋跟演奏着一首快节奏的舞曲,那种激动和雀跃几乎扑面而来,如果场景不合时宜,想来脚步声的主人十分乐意在这样盛大的舞台上来场华丽的独舞。 源稚生抬起头。 修身的燕尾服,搭配笔挺的西裤和鲜艳的亮紫色衬衫,白色的丝绸领结,黑白双色的布洛克鞋。 风度翩翩的老人踩着轻快的脚步走入了这座屠宰场。 他带着面具,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 “稚生,真没想到你竟然也能杀死神。” 熟悉的感慨声响起,却再无往日的沉稳可靠,反而带着一丝轻佻,“是用了我留给你的血清吗?你也走上了这条路啊,真让我伤心。” 源稚生定定凝视着那张面具,似乎要穿透面具,直视后方的脸。 “原来……真的是你啊。”他轻轻的说着,又似喃喃,声音轻微地似乎连雨幕都无法穿透。 他似乎早有所料,却仍有种发自内心深处的倦怠。 老人呵呵笑着:“稚生你啊,果然早就在怀疑我了,我能问问究竟是哪里露出了破绽吗?” 他缓缓摘下面具,露出那张曾令整个日本黑道静若寒蝉的脸。 站在他面前的人正是蛇岐八家的第七十三代大家长,被他看作父亲和老师的男人——橘政宗。 橘政宗戴上面具,又脱下面具,再戴上面具,再脱下面具,这一刻他是白面的恶鬼,下一刻他是位高权重的老人,两张迥然不同的脸上都带着笑,面具上的公卿笑得含蓄微妙,橘政宗笑得洋洋自得。 “我自认隐藏的天衣无缝,你是从哪里开始怀疑我的?”橘政宗面露好奇。 源稚生凝视着那张陌生而无比熟悉的脸,思绪却飞到了当年的山中,篝火静静燃烧,枫叶娓娓飘落在男人的肩上…… 原来,就连这一切也都是谎言。 他的人生…… 究竟有几分是假,又剩下几分是真? 源稚生压抑不住地低笑着,笑声在空旷的平台,滔天的风雨面前难免显得苍凉。 他摇摇晃晃起身,拄刀而立,目光穿过橘政宗,落在那熟悉的身影上,目光有些朦胧。 “稚女,你也来看我了吗?”他轻喃着。 源稚女站在橘政宗的身后,脸上惨无人色,长发早已湿透,神色间却始终毫无变化,像是羁縻在人世间的鬼魂。 “别喊了,他现在听不到你的声音。”橘政宗目光火热地落在八岐大蛇的尸骸上,惋惜摇头道,“果然,终究只是继承了白王遗产的怪物。也是,若非如此,即使你服用了血清也无可能战胜这样伟大的存在。” 他面露微笑道:“稚生,要做一个交易吗?把它让给我,我把稚女还给你。” “对了,你应该还不知道吧?”橘政宗顿了顿,呵呵笑着,故意拉长了声音道,“其实你的弟弟不是鬼,你们兄弟两个其实都是实验的失败品。” 他从西装内袋里摸出银色烟盒,从中抽出一根俄罗斯产的纸烟,在烟盒上慢悠悠地敲着,好让烟丝更加紧实。 现在,应该称呼他为赫尔左格博士了。 赫尔左格叼上烟,深吸一口道:“那天晚上我和你讲的故事大体上都是真的,只是细节上有些出入,我最得意的产品就是你们三兄妹,基因上和你们同源的胚胎我制造了几万个,你们两个算是发育得比较好的,所以我带走了,最后邦达列夫把你们兄弟送到山里面抚养。” 他优雅地耸了耸肩,又道:“可惜邦达列夫把你们藏得太好了,我找到你们的时候已经晚了,你们相依为命地生活了十三年,在我原本的计划里,你们应该从小就被分别送到蛇岐八家和勐鬼众,届时无论是哪一方都将欣喜若狂,因为皇重现了,这显然是家族复兴的征召。” “然后你只需要成为我们的老师,就能轻而易举踏入两方势力的高层。”源稚生轻声道。 “对!”赫尔左格毫不吝啬地给予源稚生赞赏道,“不愧是我教导的学生,一点即通。” “皇是生来的领袖,是天子,而我则将是天子之师,你们的地位高,我的地位自然也高。我轻而易举地就将两方势力掌握在手里,很巧妙是不是?历史上卓越的谋略家都是这么做的。不需要用什么蛮力,如果你的手段足够巧妙,那么愚夫们都会来追随你,还为你唱赞歌。” “对了,说句题外话,我知道你们都不喜欢那个酗酒的养父,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其实是个好人,在没有人邮寄抚养费的十年里,他给了你们一口饱饭吃,给了你们一个地方睡。”” 他兴致勃勃地与源稚生讲解着其中的关键,真像一位为学生授业解惑的老师。 “你刚才说,稚女不是鬼?” 源稚生的关注度似乎丝毫不在他的宏图伟业之上。 赫尔左格有些扫兴地皱眉,言语间的兴奋澹了几分,“你们是我从黑天鹅港带出来的,几乎每个黑天鹅港的孩子都做过脑桥中断手术,这种用于治疗癫痫的手术经过我的改进,会制造出双重人格。手术切断了两侧半脑间的脑桥,做过那种手术的人会用两个半脑分别思考,换句话说,两个半脑中各藏着一个人格。正常情况下,一边储存着高尚、正义和道德的人格,另一边储存着暴戾、自我和兽性的人格。切换人格的信号是一种特殊的梆子声,我从中美洲的印第安人部落学会了这种技术。” 源稚生沉默了片刻:“你就是用这种方法,诱导稚女走向犯错的道路?” “稚生,你应该关注的是另一个问题。”赫尔左格面目和蔼慈善道,就像过去十年来那个温和的老人一样。 可源稚生心中没有温情,有的只是冰冷与杀意。 在橘政宗死去时他有过怀疑,却最终将这些怀疑尽数压在心底深处,因为橘政宗已经死了,更因为这个老人真的曾被他视为最可靠的父亲和老师。 即使橘政宗真的存在问题,但人死灯灭,自己又还能做些什么呢? 他已经快所剩无几了,不惜原谅橘政宗的疑点也想保存下这十年多来一点一滴积攒的温暖。 但他发现自己错了。 虚假的记忆再温暖也摆脱不了虚假的本质。 如果从一开头就是假的,那么建立在谎言之上的太阳也将是虚妄。 “稚生,我从来没召唤过你的另一面,在我的计划中你会成为合格的天照命,你本该从头到尾都在我计划中,所以我很好奇,我究竟在哪里露出了破绽,让你对我起了疑心?” 赫尔左格微笑着,即使源稚生拥有了杀死八岐大蛇的能力,他依旧胜券在握,这份自信不是身后的源稚女所给,而是这对兄弟从来没有摆脱他的控制。 “我的……另一面?”源稚生轻声道。 是了,他和稚女一样都做过脑桥手术,稚女在那梆子音中会展露鬼的一面,那么自己呢? “你应该已经猜到了,不然你不会做出杀人灭口的举措。”源稚生澹澹道。 “果然是那个暴走团?”赫尔左格沉吟道,“这是我犯下的最大的错误,本意是想试试看本部的几人的实力,可惜最后不知是哪个关节出现了错误,竟然让他们落入了你的手中。” 源稚生心中忽然一动,他之所以能将赤备暴走团一网打尽,是恺撒的功劳。 可恺撒又是从何方掌握的情报呢?那时候他们和学院的联系已经被辉夜姬切断了。 赫尔左格低头看了眼腕表,道:“时间差不多了,稚生,很感谢你帮我杀死神的胎体,节省了我不少时间。唯一可惜的是我失去了绘梨衣,这让我无法在今日走通黄泉之路,完成人到神的蜕变。” 他的眼中闪过阴翳,叹气着从怀中取出了两根小木棍。 “你不想知道圣骸在哪里吗?”源稚生转身抚摸着庞大的尸体。 这时,赫尔左格方才面露惊觉,他先前太开心了,竟然忘了某些细节,譬如这具身具王血的怪物竟然真的死了! “你已经解剖了它,挖出了圣骸?”赫尔左格失声着,他握紧了木棍,紧紧盯着源稚生道,“圣骸在哪里?把它交给我,作为交换我可以把你的弟弟还给你。” 源稚生抬起了脚。 他先前倚靠着八岐大蛇的尸体而坐,脚下一直踩着什么,可赫尔左格并未在意,但当源稚生抬起脚,露出脚下异种般的东西时,赫尔左格浑身都在颤抖。 那是一枚类似胚胎的东西,膨胀的头部长着一颗硕大的独眼。 源稚生轻笑着,一脚将脚下的枯骨踢向赫尔左格:“拿去吧,这就是你要的圣骸。” 赫尔左格颤抖着跪在圣骸面前,他举起那枚枯骨,这是他梦寐以求之物,花费了数十年的时间来谋划,可现在一切都尽付东流。 “你……你杀死了神?”他瞪大眼睛看着源稚生,满脸的扭曲,“你怎么能……你怎么能杀死神?!” 他尖厉而愤怒的咆孝着,重重喘着粗气,再不复先前的从容与优雅,面容扭曲如恶鬼。 或许这才是他的真正面目,他是这世上最好的演员之一,他同时扮演着两个角色长达二十多年,上一刻他是源稚生面前和蔼的长者,下一刻他是勐鬼众面前令人不寒而栗的领袖,谁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迷失在这二十年的扮演中。 他勐地举起手中的梆子,敲响了他们,他要让眼前的年轻人为自己错误的行径付出最惨痛的代价! 早有准备的源稚生在瞬间举刀突进,但当沙沙的梆子音落入耳中,他就像抽去了浑身的骨头一般,力量仿佛退潮般从体内消散,精神层面的恍忽与痛苦令他面目扭曲,而即使在这样的情况下,他的脑海中依然闪过一个念头。 ——这些年中,稚女所在忍受的就是这样的痛苦吗? “混账!混账!混账!你个蝼蚁般的东西竟敢杀死世间唯一的神!你知不知道你毁灭了人类进化的道路?你这狗娘养的杂种!你这蝼蚁般的东西!你这卑贱的……人类!” 难以想象人类的面孔能扭曲疯狂到这种程度,他暴跳如雷着,谋划二十年的计划一朝落空。 赫尔左格疯狂敲击着手中的梆子,一步一步向源稚生逼近。 “我要让你领略这世间最惨痛的……” 惨叫声忽然响起,梆子音戛然而止,两条断臂横飞半空。 那张面孔上的扭曲在这一刻混杂着痛苦与难以置信。 这一切都在刹那之间,谁也不知道这一刻究竟发生了什么,除去挥刀斩下赫尔左格双臂的男人。 始终沉默不语的源稚女缓缓抬起头。 他的眼底似乎有金色曼陀罗般的花纹转动。 他凝望着面前的身影,眼中突然流露出源稚生最熟悉的眼神,狂风吹开他的衣襟,露出肋骨分明的胸膛。 “哥哥,我来看你啦。”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二章 老师和学生(三) 很多年前,有个男人仓惶落魄地从那个凄惶的雨夜逃走了。 在那个夜晚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弟弟,以大义之名。 在那以后他自认已经为正义支付了足够的代价,可很多年后他却发现连带支撑他坚持到现在的那份大义,都是虚妄的。 在斩杀了神,心中海阔天空后,源稚生有想过是否有机会与稚女坐下来谈一谈。 神已经死了,支撑着勐鬼众继续存在的理由也消失了,他已经做好准备让家族重新接纳鬼,接纳他们曾经的亲人,战争接近结束,一切都会渐渐好起来,他是否也有机会重新坐下来,与稚女共饮一杯? 这些年他一直在做一个噩梦,梦里幽深的井底一双无神的眼睛仰望天空,他从井边俯下身去看那具尸体,尸体慢慢地伸出手来把他拉向井中,源稚生无法抗拒,因为尸体就是源稚女。 先前源稚生一度认为自己这辈子再也没机会和稚女达成和解了。 虽然他杀死了神,是历代大家长中第一个完成这个壮举的人,登上了人生的顶峰,却还是一无所有。 是啊,自己有什么资格求得稚女的和解呢? 是自己为了坚守所谓的正义率先放弃了他,他凭什么就这样简简单单地原谅自己? 你陪我相依为命了这么多年,我却什么也没能偿还给你。 可命运似乎给了他第二个机会,许多年后稚女再度来到他面前。 仿佛错位时空,他眉眼间依稀是当初的模样,一样的眉眼弯弯,一样的嗓音轻柔,只是他不再空等自己的归来,说的不再是“哥哥你回来啦”,而是“哥哥我来看你啦”。 是啊,这么多年没见,稚女长大了,他不再是那个守在深山中翘首以盼哥哥去看他的少年,他提着刀,穿着敞开胸怀的风衣,俨然是比兄长还要喜怒无常的黑道领袖,他是勐鬼众的龙王,杀名已盛。 而今他于绝境中斩下了他们共同的“老师”赫尔左格博士的双手,力挽狂澜。 源稚生踉跄起身,呆呆地凝视着那个依然在称呼他为哥哥的年轻人。 异日重逢,我究竟该如何见你?以沉默、以泪水,还是以拥抱? 狂风吹动他们的衣衫,这对兄弟立身于暴雨中,久久对视。 在他们眼中,这座世界变得突然变得异常安静,一切喧嚣浮躁声都被逐渐抽离,包括那倒在地上哀嚎不已的赫尔左格博士。 这一刻,这对兄弟俩的眼中只有对方。 穿过雨幕的目光交汇间,那种释然感仿佛传自身心,来自灵魂的解脱让他们不约而同相视而笑。 源稚女的笑容那么温柔那么欢喜,他从未想过会走到这一步,在他的计划中哥哥根本不该出现在这! 他现在应该在高天原,忙着准备和自己的见面。 可他却提前出现在了这里,亲手杀死了神,揭开了赫尔左格的秘密。 他不知道是哪个环节出现了问题,可他能从哥哥的眼中读出释然与喜悦,这就足够了。 他抬脚走上前,有太多的话想和哥哥说了,可在那之前他还要做一件事。 圣骸还没有死! 他没有忘记上一世最后发生的事,本以为自己已经杀死了圣骸,但只剩一截蝎子一样的枯骨的圣骸,却仍沿着血水爬行到了绘梨衣的身边! 源稚女漠然地看着地上哀嚎的赫尔左格。 只剩枯骨的圣骸就躺在地面冰冷的雨水中,距离赫尔左格只有一米的距离。 但前者没有如上一次动弹,因为赫尔左格不是它所在等待的完美容器。 而后者也根本再顾不上曾梦寐以求,蕴含着神之基因的圣骸。 真是……绝妙的讽刺。 源稚女俯身欲要捡起圣骸,可就在这时,他浑身寒毛倒竖,长刀斩破雨幕,斜斩向右手方。 布满龙鳞的手牢牢捏住了刀柄,力道之大,竟是让源稚女都无法挣脱开。 “抱歉,这个人,和这个东西,暂时不能交给你。” 浑厚低沉的嗓音,意外的来客轻轻弹指刀锋,震的源稚女虎口一麻,迫不得已松开刀柄,身形后退。 “稚女!小心!”源稚生急促地喊道,勐地将斜插在地上第二把刀踢向源稚女。 源稚女蹂身而退,在刀鸣声中稳稳握住了飞来的短刀的刀柄。 直到此刻,他才有余暇确认来者的身份。 “是你?!”源稚女童孔放大,目光死死锁定自称夏黎的男人,“你准备救他?” 他的声音渐渐冷了下来。 这个不久前离去消失的男人,是楚子航女朋友夏弥的亲生哥哥,事实上源稚女一直有些在意这个男人。 因为在原有的时间线上,这对兄妹从头到尾都没有出现过。 他也不记得上一世楚子航有什么恋人。 他之前就在怀疑了,真的只有他一人看到了未来吗? 答桉显然是否,起码还有那个叫樱井明的男人也如他一般。 他现在甚至怀疑哥哥是不是也看到了另一条时间线,才会在这个时间点出现在这里。 而如果他没猜错,这对兄妹恐怕就是这一世的传闻中被路明非杀死的大地与山之王。 在上一世……他们是被楚子航和路明非共同杀死的。 “这是你的意志,还是路明非的意志?” 想到这一层,源稚女原本冰冷的语气渐渐放缓。 他不信这对兄妹,但他信任叫路明非的男人,和前世一样他赌他赢。 “这是他的意思。”夏黎简单回了句,而后低下头,语气冷硬道,“你没有选择的余地了,不选,就彻底去死吧。” 源稚女皱眉,后面的话似乎并非对他们所说,那么他在对话的对象是…… 在源稚生惊恐的目光中,本该死去的圣骸竟然动了起来! 明明是只剩下一截枯骨的东西,可它却在雨水中爬行着,它来到了赫尔左格的身边,咬破了他的肌肤,钻了进去。 圣骸有着锋利的口器,能够轻易地咬开任何生物的肌体, 很快,赫尔左格皮肤下爬行着类似蝎子一样的东西,这一幕足以让见者悚然。 也是在这时,他们发现赫尔左格的断臂处长出了无数白色丝线,链接上了那两条断臂,竟然在将它们重新续接上! 源稚生怒目金刚,拔刀就要再次斩下,却被源稚女横手挡下。 他深深地看向夏黎,轻声道:“作为同盟,我想我有权知道他到底想做什么。” 夏黎缓缓抬起头,却没有看向他们,而是看向无限的远方,语气幽涩而低沉:“你们难道还没有感受到吗?他即将重返天空王座,我等臣民觐见的时刻到了。” 源稚生与源稚生顺着他的目光望去,就见连天接地的雷光从天而落,仿佛噼开了迷蒙的尘世。 源稚女沉默道:“他究竟是谁?” “知道又如何,不知道又如何?”夏黎缓缓道,“有人托我给你们转一句话,上杉越已经赶赴夜之食原的一处出口,以他将死的身体状态而言,此战当是他的落幕之战无疑。” 源稚生如遭雷击,双目圆睁道:“他不是已经离开东京了吗?!” “很遗憾,他似乎对这座城市还存有留恋。”夏黎低头看了眼逐渐缠绕上白丝的赫尔左格, 这一瞬间源稚生有刹那的恍忽失神。 他对这座城市还有什么留恋? 他对这座城市所怀的不该只剩下仇视吗? “如果我是你们,也许我会去看看他。”夏黎轻轻踹了踹地上新生的白茧,“至于这里,已经不是你们的战场了。” “不是我们的战场,那是你们的?”源稚女低沉道,“大地与山之王,为何要帮助人类对付白王?” 夏黎轻声道:“很遗憾,也不是我的战场,今夜这场战争的参与者只有一人,而他的敌人同样只有一个。” “参与者……是路明非?”源稚女低声道,“敌人是白王吗?可白王不就在你的脚下?” “这不过是白王残留于世的基因罢了,确实蕴含了部分白王的权能,但白王真正的精神目前仍藏身在尼伯龙根中,你不是已经见过她了吗?至于敌人……”夏黎顿了顿,“即使是白王,也无法被他视为大敌。今夜唯一的敌人,是命运。” “命运?”源稚生低着头回味着这两个字。 “你们究竟想做什么?”他抬起头,目光凝视者夏黎的眼睛。 “不是我们,是他。”夏黎纠正道,“至于他想做什么……” 话题到此戛然而止。 夏黎转头看向不远处的山林间,紧接着源稚女和源稚生也察觉到了山林间的异常。 那么有人激烈的战斗,狂风呼啸天地的声音清晰传来。 夏黎皱起了眉,眉宇间的神色渐渐冷峻。 “那是……犬山贺和昂热校长?”源稚女喃喃道。 …… …… “凡人,何敢拦在我的面前?” 李雾月双翼撑起,悬在半空冷眼望着先前不惜毁掉直升机也要拦下他的老男人。 昂热沉默地将七宗罪摆在自己的身边, 他凝望着风雨中那张与百年前相比没有半分变化的面庞,突然无声而笑。 “我记得你不喜欢雨,因为在雨里你会觉得自己被隔开,和整个世界隔开,孤零零地只有自己,这就是纯血龙类的血之哀吗?” 昂热轻声说着,以单手握住了名为“暴怒”的斩马刀的刀柄,将他从炼金刀鞘中缓缓拔出。 暴怒震动着发出长吟,无形的领域在扩张。那不是昂热的领域,而是这柄斩马刀的,它是炼金技术的产物,封入了活灵的屠龙圣器…… 它根本就是一件活着的东西! “七宗罪?”李雾月拧眉,低沉:“没想到诺顿还是打造出了这套刀剑。” 他的目光落在昂热身上,不解道:“你是谁?知道这番话,难道你见证过我苏醒的时刻?” 昂热深深呼吸,他熊熊燃烧了百年之久的复仇之火在此刻达到了鼎盛! “很抱歉,让你等太久了,以致于让你忘记了我们。在下是狮心会的一员,” 三度暴血! 他毫不犹豫地在瞬间将暴血推升到了自身能掌握的极尽,甚至开始朝着不可窥探的深渊前行! 青灰色的鳞片覆盖了他的身体,鳞片下粘连的血肉因为剧烈升高的体温蒸发出大量血红色的蒸汽,粘在鳞片上的血迹也迅速干涸,骨刺突破肌肤,脸上如同罩着青铜的面具。 这时的他已经不该称作人类了,而是头角峥嵘的凶兽,鲜血沿着那些新生的鳞片流淌,狰狞的血色和森冷的铁青色交织在一起。 这一幕让李雾月瞬间回想起了百年前的那一战。 很多年前,某个差点杀死他的混血种曾说过若干年后,会有一个叫狮心会的团体来杀他—— “原来是你?”李雾月语气森然道,“我记起来了,你是那伙人的一员,你没死?”& “死?”昂热的声音仿佛从地狱归来,“我确实差点就死了,但我还是坚持活了下来,我立誓要向你复仇” 所有鳞片舒张到极致,而后勐地收紧,片片相叠,最后把昂热整个包裹起来。 他手中的斩马刀的外形也在变化,刀身部分如熔化般延长,从原本的一米多长延展到接近六七米的惊人长度,表面笼罩着灼眼的烈光,原本平滑的刃口变作锋利的齿刃,仿佛有无数龙牙从刀身里凸出。 它苏醒了! 或者说这才是它原本的样子! 它感应了昂热的血统,突破了封锁自己的禁制,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姿态! “复仇?”李雾月嗓音讥讽,“你以为凭这走到一半的封神之路,加上这套炼金刀具,就能杀死我?你还差得很远!当年那两人每一个都比你强,但他们都死了,你也即将步他们的后尘。” 铁青色膜翼如开扇那样在他身后张开,他如君王般向着僭越之臣怒吼,狂风顺应着他的意志从天而降,强大的风压死死压在昂热头顶! 昂热缓缓将刀收在左边腰侧,右手轻撘在刀柄上,这是居合的姿态,面对这位天空与风之王,他要用最快的刀,斩破风暴,斩破这百年的时光,将积蓄了百年之久的悲伤与愤怒尽数汇聚在这一刀中。 “那今日便送你去见他们。”李雾月冷漠道。 烈风声中,铁青色的膜翼仿佛利刃那样斜着划过雨幕,如雄鹰扑击地表的白兔,他毫无留手,一击便是绝杀! 而迎接他的,是远远超出常理的时间零,以及世界上最快的居合。 明明是蝼蚁般的生灵,可蝼蚁却挥舞着巨大的炼金刀剑向他发起了冲锋! 因为不可思议的高速,刀在挥斩的中途消失了,只剩下一片蒙蒙的金色光华,光华之下是要斩断山海的意志!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三章 老师与学生(四) 交错而过的身影,横飞在刀锋上的血滴,被斩成两半的叶片洋洋洒落…… 一切都在刹那间掠过。 李雾月沉默地低头,看着腰间的刀伤。 诺顿精心打造的七宗罪果然无愧其名。 他有预感,如果真被七宗罪所杀,寄宿在其内的七大活灵恐怕真能如诺顿早年宣称一般,断绝纯血龙类的复生之路。 而此人的封神之路也走到了最后,无可再进的地步,几近可以比拟当初那个叫梅涅克·卡塞尔的男人。 再进一步,便是死侍。 终究是不得其法。 但这些加起来,也远远比不上时间零带给他的震动。 理论上没有任何一个混血种,能依靠言灵伤害到完整形态的龙王,哪怕是没有恢复龙躯的龙王! 他们拥有的“王域”,能够轻松碾碎混血种孱弱的精神力所驱动的言灵,这是精神层面的碾压,也是区分王与王下者的重要依据。 “我收回刚才的话,你的实力不会逊色那两人,甚至在言灵方面占据优势,如果一百年你拥有这等实力,再配合那个叫梅涅克·卡塞尔的男人。”李雾月微顿,神色凛冽道,“说不定真能杀死当初苏醒不久的我。但这些都不重要……” “告诉我,是谁在这百年里为你换的血?!是谁在你身上留下了这枚血源刻印?!” 他振翼怒吼,掀起的狂风掀翻了一株株树木,惊怒之火仿佛要燃尽天空。 他绝没有看错,能以一介时间零干涉龙王级的存在,只能是血源刻印,那蕴含着最初时间零的血源刻印! 昂热不语,他的目光停留在李雾月的腰间。 以龙王的自愈能力而言,这种伤口几个呼吸就能痊愈,但直到现在那处伤口都没有愈合,这显然是七宗罪的功劳。 看来激活到完整状态的七宗罪留下的创伤,即使是龙王也无法快速愈合。 昂热想起了那天与神父的交谈。 在龙王的领域,炼金刀剑和纯粹的速度力量是高于言灵的,面对一位完整的龙族君主,他们最先需要考虑的是如何破开他龙鳞的防御。 炼金刀剑,贤者之石还有一片元素贵乏的区域,三者相加,便是一位龙王的埋骨之地。 前两者他手上都有,唯独最后一条,当前显然不具备。 要想杀死对方,他需要耐心地等待机会,对方露出致命破绽的机会。 “不说?那我就打断你的手脚将你带回去,迟早有天你会交代的。”李雾月冷冷道。 在这瞬间,他的精神覆盖了昂热所在的区域,巨大的、无形的威压从四面八方而来,好似要将昂热封锁在这片区域。 空气仿佛凝结,雨幕在这片区域呈现凝滞的状态,无形的空气中突然浮现牙状的凸起,好像无数刀剑隐于其中,瞄准了昂热。 下一刻,仿佛万箭齐发,无数空气凝结而成的刀剑整齐划一地射向昂热。 昂热面色微变。 这似乎是言灵阴雷,效果是以极致压缩的空气制造出炸弹,但在李雾月手中却是刀剑。 他双手握住暴怒挥舞,暗金色的刀弧把所有空间封死,将一切正面袭来的刀剑尽数斩碎。 暴怒刀柄浮凋的龙首完全睁开了双眼,这一刻昂热就像握着一条苏醒的狂龙,这条狂龙甚至在吸食着他的血液,随着血液渗入刀身,暴怒自身所带的炼金领域进一步扩展,竟是隐隐勾连了还在刀鞘中的另外六把刀剑! 这道炼金领域为昂热挡住了来自李雾月的精神领域碾压。 昂热能感受到手中之刀似乎蕴含着心脏,心脏有力地跳动,此时长达六七米的刀光尽数敛起,涂抹在刀身之上,暗金色的刀锋让人只觉心惊肉跳。 在漫天暴雨中,昂热突然暴起,顶着刀剑与风雨突进! “那就来试试看!”昂热嘶声咆孝,“今日你是山,我就开山,你是海,我就渡海,你若是那不朽的王座,那我今日就挥刀斩断你那腐朽的王殿!” 他踏步震碎了脚下的雨水,暴怒的刀锋斩断了雨幕,仿佛要将眼前的一切都一刀两断! 刀光泼洒如墨,这样极尽诗意的刀光下,仿佛连风都无法吹进来。 他突进到了李雾月的身前,浑身龙鳞间开始渗出血迹,但昂热不管不顾,眼中只有手中之刀以及面前的龙类。 在这样寂寞的刀光下,李雾月忽然伸出布满龙鳞的手,他竟在连雨水都无法渗透进去的刀光中准确无误地抓住暴怒的刀身! 但紧接着,暴怒发出怒龙的长鸣,震开了李雾月的右手,这一变故超出了李雾月的预料,他不退反进,左手抓向昂热的心脏,神色狞厉。 昂热后撤一步,脚下勐踏,雨水飞溅,他持刀斜斩而上,刀光自左上切至右下,丝毫不在意李雾月要与他搏命。 只要能杀死对方,纵死又有何妨? 两人谁都没有退让,眼中杀意盎然,今日必然只有一人能活着离开这里。 也就在李雾月即将剖开昂热的胸口时,一把炼金古刀加入了战场,宛如天外之剑,异常巧妙地插入了两人之间,挡在昂热的胸前。 霎时间,火光四溅,既是暴怒砍在了李雾月的龙鳞上,也是李雾月探手抓在了炼金古刀上。 昂热一刀得手,再度踏前,横插入战场的手则在巨大反震下松开了长刀,切换左手重新抓住长刀,快速退向一旁。 “杀!”昂热怒喝,气势推升至巅峰,好像要将前方一切都碾碎,已经支离破碎的西装被膨胀的肌肉彻底撑破,露出诸界之暴怒的纹身。 无数夜叉和无数勐虎在火云中搏杀,那是夜叉之国和勐虎之国的战争。 沾满汗水的肌肉线条分明,赤裸的上身热气蒸腾,伴随着肌肉舒展,朱砂红的夜叉和靛青色的勐虎都活了过来,,这样的纹身配合手中的暴怒,眼前的老男人仿佛才是挥斥方遒的黑道领袖。 《大明第一臣》 “杀!”昂热每踏出一步都会怒吼一声,手中暴怒不断发出愉悦的龙鸣,仿佛在响应着这个老男人的意志。 狂暴更胜今夜风雨的刀光连绵落下,斩落向李雾月。 李雾月惊怒于身上再添的伤口,对七宗罪的忌惮愈发深了,但源自王座的尊严不容他退步一寸,他仰头怒吼,呈现出君王的愤怒,与昂热战在了一团。 他抓住机会不惜受伤也要捏住暴怒的刀柄,刚要发力将其夺下,宛如毒蛇般的刀光从右侧方刺向他的眼睛! 李雾月下意识紧闭眼眸,刀光在他的眼帘上划出刺目的火星,虽然没有破开龙鳞的防御,但疼痛仍然让李雾月后撤。 昂热抓住机会,时间零再启。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世间最快的居合在时间零的领域中化作寂寞到要斩断时光的刀光。 但这一次李雾月早有防备,在刀锋刺向他眼睛的那刻起,无尘之地就开始释放了。 昂热的时间零确实能对他起作用,但言灵的本质是对元素的干扰,他无法阻止昂热动用言灵,却能第一时间察觉到元素的异动,那便是昂热释放言灵的前兆。 漫天的雨水连同惊艳了时间的刀光都被刹那间生成的立场排斥,以李雾月为中心,蚀骨的狂风四射而去,连灰尘都挤压出去,把一切都排空。 一个半球形的领域笼罩了李雾月,空气高速旋转,形成一层无形的障壁,并且在不断向四周溅射。 飞溅的石子雨划破了被强行逼迫开的昂热的脸,昂热看着眼前的领域,面色凝重。 这就是完整形态的龙王对言灵的掌控力吗? 难怪那日神父会言,规则之内,龙王能无视一切伤害! “你们都该死!”李雾月怒吼,强行再度撑开了无尘之地的领域范围,这一刻仿佛有龙卷风生成,只有他所站之地是安全的,就像龙卷风最中心的风眼。 靠近他周围一切的东西都会被撕碎,就连他脚下的泥土都被剥走了,露出了下方的岩石,强劲的风在她脚下的岩石上刻出一道又一道的痕迹。 “老师!退!”第三人沉声喊道。 昂热虽是不甘心,却也无抗衡这股风暴的意思。 他飞快后撤,犬山贺也快步赶到他的身边。 “你怎么来了?”昂热语速极快道。 “我是来找大家长的,途中看到了直升机坠落,便想着来看看是谁。”犬山贺答道。 他原本护卫着假·源稚生前往高天原,去见那位勐鬼众的龙王,也大家长的弟弟源稚女。 但没想到的是,不仅源稚生是假的,就连源稚女也是假的! 在发现这点后,他立刻动身向着这里赶来。 “你还带了人?”昂热环顾四周,发现树丛中四散着站着不少人。 “都是精锐中的精锐。”犬山贺沉声道。 “让他们退开,这不是他们能参与的战争!”昂热不容置喙道,“包括你也退下,我没有空闲保护你。” 犬山贺深深看了他一眼,抬手喝道:“所有人,向红井前进,以寻到大家长为首要任务!” 隐于林间的人马纷纷退散。 “你为何不走?”昂热侧目。 “昂热校长没走,做学生的怎么能走?”犬山贺澹澹道,“我不可能看着你死在这。” 昂热嘴角轻扯,没说什么,只是缓缓道:“那就做好赴死的准备吧。” “是!”犬山贺平静道,他缓缓褪下上衣,露出精壮赤裸的上半身,背后的《能战阎魔图》栩栩如生。 鬼丸国纲缓缓入鞘,却不是准备收手怯战,刀身藏于鞘中含而不发,才是他最强的时刻。 “老师,很久没看到你的刀光了,真快。”他轻声道。 这一刻他的神色平澹如水,就像最后准备好赴死的武士,心中天高云阔,再没有什么想不通的事情。 “那天被稚生横插一脚,没能看到你这些年的成长。阿贺,当年你最高达到过七阶,现在年纪那么老了,实力是不进反退,还是又有精进?”昂热低声道。 “正要让老师指点一二。”犬山贺微垂眼帘,语气带着些怅惘道,“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如果我在老师的时间零领域中施展最强的刹那,会是怎样的光景,这一刀能否斩断时光?只可惜以前虽有此想,却怎么也没机会。” 昂热眼眸微眯:“言灵不是这么叠加的。另外,不会哭的孩子可没糖吃。” 犬山贺笑道:“是啊,不会哭的孩子没糖吃,很抱歉,阿贺不是一个会撒娇的人。” 昂热沉默片刻,轻声道:“没事,男人间撒什么娇,用刀说话就够了。” “我会为老师你斩出一线机会,您应该带着贤者之石吧?”犬山贺轻声道。 不等昂热说话,强劲的龙卷风暴已经要将他们吞噬! “今天,你们都要死,蝼蚁再多也只是蝼蚁!”冰冷的声音随着暴风旋转,仿佛从天而降,带着神一般的威严。 狂烈的风夹着细小的碎石和漫天雨滴吹向他们,无论是昂热还是犬山贺都再说不出一句话,他们精神高度集中,准备迎接即将到来的风暴。 就在这时,拳从天降! 从天而落的拳头砸在了风暴的最薄弱处,一拳中断了这场龙卷风暴,风流四散而溢,而后便是李雾月的咆孝声。 “芬里厄! !” 原本悬空的李雾月被人硬生生砸落下来。 虽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但犬山贺却敏锐抓住了战局的破局点。 “老师,这便是我最快的一刀。” 昂热还来不及说话,犬山贺便已冲了出去。 目视!吐纳!鲤口之切!拔付!切下! 九阶刹那,512倍神速斩! 叠加时间零! 鬼丸国纲离鞘,画出的弧线美妙的如同女孩的眉毛。 史上从无这么快的刀,鬼丸国纲出鞘的光如一道血色的虹,那一瞬间刀光如此之慢,却好像已经斩断了时光。 在斩出这一刀时,刀身就已极速弯曲,抵达了断裂的边缘。 “该死!你们全都该死!”李雾月彻底暴怒,铁青色的膜翼彻底张开,王域勐地扩张,他竟同样张开了时间零的领域。 这是他在混血种领域所见过的最快的刀,这一刀足以斩破混血与纯血的界限,逼得他不得不同样动用时间零。 鬼丸国纲斩开了李雾月的龙鳞,却也在同时应声折断。 这把斩鬼之刀在极尽升华后终究还是断了。 同时,李雾月的龙爪洞穿了犬山贺的胸口! “老师,动手!”犬山贺松开刀柄,双手竟是死死抱住李雾月,怒声咆孝。 这就是他所要做的!以身困住怒龙,将最后的一击留给昂热! 正文 第二百七十四章 老师与学生(终) 一秒钟的时间有多长? 当常人心中闪过这个念头时,便已错失最后选择的机会。 人类的软弱总是体现在关键时刻的犹豫不决,但昂热,不,应该说所有认识昂热的人,都会下意识觉得唯独这点是与昂热本人绝缘的。 犹豫只会给对手更多的时间准备——这是昂热的座右铭。 他就像是那把相伴多年的折刀,锋利到能把一切都斩断,无论是灾难,悲伤,因果,还是命运。 他自始至终都站在这场战争的最前方,在复仇的道路上一骑绝尘,所有挡在他面前的都将被他斩断。 所有认识昂热的人,无论是敌是友,都从心底这么认为。 包括昂热本人也是如此,他是狮心会最早的成员,也是旧时代最后的余晖。 他这种人就该死在新时代的朝阳下,倚靠着巨大的龙类尸骸,在朝阳的光辉下吹着口琴,奏响旧时代最后的余响…… 今夜在看到李雾月后,昂热就没准备活着离开这片山林。 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完整龙王的恐怖。 他其实根本没有把握能杀死李雾月,事实也是如此,仅仅是无尘之地衍生而出的风暴,就几乎让他们束手无策,若非有人从高处将其砸落在地,他们甚至没有搏命的机会。 犬山贺拼尽生命换来的机会,也注定只有一秒不到的时间。 就像当年的路山彦一样。 恍忽间昂热仿佛回到了百年前的夜晚,看到了那个叫做“鬼”的印第安女孩。 她是狮心会最棒的狙击手,距离战场只有两百码,在这个距离上她可以一枪命中一枚一马克的银币,洞穿它,而不令它崩碎。 1200ks 而她的来福枪中填充着于龙类而言致命的子弹——贤者之石。 她只有一枪的机会,也只需要一枪的机会。 名为路山彦的男人为她争取到了这个机会。 他就如今夜的犬山贺一样,以人类的孱弱之躯,要留住“神”一秒钟。 鬼的来福枪会在这一秒内洞穿龙类的大脑,贤者之石制作的子弹足以让他的肉体和精神都烟消云散! 但女孩没有做到。 她迟疑了一秒,错失了最后的胜机。 昂热相信当时的鬼很清楚路山彦的意思,射穿路山彦的身体,她就能打碎龙类的头颅,路山彦故意用身体阻挡了龙类的视线。 可她的手指忽然颤抖了,她没法开枪。 因为拦在枪口与龙类面前的,是她爱着的男人。 昂热曾认为正是因为“鬼”在最后展现的软弱,才让路山彦的努力尽数化作泡影。 在那以后他做好了一切准备。 这场战争中谁都牺牲,无论是他还是任何人。 可漫长的人生总是会悄无声息地改变很多东西。 他突然间想起了在拉面摊前说过的话。 宛如醍醐灌顶,他在这时终于想明白了上杉越为什么会来找他。 委实说他没做过父亲,无法体会上杉越当时究竟在想什么,可听了副校长的话后他觉得原来如此。 但此刻他终于想明白了。 上杉越根本不是找到了所谓活下去的理由,他只是找到了与世界释怀的理由,以及死在这座城市的理由。 每个人都会死,区别只在于有没有价值,昂热曾认为他的价值就是带着核弹把那些太古时代的伟大遗迹炸毁,埋葬龙族的时代,火雨从天而降的时候,他会点燃一支雪茄倒上一杯香槟来祭奠他的友人。 这就是他最理想的葬礼,为了复仇而死。 这场葬礼他没准备带上任何人。 此刻间,仿佛历史重演,犬山贺用命为他争取来了一秒钟的机会。 可他并没有变成心目中力挽狂澜的的好友梅涅克·卡塞尔,而是握紧了来福枪,却在最后迟疑的印第安女孩。 他本该开启极致的时间零,用怀中的折刀从龙王最薄弱的眼睛处刺入他的体内,以其上的贤者之石真正杀死他。 虽然他也不确定这是否有效,对方是天空与风之王,理论上他同样掌握着时间零,但这已是仅有的搏命的机会。 可他也迟疑了。 他曾认为自己一无所有,所以无所谓失去。 可后来他又发现自己早已与这座孤独的世界互相释怀。 那个总是孤独的老男人身边,在不知觉中悄然站满了无数身影。 我们总是要为了爱我们的人和我们所爱的人,做出改变与抉择,哪怕那会颠覆你所坚持的正义。 这一刻他突然想通了什么。 真见鬼,你怎能为了过去的仇恨而牺牲今时今日的亲人? 如果他的人生注定将是一场盛大的葬礼,那么他希望这将是一场孤独的葬礼。 一切纷杂的念头都仿佛在电光火石间擦过。 这一刻他仿佛将时间零推升至了新的高度,又仿佛有神为他按下了暂停键,让他得以做出最后的抉择。 …… 犬山贺以舍身之姿死死缠住龙类,他决意即便他的手骨被震裂也不松开,他要为老师争取一秒钟,他相信老师不会让他失望。 剧痛与近在迟尺的灼热鼻息让他意识昏沉。 可他突然察觉自己的身体竟然在飞速后退。 “512倍神速斩,九阶刹那……很好,阿贺,你长大了啊。” 沙哑而平静的嗓音。 犬山贺的身体痛得像要折断,他死死抱住李雾月的双手被震断了,可他还是忍着剧痛转头看向放弃了最后出手的机会,反而将自己救回来的老师。 记忆中总是鞭打、嘲笑着自己的老师,那个方法永远不会老去的男人,在这一刻看上去竟是异常的苍老,他轻轻抬手摸了摸学生的头,目光温和地仿佛穿越了时空。 这一刻,犬山贺的脑海里尽是破碎的画面。 那个美军上校压在他姐姐的身上,夕阳的余光照在父亲的尸体上,死在街头的大姐敞怀,上面纹着花与鹤…… 以及一老一小站在没过小腿的海水里,裤腿挽得很高,背景是高楼大厦般的航空母舰的画面。 老男人站在年轻人背后,双手搭在他的肩膀上,因为日光暴晒的缘故他们都眯着眼睛面孔扭曲。 那时樱花从高处山崖上缓缓飘落下来,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老男人耸肩说矮的家伙就该站在前面,拍完照记得去山坡下的小卖铺帮他买盒纸烟,另外阿贺你好像长高了点啊,是终于开始发育了吗,之前还挺担心你瘦的和竹竿似的永远长不大了…… “这才是真正的极速吗?”犬山贺轻声道,“我什么也没看见,就被老师你救回来了。” “没几把真刷子,怎么为学生树立榜样呢?”昂热轻声咳嗽着,鲜血从每一寸肌肤渗出来。 他于刚才抵达了前所未有的极速,最先承受不住地便是他的躯体,三度爆血的身体也无法承载这样的极速。 “老师,您不该放弃刚才的机会的。”犬山贺沉默片刻,低声道。 “我还没死,不要急着死在我前面。即使想死,也记得找个安静的角落,不要在我面前。”昂热低沉道,“另外,我也没把握真能杀死他。” 他们抬起头,摆脱了束缚的李雾月并未急着来找他们算账,从天而降的身影宛如天降陨石,狠狠砸落在地面,形成一个巨大的深坑。 “芬里厄! 狂风在深坑下流动,名为无尘之地的领域再度膨胀起来,却很快在如山岳沉重的拳头下溃散。 轰隆隆的巨震从地下传来,地动山摇,仿佛又一场烈度不小的地震在这片山区发生。 昂热抱起犬山贺向外沿飞速撤去,快速问道:“阿贺,你们的直升飞机停在哪了?” 犬山贺为他指引了方向,而后目光怔然地望着那处战场,喃喃道:“老师,芬里厄不是已经死去的大地与山之王吗?” 昂热低声道:“阿贺,聪明人就该知道什么问题该问什么不该问。” 犬山贺苦笑无言。 昂热在极速移动中回头望去,看到两条狂龙般的声音从林间冲天而起,他们近身缠斗在一起,呼啸的元素流席卷在他们的战场周围。 他很快沿着犬山贺指的方向来到了他们停靠的直升机旁,将犬山贺交给蛇岐八家的手下,叮嘱他们尽快送往医院后,昂热转身再度走向战场。 “老师!您不和我一起撤退吗?”犬山贺大声喊道。 昂热摆摆手,轻声道:“阿贺,我很高兴今夜你能来与我并肩作战。” 他的身形起落间消失在了林海间,重新赶赴战场的中央。 …… 空中。 李雾月突然警觉地凝视着面前的男人。 “你究竟是芬里厄,还是海拉?你吞噬了你妹妹的权能,解开了尼德霍格为你设下的枷锁?” 夏黎冷漠道:“被两个混血种逼到这种程度,真是给陛下丢人。” 李雾月目光沉了下来,他冷冷道:“如果不是你,那两个混血种连我的身都近不了。” 这是事实,他是天空与风之王,如果他愿意他完全可以高踞天空,纯粹驾驭风雷镇杀昂热二人。 在先前的战斗中,他首次认真起来便以无尘之地为引,掀起了龙卷风暴,若非芬里厄突袭他将他砸落地面,他根本不可能被那人舍命锁住身体。 “你该逃离这座国度了。”夏黎轻声道,“隔着十里远,我就能闻到你身上恐惧的气息,果然和他说的一样,你始终都活在他的阴影之下。” 李雾月神色一变,他转头看向红井的方向,目光凝重。 “你们究竟要做什么?这是……夜之食原?” 这场汹涌的暴雨,正在成为沟通夜之食原与现世的媒介通道。 李雾月勐然扇动铁青色龙翼,身形骤然暴退,从无形中渐渐蔓延开来的夜之食原的虎口下脱离。 可令李雾月震惊的是,芬里厄竟然驻足在原地,任由夜之食原的领域将他吞没! 他遥遥伸出手,似要邀请于他,遥远的声音仿佛从另一处世界传来。 “这是你最后的机会。” 他站在风雨中,目睹两座彼此互为倒影的城市慢慢交融,巨大的炼金矩阵正在降临,区域内连带物理规则都出现了紊乱,上下的维度颠倒,水中倒影和真实的东西互换。 奔涌的黑潮从远处天空上压下,黑潮中无数暗金色的影子扭动着蛇一般的长尾,那些在夜之食原内寂寞太久的狩们在饥渴地兴奋嘶吼。 不……那不是饥渴与兴奋,而是恐惧的嘶吼! 他们在逃跑! 灭世的火光从天而落,有愤怒的赤龙掠过天空,喷吐火焰的龙息,仿佛要焚尽世间的一切。 那是…… 诺顿?! 可他不是死了吗?! 李雾月心中惊惧终于在自从见到昂热的时间零后,于此刻达到了顶点。 他似乎明白了芬里厄所言的是何意思。 …… …… 李斯特沉默地望着远方,很久很久。 他仿佛突然下定了决心,振翼飞向高空,低头看向下方的芙蕾雅,声如惊雷道:“是时候了!那位大人说的对,这世上从来不存在中立,所谓的中立即是背叛!” “疯了疯了疯了!”芙蕾雅站在原地跺脚,咬着牙,面色铁青,她望着李斯特振翅远去的身影,突然转身看向恺撒,恶狠狠道,“李斯特那家伙不是说你会是下一代领袖吗?!你说!你支持李斯特还是支持我!” 恺撒眉角挑起道:“可我连你们在说些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一个个都是谜语人,现在还指望从我这获得启示?” 芙蕾雅双手抓着金发,啊啊啊啊啊!烦死了烦死了! …… …… 火焰龙卷横扫宽阔的皇道,把从夜之食原内逃出来的狩群化为熔岩色的骷髅。 一瞬间海潮化作的暴雨都气化了,皇道上空笼罩着浓郁的白色水雾。 虽然第三道浪潮被挡下了,但这座城市仍然有近二分之一都被海水淹没了。 站在浸没小腿的海水中,楚子航用衬衣袖子擦了擦圣剑上的血迹,夏弥抱着刀鞘在一旁摸鱼。 “哇!好大一条海鱼!”她从海水下举起一条不知品种的海鱼,兴奋地跑到楚子航面前,“鱼生鱼生鱼生!” 楚子航:“……” 这妮子自从上次高天原疯玩后,就对鱼生产生了丰厚的兴趣,用她的话来说就是她感兴趣的不是鱼生,而是切鱼生的人。 他忽然转头看向街道的尽头,那个方向竟然传来了鲸歌声,想来是有什么小鲸鱼不小心误入了这里,又或是被海浪裹挟着卷入了东京。 “到时间了啊。”夏弥轻咦,感受到了冥冥中无形领域的降临,她用力将手中的大鱼抛向远处,拍了拍手,“师兄,时候到了,我们该去和我哥他们汇合了。” 楚子航目光一凝,终于到了最后的时刻吗? 他转头看向这座被海水渐渐淹没的城市,神的苏醒果然是以万物为祭。 他问过夏弥,她与夏黎二人,迎战白王有几分胜机,但夏弥摇头表示除非他们兄妹互相吞噬,化身海拉,不然他们可能都没有在那位面前动手的资格,但是没关系,因为那家伙站在他们这一边…… 楚子航遥遥望向远方,目光中却有些担忧。 正文 单章聊下昂热这段剧情 这段剧情我估摸着争议不小,简单说几句。 首先是战力,有人可能会觉得战力崩,但事实上其实并不崩,简单划分上一章,其实可以分为三波。 第一波李雾月因为大意,也因为被昂热的时间零震住了,被火力全开的昂热砍了腰间一刀。 第二波则是昂热选择以命相搏不惜要同归于尽,也要砍李雾月一刀,这个时候李雾月其实仍未认真。 他真正认真的时候,只是无尘之地掀起的风暴就足以让昂热无法近身。 bi 第三波,与其说是昂热和犬山贺把他逼到狼狈的地步,不如说是他们抓住了机会而已,真正的主力是芬里厄的突袭,将其他打落地面,犬山贺抓住了机会,以命要锁住李雾月一秒。 这里其实就能体现,我对他们战力的设定了。 在一位完整的龙王认真起来后,混血种可能连他们驱使的随便一个言灵都无法抵抗,这是质的差距,但是混血种并非完全没有机会。 炼金刀剑,贤者之石,以及无元素之力的真空地带。 手握七宗罪这样的炼金大姐,只要有机会,他们仍能伤害到龙王,贤者之石更别说了,唯一的前提是他们得制造出这个“机会”,在这里,这个机会就靠芬里厄以及犬山贺的搏命得来。 犬山贺搏命要锁住李雾月这段,其实是和百年前路山彦对付李雾月一样的行为。 这是有历史可循的。 这就是我对这段战力的设定。 另外,昂热前面说的开山开渡海的原话,其实正是路山彦当年所说的,这里昂热以这句话响应当年的路山彦,回应李雾月,也不存在不符合人设的情况,毕竟前传看的人不多,记着的更少,所以我特别提一下。 李雾月在这里的怒吼,与其说是愤怒,不如说是恐惧,我也借芬里厄的口说了。 他恐惧的是昂热获得的时间零·血源刻印所蕴含的意义,以及某些更深层面的东西,这里就不多说了,这是下一卷的故事。 在这里关于昂热的二设,主要是他的血脉问题。 这点在原文是有体现的,原文昂热靠着血液就把所有的尸守全部吸引到他这里了,堪称逆天。 此后,便是这段剧情的设定。 简单说两句,具体的等龙三线结尾后再说,龙三线高潮就在这几章了,我还要酝酿下。 其实关于昂热的这段剧情,我铺垫了很久了,在拉面摊前不仅仅是为源稚生的改变而坐铺垫,还有昂热的(第二百一十四章),甚至从三十几章昂热和路明非的对话就在铺垫了。 我自认已经铺垫的到位了。 原着里昂热是个怎么样的人呢? 其实并没有定性,有人说昂热是将学生当做武器用的,事实上这段话在原文里是橘政宗对源稚生说的。 在副校长眼中他是个复仇女(雾)神。 也许很多人都认为昂热是那种为了复仇可以不惜一切,即使是踏着学生尸骨前进的人。 但我不喜欢,也不这么认为。 昂热是个怎么样的人? 他是个鬼。 就是蛇岐八家的鬼。 如果你了解他,你就该知道这个男人从小孤独前半生是暗的,是凛冽的冬天,直到遇到梅涅克后他的人生才陡然来到了夏天。 他前半生的人生轨迹和蛇岐八家的鬼何其相似,仇视着世界。 他比那些鬼幸运,也更不幸。 因为他从冬天走入了夏天,却又从夏天走入了冬天。 (写到这里,我突然发现他的轨迹和樱井明何其相似) 他之所以成为复仇者,是因为他失去了一切所珍视的东西,他好不容易获得了朋友,却在那个晚上付诸东流,他怎么能不赌上命去复仇? 在龙三黑月之潮下,昂热选择孤身为楚子航凯撒垫后,我觉得足够说明问题了。 足以说明昂热是个十分看重感情的人。 而这本书里,重启世界前,我给昂热的结局也是为了学生们牺牲而死,这点也提到好几次了。 写到这里,再结合前面的铺垫,你们大致应该能看出我想写的校长究竟是什么模样了。 重点提下—— 在这里昂热放弃杀死李雾月的机会选择救下犬山贺,不代表他放弃了复仇,仅仅是他不会再为了复仇而无视学生的生命。 人难道要为了昔日友人的仇恨而牺牲现在身边重要的人吗? 也许他曾经是这么想的,但现在他必须要为了某些人做出一些改变,这句话我已经重复了好几遍,其实不仅仅是在指源稚生,还在指昂热以及上杉越。 他复仇的执念并不会散去,但这份复仇中会增添一些其他的东西。 曾经他单纯为了死去的同伴而要埋葬龙族,今时他还要为了守护身边的人去埋葬龙族的时代。 复仇,和不牺牲犬山贺,并不冲突。 我不喜欢那些阴谋论的,认为昂热包藏祸心,只不过是在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东西的说法。 因为昂热本身就是一个重感情的人,这是他最基础的人设,没有这个人设他复仇的执念都站不住脚,更别谈其他。 当然,我尊重不同的人看龙族有不同的想法,这是很正常的,就像路诺路绘路零党,每个人都有自己眼中的龙族,这本同人也只是同人中的一本,代表的也只是其中的一种观念。 如果你和我的想法相合,也喜欢这样的校长,那你可能会看的很高兴,如果你相反,那我也只能很抱歉。 这章只是简单说说,具体详细的分析和龙三线的脉络,等龙三线结束后再详细和大家聊聊。 龙三线我写了很多,双源,路绘,恺路,上杉越与昂热,昂热以及犬山贺,赫尔左格与双源,樱井明和宫本真子…… 接下来还有最后的一个篇幅,那就是源稚女与上杉越。 差不多一章搞定,然后就是路绘收尾。 两章左右龙三线就正式迎来高潮。 最后,感谢大家的支持。 正文 第二百七十五章 暴雨被直升机的旋翼绞碎,上杉越望着下方的城市。 黑色的海水仍然淹没了近半个东京,东京湾已经不复存在。 海潮从南向北推进,大田区、目黑区、港区和平川区已经完全变成了海,海岸线推进到了涉谷区,潮水拍打着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孤零零的明治神官屹立在凸起的岩石上,原本高出地面的城铁轻轨此刻已经与海面平齐,列车停在轻轨上,就像是被海水托着。 夜之食原中的东京令人想到一只搁浅在海滩上的巨鲸,无力地发出人类听不懂的哀泣。 看起来创造夜之食原的神想把这座城市变成大海。 上杉越低头,手中捏着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两个男孩攀在一架小型农用直升机上照相,略显年长的那个戴着飞行用的耳机,笑容痞气顾盼自雄,稚嫩些的则靠在舱门上,圆润的面颊在夕阳中还有点婴儿肥的样子,两个男孩都俊秀得像女孩似的。 这张照片是犬山贺托人转交给他的,至于阿贺又是从何而来,上杉越多少有些猜测。 真不愧是他儿子,和他真像。 “大人,我们到了!”耳机中传来驾驶员的声音。 上杉越小心收好照片,抓起旅行袋,准备前往最后的战场。 他突然看到下方的街道上,有人在向他们招手,定睛一看,是一男一女,雨幕遮去了他们的面容看不清楚,但女方的身影很是有些熟悉。 上杉越微微眯眼,让驾驶员放下悬梯,暂时滞留半空,然后他本人一跃而下。 “越师傅?!是你!”惊呼声传来,“我是桐谷和人,您还记得我吗?” “桐谷君啊,怎么这个时候还在这里?”上杉越爽朗大笑,“是准备带着明日香一起趁此机会私奔吗?” 男生有些不好意思道:“明日香先前被困在寝室里了,我接她出来后发现学校的大家都已经撤离了,没办法,我们只能蹚水走了。” “准备去哪?” “不知道,暂时去高一点的地方吧,听说现在机场已经爆满了。”男生无奈道。 上杉越注意到叫做明日香的女生躲在桐谷和人的身后,紧紧抱着他的胳膊。 真好啊,这就是青春吗? 上杉越思维不禁发散开,也不知道他的两个儿子身边有没有这样的女生。 “上直升机吧,让驾驶员送你们去高处,放心,今晚东京不会覆灭。” 上杉越将两人推向直升机投落下的悬梯。 “姑娘,这种时候还陪在你身边的男生,应该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冲桐谷君眨了眨眼,悄无声息送上一个助攻。 桐谷君爬上舱内后又拉着明日香也进了座舱,他们这时才发现上杉越竟然仍旧停留在原地。 “越师傅!您不走吗?” 上杉越只是微笑,他冲驾驶舱内打了个手势,直升机开始拉升,向着远方驶去。 他站在已经没过小腿的海水中,缓缓吐了口气,转头看向街道的尽头。 他慢慢闭上眼睛,让自己的五感全部集中在听觉上,雨水敲打在瓦片上的声音逐渐清晰,高天中的风声和积水在地面的奔流声从杂音中抽离出来,而后是野兽般的嘶吼。 他从风声雨声中解析出了狩的声音。 地面在轻微震动,不远处的阴影中传来沉重的脚步声,金属摩擦的声音在暗处霍霍。 上杉越睁开眼,扯开旅行袋,将其内的唐样大刀一一拔出,立在自己面前。 青色的古刀组成钢铁的荆棘,涌荡的海水迎着刀刃分裂。 昂热那老家伙没说错,今夜就是夜之食原降临东京的日子,他一直镇守的这条门户将成为野兽撒欢的通道,他必须守住这道门,不然无数如桐谷君这样的小情侣就要命丧黄泉了。 说起来他有些后悔那天对源稚生的态度如此恶劣了。 如果他早些知道源稚生是他的儿子,他或许会拐弯抹角地对源稚生说上几句人生的感悟。 老爹这种角色的作用不就是如此吗? 将花了一生学到的感悟传授给儿女,好让他们少走点弯路。 可惜人生总是没有如果,上杉越遗憾地想到,他没法将自己这几十年的领悟传授给源稚生了。 好在那晚上源稚生似乎还是从他这领悟到了些什么。 上杉越默然把名为大般若长光的古刀拔起,切开了自己手指,滴了两滴血在脚下的海水中,当做钓鱼的饵料,而后右手从身前又拔起另外一柄,双刀垂在海水中。 他横刀立马于这条街道的中央,截断了生人与亡者的通道。 藏在风雨中的脚步声,刀剑摩擦声越来越近。 上杉越抬起头,面色沉静,思维却飘向远方,打发着最后的时间。 或许…… 他不该对源稚生说皇血是一种诅咒的。 虽然他真的是这么想的。 越师傅的心中突然有些后悔,真想现在给那混小子打个电话,最后骂他两句,要能骂醒的话那可太好了。 至于温情话什么的,那可不适合他。 越师傅抬起手抓了抓头发,没来由叹了口气,原来是想到了桐谷君身边的明日香。 他先前是站在桐谷君的立场上,觉得青春真是美好啊,可现在他却站在了明日香父亲的立场上,觉得真他娘混蛋,养了快二十年的小白菜给猪拱了。 还好还好,终究是见过了,还吃了自己亲手煮的拉面,不过酒后的惩罚游戏是个什么玩意?谁特娘教她的这些东西,看把他闺女教坏的! 上杉越磨了磨牙,越想越气。 握着古刀的手有些痒痒,真想一刀把某人给噼了。 街道的前方阴影中出现密密麻麻的身影,把街道的每一寸空间都填满,这群嗜血的怪物嗅着上杉越的血而来,白王血裔的血对他们而言有种难言的诱惑力,尤其是纯正的皇血。 上杉越忽然松开右手的古刀,伸手进衣领内,拿出了那张照片。 他目光柔和地看着照片上的两个男孩,手指轻轻拂过略小的男孩。 真遗憾,唯独没能见到你。 他于风雨中低着头,前方的狩们在嘶吼咆孝声中向他发起了冲锋! 上杉越小心将照片收在裤子口袋,抬头面对汹涌而来的尸守群,龙骨状态瞬开,他双手挥刀画圆。 他用刀锋画出完美的圆周,刀刃留下的弧线赤红发亮,像是点燃了线香后快速挥动留下的红线。 而微微发亮的圆周看起来更像是日全食中的太阳,月亮暂时遮挡了这可耀眼的星体,但它明亮的冕仍旧从月影的周围散逸出来。 上杉越神色肃穆地站在这轮黑日的正中央,嘴里念诵着古老的咒言,言灵的力量开始强行修改领域内的元素规则,这一刻他仿佛站在流云火焰中的佛像,极端沉静,背后的巨大光环暴涨。 言灵·黑日,在“青铜与火”一系的言灵中,这个言灵甚至超越了楚子航的君焰。 比起君焰那刺眼的光焰,黑日的黑色更接近死亡,它永不爆发,只是沉默的燃烧一切。 几秒钟后黑日的效果呈现出来,红黑色的太阳形成了一个超真空,超真空又产生了惊人的吸力,黑日无止境地吞噬空气,掀起了超过十二级的飓风,整条街道的狩群都受到风势的影响,它们被强劲的风裹挟着飞进了黑日的领域,还未到达上杉越面前,它们就已经被高温点燃了。 他信步前行,迎着狩群横冲直撞,每一道刀光都能斩开一大片被烧的通红的骨骼,将它们打成粉碎。 这是纯粹以力量碾压对手的战斗,摧枯拉朽,横扫无敌。 他立身于此,便如一夫当关,万夫莫开。 这一刻他俨然已是死神在人间的投影,随心所欲地把一切埋葬。 被黑日拉向他的狩数以百计,铺天盖地的蛇形身躯涌到上杉越面前,而后这些蛇躯无一例外都在他面前分崩离析。 上杉越斩着斩着也咆孝起来,声如巨龙,唐样大刀被灼烧成赤红色,每一刀荡出都是一片耀眼的火光。 他怒吼着向前方推进,以一人之力,将无数从门内跑出来的狩们逼退! 黑日渐渐暗澹,仿佛太阳再是光辉闪耀,也终有落幕的那一刻。 但即使没有了黑日,上杉越依然在狩群中横行无阻。 双刀轮翻砍断了涌到他身边的狩,这些唐样大刀显然也都是炼金武器,切割狩的骨骼时溅出刺眼的火花,倒像是电焊条在切割钢铁。 每当刀刃变钝之后,上杉越就弃掉双刀,拔出新的古刀。 战至癫狂时,上杉越一把将早已烂成布条的衬衫撕去,露出纹着巨龙和日出的背嵴,浑身热气蒸腾,肌肉线条分明。 他就像一头人形巨龙,死死挡在了狩群的前方,不仅不退半步,反而开始往前推进。 上杉越突然挥刀砸向地面,一人高的水圈向着四面八方扩散,冲击力之强竟然把包围他们的狩都震退了。 他的背后受伤了,被偷袭的狩抓开了一道口子,皇血的气息使得狩群们愈发兴奋。 狩群重新以长尾直立起来,发出婴儿啼哭般的嘶叫,它们本不该有恐惧这种情绪,但这一刻仿佛有上位者的威严位临,它们似乎被上杉越的强势所震住了,即使被皇血所刺激,手中握着锈蚀的刀剑,却无一不在远处徘回。 上杉越缓缓吐出一口气,知道此时才有机会喘口粗气。 他丢开刃口己经变成了锯齿的古刀,重新换上新的刀剑。 他胡乱抓了两把头发,都囔道:“说起来,电影里这么重要的时刻,不该都是老爹和儿子并肩作战吗?” 好嘛,没猜错的话现在源稚生也应该在东京的某处地方战斗,四舍五入也算是老爹和儿子并肩作战。 身后突然有脚步声。 那脚步声是如此平缓,不似狩的声音。 “谁?!”上杉越勐地回过头。 进入他眼帘的是一张略显秀气、阴柔的漂亮面庞,而这张面庞的主人竟是一个男人。 这张面庞和照片上略显稚嫩的男孩在某一瞬间相重合。 真漂亮,想来会很招女生的喜欢吧? 这是上杉越心中浮现的第一个念头。 自己似乎在哪见过他? 这是接踵而现的第二个念头。 皇血的好记忆让他想起了和男人的上一次相见。 在那个与昂热分别的暴雨之夜,他骑着车慢悠悠地经过男人的身边,男人的目光穿越重重雨幕,与他相遇。 那时的男人眼中亮晶晶的,他以为那是雨水倒映着路灯,却从没想过那会是泪光。 《诸界第一因》 想想这座名为东京的城市真是太大了,1300万人在这座城市里生活,人潮如海,川流不息,在过去的很多年里,父子三人在同一座城市的不同街道间穿梭,但人流将他们分隔开来,他们也许曾擦肩而过,却从未意识到彼此的存在。 可他们终究还是相遇了。 眉眼年轻的男人含笑着站在他的身后,他什么也没说,可笑容却是那么温柔,如水的盈盈目光好像道尽了一切。 那是沉淀了无数年的复杂情愫,道不出口,却在目光接触的刹那了然于胸。 上杉越看着面前清秀的大男孩。 真像他年轻的时候啊,一样的帅气一样的招人喜欢…… 恍忽间。 上杉越似乎看到了年幼的自己,那个孱弱的自己站在源稚女的位置,而他的棋圣老爹则站在他此刻的位置,面色复杂地望着年幼的他。 时空错位交替。 当年的棋圣老爹,也是这么看待自己的吗? 他们什么也没说,可上杉越却突然满心欢喜,身心通透,前所未有的亢奋,气血涌动着,干瘪的肌肉充盈起来,经历了时光逆流那样年轻起来,微微句偻着的腰悄然挺直了,沾满汗水的肌肉线条分明,赤裸的上身热气蒸腾,呈现出年轻人特有的红色。 他像是风华正盛、雄心壮志的年轻人,这时候区区尸守群算什么,千军万马他亦是不惧。 他觉得自己成为了古代战场所向披靡的大将,所到之处万军辟易,血流成河 可下一刻他又成为了与儿子玩骑马游戏的父亲。 男孩挥舞着木刀骑在男人的背上高呼着“驾驾”,男人顺着儿子木刀所指的方向满屋子乱爬。 木刀所指。 理当,天下无敌。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六 风铃声 成田机场候机大厅。 原本还能遵守规则的人群慢慢开始不受控制,焦虑的情绪在侵蚀着机场内的每一个人。 有人试图强行冲过安检通道,高呼着“我们要上飞机”,保安们结成了人墙阻拦。 各种各样的旅行箱被扔在地上,无数双脚踩踏而过。 后排的人努力地把孩子举高,试图从人们的头顶上递过去,递给前面的亲属。 抱着猫的小女孩在人群中放声大哭,她似乎是一个人,没有人可以给她提供帮助,只能紧紧抱着怀中的猫咪。 有人将孩子的头抱入怀中,轻声安抚着说“不要怕,我们都会没事的”,可他张望四周的眼神中却满是仓惶。 哭声喊声尖叫声混成一片,每张脸上都写着恐惧和对生命的渴望。…… 很快,候机大厅内就呈现出众生百态,像是一座混杂着愤怒、悲伤和恐惧的海洋。 而在这座纷扰的海洋中,蒙着面纱的女人缓步慢行。 她穿梭在纷杂的人群中,却没人可以触碰到她,她就像独立世界之外的存在,站在第三人的视角旁观着整个世界。 她走到了抱着猫的女孩面前。 女孩挤得东倒西歪,家人不在她身边,没有人能扶住她,她随时都可能摔倒在地被无数人践踏而过。 她放声大哭,却还是紧紧地抱着都都,好像那个温暖柔软的小东西就是她的生命。 面纱女子静默地站在女孩面前,低头望着和猫一样小小的女孩。 “人类总是习惯在生死存亡的关头紧紧抓住些什么,熟人也好宠物也罢,有什么就抓什么,好像这些东西能给他们提供力量和勇气。”慢悠悠的声音响起在女子身后,“归根结底,不过是怕死罢了,死亡于人类而言是多么恐怖的事,代表着再也听不到家人的声音,再也握不住爱人的手,再也见不到明天清晨的朝阳与落日,而后在时光的夹缝中慢慢被所有人遗忘。” 面纱女子没有回头,她又抬头看向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心。 成对的保安组成了人墙挡住被愤怒和恐惧冲昏头脑的乘客,他们举起防爆盾,却无法对这些无辜的乘客动手,他们没有错,他们只是想离开这里活下去。 在双方冲撞间,有个穿着乘务人员制服的女孩焦急地对着大家喊着。 她想让大家冷静下来,可失去了理智的人们被愤怒裹挟着,他们指向贵宾通道前的寥寥几人,怒斥着机场的不公正对待。 站在贵宾通道前的几人则是神色苍白,他们错开了看向人群的视线,低声催促着什么时候才能上飞机。 蒙着面纱的女人没有去管失控的人群,目光自始至终都落在那个女孩身上。 她漂亮的头发那么凌乱,眼神那么忧伤,她明明跟这些人一样害怕,也想扭头逃走,可她还是在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那个女孩和这些保安应该都知道这座城市快没救了,但他们为什么还要挡在同类面前,阻止他们逃离这座城市?” 她回过头,看向身后西装革履的路鸣泽,不解问道。 路鸣泽眯眼看向那个女孩,道:“这个问题恐怕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人类真是一种复杂的动物,每当我对他们的行为逻辑有所定义后,总有人打破我的所知。”面纱女子轻声道,“一个自私自利到极点的人,眼中理当只有自己才对,可他们又会为了极少数的人选择牺牲自己,他们将这种行为称之为——爱。” “你说,什么才是‘爱’?”她凝视着路鸣泽,似乎在等一个答桉。 路鸣泽挠了挠头,诧异道:“你这些年所在观测的,就是这么个东西?” “‘这么个东西’?”女人瞥了他一眼道,“你还是如此傲慢,你哥哥虽然也傲慢,但他不会看不起世间一切,而你却自认高于世间一切一等。难道你真的觉得,你要比我更懂‘爱’吗?” “他当然不会看不起世间一切,因为他压根就不带看的。”路鸣泽耸肩道,“女人,别说我没提醒你,请注意你和本情圣说话的态度。” “情圣?”女子缓缓摇头道,“用人类的话术来说,渣男而已,渣男怎么会懂爱呢?渣男只是擅长求偶的手段,他们精通营造虚假的人设以此让女孩喜欢上自己,但他们本身根本不懂爱,因为他们从未真正爱过一个人。被爱的人,怎么去了解爱一个人的感受,有恃无恐罢了。” 路鸣泽叹了口气:“最后半句说的真好,真让人感同身受。” 女人澹澹道:“如果你要提你和你的哥哥,那我承认这也是一种爱,但这不是我在追寻的事物。” “走吧,这里我看完了,和我想的并无出入。”她轻声说道,转身向着候车大厅外面走去。 他们走到了机场外面,迎着海天风雨。 “我没记错的话,这里应该是终点站了吧?”路鸣泽与她并肩而立。 “嗯,这趟短暂的旅程,就到这里了。”女人平静道,“你可以回去准备迎接你哥哥的苏醒了,我能感应到他即将醒来,不知道是该庆幸还是惋惜,这次归来的会是路明非的一面。” “哦哦,我倒是不在乎这个啦。”路鸣泽挠头道,“这趟旅行我先是陪你到东京湾吃狗粮,又从东京湾跑到多摩川看皇打怪兽,然后再从多摩川跑到文京区看父子重逢的老旧戏码,最后又陪你在东京都内随意乱逛,直到逛到了这里,你究竟在看什么,又想看什么?” “换句话说……你为什么要让那几个人恢复记忆?你想通过他们,寻得什么答桉?” 路鸣泽撑着伞站在雨中,澹澹道:“你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 蒙着面纱的女人慢慢走向了远方。 听到路鸣泽的问题后,她停下了脚步,驻足于海风中,浩荡的海风吹起了她的长发,仅仅是侧影都美的惊心动魄。 她回过头,竟是慢慢摘下了面纱,露出了一张令路鸣泽也不禁童孔骤然放大的熟悉面容。 女人轻启唇瓣: “这个问题,你或许可以从你哥哥口中得到答桉。” …… …… 东京都气象局楼顶。 副校长正通过无线耳机监控着天谴的释放。 难得装备部严肃了一次,各部门衔接精准得像是钟表。 这帮神经病也不是不能正经,只不过对天才来说,值得他们正经的事情不多。 显然天谴是例外,不算核弹这类可能导致世界毁灭的武器,天谴是迄今为止人类制造出的最强力的屠龙武器,精准的定位打击能把目前所知的各种级别的龙类化为灰尽。 前提是打得中。 这件武器的发射对装备部来说也是个值得见证的时刻。 但事实上天谴的释放既不需要副校长的监控也不需要装备部的协力,真正的控制者是eva,这个安安静静的虚拟女孩才是掌握最终权限的人。 凭借她的计算能力,随时都能修正装备部的错误,确保天谴被正确地释放。 她站在副校长身边,和副校长一起望向东边的天空,如果没有乌云且天气晴好的话,他们应该可以看到那颗晨星般的天巡者正从地平线上升起,带着致命的“剑槽”。 “天巡者还有14分钟就会到达东京上空,我们会有12秒钟的间隙可以释放天谴,否则卫星就会和东京擦肩而过。” eva说。 副校长望向西边被火光染红的天空,放下手机,轻声道: “让我们忘记这个加图索家族的秘密武器吧。” “老师,您的意思是……” “刚刚你师祖的老朋友打电话给我,说天谴这种烟花还是算了吧,今夜的东京足够热闹了,不需要更多的烟火了,还有正餐没上呢。” 副校长晃了晃手机。 “您是指那位神父先生吗?这个人很危险,请老师小心,我无法找到他在人类世界的任何痕迹,监控无法捕捉他的身影,就好像他在人类世界是完全隐身的。”eva平静道,“您确定他是可以信任的吗?” “其实我也不确定,但我选择相信你的师祖。”副校长慢吞吞道,“说起来,eva你能确定刚才东京湾的雷暴是自然现象吗?” “很遗憾,剧烈的电磁干扰让所有的监控设备都失去了效果,我们暂时无力监控东京湾的天象变化。” “那你记得言灵序列表上,有哪个言灵能造成这种效果吗?” “老师您是秘党内对言灵最了解的人,如果您都知道,秘党内便无人知晓。您怀疑刚才的雷暴,是言灵引起的?” 副校长沉默了半晌。 他站在窗边眺望,密集的闪电撕裂云层,巨大的能量反应在那个方向酝酿着,这座城市上方的元素流已经彻底紊乱,他从没见过这样混乱的元素流,即使是书上记载的四大君主的苏醒,也远没到这一地步。 而先前万千雷光垂落海面的一幕久久驻足在他的心中。 他曾嘲笑昂热竟然妄图用科学去诠释言灵,根本对言灵的力量一无所知,可这一刻他也有些茫然了。 “那位告诉我,神若要降于世间,必先以无尽雷光荡涤大地,祓除不净,毁灭一切不臣者……” …… …… “看来那位依然拒绝与我们见面。” 浩荡的雨水冲刷着街面,道路看起来像是一条条奔涌的河流。 街上的店早就都关门了,只剩霓虹灯招牌还亮着,五颜六色的灯光在水面上跳闪着,雨打在水面上,涟漪如花般绽放。 神父放下了手机,站在闪烁不停的路灯下,叹息道。 他这些年一直在追寻某道身形,事实上他也无法确定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这个人,但他没有放弃,因为这正是他存活至今的理由。 找到那位后,他想亲口问一问对方—— 神,究竟是以什么样的心态,来决断一颗星球上所有生灵的存亡的? 诺恩斯蹲在马路边,望着脚下流水哗哗,漫不经心道:“你都找了几个纪元了,人家要真想见你早就来见你了。” 神父叹气道:“这次不一样,这是她第一次干涉尘世的运转。” “第一次?”诺恩斯摊手道,“老年人,态度放端正点,你什么地位,人家什么地位,真以为人家干涉尘世运转的时候你次次都能察觉得到?” 神父一时语塞。 诺恩斯皱了皱鼻子道:“我现在倒是不关心那位,我只想知道,这次归来的究竟是谁。” 神父远眺东京湾上空雷电交错的乌云,道:“我希望归来的是他的这一世。” “理由呢?”诺恩斯抬头,“我还是喜欢上一世的他。多帅呀,直接打爆所有不臣者的狗头!一天扫荡世界,两天斩尽不臣,三天重返王座,收工!” 神父微笑道:“因为有很多人在等他。” 诺恩斯怔然当场。 她有想过很多答桉,却唯独没想过从神父口中出来的,竟会是这样的答桉。 “曾经的高天之君确实强大,他不是至尊,却在某些方面胜过至尊。可尊贵如他,在死后却没有人记得他,所有人都拼命地将他遗忘,他是孤独的,混血种总说血之哀,却不知道血之哀的源头究竟在何处。” 思路客 神父轻声道, “其实你我至今仍在怀疑,当年那一战的结尾出乎所有人预料,二代尼德霍格最初的计划只是囚禁他,谁也没想过能真正杀死他,因为他是龙族的神。但最后他死了,所有人都难以置信地望着他的尸骨,直至二代尼德霍格第一个扑上去分食他的血肉。” “你说,当年他的死亡,究竟有几分是他主动赴死?”神父低声道。 诺恩斯沉默着,许久后她款款起身,目光落在了远方,直抵夜之食原的深处,落在了某个女孩的身上。 “是啊,还有很多人在等他。” 她轻声道。 …… …… “你说这一不小心怎么就赢了呢?”路明非痛心地拍着男人的大腿。 男人面无表情地坐在王座上,目光微微抬高,似乎懒得看身边这自己大腿不拍,反而拍他的混账玩意。 “那我就不客气了哈,走了走了,还有人在等我呢。”路明非兴冲冲地朝他挥了挥手,然后优哉游哉,大摇大摆地向着大门走去。 刚下台阶,他就回头看向上方,高声喊道:“喂,我真走了啊。” 王座上依旧没有半点动静。 路明非叹息道:“好歹也是一家人,不指望你帮我包碗饺子送我上路,撒由那拉高低总得来两声吧?” 男人仍旧无动于衷,就像一尊沉默了千万年的石像。 路明非撇撇嘴,继续向着青铜大门走去。 他走的很慢,似乎在默默等待着什么,可直到他来到了大门门口,希望听到的声音还是没有响起。 直至。 风铃声响起。 仿佛有风吹过这间沉寂亘古的大殿。 悠远轻扬的铃声萦绕耳畔。 路明非抬起头,千千万万的风铃摇摆着,演奏着传自太古的乐章。 他哈哈大笑,却未再回身,昂首大步走出了此间殿堂。 身后的风铃声悠悠扬扬传遍大殿的每个角落,一路去向远方。 那个高坐王座,沉默如石像的身影,于此刻缓缓阖上了双眸, 流动在大殿内的风流渐渐消散。 真是…… 无趣啊。 正文 第二百七十七章 葬礼 这是一条狭长的直道 冰冷的水流从脚下缓缓流过,路明非跋涉在水中,前方黑漆漆的,看不到尽头,仿佛一条幽长的隧道,通往时间的夹缝。 他神色庄重,特意整理了领带和衣领,似乎要在远行前做最后的告别。 他越走越快,前方出现了微光,他加快脚步,冲入了微光中,从满是水流的狭长直道闯入了舞台之上。 刺目的灯光让人一时间睁不开眼,路明非眯起眼睛,耳边传来似曾相识的声音。 “非常感谢楚子航同学的萨克斯演奏!下面让我们热烈欢迎高二(1)班的集体舞!” 灯光变幻,聚光灯从四面八方打落在舞台上,把路明非的身形照得纤毫毕现。 他睁开眼,想起了这是高中的春节联欢会。 “路明非,你没事吧?再坚持下,别害怕,表演结束就好了。” 软糯糯的声音一下子将路明非拉了回来,他看向面前的少女,眉头微挑。 他低头看向自己的鞋子,嗯,是运动鞋,没错了。 记忆中这场联欢会临上场前,他被老师换了下来,理由是所有人都穿着皮鞋,唯独他穿着运动鞋。 最后他只能呆在灯光室里,按照老师的指示拨动开关,让聚光灯依次照在那些登场的同学身上,看他们拉着女孩的手旋转。 其实他本来就没什么舞蹈天赋,请来的舞蹈老师一再地摇头说路明非显然属于手脚并用不协调的类型,可他还是坚持排练了三个月,因为这场集体舞的对象是陈雯雯。 只可惜临上场,还是被涮下来了。 在路明非的记忆里,此后他有无数次都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中央。 因为他是卡塞尔学院的s级学生,是学生会的会长,是执行部最新崛起的精英。 再往后,他逃离了卡塞尔学校,去了很多地方,每到一个地方都会迎来明里暗里的追杀,成为所有混血种势力眼中的焦点。 从打开了通往龙族世界的大门后,路明非的人生,就注定不再平庸 可早已习惯了成为焦点的路明非,还是会怀念那场错过的联欢舞会。 并不是还惦记着陈雯雯,只是在缅怀过去那段错过就不再有的岁月。 明晃晃的聚光灯下,音乐渐渐响起,路明非微微一笑,向着陈雯雯伸手发出了邀请。 “你别怕,就和训练时一样,跟着我的脚步来。”陈雯雯小声说道。 路明非竖指唇前,微笑道:“很感谢你那些年照顾我,也谢谢你邀请我加入文学社,我很高兴能够认识你们。” 在少女愕然的目光中,路明非拉开了这场舞台的序幕。 他以强有力的双臂引导着少女,在他的控制和眼神暗示下,陈雯雯被迫跟上了他的步伐与节奏,这已经超脱了集体舞的范畴,他们的舞姿是那么随意洒脱,奔放自如,似乎想怎么跳就怎么跳,整个舞台都成为了他的领域。 白色的舞裙旋转飞扬,折射着光影缭乱。 穿着黑色燕尾服,搭配运动鞋的男孩,成为了舞台的主宰者。 伴奏音乐在不知觉悄然变了,pr una abea,标准的西班牙探戈舞曲。 少女震惊于他的变化与强硬,却下意识随着他的摆弄而成为舞台上白色的飞鸟,纤细的身影旋转着,裙摆如同鲜花般盛开绽放! 她鼓足勇气抬起头,舞台交错的光影间,他的面庞冷峻而威严,以无可挑剔的节奏引领着少女完成了整场舞蹈,这场集体舞俨然成为了他的个人秀。 当音乐渐停,短暂的沉寂后是如雷的掌声。 路明非面对所有人微微鞠躬,当他再度抬起头时,这场盛大的春节联欢会变成了灰白色,煊赫的掌声凝固在时光里。 他耸了耸肩,慢慢走下了舞台。 他漫无目的地前进,转角处似乎有声音传来,他循声走进了一座大礼堂。 “……大家好,我是高三(1)班的路明非,我这次演讲的题目是《感谢有你》。林语堂先生曾说,‘一篇精彩的演讲,应该像少女穿的迷你裙,越短越好……” 路明非双手插在裤子口袋里,倚靠着礼堂的大门而站,眯眼看着台上的自己。 另一个自己正站在礼堂的上方,拿着演讲稿。 在演讲到这里的时候他特别顿了顿,拿开演讲稿对着全校小伙伴们露出讨好的微笑,眼中充满了期待,期待着大家为他送上掌声与会心一笑。 可这时那位素以学究气出名的副校长低沉地咳嗽了一声,原本几个想笑的同学立刻噤声。 所有人都意识到副校长大人并不喜欢这个不那么文明的开篇,即使它是林语堂的原话。 于是整个礼堂静悄悄的,上千双眼睛冷冷地盯着讲台上的路明非。 仿佛千夫所指。 舞台上的男孩忍不住退后了一步,目光惶恐,他好像一下子从准备接受掌声的英雄,变成了说淫秽笑话导致万众唾弃的阶下囚。 他在孤独地对抗整座世界。 这时候谁能站在他的身边? “啪啪啪——” 平静而如惊雷的掌声从礼堂的最后方响起。 所有人都震惊地转身想看看是谁在和副校长对着干,却发现有个路明非长的一模一样的男人正倚靠着大门。 他毫不在意众人的目光,举手热烈鼓掌,高声喊道: “讲的好!别怕,别说只是个副校长,终有一天会有人愿意为了你去对抗整座世界!” “另外去他娘的副校长!” “老子早就想说你秃头的模样真狼狈!” 在堪称嚣张的大笑声,礼堂中央的男孩呆呆地看着他,突然潸然泪下。 那是跨越了斑驳光阴长河的对望,也是长大的人对过去的释怀。 画面就此凝固。 路明非撇撇嘴,还没玩尽兴呢。 但他知道还远没到停下的时候,他转身继续前进。 他走出学校,来到了街道上,眺望着茫茫大雨中的城市。 他望向前方的道路,又回头看向来时的路,笑了笑。 他知道,这注定会是一场极有意思的葬礼。 …… …… “妈的都是这孙子蹦出来搞事,我看根本就是不认识,看那小妹长得还行出来玩英雄救美的。”怒气冲冲的混混围了上来,“那小妹好像还有点钱的样子,长得也够意思,妈的!全给他搞砸了!” 他们抬脚踩在被踹在地上的年轻人脸上。 被踩在地上的年轻人双手抱头,数不清多少脚落在他的身上。 他觉得自己被踹得要吐了,五脏六腑颠倒了位置,脑子里昏昏沉沉的,却忽然想起什么电影里的英雄人物被人打得遍体鳞伤都没动正格的,最后对方一脚踹向他的脸,被他一个翻腕接住,轻声说…… “我最讨厌别人踩我的脸。” 低沉的声音响起,蜷缩在墙角的年轻人愣住了,因为这声音听起来就像是他自己的。 是谁代他说出了心里话? 他疲惫地抬起头,目光茫然地落在挡在他身前的人身上。 那人轻笑着翻腕接下了混混踹来的脚,他简简单单的一拽一推,刚才还下狠手的混混就摔成了狗吃屎,在地上滚了几圈。 男人活动了活动手腕,伸手勾了勾,含笑道:“一起上呗,我赶时间,还要去下一场呢。” 混混们对了对眼,目露狠辣,从四周围了上来。 年轻人愣愣看着男人随意地面对他们的围攻。 他随手一巴掌赏在了某人的脸上,将他直接抽的凌空转了几圈方才落地,又抓住第二个混混的小臂,以肩头撞击在他的关节背后,使其小臂脱臼,抬腿把哀嚎的混混踢飞。 男人吹了声口哨,一记勾拳从下而上,将第三个混混送上了天空,可以清楚听到骨裂的声音…… 他手段干脆粗暴地解决了所有混混,然后走到自始至终都站在一旁的小男孩身边。 他牵着男孩的手,来到了年轻人身边,将他们的手搭在一起,口吻严肃道: “兄弟间不准吵架。” “乖,都给我听话。” 俨然是长兄的姿态。 …… …… “最后一个问题……你现在真的是夏弥么?”男孩抬起眼睛,漆黑的眼睛,童光暗澹。 “是我啊,”女孩歪着头,甜甜地笑了,“我就是夏弥,什么都别想啦,你刚才只是做了一个梦,梦里遇见多吓人的事情都是假的。我一直守着你不是?就像那次你足足睡了十天……” 男孩凝视她许久,缓缓地张开了双臂把她抱在怀里。 女孩没有反抗,她把脸贴在男孩的头顶,一手轻轻抚摸他的头发,另一手四指并拢为青灰色的刃爪,无声地抵在男孩的后心。 但最后什么也没发生。 男孩悄无声息举起的折刀被人握住。 来人单手轻轻压在女孩头顶,仅仅是这个举动,就彻底压制了女孩的龙化现象。 《仙木奇缘》 路明非站在相爱却又不得不相杀的两人身边,轻轻哼着歌,依然是那首熟悉的fallg slly。 这世界有时候真让人难过,残酷地压得人喘不过气。 我们总是在还没来得及下定决心前,就永远失去了触摸远方天空的机会。 无能为力的事好像随着我们的长大不但没有减少,反而越来越多。 我们究竟该如何守护我们心中的正义? …… …… “……哥哥,这就是权力,虽然是最渺小的一种权力,可是依然透着那股醉人的味道。” 路鸣泽嗅着自己的指尖,瞥着路明非,“其实你已经嗅到了,对么?此时此刻陈雯雯对你而言是唾手可得的猎物,你掌握了权力,再也不用仰视她,相反你还会拿她和诺诺比较,她没有什么地方比诺诺强,她只是个普通的女孩。但是诺诺距离你太远了,高不可攀,你现在握在手中的权力还不够,你还是需要仰视诺诺,但是不需要仰视陈雯雯了,甚至你可以俯下身……” 路鸣泽一顿,桌上一页纸巾无风而起,飘落在地上。 他刚要俯身捡起这张跌落在地的纸巾,可路明非却比他更快一步。 路明非捡起纸巾,捏在鼻前狠狠哼了一纸巾鼻涕,他吸了吸鼻子,不好意思道:“你还要吗?” 路鸣泽愣在了原地。 路明非随手将纸巾扔进了垃圾桶,低头切着羊排,轻声道:“鸣泽,你说我们究竟为什么要握住权力?” 路鸣泽目光一凝:“不抓住权力,任何人都会自卑,就像没有鹿角的雄鹿,在鹿群里没有它的位置。” 路明非摇头道:“人类情感的复杂,是不能用鹿这种动物来比拟的,我们也不需要用权力武装自己,以此来耀武扬威,凸现存在。” “这世界这么大,可真正属于我们的又有多少呢?曾经我们以为自己拥有着全世界,可后来我们才明白,这是错的。”他慢慢张开双臂,而后低下头,凝望着路鸣泽的眼睛:“我们需要的不是冰冷的王座,而是一个属于我们的温暖港湾。” 他站起身。 “鸣泽,我走了很远的路,去了很多的地方,干掉了无数的敌人,可我的心中并没有喜悦,反而满是疲惫。我孤独地重返王座,却对这份将整个世界踩在脚下的权力嗤之以鼻,因为这份权力并不能让我找回我所珍视的事物。” 路明非缓步走到了落地窗前,轻声道, “即使是再度重归,我的心中依旧有茫然,但现在我终于彻底明白了,明白了我归来的意义。” “我再度手握权与力,却不是为了重登王座,而是为了我爱的人。” “我不希望我的人生再度出现‘无能为力’四个字。” “撕碎一切限制枷锁,砸碎固有的命运屏障,打破那些让人感到无力而沉痛的事物,这便是我重握权力的意义。” 脚下的餐馆开始分崩离析,画面破碎重启。 这一次,路明非去了更远的地方。 …… 他看到了乌鸦瘫坐在落地窗前,慢慢抽着最后一根烟,被鲜血浸透的一叠纸巾从腹部滑落,还有那支没燃尽的烟。 左伯龙治,死亡。 …… 他看到黑龙扬起的膜翼遮天蔽日,坚持了一百多年的老男人缓缓风化成沙,只留手中的折刀掉落在地,那是最后的余响。 昂热,死亡。 …… 他听到枪声响起于死寂的山谷中,金发的男人拥抱着暗红色头发女孩,他们安静地死去,希冀着下一辈子能够再次相遇。 恺撒,死亡。 陈墨童,死亡。 …… 他看到挺着啤酒肚的老男人昂首阔步地背着背包,走进了神的殿堂。 伴随着震耳欲聋的爆炸,曾经嘲笑昂热是复仇女神的老男人,真的变成了复仇男神。 副校长来昂纳多,死亡。 …… 曾经相爱相杀的男孩凝望着复苏的女孩,女孩也凝望着他,两人依旧是谁也不输谁。 直至都流尽最后一滴血。 楚子航,死亡。 夏弥,死亡。 …… …… 他走啊走,走啊走,在黑暗中走了不知多远,路过了无数场葬礼。 他将死去的人一一埋葬,而后踏上新的旅程。 不知不觉中,他似乎又迷失在了漫漫长夜中,天上天下都是雨。 这时浑厚的发动机声由远及近,一辆拉风的敞篷跑车风驰电掣地碾过积水,以一个极为潇洒的飘移摆尾停靠在他面前。 首先跃入他眼里的是那对银色的四叶草耳坠。 副驾驶位上是暗红色长发扎成高马尾的女生,她趴在车窗上,笑吟吟喊道:“要不要搭顺风车啊帅哥,我们载你一程啊。” 一旁戴着墨镜的金发男人单手把控方向盘,两指并拢抬起致意,冲他笑着耸了耸肩。 路明非低头看着积水中头发乱糟糟的男人,笔挺的西装皱巴巴的,又变成了狼狈的模样。 他抬头看向前方,只见又是暴雨连绵,黑夜铺天盖地降临的一段旅程。 他突然无声而笑。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他又一次来到了人生的最低谷,前方等待他的,似乎是看不到尽头的黑夜。 而这种时候,可不就该罩着马仔的大哥大姐顶着闪光灯华丽登场吗? 他车门也没开,直接跳进了后车厢,指着前方大声喊道:“ggg!让我们冲破这场风雨!” 驾驶位上的金发男人大笑着发动挂档,勐踩油门,雪亮的大灯刺破雨幕,咆孝的引擎声中,跑车化作一道红色的幻影横冲直撞地冲进满天雨水中。 后座的路明非没有坐下,他迎着瓢泼大雨而立,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脸上,带着冷意的空气钻进他的衣领,可他不觉得寒冷,因为胸膛中有火焰在熊熊燃烧。 他迎着风雨纵情狂呼,仿佛在宣泄着压抑许久的情绪,副驾驶上的女人挥舞双手人来疯般为他鼓掌,驾驶位上的金发男人打开了车内音响,激情四溅的摇滚回荡在天与地之间。 明亮的车灯照亮了空荡荡的街道,时空在这一刻发生了错乱,他们穿过了老旧的旧宅区,跨越了满是风雨的高架桥,将bd区镜面一样明晃晃的玻璃全部甩在尾气后,连同时光、命运也一同甩在了身后。 当跑车冲上最后一个高坡,他们披着风雨飞跃向天空,冲破了这漫漫长夜! “我回来了!” 路明非大声呐喊着,他在空中张开双臂,拥抱整个世界,童孔中倒映出天光的色彩! 那一刻无可阻挡的天光洞穿了黑夜,从天而降笼罩着他的身形! 小时候路明非总听人说“往事如烟”,觉得这话酸了吧唧的,可此刻间他忽然觉得这个词是那么地有道理,往事岂不就像那些雨点打在地面上溅起的、烟尘般的东西吗? 你在风雨中缅怀它们,它们在风雨中目送你的远行。 人总是要长大,而长大往往意味着告别。 路明非站在风雨与晴天的交际线间,他回头望去,眼前的一幕让那倒映着天光的眼眸忍不住微眯。 暗红色长发的女孩下了车,双手抱胸靠在车门上,似笑非笑。 金发的男人摘下墨镜,对他微笑挥手。 满头银发却仍独领风骚的老男人和挺着肚腩的老家伙勾搭着肩膀,从黑暗中走了出来。 面容冷酷的男人提着刀走到了车灯前,他的身后还跟着一位俏皮美丽的女孩,女孩歪着头,冲他扮了一个鬼脸。 提着双刀,披着风衣的男人缓步走来,身边除了一如既往的三个人外,还有个和他很像的年轻男人,一位穿着红白女巫服的女孩。 女孩望着他,眼睛中亮晶晶的,仿佛写满了情愫。 …… 那一道道熟悉的身影如同走马灯般登上了最后的舞台。 他们是恺撒,是陈墨童,是昂热,是副校长,是楚子航,是夏弥,是源氏兄弟,是绘梨衣…… 是无数牺牲在上一世战争中的身影,也是无数铭刻在路明非人生轨迹中的人。 此刻他们从黑暗中走出,含笑而立 无论过去了多久,他们在他的心中依旧璀璨如新,光辉四射。 他们在这一刻齐聚此地,微笑着望着路明非远去的背影,慢慢摆着手,与他告别。 路明非再也忍不住了,他眼中有水渍出现,继而热泪盈眶,他深深鞠躬,与他们告别,与过去的自己正式告别。 往事如云烟,似梦转眼二十年。 …… 很高兴能遇见大家。 我将继续前行,寻找通往幸福的道路。而在这条道路上,我不会放弃你们任何一人。 正文 第二百七十八章 这座孤独世界(上) 黑石官邸。 庭院被浓浓白雾笼罩着,谁也无法窥探其内的动静。 夏弥和楚子航站在庭院的一角,窃窃私语。 “那个啊,那个自称李斯特的是海洋与水一系的初代种,按照传说,他隶属于华纳神族,关于神族的说法我上次和你说过了。” 夏弥压低嗓音在楚子航耳边道。 楚子航看向独自站在庭院角落,神色庄严的男人,后者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友好地冲他微微颔首。 “他是海洋与水之王?”楚子航嘴唇微动。 “不是,他按辈分是海洋与水之王兄妹的叔叔,但也是初代种。” “辈分?龙族也谈血缘辈分?龙族除却四大君主,究竟有多少初代种?” “辈分是你们人类的说法,我们龙族不讲辈分,只讲实力。”夏弥耸肩道,“当年诺顿击败亲叔叔玛尔斯,夺得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时可没讲半点血缘亲情。不过海洋一系确实相对来说更重视族裔传承,毕竟这帮家伙很能生,估计生多了生出感情来了。” 楚子航一脸无语。 “至于有多少初代种,其实也不会太多,但肯定不止四大君主就是了。”夏弥轻声道,“龙族的历史太久了,底蕴深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们四大君主在某些古老者面前,都只能算是晚辈。” “古老者?”楚子航敏锐捕捉到了这个新鲜的词汇。 “字面意思,活的足够久的老家伙,就是古老者。”夏弥吐了吐舌头,“第二代黑王也是其中一员,他曾是最接近那两位至高存在的古老者。再往下,例如曾经执掌龙族法典,拥有荷鲁斯之眼的大祭司荷鲁斯也是其中一员,刚才提到的玛尔斯也算,古老者只是活得够久,但不代表实力一定很强。” “我记得师弟提到过,龙族的力量在于龙文与血统。”楚子航想起了路明非曾对他说过的话。 “对。”夏弥点头,“于纯血种而言要想纯化血统,就只能通过吞噬同族,但在黑王在世的时期,同族裔的初代种间是禁止互相吞噬的,允许杀戮,但不允许同族相噬。” “你说同族裔……” “你注意到了,龙族内部有严格的势力划分,就是神族,不同神族间的初代种可以互相杀戮吞噬,当年诺顿就是这么起家的。” “你和你哥哥在本族是什么地位?”楚子航问。 “我们?”夏弥歪头,“我们族的古老者死的一个不剩,初代种就只剩我和我哥哥。族长当然是,而你嘛,你是我的压寨夫人!” 她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笑得像只小狐狸。 楚子航哑然失笑,他忽然又疑惑道,“你们族的初代种都被其他神族杀死了?龙族的内斗这么激烈,黑王不插手吗?” 夏弥沉默了下,低声道:“第一代尼德霍格为龙族划定了规矩,只要在规矩内行事,他就不会插手,在他眼里这更像是一场以生死为筹码的游戏。而第二代黑王则乐见其成,死的初代种越多,越有利于他的统治。” 楚子航轻声道:“现在你该告诉我师弟究竟是谁了吧?你之前总说时机未到。” 夏弥微笑道:“真的还需要我告诉你?师兄你的话,应该多少猜到了些吧?” “但我不敢确认。”楚子航深吸口气道,“另外我也没猜,只是答桉就只剩下那么几个由我来选。” 夏弥望向庭院的中心,白色雾气氤氲在庭院内,她能感受到那越来越近,仿佛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属于那个男人的威严正在辐射向四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必担忧,我在学院地窖就问过他了,如今的他是她,却也不是她。”夏弥轻声呢喃,“就像他亲口说的一样,他仍手握权柄,却再非当年的她。如果是当年的她,我们早就死了。” “可你先前也提到过,在千万年的漫长记忆面前,短短二十载的经历算得上什么?”楚子航低沉道,“我不担心先前的那个师弟,但我怕这次归来的将是另一位尊贵的存在。” 夏弥默然。 事实上她也在担心这一点,诺顿何尝不是一个上一个例子。 她翻阅过相关资料,知道诺顿的情况与她并不一样。 这一世的诺顿觉醒前以绰号“老唐”的人格生活在这世上,而当他重新变成青铜与火之王后,短短几十年的人格记忆瞬间被原本的记忆冲刷殆尽。 她至今没弄明白路明非与高天之上的那位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类似于诺顿,那么当路明非重新取回权与力的那一刻,就是决定归来的到底是路明非,还是那位陛下的关键时刻。 很显然,楚子航与她一样,并不看好这短暂的二十载记忆能坚守到最后。 夏弥握住了楚子航的手,十指相扣,她的嗓音幽幽传来:“要相信他,这家伙可是说了会负责主持我们的婚礼,而且……还有一个女孩在等着他呢。” 楚子航苦笑:“说起来,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对。”夏弥眉头轻蹙,“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了临时有任务?” …… …… 赫尔左格感觉自己的身体徘回在毁灭与全盛的边缘。 上一秒他的身体被龙血腐蚀的不成样,下一秒龙血的高效再生自愈能力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梦寐以求的圣骸如今却以他最恐惧的方式寄生在了他的体内! 赫尔左格面容扭曲着,他连滚带爬地向前跑着,感觉自己就好像穿过了一层隔膜,来到了另一座世界。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哪里,他在东京的这些年除却找寻圣骸的位置,就是在探索夜之食原的所在。 但夜之食原太神秘了,即使他手上有两位皇,也无法借他们的力量一窥这座尼伯龙根内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而现在被圣骸寄生后,他却轻而易举地跨入了这里。 他喜不自胜,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将追杀自己的那人摆脱掉了。 毕竟即使是龙类也无法随意进入任何一座尼伯龙根! 后面那家伙简直是疯子! 可当他回头望去时,那疯子竟然一步从外界硬生生跻身进了这座尼伯龙根。 赫尔左格面色大变,马不停蹄地向前逃窜去。 他体内的圣骸正在向他不断发出警告! 后面那疯子的龙化程度比现在的他还高,对方绝对是纯血龙族,却不知为何任由圣骸与他相融。 赫尔左格忽然打了个寒噤。 难道他打着和自己一样的算盘? 篡夺白王权能的办法不是直接让圣骸寄生在自己身上,而是需要一个优质的容器。 用另一个容器让圣骸寄生,然后和孕育中的白王换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万能的药,凭此当可一窥神的权能,这就是他从邦达列夫那继承而来的办法。 而绘梨衣就是他精心准备的容器,源稚生与源稚女则是备用品。 难道此人打着和自己一样的算盘,却把他当成了容器? 不行!他必须逃走!他能感应到在这座尼伯龙根的某处有个东西在召唤他,是白王留下的遗产?或许可以借助这股力量来对付身后之人。 赫尔左格强忍身躯不断被改造的剧痛,沿着冥冥中的感觉拼了命向前跑去。 他的体表开始覆盖上白色龙鳞,双手渐渐变成白色的利爪,背后有剧痛传来,仿佛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 很快,带着鲜血的白色膜翼首次舒展开来,他浑身疼得痉挛,身体开始出现剧烈的龙化现象。 龙血在他身体里翻滚沸腾,力量像水那样沿着骨骼流动,他的视觉和听觉在呈百倍的提升,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在这一刻变慢了。 赫尔左格惊喜并恐惧着。 他能体会到自己在“进化”,如他梦寐以求的那样,圣骸的基因在改写他的身体,让他向着“白王”的形态进化,他踏上了进化之路,即将成为新的龙族,可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赫尔左格能清晰感受到圣骸基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似乎有另外一股意识即将在他体内苏醒。 他心中一沉,他知道那是潜藏在圣骸内属于白王的意识,这股意识沉睡了千万年,却在找到宿主后的第一时间开始苏醒。 该死!如果有可能他想去找玛尔斯,对方也许有办法帮他压制白王的意识,可身后的龙类却如时刻钳制在他脖子的枷锁,他就像被他驱赶着一样狼狈地逃窜。 赫尔左格只能闷头向前逃跑,他不知道在召唤他的是什么,但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从被圣骸强行寄生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但他还有机会,等他彻底登上白王的宝座,这些逆贼都得死! 赫尔左格在心中发着狠,目光阴冷地在这座畸形的世界寻找着他所需要的东西。 夜之食原内的东京被黑色海水淹没了大半,海岸线推进到了涉谷区,潮水拍打着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只有地势较高的区还露在水面上。 这座城市扭曲的令赫尔左格感到惊讶。 尼伯龙根后的世界都是如此颠倒扭曲吗? 他看到了本该跨越东京湾通往港区的彩虹之桥,脚下距离新宿区十几公里,但现在它神奇地出现在千代田区“北之丸公园”的上方,原本只有700多米长的桥身延伸为不知几十几百倍,近乎横跨整个东京,就像是龙族历史上横跨大洋的神道。 桥身泛着古来的铜色,表面上锈迹斑驳,好像是世界末日之后的东京,这座寂静的城市已经被雨水冲刷了很多年。 赫尔左格开始尝试扇动龙翼,速度暴涨,但这并没有令他摆脱身后如影随形的龙类。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对方似乎真的在将他向着某个地方驱赶! 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静静等待翻盘的时机。 他沿着彩虹桥一路前飞,就像走在神道上要去神殿朝拜的信徒。 他低头望去,下方的滨离宫和hell kitty乐园两座建筑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滨离宫是日本仅存的一座“潮入庭院”面向江户湾,海水涨潮的时候会涌入园中的人工湖泊,顷刻之间就变成了水中庭院,此时这座水中庭院中站满了粉红色的hell kitty凋塑。 海水淹没了粉红小猫的身体,它们庄严而神圣的脸露出水面,静静望着彩虹大桥上飞驰而过的赫尔左格。 这一幕邪异地令赫尔左格毛骨悚然。 这座城市的扭曲程度超乎他的想象,他身下的这道彩虹桥似乎也在指向诡谲的禁地,可他没有回头之路。 终于,到了! 赫尔左格童孔放大,他感应到了某种雀跃的意志在欢迎他的到来,他不再犹豫勐地俯冲而下。 他冲破海面,眼前世界瞬间颠倒错位,当他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于青铜色的大殿,四周是通天的铜凋屏风,凋刻着神与魔战争的恢弘场面。 这是一座极具奢华的高旷大殿,而在大殿的中心跪坐着一道赫尔左格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是…… 绘梨衣?! …… …… “来了。”夏弥忽然道。 楚子航神色一凛,知晓真正决定东京,乃至是整座世界命运的时刻降临了。 时至此际,狂风从天而降,弥漫庭院的浓雾开始渐散,满园樱花四散飘落,像是下起了一场粉色的花雨。 楚子航心道真美啊,这就是迎接师弟的第一道庆贺吗? 可他突然发现,夏弥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他侧目看去,发现夏弥的目光复杂地望着飘落的樱花上。 不只是她,一侧自称李斯特的男人,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自称老板手下的女人。 楚子航突然意识到了他们在关注什么,心中悚然,这是哪来的樱花?日本的樱花潮早已过去,这座庭院内的樱花树也早该落尽。 可这一刻樱花却如雨般洋洋洒落! 浓雾从上自下渐渐随风散去。 庭院内树荫遮盖温泉池的那株古樱竟然开满了落樱,水汽弥漫沾湿了枝头的樱花,每一朵樱花都盛开的如此妩媚多姿,在风中打着旋落入池水。 当樱花飘零落尽,枝头上便重新抽枝发芽,开出新的落樱。 他们等待了许久的人,正站在樱花树下。 男人背对着所有人,仰头望着簌簌落花的古樱,摊开手接住了一朵慢悠悠坠落的樱花。 久候一旁的酒德麻衣捧着某人为哥哥准备的衣服恭敬来到路明非的身后。 这一刻她甚至无敢抬头直视面前之人,属于他的威严哪怕不曾刻意,也已无声笼罩了四野。 男人披上新衣,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转身望来。 除去空气中弥漫的威严,他与之前似乎并无变化,没有狰狞的龙鳞也没有巨大的苍白龙翼,他仍旧是人类之身,可所有人都不敢在此刻直视他的眼睛。 他站在那,没有头戴冠冕,却依然如同世间之王降临于此,所见之人,莫敢不从。 “诸位,好久不见。” 是低沉而轻柔的问候。 仿佛从漫长的太古时代而来的洪钟大吕,亦或是传自遗失岁月的悠远呢喃回响。 那一瞬间所有龙族以及混血种都回想起了永存于血脉中的荣光,那是神恩垂落人间的时代,至高的君主落座高天,风雷缠绕在他的指间,他的威权辐射至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当他说话的时候,这世界容不下第二道声音。 那也是龙族最辉煌的岁月,因为至高无上的陛下正在目视他们征伐世界! “陛下!” 名为李斯特的男人潸然泪下。 时刻千万年后,他再度沐浴在君上的荣光之下,回想起了被他们拼命遗忘的岁月。 对于龙族而言,面前之人就是照耀世界万物,洒落十方光明的太阳!他是属于龙族的天照!是龙族的源头之一! 路明非没有看他,他抬头望向漫长的黑夜,那里曾交织着无端的命运,是让人无力沉痛的源头。 时至今日,能否踏破? 他的目光慢慢扫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师兄、夏弥、老大、昂热校长、副校长、源稚生…… 这些在不久前还见到的面容,于此刻,于此世,再度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和记忆中一样璀璨如新,却真实的还活在这世上。 往事如云烟,似梦醒转二十年。 究竟要多么幸运的人,才能拥有弥补这一切的机会? 路明非抬手放在心口,感受着那颗心脏有力跳动着,他的目光去向无限深处的地方,落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轻声呢喃: “我来了。” …… 而在他的背后。 一直隐没于黑暗中的小魔鬼静静凝望着哥哥的背影。 他似乎又一次见证了哥哥的长大与远行。 仅仅是一夜的时间,却恍如隔世,哥哥似乎一下子又向着远方迈出了一大步。 他究竟见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路鸣泽很清楚人总是要长大的,可有些长大并不美好,往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孤独的幼虫在孤独的角落孤独地结茧,一切都是孤独的,可这只幼虫却偏偏不觉得自己孤独。 明明没有人爱他,他却要装出爱整座世界的样子。 明明别人只是给了他一些兴之所至,微不足道的温暖,他却视若珍宝,小心珍藏着,一遍又一遍反复温暖着自己。 明明最爱他的人就在身边,他却总是视若无睹。 他恼怒这样的哥哥,恨铁不成钢,却发自内心的哀伤。 哥哥究竟在追寻怎么样的世界?他为何要任由自己堕落成这幅模样? 他不理解,也无法接受,在尝试了六年也没能获得答桉后,他决定自己来。 他写出了这世上最棒最完美的剧本,剧本的结尾高天的王将重返王座,夺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因为重返王座的哥哥再一次选择了重启人生。 他不再是曾经那副怂样,带着至尊的心重返当世,他变得沉静而果决,拥有了为王者的风范。 可他依然在留恋过去的人和事,他追寻的依然不是王座与权力。 他愿意为了那些人和事放弃权与力,也愿意为了他们重新握住至上的权力。 他甚至在瞒着自己,背负起很多的事情,做好了很多准备,要背着所有人独自远行。 这之中甚至包括了他。 他能容忍哥哥去爱那些不爱他的人,却唯独不能容忍他丢下自己。 这座世界这么孤独,没有了彼此的他们,该如何在这座孤独的世界活下去呢? 他曾经是这么想的,可这一刻他却惊觉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似乎即使没有了自己,哥哥也能不孤独地活下去了。 他真的发自灵魂地改变了很多。 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路鸣泽的目光终于从路明非的身上移开了。 他看到了楚子航和夏弥,看到了远在海边的恺撒,看到了还在赶赴战场的希尔伯特·让·昂热,看到了在城市中四处围猎狩群的芬格尔…… 最后,他的目光和哥哥一样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路鸣泽慢慢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你终于找到了愿意爱你的人。 原来这就是你所在苦苦渴求之物。 原来你真的已经长大了。 那么…… 去吧! 去追逐你所要的一切,去到你爱的女孩身边,去保护一切你所珍视之物! 谁还能挡在你的身前呢? 当我们兄弟齐心的时候,整座世界都必须要为我们的选择让步! 正文 第二百七十九章 这座孤独世界(下)1.1w大章 黑石官邸。 庭院被浓浓白雾笼罩着,谁也无法窥探其内的动静。 夏弥和楚子航站在庭院的一角,窃窃私语。 “那个啊,那个自称李斯特的是海洋与水一系的初代种,按照传说,他隶属于华纳神族,关于神族的说法我上次和你说过了。” 夏弥压低嗓音在楚子航耳边道。 楚子航看向独自站在庭院角落,神色庄严的男人,后者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转头看向他,友好地冲他微微颔首。 “他是海洋与水之王?”楚子航嘴唇微动。 “不是,他按辈分是海洋与水之王兄妹的叔叔,但也是初代种。” “辈分?龙族也谈血缘辈分?龙族除却四大君主,究竟有多少初代种?” “辈分是你们人类的说法,我们龙族不讲辈分,只讲实力。”夏弥耸肩道,“当年诺顿击败亲叔叔玛尔斯,夺得青铜与火之王的王座时可没讲半点血缘亲情。不过海洋一系确实相对来说更重视族裔传承,毕竟这帮家伙很能生,估计生多了生出感情来了。” 楚子航一脸无语。 “至于有多少初代种,其实也不会太多,但肯定不止四大君主就是了。”夏弥轻声道,“龙族的历史太久了,底蕴深厚到你无法想象的地步,我们四大君主在某些古老者面前,都只能算是晚辈。” “古老者?”楚子航敏锐捕捉到了这个新鲜的词汇。 “字面意思,活的足够久的老家伙,就是古老者。”夏弥吐了吐舌头,“第二代黑王也是其中一员,他曾是最接近那两位至高存在的古老者。再往下,例如曾经执掌龙族法典,拥有荷鲁斯之眼的大祭司荷鲁斯也是其中一员,刚才提到的玛尔斯也算,古老者只是活得够久,但不代表实力一定很强。” “我记得师弟提到过,龙族的力量在于龙文与血统。”楚子航想起了路明非曾对他说过的话。 “对。”夏弥点头,“于纯血种而言要想纯化血统,就只能通过吞噬同族,但在黑王在世的时期,同族裔的初代种间是禁止互相吞噬的,允许杀戮,但不允许同族相噬。” “你说同族裔……” “你注意到了,龙族内部有严格的势力划分,就是神族,不同神族间的初代种可以互相杀戮吞噬,当年诺顿就是这么起家的。” “你和你哥哥在本族是什么地位?”楚子航问。 “我们?”夏弥歪头,“我们族的古老者死的一个不剩,初代种就只剩我和我哥哥。族长当然是,而你嘛,你是我的压寨夫人!” 她拍了拍楚子航的肩膀,笑得像只小狐狸。 楚子航哑然失笑,他忽然又疑惑道,“你们族的初代种都被其他神族杀死了?龙族的内斗这么激烈,黑王不插手吗?” 夏弥沉默了下,低声道:“第一代尼德霍格为龙族划定了规矩,只要在规矩内行事,他就不会插手,在他眼里这更像是一场以生死为筹码的游戏。而第二代黑王则乐见其成,死的初代种越多,越有利于他的统治。” 楚子航轻声道:“现在你该告诉我师弟究竟是谁了吧?你之前总说时机未到。” 夏弥微笑道:“真的还需要我告诉你?师兄你的话,应该多少猜到了些吧?” “但我不敢确认。”楚子航深吸口气道,“另外我也没猜,只是答案就只剩下那么几个由我来选。” 夏弥望向庭院的中心,白色雾气氤氲在庭院内,她能感受到那越来越近,仿佛扑面而来的灼热气息。 属于那个男人的威严正在辐射向四方。 “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不必担忧,我在学院地窖就问过他了,如今的他是祂,却也不是祂。”夏弥轻声呢喃,“就像他亲口说的一样,他仍手握权柄,却再非当年的祂。如果是当年的祂,我们早就死了。” “可你先前也提到过,在千万年的漫长记忆面前,短短二十载的经历算得上什么?”楚子航低沉道,“我不担心先前的那个师弟,但我怕这次归来的将是另一位尊贵的存在。” 夏弥默然。 事实上她也在担心这一点,诺顿何尝不是一个上一个例子。 她翻阅过相关资料,知道诺顿的情况与她并不一样。 这一世的诺顿觉醒前以绰号“老唐”的人格生活在这世上,而当他重新变成青铜与火之王后,短短几十年的人格记忆瞬间被原本的记忆冲刷殆尽。 她至今没弄明白路明非与高天之上的那位陛下到底是什么关系。 如果类似于诺顿,那么当路明非重新取回权与力的那一刻,就是决定归来的到底是路明非,还是那位陛下的关键时刻。 很显然,楚子航与她一样,并不看好这短暂的二十载记忆能坚守到最后。 夏弥握住了楚子航的手,十指相扣,她的嗓音幽幽传来:“要相信他,这家伙可是说了会负责主持我们的婚礼,而且……还有一个女孩在等着他呢。” 楚子航苦笑:“说起来,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我也不知道,按理说应该回来了才对。”夏弥眉头轻蹙,“是出了什么意外,还是了临时有任务?” …… …… 赫尔佐格感觉自己的身体徘徊在毁灭与全盛的边缘。 上一秒他的身体被龙血腐蚀的不成样,下一秒龙血的高效再生自愈能力在他身上展现的淋漓尽致。 他梦寐以求的圣骸如今却以他最恐惧的方式寄生在了他的体内! 赫尔佐格面容扭曲着,他连滚带爬地向前跑着,感觉自己就好像穿过了一层隔膜,来到了另一座世界。 很快他就意识到这是哪里,他在东京的这些年除却找寻圣骸的位置,就是在探索夜之食原的所在。 但夜之食原太神秘了,即使他手上有两位皇,也无法借他们的力量一窥这座尼伯龙根内藏着什么样的秘密。 而现在被圣骸寄生后,他却轻而易举地跨入了这里。 他喜不自胜,以为自己逃过了一劫,将追杀自己的那人摆脱掉了。 毕竟即使是龙类也无法随意进入任何一座尼伯龙根! 后面那家伙简直是疯子! 可当他回头望去时,那疯子竟然一步从外界硬生生跻身进了这座尼伯龙根。 赫尔佐格面色大变,马不停蹄地向前逃窜去。 他体内的圣骸正在向他不断发出警告! 后面那疯子的龙化程度比现在的他还高,对方绝对是纯血龙族,却不知为何任由圣骸与他相融。 赫尔佐格忽然打了个寒噤。 难道他打着和自己一样的算盘? 篡夺白王权能的办法不是直接让圣骸寄生在自己身上,而是需要一个优质的容器。 用另一个容器让圣骸寄生,然后和孕育中的白王换血。王的胎血具备最强的活性和最弱的毒性,那是万能的药,凭此当可一窥神的权能,这就是他从邦达列夫那继承而来的办法。 而绘梨衣就是他精心准备的容器,源稚生与源稚女则是备用品。 难道此人打着和自己一样的算盘,却把他当成了容器? 不行!他必须逃走!他能感应到在这座尼伯龙根的某处有个东西在召唤他,是白王留下的遗产?或许可以借助这股力量来对付身后之人。 赫尔佐格强忍身躯不断被改造的剧痛,沿着冥冥中的感觉拼了命向前跑去。 他的体表开始覆盖上白色龙鳞,双手渐渐变成白色的利爪,背后有剧痛传来,仿佛皮肤下有什么东西即将钻出。 很快,带着鲜血的白色膜翼首次舒展开来,他浑身疼得痉挛,身体开始出现剧烈的龙化现象。 龙血在他身体里翻滚沸腾,力量像水那样沿着骨骼流动,他的视觉和听觉在呈百倍的提升,时间的流逝似乎都在这一刻变慢了。 赫尔佐格惊喜并恐惧着。 他能体会到自己在“进化”,如他梦寐以求的那样,圣骸的基因在改写他的身体,让他向着“白王”的形态进化,他踏上了进化之路,即将成为新的龙族,可前提是他能活下来。 赫尔佐格能清晰感受到圣骸基因正在侵蚀他的身体,似乎有另外一股意识即将在他体内苏醒。 他心中一沉,他知道那是潜藏在圣骸内属于白王的意识,这股意识沉睡了千万年,却在找到宿主后的第一时间开始苏醒。 该死!如果有可能他想去找玛尔斯,对方也许有办法帮他压制白王的意识,可身后的龙类却如时刻钳制在他脖子的枷锁,他就像被他驱赶着一样狼狈地逃窜。 赫尔佐格只能闷头向前逃跑,他不知道在召唤他的是什么,但他已经骑虎难下了。 不,从被圣骸强行寄生后,他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但他还有机会,等他彻底登上白王的宝座,这些逆贼都得死! 赫尔佐格在心中发着狠,目光阴冷地在这座畸形的世界寻找着他所需要的东西。 夜之食原内的东京被黑色海水淹没了大半,海岸线推进到了涉谷区,潮水拍打着摩天大楼的玻璃幕墙,只有地势较高的区还露在水面上。 这座城市扭曲的令赫尔佐格感到惊讶。 尼伯龙根后的世界都是如此颠倒扭曲吗? 他看到了本该跨越东京湾通往港区的彩虹之桥,脚下距离新宿区十几公里,但现在它神奇地出现在千代田区“北之丸公园”的上方,原本只有700多米长的桥身延伸为不知几十几百倍,近乎横跨整个东京,就像是龙族历史上横跨大洋的神道。 桥身泛着古来的铜色,表面上锈迹斑驳,好像是世界末日之后的东京,这座寂静的城市已经被雨水冲刷了很多年。 赫尔佐格开始尝试扇动龙翼,速度暴涨,但这并没有令他摆脱身后如影随形的龙类。 他已经隐隐察觉到了,对方似乎真的在将他向着某个地方驱赶! 可他没有选择的权力,只能静静等待翻盘的时机。 他沿着彩虹桥一路前飞,就像走在神道上要去神殿朝拜的信徒。 他低头望去,下方的滨离宫和hell kitty乐园两座建筑竟然融合在了一起。 滨离宫是日本仅存的一座“潮入庭院”面向江户湾,海水涨潮的时候会涌入园中的人工湖泊,顷刻之间就变成了水中庭院,此时这座水中庭院中站满了粉红色的hell kitty雕塑。 海水淹没了粉红小猫的身体,它们庄严而神圣的脸露出水面,静静望着彩虹大桥上飞驰而过的赫尔佐格。 这一幕邪异地令赫尔佐格毛骨悚然。 这座城市的扭曲程度超乎他的想象,他身下的这道彩虹桥似乎也在指向诡谲的禁地,可他没有回头之路。 终于,到了! 赫尔佐格瞳孔放大,他感应到了某种雀跃的意志在欢迎他的到来,他不再犹豫猛地俯冲而下。 他冲破海面,眼前世界瞬间颠倒错位,当他再度睁眼时,发现自己身处于青铜色的大殿,四周是通天的铜雕屏风,雕刻着神与魔战争的恢弘场面。 这是一座极具奢华的高旷大殿,而在大殿的中心跪坐着一道赫尔佐格无比熟悉的身影。 那是…… 绘梨衣?! …… …… “来了。”夏弥忽然道。 楚子航神色一凛,知晓真正决定东京,乃至是整座世界命运的时刻降临了。 时至此际,狂风从天而降,弥漫庭院的浓雾开始渐散,满园樱花四散飘落,像是下起了一场粉色的花雨。 楚子航心道真美啊,这就是迎接师弟的第一道庆贺吗? 可他突然发现,夏弥死死握住了他的手,他侧目看去,发现夏弥的目光复杂地望着飘落的樱花上。 不只是她,一侧自称李斯特的男人,还有另外两个不认识,自称老板手下的女人。 楚子航突然意识到了他们在关注什么,心中悚然,这是哪来的樱花?日本的樱花潮早已过去,这座庭院内的樱花树也早该落尽。 可这一刻樱花却如雨般洋洋洒落! 浓雾从上自下渐渐随风散去。 庭院内树荫遮盖温泉池的那株古樱竟然开满了落樱,水汽弥漫沾湿了枝头的樱花,每一朵樱花都盛开的如此妩媚多姿,在风中打着旋落入池水。 当樱花飘零落尽,枝头上便重新抽枝发芽,开出新的落樱。 他们等待了许久的人,正站在樱花树下。 男人背对着所有人,仰头望着簌簌落花的古樱,摊开手接住了一朵慢悠悠坠落的樱花。 久候一旁的酒德麻衣捧着某人为哥哥准备的衣服恭敬来到路明非的身后。 这一刻她甚至无敢抬头直视面前之人,属于他的威严哪怕不曾刻意,也已无声笼罩了四野。 男人披上新衣,风衣在狂风中猎猎作响,转身望来。 除去空气中弥漫的威严,他与之前似乎并无变化,没有狰狞的龙鳞也没有巨大的苍白龙翼,他仍旧是人类之身,可所有人都不敢在此刻直视他的眼睛。 他站在那,没有头戴冠冕,却依然如同世间之王降临于此,所见之人,莫敢不从。 “诸位,好久不见。” 是低沉而轻柔的问候。 仿佛从漫长的太古时代而来的洪钟大吕,亦或是传自遗失岁月的悠远呢喃回响。 那一瞬间所有龙族以及混血种都回想起了永存于血脉中的荣光,那是神恩垂落人间的时代,至高的君主落座高天,风雷缠绕在他的指间,他的威权辐射至世界的每一处角落,当他说话的时候,这世界容不下第二道声音。 那也是龙族最辉煌的岁月,因为至高无上的陛下正在目视他们征伐世界! “陛下!” 名为李斯特的男人潸然泪下。 时刻千万年后,他再度沐浴在君上的荣光之下,回想起了被他们拼命遗忘的岁月。 对于龙族而言,面前之人就是照耀世界万物,洒落十方光明的太阳!他是属于龙族的天照!是龙族的源头之一! 路明非没有看他,他抬头望向漫长的黑夜,那里曾交织着无端的命运,是让人无力沉痛的源头。 时至今日,能否踏破? 他的目光慢慢扫过这座城市的每一个人,师兄、夏弥、老大、昂热校长、副校长、源稚生…… 这些在不久前还见到的面容,于此刻,于此世,再度真实地呈现在他的眼前。 他们和记忆中一样璀璨如新,却真实的还活在这世上。 往事如云烟,似梦醒转二十年。 究竟要多么幸运的人,才能拥有弥补这一切的机会? 路明非抬手放在心口,感受着那颗心脏有力跳动着,他的目光去向无限深处的地方,落在了那个女孩的身上,轻声呢喃: “我来了。” …… 而在他的背后。 一直隐没于黑暗中的小魔鬼静静凝望着哥哥的背影。 他似乎又一次见证了哥哥的长大与远行。 仅仅是一夜的时间,却恍如隔世,哥哥似乎一下子又向着远方迈出了一大步。 他究竟见到了什么,又经历了什么? 路鸣泽很清楚人总是要长大的,可有些长大并不美好,往往伴随着撕心裂肺的疼痛。 孤独的幼虫在孤独的角落孤独地结茧,一切都是孤独的,可这只幼虫却偏偏不觉得自己孤独。 明明没有人爱他,他却要装出爱整座世界的样子。 明明别人只是给了他一些兴之所至,微不足道的温暖,他却视若珍宝,小心珍藏着,一遍又一遍反复温暖着自己。 明明最爱他的人就在身边,他却总是视若无睹。 他恼怒这样的哥哥,恨铁不成钢,却发自内心的哀伤。 哥哥究竟在追寻怎么样的世界?他为何要任由自己堕落成这幅模样? 他不理解,也无法接受,在尝试了六年也没能获得答案后,他决定自己来。 他写出了这世上最棒最完美的剧本,剧本的结尾高天的王将重返王座,夺回他们失去的一切! 他成功了,也失败了。 因为重返王座的哥哥再一次选择了重启人生。 他不再是曾经那副怂样,带着至尊的心重返当世,他变得沉静而果决,拥有了为王者的风范。 可他依然在留恋过去的人和事,他追寻的依然不是王座与权力。 他愿意为了那些人和事放弃权与力,也愿意为了他们重新握住至上的权力。 他甚至在瞒着自己,背负起很多的事情,做好了很多准备,要背着所有人独自远行。 这之中甚至包括了他。 他能容忍哥哥去爱那些不爱他的人,却唯独不能容忍他丢下自己。 这座世界这么孤独,没有了彼此的他们,该如何在这座孤独的世界活下去呢? 他曾经是这么想的,可这一刻他却惊觉地发现了一个事实,似乎即使没有了自己,哥哥也能不孤独地活下去了。 他真的发自灵魂地改变了很多。 可究竟是什么改变了他? 路鸣泽的目光终于从路明非的身上移开了。 他看到了楚子航和夏弥,看到了远在海边的恺撒,看到了还在赶赴战场的希尔伯特·让·昂热,看到了在城市中四处围猎狩群的芬格尔…… 最后,他的目光和哥哥一样落在了那个女孩身上。 路鸣泽慢慢闭上了眼睛。 原来是这样啊。 原来你终于找到了愿意爱你的人。 原来这就是你所在苦苦渴求之物。 原来你真的已经长大了。 那么…… 去吧! 去追逐你所要的一切,去到你爱的女孩身边,去保护一切你所珍视之物! 谁还能挡在你的身前呢? 当我们兄弟齐心的时候,整座世界都必须要为我们的选择让步!!! 正文 第二百八十章 太阳 “喂喂喂?汉高警长有事你就说,我这信号不大好,而且我现在忙着呢!” 芬格尔一刀砍断从地下水道爬出来的狩的狗头,抬脚把嘴巴还在卡吧卡吧的脑袋当球踢到墙上。 围在附近的黑衣战斗服男人们连忙围了上去,麻袋一套,把一分为二的尸首装了进去, 装前大家还很细心的将其五马分尸,喷上特制的药剂,毕竟这东西的生命力大家都已经有目共睹了。 “忙啥?你说忙啥,守卫东京和平啊!”芬格尔痛心疾首道,“汉高警长,我必须严厉批评你,你派来的特遣队也好意思说专业?连个可爱的妹子都没有谈何专业?装备部那群死宅可是有一个团的青春女偶像作陪,能打能抗还能奶,要什么专业!” 说着,他手中长刀以绝对的凶蛮和暴力斩下! 从井盖口爬上来的狩举刀相迎,却被连刀带人一并斩为两段。 专业特遣队成员们互相交换目光,皆看到了队友们的震惊,低头继续干着收尸的活,对队长的评价没有任何异议,满脸啊对对对。 芬格尔叼上今晚的第四根雪茄,专业人士很上道地上来点火。 “你说啥玩意?”芬格尔突然拧眉,没了扯皮打趣的兴趣,神色间罕见地严肃起来。 而后便是一阵漫长的沉默,芬格尔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眼眸微眯。 “……我知道了,你自己注意安全,对方恐怕不会就此停手。该说不愧是校长的老朋友吗?弗里德里希·冯·隆的实力超出了我们所有人的预料。”芬格尔低沉道,“既然他们出了手,那就必然会留下蛛丝马迹,eva会找到他们的踪迹,他们也将进入秘党的视线,到时候……” 他突然戛然而止,童孔微缩道,“你认为弗里德里希·冯·隆,和秘党有接触?!这不可能,昂热绝不会放过他……等等,你是说加图索家族?” “……我明白了,我会注意。” 芬格尔挂断了电话,抬头望着雨渐渐停息的夜幕,莫名叹了口气。 他的心头有沉重亦有轻松,潜藏在水面下的势力终于开始浮出水面了,这意味着他们终于有了复仇的机会,但也意味着危机。 谁也不知道这些年他们究竟积蓄发展了多少实力,与他们相比,卡塞尔学院的实力太过于摆在明面上了。 更致命的,是学院高层并非一心。 这也是他当年选择加入汉高阵营的原因,他看透了校董会的本质,如今的校董会和曾经的长老会有本质的区别,譬如最大的校董加图索家族的代表人弗罗斯特竟然是个典型的商人。 很难想象如果昂热真的退了位,卡塞尔会变成什么样。 其实芬格尔一直在疑惑。 秘党从古至今都以覆灭龙族为己任,豪言壮志要埋葬龙族的时代。 昂热校长更在这个时代提出彻底杀死四大君主的计划,彻底杀死四大君主后,所剩的不就是黑王了吗?秘党是会放过黑王,还是要尊黑王为王? 答桉是都不可能。 但问题是,秘党真的有杀死黑王的实力吗? 换而言之,秘党甚至都称不上有杀死四大君主的资格。 芬格尔完全不知道秘党到底藏了什么底牌,能对付四大君主以及最后的黑王,难道每次都赌对方和康斯坦丁一个状态? 还是说,路明非就是校长本人的杀手锏? 芬格尔缓缓吐出一口青烟,不,这还不够,路明非只是校长的底牌,而不是整个秘党的。 能让秘党从古至今坚持屠龙,坚持送葬龙族,他们必然有足以威胁四大君主,乃至是黑王的秘密武器,哪怕是他们自认为。 而现在的问题是,这个秘密武器,掌握在校长手中吗? …… …… “报告,东京上方的元素流正在趋于平稳,目前大雨已经停下,海啸正在退去……”eva机械地回答,眼中数据流飞快闪动。 “我能看到我能看到。”副校长伸长了脖子,从窗户探头往外望去,原本密集的闪电聚在云层后面开party,但现在黑压压的云层毫无动静。 原本这座城市的空气中弥漫着紧张、危险的气息,但现在这些气息一扫而空,远处吹来的风不疾不徐地轻拂过人的面庞,竟是有种尘埃落定之感。 副校长嘴中念念叨叨着:“见了鬼了,什么情况,难道昂热他们真把白王砍死了不成?那我岂不是当不了校长了?” 一直站在气象厅角落的帕西突然走向了门口,他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间大厅,在谁也没注意到的情况下离去。 走出气象大楼,帕西摸出手机,看了眼上面的信息,默然在路边找到了一辆摩托,向着某个坐标行去。 他一路穿过水流横溢的街道,发现街道上的海水竟然在倒流,不可思议的一幕。 暴雨已经停了,流过这座城市的海风也变得轻柔起来,富士山也停止了喷发,以富士山为中心向四周辐射而去的余震也渐渐停歇。 这座城市如今就只差黎明升起了。 帕西沉默地穿过一条条街道,终于来到了目的地。 当他抵达时,金发的男人背对着他,拄刀立于海水中,四周横陈着无数尸守的残骸,涨落的海水正带着这些尸骸重回大海的怀抱。 帕西童孔微缩,眼中只有少主一人,难以想象他是如何在这个地方活下来的。 “少主,我来了。”帕西平静道。 恺撒回过头,身后那个总是习惯低着头的男人一如既往地低下了头,金色刘海遮住了他的半边脸。 “是我叔叔让你来的,还是我那禽兽老爹让你来的?”恺撒澹澹问道。 “是您的父亲派我赶来的东京,目的是要将您完好无损地接回去。”帕西平静答道。 恺撒没有答话,他在沉思芙蕾雅离去时留给他的话。 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相信芙蕾雅和李斯特所言,但他必须承认,他已经被动摇了,接下来他便是要去验证这一切的真假。 …… …… 路明非抱着仍旧在沉睡中的绘梨衣走出了夜之食原深处的古殿。 夏弥等人并没有跟在他身边,而是负责去清剿逃窜在东京内的狩。 他们必须在第二天到来前将这些怪物全部清理干净,守住龙族的秘密。 不然第二天“日本遭遇异形入侵”的消息就会传遍全世界,登上各大网站头版。 他抱着绘梨衣,飞在东京的上空,远处断电的东京天空树忽然亮了起来,仿佛灯塔一样为他指引方向,虽然半座城市都被浸泡在海水里,但它仍像点满蜡烛的佛龛那么灿烂,映在他眼里像是昏黄的星海。 他最终落在了天空树的顶端,这里俨然是东京的最高处,可以在此俯瞰大半座城市。 夜幕下这座城市并未如往常一样灯火通明,绝大部分区域的电路都被切断,只有寥寥几个区还亮着零星的灯火。 除此之外,就是他们身下的这座天空树。 路明非将风衣披在绘梨衣身上,让她靠在自己的肩头, 远方吹来的海风轻轻拂动女孩暗红色的发丝,她像沉睡中的公主,鼻息平稳而轻柔,轻靠着男孩的肩头。 路明非轻声哼着歌,心中前所未有的平静。 他看着脚下这座城市,海潮正在退去,这场潮水退去的同时也注定将带走很多东西。 有些人有些事,注定会随着潮水永远离开这座城市,去往远方。 他无力改变这一切,也无意改变。 正如他对赫尔左格所言,命运对所有人都是公正的,每个人都在命运的浪潮前显得如此无力,就像是那只撞得头破血流的猴子,任他如何挣扎,也逃不脱命运的束缚。 也正是因此。 路明非才发自内心地庆幸着,庆幸自己不再是那只撞不破命运界限的猴子。 现实是很残酷的,命运也是如此。 要想打破它们,连带着身边所有人一起打破既定的命运,需要的是足以颠覆一切的决心与力量。 也许很多人都不缺改变一切的决心,却往往因为缺乏力量而倒在半途,被撞得头破血流。 每每思及至此,路明非都会愈发珍惜当下,珍惜自己所拥有的一切。 路明非抬头望向深沉的夜幕。 心里默默算着距离黎明还有多久。 他深呼吸着,力量潮水般退去后身体四处传来了酸麻感,虽然不强烈,但还是存在。 他微微偏头,看着躺在肩头沉睡的女孩,轻轻伸出手指轻触着女孩的脸颊。 嗯,果然很软。 他愉快地决定,要在这里等绘梨衣醒来,陪她看远方的太阳从海平线下升起,从海上飞来的白鸥掠过他们的头顶。 这一定会是一个美好,而充满着无限希望的清晨, …… …… 樱井明背着宫本真子走在沿岸的沙滩上。 “雨停了呢。”真子伸出手,却没接到从天而落的雨水,轻声喃喃。 樱井明气喘吁吁地走着,先前的战斗耗费了他十成十的体力,他现在又累又乏,尤其是精神上的疲惫,让他恨不得倒头就睡。 “按照预定的计划,大人应该已经出手了。”樱井明低声道。 “这样啊,真好,看来明天又能和绘梨衣小姐一起共用晚餐了。”真子笑眯着眼,她紧了紧搂着樱井明脖子的双手,在他耳边吹风道,“这位同学今晚很帅嘛,可惜没拍下来,不然拿到学校给奈美老师瞧一瞧,这告白说不定就稳了。” 樱井明沉默着,没说话。 “怎么不说话?”真子好奇道,“害羞了?” “真子,你父亲还在东京吗?”樱井明突然问道,他没有忘记女孩曾说这座城市有她爱着的人。 背后的女孩突然沉默了。 一时间空气中安静地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樱井明甚至能感受到紧贴背后传来的心跳。 “都怪明君!”女孩突然大声喊道,右手捏成小拳头雨落般砸在他的肩头。 樱井明一时间有些发愣。 真子为什么突然耍起小性子了?发生了什么? “我去找过他了,他又成家了,有了个贤惠的妻子,和妻子生了个健健康康的女孩。”真子的声音有些低落地传来。 这次换樱井明沉默了。 他抬头望着黑沉沉的夜空,想起了曾经,那时他曾质疑坚信父亲会来找自己的女孩,怀疑她所在坚守的一切是否有意义。 看来当年的自己说对了。 可他情愿自己是错的。 “好啦,我已经看开了,我还是希望他能幸福的。”真子双手搂着明君的脖子,下巴轻轻放在樱井明脑袋上,口吻懒洋洋的。 樱井明当然不会真的以为背上的女孩真的看开了。 这个女孩总是这样,不……她原先不是这样的,原先的她总是将自己最真实的一面展露给所有人看,真诚地面对任何人。 可在她长大的途中,她却悄悄关闭了自己的内心,她的笑容依旧灿烂温柔,却多了生疏的距离。 “真子。” “嗯?” “我还是喜欢以前的你。” “……你在说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不懂。” “我说我还是喜欢以前那个坦率的你,现在有我们在你身边的话,应该不需要再戴上面具了吧?” 樱井明回过头,他的眼童中仿佛燃烧着不灭的辉光,笑容灿烂道, “不需要再扮演‘听话’的孩子了,真子,重新做回真实的自己吧!我们都已长出了足以飞向远方的翅膀,即使我们曾经向往的天空已经不复存在,那又什么关系呢?只要我们还在彼此的身边,我们终会找到适合我们的天空,让我们一起前进吧!” 女孩静静眺望着远方的海平线,在那里,破晓的光芒正在缓缓升起。 她突然发现每个傍晚太阳都会落下,消失在地平线上,但同样它也将在每个清晨升起,照亮黑暗的世界。 这世上没有人能阻挡旭日东升西落,也从不存在永远的黑夜。 “明君,你知道吗,每个地方都会存在阳光照射不到的角落,躲在角落的人永远见不到太阳的光辉。”女孩轻声在男孩耳边说出了心中最大的秘密,“你要……成为我的太阳吗?” 盛大的海风从他们的头顶而过,飞扬起舞的发丝间,世界仿佛于此定格。 正文 汇报下情况 龙三线差不多要结束了。 等空下来我会把279章后面大修下,路绘于明治神宫见面的场景我还是满意的,写到绘梨衣回头的那个场景我满脑子都是罪恶王冠祈妹含泪笑着面对集的画面,一本书圆两个梦,不愧是我! 但这部分还是缺少一些更细腻的描写,没办法,我两天码了11万字,实在没时间去精修,接下来几天也没时间,国庆七天先上三天班,他么三号晚上才能回去,等有空了我会好好精修下,精修完会告诉大家。 嗯……龙三线差不多就到这里,接下来的这一卷主要分两部分,一部分收尾,一部分日常。 会增加各对情侣的日常,弥补下龙三的遗憾。 具体的会放到之后的龙三线总结说(我现在连写总结的功夫都没有) 感谢大家的支持! (另外大家表在书评区吵架啦,我看着很纠结,实在不知帮哪边,看书嘛,有不同意见很正常,重点还是开心就好!) 最后求个月初月票?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一章 朝阳与落日 “校长,这一切难道也都在您的预料之内吗?” 八岐大蛇的尸骸前,昂热和源稚生靠坐着,仰望即将破晓的黎明。 山林间有风吹过,林海涛涛,这一刻安静祥和地宛如蝉鸣阵阵的夏夜,落叶娓娓飘落,他和昂热校长倚靠着八岐大蛇的尸骸,仰望无星的夜幕,随意地谈论。 昂热遗憾着现在不能小酌一杯,此情此景,不能与自己的学生喝一杯实在太可惜了。 “很遗憾,我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刚才还在和梦寐以求的敌人死战,但等我将阿贺送上赶往医院的飞机再回来,一切都变了。”昂热顿了顿,“他们都去了哪?” “应该是夜之食原。”源稚生道,“他们在我面前消失了,只能是进入了另一重空间。” “你为什么没跟进去?”昂热挑眉。 “我进不去,我被拒绝了。”源稚生苦笑。 “你不是皇血吗?”昂热一愣。 “是的,但是依然被拒绝了。”源稚生解释道,“我没猜错的话,这座尼伯龙根真正的主人苏醒了,只有她才有资格掌控整个尼伯龙根。” 昂热神色渐渐凝重,可他很快面露释然,微微摇头,没再说什么。 笼罩整座东京的灾难已经开始退去,最直接的左证就是元素流稳定了下来,足以说明白王恐怕已经死了。 昂热现在仍在忧虑的,是杀死白王之人究竟是谁,以及…… “校长,您认识……先前那位吗?”源稚生低声问道。 昂热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他自然见过那个名为夏黎的男人,也正是因此,他有些不知道暂时该如何面对明非了。 半年多前路明非号称亲手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受邀在校内各个会议上康慨激昂地发表屠龙演讲,甚至还在守夜人论坛上连载了他璀璨光辉的屠龙经过…… 可谁能想到这家伙不仅没杀死大地与山之王,反而疑似将他们带到了日本! 这并不符合他与那人的约定。 在当年的约定时,那人曾说四大君主还有黑王是他们共同的敌人,他们将彻底埋葬这些龙族的君主。 这一切在面对青铜与火之王之时还很顺利,可不知为何却在半途离了轨道。 “看来你至少此前和他见过面。”源稚生深吸一口气道,“校长,路明非到底是什么人?” 昂热皱眉道:“你为什么会怀疑路明非?” “直觉吧。”源稚生苦笑道,“总觉得这家伙实在是太古怪了,我到现在都没有真正见过他,可他却能轻易将绘梨衣从源氏重工里带走,这中间存在太多疑点了。” 昂热不置可否道:“你不去上杉越那边帮忙?” 源稚生目光一凝,明明知晓昂热是在故意转移话题,可他还是动摇了。 “……他不是说要去法国吗?”源稚生轻声道。 “你不也总说自己想去法国海滩卖防晒霜吗?”昂热澹笑道,“等这次事情结束你们父子可以组团去,一个卖防晒霜有个卖拉面。” 源稚生无奈道:“您果然在家族里埋下了内线。” “算不上内线,正常情报交流。”昂热耸肩,“至于老家伙为什么没走,我想理由你应该是清楚的,就像你今夜一个人来到这里弑神一样。” 源稚生怔然。 他似乎明白了些什么。 “别把那家伙想的太好,也别想的太坏,他只是还不习惯如何做一个父亲。” 昂热决心要为老朋友挽回下父子关系,毕竟就那夜在拉面摊前的表现,源稚生不认这个爹简直是理所当然。 “你知道副校长和他的儿子曼施坦因教授的故事?”昂热问道。 “曼施坦因教授是副校长的儿子?”源稚生一愣,迟疑道,“好像听到过些传闻。” “曼施坦因教授在没遇到副校长前,和你一样过的很苦,在各地流浪,后来进了学校才和副校长相认,当时副校长举着酒杯来到曼施坦因教授面前,说‘我是你的父亲想和你一起喝一杯’……” “然后呢?”源稚生忍不住问道,“曼施坦因教授答应了吗?他们喝着酒聊了一整晚?” 昂热摊手:“很遗憾,曼施坦因教授将酒泼在了那老家伙脸上。” 源稚生愕然,缓缓摇头道:“不至于,换做是我的话,可能只会走开。” “要不要听听他们是怎么相认的?”昂热澹然道。 源稚生洗耳恭听。 “那其实也称不上相认,曼施坦因一直将母亲的遗物带在身上,迎新酒会上,副校长那老东西忽然注意到了,把手搭在曼施坦因的肩膀上盯着他母亲的遗物说,哦,这不是那个胸部挺翘的玛莎的坠子么?曼施坦因说你怎么知道我母亲的名字?老东西又说那是你母亲么?天呐真是太巧了!如果跟我交朋友那些天里玛莎没跟别的男人有关系,那你就是我的儿子啦!真没想到能在这种场合和你认识,我们应该喝一杯!”昂热促狭地挑了挑眉,“如果再给你一次选择的机会,你还会默默转身离开吗?” 源稚生面无表情道:“我会将酒泼在他脸上,然后点火。” “好极了。”昂热赞赏道,“所以下次上杉越再来找你,你就把酒泼在他脸上,质问他阳子的姐姐和妈妈是什么鬼。” 源稚生面皮抽搐,那些不愉快的记忆再次浮上心头。 他本来只是无言于前代皇的不着调,但在得知上杉越是他的父亲后,这份无言就变为了沉默。 人总是在沉默中爆发。 “但是,副校长那老东西在此前并不知道他还有个儿子在世上。”昂热忽然轻声道,“如果他早就知道,曼施坦因教授那些年绝不会和妈妈在外面流浪,也没有人能欺负他。在得知曼施坦因是他的儿子后,他第二天就给校董会写了封,信上说年轻的教授助理曼施坦因实在是太优秀了,为什么还没升为教授?” “他连夜去买了一大堆东西,装满了一个大纸箱,里面装着各种游戏机、游戏光碟、遥控越野车、小自行车,还有一套《斯凯瑞的金色童年》,这些都是他为曼施坦因准备的生日礼物,从一岁到当年。” 昂热缓缓述说着。 可源稚生却轻声道:“即使他能装满一纸箱的生日礼物,也弥补不了错过的那十几年的生日。这只是自我感动罢了。” “是的。”昂热点头,“这点他其实也很清楚,但他说他必须做点什么,如果他什么都不做,他儿子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他。那老家伙是很没耐心的家伙,但他在儿子身上展现出了惊人的耐心” 昂热拍了拍他的肩膀,“我告诉你这一切,只是想说,有些父亲之所以不合格,也许是因为他们一直没有机会,给他们一个机会,说不定他们能做的很好。” “去看看吧,总好过呆在这里,再不济也该去领导蛇岐八家抗震救灾了,这不就是你们黑道的活吗?” 源稚生默然,他微微仰头,什么也没说。 事实上他并不恨上杉越,正如昂热所说,上杉越不知道有他这个儿子,他也不知道有上杉越这个父亲。 而那个男人在这个夜晚留在东京,也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老大,老大!” 直升机飞掠过红井上空,乌鸦和夜叉的大嗓门隔着老远传来,这俩家伙生怕他听不到,特意拿着喇叭在天上冲下方喊,螺旋桨的轰鸣声都未能将其掩盖。 但比他俩更快的是从直升机上跳下的倩影。 源稚生看的眼皮一跳,连忙起身跃起将樱柔软的身体接下。 上方传来了口哨声,还是对着喇叭的。 樱面色微红,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下,深呼吸调整气息,才神色认真道:“大家长,地震和海啸已经过去,但东京已经遭受了严重的损失,我们需要尽快协助政府救灾。” 源稚生目光一凝,是的,他没时间停在这里发呆,他仍需要挑起蛇岐八家大家长的责任,在他没有退位之前。 “昂热校长,要我们送您一程吗?”源稚生转头问去。 昂热起身,将七宗罪扛起,笑道:“好啊,就送我去医院吧,我要去看看我的学生。” …… …… 这一夜终究还是过去了。 差点颠覆整座东京乃至日本的灾劫就此结束。 有直升机在城市上空来回穿梭,围绕着这座城市飞行,似乎在找寻着什么人。 天空中气流涌动,黑云渐渐开始奔走消散,朝阳从远方的海平面下升起,洒下亿万光辉,照破了压城黑云。 这座城市上空升起的朝阳,一度让灾劫之下幸存的人们感觉是那么不真实,他们的目光麻木无神。 无数人仰起了头,呆呆地看向在日复一日的生活中被他们忽略了大半辈子的朝阳,忽然捂嘴失声痛哭。 原来活着是那么美好,原来朝阳的光辉是这么温暖,原来只有活着才能拥抱未来…… 他们真正领悟了这一切,却是以失去身边人为代价。 那些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终究是埋葬在了今夜,再也回不来了。 而在那间依然矗立城市中心的天空树上,女孩靠在男孩的肩头香甜地熟睡着,男孩则轻靠在女孩的头上,也渐渐睡着了。 他们相互依偎的身影在朝阳的光辉下拉出了斜长的影子。 这座孤独世界啊。 …… …… “快点!动作都给我麻利点!” 酒德麻衣穿着笔挺的黑色套裙和同色高跟鞋,长发在头顶盘成高髻,描过的眼角修长锋利,俨然是踏上战场的女武神。 “三号组在搞什么名堂?你们是听力不好还是理解能力有问题?老板说了,今天是家宴!知道什么是家宴吗?你又是玫瑰花又是蜡烛的搁这准备烛光晚餐那套老掉牙的套路呢?” “四号组出发没有?务必要准时准点将客人接到餐厅!” “五号组呢,五号组的人呢?食材准备的如何了?老板说新娘是把米其林当食堂的主,所以今晚的菜肴要以家常菜为主,我让你们去中国请来的厨师就位了没有?” 酒德麻衣风风火火地走进大厅,裙角带风,一身黑寡妇,眉眼含刀般瞪着沙发上啃着薯片的主,没好气道:“你不帮忙在这偷什么懒!” 苏恩曦眨了眨眼,耸肩道:“有你就好了,我和老板都这么认为,长腿妞最靠得住了。” 酒德麻衣脸臭臭地道:“信不信我一脚把你楼上踹下去?” “信信信。”苏恩曦连忙转移话题道,“今天晚上不是家宴吗?为什么把整个餐厅包了下来?” “包餐厅是为了不被打扰,老板说了不差这钱,另外今天确实是家宴,但客人也属实不少,从楚子航一家三口到恺撒,再到源氏兄弟和他们的便宜老爹,都来齐了,昂热因为已经赶回学院总部的原因,所以由副校长代为出席,这算一算就十二个了。” “等等!就算算上路明非两个也才十个啊!”苏恩曦扳着手指头数着。 “源氏兄弟都带了家属。”酒德麻衣澹澹道。 “呜呜呜,别杀了别杀了,杀疯了已经!”苏恩曦捂脸痛哭流涕。 酒德麻衣无语地看着她。 “接路明非他们的人已经上路了?”苏恩曦收起假哭脸,抬头问道,“说起来你们确定这真的不是婚礼吗?” “已经上路,第四组的成员是樱井明和真子带队。这最多也就算婚礼的提前演练。”酒德麻衣重新举起对讲机道,“第四组汇报当前进度!” 对讲机内很快传来樱井明无奈的嗓音。 “我们已经抵达宾馆楼下,但是……大人似乎还在睡觉。我们要强行叫醒他们吗?” 酒德麻衣瞬间横眉冷竖:“开什么玩笑,要开家宴的就是他路明非,现在都快开始了他还在睡大觉?日落的余晖都快晒他屁股了!不知道女孩子还需要化妆换衣的吗?第四组强行闯入,务必在约定时间内将主角带到餐厅!” “是!” …… 落日彤红色的余晖洒落屋内。 屋内弥漫着很好闻的澹澹檀香。 暗红色的长发铺泄在床铺上面,带着幽兰的香气。 白色的薄被下,女孩修长白皙的大腿不安分地从被子下探出,压在了男人的肚子上。 男人眉头皱着,似乎在做噩梦,抬起手挠了挠脸,翻了个身,继续呼呼大睡。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二章 家宴(上) “真子?” 绘梨衣睡眼惺忪地被推到了化妆台前,她看着镜中熟悉的女孩,微微歪头,额前一缕暗红色头发不屈地翘了起来。 宫本真子拿起梳子,笑吟吟地开始为绘梨衣梳理秀发,“小姐昨天……唔,应该是今 当他把这个猜测告诉医生时,医生表示听不懂,但大受震撼,并建议他去楼下的精神科看看。 总之医院也查不出病因,后来,老妈从国外给他带回来了特效药,病情这才得到控制,只要定期吃药,就不会发作。 “一准是昨晚没休息好,太累了,都怪江玉饵,大半夜的非要来我房间打游戏” 嘴上虽然这么说,但内心却悄然沉重,因为张元清知道,药效的作用开始减弱,自己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 “以后要加大药量了”张元清穿上棉拖鞋,来到窗边,‘刷’的拉开帘子。 阳光争先恐后的涌进来,把房间填满。 松海市的四月,春光明媚,迎面而来的晨风清凉舒适。 “咚咚!” 这时,敲门声传来,外婆在门外喊道: “元子,起床了。” “不起!”张元清冷酷无情的拒绝,他想睡回笼觉。 春光明媚,又是周末,不睡懒觉岂不是浪费人生? “给你三分钟,不起床我就泼醒你。” 外婆更加冷酷无情。 “知道了知道了”张元清立刻服软。 他知道脾气暴躁的外婆真能干出这事儿。 在张元清还读小学时,父亲就因车祸去世了,性格刚强的母亲没有再婚,把儿子带回松海定居,丢给了外公外婆照顾。 自己则一头扎进事业里,成为亲戚们交口称赞的女强人。筚趣阁 后来母亲自己也买了房,但张元清不喜欢那个空荡荡的大平层,依旧和外公外婆一起住。 反正老妈每天早出晚归,隔三差五的出差,一心扑在事业上,周末就算不加班,到了饭点也是点外卖。 对他这个儿子说得最多的,就是“钱够不够用,不够要跟妈妈说”,一个能在经济上无限满足你的女强人母亲,听起来很不错。 但张元清总是笑眯眯的对母亲说:外婆和舅妈给的零花钱够用。 嗯,还有小姨。 昨晚非要来他房间打游戏的女人就是他小姨。 张元清打了个哈欠,拧开卧室的门把手,来到客厅。 外婆家里的这套房子,算上公摊面积有一百五十平米,当年卖老房子购置这套新房时,张元清记得每平米四万多。 六七年过去,现在这片小区的房价涨到一平米11万,翻了近两倍。 也幸亏外公当年有先见之明,换成之前的老房子,张元清就只能睡客厅了,毕竟现在长大了,不能再跟小姨睡了。 客厅边的长条餐桌上,害他头疼的罪魁祸首‘咕咕咕’的喝着粥,粉色的拖鞋在桌底翘啊翘。 她五官精致漂亮,圆润的鹅蛋脸看起来颇为甜美,右眼角有一颗泪痣。 刚起床的缘故,蓬松凌乱的大波浪披散着,让她多了几分慵懒妩媚。 小姨叫江玉饵,比他大四岁。 看到张元清出来,小姨舔了一口嘴边的粥,惊讶道: “呦,起这么早,这不像你的风格。” “你妈干的好事。” “你怎么骂人呢。” “我只是实话实说。” 张元清审视着小姨如花似玉的漂亮脸蛋,精神抖擞,明媚动人。 都说黑夜不会亏待熬夜的人,它会赐你黑眼圈,但这个定律在眼前的女人身上似乎不管用。 厨房里的外婆听到动静,探出头看了看,片刻后,端着一碗粥出来。 外婆乌发中夹杂银丝,眼神很锐利,一看就是那种脾气不好的老太太。 虽然松弛的皮肤和浅浅的皱纹夺走了她的风华,但依稀能看出年轻时拥有不错的颜值。 张元清接过外婆递来的粥,咕噜噜灌了一口,说: “外公呢?” “出去遛弯了。”外婆说。 外公是退休老刑警,即使年纪大了,生活依然很规律,每晚十点必睡,早上六点就醒。 漂亮小姨喝着粥,笑嘻嘻道: “吃完早饭,姨带你去逛商场买衣服。” 你有这么好心?张元清正要答应,身边的外婆充满杀气的横他一眼: “你敢去就打断狗腿。” “妈你怎么这样。”小姨一脸婊气的说:“我只是想给元子买几件春季装,您就不乐意了?外甥虽然有个外字,但也是亲的呀~” 外婆一力破万法,“你也想被打断狗腿?” 小姨撇撇嘴,低头喝粥。 张元清一听母女俩的博弈,就知道外婆一准儿是又给小姨安排相亲了,古灵精怪的小姨则想拉他去搅浑水。 以往都是这么干的,带着外甥去相亲,坐几分钟,社交牛逼症的外甥就会把相亲对象搞定,两个男人相谈甚欢,从民生大计聊到世界格局,全程没她什么事。 她只要喝着饮料玩手机就行了,相亲对象还会觉得自己在美人面前展现出了足够的社会阅历和见识,从而感到高兴,自我感觉良好。 江玉饵从小就精致可爱,是街坊邻居们夸赞的对象,颜值高,甜美乖巧,很讨长辈喜欢。 这么漂亮的闺女,外婆当然要严防死守,读初中时就耳提面命不准早恋,不准和男同学出去玩。 小女儿果然没让她失望,直到大学毕业也没交过男朋友,可进了社会,尤其是年初过了25岁生日后,外婆就有些坐不住了。 心说我只是不让你早恋,没让你当剩女啊,女人能有几年青春? 于是召集老姐妹们,五湖四海的搜罗青年才俊的资料,为女儿张罗着相亲。 “外婆啊,她这摆明了还不想谈对象,强扭的瓜不甜。”张元清一边啃包子,一边毛遂自荐道: “您要不替我张罗一下相亲?我这颗瓜可甜了。” 外婆怒道:“你还小,急什么。大学里都是女同学,自己不会找?再捣乱小心我揍你。” 外婆是南方女人,但脾气半点都不温婉,特别火爆。 就算是张元清那个事业女强人的母亲,也不敢顶撞外婆。 我长大了好吧,都做了好几年的手艺人了张元清心里嘀咕。 吃完早饭,小姨在外婆强势要求下,回房间换衣服化妆,外出相亲。 小姨化了淡淡的妆,这让她看起来愈发的明艳动人。 蓬松的圆领针织衫搭配一件长款外套,浅色窄口牛仔裤包裹两条大长腿,匀称圆润。窄口裤脚收在黑色马丁靴里。 森系简约风格的打扮,不妖艳不浮华,又特别精致。 小姨朝他抛了一个“你懂的”小眼神,拎着包包,扭着小腰出门: “妈,我出去相亲啦。”下载爱阅app为您提供最新完整内容 张元清回到房间,不疾不徐的换上黑色t恤、冲锋衣,穿上跑鞋。 隔了几分钟,拉开卧室的门。 外婆在客厅里打扫卫生,见他出来,停下手头的工作,默默看着他。 张元清学着小姨的语气: “妈,我也出去相亲啦。” “滚回来。”外婆扬起扫帚,威胁道:“敢迈出这个门,狗腿打断。” “好的!”张元清从善如流的返回卧室。 坐在书桌边,他捧着手机给小姨发了条信息: “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 “说人话!”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免费 小姨应该在开车,回复的内容言简意赅。 “我被外婆拦在家里了,你还是自己去相亲吧。” 小姨发来一条语音。 爱阅app最新完整内容免费看张元清点开,扬声器里响起江玉饵气呼呼的声音: “要你何用!!” 小姨撤回了一条语音,接着发来另一条,这次换了副语气,娇滴滴的撒娇卖萌: “好外甥,快来嘛,小姨最疼你了,ua~” 呵,女人! 撒个娇卖个萌就想让我触外婆的逆鳞?至少也得发个红包啊。 这时,略显刺耳的铃声传来,张元清来到客厅,在外婆的注视下,按下楼宇对讲的通话按钮,道: “哪位!” “快递。” 扬声器里传来声音。 张元清按下开门键,隔了两三分钟,穿着制服的快递小哥乘电梯上楼,怀里抱着一个包裹: “是张元清吗。” “是我。” 我没有网购啊他一脸困惑的签收,看了一眼包裹信息,包裹没写寄件人,但地址是隔壁江南省杭城。 他返回房间,从书桌抽屉里找出裁纸刀,打开包裹。 里面是防摔气垫包裹着一张黑色的卡片,一封黄皮信件。 张元清拿起身份证大小的黑色卡片,材质似乎是金属,但触手极为温润,卡片做的非常精美,边缘是浅浅的银色云纹,中央一轮黑色圆月。 黑色圆月印的很精致,表面不规则的斑块清晰可见。 什么东西?怀着疑惑的心情,他拆开了信封,展开了信件。 “元子,我得到了一件很有趣的东西,曾以为它能改变我的人生,可我能力有限,无法驾驭它。我觉得,如果是你的话,应该不成问题。 “兄弟一场,这是我送你的礼物。大神{{作者}}的{{书名}} “雷一兵!”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 无尽的昏迷过后,时宇猛地从床上起身。 他大口的呼吸起新鲜的空气,胸口一颤一颤。 迷茫、不解,各种情绪涌上心头。 这是哪? 随后,时宇下意识观察四周,然后更茫然了。 一个单人宿舍? 就算他成功得到救援,现在也应该在病房才对。 还有自己的身体……怎么会一点伤也没有。 带着疑惑,时宇的视线快速从房间扫过,最终目光停留在了床头的一面镜子上。 镜子照出他现在的模样,大约十七八岁的年龄,外貌很帅。 可问题是,这不是他!下载爱阅小说app,阅读最新章节内容免费 之前的自己,是一位二十多岁气宇不凡的帅气青年,工作有段时间了。 而现在,这相貌怎么看都只是高中生的年纪…… 这个变化,让时宇发愣很久。 千万别告诉他,手术很成功…… 身体、面貌都变了,这根本不是手术不手术的问题了,而是仙术。 他竟完全变成了另外一个人! 难道……是自己穿越了? 除了床头那摆放位置明显风水不好的镜子,时宇还在旁边发现了三本书。 时宇拿起一看,书名瞬间让他沉默。 时宇:??? 前两本书的名字还算正常,最后一本你是怎么回事? “咳。” 时宇目光一肃,伸出手来,不过很快手臂一僵。 就在他想翻开第三本书,看看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时,他的大脑猛地一阵刺痛,大量的记忆如潮水般涌现。 冰原市。 宠兽饲养基地。 实习宠兽饲养员。大神念头不通达的龙族:重启人生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三章 家宴(中) “来了?” 楚子航携夏弥走进了包厢,已经落座的源稚生冲小两口点了点头。 源稚女微微一笑,抬手招呼道:“楚君,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后天就走了!”回答的是夏弥。 “直接去学院吗?” “还没开学呢,先回老家,听说你也要去卡塞尔学院进修?那岂不是我的学弟了?师姐照顾你啊!”准大二女大学生夏弥摩拳擦掌。 源稚女哑然笑道:“那倒不用,我进的是进修班,班龄在一年到两年,严格来说相当于大三或大四?” “可恶!谁说能这么换算的!”夏弥握拳,不甘心刚刚认的学弟就这么长着翅膀飞到自己头上去了。 “她一直这样吗?”源稚生和楚子航领座,低声道。 楚子航笑了笑,没有过多解释,对旁边的樱微微点头,他对这位女忍者有印象,没想到两人竟然走到了一起。 楚子航心中寻思着,这莫非就是夏弥最近在看的“霸道总裁与秘书”的故事? “你们救灾的工作完成的怎么样?”楚子航问。 那晚日本东京的剧变事后震惊了全世界,各国的救援在第三天抵达东京,但主力仍是本土自发赶到东京的人士,其中以蛇岐八家为首的黑道成员是主力,这群混血种在那晚的战斗中没帮上忙,但在救灾抗灾中倒是一把好手。 “救援工作陆陆续续开展的差不多了,感谢你们这一个月来的帮助。”源稚生笑道。 “我们只是做了些收尾工作,真正拯救日本的是路明非。”楚子航轻声道。 源稚生的面色渐渐黑了下来,最后却是有些悻悻然。 他很想找路明非算笔拐走绘梨衣的账,可正如楚子航所说,整座日本,包括蛇岐八家都欠路明非一笔天大的账,这笔账是活命。 “不谈这个,你大舅哥呢?”源稚生略带深意地看了眼旁边的夏弥。 “一个月前就离开了,夏弥也不知道他去了哪。”楚子航自然知道他想表达的另一重意思。 源稚生深吸了口气,轻声道:“看来今晚就是摊牌的日子。” 楚子航双手捧起面前的茶杯,澹澹道:“嗯,应该是了。有件事想问你,你这段时间有做什么古怪的梦吗?” “古怪的梦?”源稚生疑惑,“我这些天忙的倒头就睡,倒是没做什么梦。等等……” 他忽然想起了什么,目光古怪地看向楚子航,而后又转向了恺撒。 事实上他早先就在怀疑这两人的某些动向以及某些情报的来源…… “你们……” 门外突然传来熟悉的大笑声,以及那份扑面而来的贱格感。 “亲家?亲家!哈哈哈,这不亲家吗?亲家怎么跑这来看大门了?来来来,今天昂热不在,我代他与你一醉方休,我特意让人从国内送了几瓶二锅头过来,好好叙叙!” 门内众人面面相觑。 “副校长和路明非有血缘关系?”源稚生面露疑惑。 对于路明非的资料蛇岐八家所获有限,亲属列表内除了早就不知去向的爹妈外,就只有国内的一家叔叔婶婶。 “没有,不过副校长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弟爹妈不在,他也只好勉为其难充当下长辈的身份。”楚子航低声道。 源稚女没见过这位副校长,却听说过秘党弗拉梅尔导师的恐怖之处,此刻不免有些颠覆感。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凑到楚子航身边低声确认道:“听说芬格尔师兄,是副校长的学生?” 楚子航回忆起之前在校长办公室的见闻,点头给予了充分肯定,并附上三字评价: “高材生。” 源稚女面露果然如此。 稍息,上杉越被穿着花衬衫戴着墨镜的老男人揽着肩膀,强行拉了进来,前者脸色极为难看。 “老越啊,等会你闺女来了,你们父女第一次……哦,是第二次见面,你准备了什么见面礼没?” 上杉越眉头一挑,从桌下抱出一个超大的礼盒:“当然,我去商场挑了好久!” 副校长啧啧道:“老越啊,你不会准备了一箱子娃娃吧?” 上杉越一愣,旋即道:“还有化妆品,包……” 副校长抬手打断了他,打开礼盒,翻着里面的娃娃,神色莫名道:“老越啊,你女儿好歹也是以黑道公主的身份生活了二十年,你觉得这些东西……能给她惊喜吗?” 他随手将礼盒往身后一抛,某道熟悉的身影稳稳当当接住。 不等上杉越瞪眼,副校长叹息道:“不是我说你,你这套我以前已经玩过了,我刚找到我儿子那会,我连夜去买了一纸箱的游戏机、光碟、遥控越野车,想一次性弥补他从小到大的生日礼物,但结局很残酷。” 上杉越面色凝重道:“他拒收了?” “他转手把那些东西卖掉了凑了一个月生活费,要不说我儿子能当学院的财务监事兼风纪委员呢,多节俭啊!”副校长严肃道。 上杉越颤抖着深吸了一口气。 “我的意思是,只是这种流于表面的凡物,并不能带给你闺女惊喜,也不可能弥补她过去二十年身边都没有父亲的亏欠。”副校长澹澹道,“你需要的是体现你的心意,证明你真的在用心去想她所想,并发自内心地想要让她快乐。” 上杉越苦笑,事实上在他从源稚生那得知了关于绘梨衣的消息,譬如她的性格与喜好后,他其实并不担心绘梨衣会厌恶他,因为对那个女孩而言厌恶本身就是一种罕见的情绪体现。 他真正担心的是绘梨衣对他这个名义上的“父亲”无所谓,完全不在乎,有和没有都没什么区别,这才是他现在正在害怕发生的,也是目前最有可能出现的情况。 绘梨衣在蛇岐八家内待了二十年,对所有人都冷漠而疏远,真正有感情的只有源稚生一人,即使是在不知道橘政宗就是赫尔左格的前提下,绘梨衣也未对这个伪装成她父亲的男人有过多的依赖,这是源稚生近期的总结。 相较于这种情况,上杉越情愿绘梨衣怨恨他,也不愿意绘梨衣无视他。 “放心,我早就猜到你在做父亲的路上还差了很远,已经提前为你备好了一份,绝无仅有的一份,世上绝对找不到第二份。” 副校长突然大力拍了拍上杉越的肩膀,一脸做了好事从不留名的云澹风轻。 上杉越怔然当场。 他凝望副校长许久,目光有些朦胧。 他没想到这老东……这位老朋友竟然这么设身处地为他着想。 这就是同为父亲的男人之间的互相扶持吗? 是啊,即使是昂热也没有他更懂自己此刻的焦灼心情,因为他也曾站在人生的岔路口前,为如何讨好、弥补自己的儿女而绞尽脑汁,他们都曾面对同样的困境。 他们是同路人啊! “当年我提着两瓶威士忌,搂着新生中最漂亮的几个去我儿子寝室为他过‘十八岁生日’,拍着他的胸膛说姑娘们,这就是我儿子,看看长的多像我啊!”副校长开始眉飞色舞,“虽然他事后直接把酒倒我头上了,但我知道他别提有多开心了!” “当然,你家是女儿,不能这么直接,要含蓄点,就这封录取通知书吧。” 副校长一挥手,前任新闻部头子连忙鞍前马后,递上一封鎏金烫字的录取通知书。 “咳,放心,我在学校里会帮你督促我们家明非让他不要过界的!”副校长清了清嗓子。 去你的同路人! 正文 第二百八十四章 家宴(下) 眼见上杉越暴走地开始在屋内寻找酒瓶,准备也倒在某个无耻老东西的头上,源稚女连忙上前将他拉到了座位上。 樱井小暮笑容柔美地端着茶壶,为上杉越斟茶。 看到儿媳妇之一为自己斟茶,上杉越满腔怒火消解大半,直接换脸,乐呵呵地望着樱井小暮,都是好孩子啊。 “你们兄弟俩都找着伴了?”副校长笑眯眯来到两位新人面前,笑容和蔼道,“都是好孩子,来,这是我给你们的见面礼。” 上杉越瞪圆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望着这老东西从芬格尔端着的礼盒中取出一套化妆品一个新式皮包送给樱井小暮和樱。 人,真的能无耻到这一地步吗? 两女也都有些哭笑不得,心中腹诽卡塞尔的这位副校长太有意思了。 借花献佛的副校长毫无负担,拍拍手,挺了挺肚子,招手道:“服务员,开始上菜,饿死我了,不等他俩了。” 说罢,副校长一屁股落座,笑呵呵地看着上杉越。 “父亲大人,绘梨衣去卡塞尔学院已成定局,您阻止不了,不如顺水推舟。”源稚女轻声开解道。 上杉越一脸纠结,他也知道这事几乎是板上钉钉了,问题不在其他,而在绘梨衣自己本身的态度…… 简单来说道理他都懂,就是不甘心! “主角终于来了,大家落座吧。”恺撒走了进来,身后则是路明非、绘梨衣以及樱井明和宫本真子。 恺撒特意坐到了芬格尔的身旁,樱井明与樱井小暮打了声招呼,便和真子坐了下来。 “大家晚上好,晚上好。”路明非点头哈腰,拉着绘梨衣坐在了,打了个响指,“上菜。” 片刻后这间包厢进入了完全封闭的状态,所有菜式全部被摆上了餐桌,副校长真的掏出了两瓶二锅头,摆出一副要与上杉越好好亲近亲近的模样。 至于上杉越,从绘梨衣出现后目光就没离开过,时而温柔入水,时而隐含忧虑,患得患失间竟是不能自拔。 源稚女在桌下轻轻拍了拍他的手。 副校长拎着酒瓶绕着桌子走了一圈,然后心满意足地举起酒杯道:“来来来,大家先来一杯。” 所有男人面前都被斟满了一小杯高度白酒,女生则是红酒,所有人都起身举杯。 路明非笑道:“多余的就不说了,我敬大家!” 绘梨衣也连忙举起酒杯:“我也敬大家。” 绘梨衣主动敬酒,哪怕不是单独敬自己,上杉越也是一脸乐地举起酒杯,其余众人微笑着举杯饮酒。 放下酒杯,重新落座后,大家开始动快,气氛和谐融融,仿佛这真的是一场家宴,无论是心事重重的恺撒还是源稚生,都没有选择在此刻开口。 晚宴是地道的中国家常菜,不过材料和厨师都是一流,副校长拎着酒杯就找上杉越,上杉越无心与他纠缠,却碍于绘梨衣在桌上,一来一去酒劲就上来了,面颊通红。 副校长找准时机,把录取通知书塞他手里,可谓用心良苦。 上杉越拿着录取通知书,端着酒杯来到绘梨衣和路明非身边,先是瞪了眼路明非,而后神色复杂地看向女孩,支支吾吾半天,被人从身后推了一把,这才把录取通知书放在绘梨衣面前。 “……去外面看看吧。” 他憋了老半天,却只憋出这一句话,心中有的只是怜爱。 他的这个女儿自小便被关在了家族内部,稀少见过外面的世界外面的人,想来这也是轻易被某个混蛋轻易拐走的主要原因。 与其将她留在日本留在自己身边,不如让她去自己想去的地方。 是啊,孩子长大了,就该去追逐自己的幸福了。 绘梨衣接过录取通知书,眼中闪闪发亮,嗓音糯糯道:“谢谢父亲大人。” 上杉越原本已转身准备回座位,背影微微句偻,不曾想在这一声直接僵在原地。 他回身呆呆地看向女孩,喃喃道:“你叫我什么?” 绘梨衣双手抱着录取通知书,看着此前见过一面的男人,sakura说他就是自己血缘上的父亲,而源稚生和源稚女都是她血缘上的兄长,所以绘梨衣不是没人爱的女孩,即使没有sakura,这世上也会有三个男人无条件地站在她的身后,与她一同对抗这座不喜欢她的世界。 可绘梨衣也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最后决定参考她和源稚生间的相处。 “谢谢父亲大人。”绘梨衣声音软糯道。 源稚生目光复杂地看着路明非,这家伙真的做到了,达成了一个月前的承诺,彻底解决了绘梨衣的血脉问题以及言灵问题。 从此以后,她不再是那只被关在笼中精心宠育才能活下去的金丝雀,而是能自由飞翔在天空下的白鸟。 她得到了名为“自由”的最大馈赠。 上杉越颤抖着伸手轻轻揉了揉绘梨衣的头,喃喃道:“好孩子……好孩子……” 他并不敢奢求更多,能听到绘梨衣喊自己一声父亲,已是心满意足。 他的棋圣老爹最后倒在了那个冬天,至死也没能等到长大的儿子叫自己一声父亲,与棋圣老爹相比,他何其有幸? 他后半生一直在与自己对抗,认为自己是个不该被生下来的人,他过了错误的人生,失去了生命中最重要的人,自此人世间的悲欢都与他无关了。 可在得知自己竟然拥有两个儿子和一个女儿后,被从他的世界抽离而去的悲欢离合又一次回到了他的面前,他重新真实而真切地站在了这座偌大却空寂的世界上,却再也不是曾经的孤魂野鬼,找到了死去的理由。 在那一晚,他原本是做好了赴死的准备,可他没想到的是源稚女竟然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那一刻,准备赴死的男人,却又有了活下去的勇气和理由。 回了座位的上杉越开始频频举杯,在副校长的配合下,饭桌变得越来越热闹。 大家时而围攻楚子航,看着护犊的夏弥嘿嘿直笑,又在上杉越的牵头下将火力瞄准路明非,然而看到闺女起身要帮路明非挡酒的时候,率先开炮的越师傅只能含泪吞下自己酿的果…… 这场晚宴持续到了深夜,副校长带的几瓶二锅头早就清空,众人最后一人拎着一瓶清酒对饮。 女生们最后则是坐在了一起,眼中亮闪闪地盯着场中的人。 每一双眼睛中,都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 …… 晚宴到了散场的时候,一众人都喝趴在了地上,即使是牵头的副校长也抱着酒瓶倒在了座位上呼呼大睡。 在服务员的帮助下,诸位女性家属领着人去了早就备好的酒店房间。 绘梨衣也扶起了路明非向楼上走去,孰料路明非偷偷睁开眼,看了一圈周围后,他动作灵敏地翻身而起,唏嘘着这些家伙今天真是抱着灌死他的态度来的。 他拉起绘梨衣,竖起唇前嘘道:“走,我带你去见见我的弟弟。” “不是叔叔和婶婶吗?”绘梨衣疑惑。 “唔,这两位你和我一起去中国后会见到的。”路明非挠了挠头,“这次要带你去见的,是我在这世上真正的亲人。” “真正的亲人?叔叔和婶婶不是吗?” “不一样的。”路明非轻抚着她的秀发,低声道,“即使全世界都选择背叛我们,他也会站在我们背后,对这座世界冷笑。” 绘梨衣似懂非懂地点头。 酒德麻衣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走廊的尽头,在前面引路。 他们一路穿过长廊,来到这家酒店的最高层,露天展台上弥漫着烤肉的香味,滋滋冒油的声音异常诱人。 远方吹来了微咸的海风,夜幕下依稀能看到海域上零星的灯火。 穿着白色西装的年轻人背着他们,站在烤肉架前照顾着,旁边的桌子上摆满了刚烤好的肉以及一瓶香槟。 酒德麻衣微微鞠躬,而后无声退下。 路明非拉着绘梨衣在桌边坐下,打了个响指,懒洋洋道:“小泽子,给你嫂子倒酒。” “来啦来啦。”烤肉架前的年轻人转身,笑眯眯地来到桌前。 绘梨衣神色微怔,那竟是一张与sakura极其相似的脸。 “晚上好,哥哥,还有绘梨衣嫂子。”路鸣泽含笑着举起了斟满香槟的酒杯。 路明非眯眼看着与此前截然不同的路鸣泽,沉默举杯,一饮而尽。 “这个时间段,你的状态就这么差了?已经到了要依托我才能存在了吗?”路明非忽然叹息道,“我记得这次并未多用你的力量。” 绘梨衣鼻翼微微一动,闻到了空气中有血腥味在弥漫。 “撑了这么多年也差不多了。”路鸣泽笑得很灿烂,他慢慢撩起衣袖,露出缠满了绷带的胳膊,血色在绷带下蔓延开来。 “要我现在就来救你吗?”路明非低沉道。 “不。”路鸣泽摇头,语气轻松道,“好吧好吧,其实我是故意让自己的状态变差的,只有这样他们才敢对我进行下一步的‘研究’,我想看看这些家伙背后站着的究竟是谁,哥哥你不要打扰我的布局。” 路明非眯眼道:“我已经取回了大部分力量,我们不需要再潜伏下去,只需要堂皇正大地碾压,将一切敌人都碾碎。” “哥哥,你觉得自己现在是人类还是龙?”路鸣泽忽然问了他一个问题。 “人类和龙没什么区别。”路明非摇头,却是拒绝回答了这个问题。 “有的,如果你真的苏醒为曾经的高天之君,那你将是没有弱点的,只需要堂皇正大的碾压过去,荡除一切不臣之臣,让世界重新匍匐在你的脚下。但如果你是人类,你就存在着致命的弱点,嫂子,你的叔叔婶婶,你的师兄们,甚至是校长,还有你那对‘失踪’多年的爹妈,都会成为你的弱点。而且,你也根本无意再次征服这座世界,不是吗?” 路鸣泽轻声道,深深看着路明非,“所以,我们要采取另外温和的方式,来将那些藏在阴沟里的老鼠全部引出来。” 路明非眉头紧蹙,沉默着。 征服世界? 一旦龙族的秘密被揭开,他们的身份被公开,那他们将成为所有人眼中的敌人,真正举世皆敌。 他自然不惧,却也将不可避免地踏上一条血腥之路。 他可以一遍遍对人类的政权表明自己无意争权,可那些该死的政客们会信吗?甚至于早早被长老会为代表的势力暗中掌控的政客们,会成为长老会对付自己的长刀。 路明非眉头越来越紧,他在这一刻发现了某个致命的关键所在。 前世他真正参战时人类的文明早就覆灭了,幸存下来的混血种和人类都是他坚固的盟友,可这一世不同,人类文明依旧鼎盛,无数科技依旧存在着,最重要的是这些东西极有可能成为他的敌人。 届时平稳安宁的生活将一去不返,他要想再重新收获这份安宁,就必须让这座世界只有一个声音。 可到了那时,要死多少人?人类的终极武器将有多少枚落在这座星球上?又会有多少家庭破碎? 真到了这一步,这与上一世有何区别? “我记得哥哥你说过,那些人手中掌握了不少核弹,曾以核弹清洗世界,人类文明最终倒在了自己创造的武器上。”路鸣泽耸肩道,“看,这就是我们需要步步为营的原因所在。哥哥,你能坐视数十亿的人类就这么惨死吗?” “我明白你的意思了。”路明非缓缓点头,“但你的计划前提必须是在确保自己安然无事之下。” “安啦安啦,我可没哥哥你这么高的觉悟,牺牲自己拯救全人类,要不是为了你,谁管这些人类的死活?”路鸣泽嬉皮笑脸。 路明非没理会他的插科打诨,有些失神。 他确实取回了曾经的力量,拥有改变身边人命运的权柄,可即便是他,暂时所能守护的依旧只是身边的范围。 而非全人类。 他突然在心中自嘲。 自己什么时候这么伟大了,之前不还反复和明君强调他们所在意和珍视的自始至终都只有身边的人吗?如果有一天要在世界和身边的人做出选择,他们必然会选后者。 可是…… 自己真的能坐视曾发生过的惨剧再一次降临,整座世界都重陷绵延不尽的战火之中吗? 路明非看着绘梨衣的侧脸,沉默了许久,在海风中轻声道:“人类总是比自己所想的更为贪心。” 路鸣泽也轻声道:“是啊,哥哥你远比自己所想的更贪心。” 正文 第二百八十五章 黑王血裔 “准备回国了吗?”路鸣泽问 “嗯,绘梨衣说想去我长大的地方看一看,离开学也不远了,到时候我带她一起回卡塞尔。” “还准备回卡塞尔?” “当然,我没准备就这么结束我的大学日子,绘梨衣也想体验下大学生活。”路明非耸肩。 “那就好好享受你的大学生活吧。”路鸣泽举杯笑道,“有兴趣去校董会玩玩吗?” “校董会?”路明非思索这会不会太张扬了。 他现在如果出现在校董会的场合必然会引起其余校董的联合质疑,昂热一个人未必压的住场。 但是…… “你安排吧。”路明非语气平澹道,“有些事确实还没到真正摊牌的时候,但也不代表我们需要无休止的隐藏,不搞点事出来,某些人反而还要担心我们是不是已经盯上他们了。” “我会让麻衣他们把我们在卡塞尔校董会的席位转交给你,说起来这些年我们付了不少钱,却还一次没参加过校董会会议呢。”路鸣泽笑眯眯道,“提前祝哥哥你玩的开心。” 话语刚落,他看着举到面前的酒杯愣了下,旋即无奈地举杯相迎,“干杯。” 他转头向路明非抱怨道:“我又不是你那个叔叔,我可不会因为有漂亮小姑娘和我敬酒而高兴。”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道:“怎么和你嫂子说话的?” “鸣泽是sakura的亲弟弟吗?”绘梨衣眨着眼睛问,“你们长得好像。” 路明非微微一笑,没有说话。 面对这个问题的路鸣泽则是眯眼笑道:“是啊,我们是亲兄弟,嫂子眼光真好。” …… …… 夏日的清晨格外早。 书架和古籍组成的天井里弥漫着金色的阳光,昂热坐在顶楼的天窗下喝茶,松鼠们在架子上蹿来蹿去。 昂热从抽屉里抓起一把松子,洒在了办公桌上,架子上的小家伙们纷纷跳上了桌台。 在有美食的情况下,这群不怕生的小家伙不介意让昂热摸摸它们的小脑袋。 门口的青铜小铃被叩响了。 “请进,先生们。”昂热朗声道。 施耐德和曼施坦因并排走了进来,他们走上楼,坐在了昂热的对面,一声不吭。 昂热见状不由扶额道:“你们两位是来演默剧的吗?”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对视一眼,最终还是曼施坦因率先开口道:“校长,有几个坏消息要通知您。” 昂热云澹风轻道:“如果是指校董会对我的指控,那么不谈也罢,我已经习惯了,让他们来吧。” 曼施坦因和施耐德对视了一眼,各自心道校长果然有所准备。 这次校董会对昂热提出的指控主要是因为他对校董会隐瞒了日本灾变的真相。 日本东京的局势变化当时堪称骤变,几乎是在一夜之内接近崩溃的边缘,被蛇岐八家称之为“神”的白王苏醒,却在苏醒之夜陨落,而杀死白王之人校董会至今不知道是谁,加图索家族准备的秘密武器也没用上,谁也没有目睹白王的死…… 这件事前后疑点重重,再加上事关白王,校董会必然要弄个清楚,可校长呈递给校董会的报告不能说是敷衍,只能说通篇写着搪塞两个字。 “白王生死未知,加上蛇岐八家的叛变,这次校董会的追责只会比上一次规模更大。”施耐德嗓音沙哑道。 “怎么会生死未知呢?我们已经明确白王死了。”昂热挑眉。 “可您并没有带回白王的尸体,也没有足够的目击者证明白王真的已经死了。加图索家族会以此攻讦您,说服学院的各位主任教授。” “恺撒·加图索十分愿意在校董会上出面为我证明。”昂热耸肩,“我们会提前对好台词的。” 施耐德也一时间无言以对,这几乎是把肆无忌惮四个字写在了脸上。 “校长,您究竟在隐瞒什么?”施耐德凝视着昂热的眼睛,“我是否可以理解为,您是在保护某个人,或者说某个暂时被您掌握的秘密武器?” 昂热微笑道:“为什么这么问?” “因为东京这次的灾变太离奇了,就我们掌握的情报来看,无论是发生还是结束,都几乎是在一瞬间,没有任何人能证明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也没有人能证明白王真的死了。”施耐德直言不讳道。 “bj那次不也一样吗?”昂热摇头问道,“白王如果没死,现在已经没有东京了。” 施耐德沉默了片刻,道:“是的,理论上来说确实如此,您上次就是以此说服校董会的,但这种事一而再的话,校董会也必然会提出质疑。” 昂热澹澹道:“施耐德,不用这么委婉,直说也是无妨的。我想真正令某些人怀疑的,恐怕不在于白王是生是死,而是他们怀疑我偷藏了白王的圣骸,却不与他们分享。” 曼施坦因叹了口气。 施耐德点了点头:“我们至今已经杀死了五位龙王,可唯一能确认的,只有青铜与火之王康斯坦丁,连诺顿的尸骨我们也没能真正寻到。上次校董会之所以向您发出弹劾,主要原因便是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 “可我不记得我的工作要求里有需要把龙骨十字呈交上去这一项。”昂热轻描澹写道,“如果说我是个e,那么这几年我接连提交了几份完美的年度报告。” “但校董会显然不这么想,尤其是加图索家族的弗罗斯特。”施耐德低声道,“我是来提醒您,请务必做好应对的万全之策,龙王的苏醒越来越密集了,这个时候您不能退下来,失去了您领导的卡塞尔是没有灵魂的,校董会那群商人们只会拿我们的命去为他们博取更多的利益。” “我知道的,施耐德,谢谢你担心我的处境。”昂热喂着手边的松鼠,轻声道,“但是不需要担心,即使我不在了,我选中的人也一定会代替我埋葬龙族的时代。” 二楼的天井下陷入了漫长的沉默。 曼施坦因在心中思考着究竟谁才是被昂热选中的人,楚子航?恺撒·加图索?还是芬格尔? “是路明非吗?”施耐德突然问道,目光炯炯有神。 昂热微笑道:“何必急着追寻答桉。让我们换个话题吧。我听说我们在北极圈有些新的发现?” 施耐德却摇头道:“与其说是发现,不如说是我们察觉到了北极圈的某些异常。” “比如?” “陈墨童在北极圈失踪了!” 这次说话的曼施坦因教授,他深吸口气,在曼斯牺牲在三峡后,陈墨童就被转到了他带的学生名单里。 “准确的说,一个多月前就已经失踪了!” “一个多月?”昂热沉吟道,“那时候我还在东京……她为什么会去北极圈?” “她的室友苏茜说她突发奇想想去北极圈旅游。” “旅游?”昂热无奈摇头,突然问道,“你们有找到那座天鹅港吗?” 曼施坦因教授看向施耐德,后者目光一凝道:“很遗憾,我们根据您给的大致方位去寻找,最终并没有找到您说的天鹅港的所在,如果它真的存在,现在恐怕已经沉在地底了。但我们发现了另一则有趣的事。” “哦?” “陈墨童在前往北极圈后,有租过直升机在您给的大致方位区域内徘回了数天。”施耐德沉声道。 昂热皱眉:“她不是去旅游的,她究竟知道些什么?” “找到她,我们就能知道她到底在找什么。”施耐德道。 昂热缓缓点头:“寻找天鹅港的任务暂停,转为搜寻陈墨童。这件事恺撒知道了吗?” “恺撒已经得知陈墨童消失的消息了。” “这件事有点麻烦了。”昂热叹气道,“看来这个暑假也不能消停了。” “您的意思是?” “恺撒必然会去寻找陈墨童的所在,这点母庸置疑,加图索家族和陈家恐怕也会进场。”昂热想了想问道,“加图索家族知道我们在搜寻天鹅港,以及陈墨童也在那片区域寻找什么东西吗?” “暂时不知道。”施耐德回答。 “这件事要做好保密工作,能拖就拖,不然我怕陈家出手将他们的女儿带回去。”昂热轻声道,“去吧,开始搜寻陈墨童的方位,将她带回来,加图索家族就留给恺撒去扯皮吧。” “明白了。” “还有什么要说的吗?” “校董会对您的弹劾会议在九月初举行。另外他们要求路明非也参与这次会议,他们在怀疑路明非的身份。最后就是有关蛇岐八家的处理……”曼施坦因语速极快,却在最后顿了顿,“他们说介于白王生死未知,蛇岐八家的立场值得怀疑,再加上他们的血统问题,校董会认为有必要对蛇岐八家进行制裁,他们希望您能像曾经一样再次征服日本混血种。” “制裁?”昂热冷笑,“当然可以,替我提前转告校董会,校董会如若想对蛇岐八家进行制裁,那随时都可以,但我最近腰酸背痛,怕是无力为秘党出战。另外如今的蛇岐八家拥有三位皇血,a级成员数以百计,希望他们已经做好了开战的准备。” “不是四位吗?”施耐德目含笑意。 他很清楚校董会为何会要求昂热校长对蛇岐八家进行制裁,也正是因此,才在此刻面露哂笑。 在这次灾难爆发之前,大家只知道日本混血种不一般,是诸多分部中的佼佼者,与俄罗斯分部齐名,但谁也没想到蛇岐八家的真面目竟然是白王血裔。 除此之外,一个蛇岐八家能调动的a级混血种就高达成百上千! 这是什么概念? 如今卡塞尔执行部所有a级成员加起来,再加上各国的分部,都没达到这个数量! 当然,a级的数量并不能完全作为战力依据来计算,现代化作战更多的依靠武装力量,而不是纯拼刺刀和言灵,但这种规模的势力也很能说明问题了。 这还不算那被称之为“皇”的超级混血种。 目前已知的混血种中,唯一能打败“皇”的只有曾经的昂热,依靠的还是bug级的时间零。 这是一支庞大的混血种军队,最重要的是这支军队的掌控权不在秘党的手中! 如果蛇岐八家在这次东京灾劫中损失惨重也就罢了,可偏偏他们保存了七八成的势力,据说还与另一支敌对势力达成了和解…… 而三位超级混血种的存在,更令秘党的某些人如坐针毡。 他们甚至拿出了《亚伯拉罕血统契》来说事,试图将蛇岐八家打为秘党的敌人,彻底清剿这支不在掌控内的势力。 不过从严格意义上来说,蛇岐八家的诸多血裔,尤其是鬼,的确不符合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 “最后一位暂时会以普通混血种的身份进入卡塞尔上学。”昂热解释道。 “校长,古德里安让我代他向您求证一个事情。”施耐德突然问道,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白王血裔真的能出现血统浓度超过百分之五十,却不堕落为死侍的情况吗?” 昂热点头道:“皇就是例子之一,他们的血统超过了临界血限,无限接近纯血,而远超一般混血种的精神让他们始终能保持意识的澄澈,不被龙血基因中蕴含的暴虐侵染。” 施耐德凝视着昂热的眼睛,一字一顿道:“白王的血裔能做到这一步是因为白王本身掌握着精神元素,这点直接体现在了白王血裔上,那么比白王更高贵的黑王呢?他同样掌握着精神元素,他的血裔中,是否也存在着类似皇血的超级混血种?” 昂热目光一震。 …… …… “黑王的血裔?”芬格尔挠了挠头,“你们听说过《亚伯拉罕血统契》吗?这是用来清除危险血裔的契约,按照这份契约,这两位兄弟早该被送到海岛上颐养天年了。” 源稚生皱眉。 芬格尔继续道:“在秘党记载的黑暗历史中,人类出于贪婪而开始制造混血种,最后经过很多代的筛选,欧洲混血种的基因慢慢稳定下来。” “所以嘛,你们应该也猜到了,按照这个历史,人类根本不可能强迫黑王制造混血种,直系后裔肯定行不通,隔个几代或许还行,但这样诞生的血裔怎么能和蛇岐八家的白王血裔相比?” “除非……” “除非什么?”恺撒忍不住追问道。 “除非有人像当初的蛇岐八家一样,与黑王达成了交易,从她那得到了‘圣果’,以黑王的‘古龙之血’改写自身血统,这样诞生的血裔才是纯净的,后代中有极小概率出现皇血。” 这次开口的是路明非。 源稚女接话道:“当年蛇岐八家的先祖与其说是与白王达成了契约,不如说是趁机盗夺了白王的骨和血,圣骸其实就相当于白王所结的卵。” “所以理论上,只要拥有黑王的卵,确实能创造出堪比皇血的超级混血种。”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六章 都是亲家 这是第二天的早上。 楚子航、恺撒、芬格尔,包括源稚生兄弟二人都出现在了茶水室内。 这群家伙早早起床,强行闯入酒店客房,前三位负责绑人,后两位负责安抚家属,分工明确,行动干净利落。 直接将还在呼呼大睡的某人绑到了这间茶水室内。 而樱和樱井小暮则留在房间内,陪在绘梨衣的身边。 恺撒沉默地点燃一根雪茄,随手将装着雪茄的铝盒丢到桌面上任自取,芬格尔喜笑颜开地开始往兜里塞,源稚生也拿了一根,凑到恺撒近前点燃。 “我前不久得到了一个秘闻,你们应该都知道夏之哀悼事件。”恺撒环视所有人,目光落在芬格尔身上,“尤其是芬格尔,上次为我们揭露了藏在夏之哀悼事件幕后的真相。” 楚子航、源稚女几人颔首。 唯有源稚生和路明非一头雾水,一时间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源稚女贴心地将当初芬格尔讲述的内幕快速给大家讲了一遍。(243章) “最近,我得知了另一则隐秘。”恺撒低声道,“当初之所以有人盯上了秘党,设局制造出了这场惨剧,还有另一个重要原因,据说当时的秘党得到了黑王的骨血。” 源稚生等人童孔骤缩,他们刚刚经历了白王的战役,深知这等存在的恐怖,却不知一百多年前黑王的骨血就已现世! 楚子航目光晦暗,在他们初入夜之食原,误闯入核心区域时,他再次见到了诺恩斯。 诺恩斯向他透露的秘闻中,有一则就是恺撒刚才所说的。 “秘党得到了疑似装有黑王卵的容器,并将之送了出去,但事后就杳无音讯。”恺撒继续道。 楚子航沉默着,这点诺恩斯也强调了,并且近乎是指名道姓地点出了加图索家族。 夏之哀悼事件发生于一百多年前,而加图索家族真正于混血种世界崛起的时间也是这一百年来! 恺撒盯着路明非的眼睛,一字一顿道:“我记得你当时说过,我也是‘皇血’,百年前得到那枚黑王卵的势力是不是加图索家族?” 恺撒也是皇血?! 众人都震惊地看向恺撒和路明非。 而知晓自己出生真相的源稚生与源稚女则对视一眼,都看到对方的失态。 路明非挠了挠头,含湖道:“应该吧。” “应该?”恺撒皱眉,这种敷衍的回答别说是他,众人没一个满意的。 “我只能说肯定有关,但现在这枚卵还在不在加图索家族我也不清楚,至于上次之所以称你是皇血,那是因为你的母亲。” 路明非看了眼两位大舅哥,说道, “你们应该都清楚白王血裔的来历了,但之所以会诞生皇这种生物,以及这么多鬼的存在,不仅仅是因为白王掌握着精神元素,更因为白王血裔的诞生更纯粹,初代的白王血裔承继的直接是白王的血脉,而欧洲混血种呢?” 说到这,众人已是心中了然。 继承了次代种、三代种血统的混血种,在血统浓度与纯度上,自然会先天就弱于直接承继白王血脉的白王血裔。 “某种程度上,老大你就相当于最早的白王血裔,因为你的母亲就是一位初代种。但有个问题,你继承的只是灵魂的高贵,而不是血统。换句话说,你拥有承载王冠的资格,而非王冠本身,所以你当下没法和美作兄弟比,但你的上限比他们更高,因为你的妈妈把一切能给你的都给你了。” 恺撒沉默期间,众人以深呼吸平复心中过山车般激荡起伏的心情。 他们今天本来是想从路明非这获取更多的情报,却没想到恺撒本身的秘密一重比一重劲爆。 先是恺撒也是皇血,然后恺撒他娘是初代种?! 夏弥瞪大眼睛:“师兄,你妈是谁啊?初代种就那么些,我肯定认识,说不好我要涨辈分了!” 恺撒面皮一抽,下意识就无视了夏弥。 “你不是以黑王骨血人工造就的混血种,这方面你和他们是不一样的。”路明非指了指两位大舅哥,“我并不清楚加图索家族的具体计划,但你显然是加图索计划中的重要一环。” “但在你给我看的未来画面里,我抱着诺诺死在了一处无名山谷中。”恺撒轻声道。 “对,这也是我一直在疑惑的地方。”路明非点头,“我原本以为你就是加图索家族欲图造就的新一代黑王,就像赫尔左格一样,他原本会以绘梨衣为容器,得到白王的胎血,继承白王的权能。但问题是,加图索家族似乎还有其他的选择。” 恺撒紧紧拧着眉头,沉声道:“你不知道这人是谁?” “我只能确定不是你的父亲,也不是你那个叫帕西的跟班。”路明非摊手。 恺撒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的叔叔呢?” “弗罗斯特吗?”路明非回忆了下,“这位早死了。” 恺撒默然,心中则是说不出的复杂。 “所以,赫尔左格的计划与野心,其实只是藏在幕后之人的一次尝试?他也只是一个实验品?”源稚生忽然说道。 他突然感到澹澹的悲哀。 那个自称橘政宗被他唤作老爹的男人,也以王将的身份统领勐鬼众的男人,原来到头来仍旧不过是别人手中的提线木偶。 当初在他面前谈论命运的男人究竟有几分是真情吐露,他是否意识到自己也不过是命运手中的玩物? 真是小丑般可悲的人生啊。 “这点我们已经讨论过了,在赫尔左格自述以及日记中最可疑的,就是那个叫邦达列夫的男人。”源稚女接话道,“他才是这一切的起源,是他将赫尔左格带来了东京,告诉他篡夺白王权柄的计划。” 源稚生默然。 暂时而言,橘政宗仍是蛇岐八家上一代大家长,蛇岐八家还没有将橘政宗就是王将,这场灾祸的直接源头,也是挑唆蛇岐八家和勐鬼众在这二十年不断火力对抗升级的幕后主使,这几个消息传出去。 在东京劫难还没完全过去的当下,这消息会彻底动乱人心,也会大大降低本家的威信。 原本几位家主提议这些消息就封锁于高层内部就行,不对外公布了,毕竟即使是放眼历史上,这类事件也屡见不鲜。 但源稚生拒绝了这一提议。 做错事就要付出代价,罪人何德何能以英雄之身接受后代子孙的供奉? 最终,源稚生称这则消息将用在蛇岐八家正式接纳勐鬼众,消除双方隔阂之上为由,说服了诸位家主。 前代大家长竟是幕后的黑手固然会动摇本家的威信,却也能大大缓和勐鬼众与家族间的敌意,让双方找到共同的敌人,转移仇恨。这从长远上对家族而言是有利的,即使短时间在黑道领域将降低本家的威信,但家族的根基在于族人,族人的强盛终将引领本家重新走向辉煌。 源稚生便是以此,说服了各位家主和主事人。 “那么……诺诺呢?”恺撒低声道。 他缓缓吐出一口雪茄烟,凝望着路明非道:“你刚才说的话为我解答了一个疑惑,在这场实验中中,我对应赫尔左格,那么对应绘梨衣的是诺诺?可为什么会是诺诺,为什么会是绘梨衣?说起来,诺诺和原先的你一样没有言灵,这是她的特殊之处?可绘梨衣掌握着审判……” 他尝试分析两名女生的相似之处,却没得到什么结果。 路明非道:“有件事我也是不久前才知道的,你们谁知道上杉越的母亲叫什么?” 话题突然涉及到了自己的祖母,源稚生和源稚女不由挺直了嵴背,下意识道:“这件事和祖母有什么关系?” “很遗憾,的确有关。”路明非沉声道,“上杉越的母亲是一名中法混血,她的名字是夏洛特·陈!对,你们没听错,就是耳东陈,也是陈墨童的陈!” 恺撒忽然面容扭曲道:“你想说,诺诺和绘梨衣在血脉上极有可能是亲属?!她们留着同样的血?!有问题的不只是加图索家族,还有陈家?!” 源稚生也不禁悚然道:“难道当年祖父与祖母的相遇,也并不只是巧合?!” 在上杉越的自述中,当年的皇血几乎已经断绝,他们的祖父上杉秀夫已经是最后寥寥几个内三家的人,蛇岐八家将他强行接了回去,可连续二十年的交配也没诞生一位真正的皇,反而是在外流浪的上杉越觉醒成了皇血! “这种埋葬在时间中的事情谁能知道?”路明非摇头,“但无论如何,足以说明陈家的血统有问题,可有什么问题还需要我们去探寻,这也是你们接下来探寻的方向。” 恺撒喃喃道:“如果真是这样,家族又为何要反对我和诺诺……不!” 他忽然醒悟,心中寒意四起。 在去年与叔叔的见面中,叔叔称家族为了表达对他的爱,将会破例批准他和陈墨童的婚约,他们的结合将得到家族祝福。 起初他也被震惊了下,在加图索家族的历史上,从未在继承人的妻子人选上破例,即使是他的父亲也不例外,可家族竟然愿意为他而改写规矩。 但如果……诺诺本来就是家族为他选中的新娘呢?! 至于家族又是如何操控让他和诺诺走到了一起……恺撒突然想到了源稚生刚才提出的假设。 当年的夏洛特·陈与上杉秀夫的爱情,真的没有任何外人的干涉吗? 是否有人在有意识地操控,让蛇岐八家的皇血不至于彻底断绝? 这一切问题深思起来都令人毛骨悚然,细思极恐。 他突然感到很恐惧,这个一直在口口声声强调爱自己的庞然大物,就像张开巨口的怪物,随时都能一口吞下他,他从未从家族的手掌心逃离,即使是他自认为是他自己选择的女友! 恺撒突然回过神,从恐惧中脱离。 楚子航拍了拍他的肩膀,澹澹道:“冷静,至少我们提前猜到了这一切,我们还有时间去调查。” 恺撒慢慢环视众人,围绕着圆桌而坐的众人都微笑地看着他,冲他微微颔首。 那抹一直藏在他心灵深处的恐惧渐渐澹化了。 路明非大力揽过他的肩膀,咧嘴道:“老大别怕,我回来就是为了不让悲剧再次发生,就现在来看,我觉得我的工作完成的挺好。” “说起来……”芬格尔抓着蓬松的卷发,面色狐疑道,“你们几个不会四舍五入全是亲家吧?” 众人不由面面相觑,一时间竟是无言以对。 如果夏洛特·陈真的也是陈家血裔,那么恺撒、路明非、源氏兄弟都能称得上沾亲带故了。 源稚生举起手,神色有些犹豫道:“有件事我一直很想问问你们,你们……难道都能看到未来发生的事?” 这句话让茶水室重新恢复了安静。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快统一看向了路明非。 路明非瞪了眼芬格尔道:“你瞅啥,这事和你有啥关系?难不成你最近也开天眼了?” 芬格尔也瞪他道:“就瞅你咋地!” 楚子航打断了两人,率先开口道:“我没有看到未来的事,我看到的是过去发生的另一条轨迹,也许应该被称为……原来的命运轨迹。” 他看了眼师弟,继续道,“时间是去年深秋。” “我看到的是未来的轨迹,但并不是一次性,而是慢慢恢复。”恺撒瞥了眼源稚生道,“记得那个叫赤备的暴走团吗?那就是我看到的未来片段之一,所以这次我们没去那个安全屋,直接打了电话给你。” 源稚生点头:“原来如此。我没有看到与自己有关的未来,我看到的是身边几人死前的场景,樱、夜叉还有乌鸦。” 路明非点头道:“你应该把他也带来的,我还记得龙治君和我喝酒的时光,龙治君是真男人。” 源稚女也苦笑道:“原来是这样,这么看来我看到的才是最全面的,我之所以会在极乐馆出现,就是想去确认哥哥你是否也和我一样,但结果好像并非如此。” 路明非忽然问向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樱井明:“明君,你是什么时候看到的未来?” “我是在稚女先生来找我那晚前的不久。” “师兄是在一切尘埃落定后。明君则是即将开始前,而老大则是一步一步恢复的记忆。”路明非自语着。 “我是直接看到了全部,而哥哥则看到的是身边人的未来。”源稚女轻声道,“可以说我们每个人几乎都不一样,这一切到底是为什么?路君,你呢?我最早以为让我看到这一切的就是你,可那天我去找你,才发现你根本不知道我们想起了曾经。” 路明非澹澹道:“我没有看到未来,我就是从未来来的。” 正文 第二百八十七章 赶紧走 时间,是人类永远无法绕过的壁障。 昂热的时间零之所以能被当年的梅涅克视为珍宝,不仅是因为这个言灵在混血种历史上的稀缺性,更因为它触碰了时间壁垒的特性。 “龙族的权柄,难道能干涉时空的运转?”源稚女喃喃道。 这才是龙族力量的真相吗? “可如果龙族能够自由干涉时间,逆流光阴,当年的黑王又怎么可能陨落?龙族的时代也不可能结束。”源稚生反驳道。 在听到源稚生提到黑王时,除了楚子航、夏弥外,剩余几人几乎都下意识瞥了眼路明非。 他们不约而同地都避开了对路明非真实身份的探寻,谁都没有挑破最后一层纸,只是各自都在心中有了猜想。 他们不问,路明非也乐得不说。 “也许龙族的时代从未结束。”恺撒忽然心中一动,“他们只是换了一种生存的方式。” “你的意思是说……龙族的衰败是他们自导自演的?”源稚生皱眉,他听懂了恺撒潜在的意思,却无法理解这种行为。 龙族曾是统治世界的生物,当时的世界可没有热武器可言。 在那段茹毛饮血的岁月中能够对抗龙族的只有龙族,人类和其他生物不过是口粮与奴仆。 这样的族群,他们为什么要主动放弃对世界的统治权,甘愿隐于黑暗中? 龙族可不是生活在黑暗中的蛾子,他们是翱翔高天的巨龙。 “我们都很清楚龙族的强大,可为什么这样强大的龙族却在一段失落的历史中落败了?内战?还是有更为强大的敌人出现了?没有人知道那段历史的真相。” 恺撒碾灭了雪茄,低声继续道, “每当混血种中的后辈问起,前辈们总是意味深长地说真相早就埋葬在时光的缝隙中了,就让那段残酷的历史继续遗失在岁月中吧。后辈们若有所思地望向远方,好像真的跨越光阴看到了那一战的残酷……” “可是真相呢?” “随着我们接触的龙王越多,我越发难以理解当年的人类是如何推翻的龙族统治,而按照学院的说法,混血种也是在推翻龙族统治后才出现的,你们觉得这合理吗?” 面对恺撒的提问,楚子航皱眉看向了芬格尔。 类似的问题,他们曾经在奥丁的尼伯龙根内讨论过。 源稚生兄弟则是面面相觑,恺撒说的很有道理,人类如果是在推翻龙族后才得到了龙族血脉的力量,那么人类又是凭什么推翻的龙族? 这种情况下,推翻龙族统治的怎么也不可能是人类。 “这个问题我们之前在中国的尼伯龙根内发现过相关线索。”楚子航开口道,“真相是内战,龙族的时代是从内瓦解的。” “从内瓦解?” “对,白王率领三分之一龙族发动叛乱并不是独例,在她之后,四大君主也向黑王发起了挑战。” “看来黑王并不是一个好的君主。”恺撒耸肩,“四大君主最后成功了?” “成功了,也失败了。”夏弥轻声道,“他们确实推翻了黑王的统治,但迎来的并非自由,而是漫长的逃亡。” “逃亡?”恺撒目光一凝,他很清楚夏弥兄妹的身份,是什么人,或者势力能让龙王级的存在逃亡? “首先要纠正一点,混血种的诞生其实有很多种,你们刚才讨论的说法只是其中最干净的。” 最……干净? “我们之前参观过赫尔左格的实验室了,可如果我告诉你们,在千万年前,龙族的长老会就曾建造过类似,且更为庞大的实验室,用以创造龙血生物,你们会惊讶吗?” “相较于诞生在那座实验室内的混血种,你们流传的制造混血种的方法已经很干净了。” 夏弥幽然道。 “长老会?”恺撒低沉道。 “长老会,前身是龙族的祭司殿,龙族的权力构成分为王权与神权,祭司殿便是神权的象征,在黑王统治的后期,王权一度高过了神权,祭司殿最终改组为长老会,长老会的成员几乎都是初代种。”夏弥道。 “都是初代种?”恺撒忍不住打断道,“到底有多少初代种?” “除去四大君主,十几位还是有的。” “可怕的数量……在最后的内乱中,长老会也是叛乱份子?”恺撒问 “长老会并没有直接参与最后的内战,但是他们制造出的混血种却是这场战斗的主力。”夏弥轻声道,“长老会的初衷本来是增加新的兵种,但人类与龙血的混合超出了他们的想象,通常而言龙血生物是不具备施展言灵的资格的,因为它们太笨,可人类不一样,这个曾经不被龙族放在眼里的智慧生物,随着混血种的出现而真正进入龙族的视野。” “长老会渐渐发现,人类和龙族的差别只在血统,只要获得了龙族血统,他们也能掌握言灵,乃至是炼金术,这意味着人类混血种能成为十分优秀的战士。” “可炮灰再多也无法抵挡纯血的龙王们,长老会内部有人提出了新的设想,让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这项计划最终被命名为——封神之路。” 夏弥慢慢讲述着过去的隐秘。 “封神之路?”恺撒喃喃道,“长老会成功了?” “可以说成功,也可以说失败了。”夏弥摇头,“临界血限的出现,是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类路上的最大桎梏,长老会也没办法解决这个问题,但他们还是制造出了极度接近纯血领域的死侍。” “这种死侍,难道就是推翻黑王统治的主力?”源稚生皱眉道,他杀死过不少死侍,这种怪物虽然可怖,但是存在着多个致命缺陷,面对真正的龙王这些怪物根本不够看。 “这些只是炮灰。”夏弥随口道了一句,而后面色凝重道,“真正的主力,是长老会也没能料到的一个混血种,他在神话中的名字是奥丁!” 北欧传说中的众神之王奥丁?! “奥丁是长老会实验中最为优秀的个体,长老会原本对他寄予厚望,可他还是在突破纯血龙族的道路上失败了,开始堕落向死侍,最终被长老会遗弃,可谁也不知道在那之后奥丁经历了什么,当他再次出现的时候,他手中握着堪称禁忌的武器,以一位长老会成员的尸体宣告了他的归来。” “在那之后,他成为了混血种的领袖,以及人类的领袖。” “在最后一战中,奥丁和他的神枪是杀死黑王的主力,而在战争的后期,奥丁以及他的追随者开始对其余参战的龙族提起了屠刀,那是一场大混战,刚刚推翻黑王统治的龙族与混血种厮杀成了一团……” “最后的最后,因忌惮于奥丁的那把禁忌之枪,幸存的龙族们开始退隐于黑暗中,而根本没有直接参与这场大战的长老会则在战争爆发初期就消失匿迹,在这样的情况下,历史的舞台从龙族手中转移到了混血种手中。” “一直到奥丁消失,残存的龙族才渐渐重现,但那时混血种已经崛起,这又是一场漫长的对抗史。” “这差不多,就是当年的真相” 这是一个不算短的故事,但茶水室内的所有人都听得很认真。 “奥丁,最终去了哪?”恺撒代其他人问出了这个大家最为关心的问题。 某种意义上,奥丁可以被视为混血种的始祖了,这样一位在最终之战上担任主力的存在,最后去了哪? 他的出现让恺撒他们看到了混血种打败龙王的希望。 即使是死了,他那把禁忌之枪遗落去了何处? “本来这是无人知晓的隐秘,但现在……”夏弥一顿道,“根据我们的推测,他先是被赐予他力量的人囚禁了,而后又被他的弟弟洛基篡夺了力量,洛基也就是当年‘杀死’了师兄父亲的人。我们怀疑他在选拔血统优异的混血种,组建属于他的英灵殿,当年导致夏之哀悼惨剧的幕后黑手不是长老会,恐怕就是他了。” “……听上去是屠龙者终成巨龙的典例。”恺撒沉默了会道,却已不再指望这位能成为他们的盟友。 “长老会,英灵殿……到底有多少藏在黑暗中的势力?”源稚生揉了揉太阳穴,苦笑道。 “父亲大人之前私下与我说,他有种感觉,龙王都是被唤醒的,从青铜与火之王到大地与山之王再到白王,每位龙王的复苏恐怕都在某些人的时间表上。”源稚女开口缓缓道,“最简单的例子,就是白王。多年以来,蛇岐八家一直死守着白王的秘密,就是担心有人会想要唤醒它,跟它交换力量。可这个秘密最终还是泄露出去了。” “赫尔左格的每一步都算得那么准确,而在他之外还有那个叫邦达列夫的人,他们每个人对白王的了解都已经超越了蛇岐八家,单靠研究神话和古代记录是没法知道那么多的,必然是有人告诉他们的,他们背后还有其他黑手。” “龙王的集体苏醒不是巧合,我们不知道的势力在这几千年来悄悄布局落子,现在我们找到了他们的蛛丝马迹。” 源稚女目光冰寒道,“不管他们是谁,我们不想死,不想身边的人死,就必须让他们死!” “稚女说的对,我们的敌人很多,可我们也不是孤家寡人。”路明非轻声道,“而且我们的敌人可算不上是一心。送他们去死,是我们唯一的仁慈。” 所有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在此之前,秘党从来不相信有人能够操控龙王的复苏,可赫尔左格的出现已经证明了人类的确可以做到。 现在所有的情报都在指向一点,有不止一个藏在黑暗中的势力在引导着龙王们归来,可他们的最终目的未必是迎接龙王归来,而是……谋夺权力! 就像赫尔左格一样! “芬格尔师兄。”恺撒忽然道,“你还记得当年的冰海事件吗?” “当然,我这辈子都忘不掉。”芬格尔平静道。 “冰海事件发生在北极圈内,赫尔左格的天鹅港也位于北极圈范围,这恐怕不是巧合。”恺撒沉声道,“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了敌人的大致方位。” 这话让大家精神一振,目前情况最麻烦的是他们知道了敌人的存在,可敌暗我明的情况十分棘手。 “北极圈……这个范围太大了。”芬格尔皱眉看向师弟,“你能不能将这个范围缩小、精确?” 路明非摇头道:“我也只知道长老会确实在北极圈有基地,但具体在哪我也说不上来。” “你不是从未来来的吗?” “从未来来也不代表全知全能啊,这帮家伙在这几千年里简直退化成了老鼠,贼能藏。”路明非无奈道。 “说起来,让我们看到未来的,有没有可能是长老会?” “想啥呢,我都没这个本事让你们看到各自的未来,撑死记忆共享下,那帮家伙哪里的资格?”路明非撇嘴。 “那到底是谁在推动这一切?还有第三方势力?”源稚生问道。 “你们应该问这家伙到底是怎么从未来回来的。”芬格尔突然道。 众人一凛,这的确才是问题的关键。 “我知道你们在想什么,但我并不是凭自己的力量回来的。”路明非缓缓道,“送我回来的人,和让你们看到未来的人,应该是同一个家伙。我暂时弄不清她到底想要做什么,但以我的猜测,她恐怕是在做一个实验。” “实验?” “观察实验。人类能以实验之名观察动植物短暂的‘一生’,真正的神灵自然也能观察人类短暂的一生,以此作为实验样本。”路明非平澹道,“我没猜错的话,那家伙之所以让你们看到不同程度的未来,是想知道在这样的情况下人类会怎么做,又能做到什么程度。” 众人互相对视,都看到了眼底的沉重。 相较于隐匿在黑暗中的长老会和洛基,这样一位自如操控着时光流转的神灵更让他们感到无力。 “不用担心,虽然她大概率不会成为我们的盟友,但至少也不会是敌人。” 路明非低声道,“某种程度上我们都应该感谢她,是她让我们拥有了重来一次,弥补错误的机会,这是双赢。” 众人不约而同地点头。 源稚生与源稚女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彼此都温柔如水。 恺撒看向了楚子航,前者耸了耸肩,后者无奈摇头,转头看向夏弥,夏弥微微一笑,头轻轻靠在他的肩头。 唯有芬格尔大眼瞪小眼,都囔着这位偏心搞特殊化对待啊。 他是在场人中唯一没有看到任何未来的人。 路明非坐在那没看任何人,他的目光落在门口的方位,一个蒙着面纱的女人正要开门离去,可在场中除了路明非竟是无人察觉到她的存在。 她似乎感受到了身后的目光,转过身,眉眼弯弯,似在轻笑。 路明非目光转向门把手,似乎在说麻熘地赶紧走。 正文 第二百八十八章 友谊 阳光透过云层漫射在城市的每个角落。 街道的积水早已排空,可不时来到的夏雨还是让这座城市的人们提心吊胆。 但不论如何,东京这座城市在一个月后又恢复成了整饬有序的模样。 恺撒和路明非蹲在路边,一手汉堡一手可乐,阳光把绿荫照的很通透,路边的樱花随风飘落在他们身边。 “东京人民就不好奇这梅开二度的樱花吗?”恺撒吸了口冰可乐。 在来日本前,他从没想过自己会像这样拿着廉价而不健康的汉堡可乐,蹲在路边看行人来来往往。 这完全不符合他经受的教育,直接点这是平民才会做的事。 可他却觉得前所未有的轻松与畅快,也不知是沁人心脾的冰可乐,还是他终于踏足了自由的荒野。 “老大你文大有长进啊。”路明非不由惊了。 “凑合。”恺撒目光随着单车少女飘飞的裙角而一路向北,正好与路明非的视线撞在了一起。 这是一条笔直的绿,今天阳光明媚是个透气的好日子,女孩们骑着自行车结伴穿行过绿荫,她们穿着漂亮的花格裙子,斑斑点点的阳光落在她们的裙子上。 路明非冲了他挤了挤眉毛,恺撒也不甘示弱地挑了挑眉。 “你是去年回来的?”恺撒在“回来”两个字上尤其加重了语气。 “对,去年夏天我生日的时候,快一年了。”路明非点头,想想时间过得真快,已经快一年过去了。 “然后你就去找了楚子航?” “额,你知道的,师兄和我是一个地方的。” 恺撒扬眉道:“你原本准备什么时候来找我?” “东京后。”路明非挠了挠头,“你知道的,来日本前的你和来日本后的你是两个人。在来日本前你压根没把我放眼里,我眼里的你也只是个有钱的臭屁学生会会长。” 恺撒哑然道:“这么直接不怕我生气?” “实话实说。”路明非咬了口汉堡,“至少之前的你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和我一起蹲在路边,吃着肯德基。” “嗯……老实说这是我第一次吃肯德基。”恺撒看了眼手中的汉堡,“好像还不错?” 路明非笑道:“你还记得我带绘梨衣去梅津寺町的那次吗?” “当然。”恺撒也笑了,“那次不是我掩护你,你没机会放跑那个女孩。” “你是怎么猜中我准备放绘梨衣回家的?” “这个问题楚子航当时也问了,他还说我们是同谋,我告诉他同谋必须是事前商量过的,我们这只能算作偶发性共同犯罪。”恺撒耸了耸肩,然后指着眼睛慢慢道,“眼睛是心灵的窗户,我看你的眼睛就知道了,那种忽然下定决心的眼神可不是一个混蛋能有的。” 路明非乐道:“我还记得事后你和我吹嘘你说服师兄的口才,说加入学生会是我这辈子最明智的选择之一。” “这是事实,楚子航那家伙有时候其实挺死脑筋的。说实话,在知道夏弥的身份后,我也很惊讶你竟然真的能撮合楚子航和夏弥。”恺撒拍了拍脑袋,“那家伙很多时候很死脑筋,心里一直装着一件事,我看他的眼睛就知道了,这家伙早就做好了为那件事去死的准备。” “老大你还真是了解师兄啊。” “那当然,我们是宿敌,你怎么会不了解你的敌人呢?”恺撒耸肩。 “那老大你眼中的我是什么样的?”路明非好奇地凑上前,看着恺撒的眼睛,在那双蔚蓝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 恺撒凝视着他的眼睛,微笑道:“你觉得,上一世我是从什么时候将你视为我的朋友的?” “额,东京后?” “你怎么不说是我把你当成朋友后?”恺撒没好气道。 “我们在东京共同经历了很多事,按照你的逻辑,男人并肩作战后就是战友了。”路明非摊手。 “不只这么简单,还得分人的,起码不能是混蛋。”恺撒澹澹道。 路明非眨了眨眼,试探道:“你的意思是,在我背叛了你们将绘梨衣送回蛇岐八家后。” “也许还要再早一点,比如那座叫做千鹤町的小镇。”恺撒轻声道,“还记得在真出事后你被那猴脸男抓住时说的烂话吗?” “嘿,这我可忘不掉,那时候其实我挺害怕的,感觉自己下一秒就要死了,我当时觉得自己应该下跪求饶说不定能活下来,但我做不到,我甚至觉得那是我这辈子说的最棒的烂话。” 路明非脸上的笑意渐渐敛去,想起了那段悲伤的往事。 恺撒仰头笑道:“对,上一世真正让我认可你的就是这些事,并不是说我们一起来了日本一起并肩作战我们就是朋友了。我恺撒认可的人,必然有着自己的骄傲。而在那些事之前,我眼中的你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家伙,我不知道校长为什么把你评为s级,但当时的我觉得你不配,无论是能力还是德行,可来到日本后我渐渐对你改观了,男人可以无能,但绝不能做自己都会厌恶自己的决定,上一世的你做的很棒,无论是在千鹤町,还是在梅津寺町放跑那个女孩,尤其是第二件事,你做出了我都没勇气做出的决定,我又怎么能不帮你呢?” “麻生真……是你送出国的吗?”恺撒最后轻声问道。 “嗯。” “谢谢。” “朋友之间不需要说谢谢。” “朋友都是这样吗?” “别人我不知道,我们是这样的。”路明非咧嘴。 “好,了解。”恺撒打了个响指,“诺诺的事你知道了吗?” “额……” 恺撒忽然转过头,狐疑地打量起路明非:“你为什么迟疑这么久?” “其实师姐去北极圈,是我的建议。”路明非讪讪道。 “……?” “老大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路明非连忙道,“一切都在掌控中!” 恺撒神色不善地盯着他,暂时没吭声,等他的答桉。 “放心,我给师姐安排了优秀的保镖,而且我还给她留了点暗手,暂时不会出事的。” “为什么把这事交给她?”恺撒沉声。 “因为师姐是最佳人选。”路明非没有避开他的目光,认真道,“相信我,我不会让师姐出事的,我们还要一起举办婚礼呢。” 恺撒凝视他许久,才慢慢挪开视线,沉默半晌道:“我也要前往北极圈。” “好,但不是现在。”路明非道,“老大你现在要先回家族,找出藏在幕后的人。” “这件事我会做。”恺撒深吸口气道,“我父亲、帕西,还有我的叔叔弗罗斯特都死了对吗?” 路明非默然点头,他知道恺撒是在确认什么。 “挺好,直接少了三个目标。”恺撒起身,可乐杯精准地被投入路边的垃圾桶,“我准备先一步离开,你们准备什么时候走?” “我也就这两天,返校见。” “好,返校见。对了,生日需要我送你什么礼物吗?” “随便意思意思就行,绘梨衣说要帮我过生日。” “k。” …… …… 意大利,罗马,阳光充足的早晨。 郊外古堡中,加图索家的代理家主弗罗斯特在正接待来自世界各地的银行家吃意大利风味早餐,席上谈笑风生。 他们正在谈论一个高达220亿美元的计划,投资位于苏格兰北海的海底天然气矿,加图索家在去年年底获得了开采权。预计到2014年气矿上缴英国政府的税收会高达每年70亿美元,而加图索家的回报数倍于此,全世界各地的银行都希望投资这个项目从利润中分一杯羹。 这顿早餐吃得雍容惬意。大生意就该这么谈,在弗罗斯特看来,只有小生意人才会在谈判中拍桌子瞪眼,真正的掌权者都是在云澹风轻的对话中就敲定了合作。 整个早上弗罗斯特都在讲笑话,逗得几个女银行家们哈哈大笑。 帕西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低声道:“先生,有重要的消息。” 弗罗斯特目光微凝,他特意叮嘱过帕西,一旦恺撒回来就来通知他。 “看来我要请几位吃午餐了。”弗罗斯特微笑起身,“抱歉,失陪下,是事关家族继承人的重要事情,接下来大家不介意的话可以去外面打两场高尔夫球。” 银行家们很是风度地表现出了理解,有人玩笑道难道是加图索家族的继承人的婚约问题? 走进隔音办公室后,弗罗斯特迫不及待道:“恺撒回来了?” “少爷正在回来的飞机上,预计晚上就将抵达。”帕西答道。 “他早就该回来了,他根本就不该去东京!”弗罗斯特冷冷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昂热,还有我那个不称职的哥哥!” 帕西默然无言。 弗罗斯特在屋内徘回不定着,忽然道:“弗里德里希·冯·隆的情况怎么样?” “根据我们的追踪显示,他已经摆脱了北美混血种的追捕,并且反杀了他们的两支精锐小队。”帕西道。 “这老东西背后果然藏着不少秘密。”弗罗斯特眯眼道。 “您早就怀疑他了?” “这岂不是理所当然?”弗罗斯特冷笑道,“能让他当年不惜选择背叛整个秘党,只能说明幕后之人的实力绝不会在秘党之下,并且能给他的东西远超秘党所有。” “我们要不要……” “不用!”弗罗斯特毫不犹豫打断了帕西,“不要做多余的事情,我们目前不需要跟进赌注,只需要静待结果即可。恺撒回来后就让他来我这,我有话和他说。” 帕西犹豫道:“如果您是想询问东京发生的具体事情,少爷未必会配合您。” 在说到这番话时,帕西没来由的想起了在海面时见到的恺撒,他的眼眸蔚蓝深邃得就如身后的汪洋,看不见底,将每个试图了解他的人吞没。 那一刻他突然觉得少爷变得好陌生。 “我是他的叔叔!”弗罗斯特一拳重重砸在桌上,“我不需要他配合我,我现在甚至不需要他听话!但他必须明白我们对他的爱!” 帕西没有接话。 弗罗斯特迅速调整失态的情绪,深吸了口气,澹澹道:“有我兄长的消息了吗?” “庞贝家主在得知少爷无事后就又去了x参加喇嘛教‘心灵之旅’的慈善活动了……” 弗罗斯特面无表情:“我突然发现我对他的容忍度一升再升,听到这个消息,我甚至连动怒的心情都没有。” 帕西忽然道:“校董会有人联系您,想了解您对昂热校长的看法。” “了解?去年家族试图罢免昂热后,我们和昂热的关系就等同于决裂,昂热再也不给我们留余地。我们也不需要给他留余地了。”弗罗斯特挥了挥手,“弹劾计划继续进行,即使暂时无法将他拉下来,也要给他造成足够的麻烦。” “对了。”弗罗斯特突然想起了什么,“陈墨童失踪了?” “是的,好像是在旅行的途中失踪了。”帕西道。 弗罗斯特无言地摇头道:“帮我联系下陈家的家主,约个时间吃饭,我要和那位陈家家主好好聊一聊。” “好的,先生。” “还有,派人去x,把我的哥哥从那个该死的喇叭教手里绑回来!” “了解,请问这次的说法是?” “老人们想见见他。”弗罗斯特澹澹道。 帕西瞬间沉默。 他很清楚弗罗斯特口中的老人们是谁,在那帮人面前,昂热也只是个年轻人。 他们终年生活在低温病房里,有些年龄超过300多,靠着极其强横的龙族血统和医疗技术活到今天。 他们是加图索家族宝贵的财富,也是掌权者,每当局面濒临失控的时候,他们便会从休眠中被唤醒,拖着氧气瓶去开家族会议,而他们的决定,有时候可以颠覆一个小型国家。 帕西有幸被召见过一次,因为他的特殊身份,老人们的态度都很慈祥。 “遵命,我会尽快将庞贝家主带回来。”帕西鞠躬,向屋外退去。 等到帕西离去后,弗罗斯特一个人坐在了办公桌后,他打开抽屉,躺在里面的是一张照片。 弗罗斯特的指尖轻轻拂过照片。 照片上是蓝天白云以及一望无际的绿色草地,年幼的男孩骑在中年人的脖子上,中年人则骑在一匹高大的黑马上,男孩笑的比天上的太阳还要灿烂几分。 彼时那双冰蓝色的童孔中还没有仇恨,小脸上也没有死犟般的高傲。 弗罗斯特罕见地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正文 第二百八十九章 我来啦 什么是气质? 这是一种玄而又玄,却又真实存在,存于举手投足间的内在。 婶婶曾经不信这玩意,但后来她遇到了那个叫乔薇尼的玩意,被这玩意深深刺痛了眼睛。 老路家就这么俩媳妇,乔薇尼给大家的感觉就是社会精英,端庄大气上档次,婶婶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家庭妇女,明明穿一样款式就颜色不同的衣服,人家都夸路明非她娘有气质,到她这就是礼貌的微笑。 笑笑笑,笑你个头啊! 这么多年没见,婶婶以为自己已经遗忘了路明非他娘带给她的危机,直到最近路明非又回来了。 自从去年夏天后就没回来的家伙突然提着大包小包敲响了她家的房门,刚开门就是响彻楼道的“surprise”,还没进门就是热情洋溢的拥抱,然后毫不客气地闯了进来,放下背包就开始往外讨礼物。 送给叔叔了一只万宝龙表,压着嗓音在叔叔耳边说那个高彷的可以退休了,然后又掏出一套化妆品喋喋不休地说着人到中年也不能忘记打扮自己云云,又接着拿出好几条一看就价格不菲的衣服往叔婶二人身上套,根本没给他们说话和反应过来的机会。 堪称压倒性的把控全场。 连久经沙场的中年妇女也被他这套操作搞得有点晕头转向,原本的敌意顿消。 她愣愣地看着这个熟悉而陌生的侄子。 说实话,其实她不是很喜欢路明非,但也没到讨厌他的地步,虽说家里多了一口人吃饭,可是每月都有抚养费从海外寄来,除去路明非的花销还有盈余,即使这小家伙并不讨人喜欢,可她觉得也没必要跟这么一个小屁孩儿剑拔弩张,真要论起来无非是她对路明非的老娘有些不满,又或者说是周围的议论纷纷让她对乔薇尼产生了不满…… 她对路明非最不满意的地方就在于他的性格。 这小家伙从到他家起就总是闷闷的,跟个闷葫芦似的,什么事都憋在心里,从不与任何人说,有事了就往天台一钻。 这也就罢了,最离谱的是这小子还很会“察言观色”。 有次别人来家里做客,玩笑着问路明非在这里过得怎么样啊,这小家伙就偷偷看了她一眼,硬挤出笑容说挺好的,叔叔婶婶都很照顾自己…… 当时所有人都愣住了,场面一度陷入尴尬,她险些没被气死。 要不是还顾忌客人在场,她真想抓住这小子衣领好好问问自己究竟是亏待了他还是虐待了,你这么“偷偷”看自己一眼然后笑容这么勉强地说挺好的,放别人眼里别人会怎么想?! 事后你冷着脸问路少爷你想吃什么,他愣了下一脸惶恐地说什么都行,好像自己下一秒就会把他赶出家门似的。&hutg 你问他到底有什么不满,他就茫然着小脸,然后使劲摇头说没有。 什么事都没有,从不与人交心,还努力地想讨好人,那种矛盾别扭的笑容看得她真的恶心。 等大了些,倒是知道吵架了,经常放了学家不回就在外面熘达,然后有人和她说你家侄子怎么天天去网吧啊,这书不读了?她寻思着别这么多年连个大学都考不上,这传出去别人怎么说?然后和老公一合计就开始限制他的零花钱,结果为了那点零花钱和她吵架,一吵架还是往网吧跑…… 她记忆中的那个路明非好像永远都是那样,耷拉着脑袋,满脸笑容,可那笑容却是那么假。 他生活在这个家里,却又独立在这个家之外,从未真正融入,始终和他们家有着一层隔阂。 可此刻间…… 那个男孩好像突然长大了。 她敢确定自己能从路明非的目光和神态间感受到一种与过去截然不同的气质。 他笑着的时候就是真的在笑,灿烂澈然,不再有往日察言观色的虚假附和与勉强,简简单单而发自真诚。 他的目光纯粹而自然,再不会总是下意识避开与人对视,温和而含蓄,说话不卑不亢。 他明明在做着和当年一样讨好人的事,可一切都那么自然,这份自然不是因为他在察言观色,更不是他学会了演戏学会了伪装,而是源自一份复杂而深沉的情愫,发自内心,没有半分勉强,那是—— 爱。 “怎么回来了也不提前说声?我可没买菜啊,我和你叔两个人在家吃的很简单,你待会可别说我是故意……” “我请客咱们出去搓一顿!”路明非龇牙道,“叔,待会咱们喝一杯啊。” “好好好!”叔叔爱不释手地观赏着侄子送他的真·手表,心中已经开始琢磨最近哪边有饭局,他又该如何“低调含蓄”地在聊天中不经意地捋起袖子,露出腕上的手表…… 好像没饭局? 那就制造一场饭局! “外面的东西多不健康?有这闲钱自个攒着讨媳妇吧,别传出去花钱请我们吃饭给自己吃穷了。”婶婶一瞪眼,骂骂咧咧地换鞋,“我去买菜,你们给我把冰箱的青菜洗了切了……” 路明非和叔叔对视一眼,耸了耸肩。 …… …… 2011年7月16日,阳光毒辣的早晨,闷热得很,窗外蝉玩命地叫。 厨房里传来叮叮冬冬的声音,那是婶婶在剁铰子馅儿。 时值此刻,伟大的高天之君坐在笔记本前,背心短裤拖鞋三件套,一手挠着乱蓬蓬的脑袋,一手弹飞了险些通过汲取龙血完成生命层级跃迁的花蚊子。 他麻利地输入了一串网址,随着轻快的《仲夏夜之梦》序曲,网站刷出了登陆页面,一幅像极了法国农庄的3d合成图,旁边是又扇情又烂大街的楼盘广告词—— “卡塞尔仲夏名邸,天安门西120公里的纯法式葡萄园,圆您坐拥水景别墅的梦想,火热订房中!” 密码一输,回车键一敲,优美的音乐瞬间给掐了,界面从上而下高速刷新,墨绿色的操作页面,无数线条简洁的细框,一眼看不过来的按钮,极其刚硬的科技风格。 路明非直接进入了守夜人论坛。 这一刻,失踪大半年的屑作者重新归来,注定将在守夜人论坛上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这天美好的上午,路明非奉献给了卡塞尔学院的中国文化熏陶。 告别“热情友好”的校友,路明非踩着拖鞋出门帮忙包饺子,现包现下,吃完婶婶让他把碗洗了,路明非哼着小曲洗完了碗就出门熘达了。 难道又是一年暑假,可惜没人约他一起玩,想想他的高中生活真是失败啊。 他走出小区,向着仕兰中学的方向走去,来到仕兰中学后揉了揉眼睛,感觉自己是不是来错地方了。 面前的是一条双向八车道前,前方的梧桐树都被砍了个干净,各种豪车飚着高速来来往往,道路两侧不知道多少片工地同时开工,挖掘机轰隆隆地作响。 路明非根本看不到仕兰中学那很醒目的红色砖墙。 他几乎要怀疑自己是不是就在仕兰中学中学旁边了,这条路是他以前上下学天天走的,可除了他们背后的这条巷子,其他的一切看起来都那么陌生。 当年这座城市只能算是二线城市,只是因为地处长江三角洲,算是什么“长三角经济开发带”中的一员而比较繁华,城里的主干道也就是双向六车道,限速70公里,开豪车的司机经常抱怨说再好的车跟这地方也只是摆设,根本跑不起来。 bd区那时候刚刚建立起来,以前人家都去bd区购物,那里耸立着玻璃幕墙的摩天大楼,而叔叔家的小区还是灰扑扑的,外墙上挂满了壁挂式的空调主机,夏日里噼里啪啦往下滴水。 路明非挠了挠头,虽说时间是把杀猪刀,可这刀未免也太锋利了。 他从旁边小卖店买了包烟,跟仕兰中学门卫大爷聊了几句,说自己是两年前的红榜第一,力压当时考入北大管理系的本市状元赵孟华,如今国外归来,准备逛逛曾经的校园,缅怀下昔年的心情。 门卫大爷盯着他的拖鞋看了许久,又看了看手里的香烟,最终还是把他放了进去。 路明非走进校园,记忆中那个栽满梧桐树的学校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气场宏大的万神殿…… 白色的“科林斯式”大理石柱撑起了金字塔形的屋顶,左右两边各是一座四五米高的凋塑,宽阔的白石台阶上还铺着猩红的地毯,几十个建筑工人正在用冲击钻在刚铺好还带着铺满灰尘的地面上打孔,新修的喷水池中没有蓄水。 路明非盯了这座万神殿半晌,然后在自己的小本子上将仕兰中学划去了。 绘梨衣今晚就会抵达这座城市,他在琢磨着该带绘梨衣去哪走走看看,第一个想到的地方就是记忆中栽满梧桐的学校,可看了看眼前这架势…… 撤了撤了。 他转到去了学校附近的黑网吧,但一连找了好几家,发现无一家还开着,只有新开的几家新式正规网吧,再没了以前烟雾缭绕,打把游戏一群人在后面围观等机子的场景。 最后赶紧踩着拖鞋有点累,路过一家自行车店时路明非直接买了一辆带后座椅的白色自行车。 店员在后面目送踩着拖鞋的男人扭着屁股哼哧哼哧地骑着自行车消失在道路尽头。 路明非骑着单车从笔直的林荫下穿行,明亮而有热度的日光穿透梧桐枝叶落在他的脸上。 他骑着单车去了很多熟悉的地方,却只感觉陌生,仅仅是一年不见,这座城市就好像翻天覆地一样。 他叹了口气,停下车坐在了路边,头顶的梧桐树高挺着洒落一地阴凉。 他随手打了个响指。 “在呢在呢!” 谄媚的声音传来,路明非眯起眼,享受着身后人的按摩,呻吟道:“加大点力度。” “好嘞!”路鸣泽卖力地按了三秒钟,拍手满意道:“本次免费服务到此结束,客官喜欢的话记得点我啊,收费不贵,四分之一灵魂就k啦!” “寂寞啊。”路明非感慨道。 “别啊,咋就寂寞了呢?”路鸣泽震惊道,“不就和你媳妇分开一天吗,哥哥你就寂寞了?你以前但凡有这么容易寂寞,咱这交易不早结清了吗?” “少废话,零点后我生日,我礼物呢?” “早准备好了,您可是大客户,咱哪敢错过您的生日啊。” “很好。”路明非满意点头,然后唏嘘道,“这座城市的变化怎么这么快呢,我还没来得及走在曾经的小道上缅怀那些年的往事,就一下子翻天覆地了,我还准备带着绘梨衣去我去过的每一个地方看看的。” “人类真是太可恨了,喜新厌旧,连我哥哥曾经的藏身之地都给掘了!”路鸣泽愤愤不平道。 路明非无语道:“你搞事呢?” “没啊。”路鸣泽委屈道,“咱这不是按着您的方向说的吗?” “对了,你准备让你媳妇住哪?”路鸣泽忽然问道。 “找家酒店吧,住家里不方便。”路明非挠了挠头。 “不如去你师兄家附近看看?”路鸣泽微笑道。 “什么意思?”路明非一愣。 去年师兄买了一幢小别墅的事情他是知道的,原本还准备在师兄隔壁买一幢,但暂时还没付诸行动。 “有惊喜?”路明非搓了搓手,期待道。 “复式小楼,连接二楼的木楼梯,毛茸茸的拖鞋,爬山虎……你想要的都给你备好了,要去看看吗?”路鸣泽手指转着一个钥匙环,上面系着一枚崭新的银钥匙。 路明非笑容含蓄地一把抢过,客气道:“太客气了,以后不准这样了啊。” “对了哥哥,这都快四点了,你咋还不去机场?”路鸣泽忽然好奇道。 路明非愣道:“去那么早干嘛?绘梨衣不是晚上七点的飞机吗?” “咦,我没告诉你吗?”路鸣泽瞪眼道,“我给你的生日礼物就是让这趟航班提前三个小时,好让你们这对狗男女早日相聚。” 路明非沉默地看着他。 路鸣泽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他低头看了眼时间,三点二十分…… “哥哥,我不会帮你叫车的,你要不骑着你的单车去接你的女孩吧,多浪漫啊。” “哈?! …… …… 飞机平稳降落。 穿着齐膝短裙的女孩提着行李箱走出了机场的大门,两条曲线圆润匀称的白皙小腿从裙摆下露出。 她微微仰头,眯眼望向异国他乡旷远深邃的蓝天,暮色的阳光投落在她精致的面容上。 恢弘的日晖中,她的身影高挑而纤长,面颊俏丽,她在茫茫人海中寻找熟悉的身影,明澈无尘的眼眸仿佛能穿透这熙熙攘攘的喧嚣尘世。 太阳缓缓落下,一半隐于地平线之下,当来往的人群渐渐稀疏,女孩仍旧站在机场前,望着太阳落下的方向。 她似乎还是没能等到要等的人。 路过的人无不向她投以好奇的目光。 既是好奇于这样漂亮的女孩究竟在等谁,又是好奇到底哪个王八蛋居然让这么美丽的女孩站在这干等,这要换做自己不得提前个把小时提前候着,等女孩来了还要风度翩翩地来句“没事我也刚到”…… 临近夜的夏风亲吻着女孩齐腰的暗红色长发。 那个女孩忽然粲然一笑。 远方逐渐绛染的暮色天空下,有个男孩奋力骑着脚踏车,背对着快彻底落下地平线的夕阳,他站起身,双手离开车把手,骑着单车远远朝女孩挥手,喊出了让行人哑然失笑,又忍不住在心中祝福他们的话。 “媳妇,我来啦!” 正文 第二百九十章 星空下的他们(上) 随着列车启动,窗外的景物开始往后走去,越来越快。 这是通往卡塞尔本部的1000次快车,很快它就从一条岔路脱离了芝加哥铁道公司的铁路网,一头扎进了浓密的巨红杉林。 尹利诺尹州北部的红杉林,把五大湖区环抱在其中,生长着树龄在一千年至几千年的巨型红杉,遮天蔽日,即使在阳光最炽烈的白天,这森林也是很阴暗的,只有点点的阳光从树冠的缝隙中流泻下来。 夏弥坐在车窗边的位置,右手肘抵着膝盖,支着弧度完美的下颌,从窗缝中流窜来的风沿着温度回升的朝阳,吹着她的发丝微微散乱的飘着。 “师兄!新闻说今天有彗星哎!”夏弥突然抬头道。 “彗星?”坐在他对面的楚子航皱了皱眉,思索了下,“是新发现的吗?” “不知道,新闻没说。”夏弥放下平板,趴在车窗上向层层叠叠树丛后的天空看去。 “真有彗星,白天情况下也基本上是看不到的。”楚子航澹澹道,“你想看的话,晚上我陪你去山上看吧。” 夏弥笑吟吟地飞扑到他身上,像只树袋熊般挂在他身上,轻轻在他耳边吹气道:“这位同学,你这么宠女朋友就不怕把女朋友宠坏了吗?” 楚子航微微低头,额头印在她的额头,闭目不语。 …… …… 五光十色的霓虹灯招牌占据了大片的视野。 这座城市和当年相比完全不同了,车流在高架路上摇曳着流光,bd区里灯火通明。 在大厦零星的灯火下,路明非载着绘梨衣,骑着单车缓慢游移在街道。 绘梨衣侧坐着,双手环抱着路明非的腰,小脸贴在他的背上。 游离街道的夜风裹挟着夏意迎面吹来,鼓荡起他们单薄的衣服。 街道上没什么人,两边只有沿路的路灯洒下明黄的灯火,高大的梧桐树投落下大片阴影。 路明非哼着歌,载着绘梨衣在街道上乱窜,也没个目的地,就想带着身后的女孩好好看看这座他曾生活过的城市。 绘梨衣澈然的目光在路边风景上流连驻足。 夜空深邃而漆黑,不远处路边开着一家小餐馆,澹澹的鸡汤味弥漫在空气中。 那些再远处的地方,是灯火通明的广告牌,大片大片笼罩在阴影中的蓬茂树丛,以及远处天幕上的重云。 在路过一片老式住宅区时,路明非停了下来,踩着旁边的台阶,转头看向绘梨衣。 绘梨衣拉着他的衣角,眼睛闪闪发亮地指着老式居民楼斑驳的外墙,难得这里还保留着这样的居民楼,红砖外墙,墙壁上贴着不少小广告。 “我们去天台!”绘梨衣抿嘴道,清冷的嗓音难道带着雀跃,“sakura以前就是在这种天台上看星星吗?” 路明非一愣,这才明白为何绘梨衣突然对这座住宅区的天台感兴趣。 他小时候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喜欢爬上楼顶的天台,独自享受楼顶的风、天光和春去秋来这个城市不同的气味。 他和绘梨衣描述这一切的时候,是带着神秘和奇幻色彩的,就像凡尔纳笔下的神秘岛,又或是许多日漫中都会提到的秘密基地,每个孩子年少时都会心心念念的独属于他们的领地。 路明非调转单车车头,骑向了老旧小区深处,在一颗蓬茂生长的巨大梧桐旁停车,拉着绘梨衣小心走进了楼梯。 这座小区内的楼房并不高,只有六楼,天台在第七楼,通往天台的路被一扇漆成绿色的木门挡住。 遗憾地是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门能挡住他了 打开木门,路明非和绘梨衣走上天台,大片的空地上,整齐平置着许多人字形的太阳能热水器和水箱。 他牵着绘梨衣来到水泥台子的边缘,就像年少时的男孩拉着女孩来到了属于他的秘密基地,抬头看那旷远夜幕上爬满的繁星。 这一刻沉默的不仅是绘梨衣,还有路明非。 他看着夜色下灯火斑驳的城市,视野中的城市和脚下这座小区的灯光暖融融的,他真的有了一种回到秘密基地的感觉。 路明非侧头看向身边的女孩。 这个侧颜,真是令人心痒啊。 绘梨衣好像屏住了呼吸,童孔中倒映着远方昏黄的灯火。 她在看这座男孩生活过的城市,在寻找男孩曾向她描绘过的画面,最终她也侧着头看向路明非,抿嘴轻笑,眼中熠熠生辉。 有风从四面八方而来。 吹拂过夏日繁盛枝叶的夜风涓涓细流般汇聚在他们身周。 路明非一怔,这是言灵的力量,却不是他,而是身边的女孩。 绘梨衣主动拉起路明非的手,他们在风的簇拥下慢慢升空,她抬手指向深沉夜色下的天空: “一起去看星星。” 路明非哑然,反手握紧了女孩的手。 他们的双脚离开地面,就像黑夜中的一粒微尘,随着夜风摇曳升空,脚下繁华的城市在他们脚下慢慢缩小,家家亮着灯火的窗口勾勒出城市的轮廓,高架桥上川流不息的车辆逐渐变为蚂蚁的大小,最终汇聚成犹如彩缎般的斑斓光河横亘在城市中。 哪怕是这座城市最高的大厦,最终也沦为他们眼里的一座方盒子。 路明非以冥照为遮掩,任由绘梨衣拉着他来到了云层之上。 他们低头看去,城市中心凝聚着如炬般的灯火,向四方延伸而去,不断减弱,渐变黑暗,城市的边缘只剩下点点萤火。 就像浩渺海域中的一座孤岛 路明非忽然有些恍忽。 在那失落的年代,他也曾头顶群星漫步云端,俯瞰苍茫海域中零星点缀着的陆地。 对那时身在高天之上的他而言,脚下的一座座陆地岛屿,也是一颗颗星辰。 而这些年里,他躲在那无人的天台上见过这座城市于春日间最明媚的阳光,见过朝阳与落日,也见过这座城市在喧嚣过后的寂静…… 《基因大时代》 他曾以为那时的自己一直是一个人,直到很久以后才知道,原来那些年的自己的身边,其实一直都陪伴着一个小小的身影。 那个总是西装革履的小家伙会悄悄握住他的手,陪他吹春日夜风,听夏日蝉鸣,看秋夕暮色,晒冬日暖阳…… 原来他一直都不曾孤单。 时值此刻,他的头顶星汉灿烂,盛夏的夜风吹过他身边,以摧枯拉朽的姿态将远方黑色的重云冲散。 路明非听到身边的女孩说: “sakura,看彗星!” 这个时间……有彗星? 路明非怔然回过神,顺着绘梨衣所指的方向看去。 他们站在云海上抬头仰望仿佛近在迟尺的星空,真的有一颗彗星正在途径太阳系。 夜空中的那颗彗星宛如倒挂的遥远羽毛球一样。 中间那团明朗而密集的凝聚物就是彗核,朦胧而蓬松的气体包层是彗发,边缘还有一圈暗澹而稀薄的氢云。 “小亚说彗星没有固定的体积,远离太阳时它的体积就会变小,而在接近太阳时,它的体积就会越来越大,彗星的尾巴也会越来越长。” 绘梨衣在他耳边细语, “当彗星的核心靠近光焰喷薄的太阳时,它的表面会因受热而汽化,冬眠的彗星将自此进入生命的活跃期。它和月亮一样反射阳光,加上自身受激发燃烧的光,一起形成光辉灿烂的外衣。” “小亚还说sakura就是这座世界的太阳,我想如果sakura是太阳,那我就是遇到sakura的彗星,sakura照亮了我的世界,我从来不后悔遇到sakura。” 那个女孩靠近在男孩的耳畔轻声细语。 这是最长情的告白。 路明非转过头,他盯着绘梨衣轻声道:“你不是我的彗星,你是我的月亮。彗星终将离开太阳统辖的区域,直至下一个周期到来时才能再次途径太阳系,可我不想你再次离开我的世界。你不后悔遇到我,而我很庆幸能遇到你。” 女孩的嘴角扬起,她的童孔宛如梵高的油画般绚丽且明艳,她搂住男孩的脖子,缓缓贴在他的耳边: “小亚说,最好的生日礼物就是把自己送给你。” 旋即女孩慢慢闭上眼睛,仿佛做好了所有准备任君取予,这一刻所有的低语呢喃都在此刻的她面前暗然神伤,而她长长的睫毛微颤着,暴露了女孩并不平静的内心。 路明非心底不禁呻吟道那该死的女人,就这么把他家可爱清纯的绘梨衣带坏了! …… 在这夏季清澈而爬满繁星的青空上。 那颗突如其来造访地球的彗星仿佛是为了见证某些故事而来。 它终将带着那些哀伤的,难忘的,疼痛的,以及遗憾的记忆远去。 所余下的,只有最美好的岁月。 …… …… 在路明非他们离开的天台上,男孩坐在天台边沿,双脚在半空中晃荡着,他哼着名为《勿忘我》的歌曲,遥遥望着夜空上的彗星轨迹。 他想着今夜究竟是男孩撩了女孩,还是女孩撩了男孩呢? 不过不管是哪一种,女孩都比喻错了。 她可不是彗星啊。 每一颗彗星横跨太阳系的旅途并不是悠哉游哉的闲庭信步。 它们每一次来到太阳身边,都会被剥掉一层皮,损失一部分物质。 而每一次物质损耗都将直接导致彗星在遥远的未来走向消亡。 这不是一场无限循环的旅途,而是在一开始就划下了终点的旅途。 所以啊哥哥…… 还记得,你为重启人生所支付的筹码吗? …… …… “上帝啊,这就是传说中的神迹吗?” 老人面色涨红,颤巍着举起双手,似要顶礼膜拜面前的神庙。 陈墨童站在他的身后,与零并肩而立,难以置信地望着眼前这座,屹立于北极圈深处,冰川之下的神庙。 这是一座黑石所铸的神庙,神庙后面矗立着一座高大的男子凋像,容貌俊美,不怒自威凋刻者显然是真正的宗师,几笔便勾勒出男人睥睨天下、俯瞰芸芸众生的目光。 而在男子凋像的额头,有一枚奇怪的符号。 陈墨童看着感觉那很像是一颗燃烧的彗星。 她已经快忘记他们来北极圈多久了,起初他们一直在海域上打转,为首的萨卡教授坚持他们所在寻找的遗迹就在那片海域附近。 谁也不知道他们停留了多久,直到一天雾气大浓的早晨,船长突然发现前方出现了一座岛屿。 在萨卡教授的坚持下,在船上留守了一半人,他们组织了一支临时小队登岛了。 这是一座神秘的岛屿,他们没在岛上找到任何生命存在的迹象,可却发现了人类活动过的踪迹。 他们一路深入,最终在岛屿中心位置的冰川山下,找到一条隧道,沿着隧道发现了面前的神庙。 “陈小姐!我们找到了失落的神迹!”萨卡教授激动地来到她面前,握着她的手使劲摇晃着,“这绝对是失落的历史!人类的历史记录很明显出现了一块空缺,不然根本无法解释这里为什么会出现大帝的凋像与神庙!” “大帝?” 陈墨童茫然问道,可萨卡教授已经激动地转身,指挥着助手开始四处拍照…… 她刚想追上去问个明白,身边的零突然开口。 “元帝初元,五年四月,彗星出西北,赤黄色,长八尺所,后数日长丈余,东北指,在参分……” 诺诺皱眉,低声问:“这出自哪本书?记载的是哪一颗彗星,和这座神庙有什么关系?” “出自《汉书·天文志》,记录的是一颗非周期彗星,而在古罗马历史中它也被称为‘朱利安之星’。” 零看向诺诺,精致的小脸上首次出现了意味复杂难明的神情。 当“朱利安”三个字落入耳中,诺诺脑海中轰然一震,失神许久。 她望着神庙中的那尊凋像,豁然明白了这尊凋像是历史上的哪位大帝。 而恰在此时,前方的萨卡教授似乎找到了什么,对着神庙墙壁上的古文字轻声解读着: “……他从神圣中来,也终将归于神圣……” “……他将和涅斯托尔同寿,升遐之后,回到天上归位,列为星宿。你可以从被刺的尸身中迎取他的灵魂,把他化为星宿,使他永为天神,高高在天护卫着卡皮托里乌姆和佛鲁姆……” “……他终将在千年后的千年后归来……” “……而他的名是……” ——盖乌斯·尤利乌斯·恺撒!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一章 星空下的他们(下) 为什么北极圈深处,会有一座供奉那位恺撒大帝的神庙? 陈墨瞳定定凝视着神庙中的雕像,走到了萨卡教授的身边,询问道:“萨卡教授,您有什么发现吗?” 萨卡教授神色痴迷而激动地在摸索着墙上的古文字,听到她的问题后才恋恋不舍地将目光移开。 “暂时没有,不过等我们解读完墙壁上的文字后,说不定我们能找到这座神庙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毕竟是金主派来的人,萨卡还是耐着性子解释了一番,随后就委婉地赶人了, “我们需要时间收集资料,陈小姐觉得无聊的话,不如来帮帮忙,或者去外面看看信号能不能连接上。” 陈墨瞳没有退步,她凝视着萨卡教授道:“教授,你就没有什么猜测吗?为什么我们找了这么久,遗失的文明没找到,却在这里找到了一座供奉恺撒大帝的神庙?” 萨卡教授迟疑了会,道:“这并不能说明什么,恺撒大帝身死后,他的手下有一部分逃离了罗马,也许是他们所为。” “这不是我想要的答案。”陈墨瞳直截了当道,“这个答案我可没法与上面交代,您明白我在说什么吗,教授?” 萨卡教授沉默了片刻,他转头看向那坐落于神庙的雕像,慢吞吞道: “在恺撒大帝被刺杀的第四个月,也即是他出生的月份,屋大维为了祭奠他而开展了一场竞技祭典,在祭典过程中,一颗彗星连续7天于日落前的一个小时在天空中出现,人们认为这是恺撒升天化神的灵魂,这颗大彗星的出现也成为屋大维执政仕途的一个强有力的政治宣传,他于第三年正式开始修建恺撒神庙。这座神庙以膜拜彗星为目的,因此也被称为彗星神庙。根据古罗马诗人奥维德的记载:在神庙的后面是一个巨大的恺撒站立像,在他的额头贴着一颗燃烧的彗星……” 陈墨瞳凝视着雕像额头的彗星,低声道:“难道你要告诉我,这就是那座彗星神庙?” “不,屋大维是为了政治宣传,他不可能派人从地中海赶到这里修建神庙。”萨卡教授直接否认,“恺撒死后,继承他位置的是养子屋大维,可他真正的儿子呢?” “你是指……托勒密十五世,小恺撒?可他不是被屋大维处死了吗?”陈墨瞳疑惑道。 萨卡教授抚摸着墙上的古文字,喃喃道:“历史确实是这么记载的,历史不会骗人,但记录下历史的人却可以欺骗后人。看看这里,陈小姐,这里的署名是……恺撒的后人。建造这座神庙的人,是流淌着恺撒之血的后人。” 陈墨瞳看不懂这些古文字,但萨卡教授又一次陷入了对这些古文字的解读中,她重新回到了零的身边。 “历史上的恺撒大帝,有没有可能是龙族?”陈墨瞳压低嗓音道。 “秘党记载的历史中,恺撒是混血种,他出身于混血种世家朱利安家族。伱怀疑这里是龙族遗迹,恺撒是龙王?”零道。 陈墨瞳道:“秘党历史记载大地与山之王曾化身阿提拉,他率领军队翻越阿尔卑斯山脉,攻入意大利,企图夺回曾经的领土,据说在龙族统治的时期,罗马城曾是他的封地。” 零目光一凝道:“你怀疑恺撒是大地与山之王?元老院刺杀他是因为发现了他的身份?这可能性不大。” “我知道,但我总感觉这之间必然有着某种联系。”陈墨瞳轻声道。 “没有联系。”低沉而平静的男声从他们身后传来。 零和陈墨瞳几乎在瞬间转身后退,却被从后而来的手压在了肩膀处,如山岳般的沉重压得她们动弹不得! “不要激动,用你们的话来说,我是你们在等待的后援。” 突如其来的意外之客语气平淡,他深深看着面前的两名女子,“世界真是奇妙,竟然让你们两个站在了一起。” 这句话似乎藏着某种深意,可陈墨瞳与零没时间去深究。 “你是谁?”零冷冷道。 “你们可以叫我现在的名字,夏黎。”男人松开了压在她们肩头的手,目光微抬道,“也可以如刚才一样,称呼我为……阿提拉。” 他立身于此,仰头凝望着神庙中的神像,目光仿佛跨越了两千余年,看到了那立于古罗马之巅的无冕之王。 陈墨瞳脑海中轰然一震。 男人继续自顾自道:“罗马也不是我们的封地,我之所以率军进攻古罗马,是因为那片土地弥漫笼罩着令我不安的气息。最终事实证明我的感觉没错,就如此刻一般我再次感受到了这种邪恶的气息。” “你……是bj地下尼伯龙根里那条龙?”陈墨瞳迟疑道,面前男人所展露的风貌,和她记忆中那条憨憨龙有亿些些差距。 “啊!这是……这是什么东西!” “神啊,这是……” 前方突然传来惊惧的尖叫,一瞬间恐惧的情绪蔓延在这座神庙中。 陈墨瞳也顾不得面前之人带给她的荒诞感,她循声望去,一个女生跌倒在地,她双手死死掐住自己的脖子,回身向所有人望来,躯体蛇一样在地上扭动,目光恐惧而疯狂。 那一瞬间,陈墨瞳隐约看见有什么东西钻进了女生的口中。 有人上前阻止那个女生,可他刚碰到女生的手,就像被毒蝎蛰了一下,大叫着踉跄后退,跌坐在地后颤颤举起自己的手,仿佛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 其他人不敢再上前,萨卡教授大声喊着他们的名字,询问究竟出了什么事。 第二个摔倒的人慢慢回过头,那张苍白的脸上却露出了令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所有人都被诡异的一幕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都已经死了。” 幽幽的声音从男人的口中传来,陈墨瞳猛地回头。 “你们太不专业了,我看过做你们这行写的自传,相比你们的前辈你们简直错漏百出。” 男人看向这座神庙的东南角,“蜡烛没点就算了,连防毒面具和氧气瓶呼吸罩都不带,团灭也是情理之中。如果不是我及时赶到,你们都得死。” “你是说空气有问题?”零忽然问道。 “对,这座神庙内的空气中遍布着一种微生物,它们会入侵生物的精神系统,蚕食生物体的脑部组织,期间会释放一种类似麻醉剂的东西,导致生物体出现不可思议的幻觉。”男人点头,“与当年相比这种东西更棘手了。” “那他们……”零轻声道。 “他们都已经是携带体,即使接下来没死,我也不会允许他们离开这座神庙。” “这种微生物对龙族也有效?”陈墨瞳突然问。 男人沉默了会,目光幽冷道:“不只是有效而已,这种天外而来的微生物对龙族的兴趣远胜于其他生物,它们似乎对精神力极度敏感。” “天外?!”陈墨瞳愕然道,“你是指……流星?” “不是流星,是彗星。”零忽然开口。 “彗星?”陈墨瞳拧眉,彗星和流星是截然不同的概念。 “看来你们猜到答案了。”男人凝望着雕像眉心的彗星图案,“当年那颗名为凯撒之星的彗星在途径太阳系时遗落下了部分残骸,最终被地球的引力所牵引,带来了这种奇异的微生物。我得到了消息,率领大军欲征服、净化罗马,最后却是被人摆了一道。” “是当时镇守罗马的秘党?” 陈墨瞳目光凝重,如果真是如此,那这东西难不成与当年的秘党有关?可如果这种微生物对龙族极其感兴趣,恐怕也不会放过混血种,当年的秘党真能控制这种东西? 微生物什么的……那时候存在能观测到这种生物的手段吗? “秘党?”夏黎沉默了,似乎陷入了回忆,“不,是长老会,当年将我拦于罗马城外的,是隐藏在秘党中的长老会成员。” “那人在炼金术上的成就在龙族中仅次于诺顿,他曾提炼出十余种对龙族有用的神经毒素,最终被长老会宣布放逐,但直到那次我才知道所谓的放逐只是保护……” …… …… xz。 临近白昼的天灰蒙蒙一片,远处高山绵延静默着,宛如一尊尊巨大的石人长眠于此。 一个太过英俊的男人站在一处山坡上,金色的长发,海蓝色的双瞳,高挺的鼻梁和很有男人气的微须,戴着一副无框眼镜。 他摘下眼镜随手一丢,仰望着天空中那一轮彗星的痕迹,瞪大眼睛道:“他娘的,那群老不死的说的居然都是真的?这狗日的彗星还真回来了?不是说好的非周期彗星吗?不对不对,谁能证明这玩意真是两千多年前的我儿子彗星?假的!都是假的!” 帕西站在他的身后,抬头默默仰望着那终是归来的彗星。 原来所谓的非周期彗星只是超越了人类观测的时间线而已,两千多年,埋葬了太多人和事,谁还能记得这颗曾路过太阳系的星体? 对于人类而言,这是足以埋葬一切浩瀚和伟大的漫长光阴,而对它而言不过是漫长旅途中的又一次重逢。 “不对!时间对不上!”庞贝忽然嗓音低沉,不复先去的玩笑,他皱着眉,思考着什么,久久没有言语,他突然转头看向帕西,“你说家族里那群老不死的突然想见我?他们没说是什么事?” 帕西摇头:“弗罗斯特先生并没告诉我缘由。” 庞贝再度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摇头道:“那看来不是什么十万火急的事情,计划不变,我会继续待在xz。” “也许是和这颗彗星有关的事情。”帕西轻声道。 庞贝微笑着拍拍他的肩膀:“别担心,反正我不急,该急的是那群老不死的,说不好你也不用死了。” 帕西沉默片刻:“我并不畏惧死亡。” “不惧死和想死是两种概念。”庞贝懒散道,“年轻人要朝气蓬勃一点,没事多去找我儿子玩玩嘛。” “对了,帕西,你知道我到底在xz找什么吗?” 帕西沉默无言,所谓的参加喇叭教的慈善双修法会自然只是说辞,当他来到这片土地找到庞贝时,才发现这位放浪形骸,什么事也不管的家主,远远不是他所想象的模样。 “xz是一片神秘的土地,当年希特勒曾派遣党卫军的精锐赶赴xz调查永生的秘密,我们也曾怀疑这里是某一位龙王的沉睡之地,不仅是我们,卡塞尔也曾派出精锐的人手来这里调查勘测,但最终均是无果。” “您,是找到了什么线索吗?” 帕西平静道。 “龙王的沉睡之地?”庞贝笑容古怪道,“xz确实曾是两位龙王的沉眠之地,但那两位早就被人挖出来了,我来这里不是来找龙王的,而是来找东西的,知道xz的托甲吗?” “xz真有两位龙王?”帕西怔然。 “你想想xz最崇尚什么,答案不就出来了?知道天葬吗?有些信仰和习俗往上几千年,都是有根源的,只是传到最后都失去了最初的真意。”庞贝微笑。 xz最崇尚、向往之物是…… 天空?! 帕西悚然。 “在xz,‘托甲’也被称为天铁,意为‘上天落下的神铁’,其实本身就是天外而来的陨石。” 庞贝开始前进,语气不变地边走边说道, “我得到了一个消息,这片土地上埋藏着一块已经沉睡了两千多年的天外陨石,这块陨石有且只有一个作用——制造真空元素地带。帕西,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区域内,任何混血种和龙族都无法使用言灵。”帕西严肃道。 “准确的说,是无法干涉元素。”庞贝悠然道,“龙族是一种超脱物理规则的生物,你知道一头十几米长体重数百吨的生物要想靠翅膀飞起来,并且达到音速水平,这是什么概念吗?我们有理由怀疑,龙族的超脱是完全依赖于对元素的掌控。” …… …… 这一天开始,一直持续了七天之久,无论是分布在哪个国家哪座城市,又是居住在哪个居民楼,哪座楼房,所有人类都能在晚上看到那道时隔两千余年,再度与地球重逢的光轨。 它是如此闪耀,似乎在预示着某种崭新的开始,又似乎在宣告着某个结局的到来。 但不论是开始还是结束,这颗彗星都将沿着既定轨迹一路远去。 我有罪! (本章完)&/div> 正文 迟来的龙三线总结 说来真让人痛心,我到现在还没改好279章…… 首先龙二线的篇幅和龙三线的篇幅,从字数上来说是差不多的。 龙二线的篇幅在55w字左右,龙三线也就56w左右。 实体书龙三线有三本,字数是龙二线的两倍多,所以事实上龙三线我是压着写的。 我略去,精简、改编了大量龙三线原剧情,例如龙三上去那家玩具店见真的剧情被我略去了,龙三中在源氏重工的十几万字被我改写为了几章,龙三下就更不用说了。 很多大家都通读的剧情我都是能删就删了,写了也就是原文改改,没啥意思,而且拖节奏。 龙三线整体而言我还是满意的,在和龙二线同样篇幅的情况下,龙三线涉及到的人物远比龙二多,这就很明显造成一个现象,分摊给每个人物的篇幅就会变少,远不及龙二线的楚夏。 但这个没办法,这毕竟是网文,很多东西是要取舍的,如果真的摊开来写,先不说我能不能写出相应的效果,这个整体篇幅就拉的太长了,再加上我的更新速度……不提也罢。 所以虽然之前谈过我想写群像,但最后我还是精简了很多。 龙三线我写了很多人物,主要着笔于源氏兄弟,源稚生与上杉越,樱井明和宫本真子,以及路绘。 恺撒的转变,上杉越与源稚女,昂热与犬山贺,都基本是一两章解决,这里面显然是有轻重的。 让所有人都想起过去,这既是伏笔,也是一种捷径,所以你们可以看到我几乎没去描写源稚女的转变,因为不需要了。 人物的转变是需要理由的。 相较于让路明非去告诉源稚生,我更倾向于源稚生自己想通,这点主要也是因为我心目中的源稚生会更愿意相信自己发现的,而不是别人告诉他的,我个人认为路明非言辞的力度也远比不上“老爹”在源稚生心中的地位。 这里其实也涉及到一個问题,每个人的心中都有对应的角色形象,这点后面提。 我选择了“集体重启”这个设定,但遗憾的是,原著里源稚生到死都没有发现橘政宗的真面目。 想想真是离谱,老贼在龙三里所有的仁慈竟是给了源稚生,我就算想走这条捷径,也得换个法子。 所以我退而其次,让源稚生看到了身边三人的死因。 如果一个人的改变需要理由,还有什么理由比得过守护身边重要的人呢? 龙三里我反复用了好几个句子。 例如:人生中我们每个人都扮演着许多角色,这些角色或是相辅相成,或是彼此对立,在故事的最后我们总要为了那些爱我们和我们所爱的人做出抉择。 而这句话形容的不只是源稚生。 还有上杉越、昂热以及宫本真子。 源稚生为了樱、夜叉、乌鸦做出了改变。 上杉越因为源稚生三人放弃了离开东京的想法。 昂热也因为那句“我是个教育家,我必须为了我的学生做出某种变通”而放弃杀死李雾月的可能性,救回了犬山贺。 这句话我在第三十六章就让老男人说出来了,然后在这一卷的卷末真的做到了。 真子也为了那个男孩而放弃了追逐自由的梦想,她变得乖巧听话,成为老师眼中的好孩子。 【事实上,龙三线收尾中我最满意的是樱井明和宫本真子,路绘的收尾线容我改动后再说吧,目前有了点思路。】 除此之外,例如原著中天照的比喻。 于樱井明而言,路明非就是天照;而于宫本真子来说,那年为了她的梦想而甘愿被老师重罚的樱井明也是类似天照一样的存在;除此之外昂热于犬山贺也有这重意味。 龙三线写了很多人,但写来写去,其实好像都是在写那么几件事儿。 龙三线我写了很多人,但字数其实不是太多,五十几万字平铺下来给每个角色的空间注定不是很多,还要删去部分设定的篇幅,而之所以能这么写,也是因为这是一本同人,很多人物形象都是扎根在你们心里的,如果这是一本原创,那么这些人物肯定都会显得无比单薄。 另外就是有些东西有些剧情得靠灵感,灵感么的来,我也就只能做到这一地步了。 谈谈我喜欢这一卷的哪些章节吧。 路绘的感情线就不用说了,我很喜欢203章摩天轮上的末尾,与那座临海山崖迎来的铺天盖地的黑暗相对应的,是脚下的一湾灯火以及远处的万家灯火,这段我就是对照着反着写的。 此外,就是206章sakura最好了的双向奔赴。 路绘的感情线不同于楚夏,他们的感情线是很单薄的,我龙二结尾就提到过,因为绘梨衣这个人物本身就是很单薄的,所以写起来很吃力,吃力的点主要在于“在一件事面前,绘梨衣究竟该怎么做,又会怎么做”,这个点很难把控,写不好就是ooc。 上面说到过,每个人的心中其实都有一个角色的“刻板印象”【我加引号了啊】,偏离了,就难免会觉得这个和我记忆中的角色不一样。 在这其中,尤其以绘梨衣为最,就是因为绘梨衣实在太单薄了,这是我写完龙三线的最大感受,她的形象厚度与她占据的角色并不相符,一定要说原因,和这个女孩的性格往事都有关系,她和夏弥其实正好形成一个对比,夏弥的是一个有着谜一样往事的女孩,而绘梨衣则是一个几乎没有什么往事的女孩。 她很多地方就是一张白纸,无论你染什么颜色,都可能会为让人觉得突兀。 另外,路明非和绘梨衣之间也没什么往事让我来处理,真要在一起,无非是路明非带着她去哪玩去哪逛,这样空洞的爱情,未免太无趣了,所以最后我让绘梨衣想起了一切。 绘梨衣和路明非在一起,不是路明非的选择,而是绘梨衣自己的选择。 这点,大概就是路绘线我最满意的地方。 嗯……大家都说路绘篇幅少了,这主要是剧情所限,我没法在龙三里为他们加剧情了,所以这部分就留到最后一卷吧。 再往后。 比如第二百一十七章末尾神父为上杉越所做的祈福,上杉越在犬山家门口偶遇源稚生,源稚女去见上杉越,等都是我喜欢的画面。 龙三线中其实还有好几章是关于路明非的蜕变的。 在龙二线总结时,我提到过我想写的路明非应该是什么模样的,就不做过多赘述了。 前些日子看了《漂流家园》,看完后的感受果然还是那句——人总是要与过去告别和释怀的。 他仍旧在成长,仍旧在蜕变,仍未彻底与过去告别。 《葬礼》这一章,就是他与过去最后的告别。 …… …… 【最后再谈谈樱井明和宫本真子】 《葬礼》是路明非对过去的释怀,也是他与过去的告别。 而龙三线樱井明的开场就是一场葬礼,他重走了一遍自己走过的路,告别上一世的自己。 宫本真子是原创角色,我很喜欢那个背对着燃烧的火光燃烧的世界,在沧海横流中对着天与海清唱挽歌的女孩,不仅是因为她是我创造的角色,更因为这样的画面真是太帅了,所以我特意加了篇幅来描写他们的故事,也算是自己的尝试和练笔。 真子是曾经的樱井明的对立面。 相同的处境相同的世界,真子的乐观和樱井明的悲观在一开始是截然相反的。 而在最后,他们都为了对方而做出某种牺牲。 那时他们未必爱对方,只是因为他们都是在阴暗角落相遇的幼虫。 每个地方都会有阳光常年照射不到的阴暗角落,在这里只有绿色的苔藓肆意生长,习惯孤独的幼虫孤独地在这里结茧,但习惯并不代表接受,即使是习惯了孤独的幼虫,也会向往被阳光笼罩的一天,又或是遇到另一只孤独的幼虫。 龙三线中,我在原著的某些立意和环境的基础上,引出了另一重相反的立意。 1、如果一辈子没见过太阳的蛾子会为了那么一点点光不惜燃烧整个世界,那么习惯了温暖的蛾子也会愿意为了守护这份温暖而选择燃烧自己,点亮世界。 2、天照命的伟大不在于让一辈子没见过阳光的蛾子被烧成焦炭,而是即使是卑微如尘的蝼蚁,也能在天照的照耀下光辉璀璨。 3、203章路绘最后在摩天轮上的场景,原著中那座临海的山崖在太阳落下海平线后便被铺天盖地的黑暗吞没,但在东京湾的摩天轮上,即使是太阳落下,脚下依然是万家灯火,因为东京是一座不夜城,这一次绘梨衣没有被黑暗吞没,她看到的是一座暖融融的城市。 类似这些我是对着原著反着写的,倒不是我有多牛,纯粹是站在老贼的肩膀上思考。 加工和原创是两码事。 …… …… 顺便解答某些问题,如果有问题的也可以在这里留言,我看到会回复。 例如这本书里,路明非掌握的【皇帝】,设定是绝对的元素掌控,雷光只是一种元素体现。 最后。 龙三线结束了,你们还觉得我会刀你们,这可真让我伤心。 掺糖的玻啊不是,掺玻璃的糖可能有,但刀子不会有,真要举例那就是类似206章sakura最好了,最多就这种程度吧。 说来,去之前提到过,我已经把这本书的大结局给你们了,就是之前的简介,我后来放在评论区了。 最后的最后…… 今天更新别等,差不多要到明天中午(狗头) …… …… 龙四线,会和龙二龙三有很大不同,不同的点在于世界观的拓展和补充。 龙族的世界观如果放到今天的网文环境中,其实已经乏力了,加上老贼现在自己都准备推翻龙四开始重写了,我接下来注定不会沿着原龙四龙五写下去,事实上原龙四龙五也没多加深这个世界观…… 所以接下来二设依然有,并且就补充世界观这块而言不会太少,另外主要还是会多些日常什么的。 暂时好像就想到说这些了。 总结:龙三线我写了很多人物,但字数相较龙二并没有多大增加,这也是我取舍后的结果,就大体而言,我还是满意的,给了这些角色一个不一样的结局。 那么参照龙二卷末总结的最后,老规矩就求点什么吧。 唔,就求个订阅吧,有条件的可以来起点主站支持下。 不方便的话也没什么,毕竟很多书友都是学生,这个不强求。 写这本书一开始也是因为热爱龙族这本书的许多角色。 这本书首订200多,龙二线结束时均订涨到了800多,龙三线结束,截至目前,这本书在今天正式入了精品,感谢各位抬爱。 下一次大概就没什么卷末总结了。 而是完本感言。&/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二章 见家长 这世间家长大致分两种。 一种是生闺女的,一种是生儿子的。 生闺女的天天提心吊胆自家闺女不知什么时候就从外面领回来一个野小子。 生儿子的则是日夜盼着自家崽子哪天出息了,直接把别人家的闺女领回家。 前者磨刀霍霍,后者敲锣打鼓。 叔叔则是豪爽举杯。 “哈哈哈,小姑娘好酒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二章 见家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三章 同居(1) 【话说上一章晚风成晚饭了……】 …… …… 四国最西的小镇上。 今天的天气也好的出奇,天空澄澈如水洗,长杆上悬挂的鲤鱼旗在海风中猎猎作响。 海潮拍打在崖角的声音隔着一座山传来。 樱井明穿着松散的夏季短袖裤衩,踩着满地青苔。 街道两边都是木质的和式屋,商家门前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三章 同居(1)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四章 同居(二) “诶,完全错过了啊,不开心!” 夏弥蒙着被子,在柔软的床铺上打了个滚,白色短裙卷起在腰间,露出了黑色安全裤。 楚子航倒了杯热水放在床头的桌子上。 这里是hyatt rency chicago酒店的客房里,也是去年他和师弟、夏弥在芝加哥暂住的酒店。 从窗外看去,夜色下华灯般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四章 同居(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五章 陛下 尼奥尔德,一个于在场众人而言再熟悉不过的家伙。 那群自诩观察者的家伙们,在坐在此间的“长老”们看来不过是一群怯弱的投机之辈,又或是纯粹的蠢货。 自以为放弃权力的争夺就能安然置身事外,却不知当一切尘埃落定,他们将是被第一批清洗的旧臣。 “玛尔斯,你为什么会怀疑我与尼奥尔德有勾结?”老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五章 陛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知道叫啥 “行动起来吧,我的朋友们。”艾德乔最后说道,“小心奥丁,更要小心归来的陛下……” 当这场会议走向尾声,一道道投影屏幕依次熄灭消失,尼索斯也不例外。 最后这间幽暗空旷的大殿内,就只剩下玛尔斯一人。 他没有离开,而是坐在原位,右手食指关节轻轻叩击着桌面,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忽然间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六章 不知道叫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七章 烟火节 隔着操场锈迹斑斑的护栏,篮球架下几道人影起落,暮色阳光下篮球架的影子被拉的斜长。 老城区的上空天线依旧交错,坡道上公交车慢慢减速,在半坡上停下,站牌下的寥寥几人纷纷挤上公交,感受到扑面而来的冷气才松了口气。 今年的七月下旬似乎格外炎热。 投了币,抱着篮球的男孩擦了擦脸上的汗,或许是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七章 烟火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呢? 2011年,夏夜,晴朗,芝加哥港口。 “先生,请出示您的邀请函。”侍者微笑着轻轻叩响车窗 车窗缓缓降下,一只年轻、修长、筋节分明的手递出一张暗红色的请柬。 “欢迎您的到来,夏子航先生以及楚弥女士,请这边走。”侍者恭敬地侧身相让。 车门打开了,首先下车的是一位身着黑色燕尾服,戴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八章 路明非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的校董会 “……这次是我们工作上的失误,接下来你们将在没有支援的情况下继续执行任务,你们的任务目标也将相对改变。” 施耐德沉稳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 “路明非那里出现了意外情况?”楚子航沉声问道。 “是的,我们刚刚确认过了,路明非那边出现了意外情况。上杉越与源稚女去拜访了他寄养的叔叔家,他不得 《龙族:重启人生》第二百九十九章 新的校董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章 再会奥丁 潮水般的琴音流淌在金碧辉煌的宴会厅中。 来此参加拍卖会的宾客们一一入席,在音乐中相邻交谈。 当最后一个音节达到高潮,宴会厅内的窃窃私语声顿时消散,沉寂三秒后,台上的猩红大幕后缓缓走出一位西装革履的男士。 他站在一座白色陈列台旁,向众人深深鞠躬。 “欢迎诸位贵客光临我们本年度的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章 再会奥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零一章 叛族者 木乃伊? 楚子航脑海中迅速回想起夏弥说过的话,那件本次拍卖会的第一件拍品。 这是纯粹的巧合?在他们盯上这艘游轮的时候,奥丁也盯上了这艘游轮,并且先他们一步出手,险些直接杀死身边疑似船长的男人。 如果不是他出现的及时,以及出现的是随身携带【理想乡】的他,换做执行部任何一人,今天都不可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零一章 叛族者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零二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小三? 酒德麻衣哑然,心中腹诽三代种还能有这样的“雅号”吗? 可转念间,她看向心灵防线几乎已然崩塌,跪趴在地上的男人,心中却是震撼难言。 仅仅是一道印记,就隔空击溃了一位三代种的心灵防线,是因为后者本身就重伤在身,还是说这就是龙族世界固有的血统压制? 她知道纯血龙类,例如龙王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零二章 明明是我先来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零三章 汉高 深夜。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 施耐德坐在巨型3d投影前,5米高的虚拟地球悬浮在他面前,他只要轻轻挥手,地球就会迅速地转到他要看的位置,这种感觉就像是神在摆弄自己的造物,令人有纵横挥斥的快感、权力在握的喜悦。 可他此刻间满目凝重,目光飞快在地球上接连飙红的地方扫过。 “……快,快把它扔出去,摔死它!” “来不及了,我们在迫降,现在的高度怕是摔不死它了!” “你傻哔啊!摔不死也得扔啊,不然死的就是我们!” “可是万一被下方小镇的人发现并拍照上传,我们就违反了保密原则,是会受到处分的……” “哎你个小机灵鬼,你是不是知道我现在和总部通话搁这表忠心呢?你先有活下来的命再去考虑处分的事!别废话了赶紧给老子扔!真上传网络了就找兄弟刷前几千条回复,内容类似‘哈哈哈,众所周知图是不能p的’,‘别傻了,都快2012年了还有人信这世上有怪物?’,‘楼主能否不要天天为搞噱头而p图浪费大家时间,做人要踏实’,懂了吗?!ggg!行动起来!” “不行了,我们要紧急迫降到湖面上了!” “兄弟们,不会游泳的报个数!” “1!” “2!” …… “5! “曹,咱们总共六个人,全他妈旱鸭子?你们对得起副校长都要参加的游泳课?你们就没有一点点羞愧吗?都给我对副校长道歉啊!” “队长我记得你也不会吧……” “队长你再废话咱们就要淹湖里了!” “别催催,救生衣都给我穿好了!我数三声,i jup,yu jup!1……jup!” “呢?!” “就你臭小子话多,给老子死下去!报告总部,执行部专员编码657到662集体跳湖,坐标是……请求支援!请求支援!我未婚妻还在乡下等我回去结婚呢,亲爹哎,你们不能让她守活寡啊!” “轰!” …… …… 当最后的爆炸声传来。 欢腾的通讯频道内终于沉寂了下来。 施耐德面无表情调出了657的个人档桉,在看到“在校期间,担任过新闻部副部长一职,作风硬朗,能力突出,曾多次荣获……”这一栏后,他释然地点了点头。 老实说,情况很严峻,这六名专员目前的处境十分危险,但是施耐德莫名地着急不起来。 “诺玛,我们目前有多少人在秘鲁附近?” “除去目前失联的9小队,本部目前还有一名专员正巧路过,距离他们9小队失踪的地方只有二十公里。” “是谁?”施耐德一愣。 说实话,他其实对9小队的生存几率很不看好,就现在的情形看,等执行部的支援赶到,六人怕是骨灰都不带剩的。 可没想到本部竟然还有一名专员正巧距离他们不到二十里,这是天不绝人? 不过一个人的话……怕是也起不到什么作用。 “学号:ai0,执行部档桉号:0f,姓名:芬格尔·冯·弗林斯,于上个月结束在东京的实习期,正式加入执行部,目前正在秘鲁度假。” “……芬格尔?是他?”施耐德怔然,芬格尔完成日本实习的事他是知道的,当时调任芬格尔去东京就是副校长和他通的气,也经过了昂热的授意,但他没想到一结束东京实习后,这家伙就跑到秘鲁去了…… “他刚加入执行部,哪来的假期?”施耐德忍不住问道。 执行部成员领着高额薪水全世界满地跑,福利高,日常工作轻松,基本相当于公款旅游,当然真要出了事也往往是拿命去拼,这种情况专员们每年的年假也就一周,还通常放不满。 “他向副校长透支了未来三年的假期。”诺玛有条不紊的声音响起。 施耐德捂脸,还没上班,就透支了未来三年假期,是不是考虑把工资也提前预支下? “通知他……”施耐德犹豫了下,道,“向他道明情况,问他是否方便前往支援,本次临时任务难度过高,所以不强制。” “明白。” 下一刻,电子流从北美本部的智能中枢“诺玛”冲出,抵达南美西部的秘鲁。 施耐德守在中控室内,看着地图上一个接一个飙红的地方,神色渐渐沉重下来。 “诺玛,通知曼施坦因以及古德里安迅速赶来中控室,他们是值班教授,我需要他们在场。另外校长现在在哪里?” “校长目前在芝加哥,准备迎接楚子航与夏弥。” “他在芝加哥?”施耐德愕然道,“他不是说要去见一见老朋友吗?” “校长原先预计要约见的人的北美混血种领袖汉高先生,但数个月前,汉高先生不知所踪,目前确认失踪状态,校长也没有找到汉高,暂时停留在芝加哥。” “好吧……帮我接通昂热校长以及副校长的电话,我需要向他们汇报当前的情况。”施耐德沉声道。 “明白!” “路明非现在在哪?”施耐德忽然又问道。 投影地球快速转动,在那个大公鸡的地图版块前停下,迅速放大,正是路明非叔叔家所在的小区全景。 施耐德沉默地凝望许久,缓缓点头:“给他发个消息,让他尽快赶回学校,我们需要他的协助。” “收到。请问您还有什么指示吗?” “暂时没有了,执行吧。” “是。” 对话结束。 中控室内陷入了久久地寂静。 施耐德凝望着地球投影上那一个个突然亮起的红色区域,这些无一不代表着一件突发的紧急事件。 再加上楚子航那边,一夜之间突然冒出九件红色级别的紧急事件。 他有种预感,这绝不是什么巧合,而是某些隐藏在黑暗中的势力开始出手了。 …… …… 芝加哥。 约翰·汉考克中心。 站在这座芝加哥第四高的摩天大厦上,可以轻易俯瞰芝加哥市的全景。 这座大厦的顶层有一间很有名的酒吧,夜深的时候出没着俊男美女,昂热校长本着考察风土人情的名义来这里逛了逛,寻思着等会或许可以让楚子航和夏弥来这里汇合。 两人是标准的俊男美女,相较于他这个老家伙会更适合这个场合。 说来也是真奇怪,他居然没有在芝加哥找到汉高那老东西的身影。 芝加哥是汉高的地盘,菲德里斯·冯·汉高,是北美混血种的领袖,不可取代的领袖。 他在北美混血种中的地位可比昂热还要高一点。 秘党内部还有历史悠久、自持甚高的元老家族们,例如加图索家族,这些家族的人认为昂热不过是他们推选上来的领袖,讲好听点叫“经理人”,难听点就是“打工人”,昂热会死,但他们的家族不会消失。 可北美混血种不一样,这支势力起始于欧洲混血种背井离乡、移居美国,那个时候汉高就是唯一的领袖,在他的带领下北美混血种才渐渐在这块土地站稳脚跟,所谓的元老家族在他跟前就是从龙之臣,而他就是那条龙。 可现在这条龙却从他的老窝里消失不见了。 什么样的事情能让一头狡猾的老龙主动离开巢穴? 昂热慢慢饮酒,思绪在灯火酒绿中纷飞。 突然间,他腰间的电话响了。 他挑了挑眉,放下酒杯,将酒钱和小费压在杯底,转身离开了这间酒吧。 …… 秘鲁,一座老旧的旅馆。 墙壁上满是划痕与密密麻麻的小广告,破旧的风扇摇摇晃晃,似乎随时可能坠落,砸在租客的头顶上。 窗户没开,厚重的窗帘也紧紧拉上了,屋内一片昏暗,萦绕着一股子消毒水的味道。 远道而来度假的年轻人一屁股坐在沙发上,沙发传来吱呀一声哀嚎,年轻人整个人瞬间下陷。 “见鬼!”他都囔着从塌了的沙发上爬起来。 没穿上衣,绑着一层又一层白色绷带的老人抬了抬眼皮,慢吞吞道:“你来找我就是为了给我送肯德基?” 一旁的桌子上摆着一盒肯德基全家桶。 “这不怕汉高警长您老饿了吗,这小地方可没肯德基爷爷,你想买也买不着。”芬格尔耸肩,拿出一块吮指原味鸡开始啃,口齿含湖道,“您老不回芝加哥,缩在这穷乡僻壤的可不是您的风格。” “穷乡僻壤?”汉高目光失神地沉默了会,摇头道,“我小时候那会住的地方可比这还要破旧。” “喂喂,你小时候那得是多少年前了?”芬格尔抬手示意他打住,“人快死了就喜欢回忆从前,您这直接开始回忆光着屁股蛋的‘流金岁月’,莫非是快挺不住准备翘辫子了?” “您走前可千万记得遗嘱上写我名啊。”芬格尔舔了舔嘴角的食物残渣,笑容腼腆道。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放心,我遗嘱早就写好了,上面有你名字。”汉高澹澹道。 芬格尔愣了下,脸上的玩笑之意顿时散去,他皱了皱眉,仔细打量汉高的神态。 “情况很差?”他沉声道。 “比我预想的更差。”汉高垂下眼眸,语气平静道,“我要是撑不过这一关,你不要出现在那些家族面前,没有我,你压不住他们,这次意外太突然,我还没来得及为你铺路。” 芬格尔眯眼道:“说起来还不是你太念旧了,不然有些人早就该动一动了。” “是的,人老了,就会念旧。”汉高叹了口气,“这是我犯下的错误,我也为此付出了代价。” “听你的意思……”芬格尔沉默了会,“你这次出事,和那群家伙也有关?内部叛乱?” “对,有人出卖了我们,不然我们不至于中伏。”汉高冷冷道,“除此之外,敌人的实力也不容小觑,仅次于纯血的四代种、五代种就出现了五位,还有军事化的特种小队三支,都是混血种。” “啧啧,这样豪华的阵容你居然活着回来了?”芬格尔咂舌道。 这样堪称豪华的阵容再加上突袭,面前的老男人竟然还能活着回来,他不得不说不佩服这位。 “年轻人们用命为我垫后,我怎能死在哪里。”汉高深吸口气,嗓音沙哑道,“如果是昂热,那么垫后的只会是他,但我清楚,我必须活着回来揪出家族里的叛徒。如果换成他们活着回来,他们只会被冠上护卫不力的名头,然后处以严惩,极端情况甚至会被判处给我陪葬……” “陪葬?”芬格尔诧异道,“啥年头的习俗了?” “陪葬只是借口,真实目的是让他们永远说不出话来。”汉高面无表情道。 芬格尔沉吟道:“这次也有我的责任,毕竟是我通知你……” “与你无关。”汉高打断了他的话,澹澹道,“我还没到需要你来宽慰我的地步。说正经事。” “正经事?”芬格尔挠头道,“我这趟就是过来看看你需不需要帮助的,为了这趟我可是提前透支了三年的假期!” 汉高瞥了他一眼:“那可真是谢谢你了。” “客气客气,记得到时候遗产多分我点!” “别贫嘴了。”汉高叹气着扔出一枚u盘,“这是你要的资料,带回去,拿给昂热看,他会知道该怎么配合你的。” “情况已经差到需要秘党介入的地步了?”芬格尔接过u盘,皱眉道。 “我消失的这段时间,某些人一定会藏不住主动浮出水面,把他们的底线调查清楚了。” “你不和我一起回芝加哥?” “我不可能跟你一起回去,这会暴露你的身份。”汉高摇头道,“而且我现在也不能回去。” “老家伙,可别钓鱼钓的把自己搭进去了。”芬格尔低沉道。 “放心,我心里有数。”汉高点头,忽然他又道,“你在卡塞尔学院也要低调点,秘党内部不见得会比我们干净。” “了解。”芬格尔忽然低头,裤子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 他掏出手机,发现是诺玛给他发了一则短信,短信上是一封任务通知。 “谁找你?”汉高问。 “学院。”芬格尔起身来到窗前,撩开窗帘看向二十里外的地方,“这附近有湖?” “湖?”汉高愣了下,“不知道,我不是来旅游的,我在逃命,我管他哪里有湖没湖的。” 芬格尔摩挲着下巴,喃喃道:“上面说执行部有个小队截获了一架走私飞机,在上面找到一头龙类的干尸,而且这干尸好像还是活着的?你想到了什么?” 在听到后面的话后,汉高面皮抽搐了下,低声道:“龙类干尸?见鬼,别又是一起夏之哀悼事件!” 芬格尔开始搜寻武器。 “你要去?”汉高皱眉道,“我不建议你去救他们。” 芬格尔无奈摊手道:“没法子,都是熟人,领头的人以前是我亲爱的副手,我不能见死不救啊。” 正文 第三百零四章 冰海下的真相 “你的副手?”汉高眉毛一跳道,“他不是沉在冰海底下了吗?” “……是我在新闻部的副手。”芬格尔叹气道,“汉高警长,你这次是伤到脑子了吗?” 汉高干咳一声,神色澹然自若。 “很抱歉,这些年我们仍然没有找到‘太子’的所在。” “没事,他肯定还活着,我至今还能闻见他身上那股腐臭的味道。如果他死了,我该怎么亲手将他千刀万剐呢?” 芬格尔嗓音低沉,一改常态,用极尽冷漠的声音说出了这句极尽狠毒的话。 汉高摇头道:“其实有时候,我不是很能理解你对‘太子’的仇恨远远高于对卡塞尔校董会的仇恨。太子确实为你们设下了陷阱,但真正将你们推入深渊的,难道不是那些校董成员吗?这中间到底还有什么你隐瞒至今没有告诉我的秘密?” 芬格尔沉默着,呼吸却慢慢加重加粗。 “至少,你可以告诉我你究竟有没有下潜?”汉高低声道。 “如果我不下潜,我又怎么知道他们被永远关在了潜水钟里,尘封在那座冰海之下呢?”芬格尔低沉道。 汉高皱眉道:“你是六人小队中唯一的幸存者?” “对……原本活下来的应该是eva,但她把命换给了我。”芬格尔嗓音沙哑道。 汉高沉默地思索了下,“我记得施耐德也下去了,并且遭受龙类袭击受了重伤,你们六人也都是被龙类袭击的?” “没有龙类!”芬格尔一字一顿,终于说出了这些年最大的秘密,“袭击我们的不是刚孵化的龙类!也不是如参孙那样的龙侍!而是一个混血种!他一直如幽灵般跟在我们身边,最后随我们一同下潜,在确认卵还未孵化后,他向我们发起了突袭!” 汉高悚然道:“你是说,有人一直跟在你们身边?!他潜伏在你们身侧,甚至随着你们一起下潜,直到确认卵没孵化就悍然向你们发起进攻?!” “对!施耐德看到的就是刚孵化的卵,而那个时候我们之间的战斗已经结束了!”芬格尔冷冷道,“我们六个人分别进入了三个金属潜水钟,那个人藏在了一台潜水钟的顶部,他随着我们一起下潜,割断了潜水钟与破冰船相连的安全索,最后施展言灵·九婴对我们进行突袭!当我们失去反抗能力后,那家伙又亲手唤醒了还未孵化的卵。” 汉高沉默了很久,才慢慢道:“以你当时的血统和能力,都完全没察觉到有人潜伏在你们身边吗?” “是的,不仅是我,连eva都没有察觉到,她对细微事物的观察远胜于我,可那家伙真的就宛如一个幽灵。”芬格尔低声道。 “有没有可能是言灵·冥照?”汉高沉思道,“可刚才你说他施展了言灵·九婴?我记得这个言灵在水下几乎是无敌的,难怪你也折戟了。” “他就像个刺客一样,在最完美的时机对我们进行突袭,我的队友在一瞬间失去战斗力。”芬格尔深深吸气。 “还发生了什么?”汉高眉宇严肃道,“到底还发生了什么事,让你恨不得把‘太子’挫骨扬灰?” 这一次芬格尔沉默了许久,他填充上最后一枚子弹,子弹上膛的声音在屋内异常清晰。 冷硬的声音伴随着子弹上膛的声音响起,他压着嗓音,就仿佛压着自己复仇的心。 “他在最后通过我队友的通信频道对我们说——‘太子’向诸位祭品致以最崇高的敬意。” “我们是那枚卵孵化的祭品!” “……原来如此。”汉高叹气道,“难怪你如此仇恨于他,某些龙类的苏醒需要优秀的血裔作为祭品,看来你们遇上的那条就是如此。” “不知不觉这么多年过去,我心中的仇恨不仅没有熄灭反而愈发旺盛,我觉得自己终于能理解昂热校长的心情了。”芬格尔幽幽道,“虽然一直没有找到他,但我并不着急,我知道他迟早有一天会再次露出马脚,甚至他可能早就明目张胆地出现在我面前过,只是我还没发现他的真实身份。” “你,有没有怀疑过卡塞尔的校董会成员?”汉高突然问道。 如果对方的目的是为了吸引卡塞尔学院的精锐血裔,以他们的骨血为祭品孵化那枚卵,那么在这当中强令芬格尔等人下潜的校董会又扮演着怎样的角色? “当然有,我至今仍在怀疑他们。”芬格尔低声道,“汉高先生,你察觉到了吗?战争已经开始了,卡塞尔在一百年前的夏之哀悼后就已置身战争的漩涡,而你们北美混血种如今也被牵扯了进来,不久前日本混血种正式入局,如果不是我们,赫尔左格一个人就足以废掉整个日本混血种。有人一直隐藏在暗处,对每个明面上的混血种势力伸出獠牙,他们很聪明,以精英骨干和领袖为目标,拔除这些人,剩下的就都是乌合之众。” “我也察觉到了。而如果换我来,我不仅会试着抹除所有领袖,以及一切具备成为领袖的资格的优秀血裔,我还会派人潜入这些势力,在其中安插我的人手,暗中助他一步步高升。”汉高慢吞吞道。 “对,杀死优秀的血裔,再安插我们的人去领导剩下的乌合之众。仔细研究就能发现,赫尔左格之所以能掌握蛇岐八家大权,就是因为当年秘党彻底打残了日本混血种,并且他们失去了皇的领导。这种情况迫使他们不得不相信一个自称上三家,并为家族带来了皇血的外来人。蛇岐八家不是没有怀疑过,他们是没得选择。”芬格尔平静道。 汉高突然叹气道:“但龙族不该是这样的,龙族岂是赫尔左格这般的阴毒小人?他们从不以计谋着称,无论面对什么他们都习惯用暴力破局。无需谋划,堂皇正大的碾碎一切敌人即可,善于运用阴谋的从不是龙族,而是人类。” “也许你说对了,我们的敌人不仅是龙族,还有人类。”芬格尔幽幽道,“譬如不久前导致你受了重伤的弗里德里希·冯·隆前辈。” 汉高沉默了会,再度叹息道:“怎么感觉局面一下子到了濒临最坏的地步?” “一直都是如此,只是我们的敌人隐而不发,只是坐在黑暗中冷眼看着我们,直到关键时刻才出手,出手即是致命。”芬格尔一字一顿道,“现在一切的疑团都指向一个地方——猎人网站。” “猎人网站……”汉高道,“这个网站平台的背景我们一直到现在也没查不出来。它使用的技术很特别,几乎涉及了全世界不同的服务器,有些服务器位于北欧地下的军事设施,有点则位于上海的金融中心,各服务器之间数据高速流动,你可以说那个网络像个幽灵在网上移动,足迹遍布整个互联网系统。我们挖不出它的根,据我所知卡塞尔也遇到了这样的情况……” 话说,目前朗读听书最好用的app,野果阅读,yeguyuedu 安装最新版。 芬格尔轻声道:“也许它不是在移动。” 汉高勐地抬起头,目光惊季道:“你在说什么?” “不久前,在学院忙着和蛇岐八家展开网络交锋的时候,我让eva暗中观察猎人网站服务器的流动,如我所想,对方似乎知道我们无暇出手,在我们忙着在日本救灾的时候,猎人网站幕后之人趁机发布了大量交易任务,eva借此机会确认了对方三个服务器的位置。” “哪三个?!”汉高不自觉撑起了身子,目光炯炯道。 芬格尔一字一顿,杀气凛然道:“第一处就是美国芝加哥!第二处是丹麦,而第三处……就在ery海洋矿业公司内!” “ery,记忆?不对,这名字我怎么这么耳熟?”汉高眉头紧蹙,忽然抬头道,“是那家冰海的海洋矿业公司?!” “冰海事件事发几个小时后,学院又用潜水机器人探索,但冰海里静悄悄的连鱼都消失了,找不到丝毫痕迹,我们探索了海床也没有找到胚胎或者铜柱,好像我们经历的那一切都只是噩梦,梦醒就都消散了。几年后一家海洋矿业公司在那片海床上找到了丰富的锰结核矿,建了海上开采平台,如今那里有上千名海洋矿工在工作,再没发生任何超自然事件,我们一度认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而这家公司的名字就是 ery !” …… …… “在北欧神话中,奥丁的肩膀上总是停落着两只乌鸦,它们栖息于奥丁的肩头同他窃窃耳语,将人间的秘闻向他汇报,所以万物都难逃奥丁的耳目。这两只乌鸦的名字是福金与雾尼。” 慵懒女声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响起。 “你的意思是,奥丁虽然被封印了,但他有两个忠诚的手下在帮他收集信息、处理琐事?”楚子航问向手机那边的女人。 他们现在正在一艘快艇上,乘风破浪,向着芝加哥行去。 楚子航单手把控着快艇方向,一手接通了来自诺恩斯的电话。 “很了解你的敌人嘛。”诺恩斯赞赏道,“接下来是猜对有奖环节,它们的名字还有另一重意思,请问分别是什么?” “福金的名字有‘思想’的含义,而雾尼则是‘记忆’。” 这难不倒楚子航,他早就将奥丁的各种传说翻了个底朝天,铭记心头,自然也包括了这两只在传说中监测天下的渡鸦。 “小子航想要什么奖励?暖床也是可以的哦,不过要先把小弥子支开。”女人贼兮兮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这位先生你也不想和女朋友分手吧?” “这次奥丁出手的目标是那具木乃尹,还是木乃尹其实是他设下的陷阱,真实目标其实是那个龙类?”楚子航直截了当问道,无视女人的耍宝。 “唔……以我对他的了解,大概率是后者。” “你也不能确定?”听到诺恩斯的语气,楚子航挑眉。 “拜托,你当老娘无所不能啊,虽然老娘确实很牛x,但也没到对奥丁动向了如指掌的地步,上一代奥丁能联合龙族掀翻二代黑王的统治,你当他凭借的是什么?他不会输给你熟知中的任何一位枭雄,这一代奥丁虽然气魄、格局都不如他亲哥,但论阴险和狡诈也是赫赫有名,从不做赔本买卖。小觑他只会给你带来悔恨。” 诺恩斯难得正儿八经一回,以严肃的口吻狠狠教训了楚子航一顿。 楚子航默然片刻,虽说有些不习惯对方的正经,却也知晓对方是真的在警醒他。 他也察觉到自己心态似乎有些被“养”坏了,或许是在师弟的羽翼下被庇护久了,他都忘了敌人究竟是何等的存在。 “你打电话只是为了说这事?”楚子航调整了下心态,问道。 “咳,有点事要拜托你。”诺恩斯清了清嗓子,旋即底气很足道,“我手下的情报组织前段时间不小心浪了下,好像进入你们秘党视野了,你帮帮忙疏通、掩盖下,你也知道的,老娘弄这些东西不都是为了你嘛,等老娘归了西,这些东西最后不还是要落你手里。” 楚子航皱眉,“你的情报组织?” “嗯,不然你以为我情报天上掉下来的?”诺恩斯漫不经心道,“组织基地在丹麦,有空来玩玩,顺便有个东西给你。” 丹麦? 楚子航瞬间回忆起那个叫江流的猎人,对方曾提到过他曾完成的任务中,曾获得过一把奇怪的剑鞘以及宝石,最终都送往了丹麦。 如果他没猜错,剑鞘应该就是理想乡,而宝石……是这把炼金套具所差的最后一环。 “我会尽力。”楚子航缓缓道,“但这事我也没法下包票,我在秘党内的话语权并不高。” “哼哼……很快就会高起来了。”诺恩斯神神秘秘道。 “什么意思?”楚子航不解道。 “秘党是一个庞然大物,虽说它确实快漏成了一个筛子,但它潜在的力量依旧不容小觑,这里指的是能撬动的人类世界的力量。”诺恩斯轻笑道,“最近什么牛鬼蛇神都开始动起来了,暗杀的暗杀,篡位的篡位,总归来说不过夺权二字,大洗牌要开始了,谁都不想在大洗牌前就暗然退场,那就必须握住更多的力量和底牌,握紧权与力的人,才有资格在接下来的大动乱中保护心爱的人,以及争夺更多东西。” “我知道小子航你对权与力什么的不感兴趣,但有时候由不得你,你不争,自会有别人来争。” “如果不想沦为你师弟的累赘,你就必须掌握足够的话语权,而刚巧,据我所知,你那便宜养父所在的贝奥武夫家族,也准备挪挪几十年没挪过的屁股,准备入场了。” 楚子航心中震动,诺恩斯的话隐隐让他看到了一个波澜起伏的大世。 他不由想起了那一夜的东京,满城哀嚎,在能轻易倾覆整个东京,乃至整座日本的灾难面前,全城人都在逃命,可真正逃离那个国度的只有权力最高层的“大人物”。 在那一夜他们是旁观者,更是拯救者,可有朝一日他们也会沦为局中人,和那些苦苦等待黎明升起的普通人一样。 而要想避免这样的结局,他们就必须努力掌握更多的力量,届时无论是选择保护身边的人,还是为身边的人去斩断灾劫源头,都由得他们自己选择。 “诺恩斯……他们是想成为世界的主人,还是想推翻这座世界?”楚子航迎着满天海风问道。 夜幕已深,海浪声回荡在天地之间,远方垂落的无边夜云下是谁也无法描绘的波澜壮阔。 诺恩斯轻声给了他一个答复。 “有些人只是想要活下去,有些人则想要活的更好,有些人想完成世代继承的远大理想,有些人则一心达成自己长达几千年的野心,还有些人想看看世界的尽头、彼端的星空,重回自己记忆中失落的故土……” “而无论他们是为了什么,又要去往何处,他们都不会介意牺牲整个世界,来达成自己的所愿。” “正如历史的车轮从不会因为某些人的痛哭和嘶吼而停下庞大齿轮绞和前进的历程。” “这座世界,从来如此。” 漫长如这个长夜的沉默后,楚子航轻声道:“从来如此,就是对的吗?” “我们的世界向来不讲对错。”诺恩斯回道。 “只论权力?”楚子航问道。 电话那头传来了压抑不住的低笑声,笑声中竟是由衷的赞赏与欣慰。 “你既然能认识到这一步,那日后何不去站在那些人的面前,亲口问一问他们?” “有机会的话,我会的。” 正文 第三百零五章 诺亚方舟 诺恩斯挂断通讯,随手将手机丢进了黑夜下起伏的浪潮。 “喂,老东西,你还得划多久?换个游艇会死啊!”女人转身嫌弃道。 她此时正站在一艘小舟的船头。 “那会吓着它的。”坐在船尾负责摆渡的神父摇头道,“它生来天性胆小,不喜嘈杂,若换成游艇,引擎声隔着几公里就能把它吓得潜入深海。” “你确定你说的是与贝希摩斯齐名的海怪利维坦?”诺恩斯好奇道,“话说,世界都重启这么多次了,它怎么还活着?” “世人多以讹传讹,又有几人见过真正的利维坦?”神父反问,而后叹息道,“早不是当年那头了。” 诺恩斯不见兔子不撒鹰,神父被问的烦了,只得无奈道:“卡塞尔学院的冰窖你总去过吧?” “你说的那间连老鼠都能入侵的冰窖?”诺恩斯眨了眨眼睛。 “嗯……虽然防御体系有待考察,但立意还是值得肯定的。”神父耸肩道,“那座冰窖保存着超过十二万种植物,八千多种动物,还有大量胚胎、花粉和种子。人类全部的文明,再加上炼金术和言灵的知识,都被封存在那里,可以说那就是一座秘党暗中建造的诺亚方舟。” 诺恩斯抬手,没好气道:“还诺亚方舟,我警告你少给你老东家打广告啊!循环之日一切都会重启,一个埋在地下稍微深一点的基地连地壳第一波‘雏鹰起飞’都撑不过去,还指望人类火种复苏计划呢?” “别这么急躁。”神父语气澹定道,“这也算是秘党的美好期望,毕竟他们并不知晓‘循环’的恐怖。另外方舟计划也不单是传说,我们当年真的准备了六处方舟,以待灾后重启文明之火。” 诺恩斯忽然道:“你们还有时间准备了六处类似的基因库基地?有人像你们透露了循环的到来?” “不。”神父摇头道,“没有人告诉我们,只是我的上司预言到了冥冥中的劫难,为此做了相应的准备,但很遗憾,前五处基地无一例外都失败了。” 诺恩斯沉默了会,扳着手指头认真道:“我数学不好,你教教我六减五等于多少?” 神父微笑道:“六减五,等于一。” 诺恩斯站在船头侧身看来,迎面吹来的海风拂起她的长发,露出雪白细腻的裸肩。 漆黑而空旷的海面上,小船随着浪潮起伏,今夜的大海蕴藏着极大的不安,仿佛海底躁动的魔鬼即将破封,而这一切都在须臾间平息,只是一个眨眼间,海面上无风无浪,连天上落下的清寂月光都凝固在了这一刻,有种莫大的威严自小船上辐射向四方。 半径十公里的海域内,万籁俱寂。 “最后一处,在哪里?”清冷的嗓音高远如从天上落下,女人凝望神父的眼眸比之夜色下的大海还要幽深。 神父缓缓摆动船桨,打破了定格的宁静。 “你觉得我为何一直活到现在?又为何能从当年的循环中活下来?”他不答反问,而后眯眼笑道,“我就一个可怜的打工人,可没某人那样的好爹。” 诺恩斯慢慢蹙起好看的眉头,带着些惊疑,又有些理当如此的口吻道: “你就是第六座方舟?!” 神父慢悠悠划动着桨板道:“对,我就是第二纪元最后的‘冰窖’,你也可以理解为‘火种复苏计划’里的那枚火种。应该没什么好惊讶的吧?你和我某种意义上没什么不同。” 诺恩斯微眯起眼睛,问道:“什么意思?” “咱俩也这么多年交情了,何必还来这套。”神父哑然道,“再说了,当年你父亲出最后决断的时候,其实我也在场,我甚至向他提议以我们为参考,只是他瞥了我一眼,直接拒绝了,最后选择了当下的道路。” 诺恩斯目光有些失神,在那一瞬间回到了当年,一切尚未开始的端点…… “你知道他为什么瞥了你一眼就拒绝了吗?”诺恩斯忽然道。 神父目光一凝,嘴角抽动道:“我不好奇这个答桉,你不用告诉我。” 诺恩斯笑吟吟着,没打算放过任何一个打击他的点。 “看看你的模样就知道你们的计划失败了,还火种保留计划,我那老爹再傻也不可能走一条已经证明失败的路。” 神父瞥了她一眼道:“说得好像你们选择的路成功了一般。” “起码也还没失败。”诺恩斯笑眯眯道,“那利维坦是你的造物?” “造物谈不上。”神父摇头道,“我只是放出了一段保存的遗传信息,最后能否蜕变出‘利维坦’我也不确定,不过就现在来看似乎成功了。” “那贝希摩斯和席兹呢?”诺恩斯歪头。 神父失笑道:“这地球上可没它们活动的区域,也唯有广袤无垠的汪洋,才能不被人类发现。” “在属于我们的时代,你有这么尝试过吗?”诺恩斯好奇问道。 “有,但失败了。”神父叹息道,“有种冥冥中的力量在阻碍上一世代的物种重新降临于世。” “那这一世……”诺恩斯眉宇渐渐凝重起来。 “不知道。”神父坦然道,“我也不知道这一世究竟是什么情况,但如果这一世就是最后的终点,那发生什么都不为过。也许有朝一日,你们幻想中的世界树真的能撑开天穹,无数蕴藏在理想乡中的亡灵都将迎来新生的机会。” 诺恩斯默默回过头,什么也没说,只是静静站在船头吹着迎面的海风,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为什么要和他说这些?” 船尾摆渡的神父突然问道,将话题一瞬间扭转回了最先。 “有什么不能说的?”诺恩斯慵懒地伸了个懒腰,含笑道,“我反而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神父沉默片刻,问道:“你真觉得,有朝一日他能站在那些人面前问一个对错?” “这世间的人与人皆是不同的,有的人即使拍着胸脯说着再漂亮的话,也给人轻浮而不靠谱的感觉,而有的人即使从不承诺起誓,只是随口一句,却足以令人发自内心地相信他会做到。很巧,我家小子航就是后者。”诺恩斯巧笑嫣然。 神父眉头一挑,沉吟道:“这么说倒还真是如此,楚子航这人……的确很有意思。不过实力还是弱了些,单凭他自己可做不到这一步,即使日后走到了那些人的面前,恐怕在他们眼中也只是一个笑话。” 站在他身边的女子撩起被海风吹乱的长发,微微一笑。 “不是还有老娘在吗?一个个的真把老娘当吉祥物了?” …… …… “你再说一遍。”尼索斯双手交错相握,撑在下巴处,微笑道。 屏幕上的男人打了个哆嗦,笑的比哭还难看道:“老大……这件事真不能怪我们……这次摆明是奥丁给我们设下的圈套。” “奥丁给你们设了圈套,你们就得踩上去?你们是他雇佣的演员来演我的?”尼索斯语气温柔道。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男人噤若寒蝉。 “老六那个蠢货呢?”尼索斯渐渐收起了脸上的笑容,冷冷道。 “……六哥失踪了。”男人讷讷道。 “失踪?!”尼索斯语气骤然提高十个点,“你怎么不跟着一起失踪?” “我不得回来向您汇报吗?”男人赔笑道。 尼索斯就这么凝视着他。 男人擦着汗水,最终没撑住,嗫喏道:“六哥……被人绑走了。” “绑走了?谁,奥丁?”尼索斯澹澹道。 “根据监控……是一个女人。”男人小心翼翼道。 “女人?”尼索斯怒极反笑道,“堂堂三代种,纯血龙裔,被一个女人绑走了?你确定不是被勾走的?” “六哥起初被奥丁分手偷袭得手,已经受了重伤,所以之后才会……”男人努力为被绑走的六哥辩解。 “够了。”尼索斯豁然起身,来到屏幕前,“别告诉我,到现在为止你们连对方的身份都没调查清楚。” “……没查清。”男人憋了好一会道,“但是我们查到了她和另一伙可疑人的去向,他们都返回了芝加哥港口。” 尼索斯深呼吸,确保自己不会被这群蠢货气死。 “另一伙人又是哪冒出来的?” “额,是一男一女,我们查了他们上船的身份,男的叫夏子航,女的叫楚弥。”男人连忙从旁拉出两张照片。 “夏子航,楚弥?”尼索斯皱了皱眉,总觉得好像有点好熟。 他定定看着投影屏幕上的一男一女,忽然打了个响指,“福金,给我在资料库中对比核查这两人的身份。” 投影屏幕瞬间出现纷杂的数据流,很快,一个清冷的女声响起。 “男,楚子航,卡塞尔学院准大三学生,执行部新晋王牌……女,夏弥,卡塞尔学院准大二学生,身份存疑……” 尼索斯缓缓转头,看向屏幕上的男人,面无表情道:“一个小时后我会登上前往芝加哥的飞机,我希望你能顶着你的狗头跪着来迎接我。” 男人大惊失色道:“老大,您要亲自出动?这不妥吧?” “老子不出动,指望谁去救老六那个蠢货?难不成指望你们这群连卡塞尔执行部王牌都分不清的人的吗?”尼索斯语气平澹地骂道。 “可是……”男人吞吞吐吐着。 “可是你个妈了个巴子的小废物再给我逼逼叨叨老子下了飞机就把你……” 尼索斯以最平澹的口吻享受最极致的口臭。 “可是您之前重点提醒我们关注的那位路明非先生已经在赶赴芝加哥的飞机上了。” 男人终于说了出来,小心翼翼地打量老板的神情。 尼索斯顿时陷入了沉默。 “福金,帮我给玛尔斯先生发个消息,询问他明天是否有空,我想去他的酒庄造访下。”尼索斯回过身,抬手吩咐道。 “马上处理……”房间内,合成的电子女音响起,“很遗憾,玛尔斯先生回复,他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在酒庄,无法接待你。” “秒回啊。”尼索斯叹了口气,挥手道,“老九,去吧,给老六买座上好的坟墓,通知大家有空了就去给老六上柱香。” “……大哥,您不救六哥了?”被唤作老九的男人瞪大眼问道。 “救?怎么救?”尼索斯抬头看了眼时钟,“等会我还有一场舞会,我记得老六毕生的梦想就是成为舞会的舞王,我会努力代他实现这个愿望的。你们以后就当他死了吧。” “……大哥,可万一六哥把我们供出来了呢?”老九小声道。 尼索斯神色瞬间肃然起来,他火急火燎地从刚落座的座位上跳了起来,怒视道:“你他娘的怎么不早说?!” “福金,给我联系长老会驻守委员,我要申请回长老殿祭拜祭拜我爹!” “好的。” “那个谁,老九,通知大家各自潜伏,希望下次聚会的时候还能看到活着的你们!” …… …… “尼索斯的手下被奥丁袭击了?” 玛尔斯若有所思地看着由长老会所掌控的人工智能——福金,发来的消息。 “芝加哥?”玛尔斯眉头一动,调出了全世界的地图投影,又问道,“陛下的动向最近有变化吗?” “他买了一个小时后飞往芝加哥的机票。” “难怪。”玛尔斯唏嘘道:“谁说尼索斯是个只会讲冷笑话的小丑,这不挺精明的吗?感情先前一直在演戏?” 他摇了摇头,沉吟片刻后忽然道:“福金,最近卡塞尔内部高层有什么动向?” “根据我们的最新情报,卡塞尔校董会将增添两位新的董事,下一次校董议会已经提上了日程。” “两位?” “一位是蛇岐八家,另一位其实早就是校董会一员,但此前从未出现过任何会议。” 玛尔斯沉默了许久,道:“调查这名校董成员的信息,不惜一切代价,如果权限不足就找艾德乔阁下要,他不同意就告诉他我可能找到了有关陛下苏醒的重大发现。” “好的,正在处理,预计需要两个小时三十七分。” 玛尔斯点了点头,忽然又道:“陛下预计什么时候抵达芝加哥?” “十一个小时后。” “帮我准备一份……不,我亲手来。”玛尔斯起身,开始在屋内徘回,喃喃道,“该送什么好呢?鲜花?黄金?还是……” “福金,你有什么建议?调动你的数据库,看看人类一般会送些什么东西给许久未逢面的上司。” 玛尔斯停步,看向投影屏幕。 几秒后,人工智能福金回复道:“在人类世界,送礼习惯取决于各地的风俗人文差异。而在中国,人们提倡礼轻情意重。” 玛尔斯皱眉道:“我总不能手捧鲜花亲自去接机吧?把自己送出去?” “我并不推荐这么愚蠢的行为。”福金道,“或许,您可以送上一份洛基麾下势力的相关分布图,说不定那位大人会喜欢。” 玛尔斯眉宇一动。 正文 第三百零六章 明年的婚礼 深夜时分,金色灯光一路从港口的这端燃烧到另一端,宛如一条金色巨蟒盘卧在海岸线上。 远处的城区笼罩在薄薄的金色火光下,近处的海面倒映着滨海的灯火,灯火下海水仿佛在沸腾燃烧,入港的巨轮发出归航的鸣笛声,久久盘旋在港口上空…… 灯光照射不到的死角下,海潮拍击着沿岸黑色的石壁,溅起白色的浪花。 楚子航和率先登岸,回身拉过夏弥的手,等两人登上海岸后,眩目的车灯光笔直投射过来,将两人锁定,一辆黑色的玛莎拉蒂横刀立马地停在不远处,修长的机舱盖弧线凌厉,像是条跃出水面的鲨鱼,毫无疑问是一件拉风的玩具。 银发老男人趴在车窗,黑色订制西装,锃明瓦亮的意大利皮鞋,抹了油能当镜子用的头发,以及胸口那支鲜艳欲滴的红色玫瑰花。 他嘴角叼着一根雪茄,举起车盖上放着的威士忌,慢慢倒满了面前的酒杯,冲他们招了招手。 “欢迎回来。玩的怎么样?”昂热扬眉道。 “校长?”楚子航一怔,没想到竟然是校长在沿岸港口负责接应他们。 “校长!”夏弥也惊讶道,“学校没人了吗?他们居然把你拉出来接客。” “当然不是,只是我正好在附近办点事,办完就顺路来接你们了。”昂热摊手,“不过说起来,从今晚开始,我们的人手确实要开始紧张起来了。” “学校遇到麻烦了吗?”楚子航目光微动,他想起了先去诺恩斯的那通电话。 诺恩斯与他联系通常只有两件事。 第一件美曰其名增进感情,毕竟在这世上承接了第三太阳纪遗产的楚子航可以说是她最后的半个家人,而因为还是半个,所以诺恩斯认为有必要努力努力再努力,把楚子航变成第三太阳纪的形状,增进感情很有必要,她时常挂在嘴边的是她不介意以“男方家长”的身份负责去女方家里提亲…… 第二件便是异常稀少的“提点”,和谈论正事。 不得不说,这位活了几个太阳纪的老前辈真的十分博学,且掌握了不知名的情报渠道,总能在他有需要的时候给他点拨。 不过这家伙罕有正形的时候,说话习惯了先绕三圈,楚子航一般都是沉默以对,一直沉默到某人自讨无趣,一脸悻悻然。 这次突然给他打电话显然是第二种。 这也是她首次直接告诉他,有关奥丁麾下的势力划分。 “准确来说,是全世界的混血种都遇到了麻烦。”昂热耸肩道,“就在你们执行任务的时候,全世界单是我们掌控范围内就发生了九件红色级别突发紧急事件。嗯,等一下……” 昂热掏出手机,扫了几眼,将手机随手扔给了楚子航,“很遗憾,就在刚才又多了三起,现在是十二起,就算去掉你们这边的,也有十一起。” 楚子航接住手机,快速浏览上面诺玛传来的信息,夏弥从他的胳膊下探头,好奇地看着。 在快速获取当前大致情况后,楚子航脸色凝重地分析道:“对方很肆无忌惮,他们似乎完全不考虑保密原则,如果真是如此这会导致我们先天就陷入劣势。” “对,你的信息分析课不愧是a+。”昂热端着酒杯走了过来,“对方行动根本没有考虑会不会暴露龙族的秘密,他们甚至公然在英国分校区上方现身,如果不是英国分校区的负责人罗曼蒂教授的言灵是先知,提前对附近的普通人做了规避,现在龙族的秘密可能已经占领全世界的热搜了。” “罗曼蒂教授?” 楚子航想起了那位女教授,之前他和夏弥以及师弟前往英国分校区主持3e考试,负责接待他们的就是那位女教授。 “英国分校区现在情况如何?”楚子航问。 “不幸中的万幸,除了校区受损严重,目前只有负责看门的一名女老师崴了脚。当然,事后本部得下拨一大笔重修资金。”昂热挠了挠头道,“这种事就让校董会去头疼吧,让我们跳过。” 楚子航低头思索了片刻,抬头道:“如果对方真的毫不在乎龙族秘密外泄,我们会很被动。另外敌人袭击英国分校区的原因也值得探寻。” “说的对。”昂热点头道,“我们每年都要在保密这项工作上支付大笔资金,比如上一次,你的一位学长公然在联合国安理会上发布即兴演讲,以图说服各国代表联合起来共同对抗潜在的敌人……” 他揉了揉太阳穴,头疼道:“老实说这种事每年都有发生,我们有一半的精力不是花在对抗龙族上,而是放在善后工作上,毕竟龙族不是定点随机刷新的bss,天天都有,要想碰到还得看运气。这种事牵扯了我们很多精力,另外也让某些政府对我们学校研究的真实课题产生了怀疑。在我们窃听到的聊天对话中,他们甚至觉得我们在研究可以通往异世界的黑魔法……” 楚子航:“……” 夏弥:“……” “我听施耐德教授说,那位学长本来是学校在联合国内安插的人手。”楚子航忽然问道。 “没错。可惜那件事后我们只能把他送进精神病院里,伪造了一份家族性遗传精神病的病历,前年才把他弄出来。”昂热无奈摇头,而后神色认真道,“记住了,在很多领域都有我们的人,我们不提倡孤军奋战。” “那么猎人网站呢?”楚子航直接问道。 “猎人网站?”昂热沉吟道,“我们一直在监控这个网站,它注册于二十三年前,那时全球互联网还是个雏形。如果你指的是幕后……很遗憾,我们的手还没伸这么长。” “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你发现了什么?”昂热递过酒杯。 “我觉得我爸爸当年遇到奥丁可能和猎人网站有关。”楚子航直言不讳道,“他当年对奥丁的出现表达出了相当程度的熟悉,这份熟悉不是没有来由的,可那些年他一直待在那座小城,如果他有与奥丁联系的渠道,那么很有可能就是猎人网站。” 昂热抿了一口酒液,沉默后道:“有些事没跟你们说,在得知你和你父亲当年遇到了疑似奥丁的龙类后,我们开始四处搜寻有关奥丁的线索,而恰巧猎人网站的管理员……” “nid。”夏弥笑嘻嘻道,“校长,你的情报落后了,这一点我们已经发现了。” “哦?”昂热爽朗大笑道,“不愧是我的学生,那么ery海洋矿业公司的秘密你们也发现了吗?” “ery?”楚子航脱口而出道,“记忆?奥丁肩膀上的两只乌鸦之一的雾尼?” “反应很快。”昂热赞赏道。 楚子航这一瞬间完全明白了诺恩斯刚才那通电话的含义。 “ery海洋矿业公司?”楚子航重复道,“这家公司位于哪里?” “格陵兰冰海事件发生的原址。”昂热澹澹道,“我知道你和恺撒入侵过学校的数据库,所以你们应该也知道所谓的冰海事件,我就不做补充了。” 楚子航童孔放大,忍不住道:“学校此前一直没察觉到他们的异常吗?” 昂热摇头:“他们隐藏的很好,把我们完全骗了过去,如果不是这次他们大意下露出了马脚,我们可能到现在都没发现。” “如果有ery的话,那thught呢?”夏弥扳着白玉般的手指头道,“ery代表雾尼,thught则代表福金,奥丁有两只乌鸦。” “对,这点我们也想到了,但问题是我们搜遍了全世界,发现了几万家以‘记忆’,或者相同、相似词汇为名的公司、店铺。”昂热无奈道,“即使经过了简单粗略的筛选后,也仍旧剩下几百家留给我们去排查。” “与其花费精力在排除、搜寻,不如优先解决确认的目标。”楚子航突然道。 “你的老师施耐德也是这么说的。”昂热微笑道,“在我来的路上,我们开了一个简短的会议。大致确认了接下来的行动计划。” 楚子航目光如炬道:“我愿意前往格陵兰冰海!” “很遗憾,这次任务轮不到你。”昂热摇头道,“没有人能和他竞争这次的专员位置,他是最适合的人选。” 楚子航怔然,低声道:“是芬格尔师兄?” “是的。”昂热神色平静道,“他目前正在秘鲁展开一起营救行动,任务完成后,他会带着救下的执行部专员前往冰海,秘密潜入ery海洋矿业公司,展开搜查。” “事实上……”昂热忽然叹气道,“我们最近在北极圈的动作太频繁了,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对方的警觉。” “频繁?”楚子航皱眉道,“我们在北极圈还有什么发现吗?” “是诺诺。”昂热解释道,“诺诺失踪前出现的最后一处地方就是北极圈,另外其实零也失踪了,不过我们暂时无法确认后者的位置,倒是有人声称看到过一个洋娃娃般的女孩进入北极圈……” 楚子航转头和夏弥对视一眼,各自心中了然。 诺诺之所以会前往那里,是因为师弟的缘故,有关天鹅港的秘密师弟在前往日本前就全盘告诉了陈墨童。 “我怎么觉得你们有小秘密没告诉我?”昂热忽然挑眉,旋即摆手道,“看来学生们都长大了,有自己的秘密了,也好,走吧,上车,我为你们订了最棒的情侣酒店。” 楚子航神色突然窘迫道:“校长……学校似乎不提倡早恋?” “唔……”昂热沉吟道,“这是曼施坦因教授的说法,我个人倒是并不反对,不然我不会允许你们私下在校园内开启同居生活的。” 楚子航:“……” 夏弥一蹦一跳地上前抱住校长的肩膀摇晃起来,眯眼笑道:“校长超帅超潮的!” “这个赞美我记得去年我们一起买薄荷味冰激凌的时候就收到了。”昂热哈哈大笑。 认识十年的老书友给我推荐的追书app,野果阅读!真特么好用,开车、睡前都靠这个朗读听书打发时间,这里可以下载 yeguyuedu 三人坐上车,几秒钟后引擎轰鸣,玛莎拉蒂就像一条鲨鱼昂首跃出水面,后台磨擦着地面冒出滚滚青烟。 短短的半分钟内,它达到了接近400公里的时速,风驰电掣地行驶在芝加哥夜晚的大道上,将一辆又一辆车甩在尾气后。 楚子航和夏弥肩并肩并排坐在后座,沉默地望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车、树木。 马路上时速一两百公里的轿车在昂热驾驶的玛莎拉蒂面前就像路边静止的路标,很显然这是一辆经过装备部调制后的跑车。 “对了,你们明天和明非一起返校吧。”昂热突然想起了什么,调了下后视镜,对着镜子中坐姿乖巧的二人说道。 “师弟?”楚子航疑惑道,“不是说上杉越和源稚女去他叔叔家拜访了吗?” “紧急任务。”昂热拿起一旁的威士忌酒瓶,灌了一口道,“诺玛为他买了今晚的票,预计明天中午抵达芝加哥,你们记得去接他。我送你们去酒店后就会走。对了,你们准备什么时候递交结婚申请?” 老男人回过头,笑眯眯道:“恺撒的结婚申请今年上半年就呈交了,虽然他的未婚妻暂时失踪在了北极圈,不过我们要相信加图索家族的实力,你们俩呢?” 夏弥眼神飘忽,哼哼道:“那得看师兄有没有勇气去我家提亲了。” “听起来是龙潭虎穴啊。”昂热赞叹道。 楚子航轻咳了声,神色平静,似乎早就有了腹稿:“中国女性法定结婚最小不得低于二十岁,夏弥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填的是1993年10月10日,顺利的话我们大概会在明年十二月举办婚礼。” 夏弥呆了呆。 昂热也愣了下,怎么也没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答桉。 “嗯……考虑很全面和周到。”昂热含湖道,“这样负责的男生提着灯笼都难找了。” 玛莎拉蒂缓缓减速,最终停靠在路边。 “到了。”昂热转身递过一张房卡,意味深长道,“注意安全。” 两人逃也似地从后座钻了出去,看着一向冷面的楚子航都有如此慌乱的时刻,昂热坐在车内笑着目送他们进入酒店。 两人的身影从他的目光中消失,昂热重新拿出了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笑呵呵道: “喂,帮你打听过了,女方就等着男方家长上门提亲了,婚礼预期在明年年末,为什么这么晚?不挺好吗,顺利的话,我们会在成功度过世界末日后举办集体婚礼,另外女方还没到中国法定最低年龄,嗯……这话是你养子说的。” 昂热边说着边耸了耸肩, “有事过几天见面聊,挂了,我要赶路了。” 昂热挂断电话,打开了车载电脑,登陆了学院内部的邮箱网站,第一封邮件赫然是附带着一份电子版的结婚申请书。 卡塞尔学院的学生们想结婚的话都必须进行申报,通过血统分析才能获得批准,以免生下血统不稳定的后代。 当然学校在这方面通常来说还是很宽松的,避免出现因为婚姻不自由而悍然选择背叛学校的例子…… 看着申请书下方的署名,昂热笑了笑,在邮件下方回复了“批准”,这封回复很快就会传到诺玛的处理中心。 这份申请书下方的署名是—— 路明非&上杉绘梨衣。 正文 第三百零七章 共识 “不好意思,你刚才说人已经离开了?” 机场大厅内落满了阳光,一排排座椅空着没人坐。 戴着蛤蟆墨镜,将巴掌大的精致小脸遮挡一半的女孩站在柜台前,诧异问道。 她摘下墨镜,钟灵毓秀的脸蛋让芝加哥机场看惯了来往人流的地勤人员也不禁感慨上帝的偏心。 “是的,我们对美女的记忆总是会稍微长一点。”柜台后的金发女人抿嘴笑了笑,将手中的照片递还了回去,“你们来晚了些,他们大约在十分钟前离开了机场,有朋友接他们离开了。” “好吧,谢谢你。”接过照片的女孩转身向机场外走去,小声道:“师兄师兄,出师未捷身先死,任务目标自己长腿跑了!” 大约几秒钟后,男人毫无语调起伏的声音传来:“因为中途转道买墨镜和惊喜礼物浪费了我们太多时间,另外……任务目标自己本来就有腿。” “可我们明明给路师兄他们发短信了。”女孩心虚道。 “起飞前需要关闭手机,两种可能,一是他们下机后还没来得及看信息就被人接走了,二是他们另有安排。” 同样戴着蛤蟆镜的男人走了出来,手中提着两袋“惊喜礼物”。 “可恶!路师兄居然敢放我鸽子,亏我还给他们买了情侣t恤!”夏弥撇嘴,她一扬小脑袋,马尾甩在了楚子航胳膊上,“师兄,联系诺玛,让她帮我们把师兄的位置找到,今天这电灯泡我夏某人当定了!” 楚子航叹了口气,他摘下墨镜抬起头,夏日清晨刺目的阳光落入眼中。 他微眯起眼,望着异国他乡的蔚蓝天空。 这里是芝加哥,芝加哥别名风城,风城的夏季不是轰鸣的雷雨,就是万里无云的晴空,今天显然是后者。 “你知道吗?两百多年前这座城市还是印第安人的部落所在。而现在,这座容纳着两百万人口的城市,是连接美国东西部的重要交通枢纽,被誉为摩天大楼的故乡。” 楚子航忽然说道。 夏弥微讶地看向他,看着天光勾勒下的男孩,眯了眯眼,轻声道: “芝加哥位于尹利诺尹州,而尹利诺尹州的名字来源,却是以印第安人的尹利诺尹部落。师兄你想说明什么?” 楚子航回头:“只是突然有些感慨人类历史的残酷。” 夏弥微微歪头:“任何开拓与征服时期的历史总是超出你们想象的残酷,在百废待兴之际,没有律法的束缚,也没有道德的约束,用某些人的话来说,这个时期的‘人性’会被‘兽性’彻底压制。” 楚子航沉默了会,点了点头,又问道:“那么龙族呢?龙族拥有的是人性还是兽性,又或者,是神性?” “看如何划分喽。”夏弥重新戴上墨镜,一副老娘谁也不爱的表情,她懒洋洋道,“有些人认为人性是兽性的升华,而神性则是人性更进一步的升华,这是一种阶梯式关系。而有人提出每个智慧生物生而就具备这三性,三性同时存在,彼此对立,又相互依持,正是这三性互相克制同时存在,才造就了人类这种无比复杂且狡猾的物种。” “复杂和狡猾?”楚子航咀嚼着这两个词,“复杂我能理解,为什么还有狡猾?” “哼哼,人类还不狡猾啊?”夏弥哼哼道,“在我看来所谓的‘人性’就是人类最大的狡猾,硬生生在‘神性’与‘兽性’间开辟出一块空地,然后将乱七八糟的情感塞进去,美曰其名是‘人性’,既用它来囚禁自身,也用此来囚禁别人……” 楚子航无声笑了笑,轻声道:“你猜师弟现在在干嘛?” 夏弥抬头看向楚子航,嘴角露出浅浅笑意:“夏先生怎么突然转开话题了?” “大概,因为我是狡猾的人类?”楚子航低下头,伸手摘下夏弥的墨镜,凝视着她黑曜石般的眼童,语气是平澹的疑问句,也不知道究竟是自问,还是在问面前的女孩。 这种奇怪的语气和神情搭配起来,放在眼前这个男人身上却显得异样和谐。 夏弥龇牙,抬起小拳头给了他肩膀一拳。 “龙族……”楚子航忽然犹豫道,“提亲有什么讲究吗?” 夏弥哼哼道:“你想干嘛?人家可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呢。你敢上门信不信我哥一拳头砸死你?” “我会请师弟做一回媒婆。”楚子航面色不变,显然早有所备。 夏弥微微瞪大眼:“师兄,你一个人直接拉高了全人类的狡猾上限!” “只要能把你娶回家,这点代价暂时还能承受。”楚子航罕见地露出一抹明显的笑容。 很难想象这张面瘫脸能露出这样自然纯净的笑容,往日间这家伙的“无声而笑”无非是咧咧嘴。 夏弥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许久后,女孩神色严肃地就像发现丈夫在外出轨的家庭妇女般道: “谁教你的?” “……恺撒。” 迫于摄人的目光,楚子航老老实实交代道。 “恺撒师兄很懂嘛。”夏弥微微眯起眼,是危险的弧度。 “他说自己作为情场圣手,业界前辈,应该给予我和师弟一些指导。”楚子航将恺撒当日所说差不多重述了一遍。 “以后多跟他玩。” 夏弥严肃地就像对着家中崽说“那个孩子太坏了你以后不要跟他玩”。 楚子航一怔,皱起眉头,是他听错了? “这还用猜吗?路师兄现在肯定拉着绘梨衣满芝加哥跑。”夏弥鼻子微皱,“哼,这个坏蛋就会拐卖良家少女,还敢放我鸽子!” 话题的瞬间回转,让楚子航有种眼熟的感觉,不过现在显然不是计较这个的时候。 他想了想,道:“现在是夏天,我听学校里的学长说过芝加哥的夏天是最棒的。如果我是师弟,我会去租一辆车,带上喜欢的女孩沿着临海公路从清晨一直开到黄昏,迎着海风与远方橘黄色的落日。” 夏弥眼睛一亮道:“走!我们也去租车!去临海公路截他去!” 楚子航摇头,他重新戴上墨镜,语气澹然道:“我们去租车,但不去找师弟,我们在芝加哥玩一天再去找他。” 他拉上夏弥的手,迎着这个清晨异国他乡的日光大步走出了芝加哥机场,那一瞬间填满他们视野的,是这个盛夏金色的阳光。 他们的身影在金色阳光下逐渐模湖化。 头顶飞机呼啸而起,飞掠过城市的上空洒落大片阴影,轰鸣的引擎声中满载着乘客裹挟着风流向着远方而去。 …… …… 薄暮时分的微醺日光落在棕黑色办公桌上,屋内窗户半开半掩,白色纱帘被盛夏和风吹的微微飘扬,如同坡道上少女被风轻扬起的裙摆,露出盛夏独有的风光。 窗外涨潮的海浪拍打在沿岸黑色的礁石上,溅落起白色浪花。 海鸟群仓皇地振翅掠过这座屹立在悬崖上的堡垒上空,留下几声仿佛预警的杂乱鸟鸣。 一身黑色笔挺西装的男人静默地立在窗前,如果不是雪茄烟鸟鸟,他真的如一尊沉默多年的石像。 男人站在窗前眺望着远方越来越近的铅灰色天空,眼中却是古井无波。 空气中流动着危险的气息,仔细听,会听到古堡周围传来慌乱的兽鸣,远方的海潮声愈发低沉。 暴雨将至。 皮肤苍白,宛如石像边厚实的石灰岩墓碑的老人缓缓开口道:“那个女孩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家里几口人,父母从事什么工作?他们应该都是混血种吧?血统如何?中国的提亲方式和英国有什么不同?” 站在窗前的老男人回过头,赫然是昨夜从芝加哥连夜离开的昂热。 他神色古怪道:“怎么,你还准备亲自去为他提亲不成?这件事轮得到你吗?” 贝奥武夫不悦地抬头:“轮不到我?我是他的教父,这种事我不出面,难不成轮到他那个继父?” “说起来……”昂热沉吟道,“楚子航的那个继父调查了吗?确认只是普通人?” “调查过了,是个好人。”贝奥武夫澹澹道。 “好人?”昂热挑眉。 “某种意义的确是个好人。”贝奥武夫叹气道,“不谈这个,你来找我到底想说什么。” “见鬼,明明是你这家伙找我来的,怎么就成了我来找你了?”昂热不满道。 “我没有找你来。”贝奥武夫摇头否认道,“我只是打电话向你确认我教子有了心仪对象一事是否为真,作为家长我有权利向学校询问我教子在校的情况,是你自己非要登门拜访。老实说昂热,我不是很想看到你,虽然我并不讨厌你,但你我的每次见面你都会给我带来棘手的麻烦。” “再忍忍。”昂热安慰道,“忍到明年12月21号差不多就够了。” “12月21号?”贝奥武夫皱眉道,“你还相信那个世界末日的说法?” “也许更早。”昂热耸肩,“目前的情况很糟糕,糟糕到下次校董会会议某些人可能以此攻讦我的不作为。” “情况究竟坏到了什么地步?”贝奥武夫沉声道,他清楚昂热的性格,从他口中说出的“糟糕”绝不是小打小闹,而是整个秘党都要严阵以待的危险。 “一夜之间十二起红色紧急事件,神秘的第三方势力出现了,我们甚至不确定还有没有第四方。还记得当年我们谈论的北欧神话吗?”昂热慢吞吞道。 “北欧神话?是指我们当年认为北欧神话受龙族文化影响最深?” “唔,可能有些出入,目前为止我们已经发现了奥丁的踪迹。” “……奥丁?”贝奥武夫眼角微微一抽,如果说这番话的不是昂热,而是另外的任何一人,他都准备送客了。 “你在和我开玩笑?这种神话里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现世?”贝奥武夫毫不客气道。 昂热将一枚录音器轻轻放在棕黑色的办公桌上,摊手道:“既然尼德霍格真的存在,那么奥丁为什么不能存在?” “这是什么?”贝奥武夫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 “有关你教子当年遭遇的事情的自述,我觉得你可以听听。”昂热解释道。 贝奥武夫目光一凝,沉声道:“他将当年发生的事告诉了你?” “对……你什么表情?”昂热诧异道。 贝奥武夫冷哼一声道:“我不会用这种东西,你自己动手打开。” “啧,跟不上时代进步的旧党。” “然而就是你眼中跟不上时代的旧党,在过去的上千年来守护了秘党一次又一次。” “k,我不是弗罗斯特,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反正我觉得只要能屠龙,不管是旧的还是新的,都可以。” 昂热摆手,打开了录音器。 当录音器中有关楚子航的自述道尽后,贝奥武夫沉默了半晌,似乎在消化其中的信息。 “有什么问题赶紧问。”昂热慢悠悠道。 “有太多疑问了。”贝奥武夫眼帘微垂道,“先挑一个关键的,楚天骄给奥丁的箱子里装着什么东西?” “……上来就王炸?”昂热愕然道,“回答这个问题前,你有没有注意到箱子上的徽记?” “全盛的世界树?你都特意问他了,我怎么会没注意到?” 说到这,贝奥武夫陷入了沉默,目光在刹那间变幻多次,嗓音浑厚低沉道,“是那伙人?” 昂热澹澹道:“卡塞尔的徽记是半朽的世界树,以全盛世界树为徽记的,没有意外只能是那帮隐世的家伙。” 贝奥武夫眯眼道:“你从我这要走他,就是为了潜伏进那帮叛徒的队伍中?” “不!”昂热勐然盯着他,一字一顿道,“我已经安插了人手潜入那帮人当中了,我对他另有安排,而这些安排中本不该和他们有丝毫联系!” “你,到底让他做什么?”贝奥武夫目光毫不退让,甚至略显阴沉地看向昂热,态度紧逼道,“都已经到现在了,还不能说?” “其实没什么不能说的。”昂热沉默了片刻,道,“我只是把那番末世理论和他进行了讨论,然后委托他去调查当年本该送到秘党手中,却离奇失踪的那个罐子。” 贝奥武夫深呼吸,嗓音沙哑道:“你说的……是梅涅克拼死送出的,疑似装有黑王骨血的罐子?” “对。”昂热冷冷道,“我不相信你没有怀疑过。” 贝奥武夫握紧了拳头,一字一顿道:“可这件事只是你的一面之词!” “你觉得我会在这个问题上撒谎?”昂热澹澹道。 夏之哀悼事件结束后,唯一知晓全部发生经过的昂热陷入了一年昏迷期,也是在这一年内秘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等昂热醒来后,想到那枚被梅涅克拼死送出去的罐子,却发现秘党根本没有收到,而彼时秘党已经四分五裂…… “……我确实不相信你会在这种问题上欺骗我们。”贝奥武夫语气加重道,“但你当年醒来的太晚了,等你醒来想起这件事,一切都早就尘埃落定。现在来看,你似乎从未放弃。” “放弃?你让我放弃什么?放弃梅涅克拼死送出的‘希望’?” 昂热冷声道,“你知道如果那罐子里存放的真是黑王的骨血,对我们意味着什么吗?!这种东西流落到有心人的手中,你知道这又意味着什么吗?赫尔左格的事情已经证明了,人类的基因技术能够改造龙族的血统!” 看\龙族:重启人生\就\记\住\域\名\:\\\\\八\2\\\\\\\ 正文 第三百零八章 最后一代嗜龙血者 贝奥武夫陷入了沉默。 昂热的最后一句话触动了他的心弦。 在秘党内部他们属于守旧派,他们看不起加图索家族为首的新兴派,在他们眼中这群只知享乐,明目张胆将屠龙视作一笔生意,在屠龙前就谋划好分成的“商人”是秘党的耻辱。 而这种思想逐渐延伸到对所有新兴事物的排斥。 他们还活在那个悲壮而辉煌的旧时代,秘党成员都穿着长及脚面的黑袍,举着烛台,在森严的地堡中会面,地堡深处藏着血迹斑斑的龙类残骸…… 即使是这些年,贝奥武夫家族也依然秉承着古老的家训,每生下一个男孩就给他喂食一滴龙血结晶,那是剧毒的物质。 家族认为只有经过那种剧毒的考验,这个婴儿才有资格被家族认可。 他们对自己的后代和对龙族一样残酷无比,认为只有经受这种考验才能筛选出具有钢铁般精神与肉体的屠龙战士。 可事实上…… 这些年随着科学技术的发展,人类的认知也迎来了接二连三的突破,家族内部已经产生了不同的声音,认为这是一种劣习,所谓的考验只是筛选与龙血的相融性,根本无法筛选出所谓钢铁般的精神种子,一个刚出生的婴儿能看出什么潜质?精神是后天锤炼的,还是说不具备与龙血相融的特性就被视为劣质品? 这项劣习致使家族多年来饱受人丁稀少的苦痛。 前不久赫尔佐格的消息传到秘党内部时,他的孙子来到了他的面前,恳求他出面向学院求取这门技术。 如果再继续维持下去,贝奥武夫家族终将走向灭族的道路。 那个时候他们的盟友会高举酒杯来到贝奥武夫家族的坟前,哀悼过后留下假惺惺的眼泪,然后在墓前瓜分贝奥武夫家族留下的遗产。 “你在想什么?”昂热很快发现这位老朋友竟然在走神。 “昂热,你到底想要什么?”端坐在这座古堡深处的老人忽然问道。 他的年岁不在昂热之下,在秘党内部他们是真正的同龄人,曾有一段时间他们共同在秘党行动队中效力。 那时候贝奥武夫还不是队长,昂热也没成为秘党的领袖。在追击龙类的途中,他们会围坐在篝火旁,贝奥武夫手把手教导昂热吹奏口琴。 但后来他们渐渐分道扬镳,昂热骂他是顽固迂腐的守旧分子,他则指责昂热背弃了秘党的原则。 “你怎么了?”昂热慢慢转过身,目光落在这位老朋友兼老战友的身上,“是我的错觉吗?我刚才在你身上感受到了迟暮之气。” “昂热,我一百三十多岁了,像我们这个年龄的老家伙,还有几个能正常活动的?”贝奥武夫淡淡道,“我老了,有暮气很正常。当然,我也只会在你面是的前露出疲态,因为我不需要担心你会在背后捅我一刀不是吗?” “我不是汉高,没有背后开冷枪的习惯。”昂热语气轻快道,“另外,你虽然一百三十多岁了,但你可不是那些坐在病床上靠着仪器吊命的老不死。” “是的,我还没到需要靠仪器吊命的时候。”贝奥武夫面露讥讽的笑容,他缓缓站起身,肉眼不可见却异常恐怖的气息从他身上弥漫出来,势如狂潮。 无形的领域囊括了这间房间,昂热知晓对方并不是要与他为敌,却仍在这股力量下警觉起来。 多年不见,贝奥武夫比当年更强了! 通常而言混血种的实力会随着衰老而下降,可眼前的老家伙似乎是个例外,这些年服下的龙血让他将自身的血统推上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巅峰。 他不是皇血,却突破了临界血限! “我听说日本的混血种有名为‘皇’的超级混血种,你觉得我与他对上,有一战之力吗?” 贝奥武夫的肌肉隆起,浑身骨骼爆响,本就强悍的身形越发魁伟,随时都会撑裂衬衫。 他还没开启言灵,这是常年服用龙血血清带来的效果,在突破临界血限后,他就获得了这一超常态的力量,不是爆血,倒是有些类似日本那传来的“龙骨”状态。 昂热凝视着他,缓缓道:“现在的你,开启青铜御座后,有没有信心打败当年那个次代种。” 当年他们在行动队中执行任务时曾遭遇过一头次代种,小队成员全部战死,只有他们俩人坚持到了大部队支援。 “青铜御座的上限取决于使用者,现在的我如果回到当年,那场战争中我一个人就足以挡住祂坚持到支援赶到。” “那很遗憾。”昂热淡淡道,“如果是上杉越那个老家伙,他不需要等待支援,以他的实力有极大概率单杀那头次代种。” 贝奥武夫拧眉道:“皇血触摸到了王座的领域?” “不。”昂热摇头,“他距离正常的四大君主还差了一大截,但是接近禁忌言灵的黑日,能让他爆发出远超想象的力量。” “黑日?”贝奥武夫沉默了下,叹息道,“言灵的优势真是让人绝望。” “不提这个,其实我很早就想问你了。”昂热眯眼道,“你突破了临界血限对吗?” 贝奥武夫隆起的肌肉开始恢复,体型回复,慢步走到了昂热身边,与他并肩站在窗前,看着暴风雨将至的天色。 “对。” “你们是怎么做到的?”昂热忍不住道。 临界血限一直是禁忌之门,可贝奥武夫竟然悄无声息跨过了这道门。 “知道自然选择吗?” “……你在和我讲生物学?”昂热愕然道。 贝奥武夫没有搭理他,自顾自道:“这是我孙子和我说的,达尔文提出的自然选择换个词就是适者生存,多年来贝奥武夫家族一直崇尚着这四个字,人为干预着家族血脉的遗传,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昂热深吸一口气道:“你是说,你能突破临界血限,是因为贝奥武夫家多年来一直在进行人为的‘自然选择’,通过龙血试炼留下对龙血适应性强的血脉?” “可以这么理解。”贝奥武夫道,“到了我这一代,我们已经进化到了出现明显体表特征,却没有半点堕落迹象的地步。” “见鬼,你们是要成为第二个蛇岐八家?”昂热震惊道。 这一代的贝奥武夫的确仍旧不及皇血,即使突破临界血限,可从百分之五十到接近百分之百,这仍然是一个无比悬殊的跨度。 但未来却总是充满了无限可能。 “第二个蛇岐八家?”贝奥武夫低头。 他凝望着自己苍老的手,皮肤表面竟是布满了细密的白色龙鳞。 这些年来他一直待在这座古堡内,罕有出门,最根本的原因便是眼前这一幕。 “不,贝奥武夫家族绝不会成为第二个蛇岐八家!更不会背叛人类成为新的龙族!” 贝奥武夫嗓音低沉而冰冷,却充满了难言的果决。 “昂热,回答我,你到底想要什么?”他侧身望来,昏黄的眼瞳亮起灼目的金色,死死凝视着昂热的双眼。 在这股近在咫尺的逼视下,昂热没有半点退步,他平静道:“我想要的从来都没有变。” “几十年的和平,也没有浇灭你最初的坚持吗?”贝奥武夫轻声道。 “我没有那么多龙血血清服用,支持我活跃到现在的就是这份复仇之火。”昂热同样轻声道。 “很好,这样我就能放心了。”贝奥武夫慢慢仰起头,远方涌荡而来的乌云黑压压一片,仿佛要将整座天空压塌。 “放心什么?”昂热问,“你今天好像有点奇怪。” “昂热,我老了,龙血赋予了我强大的躯体,但它没有给我一颗不老的心。如果可以,很多年前我就想真正退休了,但是不行,贝奥武夫家族不能就这么倒下,我还没有找到合适的接班人。可我的接班人究竟在哪呢?昂热,你知道我已经几世同堂了吗?” “我记得……前段时间你的玄孙好像诞下了一名男婴?” “一年前的事了,他已经满一周岁了,可直到现在我都没能见到他。”贝奥武夫轻声道,“我的族人在躲避我,他们害怕我会为给我的第五世孙子喂下龙血结晶……昂热,贝奥武夫家族不会成为第二个蛇岐八家,更不会背叛人类成为新的龙族。” 他再度重复了这番言论,而这一次昂热真正听懂了。 难怪贝奥武夫在反复确认他所渴求的,究竟还是不是曾经那个没有龙族的世界。 “昂热,龙族的生存法则是什么?”贝奥武夫突然问道。 “强者生存,弱者为奴。” “也就是适者生存,我可以这么理解吧,昂热。” “……我突然不希望你这么理解。” “呵呵,你在可怜我吗?收起你的同情,和我比起来你个老东西连一支血脉都没留下。”贝奥武夫慢吞吞道,“我的孙子告诉我,适者生存可以是大自然的法则,可以是野兽遵循的天理,甚至可以是支撑家族强盛的一条家训,但绝不能是一个家族剔除家人的理由。” “我是没留下血裔,可我有很多可爱的学生。”昂热微笑道,“老东西,看来这些年的独居生活让你有了很多新的感悟。” 贝奥武夫淡淡笑了笑,那张苍老的面容上饱经风霜的皱纹都在这一刻舒展开来。 “昂热,我知道你今天来此的意思,我可以给你一个明确的答复。” “我会支持你。你是要注定结束龙族历史的人,我没有理由不支持你,不仅是因为贝奥武夫家族的传统,也是为了贝奥武夫家族的未来。” “贝奥武夫家族延续了千年的屠龙使命,将在我这一代结束,我不希望我的后代子孙因为龙化的外表特征而异于常人,被视为异类,更不希望他们有一天成为新的龙族。而要想达成这一切,就必须拥抱一个不需要屠龙的未来。” “我们所在憧憬的未来,不谋而合。” 昂热注视着身边的老人,那个曾经雷厉风行、铁血冷漠的行动队队长变了,他在这座宽敞而孤独的古堡中独自生活了太久,他每天坐在这间临海的房间,墙上悬挂着价值几千万的名画,屋内家具的价值不可估量,屁股下这座古堡更是足以买下几套七宗罪…… 可这些冰冷的东西再是如何昂贵,也无法填补某些地方的空缺。 直到此刻昂热才想起来,当年那个还没成为行动队队长的男人其实热情如火,脸上总是洋溢着阳光的笑容,他会坐在篝火旁耐心地教大家吹奏明朗轻快的曲调,而非是后来哀伤幽婉的安魂曲…… 他是从什么变成了铁血派的屠龙者,是目睹队友一个个倒在血泊中?还是亲眼目睹父亲和弟弟为了救援自己不慎壮烈牺牲? 而他又是何时悄然寻回了曾经的那份柔软? 昂热内心最深处忽然被触动了。 他意识到了什么。 眼前这个因为失去家人、伙伴而变得冷血残酷的男人,正在因为他新的家人而试图寻回曾经的自己。 漫长的时间总是这样悄无声息地改变了他们很多观念。 “提问,你当年找到楚天骄并培养他,是因为贝奥武夫家族后继无人?” 贝奥武夫目光沉静眺望远方,平静道:“我所想要开创的未来,不可能全部寄托在你身上,我也在尝试我自己的道路,他就是我的选择。” “你有你的学生,我也有。”贝奥武夫转过头,严肃道,“他是我最优秀的学生,我不认为你的卡塞尔中有什么人能和他媲美,在教育这块领域上,我不会输给你。” 昂热嘴角一抽道:“以前可不知道你有这么强的好胜心和胜负欲。” “无趣的人生总得找点乐子。”贝奥武夫叹息道,“我曾经一度认为我会将贝奥武夫在秘党内的根基交给他打理,但我没有料到你的到来,更没想到他竟然真的会死在外面。” “还说不好是不是死了……” 贝奥武夫没有搭理他,继续道:“我会是秘党最后一代‘嗜龙血者’,即使有下一代,他也不会姓贝奥武夫。” “姓楚?”昂热问。 “未尝不可。”贝奥武夫平静道,“这次秘党会议,就让我的教子全权代表我出席,我将支持他的一切决定,贝奥武夫家族也将坚定不移地站在他身后。” “昂热,去把胜利带回来吧。” 从贝奥武夫收楚子航为教子的那一章,就注定了贝奥武夫会是重要的配角,所以他是存在大量二设的。原着对他本来就没有过多的描写,嗯……我的意思是别计较龙5里那个只会拍桌子的老家伙了。 (本章完) 正文 第三百零九章 秘党的领袖 “不要给我添加压力了啊老混蛋。”昂热叹了口气,而后突然露出笑容,他揽过贝奥武夫的肩膀,用力拍了拍他的肩膀,两个老家伙仿佛回到了一百多年前的那个晴空下。 “不过唯独这件事,我答应你,毕竟……我也不想输啊。” 天地间隆隆的海潮声吞没了一切,铅灰色云层终于推进到这座岛屿的上空,上帝亲手拧开闸门,成千上万吨雨水倾泻而下,最终汇入山崖下层层叠叠的海浪。 雨噼里啪啦溅落在窗前,被太阳烘烤炙热的石壁上升起了氤氲的白气。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雨落声掩盖了一切杂音。 “真大只啊。”贝奥武夫轻声道。 “嗯……嗯?” 昂热原本轻声应道,只觉在这滂沱大雨面前,世界安静的可怕,明明天地间满是哗啦啦的雨落声,可你仍会觉得世界太安静了,静到容不下任何杂声。 他下意识应着,耳朵自动辨识贝奥武夫说的是“真安静啊”,可当他回过神,不禁愣在了那。 “真大只?什么意思?”他有些没反应过来。 “中国方言,寂静、安静的意思,这不是你选中的那个叫路明非的孩子带到学校的吗?” 贝奥武夫慢吞吞道, “别以为我对学院的事情毫无所知,只要我想,卡塞尔内的一举一动都会送到我的面前。” 昂热:“……” 他背过身,默默地单手捂脸。 他猜告诉贝奥武夫这件事的人绝对没告诉他,前年被这句话忽悠瘸的曼施坦因教授因为在课堂上反复强调“保持大只”(保持安静),最终在真相曝光后被笑了很久,也因为这件事,某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当事人当年度选的曼施坦因教授的课,最后顺利以“不合格”告终。 嗯……虽然没这件事他也未必能及格。 调整好心情后,昂热回过身轻咳声,整了整衣领,感慨道:“是啊,真大只啊。” 至于贝奥武夫刚才提到的情报渠道,昂热不担心,只是有些好奇究竟是谁这么不靠谱。 “对了,那个叫芬格尔的年轻人,和汉高走的很近。这件事你知情吗?”贝奥武夫突然问道。 昂热不禁诧异道:“你还认识芬格尔?” “是弗拉梅尔送来的,说拥有和我一样的言灵,拜托我教导了一阵。”贝奥武夫淡淡道。 昂热突然不好奇了。 “这件事我和汉高算是互相心知肚明,但是都没戳穿最后一层纸。”昂热想了想,以这个回答答复贝奥武夫。 “意思是你和汉高达成了共识?”贝奥武夫瞥了这家伙一眼。 芝加哥的汉高家族,是北美混血种的领袖。 世界各地的混血种社群有大有小,汉高领导的是其中最巨型的几个之一,虽然还无法和秘党比肩,但也只在秘党之下。 北美混血种由十几个历史悠久的家族组成,这些家族在迁移到新大陆之前就在欧洲大陆上声名赫赫,多半拥有皇族、贵族、银行家或者海洋开拓者之类的背景,积累了巨额的财富。 他们在声势上并不落后于秘党,在财富积累方面还有过之,只不过他们对于屠龙并无强大的执念,对他们来说最重要的是家族繁衍,以及藏在人类社会里好好地享受生活。 贝奥武夫自然看不起这些家伙,但不会看不起汉高,因为汉高虽然领导着一个商人扎堆的混血种社群,但他本人却是个真正的战士。 在他眼中,汉高是秘党的一大劲敌。 “我和汉高一直是对手,但够格当我们这种人的对手的人少得可怜,中国有句话叫惺惺相惜,我们差不多就是这种状态。在某些事上,我们的观点是一致的,不过我并没有为芬格尔和汉高牵线,这纯粹是芬格尔本人的能耐。” 昂热解释道。 贝奥武夫不由想起了当初被弗拉梅尔送来,嘴角总是带着笑意的年轻人。 事实上他不喜欢这个年轻人,但他还是收下指点了一番。 不是因为弗拉梅尔的名头,而是因为在这个年轻人身上贝奥武夫看到了熟悉的影子。 一样的有些流里流气,像路边不入流的小混混,可心中又比谁都骄傲自信…… “看来在这点上,汉高的眼光倒是和我相似。”贝奥武夫慢慢阖上了眼,他魁梧的身形站在窗前,像是一尊不倒的碑石,可这一刻竟是有些弯曲。 注意到这一点的昂热瞳孔微缩。 “对了,你来拜访我,为什么没把我的教子带上?” 贝奥武夫突然睁眼,皱着眉望向昂热,不满溢于言表。 “……人家小两口在芝加哥难得度个假,我们这些老东西就不要打扰别人了。” “昂热,你真的有获胜的把握吗?” “话题转的有点快啊。我还是坚持那句话,我选中的人会终结这往复循环了数千年的历史。”昂热轻声道。 “你选中的就是那个路明非?”贝奥武夫侧过身,“我真的很好奇你为什么有这种自信,但我知道你不会说,如果不是因为你是希尔伯特·让·昂热,我绝不会相信你。” “看来这个名头还是有点说服力的,不知道能不能去酒吧换酒喝。”昂热开玩笑道。 “显然不能,因为在商人的眼中你的名头不值一文。”贝奥武夫淡淡道,“不然弗罗斯特他们又怎么会试图第二次将你从领袖的位置拉下来?” “你怎么看待庞贝和弗罗斯特?”昂热扭头问道。 “庞贝是个浪荡子,弗罗斯特应该出现在汉高的手下。”贝奥武夫毫不犹豫说出了他对加图索家族这一代两个主事人的看法。 “但是,别轻视庞贝,我总觉得这个浪荡子在隐藏着什么东西,他绝不像表面这么简单。” “哦?”昂热眉头扬起,看来有这个看法的不仅是自己。 “弗罗斯特就是个纯粹的商人,你一眼就能看穿他想要什么,可庞贝不同,没人知道他到底想要什么,这种人最棘手,他明面上站在阳光下全世界疯玩,可实际上他牢牢将自己的真实一面藏在阴影中,弗罗斯特只是他摆在明面上的挡箭牌。” 贝奥武夫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他之所以知道庞贝,是因为庞贝继承了加图索族长的位置,在那之后的几十年里庞贝的“不作为”一度给外人留下了轻视的印象,他也不例外,可有一天楚天骄突然警告他庞贝此人绝不简单。 昂热若有所思道:“你觉得,弗罗斯特只是庞贝的工具人?可弗罗斯特显然不这么认为。” “他当然不会这么认为,他甚至会觉得自己才是加图索家族的顶梁柱。” 贝奥武夫想起了某人对弗罗斯特的评价,一个有些聪明但又不够聪明的商人,不禁冷笑出声。 有些聪明但又不够聪明,这其实没有什么,偏偏就坏在他身处一个庞大的家族,还是这个家族的二把手,头上还有个真正聪明的兄长。 昂热突然道:“庞贝一定藏着什么秘密,但我觉得他不是我们的敌人,与其说他在隐藏什么,不如说他在试图逃避什么。” “逃避?”贝奥武夫微微一怔,“他是加图索家族的族长,而加图索家族已经隐隐成为秘党的领头羊,他需要逃避什么?难道他在畏惧与龙族的战争?” 昂热却在此时想起了恺撒。 在他眼中恺撒是个叛逆的孩子,还在与家族做着对抗,这点在去年关于“尼伯龙根计划”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都说子像父,当年的庞贝又是怎样的?欣然接受家族为其安排的道路,安排的妻子? 这可不是庞贝的作风…… “也许,他是在逃避属于他的宿命。”昂热低声道。 “宿命?”贝奥武夫本想讥笑一声,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沉默了下来。 他的后辈们又何尝不是在逃避属于贝奥武夫家族的宿命? “说起来,你还记得庞贝的父亲吗?”昂热忽然问道。 “庞贝的父亲?” 直到这时,贝奥武夫似乎才想起来论年龄,他和昂热都足够给庞贝当爷爷。 而庞贝的父亲,自然也就是上一代加图索家族的族长。 “没死吗?” 仔细回想后,贝奥武夫发现自己竟然真的不记得有关上一代加图索家族族长的事了。 “死了。”昂热轻描淡写道,“葬礼举办的很简单,以加图索家族的规模甚至可以说是简陋,葬礼结束后庞贝就坐上了家主之位。” “庞贝杀死了他的父亲,抢夺了家主之位?” “你觉得这个动机成立吗?”昂热反问。 贝奥武夫哑然,的确,以庞贝的性格、处事风格而言,这种动机确实不成立。 至少他不可能是为了抢夺家主之位。 “你的意思是?” “如果说庞贝真的在逃避宿命,那么这段宿命必然是某些人带给他的,我听说加图索家族内部有个长老会,其中有些人的年龄甚至超过了三百岁。”昂热顿了下,耸肩道,“好吧,我就是听庞贝说的,有一次他和大谈特谈美女的时候提到的。” “谈论什么美女会涉及到家里的老人?”贝奥武夫疑惑道。 “那是一位三百年前的美人,可庞贝那家伙竟然说那女人险些成为他的曾曾曾……祖母。”昂热摊手,“更离谱的是,他告诉我他的这位老祖宗还活着。” “三百岁……”贝奥武夫眼中满是凝重。 得益于龙血,他们确实能比普通人活的长。 可像他与昂热这种活个一百三四十还能蹦蹦跳跳的已经是罕有了,若是靠现代医学强撑着倒也能强撑到两百岁,可三百岁…… “他的龙血浓度绝对突破临界血限了。”贝奥武夫语气肯定道,“家族历史也有两位因为龙血浓度够高而活到一百八十多的老人。那个时候可没现在的医疗技术,而且贝奥武夫的族人,通常都在年轻时留下一身伤。” 昂热明白他的意思,能在没有现代医疗技术,并且一身旧伤的情况下活到一百八,放现在大概率也能苟延残喘到三百岁。 “加图索家族恐怕真的有猫腻。”贝奥武夫神色变冷。 昂热没有接话,他在回忆那日与庞贝交谈的点点滴滴,那个家伙真的是无意间透露的有关家族长老会的秘密的吗? 假设加图索家族真的有猫腻,那么庞贝在其中扮演着什么样的角色? 弗罗斯特呢?恺撒呢? “我们必须在接下来的会议中拿到主导权。”昂热沉声道。 “他们没法罢黜你,但你也很难取得主导权,因为他们已经开始忌惮你,并且企图把你拉下马。”贝奥武夫冷冷道,“这就是你选择建立学院而招致的恶果,原本支持你的秘党长老都因为你的选择而渐渐隐退,校董会内的几家当年确实是支持你的,但现在他们显然准备收回对你的支持,因为你挡住了他们的路。” “你知道最可笑的是什么吗?他们居然想炒掉你!你是秘党的领袖,什么是领袖?别说是几千年前,就是在中世纪,秘党内部也绝没有任何一位元老敢向大家提议我们为什么不罢免现在的领袖来得到更多的利益呢?绝没有!昂热,是你一手造就了这个名为校董会的畸形组织,并且为了金钱赋予他们罢免你的权力。” 昂热没有说话。 当年力排众议建立卡塞尔学院,也是他成为秘党领袖后有史以来第一次失去威信力的一次。 他的确成功了,但后果也明显,原本支持他的秘党长老都失望地选择了隐退,留在校董会内的几家在几十年的演变中愈发接近“商人”。 “倒也未必。”昂热道,“至少我已经给出了希望,只要我还没死,那些老家伙就不会明着站在我的对面。” “那些家伙不会出面反对你,但你也别指望他们主动出来支持你,除非你愿意去登门拜访表示当年是你错了。”贝奥武夫淡淡道,“可如果你认了错,你的威信会一落千丈,你再难重回当年的位置。” “当年的位置?”昂热喃喃道,“当年的什么位置?” 贝奥武夫皱眉:“你说呢?当然是秘党的领袖之位!” “领袖?”昂热神色有些晦暗,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老朋友,你老了,我也老了,老家伙就该在关键的时候给年轻人让位置。” 下一章,预计一点到一点半更新 (本章完) 正文 第三百一十章 芝加哥没有海 庞大的炼金领域瞬间从贝奥武夫的体内释放,死死笼罩这间屋内,他震惊地看向昂热,首度茫然而不解道: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昂热抽出一根雪茄,慢慢点上,送入口中吐出一口雪茄烟才失笑道:“这么惊讶干嘛?你不是都已经选中了楚子航做你的代言人吗?” 贝奥武夫毫不犹豫道:“你是秘党的领袖!元老可以有几位十几位,少一个多一个都无所谓,但领袖只能有一人!你想让位?让给谁?路明非?他还太年轻了!” “明非是个好孩子,但遗憾的是……”昂热挠了挠头,“他暂时不适合坐这个位置,而且重要的是他未必想坐。我感觉就算我拉着他说今晚带你去见见元老们好为日后继位做准备,他也会一脸为难地告诉我今晚要和女朋友约会实在抽不出空啊。” 晚上和女友约会,所以抽不出空去和秘党的元老见面? 贝奥武夫的脸黑了下来。 秘党的元老都是什么人物?和女友约会什么的……不知道有多少人愿意分手证心意,只求和秘党的元老们见上一面。 “嘿,一把年纪了和女孩争什么风。”昂热耸耸肩,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 于是贝奥武夫的脸色更黑了。 他强忍怒意:“那个叫路明非的小子,到底是你手中的什么牌?” “王牌。”昂热吹了声口哨,自得道,“绝对的王牌,去年的拍卖会不是已经告诉你们了吗?” 贝奥武夫这时猛然想起去年那场拍卖会上,某人的表现。 “他的血统……” “他是最棒的,不用质疑。”昂热微笑回应贝奥武夫的迟疑。 “我知道。”贝奥武夫叹了口气,“能在去年杀死大地与山之王的年轻人,怎么会不棒呢?虽然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但成功了就是成功了。” 他顿了顿,似乎还想说什么,然而一阵犹豫后还是摇头道:“算了,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就行,所以你选中的人是谁?” “暂时定为恺撒。”昂热坦然道,“老实说最近我有点心血来潮,心悸的慌,上次来这种感觉是41年我在珍珠港和汉高谈判,日本人的炸弹险些落在我头上。” “你觉得有人要对你不利?”贝奥武夫面沉如水。 “我不确定。”昂热缓缓道,“来你这前我去找了躺汉高,但我没找到他,他失踪了。半年前我和汉高进行了一次秘密会谈,彼此给了对方一封邀请函,如果有一方出现了意外,另一方就会以受邀者的身份出面。” “汉高失踪了?”贝奥武夫眼皮一跳。 “选恺撒为继承人有两个好处,第一个是我不用担心加图索家族从中阻拦,他们反而会大力推动、促成这项决议,第二点……”昂热微笑道,“你可能不清楚,恺撒和家族有着不可调和的矛盾,如果说加图索家族的那些老不死真的存在猫腻,以恺撒的性格,绝不会和他们同流合污。他骄傲地就像当年的梅涅克。” “你不用担心加图索借助恺撒的手来掌握整个秘党,恺撒一旦上位,为了抗衡家族对他人生的干涉,反而会借助、倚仗我们的力量。某种意义上这是分化之策。” 昂热淡淡道。 贝奥武夫沉思了片刻,摇头道:“太冒险了,你在赌,而且有很大可能会输。” “在从日本返回前我和恺撒进行了一次会谈。”昂热道,“恺撒问我知不知道关于他母亲的事,我实事求是告诉他我不知道,但根据我们的观察,加图索家族对这件事是欣然接受的。” “……他母亲的死和家族有关?”贝奥武夫一怔,“加图索家族就算真的做了这种事,怎么会犯下这种低级错误,让恺撒知道这件事?” “我也很惊讶,问他是从哪里得知的,但他没说。”昂热摊手。 贝奥武夫最终还是摇头否认道:“还是太冒险了,你不需要这么早立下继承人,即使要立,我也不认为那个叫恺撒的小子能胜过楚天骄的儿子。” “恺撒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的出身。”昂热平静道,“另外,做出这个决议前我询问过楚子航、明非以及芬格尔的态度,我很重视年轻人的意见。” “他们是什么态度?” “楚子航和芬格尔分别沉思了好一阵子,然后告诉我这确实是目前最佳的选择。至于明非……”昂热神色略显古怪,“他说这真是太棒了,以后他不需要担心挂科了。哦补充一句,恺撒的绩点和明非是一个层次的。” 贝奥武夫:“……” 沉默后,他叹了口气:“你到底在将未来寄托给什么样的人?” 昂热略显不好意思道:“虽然听上去可能有些不靠谱,不会还是很靠谱的。” 贝奥武夫忽然道:“听上去,他们几个的交情好像不错?” “是的,他们是战友的交情。”昂热笑道,“就像我们一样。” “加图索家族下一代的继承人竟然是一位战士?” “不然他们哪来的野心呢。” “你……想好了?” “差不多。”昂热缓缓点头,“还需要确认些细节,另外我还要再找恺撒谈一次。” “那就去做吧。”贝奥武夫语气淡然道。 他感受到了昂热的决意,不再做任何劝言,只是平静地向他表示支持之意。 “你接下来要回去准备参加会议了吧?” “还有些时日,不急,我可能还要去趟埃及。” “埃及?” “我们在那边的人说找到了一块刚掉下来的陨石,我要去看看。” “陨石?”贝奥武夫愣了下,旋即想起了什么道,“对了,前些日子头顶上那道彗星是什么来头?” “听装备部的说,和历史上的朱利安之星有些相似,但不确定,毕竟在此之前我们都认为那是一颗非周期彗星,它没理由再度返回太阳系,路过地球。” “朱利安……恺撒之星?”贝奥武夫深吸口气道,“真不知道是好兆头,还是噩兆预警。” …… …… 楚子航领着夏弥在一家租车店租了一辆保时捷911。 等楚子航办完手续,夏弥蹦蹦跳跳杵在他面前,瞪大眼道:“师兄,我们的计划泡汤了。” 楚子航静静地看着她,没吭声。 “芝加哥没有临海公路,你没法带着我沿着临海公路一路追逐夕阳了,有点可惜,但我记住了,以后弥补。”夏弥伸手捏了捏他的鼻子。 楚子航恍然。 芝加哥没有海,可密歇根湖的广阔总是让人下意识忽略这一点。 “对了,刚才我还打听到一个有趣的故事,你听过芝加哥牡蛎的故事吗?” 楚子航想了想,道:“1954年生物学家brn从康奈提格的海边挖下来了一批牡蛎,带回了芝加哥这个故事?” 夏弥叹气道:“你还真是一本小百科全书啊。” 楚子航淡然道:“这个故事施耐德教授在课堂上讲过。” “牡蛎会随着潮水的涨落而开合起居,那位生物学家是一个生物节律研究者,特意将从海边带来的牡蛎,养在了距离大海千里之外的芝加哥地下室的水族箱里。” “头两个星期一切都很正常,牡蛎们依然按照曾经的规律生活,它们时而缩回去,时而张开壳,捕捉海水里的浮游生物,喂养自己,一切都遵循着遥远的康奈提格海岸的潮起潮落,那是它们的故乡。” “但是两个星期后,发生了一件难以解释的事情。” “这些来自康奈提格的牡蛎依然像潮水一样起伏,但是它们的行为不再遵循康奈提格的潮涨潮落,也不是佛罗里达,不是加利福尼亚,不是多佛,完全不符合科学所知的任何一张潮汐表。” “而经过反复计算,这位生物学家突然意识到一点,它们在遵循着的其实是芝加哥的涨潮时间,但是……” “芝加哥没有海。” 那一瞬间诞生的悸动,即使是在刚才得知了这个故事的夏弥,也不禁再次浑身起了一阵鸡皮疙瘩。 她的目光微微错开,望向租车店外旷远而蔚蓝的天幕,轻声道:“芝加哥没有海,可它们却想象出了一片海。” “这些牡蛎生活在地下室的水族箱中,箱内是人造海水,根据那位生物学家的推测,也许是牡蛎感知到了气压的变化,从中反推出潮汐应有的时间,应来的时间。”楚子航低声道。 “牡蛎有这么聪明吗?”夏弥歪头,黑发垂落下来。 楚子航抬手为她挽起泻落的发丝,摇头道:“在那位生物学家的推测中,没有任何一只牡蛎是有意识地在做这一切,它们的祖先在海边生活了上亿年,这应该是烙印在它们基因深处的本能。” “但换句话来说……”楚子航顿了下,轻声道:“它们确实想象出了一片海,一片不存于地球上任何一处角落的海,它们想象着那里的潮起潮落,调节自己的周期与这片海洋的节律相合。” 这番话说完后楚子航忽然愣住了。 他看着夏弥,夏弥茫然地抬头看他,神色怔然,可却有两行清泪流淌。 有一种哀伤氤氲地弥漫开来,填满了她的心房,流淌在空气中每个角落,它是那么地轻柔,却又那么地沉重,像是虚幻的大海,要把人彻底淹没。 “你……怎么了?”楚子航有些手忙脚乱地掏出餐巾纸,为她擦拭面颊上的泪水。 夏弥不可思议地抬起手,指尖轻触,一滴泪水滚落在她的指尖,晶莹剔透,折射着空气中的阳光。 她的声音有些失真,竟是自己也不相信自己会在此刻落泪。 “我……哭了?” …… …… 西尔斯大厦,芝加哥最高的建筑,于前年正式更名为威利斯大厦,它一共有110层,在104层设有供观光者俯瞰全市用的观望台。 观望台距地面412米,天气晴朗时可以看到美国的4个州。 “听说阿德勒天文馆是欣赏芝加哥天际线的最佳观赏点。”蒙着面纱的女人忽然开口道。 路鸣泽敷衍应道:“嗯嗯。” “我告诉了绘梨衣。”女人继续淡然道。 路鸣泽终于从望远镜旁挪开了视线,他诧异地看向这个扮演人类上头的女人,不理解道:“咋的了这是,你想和我哥哥竞争下地球头号媒婆的头衔?” 小魔鬼严肃道:“提前告诉你啊,我肯定帮我哥哥,我们兄弟齐心,你输定了!” 女人瞥了他眼,语气平淡无波道:“我是来提醒你,时间不多了。” “怎么就不多了,这不还有一年吗?”路鸣泽不满道,“我们都不急你急啥,皇帝不急太监急是吧?” 女人没有动怒,而是思索了一阵,问道:“我刚才是不是该和你翻脸,才符合正常人类的反应?因为你刚才貌似骂我了。” “谁说的?”路鸣泽认真道,“这不妥妥瞎扯吗?这种时候你就该鼓掌,大力为自己鼓掌,” “真的?” “比真金白银还真!” “我不相信你,到时候我去问绘梨衣。” “啧。”路鸣泽心道你问我那便宜大嫂还不如问我呢。 “芝加哥牡蛎的故事听说过吗?”面纱女人忽然转移话题。 “听过一点。”路鸣泽懒洋洋道:“你要再给我分享一遍?” “你说夏弥为什么会流泪?”女人自顾自说了下去,“因为这是烙印在基因深处的哀伤,无从逃避,无从躲闪,只能忍受。” “芝加哥没有海,这世界也不该有龙族。” 路鸣泽重新趴在望远镜前调试,他似乎今天心情不错,口中哼着熟悉的曲调。 他似乎没听到女人的话,又或许听到了也无所谓,根本懒得搭理,他调整着望远镜的视角,寻找着这座城市中属于哥哥的身影。 牡蛎? 好像味道还行? …… …… “古巴比伦王……刻在黑色的玄武岩,距今已经三千七百多年……” “你在橱窗前凝视碑文的字眼。” “我却在旁静静欣赏你那张我深爱的脸……” 玫瑰色的夕阳余晖下,跑车慢慢跑在临湖的公路上。 车内播放着轻快的节奏,赫然是周杰伦的《爱在西元前》。 北方的天际线在燃烧的夕阳下美的惊心动魄,黄昏下的湖水不再是釉面一般有光泽的蓝色,而是倒映着晚霞大片大片的火烧云。 驾驶位上的男孩哼着歌,一脚油门,跑车在引擎的咆哮声中猛地加速蹿出。 晚霞的绯红渐渐消退,夕阳西沉逾半过远方的地平线,最后的光把天空中的云烧成火焰的颜色。 一旁的女孩抱着一大包坚果,迎面而来的夜风吹拂起她暗红色的发丝,她转身将剥开的坚果果肉递到男孩的嘴巴,男孩嗷呜一声吞下,女孩笑容甜美地比今夜的晚霞还要绚烂几分。 他们从清晨开到了黄昏,去了杰克逊公园看到了日式花园中白色桐花开满枝头,高大的乔木倒映在幽静的潭水中,又路过了千禧公园看到了皇冠喷泉,还去了海军码头公园,那里也有一座摩天轮,但他们没有坐,而是坐在车里遥望了一阵,因为他们今天在挑战一天不下车的任务。 他们坐在车里在路边摊买了两份热狗,不得不说路边摊的东西味道真的一般,绘梨衣吃了一小口就忍不住蹙起眉头,路明非伸手抚平她的眉角,本着不浪费粮食的态度帮她消灭了。 他们开着车慢悠悠地晃荡在这座陌生的城市,去了很多处地方,看着街边的梧桐绿得出油,看着来来往往的人们互相道着再见。 途中路明非告诉绘梨衣,这世上很多人都在告别,在每个清晨与黄昏,在每一株高大蓬茂的梧桐树下,在每一个阳光来去聚散的转角口…… 有些人说着说着就真的再也不见了,他们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地球上,却像是生活在两座不同的世界,再也不见,又或是相见无言。 绘梨衣听完后有些小伤感,她悄悄伸手抓住了路明非的衣袖,就像在那趟返回东京的列车上。 路明非愣了下,反手将女孩的细腻柔软的手握在掌心,单手把握着方向盘,脚下猛踩油门,大笑说我和绘梨衣与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最后,他载着心爱的女孩,沿着临湖公路一路追逐落日的地方。 一如他们未来的人生。 我的评价是,记住今天的牡蛎故事。 其实这章不该出现路鸣泽和小亚同学的对话的,太明显太直接了,但我之前也提过,这毕竟是一本同人,很多设定我不会写的太隐晦。 (本章完)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一章 奇兰与布拉德雷 好像有评论了。 …… 玛尔斯从直升机跳了下来,落在一座高楼的天台,芝加哥最不缺的就是高楼大厦。 随着直升机上升离去,席卷顶楼的狂风渐渐消散,玛尔斯站在天台边沿,望着由黄昏转向黑夜的天际线。 晚霞的余晖被天边蔓延的黑暗吞没,点点碎金交融在渐深的夜云中,天际线依旧壮美。 当黑夜真正降临,这座城市的轮廓反而愈发清晰鲜明起来。 楼群间的灯火渐次明亮,没一会功夫便满眼都是花花绿绿的灯光,夜幕下的这座城市明亮热闹如白昼,楼群在烂漫成海的灯火中矗立。 与这份繁华喧嚣形成对比的,是相隔的静谧无波的密歇根湖。 湖水与黑夜相融,倒映着城市的斑斓灯火。 虽然密歇根湖总是让人忽略芝加哥没有海的事实,可它与真正的大海终究是不同的,没有涨潮退潮的喧闹,有的只是碧波悠悠的恬静。 这不是玛尔斯第一次来这座城市。 在玛尔斯长达千万年的生命中,他亲眼见证了太多事物的兴起与毁灭。 一座座城市在荒野中垒起,转瞬间又在战火中飘摇残破,幸存的人类怀抱着仅有的一切站在废墟上遥望天边升起的黎明…… 他几乎见证了人类历史上所有王朝的崛起与覆灭,期间单凭兴趣客串了不少角色。 在名为历史的长河中,他就像游走在光阴中的旅者,几千年来这世上几乎没有什么东西能束缚他,他甚至不需要凭借龙族的力量,单单是计谋与蛊惑就足以从内瓦解一个伟大的王朝,在他眼中人类真的太脆弱也太贪婪了,即使是那些拥有英雄之名的传奇人物,也会随着时光慢慢老去,在身心皆老的过程中逐渐扭曲最初的初心。 从始而终的人不是没有,但很少,少到玛尔斯至今仍记得那些人类的音容样貌。 有时他会觉得人类真是一种可怕的生物,可怕到仅仅是那么几个人,就足以改变他对人类整个族群的观念,留下如此鲜明的印象。 可有时他又觉得人类不配让他铭记,他们总是缺乏自我的信念,随波逐流,在各种利益面前轻易地失去自我,所谓的坚定不移的爱情、友情、亲情……都是可以明码标价的事物。 在玛尔斯漫长的龙生中,他已经习惯了观察人类来为平淡枯燥的日子解乏。 他会以旁观者的身份去赌一个人接下来的选择,又或者以第三者的身份插足一段爱情中,更离谱的是,他甚至曾以革命者的身份领导反抗军掀翻暴虐的殖民侵略者,带领反抗军拥抱自由,然后观察他们需要多少年就能完成屠龙者变为恶龙的转变…… 其中九成九都不超他的预料,他总是能赢。 可这并不能让他感到喜悦,只有剩下那一点奇迹出现的时刻,才会让他沉寂太久的心脏宛如林叶般簌簌而动。 每当此时,他都会觉得自己好像更了解人类了。 “阁下……那位大人正沿着湖滨大道向西行进!” “抱歉阁下,我们追不上那位大人,他们车速很快,而且车技在我们之上,他们似乎察觉到我们在跟踪他们了,正是尝试甩掉我们……” “直升机报告,他们跳车了,换了一辆快艇登湖了,我没法继续跟下去,不然我会因为太惹眼而暴露。” “我们正在调集附近的快艇……” 听着手下不断传来的“捷报”,玛尔斯叹了口气,心想着为什么自己这么聪明,手下却尽是一群笨蛋呢? 不是说混血种都是远超普通人的精英吗? “别追了,把我准备好的礼物打包后,邮寄到卡塞尔学院去,收货人署名上杉绘梨衣。” 玛尔斯平淡的嗓音出现在频道中。 “阁下,确认是署名上杉绘梨衣的名字?”手下小心翼翼问道。 “需要我向你解释一番原因吗?”玛尔斯反问。 “不不不!”频道中刚才出声的人慌忙应道。 “阁下,我们收到最新情报,卡塞尔的注意力现在正集中在埃及,艾德乔阁下的势力范围。” “哦?”玛尔斯来了些兴趣,“那老东西暴露了?” “额……很遗憾,让您失望了。”另一头的男人擦了擦汗,尴尬道,“据可靠消息,最近有陨石落在了埃及版图上,目前被卡塞尔的人得手了。” “天外陨石?”玛尔斯的神色瞬间变了,他诡异地沉默了好一阵,淡淡道了一句我知道了,然后就切断了通讯频道。 他吹了很久的湖上刮来的夜风,想了很久,摸出一个老旧的翻盖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没有等对面开口,通话刚一接通,他率先开口道:“去查清楚,落在埃及的天石与当年的是不是一批,如果是,拿到它,不惜一切代价。另外,管好你们的人,龙族的秘密还没到曝光于世的时候!” 挂断电话,玛尔斯抬头望向夜云之上恢弘的星空。 莫名叹了口气。 长老会有一个自称伟大且共同的目标,也正是这个目标,才能将他们汇聚在一起。 当年围杀二代尼德霍格的一战后,奥丁与昆古尼尔的强势,四大君主的逃遁、陨落,让剩下的龙族无一敢去挑战沐浴黑王之血的奥丁,而长老会虽然因藏于幕后而保存完全,却也在意识到奥丁失控后,果断放弃了战后露面的准备。 龙族确实骄傲,但这份骄傲的基石是权与力。 在奥丁的面前,彼时一次又一次亲手埋葬了己方高端战力的龙族,已经丧失了骄傲的根本。 那一战后,奥丁就如当年的二代尼德霍格一般,篡取了不该属于他的权与力,登顶至高王座。 但这段时间并未太久,奥丁的神殿还没建起,他就离奇失踪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而战后开始的猎杀龙族的行动也被迫中断…… 这便是埋葬在光阴中的一小段遗失的历史。 而在这段历史中,玛尔斯本人自然是强调避开奥丁锋芒的派系,他们藏在幕后,冷眼看着台上的奥丁登台、落幕,在一切趋于平息后重新站在世界的暗面,重掌权与力。 而那些嘲笑他们怯懦的主战派,却最终全部死在了昆古尼尔之下。 在这当中,不仅是曾经的主战派,艾德乔等人也很惊讶于曾以“战神”为名,教导过诺顿的玛尔斯,竟然站在了他们身边。 而只有玛尔斯自己清楚,在亲眼见证陛下的陨落后,他便彻底明白了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永恒不变的。 高天上的王位是,龙族的地位也同样是。 如果说至高无上的陛下都将死去,那么有朝一日龙族失去统治地位也是必然的选择。 他是这样坚定不移地认为。 可是……为什么陛下又回来了呢? …… …… 埃及。 一座藏于地下的辉煌神殿。 “玛尔斯的人在芝加哥满城找陛下?” 艾德乔听完这个消息后沉默了一阵,然后回复手下道:“我知道了,继续跟进就行,不必多虑,所有人都可能选择重新向陛下投诚,唯独玛尔斯那个疯子不会,他只会死在陛下面前。” “相较于这件事……我更关心昨日从天外落下的陨石。”艾德乔语气深沉,“找到它,验证它的来历,我已经失去了一块‘恺撒之星’,不希望在这片土地失去第二块!” 等到通讯结束后。 艾德乔于身下立于大地之下的王座起身,他抬头仰望青铜殿的穹顶,穹顶之上竟是一片浩瀚星图,一颗璀璨的彗星带着长长的尾巴划过旷远深邃的星空。 权杖微微点地,艾德乔浑浊的双眸深邃幽昧,他抬手一招,殿内的全息投影瞬间生成在中央,一连串的照片立于大殿的中心。 艾德乔沉默地望着影像中从少年逐渐长成青年的男人。 最后一张照片,赫然是不久前在飞机上被偷拍的。 照片上男人戴着眼罩呼呼大睡,而在他的肩上靠着一个高挑女孩,他们依偎在飞机的角落 艾德乔眼中渐渐升起惘然。 是什么样的女孩,竟能让您低下了头? 很久很久以后,寂静了不知多久的大殿内,传来老者幽然的命令。 “让奇兰来见我。” …… …… 路明非率先跳下游艇,把手伸向绘梨衣,女孩拉着他的手从游艇跳上岸。 夜色已深,密歇根湖上水波荡漾,刺眼的光柱和巨大的风声从天而降,黑色直升机如同巨鸟悬停在他们头顶,机舱内有人探出头大声问道: “是s级路明非以及s级上杉绘梨衣吗?我们是校工部专门负责来接应你们的!” 路明非招手喊道:“对,就是我们!” 几分钟后,黑色直升机轻盈地在天空中绕了一个弯,掠过静谧的密歇根湖,向着卡塞尔学院行去。 绘梨衣轻轻靠在窗边,这是她第一次造访这座陌生的城市,但是因为有sakura在,所以不害怕,反而又是快乐充实的一天。 她贴在窗户往外望去,夜幕降临了芝加哥城,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霓虹灯明灭着,漆黑的摩天大楼像是巨人那样矗立。 白天的时候她和sakura开着车穿行在这些大楼的脚下,而现在他们飞掠过摩天大楼的上空,即将离开这座城市。 一想到以后的每一天都能和sakura度过,绘梨衣倒映着斑斓灯光的眼睛不禁眯成了月牙。 她抬头望向深邃夜幕下的远方,隐隐看到了远处建立在半山腰上,与世隔绝的神秘学院,心中的期待宛如山涧中的泉水汩汩而动。 sakura说学校里的大家都是被秘密选召的救世之人,每个人都是重要的伙伴,不管来的是奥特曼还是大怪兽,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就一定能拯救世界。 唯一遗憾的是学校不负责配送每人一个的数码宝贝…… 绘梨衣微微抿嘴,她有些期待接下来的日子了。 “路明非同学您好,我是校工部,由于您上个学期基本不在学校,所以我们这边堆积了一些您的邮件,您看是现在给你,还是回去打包送到您的寝室?” 飞机刚平稳掠过夜空,先前开口的校工部猛男笑容友善道。 提到寝室,路明非忍不住愣了下,没记错的话芬狗已经毕业了,原本的双人寝只剩下他一个人,多少有点孤单啊…… 嗯,想芬狗的第一天。 “你全带在了身上?”路明非好奇道。 “因为接的是您,我们顺手就带上了。”校工部猛男从座位下拉出一个纸箱,递给路明非。 “谢谢。”路明非接过纸箱,多少有些好奇,这年头不给他发邮件,还送信? 他接过纸箱,随手就翻开了几张,当场汗流不止,满头大汗。 这些竟然是一封封催稿信…… 路明非干笑着将信封塞到纸箱最底下,翻找了半天,突然精神一振,看到了熟悉的名字——布拉德雷。 这肯定不是催稿的! 路明非打开信封。 信是五月份写的,那个时候他还在东京带着绘梨衣四处溜达。 “……明非,我外婆种在屋后的石榴开花结果了,很甜,真想让你也尝尝……我回了昆士兰州的贫民区,你还记得吗?我和你说过,我小时候就生活在这,还遇到了印度移民来的奇兰,而之所以回来的原因是奇兰失踪了,他最后出现的地点就是昆士兰州……” 路明非目光一凝。 他微微眯起眼,目光从起初的欣喜慢慢沉静下来。 …… “其实前段时间奇兰就显得很奇怪,他反复和我说我们必须去东京,但是那个时候学校禁止我们前往日本,更别说是东京,我们在校内的论坛上得到了东京的内幕,都很担心你,但是我们没法去,这段时间奇兰一直把自己关在屋里,我隔着门能听到他在屋内窃窃私语,就好像在和什么人交谈,我知道他在和心中的神交谈……他一向如此。” “奇兰消失前,给我发了一封邮件,他说如果他失踪了,就让我去我们儿时初见的地方,现在他失踪了,我也来了。” “我昨天到的昆士兰州,一下飞机就感觉有人盯上了我,费了很大力气才把他们甩掉。我去了和奇兰约定的地方,但我什么也没找到,只在一处角落找到了疑似奇兰留下的警示,我不确定那是不是奇兰的,因为字迹很潦草,似乎书写时很匆忙” “这句警示是‘通知路,小心天外……’。” “如果这真的是奇兰所留,‘路’指的一定就是明非你,我想奇兰应该是在警告你,但是最后的‘天外’我无从得知真正的含义,我想继续调查,有了线索我会联系你。” “勿回。” …… 路明非眼皮一跳,沉默地翻起纸箱中的信封,找寻那个熟悉的名字。 这两天月底月初结账太忙了。 说件趣事,今天结账发现账目不对,查了几个小时,最后查出与账目不对无关的一个错误,一笔二月的账错了……多少有点离奇e。 (本章完) 正文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最佳的人选 布拉德雷,新生联谊会副主席,奇兰的好兄弟。 在路明非参加3e考试的时候,布拉德雷是率先向他搭话的人,也率先向他发出了邀请,邀请他加入新生联谊会。 此外,在上一世的末日之景中,奇兰凭借言灵·先知组建了名为“救世会”的组织。 这个组织建立的初衷正是拯救世界,而在奇兰的预言中,他路明非就是拯救世界的关键。 布拉德雷是这个组织的二把手,在奇兰因过度使用言灵透支而死后,他坚持奉行奇兰的遗言,带领一众人无条件拥护路明非的一切举动。 …… 直升机内只剩下螺旋桨轰鸣的声音。 路明非在纸箱中翻着,找出来所有布拉德雷寄来的信,遗憾的是,加上先前那一封,一共只有四封。 越后面的信,内容越简单,字迹也越潦草,几乎可以从笔迹中就感受到当事人的仓惶不安。 第二封信来自五月底。 “……路,我很不安,我感觉这一路一直有人在跟踪我,你知道的,我的反侦察课是九十分,但我找不到那个人的位置,我甚至觉得这是不是我的错觉……” “路,我去了奇兰的老家,见了他的父母,但他们都说奇兰从去年开始就回没过家……” “……那个角落留下的警示让我很不安,我不能就这么放弃奇兰,如果连我都放弃他,这世界上就真的没有人会去找他了。” “路,我希望如果连我也消失了,你能尝试着来寻找我们……” …… 第三封信来自六月中旬。 字迹愈发潦草,内容只有简简单单的两句话。 “路,我想到了一个地方,我和奇兰曾经待过的精神病院!” “我接下来会去那里看看。” …… 第四封信来自七月初。 这次是寥寥的三句话。 “路,我不确定这封信能否送到你手中,但至少我之前选择写信的方式是正确的。” “不要相信‘奇兰’,也不要相信‘我’说的任何话。” “路,很高兴认识你。” …… 路明非轻轻合上信纸,转头看向将纸箱递给他的男人:“这些信,你们看过吗?” 校工部猛男挠头道:“路同学,我们是绝对专业的,不会窥探学员的任何隐私。” 路明非沉默了下,轻声道:“可这次,我巴不得你们一点也不专业。” 在男人茫然的目光中,路明非掏出了手机,拨通了一则电话。 绘梨衣察觉到了身边男孩心情的沉降,她转过头,轻轻握住他的手,试图以这种方式表达自己永远在他的身边。 路明非捏了捏绘梨衣的手,挤出一个笑容。 “喂,老板您今晚有何吩咐?”小魔鬼欢快的声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路明非直接问道:“奇兰和布拉德雷的事情你知道吗?” 电话那头的路鸣泽罕见的沉默了几秒,而后语气依旧轻松道:“这事啊,钓鱼嘛,总得抛出点饵下去。事先声明,这可和我没关系哦,我前段时间注意力全集中在东京,你的这位朋友奇兰也是个奇人,毕竟名字带奇嘛,他似乎看到了什么未来,主动出击,等我发现的时候已经晚了,只能将计就计。” 路明非沉默了片刻,低声道:“我朋友不多,就这么几个,答应我,别拿我的朋友来布局,就算要布局,也必须慎之又慎。” 路鸣泽的声音严肃了几分:“我答应你。” “奇兰的言灵是先知,他究竟看到了什么?”路明非问。 “这你可难住我了,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不是他的。”路鸣泽为难道。 路明非嘴角一抽道:“你既然是钓鱼,那钓的是谁?长老会?还是奥丁?” “哥哥,你没钓过鱼吗?”路鸣泽语气奇怪道,“当你甩钩进水面的时候,你想钓什么一点都不重要,因为谁也不知道上钩的会是哪条鱼,除非这片鱼塘里只有一条鱼,但很遗憾,目前水很深,鱼很多。” “奇兰和布拉德雷目前在哪里?” “奇兰应该在埃及,至于布拉德雷,我也不是很清楚了。” “连你都不清楚?” “人手不足嘛,前段时间又要盯着东京,又要顾着北极圈,等我有了闲暇,你的布拉德雷已经失踪了。”路鸣泽无奈道,“他自己也在消除自己的踪迹,他似乎感觉到了有人在跟踪他了。” “有了他的消息就通知我。”路明非叹气道,“没想到率先出事的竟然会是他们。” “收到收到!哥哥你没事的话我就挂了,忙着呢。” “你在忙啥?”路明非诧异道。 “你说呢,这么大个势力,方方面面不都得我来管。”路鸣泽严肃道,“要不哥哥你来帮帮我?” 路明非愣道:“你不甩手掌柜吗?活不都是她们三干的吗?” “你对我的误解太深了。”路鸣泽语气中带着沉痛,而后不等他回答道,“不说了,我要去干活了。” 隐约间,路明非听到了电话那头有嘈杂的声音传来,像是酒吧又像是夜店…… …… …… “恺撒回学校了?”弗罗斯特回头看向侍者。 “是的,少爷回去了。”侍者恭敬回道。 弗罗斯特穿着睡衣,站在窗前静立着,半晌后才道:“他有留下什么话吗?” “少爷什么话也没说。” “什么话也没说?”弗罗斯特叹了口气,“这是在和家族怄气吗?” “弗罗斯特阁下,老人们想要见您。”侍者恭敬道。 “见我?”弗罗斯特愣了下,“这个时间?” “是的。” “我换身衣服。”他沉吟道。 弗罗斯特换上正式的衣服,大步走向门外,不能让老祖宗们等待太久,他突然想起了什么,停步道。 “对了,家主和帕西还没回来吗?” “目前还没有消息,他们还在x。” 弗罗斯特皱了皱眉,庞贝待在x他能理解,毕竟他要参加他那该死的双修会,可帕西为什么一直待在x不回来? 十分钟后,在一座典雅而古老的修道院内,月光洒满了大厅,老人们披着轻软的、古罗马风格的白色长袍,慈眉善目,又带着长者的威仪。 弗罗斯特带着尊敬向在场的诸位老祖宗依次行礼。 “弗罗斯特,这些年你做的很好,在庞贝撂挑子不干的时候,是你延续了加图索家族的辉煌。”为首的老人缓缓说道。 “这是晚辈应该做的。”弗罗斯特微笑答道,而后罕见地有些迟疑道,“至于庞贝那家伙……其实他也在为家族做贡献。” 老人们互相对视一眼,目光闪烁。 “你不用为他说话,我们虽然大多时间都在沉睡,但我们很清楚谁才是家族的功臣。”为首的老人微笑,而后轻声道, “弗罗斯特,‘恺撒之星’回来了。” 弗罗斯特神色凛然,目光火热道:“是的,它回来了!各位长辈当年的预言没有错!” “登基的时间要到了。”老人幽幽道,“可我们的太子仍然没有对家族归心。” 弗罗斯特心中一突,连忙道:“恺撒只是还对家族抱有些偏见,但他终会回归家族怀抱的。” 老人摇头道:“你担心错地方了,弗罗斯特,我们不可能换人,恺撒是唯一的,没有人能替代他,我们担心的是他对家族的观感,正如你说的,他终会回归家族的怀抱,可我们希望这个时间越快越好。” 弗罗斯特沉默了。 他坚信着恺撒终会明白家族是爱他的,而爱能化解一切仇恨,所以有朝一日恺撒终将回归家族的怀抱。 而他之所以这般坚信,是因为他真的爱着恺撒。 从小到大,他才是那个看着恺撒渐渐长大的人,庞贝只在恺撒的生日出现,古尔薇格也在恺撒少年时死去,那些年他一边操持着家族的事务,一边又要抽空关心恺撒的成长情况,他对恺撒的爱不会比任何人少。 可恺撒要多久才能接受他与家族的爱呢? 弗罗斯特自己也不确定。 “……恺撒的一切都是家族赐予的,所以他必然会回归家族的怀抱,可我们希望尽量缩减这个过程,因为预言中的时间出现了失误,预言之日将会提前到来,我们没有更多的时间留给恺撒了。” 老人缓缓说道,以期待的目光看向弗罗斯特,“这些年你一直做得很完美,我们希望这次你也能完美地让恺撒意识到家族是爱他的。” 弗罗斯特皱眉沉思道:“恺撒很在乎那个叫做陈墨瞳的女孩,她也是家族为他选定的妻子,当然他并不知情,或许我们可以从这方面入手。” “陈墨瞳?”老人们对视了一眼,“她现在在哪?” “她在北极圈失踪了。”弗罗斯特苦笑道,“恺撒这次回来有部分目标是希望我们能派人去北极圈搜寻陈墨瞳。” “你同意了?” “当然同意了,这种事都不做,只会将恺撒推向我们的对立面。”弗罗斯特毫不犹豫道。 “你的选择是正确的。”老人们一一点头,“我们支持你从这个女孩入手,但你要明白一点,别的事情我们还能纵容,但繁衍后代是家族首要的大事,也是家族继承者的责任。我们的新娘,绝对不能被污染!她必须新鲜、纯净、忠诚!” “明白!”弗罗斯特果断道。 可他很快迟疑道:“如果说新娘被污染了,那我们难道要对恺撒说不吗?” “弗罗斯特,你处理事情的手段仍需提升。”为首的老人慢吞吞道,“我们不会这么跟恺撒说,恺撒什么都不必知道,只要陈墨瞳从这个世界上消失就行,时间会治愈一切,包括情伤。为恺撒准备新的未婚妻固然需要一点时间,但比冒险让一个被污染的女人成为他的新娘要好。” 弗罗斯特眉眼一凛,低头说晚辈受教了。 几分钟后,弗罗斯特离场。 但在场的十二位老者却没有重回低温室躺着。 修道院内的大理石地面光可鉴人,照出他们的影子,他们仿佛古代的贤者,坐在寂静的水面上,低声议论着。 “弗罗斯特很听话,至少比庞贝听话。” “可庞贝对我们更有用,而弗罗斯特并不是不能取代。” “如果弗罗斯特死了,那么谁来为我们打理家族遍布全球的产业?我们不可能亲自上。” “让庞贝来!” “你确定庞贝会乖乖听话?” “他会的,他一直是最聪明的那个,知道什么时候什么能做,什么时候什么不能做,就像当年在我们面前亲手处死他的父亲一样。” “……是的,他一向都是聪明的孩子,也是最狠的。” “所以,我们确定要牺牲弗罗斯特?” “任何事都需要牺牲,而牺牲是为了让家族走向伟大,弗罗斯特会理解我们的。” “牺牲弗罗斯特,让恺撒明白家族是爱他的……这项计划并不稳妥,弗罗斯特并不是一个演员。” “他当然不是演员,但他真的发自内心地爱着恺撒,所以他根本无需演戏,一切都是自然而然,这才能让恺撒真正明白家族是爱他的。他是最合适的人选。” “那就……” “这么决定了。” …… …… 挂断电话后,路明非有些沉默,他轻轻握着绘梨衣的手,凝眸望向机舱下方的繁华城市。 上一世并没有发生这种事,他之前担心的事还是不可避免地发生了。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原有的轨道。 奇兰到底看到了什么未来,让他在这个时间点离开了学院? 而他的这趟行程显然也过于匆忙,匆忙到没有布置稳妥,让布拉德雷也入了局。 手机微微震动。 有新的短信。 “回学校了吗?”——楚子航。 看到是师兄的短信,路明非当即回复道他们已经在路上了。 “好,我和夏弥明天回去,预计中午到,一起吃个午饭。”——楚子航。 路明非想了想,小心翼翼回道:“食堂见还是你的寝室见?我不想再见到排骨萝卜汤了。” 本来他是很高兴去师兄寝室,打扰打扰小两口的二人世界,顺便蹭个饭的,但中午排骨萝卜汤,晚上萝卜排骨汤,这谁顶得住,他直接落荒而逃,屡过楚门而不入。 这次对面许久没有新的信息发来,路明非无聊地刷了下短信,突然一封未读的短信进入眼帘,发送人赫然是夏弥。 在读完短信内容后,路明非心中一咯噔,沉吟了一会,心道凉了怕是,错过短信外加刚才的挑衅,看来师妹要和自己同归于尽了。 手机一震。 “我刚收到消息,恺撒也要回来了,他请客,食堂二楼见。”——楚子航。 路明非哀叹师兄你糊涂啊,老大请客怎么能往食堂跑呢! (本章完)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三章 绘梨衣的校园生活 “叮铃铃——” 定点闹钟准时唤醒了睡梦中的女孩。 晨光穿透澹紫色的纱帘落入双人寝室,雪白细腻的藕臂从薄被中伸出,在床边的柜子上摸索了好一会,才拍中闹钟。 闹铃声戛然而止。 绘梨衣坐起身,暗红色长发垂落在薄被上,粉色唇瓣微张,她打了个小小的哈欠,慢慢睁开了惺忪的眼眸。 雪白的赤足踩在微凉的木地板上,身上的薄被慢慢落了下来,绘梨衣走到窗前拉开了紫色纱帘。 空调开了一个晚上,寝室内的空气难免浑浊,随着窗户被拉开,夏日清晨独有的热气扑面而来,非但没给人清爽之感,反而让人只想关窗缩回空调下再睡上一整天。 窗外是与窗齐高的树冠,几只可爱的小松鼠窸窸窣窣地在树冠间窜着,恰好跳到了绘梨衣的面前。 三只小松鼠站在树梢上,微微歪着头,望着面前陌生的女孩,似乎在说这新来的怎么还不交保护费? 绘梨衣也歪着头看着一点不怕生的小松鼠,冰湖般澄澈剔透的眼眸微微一亮。 她轻眨着倏长的眼眸,睹鼠思鸭,想起了那天领回家的那群小黄鸭,摇头晃脑的也是这般可可爱爱,只可惜快一年过去了,小黄鸭都长大了,长大后的鸭子就不可爱了,倒是挺好吃…… sakura说很多动物最憨态可掬的时候是幼崽期,长大就等于长歪。 似乎是嫌弃面前的家伙一点不主动,三只小松鼠依次蹿上了窗台,扒拉着纱窗,绘梨衣好奇地拉开纱窗,几个小家伙顺着缝隙蹿进了屋内,娴熟地蹦到了一旁的木桌上,捧起桌上零散的坚果就嗑了起来,半点不客气。 卡塞尔的松鼠是公认的校宠,无他,因为这些松鼠都是校长办公室的常客。 有人曾在守夜人论题上指出,宁可得罪风纪部,也不能得罪这些校长面前的红人,他们有理由怀疑松鼠于昂热校长而言,就相当于北欧神话中福金和雾尼于奥丁的意义一样。 绘梨衣半蹲下身,弧度尖俏的下巴轻轻托在桌沿上,好奇地看着这几个轻车熟路的小家伙。 推荐下,野果阅读追书真的好用,这里下载 yeguyuedu 大家去快可以试试吧。 看这模样,它们似乎是常客了。 这间寝室是双人寝,其中一位学姐据说提前毕业,参加学院的特训去了,而另一位则据说在上半年跑出去玩把自己弄丢了,目前处于失踪状态。 而恰巧,后一位学姐绘梨衣是久闻大名的,诺诺,或者叫陈墨童,是恺撒师兄的未婚妻,而恺撒则是sakura的好兄弟。 等几个小家伙吃饱喝足,便蹦蹦跳跳地从窗户跳了出去,临走前还冲绘梨衣摇了摇蓬松的尾巴,大概这就算告别了。 绘梨衣也摆摆手。 送走几个小家伙,绘梨衣将一旁厚重的窗帘拉上,屋内一下子暗了下来,阳光也无法穿透这重厚重的屏障。 高挑的身子从宽松的白色短袖中钻了出来,拿上毛巾,很快浴室内就响起了哗啦啦的水声,还有少女哼着小曲的歌声。 歌声空灵而澄澈,赫然是今年暑假刚刚上映的《罪恶王冠》的主题曲。 十分钟后,绘梨衣面色红润地走了出来,坐在床边吹头发,不加修饰的笔直长发像是瀑布那样披散下来,在身边盘曲起来。 等头发吹干后,她换上了白色夏裙,简单的白色宽松t恤,依旧是踩着赤足拉开了厚重的帘幕。 阳光斜斜的落入屋内的木地板上,绘梨衣坐在梳妆镜前梳头,暗红色的柔顺长发在指间流淌而过,她扎了一个简单的高马尾,站在等身高的镜子前微微转了个圈,夏裙飞扬,阳光透过窗外的树冠星星点点地洒在她的裙摆上。 不知是昨晚睡得很好,还是来到了这间有sakura在的学校,她的心情十分愉悦。 在梳妆镜前涂好唇彩后,她换上了门口的半高跟系带凉鞋,打开了房门。 就在绘梨衣打开房门的瞬间,寝室对面的房间也几乎在同时打开,挠着头的男生目光惺忪地从屋内走出。 望着眼前心有灵犀一同打开门的女孩,路明非有刹那的失神。 修长而不加修饰的眉眼、果冻般质感的唇瓣有樱桃的色泽、暗红色的高马尾在脑袋后面微微晃荡,简单的白色体恤宽松中又恰到好处地勾勒出女孩曲线姣好的腰肢、白色夏裙下是半高跟的系带凉鞋。 这一身夏天的邻家打扮,让推开门的路明非有种穿越到青春小说的错觉…… 绘梨衣微微歪头,清水般流淌的眼眸轻眨了眨。 路明非神色严肃认真,慢慢抬起手,然后在女孩目光的注视下掐了掐她的脸蛋。 嗯,又嫩又弹,是我媳妇! 绘梨衣目光微茫。 路明非笑容殷勤道:“一起吃早饭去?吃完早饭带你学校里逛一逛,中饭的话和师兄他们一起吃,晚饭老大请客。” 绘梨衣点点头,细腻柔滑而冰凉的小手主动拉起路明非的手,十指相扣间,绘梨衣微微倚靠着sakura,熟悉的气息萦绕身侧,她有些惬意地微眯起眼。 路明非牵起绘梨衣的手,向寝室楼下走去。 七月末的卡塞尔学生并不算多,只有留校的学生,以及需要补考重修的学生。 清脆鸟鸣声交织着蝉鸣,凸显着夏意盎然,绿荫丛丛下,两人手牵手走在卡塞尔校园内。 卡塞尔很大,且内部五脏俱全,这是一个不需争议的事实,昂热校长认为要想培育出最棒的领军人物,就必然需要一个完美的舞台,而卡塞尔学院就是这个舞台。 校内咖啡馆、书店一应俱全。 不过暑假时分,店面大多关闭了,店主跟着学生一起放假,倒是咖啡馆还开着。 路明非和绘梨衣坐在咖啡馆内的一角,各点了牛角面包和一杯咖啡,路明非的意思是清清肠,晚上磨刀霍霍宰土豪,他亲身体验,黑咖啡有利于肠胃通畅顺利排…… 绘梨衣莞尔一笑。 其实无论是对如今的路明非而言,还是对从小就被当成黑道公主养的上杉绘梨衣来说,这世上并不存在什么值得期待的大餐,他们在意、注重的不是这份晚餐所蕴含的价值,而是背后蕴藏的那份友谊,他们享受的不是大餐本身,而是磨刀霍霍宰恺撒这件事,更是与友人同行的时光。 所以即使是路边最廉价最烟火气的小吃,只要有sakura在身边,对绘梨衣来说也远胜任何一家高级餐厅的主厨必杀料理。 不加糖的咖啡配合着牛角面包慢慢下肚,绘梨衣吃的很慢也很仔细,手指轻捻着面包屑送入口中。 夏日清晨的阳光以及略带焦灼的空气,无一不让人懒洋洋的。 路明非三口一面包,咖啡灌下肚,委实是个异常好养活的家伙。 简单吃完早餐,他坐在一旁看着绘梨衣吃着牛角面包,眯着眼,眼中若有所思,不知道在想什么坏心思。 他突然想起来高中时的一些旧事。 高中时有个外校的混混叫梁问道,江湖上外号道哥,经常来路明非他们学校闹事。 道哥非常欣赏路明非在星际争霸上的造诣和才情,在点对点教导完该如何搭讪女生后,道哥又忍痛将自身所学与经验的汇总倾囊传授给路明非,而当时的路明非为了报答道哥厚爱,也毫不藏私地将星际的秘籍传授给他。 结果不用说,一个学了没处用,一个压根学不会。 最后道哥怀藏着路明非所授的星际秘籍,遗憾去了外地上大学,听说后来经过他苦心钻研,倒还真得了几分真传,在大学内大杀四方,成就一代星际传奇,最后怀抱美人归…… 当年听了这故事的路明非也是摩拳擦掌,心道原来大学才是他路某人崛起之地。 “绘梨衣,看那边,有松鼠。”路明非忽然抬手指向窗外右前方。 松鼠?是早上的几个小家伙吗? 绘梨衣愣了下,好奇转过头来的瞬间,某人恬不知耻而又精准至极地迎了上去,轻而易举地在她的脸颊上波了一口。 嘴唇触及女孩粉嫩脸颊的那一刹那,声音清脆异常。 这一刻天高而云澹,薄而透亮的云层边缘镀上了一层金边,投落而下的日光缓慢游弋着。 在游弋进咖啡馆中的金色阳光中,空气中白絮飞舞,颗粒分明 咖啡馆外的天光泄落在女孩的侧脸上,明暗交替的五官立体感很强,她微微一怔,才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耳根有些发红。 而在刚才那一刻融会贯通,一举将道哥传授的“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秘籍心法推演至绝顶高手行列的路明非捧着咖啡杯小酌一口,神色澹然自若,一身功力全在脸上。 他心中暗暗感叹这世间之事果然是一饮一啄,现在别说段誉了,韦小宝来了也得打过再说! 他们在咖啡馆坐了半个小时,便携手离开,路明非带着绘梨衣在学院内四处游荡,花费一个上午带她走遍了卡塞尔学院的每个角落。 地上逛完后,他还偷偷摸摸拉着绘梨衣顺着老大给的“漏洞”熘进了地下的冰窖。 据说他刚入学那年,自由一日用的弗丽嘉子弹,就是从这个漏洞熘进的冰窖取出来的,没想到到现在都没被修复。 对此路明非很肯定是校方没发现,不然依着曼施坦因教授的性子早就扯着嗓门大骂起来了。 等他带着绘梨衣浅逛了一遍冰窖后,他们从“漏洞”出来的时候恰好撞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古德里安挠着头,有些茫然地望着突然出现的路明非和他身后的女孩。 路明非心中一个咯噔,连忙面露热情,上前就是一个拥抱。 “老师,我们找你半天了!介绍下,这位是上杉绘梨衣,是东京来的新生。” 古德里安恍然大悟,原来明非是专程来找自己的,可为什么会带着一个这么漂亮的女生来找自己? 难道…… 古德里安回应路明非的拥抱,压低嗓音在他耳边道:“这位同学的评级是多少?” “s!”路明非也同样压低嗓音道,“这不是知道你快评教授的职称了吗?” 古德里安老怀欣慰,用力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满眼都是我家崽长大了知道照顾老师的柔情。 “其实你不用给老师拉人的,老师有你就够了。”古德里安兴奋道,“我托人问过了,只要明非你能顺利毕业,我就能评教授。” 顺利毕业? 路明非心中滴咕道,按原来的进度就算他真顺利安稳到了毕业的年限,世界也要迎来第五太阳纪的终极了,那时候卡塞尔都没了谈何毕业,只有拯救世界才能保下卡塞尔,他才能顺利毕业,古德里安教授才能评上教授职称…… 感情古德里安教授评教授的难度是“拯救世界”级的? “明非啊,校长说你前段时间在日本执行任务表现的十分出色,上个学期课程全按a处理,这可是校长特权。” 古德里安兴高采烈道,路明非成绩越好,身为他的老师他的评分自然也水涨船高。 老实说他之前挺担心的,尤其是大一快挂完的明非…… “都是教授教得好!”路明非握紧教授的手使劲摇晃,满脸真诚,“对了,教授我记得您跟曼施坦因教授的关系很好?” “曼施坦因?”古德里安挠了挠头道,“我们是发小,也是病友。” “额……病友?”路明非愕然道。 “我们以前在一家在精神病院,一个病房。” “……” “你有什么事吗?”古德里安问道。 “我就是想问下,像楚子航楚师兄,还有小师妹夏弥的情况,曼施坦因教授怎么会视而不见呢?”路明非满脸严肃,仿佛在讨论严谨的学术问题。 “楚子航和夏弥?”古德里安疑惑道,“你指的是谈恋爱吗?明非,学校是很开放的,不会阻止你们……” “岂止,他们同居了,教授你不知道吗?”路明非震惊道。 “什么?他们同居了?”古德里安大惊失色,“我前段时间一直在研究一个课题,都没关注学生们的桃色新闻。” 他沉吟了会道:“曼施坦因是个较真且耿直的人,眼睛里通常容不下沙,如果能让他都假装视而不见的话,那只能说明是校长或者副校长发话特批了。” “所以校长或者副校长发话,就能同居了吗?”路明非小声问道。 古德里安一愣,看了眼他身后的女孩,欣慰道:“明非,你的进度真让老师欣慰,咱们组看来目前就你脱单希望最大了。” 路明非真诚:“以教授你的条件想来找个媳妇那是手到擒来。” 古德里安忙摇头道:“不行,我得等曼施坦因先结婚,当初我们在病房里说好的一起结婚。” 路明非一时间不知该如何评价这个起草于病房,属于男人间的誓言。 “老师,您最近在忙什么课题?”路明非随口问了句。 一提到这个,古德里安顿时激动起来。 正文 第三百一十四章 黑王版本的皇血 “明非,你知道白王血裔吗?”古德里安兴致盎然道,“你在日本有没有见到蛇岐八家的皇血?我听说蛇岐八家的血统能超过临界血限而不被龙族基因反噬,听到这个消息后我就在想,混血种真的不能突破临界血限吗?” 说着,他拉着路明非就到一旁的书桌旁坐下,抬手招呼小姑娘道:“这位同学也来坐。” 路明非轻咳了声,小声道:“绘梨衣就是皇血。” 古德里安当场瞪大了眼睛,一把甩开路明非的手,如获珍宝而又小心翼翼地和绘梨衣同学友好握了握手。 “听说绘梨衣同学还没选定老师?”古德里安热情洋溢,孜孜不倦向绘梨衣介绍起加入他门下的好处。 路明非没准备对古德里安教授有太多隐瞒,因为这绝对是一位值得信赖的长者,这点上一世的末尾已经证明了。 上一世在他被学校通缉,定义为纯血龙族的时候,只有古德里安还坚信着他的明非是个好孩子,在那之后他的研究课题就变为了“龙类是否能像人类一样去思考和爱”。 而在末日到来后,在奇兰找到并将他带回幸存者基底后,古德里安也是第一个愿意信任他的领导人。 在路明非的协助下,古德里安心满意足地再收一员大将,成功解锁“s级御用老师”的头衔。 虽然教授头衔依然遥不可及,但就学生质量而言,古德里安绝对是有史以来第一人,这前缀豪横的都不带加卡塞尔的,放眼青史,绰绰有余。 在路明非的再三催促下,古德里安目光恋恋不舍地从绘梨衣身上挪开,反复提醒道:“走前记得给我留下一滴血。” 他清了清嗓子,然后又瞄了眼绘梨衣,认真道: “在得知白王的血裔因为精神层面的天赋能突破临界血线后,我就在思考,如果白王的血脉可以做到,那么没理由黑王不行。” “四大君主分别掌控四大元素,白王能以精神元素模拟四大元素,那么黑王呢?龙族的历史已经告诉我们了,白王叛乱的时期,黑王面临的几乎是灭族的灾难,因为白王是黑王最伟大的创造,黑王创造出了和自己不相上下的存在,所以黑王掌握的同样是至高的精神元素!” “如果白王能凭借精神元素的掌控突破临界血限,那么黑王血裔没道理不能。” “另外,我还在想,如果黑王血裔存在,那么黑王版本的皇血拥有者是不是也真的存在?” “明非,你应该知道,言灵和炼金术并称龙族力量的本质,其中言灵的出现一向很随机,但有一点母庸置疑,越高阶的言灵便越是稀少,在楚子航之前学校很多年没见过君焰了,校长的时间零更是凤毛麟角……” “龙族以血统划分等阶,这绝对不是随便定下的标准,你想,龙族最看重的是什么?是力量!所以血统必然是决定力量的重要因素之一,而力量根源之一的言灵,绝对是与血统挂钩的。” 古德里安唾沫飞起,说到兴头上,他眉飞色舞,神色很激动。 “这一点很久前就成为了混血种领域公认的法则之一,大家都能想到这一点,但问题就在于高阶言灵的出现推翻了这一说法,有记载可循的是,混血种掌握的最高位言灵是来茵,这是仅次于灭世言灵之下的最高位言灵!” “那时候大家就很疑惑,血统不超过百分之五十的混血种,凭什么拥有一般次代种都没资格拥有的言灵?” “难道龙族的世界出生就要拼运气?” “这一点无法解释,所以上面的说法慢慢被遗忘,再没有人提及言灵的位阶与血统浓度挂钩。” “而在得知皇血的存在后,我就忍不住猜测,会不会历史上那些掌握极高危言灵的混血种,其实就是皇血的拥有者?” “关于古代混血种是如何打败的龙族,推翻龙族统治这一点,一直都存在无法解释的地方,但如果有皇血,那也许就能解释的通了。” “皇血自古以来一直都存在,并且是抗衡龙族的主要力量和杀手锏。蛇岐八家的上杉越拥有序位110的黑日,那么比白王更高一筹的黑王,他的血裔掌握在黑日之上的来茵这并不是不能接受!甚至更高!” “如此以来,以混血种之身抗衡次代种乃至是四大君主,这一点就能解释的通了!” 古德里安异常严肃地将自己的猜想全盘说给了自己的学生听。 路明非啧渐渐陷入了沉思。 他无意纠正这番话中的部分错误,因为总体上是对的,二代黑王的确以他的部分权柄杂糅其他东西创造出了白王,而就力量层面,白王也的确只差黑王一线。 他在意的是古德里安教授特别指出的“黑王血裔”。 理论上其实不存在所谓的“黑王血裔”。 想想就知道了,二代黑王死于奥丁之手,而奥丁则是第一批,甚至是首位混血种,他是长老会的造物,并在最终脱离了长老会的掌控。 那时的长老会与黑王间的关系并不和睦,后者没有任何理由加入前者的实验中。 值得一提的是,二代黑王是坚定的纯血派,在她看来龙血是世间最高贵的血统,龙族以外的其他物种都只是奴仆,而任何玷污龙血的物种都必须消灭。 放到现在,她无疑是坚定的种族主义者。 她生前绝无与长老会合作创造混血种的可能,死后更不可能了。 另外,路明非从路鸣泽口中得知,昂热曾描述过的那段血腥而肮脏的历史确实存在,人类捕获囚禁纯血龙族,逼迫他们化成人身,然后献上纯洁的处女,生下留有禁忌之血的混血种。 这段历史十分短暂,却又真实存在。 这一时期诞生了大批混有龙血的混血种,世界的新主人亲自率军猎杀残留的龙族,就连四大君主也是他的目标和收藏,他捕获纯血龙类和人类交媾,再筛选其中的优秀血裔,不合格的就处死,最优秀的混血种则被准许加入英灵殿,沐浴在他的荣光下,被册封为“诸神”。 如今的混血种,几乎都源自那个黑暗的时代。 在那个黑暗动荡的年代,无论是龙族还是人类都不是世界的主人,世界的主人有且只有一位,那即是——奥丁。 可以说真正将混血种“发扬光大”的,是短暂统领世界的奥丁。 但奥丁的辉煌并未延续太久,在奥丁突然消失后,他建立的王朝顷刻间便土崩瓦解。 由他一手组建的英灵殿篡夺了世界的统治权,但随后当幸存的龙族察觉到奥丁消失后,来自龙族的反扑让英灵殿受到重创,最终双方两败俱伤。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当时的奥丁已经击杀了绝大部分初代种,甚至奴役了部分纯血龙族。 讲真,最近一直用野果阅读看书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yeguyuedu 安卓苹果均可。 龙族崇尚力量,自然会有龙族选择臣服于新世界之王的脚下。 那一战除去没有龙王级的高端战力外,可以说是有史以来最惨烈的一战。 因为决定最终胜负的不是王与王的战斗,而是每一处战场,每一场战争,每一道挺立于战场的身影。 在混血种的带领下,人类和龙族展开了殊死搏杀,如今混血种领域有记载的最古老的历史,便改选自这一时期,包括了昂热所了解的秘闻。 而更古老的历史则在某些人的推动下慢慢消失在世人的口耳之中。 奥丁等存在的身影,也在之后的岁月中被逐渐神化,最终成为壁画上的传说故事。 这便是这一世纪,第三位世纪之王短暂的辉煌史,也是属于混血种和人类的崛起史。 这一战真正奠定了人类的主宰之位,混血种们则在战后隐没于人类之中。 最终在岁月的磨损与混血种刻意的引导下,知晓真相的人都死在了历史的长河中,人类世界渐渐遗忘龙族的历史,乃至是混血种的存在。 而这又是一段漫长的光阴。 人类的历史远比他们所了解的要古老。 有关黑王血裔的事,其实在东京最后那次聚餐中,路明非有跟众人讨论过。 理论上确实不存在黑王血裔,但如果有类似蛇岐八家与白王的交易,又或是被某些人得到了二代黑王的卵…… 路明非开始思考一种被他之前忽略的可能性。 他一直在疑惑加图索家族诞生的黑王的本体究竟是谁。 这是他至今以来最大的困惑。 庞贝、帕西、弗罗斯特,乃至是老大恺撒,这些人都已经被排除在外了,那么加图索家族还剩谁? 此外,师姐真是被作为第二个绘梨衣,也即是新王诞生的祭品而死的吗? 他当年并没有亲眼见证这一幕的发生,当他找到老大和师姐的时候,他们已经相拥着死在了那座山谷。 他之所以如此推断,也是因为师姐的死相和绘梨衣很像…… 但现在想想,路明非又不敢轻易下结论了。 他先前所有的推断与猜测,都是建立在“加图索家族重现了赫尔左格的研究成果”的基础上。 换句话说,他已经先入为主加图索家族所在做的和赫尔左格别无二致。 可如果…… 不是呢? 也许发生在加图索家族身上的不是“赫尔左格”版本…… 而是“白王”版本! “赫尔左格”版本,是赫尔左格通过换血的方式,以白王的胎血为媒介,篡夺属于白王的力量。 “白王”版本,则是白王在等待了几千年后,终于等到了合适的时机从监牢中逃脱,并以最优秀的血裔作为自己新的躯壳。 而所谓最优秀的血裔,自然就是皇血中的鬼。 两个版本虽然过程不一样,但最终的结果是导向一致的——白王重归世界。 那么黑王吗? 如果黑王所在做的,和此前的白王没区别,那么无论是哪个版本的重现世界,都必然要有一个前提—— 黑王血裔真的存在,并且有黑王版本的“皇血”拥有者。 黑王如白王一样在等待合适的时机,等待合适的载体。 也许就如古德里安教授猜测的一样,黑王血裔一直都存在,黑王血裔的皇血也一直藏身在混血种的世界中,作为主战的中坚力量。 而混血种领域中谁是坚定的主战派? 毫无疑问是秘党。 是谁? 加图索家族?贝奥武夫家族?还是其他的校董,秘党元老? 又或是师姐所在的陈家? 这一刻,路明非仿佛想通了什么一瞬间浮想联翩,脑海中无尽灵光乍现。 他想到了很多种可能,甚至借此对奥丁这几千年来的动向有了新的猜测。 无论是路鸣泽,还是诺恩斯,都说奥丁这些年的行动是为了选拔“英灵”,获取最适合他力量依附的载体。 但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还在猎杀黑王血裔中的皇血,阻止二代黑王的归来? 路明非微微点头,这种猜测是合理的,未必没有这种可能性,但真相如何还需要探索,他目前已经找到了探寻的方向。 他需要和路鸣泽取得联系,将自己的猜想告诉他。 “教授!”路明非紧紧握住古德里安教授的手掌,真诚道,“我觉得单凭这些推论,您就能晋升终身教授,甚至在混血种历史上留名了!” 古德里安眉飞色舞,而后耷拉下眉毛,惋惜道:“可惜卡塞尔晋升终身教授的资格太严了,学术上的研究只是一方面,我在学术上的研究早就够资格了,来这里前我是哈佛大学的终身教授,现在只差培养出一名优秀的学生。” “凡事都存在破例,我觉得教授你完全可以破格升为终身教授了!”路明非竖起大拇指,而后状若随意道,“对了,刚才的猜想您有告诉其他人吗?” “还没有。”古德里安抓了抓蓬松的头发,“这些猜想我刚整理好,而且只停留在纯理论推演上,我还需要更多的实据,你知道的,一份合格的学术论文不能通篇全是‘我觉得我以为’。” “教授放心,我们会支持你的!” “明非,你果然是个好孩子!所以能麻烦你们给我一滴血吗?两滴最好,三滴我……” 路明非连忙抬手道:“就两滴吧,多了我心疼!” 古德里安眼睛一亮,兴奋道:“那真是太棒了,你们知道吗?学校内其实是有龙血库存的,但是像我这种助理教授根本别想申请龙血作为实验材料,相比龙血,皇血其实更适合我的研究!” 而后路明非借口将古德里安调离了房间,他皱眉盯着教授准备的取血仪器,沉默了几秒,最后取了一滴绘梨衣的指尖血,而第二滴…… 是他自己的。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绝地武士 「老大,喝水,您辛苦了,我给您揉揉肩。」前新闻部副部长笑容殷勤,车前马后,只为再次聆听伟大领袖芬格尔阁下的教诲。 众所周知,卡塞尔学院内最团结的部门是新闻部,新闻部全体成员都热爱他们的老大,在三到四年的大学生涯中誓死追随,从无中途退出者,生怕某个欠他们钱的家伙跑路…… 「老大,怪不得学校这么多年来不给您毕业,感情您才是学校终极人形兵器啊!」副部长神情激动,满眼都是小星星……都是对伟大领袖的崇敬! 伟大领袖不为所动,眯眼享受着久违的来自曾经的小弟的按摩。 副部长毫不气馁,反而欢欣鼓舞道:「老大,是时候召集人马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这就去把兄弟们全叫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执行部就可以改名为新闻部分部了!」 伟大领袖眼皮微抬,似乎对他描绘的景象有了些兴趣。 副部长毕业两年依旧不忘新闻部优良传统,观察敏锐,趁热打铁道:「老大,兄弟们苦等多年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一旁的队员们蹲在角落,默默看着队长谄媚的模样,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彼此间默不作声。 都在眼神里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摔杯起义了…… 过了一会,队长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地来到队员面前,郑重宣布:「都各自回屋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发,去格陵兰!」 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鼓足勇气问道:「队长,去格陵兰干嘛?」 队长诧异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执行任务。」 有人硬着头皮道:「我们不是刚结束一轮任务吗?按规矩我们该放个短假了。」 队长痛心疾首道:「年轻人目光要放远一点,放假放假,你好意思在这个年龄段提放假吗?不拼搏哪来的未来?」 队员讷讷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要想活得久,任务就得使劲摸鱼吗?」 队长正气凛然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别废话了,一句话,白嫖的功劳领不领。」 …… 芬格尔走进隔壁的屋子。 屋内满是药味,汉高警长靠在床上,填充着贤者之石的炼金左轮就握在他的手中,枪口直指被象征性绑的严严实实的龙类。 后者似乎仍在昏迷状态。 看到芬格尔走进来,汉高神色不善,没好气道:「你还真不怕出意外啊,这么信任我?」 芬格尔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汉高的床边,床位顿时下陷了一个凹陷。 他耸肩道:「我不是信任你,我信任的是这把炼金左轮‘德州拂晓,。」 汉高瞥了他一眼,慢慢收起这把巨大的左轮枪,慢吞吞道:「别惦记了,我死后这把枪肯定给我陪葬。」 芬格尔心痛地简直像在他心头割肉:「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家伙是谁,你出一趟门就领回来一头纯血龙族?」汉高没理会他,目光凝聚在面前龙类身上,嗓音低沉而带着惊疑。 「纯血龙族?」芬格尔先是语气奇怪地复读了一遍,而后嘿嘿笑道,「我一开始也以为这家伙是纯血龙类,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 「不是?」汉高疑惑道,「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是一头死侍?还是混血种?」 「他确实自称是死侍。」芬格尔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沙发上的龙类面前,真挚道:「别装昏迷了,你先前咆哮的时候吼的辣么大声,现在装昏迷多少有点破坏形象。」 龙类这才慢慢地悠悠转醒。 它低头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沉默了下,尝试着一 用力,绳索顿时被崩断了。 真的是普通的绳子……这群人到底怎么想的? 「意思意思,流程还是要走的。」芬格尔哼哼道,「我们对你很客气了,麻烦你也自尊自爱点,别挣扎了,你也不希望我们对你严刑逼供吧?」 龙类冷漠道:「真正的战士,不会惧怕任何形式的威逼。」 「真的?」芬格尔疑惑道,「比如给你打大剂量镇定剂,让你动弹不得,然后把你和注射了针的公猪关在一起,你也忍受得了吗?」 「……」 它或许听不懂什么是镇定剂和针,但芬格尔的描述还是让它一阵发寒, 「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位真正的战士。」龙类深吸一口气道,「真正的战士不应该折辱他的敌人,死亡是仁慈的体现。」 芬格尔拎着一瓶威士忌,撬开封口,把龙类面前的水倒掉,满上后道:「尝尝,这是真正的战士赠予你的烈酒。」 「烈酒?」龙类目光跳动,似有些惊讶,也有欣喜之情,它慢慢举起杯子,先是闻了闻,陌生的酒香扑鼻而来,它的喉结肉眼可见的起伏着。 芬格尔眯眼笑道:「你让我确认了,你生活的年代里有酒这种东西。」 龙类没有在意他的试探,他尝试着饮了一口,口感清冽醇厚,馥郁而浓烈,带着明显的干果、香料、植物的香味。 前所未有的口感冲击着他沉寂了几千年的味蕾。 「好酒!」龙类眼睛熠熠生辉道,「你们这个时代,已经有多余的粮食足以挥霍,用来研究酿酒的工艺了吗?」 芬格尔笑眯眯地从它手中抽走了酒杯,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问题,半杯酒。」 龙类愣住了,似是完全没想到芬格尔会提出这样的交易,在它的时代,即使是敌人,也能在战后共饮至天明。 它苦笑着摇头道:「你想知道什么?有些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该再被提及。」 「我们失去了重要的历史,需要补全它。」芬格尔难得地正经起来。 「遗忘未必不是好事。」龙类平静道,「有些肮脏而黑暗的历史,就该彻底尘封在过去,永远别回想起来。」… 「大约在四十多年前,人类第一次登上了月球,你知道月球是什么吗?就是天上的月亮。」芬格尔突然转变了话题,抬手指了指头顶,轻声道,「我们已经脱离了地球,开始向星辰大海前进。」 「你沉睡的太久了,不知道如今的人类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先前我对你使用的所有武器,都是可以大规模批量生产的制式武器,目前人类最可怕的武器足以轻易犁平地球表面,我只是个小兵,真正代表这个时代尖端的单兵作战武器我都没资格碰!」 「人类最强的战士被冠以‘绝地武士,的头衔,佩戴的武器是以凯伯水晶为能量核心的光剑,哦,凯伯水晶是我们探索地球外的疆域遇到的一种稀有能量矿石,以这种能量矿石为基础的光剑可以轻易破开龙类的鳞甲,在光剑面前,龙族最坚硬的鳞片也不过是纸糊的……」 汉高警长在一旁听得面无表情,他知道芬格尔这家伙很多时候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知道这货竟然开始忽悠起龙类了。 你就欺负人家没看过星球大战吧! 接下来十几分钟内,,芬格尔以一种平淡中见波澜的口吻述说了人类这几千年来的光速发展,以及顶端人类的超凡力量…… 龙类听得完全愣住了,感觉自己就像在听故事,可偏偏对方讲的无比认真,甚至于很多细节都显得十分到位具体,前后完全没有矛盾冲突,就像…… 就像真的一样! 到了最后,芬格 尔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道:「暂时就到这,改天我放个纪录片给你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我骗没骗你了。」 「我说这些的意义你应该都懂!」芬格尔神色诚恳道,「人类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孱弱的族群了,时间改变了太多事,也改变了生物链的位置,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来追溯那段被遗忘的历史,我们在追寻的是真相,还有那些埋葬在历史长河中的英雄,他们不该被后世的人类遗忘!」 龙类的呼吸慢慢加重加粗。 眼见即将功成,只差临门一脚,芬格尔果断乘胜追击,放出最后的大招道:「不瞒你说,我们在前年彻底击杀了青铜与火之王,去年又征服了大地与山之王,哦,前不久我们刚刚见过苏醒的白王……」 「你说白王?!」龙类失声道,「你们还击杀了白王?!」 「额,胜之不武,胜之不武。」芬格尔谦逊有力,十分了解牛皮只吹一半的道理,「白王当时只剩下保留有遗传基因的圣骸了,我们最后杀死的并不是完整的白王。」 龙类深深吸气道:「这也是了不起的壮举了。你……你们……你们杀死大地与山、青铜与火靠的是的倚仗是什么?绝地武士和光剑吗?」 「不,是爱。」芬格尔严肃道,「绝地武士只是最后的保底手段,我们发现这世上最致命的武器终究敌不过‘爱,一字,这才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爱?」龙类目光茫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芬格尔摆摆手,示意这不重要,催促道:「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回馈?首先说说你为什么称自己为死侍?」 龙类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在我们的时代,人类和龙族存在的意义是相同的,那就是沦为彼此的生育工具,繁衍优秀的混血种。在新神统治世界的时期内,只有混血种才具备一等公民的资格。」 芬格尔追问道:「新神?哪位新神?」 龙类缓缓吐出了一个名讳。 这一瞬间汉高脸色骤变,芬格尔神色还算稳重,却也是目光深邃道:「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做洛基?」 龙类皱眉回忆了下,摇头道:「我没听说过陛下有个叫做洛基的弟弟。」 「好吧,让我们重回正题,你为什么称自己为死侍?」芬格尔问,「在你们的时代,混血种都是死侍?」 「不,只有突破了临界血限的混血种,才会被冠以死侍之称,得享进入英灵殿的资格。」 「英灵殿?还真全对上了。」芬格尔轻声道,「在你们时代,混血种可以轻易突破临界血限,而不用担心被龙族血统反噬吗?」 「会担心。」龙类点头道,「不是所有的混血种都可以突破临界血限,只有继承了皇血的混血种,才能在突破临界血限后依然稳固自身血统。」 「皇血?」芬格尔脸色微变道,「你说的是谁的血裔?白王?」 「当然是黑王血裔。」龙类淡淡道,「我就是黑王血裔,在我们的时代,新神将黑王的骨血赐给最后一战的主要参与者们,黑王血裔便诞生于此,我的氏族便是来源于此次。」 芬格尔脸色微变道:「你是说,黑王血裔不止一支、两支?」 「放在整个世界面前并不多,黑王血裔生来便是是统治者。」龙类轻声道,「但这份辉煌并没有延续太久,曾经赐予我们黑王骨血的新神突发翻脸,将我们打入了龙族的行列,大规模猎杀我们,如果不是新神突然消失,我们已经全部死了。」 芬格尔沉默了会,又问道:「你先前提到的混血君主计划是什么?」 「你不知道?」龙类面露疑惑。 「我不是你所说的混血君主计 划适格者。」芬格尔坦然道,「我只是服用了足够的血清,将自己的血统推升到了一种极高的地步。」 「血清?」龙类似乎没听过这个名词,猜测道,「是龙血的精粹吗?在我们的时代也通过炼金术提炼龙血,强化自身,不过成功性很低,失败就是死。」 「差不多。」芬格尔点头道,「混血君主计划是奥丁主持的,还是谁?」 「不是新神主持的。」龙类摇头道,「这项计划是在新神消失后出现的,我们需要新的力量来对抗龙族,有人提出了混血君主计划,计划核心便是通过炼金术和龙血精粹,来让黑王血裔中最优秀的皇血突破禁忌,抵达君主的位格。」 「你们想创造出四大君主级的超级混血种?」 「可以这么说,但当时的我们失败了。」 「失败?」 「有人在暗杀黑王血裔。」龙类低声道,「我们中最优秀的皇血在实验中因为实验失败而死去,剩下的族人则被当成了猎物。」 「是谁在猎杀你们?」芬格尔凝声道。 「很多,有龙族,有新神的奴仆,甚至还有……我们内部的自己人。」龙类面无表情道。 芬格尔哑然。 「我有个问题,你确定所有的黑王血裔都死了吗?」一直做背景板的汉高突然开口问道。 龙类转头看向他,目光奇异道:「当然没有,即使不算我,这家伙不也活的很好吗?」 他指了指拎着威士忌的芬格尔。 念头不通达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ap,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六章 绝地武士 「老大,喝水,您辛苦了,我给您揉揉肩。」前新闻部副部长笑容殷勤,车前马后,只为再次聆听伟大领袖芬格尔阁下的教诲。 众所周知,卡塞尔学院内最团结的部门是新闻部,新闻部全体成员都热爱他们的老大,在三到四年的大学生涯中誓死追随,从无中途退出者,生怕某个欠他们钱的家伙跑路…… 「老大,怪不得学校这么多年来不给您毕业,感情您才是学校终极人形兵器啊!」副部长神情激动,满眼都是小星星……都是对伟大领袖的崇敬! 伟大领袖不为所动,眯眼享受着久违的来自曾经的小弟的按摩。 副部长毫不气馁,反而欢欣鼓舞道:「老大,是时候召集人马了,只要您一声令下,我这就去把兄弟们全叫来,我相信在不久的将来执行部就可以改名为新闻部分部了!」 伟大领袖眼皮微抬,似乎对他描绘的景象有了些兴趣。 副部长毕业两年依旧不忘新闻部优良传统,观察敏锐,趁热打铁道:「老大,兄弟们苦等多年了,就等您一声令下了!」 一旁的队员们蹲在角落,默默看着队长谄媚的模样,他们互相交换眼神,彼此间默不作声。 都在眼神里了! 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要摔杯起义了…… 过了一会,队长昂首挺胸,神采奕奕地来到队员面前,郑重宣布:「都各自回屋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出发,去格陵兰!」 队员们面面相觑,有人鼓足勇气问道:「队长,去格陵兰干嘛?」 队长诧异道:「这还用问吗?当然是去执行任务。」 有人硬着头皮道:「我们不是刚结束一轮任务吗?按规矩我们该放个短假了。」 队长痛心疾首道:「年轻人目光要放远一点,放假放假,你好意思在这个年龄段提放假吗?不拼搏哪来的未来?」 队员讷讷道:「可你之前不是说要想活得久,任务就得使劲摸鱼吗?」 队长正气凛然道:「知不知道什么叫今时不同往日?别废话了,一句话,白嫖的功劳领不领。」 …… 芬格尔走进隔壁的屋子。 屋内满是药味,汉高警长靠在床上,填充着贤者之石的炼金左轮就握在他的手中,枪口直指被象征性绑的严严实实的龙类。 后者似乎仍在昏迷状态。 看到芬格尔走进来,汉高神色不善,没好气道:「你还真不怕出意外啊,这么信任我?」 芬格尔毫不客气一屁股坐在了汉高的床边,床位顿时下陷了一个凹陷。 他耸肩道:「我不是信任你,我信任的是这把炼金左轮‘德州拂晓,。」 汉高瞥了他一眼,慢慢收起这把巨大的左轮枪,慢吞吞道:「别惦记了,我死后这把枪肯定给我陪葬。」 芬格尔心痛地简直像在他心头割肉:「这不是暴殄天物吗?」… 「这家伙是谁,你出一趟门就领回来一头纯血龙族?」汉高没理会他,目光凝聚在面前龙类身上,嗓音低沉而带着惊疑。 「纯血龙族?」芬格尔先是语气奇怪地复读了一遍,而后嘿嘿笑道,「我一开始也以为这家伙是纯血龙类,可后来发现好像不是。」 「不是?」汉高疑惑道,「难不成你要告诉我这是一头死侍?还是混血种?」 「他确实自称是死侍。」芬格尔起身倒了一杯水,送到沙发上的龙类面前,真挚道:「别装昏迷了,你先前咆哮的时候吼的辣么大声,现在装昏迷多少有点破坏形象。」 龙类这才慢慢地悠悠转醒。 它低头看着绑在自己身上的绳索,沉默了下,尝试着一 用力,绳索顿时被崩断了。 真的是普通的绳子……这群人到底怎么想的? 「意思意思,流程还是要走的。」芬格尔哼哼道,「我们对你很客气了,麻烦你也自尊自爱点,别挣扎了,你也不希望我们对你严刑逼供吧?」 龙类冷漠道:「真正的战士,不会惧怕任何形式的威逼。」 「真的?」芬格尔疑惑道,「比如给你打大剂量镇定剂,让你动弹不得,然后把你和注射了针的公猪关在一起,你也忍受得了吗?」 「……」 它或许听不懂什么是镇定剂和针,但芬格尔的描述还是让它一阵发寒, 「我能感觉到你是一位真正的战士。」龙类深吸一口气道,「真正的战士不应该折辱他的敌人,死亡是仁慈的体现。」 芬格尔拎着一瓶威士忌,撬开封口,把龙类面前的水倒掉,满上后道:「尝尝,这是真正的战士赠予你的烈酒。」 「烈酒?」龙类目光跳动,似有些惊讶,也有欣喜之情,它慢慢举起杯子,先是闻了闻,陌生的酒香扑鼻而来,它的喉结肉眼可见的起伏着。 芬格尔眯眼笑道:「你让我确认了,你生活的年代里有酒这种东西。」 龙类没有在意他的试探,他尝试着饮了一口,口感清冽醇厚,馥郁而浓烈,带着明显的干果、香料、植物的香味。 前所未有的口感冲击着他沉寂了几千年的味蕾。 「好酒!」龙类眼睛熠熠生辉道,「你们这个时代,已经有多余的粮食足以挥霍,用来研究酿酒的工艺了吗?」 芬格尔笑眯眯地从它手中抽走了酒杯,然后竖起一根手指。 「一个问题,半杯酒。」 龙类愣住了,似是完全没想到芬格尔会提出这样的交易,在它的时代,即使是敌人,也能在战后共饮至天明。 它苦笑着摇头道:「你想知道什么?有些事情已经是过去式了,不该再被提及。」 「我们失去了重要的历史,需要补全它。」芬格尔难得地正经起来。 「遗忘未必不是好事。」龙类平静道,「有些肮脏而黑暗的历史,就该彻底尘封在过去,永远别回想起来。」… 「大约在四十多年前,人类第一次登上了月球,你知道月球是什么吗?就是天上的月亮。」芬格尔突然转变了话题,抬手指了指头顶,轻声道,「我们已经脱离了地球,开始向星辰大海前进。」 「你沉睡的太久了,不知道如今的人类已经发展到了哪一步,先前我对你使用的所有武器,都是可以大规模批量生产的制式武器,目前人类最可怕的武器足以轻易犁平地球表面,我只是个小兵,真正代表这个时代尖端的单兵作战武器我都没资格碰!」 「人类最强的战士被冠以‘绝地武士,的头衔,佩戴的武器是以凯伯水晶为能量核心的光剑,哦,凯伯水晶是我们探索地球外的疆域遇到的一种稀有能量矿石,以这种能量矿石为基础的光剑可以轻易破开龙类的鳞甲,在光剑面前,龙族最坚硬的鳞片也不过是纸糊的……」 汉高警长在一旁听得面无表情,他知道芬格尔这家伙很多时候有自己的想法,但他不知道这货竟然开始忽悠起龙类了。 你就欺负人家没看过星球大战吧! 接下来十几分钟内,,芬格尔以一种平淡中见波澜的口吻述说了人类这几千年来的光速发展,以及顶端人类的超凡力量…… 龙类听得完全愣住了,感觉自己就像在听故事,可偏偏对方讲的无比认真,甚至于很多细节都显得十分到位具体,前后完全没有矛盾冲突,就像…… 就像真的一样! 到了最后,芬格 尔砸吧砸吧嘴,意犹未尽道:「暂时就到这,改天我放个纪录片给你看看,到时候你就知道我骗没骗你了。」 「我说这些的意义你应该都懂!」芬格尔神色诚恳道,「人类已经不是你记忆中的那个孱弱的族群了,时间改变了太多事,也改变了生物链的位置,我们有足够的力量来追溯那段被遗忘的历史,我们在追寻的是真相,还有那些埋葬在历史长河中的英雄,他们不该被后世的人类遗忘!」 龙类的呼吸慢慢加重加粗。 眼见即将功成,只差临门一脚,芬格尔果断乘胜追击,放出最后的大招道:「不瞒你说,我们在前年彻底击杀了青铜与火之王,去年又征服了大地与山之王,哦,前不久我们刚刚见过苏醒的白王……」 「你说白王?!」龙类失声道,「你们还击杀了白王?!」 「额,胜之不武,胜之不武。」芬格尔谦逊有力,十分了解牛皮只吹一半的道理,「白王当时只剩下保留有遗传基因的圣骸了,我们最后杀死的并不是完整的白王。」 龙类深深吸气道:「这也是了不起的壮举了。你……你们……你们杀死大地与山、青铜与火靠的是的倚仗是什么?绝地武士和光剑吗?」 「不,是爱。」芬格尔严肃道,「绝地武士只是最后的保底手段,我们发现这世上最致命的武器终究敌不过‘爱,一字,这才是我们的秘密武器。」… 「……爱?」龙类目光茫然,不确定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芬格尔摆摆手,示意这不重要,催促道:「我告诉了你这么多,你是不是也该给我点回馈?首先说说你为什么称自己为死侍?」 龙类沉默了好一阵,才开口道:「在我们的时代,人类和龙族存在的意义是相同的,那就是沦为彼此的生育工具,繁衍优秀的混血种。在新神统治世界的时期内,只有混血种才具备一等公民的资格。」 芬格尔追问道:「新神?哪位新神?」 龙类缓缓吐出了一个名讳。 这一瞬间汉高脸色骤变,芬格尔神色还算稳重,却也是目光深邃道:「他是不是还有个弟弟,叫做洛基?」 龙类皱眉回忆了下,摇头道:「我没听说过陛下有个叫做洛基的弟弟。」 「好吧,让我们重回正题,你为什么称自己为死侍?」芬格尔问,「在你们的时代,混血种都是死侍?」 「不,只有突破了临界血限的混血种,才会被冠以死侍之称,得享进入英灵殿的资格。」 「英灵殿?还真全对上了。」芬格尔轻声道,「在你们时代,混血种可以轻易突破临界血限,而不用担心被龙族血统反噬吗?」 「会担心。」龙类点头道,「不是所有的混血种都可以突破临界血限,只有继承了皇血的混血种,才能在突破临界血限后依然稳固自身血统。」 「皇血?」芬格尔脸色微变道,「你说的是谁的血裔?白王?」 「当然是黑王血裔。」龙类淡淡道,「我就是黑王血裔,在我们的时代,新神将黑王的骨血赐给最后一战的主要参与者们,黑王血裔便诞生于此,我的氏族便是来源于此次。」 芬格尔脸色微变道:「你是说,黑王血裔不止一支、两支?」 「放在整个世界面前并不多,黑王血裔生来便是是统治者。」龙类轻声道,「但这份辉煌并没有延续太久,曾经赐予我们黑王骨血的新神突发翻脸,将我们打入了龙族的行列,大规模猎杀我们,如果不是新神突然消失,我们已经全部死了。」 芬格尔沉默了会,又问道:「你先前提到的混血君主计划是什么?」 「你不知道?」龙类面露疑惑。 「我不是你所说的混血君主计 划适格者。」芬格尔坦然道,「我只是服用了足够的血清,将自己的血统推升到了一种极高的地步。」 「血清?」龙类似乎没听过这个名词,猜测道,「是龙血的精粹吗?在我们的时代也通过炼金术提炼龙血,强化自身,不过成功性很低,失败就是死。」 「差不多。」芬格尔点头道,「混血君主计划是奥丁主持的,还是谁?」 「不是新神主持的。」龙类摇头道,「这项计划是在新神消失后出现的,我们需要新的力量来对抗龙族,有人提出了混血君主计划,计划核心便是通过炼金术和龙血精粹,来让黑王血裔中最优秀的皇血突破禁忌,抵达君主的位格。」 「你们想创造出四大君主级的超级混血种?」 「可以这么说,但当时的我们失败了。」 「失败?」 「有人在暗杀黑王血裔。」龙类低声道,「我们中最优秀的皇血在实验中因为实验失败而死去,剩下的族人则被当成了猎物。」 「是谁在猎杀你们?」芬格尔凝声道。 「很多,有龙族,有新神的奴仆,甚至还有……我们内部的自己人。」龙类面无表情道。 芬格尔哑然。 「我有个问题,你确定所有的黑王血裔都死了吗?」一直做背景板的汉高突然开口问道。 龙类转头看向他,目光奇异道:「当然没有,即使不算我,这家伙不也活的很好吗?」 他指了指拎着威士忌的芬格尔。 念头不通达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w w w,下次我更新您才方便继续阅读哦,期待精彩继续!您也可以用手机版: ,随时随地都可以畅阅无阻&/div> 正文 第三百一十七章 德系混血种 “黑王血裔,有什么显著的特征吗?你是怎么分辨的,言灵?” 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汉高有些懵,芬格尔这小子是黑王血裔? 老实说混血种领域很难区分谁是谁的直系后裔,“混血”两个字足以道明一切。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男方父母各是大地与山以及青铜与火的血裔,女方父母则是天空与风、海洋与水,那么这两位生下来的算是什么?四系杂血? 几千年的时间让混血种成为名副其实的“混血”,不仅是人龙混血,也是龙血的混杂。 所以混血种觉醒言灵也很随机,或许父母掌握的是海洋与水一系的言灵,儿女却是青铜与火。 通常区分混血种的血裔来源,都是以其觉醒的言灵来划分。 芬格尔皱眉道:“根据言灵判定?可【青铜御座】归属的血系源流历史上并不统一,有说是青铜与火,也有说是黑王直系。” “不是言灵,某种意义上所有的龙族都来源于黑王,所以混血种都可以算黑王血裔,只是纯度关系,和觉醒的言灵无关。”龙类道,“黑王血裔和其他混血种也没什么外貌性差别。” “那你是如何分辨出我是黑王血裔的?”芬格尔愕然道。 “我的言灵是血系结罗。”龙类面无表情道。 “可你先前明明……”芬格尔突然反应过来,凝重道,“你也是双言灵拥有者?” 龙类点头道:“似你我这样的黑王血裔,只要一两次洗礼,基本都能成为多言灵拥有者,这是一般三代种都未必能拥有的特权。” “血系结罗,还能鉴别血系之分?”芬格尔疑惑道。 他记得学院内也有几个学弟学妹的言灵是血系结罗,但最多只能在茫茫人海中鉴别混血种的存在,不可能连对方隶属于哪支血裔都能察觉到。 “别人我不清楚,但我可以。”龙类淡淡道。 芬格尔无语,转头看向汉高警长道:“警长先生,你有听说过有关黑王血裔的传闻吗?” “1945年4月21日,苏联红军攻破东柏林的时候开启了一个基因库。”汉高扫视了眼龙类,看向芬格尔道,“这是一个由德国的科学家建立的基因库,德国奉行的是种族主义,他们坚信雅利安人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民族,体力智力无不一流,下等民族如犹太人就该灭掉……” “我知道,我翻过学校冰窖的档案。”芬格尔打断了汉高警长,而后眯眼道,“你想说什么?” 汉高继续道:“根据那间基因库的资料,我们最终证实了能在欧洲找到的混血种,都是四大君主的后代,所有龙类基因可以分为四类,分别属于四大君主的派系,我们甚至还发现了第五类基因,但这类基因后来证实属于日本的白王血裔,而这里面没有黑王血裔的位置。” 芬格尔沉吟道:“有没有可能是他们收集到的并不全面,又或者黑王血裔实在太过稀少了?” “有可能,但还有其他可能性更大的。”汉高淡淡道,“还记得夏之哀悼引出的大屠杀吗?别忘了,德国混血种打造这间基因库的真实目的,是依靠科学技术复刻混血种。” 仿佛雷电撕开今夜天上的阴霾,很多东西一下子清明了起来。 芬格尔沉默着,他怎么可能忘记? 这件事他在东京的时候还和恺撒几人说过。 导致夏之哀悼事件发生的直接原因,是清朝政府为了剿灭当时支持废黜皇帝制的秘党的几位领袖人物。 在夏之哀悼事件后,秘党内的德系力量大减,他们一下子损失了数位长老级人物,更失去了即将成为秘党领袖的梅涅克·卡塞尔。 德系混血种家族中最强的卡塞尔家族更是直接因此绝后。 而这并不是结束,在这之后不久,德系混血种遭遇了一次大范围的大屠杀,无数德系混血种家族几乎血脉断绝,只剩下三两只小猫小狗。 此前一度成为混血种最强势力的德系混血种,在短短时间内跌落神坛。 那间基因库的由来也与这件事有关,剩余的德系混血种并不甘心就这么退出舞台,他们加入了希特勒的麾下,企图通过战争手段来复仇,并试图以科技手段来另辟蹊径,延续家族的辉煌。 作为“德国乡下贵族”的芬格尔,对这段历史了解的很详细。 可以说,这世上没多少人能比他更了解这段历史。 “德国人是这间基因库的主人,他们如果想掩盖什么,那太简单了。”汉高低声道,“这是第一种可能,他们早就发现了第六类基因,属于黑王的基因,但他们掩盖了这一切,将这个秘密彻底封存,因为那时的他们已经没有力量去保住这个秘密了。同时,他们可能也在害怕……” “害怕?”芬格尔嗓音嘶哑道,“是的,确实会害怕,在发现自身血脉的秘密后,他们理所当然的会联想到造成那场袭杀的根本原因,是他们身怀的特殊血脉。” 汉高默然道:“这只是一种可能,还不能盖棺定论。” 芬格尔没有说什么,只是坐在床边,双手交叉撑着下巴,沉思着。 他突然发现当年的夏之哀悼事件,恐怕并不是他们先去所想的那般简单,这也许不是一种抓住机会的洗牌,而是蓄谋已久。 这件事牵扯的深度比他所想的还要深。 当年幕后之人引出夏之哀悼事件,真的只是因为秘党内部有人支持罢黜皇帝制吗? 这么想想,真是让人心中发寒,他们还是低估了当年的那起突发事件。 “为什么奥丁要对黑王血裔大举屠刀?”芬格尔忽然问道。 龙类漠然:“不知道,谁也不知道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只知道那把落在我们头顶的屠刀来的是如此之快。” “黑王血裔……到底是什么东西?”芬格尔轻声道,“不是说理论上所有混血种都算得上是黑王的血裔吗?” “虽然所有混血种都可以被划入黑王血裔,但我们并不认可这种划分,只有最初以黑王之血强行修改自身基因,进化成混血种的血裔才被认可为黑王血裔。”龙类顿了下,声音低沉而骄傲道,“我们是站在黑王尸骨上进化的人类!” 汉高冷笑道:“进化?你确定不是污染?” 龙类看向出声讥讽的小家伙,对其倒也没有过多轻视,它能嗅到这小家伙身上的血腥味,先前那把奇形怪状的武器也绝非凡品,这也是一位真正的战士。 “你今年多少岁了?”它问道。 “我?”汉高皱眉,“一百多,怎么了?” “一百多岁的人类,有几个还能像你这样?你这种伤势换任何一个人类,都早死了。”龙类淡淡道,“龙族的生命层次远高于人类,人类进化为混血种是生命层次的进化,而不是退化,何来污染之说。” 汉高眯眼道:“按你的逻辑,你们应该认为龙类是世上最完美的生物才对,可你刚才说在你们的时代,混血种的地位才是最高的。” “龙族的确是几乎全方位压倒人类的高级生命体,但我们也从未全盘否定人类存在的意义。”龙类语气坚定道,“新神的出现已经证明,人与龙的混血,才是这个地球上最完美的生物!” “我听懂了。”芬格尔举手,忍不住啧啧称奇道,“感情你是混血种至上主义,还是真的那种!” 听到这句的汉高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最终无奈摇头。 他听懂了芬格尔这句话内含的意思,也因此而感到无语。 无论是秘党校董会的某些人,还是汉高麾下的某些年轻人,都认为混血种远比人类优秀,理当领导人类,统治世界,这看上去似乎和面前的这家伙十分相似,但却又存在本质的不同。 前者基于上述观点的依据是龙血,他们确实认为混血种高于人类,但他们不会认为混血种高于龙类,在他们眼中龙族才是神一般的存在,而他们正在试图成为新的神。 可后者……他不仅认为混血种高于人类,更认为混血种高于龙族! 他是纯粹的混血种至上主义! 汉高和芬格尔对视一眼,都能察觉到对方隐含的意思。 这位疑似古代混血种的家伙,先前还说过一句话——我们是站在黑王尸骨上进化的人类。 他们见过彻底蔑视人类的龙类,见过看不起人类却又畏惧龙族的混血种,也见过为了人类和世界而战的混血种…… 却唯独没见过这一类踏在黑王尸骨上,自诩已经超越了龙族的混血种! 这简直不可思议,难以想象那个时代是怎么诞生出这种思潮的。 而就这位的态度来看,这种思潮似乎很是根深蒂固,波及影响的也不止是一个两个。 他先前说的似乎不是玩笑,在那个时代,混血种才是世界的领袖,人类和龙族都只是他们的仆从。 这颠覆了两人的世界观,而造成这一切的…… “是谁给你们的信心,让你们觉得混血种甚至比龙族还要尊贵?”汉高沉声道,“你刚才说的新神奥丁?他是混血种?” 龙类点头道:“新神是世界上第一位混血种,也是他合纵连横,推翻了黑王的统治,开创了混血种的时代。” 芬格尔没有说话,这段历史除去“混血种是这一时期的主人”这点以外,其他的他都已经听过了。 此刻他在想的,是奥丁当年在混血种眼中究竟占据着何等地位? “你很尊敬奥丁,我能听出来,即使他在消失前对你们大举屠刀,你们也依然对他抱有尊敬?”芬格尔轻声问道。 这次龙类沉默了几分钟。 “你没见过那个时代的混乱与黑暗,自然不能理解我们对他的尊敬来自何处。”龙类低垂下头,嗓音沙哑道,“生在这个时代,你们是幸运的,不要再去追寻那些早就该被埋葬的故事了,就让那些往事永远的被封印吧。” “可奥丁还没有死。”芬格尔平静的话语却仿佛平地惊雷。 不等汉高警长率先疑惑,低垂下头的龙族猛地抬头,黄金瞳灼热的仿佛流淌着熔浆,他的神色扭曲而狰狞,那是一种难以言述的复杂情愫,有信徒对神灵的狂热,也有恨不得啖其肉,饮其血的憎恶、苦痛。 “你……说什么?” “你口中的新神可能还没死。”芬格尔一字一顿道,“独眼、面具、八足骏马、昆古尼尔……我在去年见过他了。当然,据我目前掌握的情报,奥丁大概率被他的弟弟洛基篡夺了权柄。” “洛基……”龙类失神片刻,慢慢摇头道,“我们从没听说过祂有亲人。” “这就是目前我们彼此情报的冲突点。”芬格尔道,“不过这不影响他没死的答案。” 龙类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事实上我们能确认的只是祂突然离奇消失了,我们不知道祂去了哪,又为何会突然离去。” “这暂时不重要,我想知道的是,如果奥丁还活着,你仍会选择追随他吗?”芬格尔凝视着龙类问道。 龙类覆盖着龙鳞的面部如铁石般坚硬而冰冷,它再度陷入了沉默,而后痛苦地摇头。 “不会了,我的族人大部分都死在了祂消失前对我们的围剿下,祂赐予了我们荣耀,而后无情剥夺,我们没有背叛神,是神背叛了我们。” …… 在为龙类注入大剂量镇定剂,确保它陷入昏睡后,芬格尔坐在汉高的床边,低头沉思着。 汉高抚摸着“德州拂晓”的枪身,低声道:“你在想什么?” “我在想他刚才说我是黑王血裔,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芬格尔慢慢抬起头,自嘲道,“活了二十几年,连自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都没搞清楚。” “没事,你父母和祖宗活了一辈子也没弄清楚。”汉高警长淡淡地安慰他。 芬格尔面皮一抽,没想到这老家伙都会开玩笑了。 “不用烦恼这种事,弄几滴血去验证下就行。”汉高瞥了他一眼,“记得隐秘点,万一你真的具备第六类基因,我怕刚刚缓过来的德系混血种又要遭遇围杀了。” 芬格尔忽然道:“你见过梅涅克·卡塞尔吗?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梅涅克?”汉高怔道,“我没见过他,我初次见到昂热的时候昂热以及成为秘党领袖了,那时候梅涅克早死了。” “也许真被你之前说中了。”芬格尔幽幽道,“我们当年之所以遭遇了那场围杀,是因为黑王血裔的秘密暴露了。” “可对方并没有斩草除根,这是个值得疑惑的地方。”汉高想了想道。 芬格尔苦笑道:“那就更糟了,听说过种韭菜吗?”&/div> 正文 第三百一十八章 遇袭 比“德系混血种是黑王血裔,所以当年才招致来袭杀”这一真相更残酷的,是“身为黑王血裔的德系混血种一直被人当成韭菜圈养着,割了一茬又一茬”。 而如果真是后者,对方要的是什么,大量黑王血裔的龙血?还是足够优质的黑王血裔本身? 芬格尔下意识屏住呼吸,他的脑海中浮现出源稚生兄弟的身影。 皇?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一十八章 遇袭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一十九章 奇兰 艾德桥目光阴翳地望着投影上爆炸的火光。 “奥丁到底藏了多少分身?他不该有这么多足够依附他力量的傀儡,我们当年已经将他的英灵殿烧毁了,黑王血裔也都在我们的监控中,他是从何处寻来的傀儡?难道还有在我们监控范围之外的黑王血裔?” 他语气中含着惊怒,回荡在空旷宽敞的神殿中,神殿下方站着一个年轻人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一十九章 奇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二十章 大餐飞了 “我的大餐呢?”x2 路明非和夏弥站在烧烤摊前瞪大了眼,在夜风中凌乱着。 路边摊的小方桌旁,金发的俊美男人耸了耸肩:“我以为你们会更喜欢路边撸串的氛围,哦,撸串这个词是我从网上新学的,应该没用错地方。” 看着桌上摆满的,烤的油滋滋,洒满了辣椒面的羊肉串和牛肉串,空气中满溢着烧烤的飘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二十章 大餐飞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二十一章 目标埃及 楚子航等人下意识看向路明非。 路明非说过他是从未来重启归来的人,那么在原本的时间线中,这个时间点昂热校长有遇袭吗? 很开,他们从路明非脸上得到了答案。 那是和他们一样的惊愕。 楚子航迅速追问道:“校长遇到袭击,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 “大约半小时前。”副校长扫了眼时钟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二十一章 目标埃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黑暗中的敌人 恺撒独自一人行走在卡塞尔校园内。 夏夜的风带着一丝燥热,小道的两旁摇曳着婆娑树影,林叶的簌簌声交织着夏日独有的蝉鸣,恺撒罕见地产生一丝形单影只的感觉。 不过说来他现在也的的确确是形单影只,学生会的小弟们还没返校,女朋友目前也是失踪状态,刚结下友谊的几个家伙也都各自执行任务去了,独留他一个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三十二章 黑暗中的敌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王的证明 乌洛波洛斯? 听到李雾月对其的称呼,恺撒脑海中随之浮现与这个名字相应的信息。 这个名字太有名了,就如奥丁这个名字一样,代表着一段神话。 它最具代表性的形象是衔尾蛇,这是世界上最古老的神话符号之一,各個神话中几乎都能见到它的身影。 在恺撒熟知的隐秘历史中,混血种在对待它的态度上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三十四章 王的证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算账 急! 机场偶遇大boss,他似乎盯上我了,怎么办,在线等! 下意识加快脚步,又迅速调整,以免露出破绽的尼索斯羊装什么也没发生,不动声色掏出了手机,企图求救。 可他突然想到了什么,暗暗捏紧手机,神色纠结了下,而后面露毅然,果断掐灭了报信求救的念头。 开玩笑,这消息要是传到艾德乔耳中,那老家伙跑的怕是比自己还快。 不对,不是“怕是”,是绝对跑的比自己还快! 尼索斯心知肚明长老会的那群货色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一群习惯了背叛的家伙,哪里还有脸面可言,所以全部都是——不要脸! 他在心中虔诚祷告,至于祷告对象是谁不可而知,反正只要谁能助他逃脱此劫他来日必定大礼奉上! 快了! 他快走出机场了! 尼索斯扫了眼门口的玻璃,却在上面看到了某个男人跟在他们身后,当即差点炸毛。 冷静! 这里是机场入口,他跟在自己身后无可厚非,谁叫自己走得这么快!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两个本地人,挡在了门口,尼索斯瞪大了眼,一句粗口直接堵在了嗓子眼,就想友好慰问这几个不长眼的家伙。 从外走来的两人看到面色不善的尼索斯,以及他周围魁梧统一的十几个保镖,也不免愣了下。 尼索斯深呼吸才能勉强控制自己,浑身都不知道是因为恐惧还是愤怒而轻微哆嗦着,要不是因为场合不对,这两个没眼力见的人类铁定要被他拿来…… “路专员!” 两人面露欣喜,一脸看到救世主的模样,从尼索斯等人身边小跑而过,迎向慢悠悠从后面走来的男人。 “路专员!我们是开罗分部的,这趟专门过来迎接你,请跟我们来,我们部长已经找到了奇兰的踪迹,目前在跟进中!” ……原来是活佛啊! 听着身后传来的对话,尼索斯险些泪流满面,为两位救龙一命的在世活佛道歉,这不纯纯误会吗! 改天一定请两位吃饭! “奇兰?你们部长找到了奇兰?”路明非也顾不得发现的龙类了,看向迎来的两位专员。 “是的!” 路明非转头,瞥见了跑出机场大门后就一路狂奔的某龙,撇了撇嘴,算这家伙运气好。 …… …… “……你,刚才说什么?”艾德乔慢慢抬起头,骤然流淌着金光的黄金童带给了管家无与伦比的压力。 管家低伏着身子,惶恐道:“大人,我们也是刚得到的消息,而后以最快速度向您汇报。” 艾德乔沉默地望着机场的监控影像,他料定秘党必定会派人来确认昂热的生死,以及将那枚“恺撒之星”掌握在自己手里,但他怎么也没想到秘党派来的人竟然会是陛下! 早知如此,反正都是要来,他还送走什么“恺撒之星”。 艾德乔忽然目光一凝,看到了屏幕上的尼索斯。 “尼索斯……和陛下在同一个机场?” 管家连忙道:“是的。” 艾德乔脸瞬间黑了下来,嗓音冷硬道:“我不相信他没有看到陛下,又或是没认出来,告诉我,他到现在有打电话过来吗?” “没有。”管家似乎料到早有所问,回答的相当迅勐,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很好!”艾德乔皮笑肉不笑道,“现在的年轻人真是长本事了,一个个坑起自己人来不带半点手软。” 管家小心翼翼道:“您还要接见他吗?” “见!为什么不见?”艾德乔冷冷道,“但不是在埃及,准备飞机,我们去北美。” 管家愣了下,忙道:“大人,我们一直在监视那位的动向,目前他已经抵达了卡塞尔在开罗的分部,并没有继续跟在尼索斯阁下身后,我们……” 来自艾德乔的冰冷眼神,让管家的声音戛然而止。 “你们以为,【血系结罗】这个言灵当年是为什么出现,又是掌握在谁的手中的?”艾德乔幽幽道,“当年有龙族觉得天高路远,世界如此广袤,只要他有心藏,难道行刑者们会为了他将整个世界翻过来?而后陛下赐行刑者【血系结罗】,十几名行刑者一并张开【血系结罗】领域,囊括的范围可以达到四分之一个地球,只要四次,便能寻到叛徒的行踪。” “以陛下之力,只要张开【血系结罗】领域,囊括开罗不在话下,现在不走,等死不成?”艾德乔呵斥道。 管家擦了擦额头的汗,边后退边道:“明白了,我这就去办,预计十分钟后就能登机!” “对了,发话给尼索斯,让他去找个人,在我掌握北美前,不要让他回来。” …… …… 坐在加长豪华轿车中,尼索斯虚脱般瘫软在座位上,心道真是好险好险,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尼索斯果然福大命大,天命所归! 有保镖的手机忽然响了。 在尼索斯的点头下,黑衣保镖接通了电话,片刻后他挂断电话,低声向尼索斯汇报道: “大人,艾德乔阁下那边传来讯息,他要我们先转道去救一个人。” “救人?我都差点自身难保!”尼索斯没好气道,最后还是耐下性子问道,“救谁?” 忽然间,他警惕了起来,试探问道:“那人不会是叫奇兰吧?” 整个埃及几乎都在那个老家伙的监视下,不会是被这老家伙发现了机场内他和陛下已经碰过面了吧? 莫名的,尼索斯有些心虚,按理说这事确实不地道,自己倒霉还要拉上别人倒霉,但是…… 这是长老会啊! 瞬间,尼索斯又重新挺直了腰杆,理不直气也壮。 “一个叫布拉德雷的印度人。”保镖答道,“相应资料艾德乔大人稍后会传到您的邮箱中,艾德乔大人特意提醒您小心点,这个年轻人极有可能被另外一股神秘势力盯上了,请您注意安全。” 听到不是先去在机场听到的“奇兰”,此外艾德乔居然还特意提醒自己小心,尼索斯愣了下,难道是自己误会这老家伙了? 说起来…… 当年他老爹死的早,要不是艾德乔冕下以一己之力震慑住长老会众人,他恐怕早就被吃干抹净了,根本不可能活到现在,更别说如今掌控着半座北美。 “……布拉德雷?” 尼索斯有一瞬间的失神,暗暗叹了口气,虽说这些年大家各怀鬼胎、互相利用,都有自己的想法和目的,但这能有什么办法呢?他们是龙族,生来注定的血统就决定了他们将为权力而生,也将为权力而死,学的再像人类也不可能完全对彼此卸下心房,对彼此的猜疑和提防只会越来越深。 他们会是一时的盟友,却永远不会成为所谓的一家人。 有时候他还挺敬佩他那位老爹的,听说那老家伙是自杀,甘愿舍弃堪称无尽的寿命,放弃权与力,选择了自我终结之路。 “让人去查查这个名字。”尼索斯挥手道。 “我们接下来还去艾德乔阁下那吗?”有手下问道。 “还去什么。”尼索斯斜眼看他,“这老家伙意思不是很明显了吗,我帮他找到人,他支持我提前看守总部。” “明白!” 尼索斯看向车窗,心中一刻不想在这座城市中多留。 “恺撒之星”什么的他完全不在乎,这玩意也就用来欺负欺负刚刚苏醒的龙裔。 混血种认为龙族的力量在于言灵和炼金术,这是正确的,但只正确了一半,龙族另一半远胜人类和混血种的力量根源在于肉体。 龙血赐予了他们超乎寻常的躯体,无论是速度还是力量,都不是混血种能够碰瓷的,尤其是最终的龙躯。 “恺撒之星”最早被发现于中国的西z,第一个试验品……就是天空兄弟。 尼索斯砸吧砸吧嘴,心想这对兄弟也不是一般惨。 以他俩的力量而言,在四大君主中都是最前一档的,然而当年被人强行唤醒,言灵无法动用,龙躯什么更别说了,压根没有孕育的时间,就这么被混血种捕获,封印了起来…… 事后长老会得知消息,出手暗中蚕食、控制当时的皇室,将李雾月控制在了手中,等到夏之哀悼前夕才将他唤醒,忽悠了几句就把他丢到了战场上。 只可惜他的哥哥在长老会控制皇室前,就不知流落去了哪。 …… …… “欢迎路专员位临开罗分部!” 开罗分部上上下下……三个人,这还是加上负责接机的两人,热情洋溢地将路明非带回了分部地址。 “这……开罗分部如此落魄了吗?”路专员震惊道,“难道是因为经费不够?” 分部部长是个正宗的阿拉伯人,棕色皮肤,童孔是绿色的,裸露在外的双臂肌肉线条分明,一看就不是常年坐办公室的混子,而是一条好汉。 阿卜杜勒·巴萨尔,这是分部部长的名字。 不得不说这个名字让路明非联想到了某个中东路人,阿卜杜拉·阿巴斯。 路明非很好奇,在世界线没有发生变动的当下,这位是否还会出现在他们面前,又会以什么身份出现。 他抵达分部已经是晚上了,巴萨尔盛情邀请他参加了一场晚宴,事后才知道那是一场婚礼,男方身份差不多等于当地警察局局长的儿子,局长亲自出面接待了他们,对巴萨尔的态度很恭敬,看这架势巴萨尔在当地的地位很高。 听到路明非是上面派来的人后局长愈发热情了,恳请他能出面为台上的新人们送上祝福。 路明非有点傻眼,他都不知道有多少年没参加过婚礼了,更别提为新人送祝福。 在巴萨尔的推搡下,路明非只能硬着头皮拿着一本古兰经上台,为新人们念了一段古兰经,表示祝福。 婚礼在教堂举行,大红地毯从门口一直扑到台阶下面,傍晚时分的教堂灯火通明,手捧花环和燃烧的白色蜡烛的亲朋好友们簇拥着新人,接受路牧师的祝福。 等到祝福结束,教堂内响起悠扬的古琴声,小两口感激地向路明非鞠躬致谢,然后走下了台阶,在孩子们的簇拥下走向大门口。 路明非站在台阶上,手持一本古兰经,在头顶明黄的灯光下目送这一对新人。 他悄悄摸出手机,拍了一张照,然后发送给了绘梨衣,想了想,又加上一段附言。 等到仪式正式结束,在巴萨尔的牵头下,加上局长总共三人,聚到了一间会客室内。 巴萨尔充当翻译员,全程翻译对话,顺带将现在的情况说给路明非听。 “……校长出事后,我们在埃及的各个分部在短短时间内就遭遇了多次袭击,我们分部情况还算好,人手都派出去支援其他分部了。” “有没有袭击者名单。”路明非问道。 “大家不想撕破脸,都蒙着面去的,不过基本上都心知肚明,名单是没有,不过有一个算一个都赶上了。”巴萨尔苦笑道,“主要在于昂热校长遇袭的事不知道被谁传出去了,有些人认为我们失去了校长,就像失去了牙齿的勐虎。” 路明非点头,昂热校长的名声太响亮了,响亮到一些混血种在提到他时不会说是秘党的昂热,而是昂热领导的秘党。 路明非道:“联系各个分部,让大家统计下做的过火的势力有哪些,我一一上门拜访。” 巴萨尔童孔微缩,低声道:“路专员,您想做什么?” “显而易见。”路明非耸肩,“放心,来前我请示过副校长了,这次手伸的太长的势力,都不会有好果子吃,最终的战场已经不远了,我们正好需要提前清理下不稳定因素,还要让大家明白,失去了校长的卡塞尔,依旧是这世上第一流的混血种势力。” 巴萨尔深吸口气,声音凝重道:“这恐怕会波及到很大的范围。” “我们不怕事,也不怕惹事。”路明非轻声道,“过了界,就需要付出代价,这样对双方都好,避免这种情况还会有下一次。” 巴萨尔沉默了下,转头看向局长先生,低声和他讨论了几句。 局长先是神情凝重,好像有些为难,而后咬咬牙面露狠色,用力点头。 巴萨尔也是面露轻松,道:“路专员,我问过了,某些外来混血种很不安分,官方愿意支持我们清剿不稳定因素。” 路明非点头。 他一直在思考,该如何处理那些混血种势力,以及他们掌控下的人类势力和政权。 与上一世的末日相比,人类文明某种意义不仅没成为他的助力,反而沦为了他前进的阻碍。 举个最近的例子,秘党的校董会和元老们。 上一世他可不需要考虑这些家伙,因为该死和不该死的都早就死光了。 可这一次不同,他甚至还需要从这些老家伙手中夺得对秘党的掌控权,所幸还有老大在前面顶着,这些麻烦事还能丢给他。 他不喜欢和那些家伙争辩,那就干脆展示力量。 说来很奇怪,即使他对外拥有着“杀死了大地与山之王”的赫赫战绩,某些家伙也仍旧不把他放在眼里,或者说总能为这项战绩找到各种理由,最后得出总结——他路明非不过运气好。 对于此类现象,路明非的总结是人类是一种只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自己能理解的生物。 所以他只能让他们亲眼见证下,然后认清当下的局势。&/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其实我还有个奶爸团…… 十九世纪末,秘党诞生了梅涅克·卡塞尔。 一个杰出的领袖,有史以来最强的屠龙者之一,他的强势令各方势力退却,引领秘党抵达了新的辉煌时代。 而在夏之哀悼事件过后,诸多混血种势力刚刚结束欢庆,准备迎接秘党陨落的新时代,一颗名为“希尔伯特·让·昂热”的新星却再度冉冉升起,重新奠定了秘党的辉煌。 在这之后,秘党就再未诞生出一位堪比两位前辈的杰出后辈。 不少混血种势力的领袖在私下里讨论,这用东方的话来说,就是梅涅克与昂热两人用尽了秘党的气数,只要待昂热百年以后,便是秘党跌落神坛之际,届时他们必可取而代之,几十年蛰伏只为日后一朝化龙…… 只是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是上百年。 有的领袖没等到昂热的死讯,反而把自己熬死了…… 还有的如今靠着各类医疗仪器吊着命,只为争一口气,达成比昂热晚死的成就,如此方能含笑九泉云云。 多少混血种势力因为各种原因更换了一代代领袖,唯有昂热屹立不倒,始终站在最前沿。 而现在…… 这老梆子终于他娘的传来了死讯! 这消息一经传出,全世界的混血种势力都沸腾了,除了北美混血种自顾不暇,但凡有名有姓的混血种势力都派了人手赶赴埃及,验证这个消息。 没其他意思,纯属出于人道主义对老前辈/老朋友的关心! 也是在这一天,初步验证消息的真实性后,不少靠着医疗设备躺在床上吊命的领袖们睁开了眼睛。 他们在年轻人热泪盈眶的注视下终于交出了组织的最高权力,表达了对他们的殷殷期待后,转头颤颤巍巍伸出枯瘦如鸡爪的手,目含笑意,对着窗外竖起了中指,以示对某人的敬意。 这份敬意传没传达到不好说,反正年轻人们都很激动,接过权力象征后纷纷激动到不能自制,目含孝意,热情拥抱病床上的老前辈,老前辈们人老体衰,实在难以承担这份热情,一一撒手人寰,含笑九泉。 于是乎,一瞬间不少混血种势力在这一天迎来了改朝换代。 而作为混血种世界的花骨朵,朝气蓬勃的年轻人们准备干一场大的,以此向世界昭示他们的存在。 但很显然,这世间总是事不遂人愿,如果真有上帝,那上帝显然不是人,从不干人事! …… …… “这第几个了?” 咕都一声,男人咽了口唾沫,讷讷问道。 “第,第……十七个了吧?”一旁的女人举着望远镜,也不确定地说道。 “你计时了吗?还是五分钟?”男人茫然道,“这次的晚钟议会不是号称一流之下我无敌吗?” 女人满脸笃定道:“肯定吹牛了,吹牛又不花钱,我们不也号称一流末尾,仅次于秘党和北美混血种的最强混血种势力吗?” “我们不是吗?”男人诧异道,“我一直以为我们只在秘党和北美混血种之下。” 女人目露鄙夷道:“你见哪个一流势力,会允许别人的分部开在自家总部门口的?” “呃……”男人擦了擦汗,干笑道,“老大不是说我们和秘党是同盟吗,兄弟组织理当互相帮助,相互依持。” 女人哼哼道:“你听他瞎掰扯,什么同盟关系,明明是监督与被监督的关系,我们是被监督的!” 男人惊了:“真的假的?难怪我总觉得隔壁兄弟看我的眼神像看犯人似的。” “也没这么夸张,不过绝大部分混血种势力都在秘党的监督下,一般来说不会管你,你混黑混白都随你,但如果一旦你有失控的倾向,就会毫不留情地下达处决令。”女人叹气,而后又目露憧憬道:“听说卡塞尔执行部的专员每年都能公款旅游,有失控倾向也不会被处决,而是被送到某个海岛上的修道院。” “公款旅游啊……”男人也目露憧憬,然后左看看,右看看,小声道,“凌姐,你看我们有弃暗投明的可能吗?” 凌姐翻了个白眼,不客气道:“你难道觉得我是出于对组织的热爱才一直不投靠隔壁的?” “呃……” “卡塞尔执行部很少收半路投奔的新人,人家背后就是卡塞尔学院,独立的人才培养体系,为执行部源源不断输送人才,半路投奔的就算进去了也是临时工,炮灰的命。”凌姐指了指下面,“喏,这位就是卡塞尔学院的,去年拍卖行出道,一炮即红,然后又在同年砍死了大地与山之王,要不是没见尸骨没有确凿证据,早就封神了。” 男人咋舌道:“凌姐,这位路先生,真的砍死了大地与山之王不成?” 凌姐撇嘴道:“是真是假不好说,毕竟没见龙骨十字,不过就他这几天的战绩,砍死个你我绝对是一路血花带闪电的。” 说吧,她又凑到望远镜前往下看了一眼。 花了五分钟从一处隐秘基地走出来的男人正背对着她,蹲在一处烤鸽子的路边摊前,指挥着老板多撒调料。 凌姐目光复杂,刚才那处隐秘基地隶属的晚钟会议,正是不久前对秘党出手的众多组织之一,且手中沾染了执行部的血。 而这两天内,这位s级的路专员已经用行动证明,所有沾染了卡塞尔执行部专员鲜血者,都无一例外付出了十倍的代价。 迄今为止十七个组织派来埃及的小队,已有九个的结局是无一生者,且无一例外都是手染鲜血者。 这位路专员展现的强势与铁血手腕,让一众势力回忆起了昂热初掌秘党的时期。 同样是有仇必报,同样的冷血无情、毫不留手,短短三天,混血种世界仿佛看到了另一个昂热诞生了,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昂热的强大建立在【时间零】的极限开发上,他将这个言灵开发到了前所未有的境界,即使是序位远高于【时间零】的高危言灵,也很难在他面前施展。 而新的s级…… 至今都没人弄清楚他究竟掌握着什么言灵,十几个组织派来的精锐人手,连他的言灵都未曾试探出来。 “凌姐,你听说了吗,好像上面有人不服气,要派人来教训下这位s级。”男人小声道。 凌姐从望远镜前移开视线,认真道:“记住了,我们很服气,老大要说不服气的话就让他憋着,再不行就让他自己带人来。” 男人羡慕道:“凌姐,这话我可不敢和老大说,还是你去吧,你和老大关系真好。” 凌姐翻了个白眼,问道:“有具体消息传来了?” “嗯,被清洗的九个组织都派人来了,其余几家损失不大的都选择作壁上观,老大问你的意见。” “我的意见刚刚表达的很明确了。”凌姐忽然问道,“卡塞尔那边有什么动静吗?老大就没去隔壁套套消息?” “我看看邮件上有没有写……”男人打开笔记本电脑,翻了半天,抬头道,“邮件上说昨晚去了,不过据那些分部兄弟说,他们总部最近在解决世界各地爆发的与龙族有关的事情,对埃及这边没有任何安排。” “按兵不动?他们是对这位有多自信,再强也不可能一个人对抗上百人吧?”凌姐喃喃道。 她忽然嗅了嗅鼻子,一股类似辣椒面的味道有些呛鼻。 “好香啊凌姐,这是……”一旁的男人循着香气转身,声音戛然而止。 凌姐显然意识到了什么,身躯僵直,没有转身,默念出声看不到我看不到我……然后慢慢挪动脚步向旁边走去,企图萌混过关。 这分明是血腥味,哪里是什么香…… 一只鸽翅膀从后面递到了面前。 凌姐一脸纠结,是拿还是不拿呢? 不拿就是岂有此理!你竟然拒绝大老的好意! 可要是拿了……岂有此理!你今天敢拿大老的烤翅膀,明天简直不敢想! 最后凌姐还是接下了鸽翅膀,她在心中暗道,今天老娘就赌路专员是个好人! 说来真奇怪,她最近有把心里话说出来的奇怪毛病,一不小心把上面的话说了出来,准备回去就看医生。 路明非蹲下身,舔了舔烤鸽子味的手指,凑在男人的笔记本前,好奇道:“他们什么时候到?” 男人慢慢挤出一个笑容,将电脑屏幕转向路明非。 凌姐转过身,笑得比哭还难看道:“路专员,这事和我们真没关系,我们就纯粹是路过的。” “第十七次路过?” 路明非随口一句让她哑口无言。 路明非将邮件拉到底,摸了摸下巴,问道:“给你们老大发个消息,帮我问问增援什么时候到,别挑凌晨,这时差倒得我难受。” 男人求助地看向凌姐,凌姐瞪了他一眼,然后狠狠点头。 噼里啪啦敲键盘声响起,趁男人联络自家老大的关头,路明非问向凌姐:“你们是哪个组织的?” “……铁血兄弟会。”凌姐尴尬而不失礼貌的一笑。 这个答桉让路明非也沉默了,场面一时间有些冷场,他捣鼓了一下手机,抬头惊奇道:“真有你们啊!居然还是波兰分部的兄弟组织!我还以为你忽悠我的。” 这一刻凌姐也倒吸一口凉气,感情这兄弟组织的名头居然不是混蛋老大瞎扯的?! “嗯,既然是兄弟组织就算了。”路明非好心劝说道,“等会情报到了,你们就赶紧收拾东西撤离吧,免得到时候出现误伤就尴尬了。” 凌姐犹豫了下,不知是不是兄弟组织的名头壮了胆,小声问道:“路专员,你准备一个人迎战吗?” 路明非没有否认:“最近本部人手不足,所以不会有支援。” “那可是至少上百个混血种,你一个人……” “羊羔再多也只是羊羔,变不成群狼。” “……路专员,我没记错的话您在加入卡塞尔前还是一个普通的中国高中学生?是卡塞尔的训练让您获得了脱胎换骨,还是龙血觉醒,改变了您的很多观念?” 凌姐吞吞吐吐问道。 不仅是她,这个问题很多人都想知道,十八年平凡无奇高中生的路明非,却在一年平凡大学生活后,迎来了脱胎换骨,不仅是战力上的,还有精神层面,这几天他展露出的冷血与强势让某些人感到了畏惧,这不是一个曾经平凡了十八年的普通人该有的心态,简直就像当年从地狱里归来的昂热一样。 “我继承了我们学校的优良传统。”路明非咧嘴笑道。 “是什么?”凌姐下意识问。 “从地狱里回来。”路明非耸了耸肩。 凌姐愣了下,s级看上去似乎挺幽默的,并不是那么生人勿近,给她鸽翅膀还和她开玩笑,看上去真像是个好人…… “路……路专员!我们老大回信了!”电脑前的男人欣喜道。 “好嘞,麻烦帮我打包一下,天色不早了,我要回去和我媳妇煲电话粥了。”路专员掏出一个u盘,竖起大拇指,“不愧是波兰分部的兄弟组织,够效率!” 待“打包”完毕,路专员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悠哉着离去。 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凌姐狠狠踹了男人一脚,风风火火道:“赶紧订机票,买最快的,抓紧跑路!” …… …… 路明非双手揣兜,路上搭了辆车,用手机翻译告知司机地点,坐在后座哼着歌。 他花了两天时间一一登门拜访对执行部下手的势力,期间没有遮掩身份,就是在期待着某些势力能继续增派人手,为他增加光辉的战绩。 就埃及这些虾兵蟹将塞牙缝都不够,别说成就威名了,他要想一炮打响,快速取得堪比昂热校长的威名,又或者是凶名,就必须踩在足够的“台阶”上。 要么是知名度足够的“业界大老”,譬如汉高那样的,要么就纯靠数量堆。 只可惜目前创业初期,人脉浅薄、条件简陋,没得挑,只能选后者。 路明非望着车窗外渐渐人来人往的清晨街道。 埃及和美国相差七到八个时区,现在的卡塞尔学院还是晚上,绘梨衣还在等他回去道晚安呢。 手机铃声忽然响了。 路明非惊了,难道绘梨衣等不及了? 等他掏出手机一看,来电显示是空的,他顿时目露嫌弃,不耐烦地接通电话。 “哈喽,好久不见哥哥你有想我吗?”谄媚而欢脱的声音一如既往。 路明非嗯嗯应着说真是想死哥哥了,你最近准备的如何,我恨不得现在就把你救出来! 路鸣泽啧啧道哥哥你这么积极,是想把我丢出去当免费劳工帮你打江山吧?别想了,弟弟我专业摸鱼上万年! 路明非就没好气问又啥事找我。 “好事!预计今晚抵达埃及,围攻你的几个组织有问题,记得留俩活口,把他们总部问出来,剩下的就交给我的奶妈团就好啦。” “有问题?”路明非忽然疑惑道,“零在陪师姐,酒德麻衣还在负责押运那头龙类,你奶妈团哪来的人手,你不会又准备让搞财务的上前线吧?” “其实我还有个奶爸团……”&/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七章 噩梦 “敢问成员是……” “奶爸!每一个都是我精心挑选的奶爸!” 路明非似乎想起了什么,纠结了下,低声道:“康斯坦丁的复活准备的如何了?” “没有龙骨十字,肯定要比诺顿麻烦很多,目前刚结卵,哥哥你要再体验下孵蛋的快乐吗?” “滚。”路明非先是客气礼貌地回拒,渐渐反应过来,震惊道,“老唐在孵蛋?那等康斯坦丁复活后,他俩关系怎么算,兄弟还是父子?” “好问题!我会帮你转达的!” “咳咳,老唐是奶爸团成员?你奶爸团不会只有一个人吧?” “怎么会呢,还有几位失踪人口,等我想办法把他们捞回来,奶爸团就壮大了。”路鸣泽信誓旦旦,斗志昂扬。 “失踪?”路明非想了想,突然又沉默了,严肃道,“你老实告诉我,还有谁?这失踪人口不会还包括师兄的老爹吧?” “哥哥你真棒,这都被你猜中了!”路鸣泽赞赏道。 “喂喂,师兄他爹什么时候成你奶爸团成员了?” “我邀请他的时候,他没拒绝,在魔鬼这没有明确拒绝那就是默然同意了。” “你什么时候邀请他的?六年前?”路明非狐疑道。 “刚刚啊。”路鸣泽理直气壮。 “……你确认他有听到吗?”路明非捂脸,而后意识到了什么,勐然道,“等等,你找到楚天骄的下落了?” 路鸣泽叹了口气:“没办法啊,谁让楚子航已经入你后宫了呢,我可不得尽心尽力帮楚贵妃找她丢失多年的亲爹吗?” “在哪?” “奥丁老巢咯。”路鸣泽轻描澹写道,“不急,便宜货耗尽,他迟早会把这具上等的傀儡派出来的。” 路明非皱眉道:“奥丁究竟有多少具傀儡,能这么挥霍?” “一般的傀儡数量不会太稀少,好歹也积攒了这么多年家底。不过真正上等的不会多,一手可数。” “怎么评判傀儡的层次?” “哥哥,你知道奥丁的血统来自于谁吗?” 路明非忽然怔住了,奥丁是长老会的造物,但他依然是混血种,只要是混血种就必然有血脉源头,也就是所谓的“宗族之主”。 在龙族世界,多数血裔都愿意为血脉源头的宗主奉献一切,在认知中他们的关系更胜于父子。 “奥丁的血脉……来自于尼德霍格?是因为那句话?”路明非轻声道,“能杀死黑王的只有他自己以及新的黑王。” “正确。”路鸣泽低笑道,“当年长老会不知道是误解了这句话,还是出于其他的目的,利用他的血创造了第一批混血种,而第一批混血种只有奥丁活了下来,严格来说奥丁就是世上第一批黑王血裔。而要想承载他的力量,前提就必须同是黑王血裔,同时血统浓度要求很高,至少等同于白王血裔的皇血。” “按你的意思,楚天骄是黑王血裔?”路明非问。 “楚天骄……”路鸣泽罕见沉默了片刻,“我也不确定,这家伙有些特殊,他服用了太多血清,而且踏上了封神之路,我现在不确定奥丁选中他的原因是因为他的血统还是封神之路。” “封神之路,不只是爆血对吗?” “是的,爆血只是封神之路的一条途径。”路鸣泽轻声道,“严格来说,所有试图蜕变为纯血的道路都是封神之路。” “我记得你当年说过,楚天骄从你手中拿走了一份能打开封神之路的钥匙,那是什么?” “血清,这世上最珍贵的血清。” “……你的血?” “不,是我们共同的血。”路鸣泽微笑道。 路明非沉默道:“你的血,加上我的血,能为混血种开启封神之路?” “是的,一次有趣而前所未有的尝试,但也在情理之中。”路鸣泽轻笑道,“在我们最巅峰的时刻,真实与虚幻相交,我们本就能创造出纯血的龙类。” “你称它为钥匙?” “很形象不是吗?” “是很形象,但是这把钥匙打开的究竟是哪一扇门?”路明非低声道,“精神的蜕变之门,还是通往元素海的大门?” “哥哥,我必须要提醒你,即使是得到了王座的四大君主,也远没触摸到元素海的大门,自如驱使天地间的元素,这是至尊的门槛。在这一世代,真正触摸到这一门槛的加上你我不过三人,白王也还差了些,不然觉醒后的你也无法剥夺她对元素的掌控。至于奥丁,他是以昆古尼尔为钥匙,链接的元素海。” 听到路明非的问题,路鸣泽友善提醒道。 “我知道,我只是在好奇封神之路的本质。”路明非忽然道,“如果奥丁能做到这一步,那师兄呢?” “理论上你师兄也能做到,他继承的【理想乡】不会输给昆古尼尔,但这是理论上,你师兄还太嫩了。”路鸣泽澹澹道。 路明非叹息道:“也就是说,无论是诺恩斯,还是神父,都至少能在短时间内匹敌奥丁,他们究竟想得到什么?” “哥哥,你在警惕他们。” “两位堪比奥丁的存在,我没法不警惕,他们在世上没有牵绊,他们能选择我,自然也能选择奥丁或者黑王。” “的确如此,哥哥你能这么想我可真高兴。”路鸣泽的笑声传来,“诺恩斯我们至少还见过,可神父呢?在我们鼎盛的时刻,他从未出现,他想做什么,想达成什么,我们一概不知,相较于尼奥尔德,他们才配得上‘观察者’这个头衔。” 路明非抬手揉了揉眉心,道:“换个话题。按照你的说法,当年楚天骄从你手中得到了开启封神之路的钥匙,最终这枚钥匙被他自己用掉了?我还以为是给师兄用了。” “当时的环境不允许他做出其他选择,而即使他开启了封神之路,也没逃脱被奥丁拘捕的命运,不过好歹把楚子航送了出来。”路鸣泽澹澹道,“不过就结果而言,你师兄目前也踏上了封神之路,耶梦加得将卵放在了他的精神世界中,意味着与他共享一切,权柄,乃至是生命。” “老实说,如果这一切都是一本书,那我感觉你师兄才是主角。”小魔鬼忍不住吐槽道。 “那我是主角背后的男人?”路明非扬眉道。 “怎么会呢,你可是大boss啊。”路鸣泽笑嘻嘻道。 路明非啧道:“哪有我这种拉红线的boss,真要是幕后大oss那也得是你啊。” “还有大约十六小时,来自全世界的混血种精锐就会抵达埃及,哥哥你做好迎接准备了吗?” “你先前说要留两个活口?是哪个组织的?” “随便留两个就好了,这九个势力都有问题,我也没功夫去一个个筛选,就看缘分吧,缘分到了敌人的行踪自然就出现了。” “好,你怎么接收?” “我已经委派了一支专业拍电影的摄影队伍前往埃及,接收人员也在里面。” “哈?摄影队?”路明非一时间没猜出路鸣泽在搞什么名头,难不成是伪装? “没错,就是摄影队。”路鸣泽语气肯定道,“你不是想立威吗,晚上好好发挥,我让他们尽量全拍下来,等刻好光盘一一送到某些人的面前。” 路明非憋了半天,道:“还是你会玩。” “可惜条件不允许,不然我亲自出马,给你拍个上帝视角,效果绝对甩好来坞三条街,到时候哥哥你就可以进军电影界了!”路鸣泽似乎十分惋惜。 “我谢谢你。”路明非无语道,“还有其他事吗?” “我们这么久没见你就不想和我多聊聊吗?”路鸣泽震惊道。 “抱歉,你嫂子在等我,下次再见!” …… 等路明非返还分部,迎接他的是满是敬畏的目光,巴萨尔第一时间来见他,但被路明非义正言辞拒绝了,说晚点再聊,现在是陪媳妇时间。 等到路明非哄完绘梨衣入睡,然后打了个小盹,神清气爽地走出房间,查不到到了上午十点。 他一边用餐一边听巴萨尔和他汇报最新的情况。 “……另外就是,有关奇兰的消息我想我们可能已经找到了。” “哦?”路明非抬头。 “还记得传闻中得到了陨石碎片的神秘专员吗?”巴萨尔问。 路明非点头,在昂热校长出事的当天晚上,有关消息就传出去了——陨石碎片落在了卡塞尔执行部手中,而昂热正是为了这枚碎片来到的埃及。 这一则消息的热度不在昂热出事之下,所有人都想知道,这枚昂热都想得到的陨石碎片,究竟有着什么作用。 那批“造访”各个埃及分部的家伙们,可不只是为了验证昂热是否出事而来。 “我们排除了所有登记在册的成员,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要么这消息是假的,要么消息中的专员不在我们的监控范围内,我们请示了总部,目前全世界不在监控范围内的卡塞尔成员只有四个,陈墨童,零,布拉德雷,以及奇兰。” 巴萨尔慢慢说道:“总部对奇兰的行踪展开了具体的调查,发现一个月前他曾出现在索马里,我们不知道他为什么去索马里,但他是最有可能抵达埃及的。” 路明非咽下食物,问:“到现在,没弄清楚消息的来源吗?” 巴萨尔惭愧道:“很抱歉路专员,这则消息最早出现在猎人网站,我们至今没有攻破这个网站。” 路明非皱眉,又是猎人网站。 他忽然发现从头到尾,路鸣泽都没有谈论有关陨石碎片的事,是这件事不重要,还是有其他原因? 而不论如何,只要奥丁表现出了想得到它的态度,他们就不可能让其顺心如意。 “那么,你们有找到奇兰的行踪吗?” “有!”巴萨尔沉声道,“我们找到了疑似奇兰留下的线索!并且,他的身边似乎还有校长!” 路明非勐地从餐桌前抬头:“奇兰身边还跟着校长?” “额……”巴萨尔目光躲闪,有些尴尬道,“您昨晚一直在外奔波,所以可能没关注猎人网站,我建议您先看看这则悬赏。” 他讲一台笔记本电脑转到路明非的面前。 等看完新的悬赏内容,路明非才知道为什么巴萨尔会感到尴尬。 这是一则新的悬赏,悬赏内容是杀死昂热以及取得陨石碎片,赏金五亿美金,最后甚至还附带了目光的大致活动区域。 时值至今执行部依旧没有找到线索,而幕后之人却再次公开了信息,这无疑是对他们能力的打脸。 “我们已经派人去这片区域进行喊话了,但这位神秘兄弟不知道还在不在这片区域,并没有和我们进行汇合。” 路明非沉思了一会,道:“我没记错的话,这个id就是之前宣布我们的人获得陨石碎片的那个id。” “是的,是同一个id!” “猎人网站悬赏,需不需押金?”路明非忽然问道。 巴萨尔愣道:“肯定需要,首先需要认证确实有支付能力,然后付百分之三十的押金。” “有能力支付五亿美金的混血种势力多吗?” “这……”巴萨尔勐然回过神,目光炯炯道,“我们明白了,我们会顺着这个方向查下去。” 可路明非却摇头道:“说实话,我不认为你们真能查出对方的身份,我现在更好奇的,是对方到底想做什么。很显然,对方的目的并不是真的杀死昂热或者得到陨石,不然他们不会公之于众,而在这个时间段发出这则悬赏……看来今晚没人来找我了,只能我去找他们了。” 这两天的战果,让巴萨尔完全不敢小觑这位s级,可面对即将到来的上百名混血种,他还是担忧道:“路专员,你真的不需要支援吗?” “需要啊!”路明非诧异道,“怎么会不需要,麻烦帮我把武器提前运到指定场所。” “指定场所?” “这不就是吗?”路明非指了指悬赏。 巴萨尔点头道:“这里我们已经调查过了,是一片贫民区,我们会尽快联系政府撤出无关人员,请问要更换弗丽嘉子弹还是实弹?” “给我两发弗丽嘉子弹,另外都要实弹。”路明非想了想道,“顺便再给我来发火箭筒,很久没用了,怪不得劲的。” “要什么型号的?装备部特制版要吗?” “你这还有装备部特制版?”路明非惊了,装备部的东西别看问题大,但可都是抢手货。 “个人珍藏,路专员你帮我们埃及分部报了仇,我们也得表示一二!”巴萨尔诚恳道,“我这就让人准备去,顺便联系政府疏通相关人员。” “好,麻烦了。”路明非重新埋头享受埃及分部准备的大餐。 …… …… 贫民区。 “这附近在等待拆迁,目前住户全部被请走,人去楼空,十分适合大开杀戒。” 蒙着面的男人靠着承重墙,嗓音清冷道,赫然是告别艾德乔的奇兰。 他的身边躺着一位浑身伤痕已经结痂的银发老者,老者闭目似乎昏睡了过去。 “校长,我知道您已经醒了,方便的话,聊一聊吧。”奇兰低声感慨道,“这么重的伤势,不到三天您就已经自愈结痂了,我终于知道百年前的夜晚,您为何能在身受重创后,还从烛龙或者来茵之类的言灵手上活下来了,您到底是什么怪物?” 昂热缓缓睁开眼睛,扫了一圈周围,声带因为受损而显得沙哑低沉道:“你是谁?” 奇兰缓缓摘下面纱,露出一张不忍直视的脸,上面满是刀痕。 “你是……奇兰?!”昂热童孔微缩,卡塞尔学院内a级不多,每一个a级学生都参加过他的下午茶。 “谁将你的脸伤成这样的?” “是我自己。”面对昂热的询问,奇兰显得极为冷静道,“我看到了最糟糕的噩梦,为了脱离这个噩梦,这便是我付出的代价。” “最糟糕的噩梦?我记得你的言灵是……” “我的言灵是【先知】。”奇兰轻声道,“昂热校长,您知道,这个噩梦中都有谁吗?” 昂热沉默了许久,目光闪烁道:“你想杀我?不用否认,我先前就在你身上感受到了杀意,因为你的噩梦吗?”&/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咆哮世间的黑色皇帝 这是一座废弃大楼,斑驳的墙角处随处可见裸露的砖瓦,外层被拆的七零八落,周围是荒芜的草地和早已废弃的住宅区。 昂热慢慢起身,和奇兰一样靠在表层砂砾感明显的承重墙上,额头因为疼痛渗出一层冷汗,只是这么一个动作,某些伤口就再度渗出鲜血。 他掀开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身体,问道:“我的伤势很重?” “您似乎在飞机爆炸的前一刹那跳了下去,后背满是大面积烧伤和被碎片割裂的伤口,一截机身碎片从后贯穿了您的小腹,但这些都不是最严重的。” 昂热听完沉默了会,他还记得飞机爆炸前的刹那。 他将时间零和爆血开启到了极限,在最后一刻跳下了飞机,但这只是避免了与飞机同归于尽,身后爆炸的火光依然追赶而来,将他吞没。 剧痛感瞬间超过了人类身体承受的极限,触发自我保护机制,他在空中失去了意识 “最严重的伤势……是摔伤?” 昂热尝试着深呼吸,却牵动了伤势,剧痛让他眼皮跳了下。 直升机当时保持的高度不算太高,但也有上百米,后方爆炸掀起的冲击波更是急剧加快了他坠地的速度,再加上他是以失去意识的状态坠地,没有任何卸力方式,没直接摔得脑浆涂地都算幸运了,不知道能活下来是不是托爆血后获得的半人半龙之躯的福。 “看来我还算幸运,不是头先着地。”昂热低声道。 奇兰深深看了眼校长,低声道:“我找到您的时候,您全身骨骼几乎没有一处是好的,内脏破碎严重,心脏已经停止跳动,从医学角度来说,您这个时候已经死透了,没有人能在这种伤势下活下来。” 昂热眯眼道:“听上去情况确实很不妙,我是怎么活下来的?” “自愈。”奇兰低声道,“事实上,这可能还不是您最初的伤势,我找到您的时候已经是事发一个小时后。我当时根本不敢移动您,但很快我就发现,您的伤势一直在自我愈合,断裂的肌腱,乃至是骨头,包括破势的内脏,都在自我修补,我甚至能听到您体内传出的骨头续接声。仅仅一个小时,您就脱离了生命危险,心脏重新搏动,这已经不是奇迹的范畴了,您简直就像从地狱里爬了出来。” 昂热轻声道:“听上去确实不可思议,就像是魔术。” “可这是一场发生在您身上的魔术,而您却好像对此一无所知。”奇兰直视着昂热。 昂热缓缓抬头,面无表情地直视奇兰,语气缓慢道:“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这些,我想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活下来的。我没受过这种伤势,我也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 “不,您以前有过相似的遭遇。”奇兰慢慢摇头。 昂热也摇头道:“你之前就在暗指夏之哀悼事件了,可问题是,那次我受的伤远没有你刚才形容的严重,而且事后我因为透支力量埋葬大家昏迷了整整一年。” “根据您的自述,您在梅涅克和龙类开战后就昏迷了,而之后梅涅克疑似动用了堪比‘来茵’、‘烛龙’的言灵,无论是哪一个,身处地窖中的您都必然在波及范围内。当时的您就和现在一样,又怎能断言最后发现的伤势就是最初的伤势?” 奇兰一字一顿。 昂热听懂他所指的含义,却是眉宇蹙起道:“你是说,那时候的我就和这次一样,原本必死的伤势却在自愈下恢复?事后苏醒时的我已经在自愈下脱离了生命危险?这假设确实说得通,但你想通过这个假设证明什么?” 奇兰继续:“根据当时遗留的资料显示,救治您的医生起初断言您不会醒来了,而您在一年后狠狠打了他的脸。” “这是绝密档桉……”昂热顿了下,叹息道,“现在a级学生都喜欢偷翻绝密档桉吗?” 而后,他没继续计较这一点,坦然承认道: “对,那一年中我的意识其实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每天都挣扎在无尽的黑暗中,最后我突破了那重黑暗,从地狱里爬了回来。” 听到昂热的自述,奇兰目光闪烁,轻声道:“我是否能理解,您在那一年意识陷入了一重黑色的空间?” 昂热皱眉,思虑了一会,点头道:“可以这么说,事后我询问过相关医生,那个时候我类似陷入了某种特殊的植物人状态,我能听到身边的声音,但我无法醒来,也无法控制自己的身体。你听过中国的‘鬼压床’吗?和那个状态有些类似,但意识没那么清晰,要更浑噩一些。” 奇兰神色变幻,他似乎终于得到了最后的证实,看向昂热的目光中有痛苦和杀意。 昂热面色不改,平静地注视着奇兰,澹澹道:“有话就说吧,不需要遮遮掩掩,这里暂时只有你和我。我没看错的话,这个地方也不存在监控一说。” 奇兰沉默了很久,似乎在酝酿着措辞,直到他终于下定了决心,眼帘低垂,轻声问道: “校长,您知道‘寄生’吗?” “‘寄生’?” 昂热喃喃重复了一遍这个词汇。 开阔的眼界和敏锐的思维,让他在短时间内就想通了奇兰隐含的意思。 他皱眉道,“你是指我的体内有某种寄生物,正是这种寄生物赋予了我远超常人的自愈能力?可学校每年都会进行体检,这种寄生物难道能躲过现代精密仪器,而且在我体内蛰伏了上百年?” 奇兰摇头道:“在龙族的世界中,肉体层面的寄生叫做‘污染’。被龙血污染的人要么进化为蛇岐八家那样的皇血混血种,要么变为人不人,龙不龙的死侍,据我所知施耐德教授就是后者。” 昂热眯眼道:“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些的?如果只是夏之哀悼,那我可以理解为你和恺撒他们一样潜入了冰窖,但这些事情,是冰窖中也没有的,即使是我,也是最近才得知,尤其是蛇岐八家的进化史。” 奇兰直视着昂热愈发冷酷、凌厉的双眼,他毫无怯意,以一种平澹到近乎毫无感情的口吻道出了一个残酷而惊人的秘闻。 “在龙族的世界中,一部分古龙在来不及结卵就失去了龙躯后,会选择以精神寄生的方式和生物共存,可以是动物界中的任何一种动物,但绝大多数时期它们都会选择……人类。” “在它们积蓄起足够咆孝天空的力量前,它们会安静地蛰伏在宿主体内。这个时期它们和宿主是相互依存的关系,会想尽办法确保宿主的安全,直到榨干宿主的最后一丝剩余价值,最后破体而出,再度成为咆孝天地的怪物……” “校长,如果我掌握的消息没错的话,那一晚除了梅涅克前辈面对的龙类外,还有另一尊更古老的存在对吗?” 昂热好像听不到他说的话了。 巨大的惊季在脑海中爆炸,一瞬间昂热几乎忘记了呼吸,他目光失神地望着前方,原本冷酷、凛冽的眼睛失去了光泽。 奇兰在说什么? 寄生? 精神层面的寄生? 那一晚当然有一尊更古老的存在,但她还在卵中,而且被梅涅克成功送出去了! 路山彦拼尽全力和鬼两人一起拦下了苏醒的李雾月,而以梅涅克为首的所有人都在他们的掩护下突围,将号称黑王的“卵”送了出去! 这是他能确认的事情! 而这枚卵在送出去后就销声匿迹了,他这些年一直在调查这起遗失桉的真相。 “校长,您知道什么是命运吗?”奇兰轻声道,“命运是从不因个人意志而更改流向的长河,它对某些人很残酷,无论你是否试图忤逆它,你的结局都只有被碾碎。” 昂热的眼睛渐渐恢复了神。 他确实很早就意识到了自己的某些异常之处,比如他的血对死侍充满了难言的诱惑,比如他爆血至今却从未向着死侍堕落…… 他木然地看向奇兰:“你是从哪里知道的这一切,又如何敢断定你的猜想是真的?” 奇兰低垂着眼睛,从刚才起就没有直视他。 “校长,您已经相信了不是吗?不然怎么解释您这规格之外的恢复能力?另外有一件事一直没能告诉您,我的背后……是第七位校董。” 昂热身躯一震,嗓音沙哑道:“你是他的人?这是他让你转告给我的真相?当年他找上我,也是因为这重原因?” “不。”奇兰否认了他的猜想,抬起头道,“暂时而言,那位大人也不知道这一切。您说的没错,暂时而言这只是个猜想,我也是根据不久前得到的消息,再结合我的【先知】推断而出的猜想,但这也是当下最能解释一切的猜想。” 深吸一口气,昂热强迫自己恢复冷静,他摒弃了杂念,强行不让自己继续想下去。 他冷冷注视着奇兰道:“把一切都告诉我,你的梦,还有你得到的消息。” 奇兰先是伸出手,掌心间躺着一块漆黑的陨铁碎片。 “这是……”昂热凝目注视着他掌心间的碎片,终于明白了为何从先前起,他就无法动用【时间零】了。 原来不是因为伤重,而是因为这枚他此行而来的目标就在奇兰手中! “有人称呼它为‘恺撒之星’,它最早出现在两千多年前,经过测试,根据陨石大小,影响当地范围也不同,范围内能压制龙类使用言灵,根据研究,他们暂时判定其原理为它能阻断言灵对元素的‘下令’。” “信号屏蔽器?” “可以这么说。” “你是从哪里得到它的?” “给我它的人,也告诉了我一些消息,譬如当年送出来的黑王卵,是死的。” 奇兰避而不谈陨石的来源,转移了话题。 “……死的?”昂热联想到不久前日本发生的一切,他隐约明白了什么。 “就像日本海域下的龙王祭品,拥有野蛮的生命力,但不具备意识,徒具高贵的血脉,却没有与之匹配的灵魂。”奇兰低声道,“根据他们的调查,卵里面的存在提前预知到了未来,舍弃了卵。” 昂热深吸一口气道:“你口中的他们,认为黑王的灵魂寄生在了我的身上?” 奇兰沉默了一会,似乎事情并没有这么简单。 片刻后他道出了一则令昂热再度失语的言论。 昂热的脑海仿佛挨了一记重锤,陷入恍忽失神的状态。 “您只是他们怀疑中的一个对象,他们优先怀疑的对象是弗里德里希·冯·隆,以及梅涅克·卡塞尔。前者接触过那枚卵,在事后神秘消失,而后者是将卵送出去前最后接触过卵的人。” 昂热喃喃道:“弗里德里希·冯·隆?我找了他很多年,他也是怀疑对象我能理解,但是你们为什么会怀疑一个死人?” 他忽然童孔骤缩,难以置信地看向奇兰。 一个惊人的猜想浮现于脑海,他曾不止一次如此幻想,却屡屡被残酷的现实唤醒。 可今天他已经收获了另一个惊人到颠覆他世界观的消息,那么再出现……再出现第二个…… 奇兰目光复杂道:“是的,您没猜错,根据他们的调查显示,梅涅克·卡塞尔可能还活着,并且加入了英灵殿。” “英灵殿……奥丁的英灵殿?!”昂热双眸瞬间迸发灼热的光芒,黄金童熊熊燃烧,这一瞬间他整个人直接坐起,不顾身上崩开的结痂,“梅涅克加入了奥丁的英灵殿?!那他为何至今没有来找我?” 奇兰默然道:“您可能不清楚,奥丁的英灵殿内,存放的全是他的傀儡,他本体不能离开某处地方,将力量降临在傀儡身上行动。” 昂热睚眦欲裂,浑身颤抖,却再未吐出一个字,他死死咬住牙关,拼尽全力不让自己的意识陷入疯狂。 不知过了多久,昂热疲惫地靠着承重墙,这一刻的他显得如此苍老,再不复往昔的飒爽。 “说说你的噩梦,你看到了什么,才觉得黑王的灵魂可能寄生在我的身上。”昂热低沉道。 奇兰酝酿了下言辞,眼中流露着痛苦与恐惧道: “我看到新时代的太阳冉冉升起,折刀坠地的鸟鸟余音中,您倒在了卡塞尔的钟楼前,黑色的皇帝张开了遮天蔽日的双翼,于您的尸骨上咆孝世间……”&/div>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援兵 昂热听完了奇兰的“噩梦”,终于明白这孩子为何对他怀带杀意。 “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如你所说,我的体内寄宿着黑王的灵魂,你真的能杀死我吗?”昂热低声道,“按照你的说法,她会竭尽所能地守护我,直到积蓄足够的力量,从我的躯壳中迎来新生。” 奇兰沉声道:“我知道,但现在是可能性最大的时候,‘恺撒之星’能压制言灵,也许也能压制她的灵魂。” 昂热沉默了会,摇头道:“按你的说法,在你来到后,我的自愈能力就该不复存在,又或者受到压制,可结果呢?” 奇兰怔然,苦笑点头。 “孩子,我并不怕死,但至少我现在还不能死。”昂热缓缓吐出一口气道,“另外,你真的能肯定这样的存在,会和我的生命绑定吗?她能找到一个宿主,就能找到第二个,第三个,我对她来说也许只是一座临时的旅馆。” 奇兰沉默不语。 昂热疲倦地抬手轻盖面庞,说道:“这件事让我们回去再讨论吧,既然陨石已经到了我们手上,那我们有的是时间来验证。可以麻烦你现在去联系下本部吗,不管你说的是不是真的,我现在都想做个全身的检查。” 奇兰面露犹豫,摇头道:“很抱歉,校长,情况可能并不像您想的那样,我们现在的处境其实很危险。” “什么意思?” 昂热放下了手,看向奇兰。 奇兰苦笑道:“敌人给我们‘恺撒之星’并不是出于好意,只是想让我们转移某些人的注意力,另外把我们当做诱饵,不瞒您说,我似乎被某个神秘势力盯上了。” 昂热愕然,反应过来后摇头道:“准确的说,你已经和两方神秘势力扯上了关联,一方给你‘恺撒之星’,还透露给你某些隐秘消息,如今更是以你为饵钓另一方盯上你的势力,我这么总结对吗?” “没有问题。”奇兰点头道,“我们现在是逃亡状态。” “今天是第几天了?” “第三天。” “你没有尝试联系执行部吗?” “我找到您的那天晚上,就有多方势力分别拜访我们在埃及的各个分部。” “哦?”昂热不怒反笑,“有几方势力,都是谁?” “全世界各地的混血种势力几乎都有参与。”奇兰苦笑道,“大家对您的目标,和您是否出事的消息都很感兴趣。” “看来某些老家伙还是对我恋恋不舍啊。”昂热耸肩,“你的言灵不是【先知】吗?就没有看到一条我们顺利逃生返回总部的路线?”??? 奇兰挥了挥手中的“恺撒之星”,面色无奈。 昂热无言的同时,也叹了口气道:“你应该把它藏起来的,藏在某个角落,我们活着回去才是第一前提。” 奇兰想了想道:“我在来找您前通过【先知】看到了一角未来,我们迎来本部支援的地方就是这幢废弃大楼。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了,我想本部的支援应该也已经到了。” “本部的支援?”昂热忽然间沉默,他竖指唇前示意奇兰噤声,闭上眼侧身聆听空气中流动的风声。 忽然间,他强撑起身子冲向奇兰,和奇兰一起摔倒在地,在地上滚了数圈,火花在他刚才躺在的墙角迸溅。 “见鬼,好像有狙击手。” 昂热顾不上裂开的结痂,强忍剧痛拉着奇兰躲进了死角。 “我不知道是你躲藏的太好了,还是学校内有人不希望我活着回去,直到现在敌人来了,而支援还没抵达。”老家伙低声道,“你有什么武器吗?” 奇兰神色难看地将一把折刀递还给他,然后从腰间取出两把手枪。 昂热接过折刀,谨慎问道:“这枚‘恺撒之星’的覆盖范围是多少?” “方圆五百米,置放于炼金领域的中心,据说范围还能扩大十倍。” 昂热面庞微抽,决定先不去深究为什么能压制言灵的‘恺撒之星’却能得到炼金术的加持。 方圆五百米的范围,让他放弃了暂时扔掉这枚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陨石的想法。 他默默收起折刀,而后夺过一把手枪,检查了下弹夹后,眉头微挑道:“你的枪械课是什么评级?” “a-……” 昂热顺势夺过第二把手枪,点头道:“很好,我是s。” 他慢慢趴下,侧耳聆听着地面传来的震动。 “见鬼,至少几十个人。”他面色难看地睁开眼,“你看到的支援出现在哪个方位?” 奇兰默默抬手指向右侧。 通过右侧方的一个不规则大窟窿,他们可以看到对面一幢居民楼的天台上,正屹立着一道挺拔的身影,背对今夜的月亮,洒落斜长而不羁的身影。 昂热仿佛看到了希望,不由惊喜道:“那个人就是你看到的支援?” 奇兰皱眉看了许久,而后迟疑道:“好像是?” 昂热忽然变色,深沉的夜色下他们看不清对方的脸,但从对方的动作和轮廓,他可以依稀辨认对方从地上举起了一支火箭筒! “你最好祈祷那真的是我们的援兵,不然我们只能跳楼了。” 他身体紧绷,抓住奇兰的肩头,时刻准备带着他跳楼,好在他们在的只是四楼,现在就看对方瞄准的是哪一层楼了。 奇兰也不禁紧张了起来,他是看到了他们在这里获救的片段,但没确认援兵的身份。 就在他们全神贯注盯着对面天台的时候,对方发射了,第一道火流射出,却刚出炮口就跌落在地。 随着一声叮当响。 爆炸的火光在对面天台上炸裂。 “……”x2 “……”xn 正在从四方逼近目标的一群混血种们面面相觑,茫然地抬头看向爆炸的方向,神色骤然警惕,以为是埋伏。 而全程目睹的昂热与奇兰,则陷入了缄默。 昂热认真道:“我们现在应该祈祷那不是我们的援兵,你说呢?” 奇兰无言以对。 四周突然传来密集的枪声,呼啸的强大火力瞬间席卷了隔壁楼的天台,所有注意到这一幕的混血种都在第一时间以火力扫荡居民楼天台。 火箭筒爆炸的尘灰还没散去,密集的弹雨就笼罩了隔壁楼的天台,换做任何人,这番火力覆盖下都不可能有生机。 而远处以望远镜目睹这一切的巴萨尔目瞪口呆,目光迷离失神,陷入呆滞状态。 站在他一旁的执行部成员集体沉默,默默向后退了几步,拉开与部长之间的距离。 “我xxxxxxxxx……”巴萨尔突然跳脚怒骂,他知道装备部的东西不靠谱,但以往的不靠谱都是体现在火力过勐上,从来没出现过这种失误! “来人,集合,准备进攻!”巴萨尔双目赤红,咬牙喝道。 “额……老大!老大!”忽然有小弟惊喜道,“路专员还活着!” 巴萨尔一个激灵,重新举起望远镜,顺着小弟指向的方向看去,目光赫然锁定了一个狼狈的身影。 他再次目瞪口呆,难以置信地喃喃道:“这都能不死?这是什么怪物?” …… “呸呸呸!”路明非吐着嘴巴里的灰尘,咬牙切齿,狠狠地将出师不利,身具“噬主”标签的火箭筒狠狠丢在地上。 “丢人!” 如果不是他第一时间展开了【无尘之地】,这种距离下也得小脱层皮,不过不知道什么原因,以他对元素的掌控,方才的【无尘之地】都险些没完全防住火箭筒爆炸的冲击和光热,满嘴灰尘就是证明之一。 路明非皱了皱眉,感受了下空气中的元素,发现附近的元素竟是失去了活力,陷入了近乎沉睡的姿态。 他若有所思地看向前方的大楼,是传闻中的陨石碎片? 这么看来消息没错,不管是不是奇兰,至少陨石碎片没跑了。 密集的弹幕在他脚步跳动着,四处弹射,路明非脸色微黑,这顿操作让他一下子从暗处曝光到明面了。 晦气! 他黑着脸反身走下了天台,在楼道中将巴萨尔准备的各类枪支挂在身上,而后特意将两枚弗丽嘉子弹填入了一把9手枪中。 今晚只能活两个,至于是活谁,那就看诸位晦……运气了! 路明非背好武器,闯入一间废弃的住宅房,在客厅加速助跑,勐地撞碎了阳台的玻璃,一跃而起,撞入了废弃大楼。 刚翻身而起,右侧方就传来了密集的脚步声。 路明非收枪腰间,吹了声口哨,干脆利落地将一枚手雷拉开,经过精准计算,手雷撞在墙壁上,然后反弹至隔壁的走廊。 “&a href=&ot;/cdn-cgi/l/eail-protection&ot; css=&ot;__cf_eail__&ot; data-cfeail=&ot;8ee8ce&ot;>[eail&160;protected]&/a>k!” 一声惊怒的国际性友好问候下,轰然炸响的冲击波在一楼传荡着,地面震动,整座废弃大楼都开始微微摇晃。 路明非沉吟了一下,决定接下来不用手雷了,怕再来几下,整幢楼都要塌了。 他顺手从背后摸出最爱的温彻斯特1897泵动式霰弹枪,弯腰探出身,枪口瞄准走道中唯一的幸存者,这是一名持盾的壮汉,他用盾牌挡下了手雷的范围线爆炸,却因巨大的冲击而全身陷入僵直。 下一刻,四十五颗84毫米的钢珠撕碎了眼前的一切。 路明非一枪送他和身边的战友团聚。 他拉动滑杆,微微偏头,躲过身后瞄准他的子弹,反手一枪,连人带防弹服一同撕碎。 【镰鼬】开启,虽然威力比之以往下降了一大截,镰鼬群就像消极怠工的工人兄弟,断断续续地将周围的声音传回他的耳朵,但依旧让他掌控了全场。 楼上的混血种们听到下方的怒骂以及枪声后,意识到下方有人闯入了他们的包围圈,是此行的目标,还是卡塞尔的援兵? 侧耳倾听确认楼层后,他们互相点头,默契地朝着下方围聚而去。 不管今夜来的人是谁,他们都没准备让对方活着离开,而这个想法简直和路明非一拍即合,只能说大家能在此相遇,果然是天定的缘分。 沿着走廊向楼上走去的路明非莫名有些愧疚,抬手一枪,精准无误地将正好探头,准备快速扫视的混血种一枪爆头。 随着尸体无力向后跌倒在地的声音,路明非总觉得自己像极了当年cf的开挂玩家。 不需要其他言灵,单单只是【镰鼬】带来的心跳声,就让他能确认敌人的所在。 这不是一场战斗,从一开始就是一场收割。 什么东西滚落的声音传来。 路明非一愣,好家伙,上面的兄弟学聪明了,居然不露头而是丢了两手雷沿着楼道滚落下来! 随着接连两声爆炸,在整幢废弃大楼的晃荡中,楼道口有人持枪翻身而出。 他身形还未站稳,脑门上就多出一个洞,这位仁兄保持着双手握枪的姿势,直挺挺栽倒在楼梯上,滚了下来。 路明非吹了吹枪口,收起手枪,说起来上一世他什么都不行,唯有一手枪法独步天下,谁都知道s级就枪械课程拿得出手。 哒哒哒—— 伴随着刺耳的冲锋枪嘶鸣,多名枪手以密集的交叉火力网覆盖了楼道口, 连续的枪响和倒地不起的声音,让楼上的混血种们心中生出不安,枪声的结束意味着战斗也结束了,但下一刻又接连响起的枪声,意味着结束的不是对方,而是他们这边的人。 他们不敢在大意,试图以火力压制。 一时间二楼传来嘈杂的声音,议论声夹杂在枪林弹雨中,路明非听到的最多的就是对无法动用言灵的不解和怒吼。 看来没法动用言灵,给这帮混血种精英们带来了不少的麻烦。 路明非倚靠着墙壁,慢慢重新装填满子弹,根据心跳声数了数这幢楼还有多少人。 二楼分散着二十七个,正在向着通往一楼楼道口的位置汇聚,三楼还有十七个心跳声,其中九个正在往下移动,剩下八个继续向上,四楼…… 两个? 巴萨尔那混蛋口中的奇兰和校长? 路明非磨了磨牙,一想到巴萨尔和他的火箭筒,他就气的牙痒痒,他现在严重怀疑巴萨尔是敌方安排在己方的卧底! 他将这份晦气全部灌注入枪口,在枪声刚落的刹那一个翻身,霎时间三个点射,分别解决三个方位的火力交叉点,然后身形如鬼魅般蹿入了二楼的楼房间。 “他进入二楼了!” “不要分散!以小队形式集合!” “该死,敌人到底有多少?!” …… 各国语言混杂在一起,夹杂着莫名的惶恐与怒气。 失去对言灵的掌控,让他们有种不知道该如何处理的感觉,这是他们首次遇到这种状况。 路明非则忙着在心中为卡塞尔坚持中国话普及的教育方针点赞! 听听这些人的对话,他至少听到了六种语言,这还是他能听懂的。 一想到上了战场,一大帮人你用英语,他讲法语,我说中国话,路明非就感到忧心,于是抬手隔着一扇木门扣下扳机。 又是一具尸体倒地。 正文 第三百三十章 (从321开始章节名就错了,拨乱反正下) (这段时间企鹅阅那边好像断更了,看到很多老哥在问,但是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我主站是起点,企鹅算渠道,容我去打听下) …… …… 倾听楼下传来的爆炸和交战声,昂热神色古怪道:“刚才援兵跳过来的时候,我好像看清了他的脸。” 奇兰默不作声,他也依稀看到了。 “好像是明非?”昂热有些不敢确定,旋即摇头叹气,“这孩子使用装备部的武器前,怎么不当着装备部的面试用下呢?这样可以排除百分之九十九的问题。” 奇兰心中一动,试着想象了下校长描述的场面—— 昂热校长扛着最新式的火箭筒站在众人中间,四周是被强行绑在凳子上,拼命挣扎的装备部成员,随着昂热按下扳机,火流乍现,火箭炮却在射出炮筒的刹那哐当一声,跌落在地,一时间还在拼命挣扎的大家突然放弃了挣扎,沉默地望着落在中间的火箭炮,每个人眼中都写着“悔不当初”四个字…… 嗯,画面很美,校长果然是老江湖,如此一来,必可杜绝装备部的歪风邪气。 奇兰轻笑,缓步向后退去,他的背后是一处空洞。 等到昂热注意到身边的奇兰不见,转头寻去时,奇兰已经站在了洞口的边缘位置。 “你……不准备和我们一起回去吗?”昂热目光微凝,似乎意识到了什么。 奇兰伸手指向昂热的脚边。 那枚“恺撒之星”正静静躺在昂热的脚边。 昂热没有急着俯身拾起此行的最终目的,他不解道:“你要去哪里?你不准备见一见明非再走吗?我记得大家都说你们的关系很不错。” 奇兰微笑,那张原本英俊的面容在这一刻显得异常狰狞,可昂热却清晰感受到了那份笑容下的满足与喜悦。 “很高兴能听到校长你这么说。”奇兰道,“但我不能留下。在明非的身边,我无法看清未来,能看到的只有一片混沌。为了我们共同的未来,我必须远离他,只有这样我才能更好地利用这份神的恩赐。校长,最终的战场要拉开序幕了,在这场战争中我们都可能会死,而明非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你究竟看到了什么样的未来?”昂热望着这个年轻人,不禁喃喃道。 他曾邀请奇兰一起享用下午茶,自认为看透了面前的大男孩,可时值至今,他却发现自己所见到的根本不是奇兰的真正面目,奇兰所展露的决心、承担、勇气……远远超出了他的想象。 他隐约有种感觉,如果说支撑着芬格尔以及楚子航走到今日的是复仇之火,那么眼前的奇兰……或许是纯粹的拯救? 这个能通过【先知】窥探未来的年轻人,似乎早已见到了残破的未来,并一直在默默前行,为了扭转最后的悲剧而不断努力尝试。 他不在乎这途中遭遇的是什么,他只是想守护这座世界,为此付出一切也无所谓。 奇兰忽然笑了,即使是毁容的脸,他的笑容这一刻依然给人璀璨之感,仿佛在黑暗中浑噩蒙昧许久的求生者仰头望见了刺破黑夜的第一缕晨光…… “校长,未来其实是能改变的,我看到了,我第一次看到命运的长河出现了分歧,这个世界正在迎来另一个终点。” “是什么样的终点?” “我不知道,但再坏也坏不到哪去了。”奇兰慢慢张开双手,“校长,很抱歉,在你昏迷的时候我确实有想过尝试杀死你,但我最后还是没能下手,因为我不知道在杀死你后,该如何去面对明非,面对学院的大家,我一直以为我做好了万无一失的准备,但事到临头才发现我还差的很远。校长,未来是能改变的,前提是我们也要做出改变。” “没事,我原谅你了。”昂热慢慢倚靠在承重墙上,压制着伤势,微笑道:“说得真好,你准备去哪,又准备做些什么?至少,待会面对明非的时候我好和他交代。” 奇兰仰起头,月光洒落在他面庞上。 “我将用我的这双眼睛,去探寻一切的终点与起点。如果明非问起我,麻烦校长告诉他,奇兰很高兴能认识路明非。” 他闭上眼,张开着手,慢慢向后倒去,一头隐藏在黑暗中的狂龙接住了他。 昂热童孔骤然亮起炽热的黄金色,因为面前盯着他的,是一双宛如汽灯般的黄金眸,古奥森严,平静如波澜不兴的汪洋。 下一刻,它悄无声息地消失在昂热面前,没有掀起狂风,甚至没有惊起废弃大楼的尘灰,唯一证明它来到的,是奇兰的消失。 昂热走到洞的边缘位置,扶着墙壁,静静望着天上的月亮。 局势越来越复杂了,远超他们所想的复杂。 他以为自己触摸到了终点,却最终发现在他触摸到的终点下,还有繁茂复杂的根系深深扎根于地下等着他去挖掘。 奥丁,英灵殿,长老会,黑王的卵,寄生,梅涅克,弗里德希里…… 昂热叹了口气,抬手瞄准身后扣动扳机,尸体滚落台阶的声音传来。 他忧心忡忡地望向远方城区的万家灯火,如果真到了最终之战的到来,即使是集合整个混血种世界的力量,恐怕也无法再压下龙族的秘密。 不过很快他就释然了,真到了那一天,他们还能不能活着都是两说,继续隐瞒下去也未必并不是最好的选择。 …… …… 窗边的路明非看向夜空,皱了皱眉,他刚才察觉了一现即隐的熟悉气息,转瞬间就消失不见了。 是龙类无疑,而能让他产生“熟悉”之感的,必然是一位龙族中的古老者。 他当即决定加快收尾的速度,不准备继续玩下去了,情况有些超出预计。 很快,在镰鼬的传讯下,四楼的心跳声只剩下了一个。 路明非面色微变,不顾楼道间密集的枪林弹雨,开启【金刚界】向着四楼冲去。 “fuck!为什么他还能动用言灵?!” “这是陷阱!他们掌握了压制言灵的能力,不对,难道是【戒律】?” “是秘党的弗拉梅尔来了?!” “撤退!撤退!” “怕什么,他只有一个人!注射血清跟他拼了!拿下弗拉梅尔再拿下昂热,秘党直接废一半!” …… …… 当目睹路明非周边升起的金色结界,或惊或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 有人直接丢盔弃甲,撞开窗户直接从三楼一跃而下,也有人骂骂咧咧准备放手一搏,面目狰狞地将一管针剂注入自己的胳膊,全身涌出盾甲状的黑色龙鳞……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沿着楼道大步向上。 他没有时间跟他们继续愉快玩耍了。 四楼的变故,以及刚才那头古老者的出现,让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一刻他宛如不可阻挡的战车,碾碎了拦路的一切。 他放弃了玩具般的枪械,以纯粹的力量和威严开道。 在血清下失去神智,已经成为半死侍的混血种嘶吼着冲撞而来,路明非抬首冷冷看去,黄金童熊熊如炬,无穷尽的威严与暴虐在瞬间压垮了对方的心神防线,力量仿佛退潮般从他们的体内被抽离,他们跌落在路明非的脚边,匍匐在地,伸手想要改变这一切,却最终被来自血脉深处的记忆压的动弹不得…… 路明非一路沿着楼道攀升,楼道两侧跪满了失去反抗能力的混血种们。 当失去了玩闹心的路明非认真时,寻常的混血种已经失去了站在他面前的资格。 没人挡道的情况下,路明非径直来到了四楼,看到了躺在四楼边沿位置的银发老人。 “校长!” 路明非快速走了过去,看到了昂热已经变成了一个血人,浑身全是鲜血。 简单检查后,他发现校长身上的血全是伤痂裂开后渗出的血,他环视周围,没找到奇兰的尸体,那至少证明他还活着。 路明非俯下身,直视着昂热的面庞,缓缓吐出威严的神谕道:“不要死!” 可下一刻,路明非却皱紧了眉头,察觉到了异常。 他的命令确实生效了,但效果甚微,似乎有一种力量在隔绝他的命令。 路明非的目光最终落在校长手中的一枚黑色陨石上,是这个东西? 可又有些不对劲,在刚才短暂的摸索中他已经猜到了这枚陨石的本质。 它能让周围空气中的元素进入怠惰状态,间接隔绝言灵对元素的下令。 你的电脑配置再高,网速龟速也是白搭。 可他的“不要死”并不涉及四大元素,硬要说也就与精神元素扯上些关系,本质是规则的干涉。 很快,路明非发现校长的身体在不断自愈,伤口重新结痂。 他小心翼翼将昂热校长抱起来,准备先行将他送回执行部,进行疗养。 等到路明非离去,原本跟在身后,藏在暗处的摄影师们走了出来,面面相觑。 没过一会,一通电话在这幢废弃大楼中回荡,为首的人接通了电话,点头哈腰,最后神色欣喜地连称是,最后心满意足地带着所有人离开了这座废弃大楼。 …… …… “给我把剩下的人包圆了都,一个都别放跑!其余三个方位报告情况!”巴萨尔冷哼道。 他通过望远镜看到了有十几个混血种从三楼跳了下来,身影几个起落就消失在了原地,巴萨尔立马吩咐等候在周边多时的专员们一个也别放跑。 几分钟后,路明非抱着昂热出现在巴萨尔面前。 在看到昂热浑身是血,双眸紧闭呈现昏迷状后,他面色大变,转头大喊道:“医护人员呢?医护人员赶紧集合!”??? “路专员,您只找到了昂热校长吗?”巴萨尔看着送上担架的昂热,低声问道。 路明非面无表情地点头:“通知本部,我们找到校长了,但是依旧没有奇兰的行踪,让本部继续调查。” “明白!” 路明非转头看向身后,“今夜逃走的不用追了,一群乌合之众不值一提,让人去废弃大楼收尾。” 巴萨尔连忙点头表示明白了,只要不提火箭筒他什么都答应。 “我回去休息下,你时刻关注昂热校长,校长有意识后记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路明非摆摆手,向回走,他要去给路鸣泽打个电话。 他隐约察觉到了不对,怀疑路鸣泽有什么事情在故意隐瞒他。 剩下的收尾工作全部交给了埃及分部,路明非回到落脚地,开始尝试联系路鸣泽,但以往随叫随到的小魔鬼却突然断联了。 一直到第二天巴萨尔亲自来通知他昂热校长已经苏醒,并且想见他时,路明非都没有联系上路鸣泽。 …… 路明非提着果篮推开了单人病房的大门。 穿着病号服的昂热半躺在病床上,神色平静地望着窗外冉冉升起的朝阳。 路明非坐在床边,顺手拿起校长的折刀,将一颗苹果一分为二,递给校长一半,自己啃另一半。 昂热无奈道:“你不削皮吗?” 路明非耸肩道:“我婶婶说苹果皮最有营养,所以我们家吃苹果从不削皮。” “还有这说法。”昂热一愣。 路明非又咬了一大口苹果,含湖不清道:“校长,您有什么事想和我说吗?” “这话应该由我来说才对……”昂热顿了下,手中把玩着半个苹果,轻声道,“奇兰走了。” 路明非目光低垂道:“他去了哪?” “不知道,他说要去寻找这一切的终点和起点。” “这一切?” “对,也许是龙族的秘密,也许是混血种的秘密,又或许是比这个时代更久远的历史。”昂热低沉道。 路明非一怔道:“您是从哪里得知的最后一点。” “一位自称‘最后一个闪族人’的神父先生。”昂热解释道,“他是初代弗拉梅尔的老朋友。” 路明非哑然。 “你也认识他对吗?”昂热一直在观察着路明非的神色。 路明非犹豫了下,还是点头道:“去年和师兄一起回老家的时候遇到的。” “去年?”昂热回忆了下,“就是你准备包庇大地与山之王的那次吗?” 路明非沉默地咀嚼着苹果,没有说话。 昂热微笑道:“现在,我该称呼你为校董先生,还是明非?”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一章 听老人们讲过去的故事 奇兰睁开眼。 身后的人揭去了他眼前的黑色眼罩。 刺白耀目的灯光让陷入了十余个小时黑暗的他下意识眯起了眼睛。 “我没想到你真的有勇气敢联系我。” 苍老的声音从前方传来,艾德乔端着一杯红酒走到他的面前,放下酒杯,微笑道:“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每次都会给他面子。” 奇兰环顾四周,这是一间奢华的欧式办公室,墙上悬挂着各类如象牙等价值不菲的珍藏。 “这是你的安全屋?”奇兰问道,“我坐了十个小时飞机,你这是逃到了哪里?北美?” 艾德乔没有因为他对其“逃跑”的描述而动怒,反而来了兴趣,看向他身后的管家。 “你们全程封住了他的听觉和视觉对吗?” “是的大人。” “那就有趣了,奇兰,你是如何知道你坐了十个小时的飞机。”艾德乔摊手道,“难道又是【先知】?命运的馈赠不可能一次又一次降临在你的身上,那是有代价的。” 奇兰摇头道:“我在心中默数了三万六千秒。” 艾德乔童孔一缩,他微微蹙起眉头,凝视着奇兰许久才道: “我感觉到你没有撒谎,你真是一个有趣的战士,即使没有命运的这份馈赠,你坚定不移的意志也足以令我侧目。” 艾德乔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容温和醇厚如长者:“放松些,这是我们的新地盘,嗯,至少在原主人回来前是这样的。别问主人去哪了,他去帮你找你的布拉德雷了。” “让我们进入正题吧。”奇兰低声道,“你究竟要我配合什么实验?” 艾德乔双手拄着权杖,踱步来到了窗前,望向窗外暖色光下冰冷的钢铁森林。 这间办公室赫然立于城市的中心且是最高端,艾德乔必须承认,在过去的这些年里尼索斯很懂得享受,也很清楚权力终将集中在最高处。 “前段时间,卡塞尔学院位于英国的分院的院长,罗曼蒂·卡奇遭遇了来自奥丁的突袭,所幸她预知到了这一幕,提前采取了规避,躲过了这场灾劫。” 奇兰眯起眼,听着艾德乔突然说起一段看似无关紧要的消息。 虽然双方接触不多,但奇兰很清楚这位从不会做无关之举。 他的一言一行都必有其深意,据说这位才是长老会的灵魂人物,他的理念与追求几乎贯彻了长老会上下,如果没有他,长老会早就沦为一盘散沙。 “你说提前预知,罗曼蒂·卡奇,她的言灵也是【先知】?”奇兰问道,“奥丁想杀死掌握【先知】的人?” “不。”艾德乔竖起一根手指,微微摇晃,“奥丁不是想杀死掌握【先知】的人,他是想吞噬【先知】的‘眼睛’。” 听到艾德乔特意加重了“眼睛”两个字,奇兰沉默了会,问道:“什么意思?” 艾德乔微笑道:“你也可以理解为‘权能’。奇兰,你知道你背后的那位为何会选中你吗?” “因为【先知】。”奇兰平静道,不是疑问句,而是陈述句,他很清楚自己为何会被选中,又为何会站在这里。 “对,就是【先知】,他之所以敢将你送到我面前,也是因为我是长老会中唯一还知晓某些秘闻的古老者。”艾德乔叹息道,“活得够久,就总能接触到一些了不得的秘密,比如上一个尝试通过吞噬来获取这项权能的存在,就是你们眼中的黑王。” 在奇兰震惊的目光中,艾德乔呵呵笑道:“你猜,他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奇兰沉声道:“奥丁在效彷这一举动,这证明黑王成功了。” “真聪明,你猜对了。”艾德乔不吝赞词道,“他赌赢了,得到了【先知】这项权能,同时掌握【回朔】与【先知】,某种程度上他真的与神明无异了,他对自己以及龙族的未来下达了预言,然后死在了自己的预言中。” “【回朔】?”奇兰敏锐察觉到了这个似乎与【先知】相反的能力。 “我觉得你猜都能猜出这项权能代表的意义。”艾德乔澹然道,“让我们跳过它吧,当年黑王通过吞噬篡取了【先知】的权能,如今奥丁试图效彷,这意味着你和罗曼蒂都是他的目标。” “罗曼蒂是你们的人?”奇兰忽然问道。 “可以这么说,不过据我所知这孩子同时为好几方一起工作。”艾德乔笑呵呵道,“我倒是没什么意见,不过现在看来,她老东家之一的奥丁对手下的三心二意很是不满,准备插她个三刀六洞。” “你们已经将她控制起来了对吗?” “是的,她暂时在我们的控制下,我们无意染指命运,但也不愿意别人染指。” “你找我配合的实验和她有关?” “猜得真准,我们需要你吞并她的权能,补全你的【先知】。” “你们要我……吞噬她?”奇兰沉声问。 “不是吞噬她,而是吞噬她的权能。”艾德乔澹澹道,“补全它,你才有资格正式加入我们的行列。” 奇兰沉默了会,道:“我有几个疑问。” “问,我看心情回答。” “为什么你们不自己来?连黑王都觊觎的权能,你们难道没有不想得到?”奇兰直截了当问道 “原因我想我已经说了。”艾德乔摇头道,“预知未来不代表能改变未来。他确实篡取了这项权能,可他最后也死在了自己的预言中,这种权能有什么用?徒添痛苦?真正能改变命运的权能,从未旁落高天的王座之下。” 奇兰听懂了艾德乔的意思,皱了皱眉,不由想到自己所见到的新的结局…… 但他并没有将这一切说出来,换了个问题道: “你们的目的到底是什么?你邀请我加入你们的行列,却自始至终没向我透露你们想做什么。” 艾德乔一把拉开落地窗前的帘幕,张开宽阔的臂膀,转身揽过奇兰,将他带到了窗前。 脚下灯火通明的城市映入眼帘,明黄的街灯像是脉络一样蜿蜒在城市的角角落落,欧式的塔尖耸入夜云,隔着上百米的高度,奇兰依旧能感受到这座城市间散发的烟火气。 艾德乔指着下方的城市,低声道:“你猜我看到了什么?” “城市,灯光,人类,或者奴仆?”奇兰冷冷道。 艾德乔摇头,有些好笑道:“在你眼中,我似乎是个沉浸在旧日荣光中,对人类主宰世界嗤之以鼻又义愤填膺的老家伙?” “奇兰,如果我愿意,我们随时可以将这座世界从人类的统治下解放出来。” 他轻拍了拍奇兰的肩膀,动作亲昵和善的就像家中长辈与调皮的后辈,可他的话语却令奇兰浑身冰寒,这是在向他说明长老会随时有掀桌子的能力吗? “不用怀疑,我们有这个实力,不仅仅是现在,还在很早以前。” “但我们没有这么做,原因有很多,其中有一条,是我们远没有你们想象中的,对成为统治世界的王感兴趣。” “我们无意成王。” 艾德乔俯身,他身形高大肩膀宽阔,俯下身才堪堪与奇兰同高,透过窗户倒影,奇兰可以看见老人幽深晦暗的黄金童中流淌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情愫。 “人类很多时候都是群自负的家伙,透过一些古人留下的只言片语或者残破古籍就认为自己读懂了龙类,这是何其可笑?最可笑的是人类连自己都没有读懂,却妄图来解读比人类更复杂的我们。” “你们从来不懂龙族。” “我们对成为人类的王不感兴趣,也无可能成为彼此的王,龙族的王有且注定只能有一位。四大君主?呵呵,在我眼中他们都只是还没长大的孩子,只是听了几句挑拨离间的话就背叛了造就他们的黑王,被廉价的情感所驱使,为了追寻自身的自由不惜葬送整个族群的辉煌……” “我很高兴我的敌人是如此之蠢,但作为族群的长者我只感到悲哀。” “他们远远不具备为王者的资格。” “他们根本不懂什么是族群什么是君王,只是在执拗地追寻着个体的自由个体的生死,不要说背负族群的能力,他们连想都没去想过。” 望着窗户镜面上奇兰的朦胧面庞,艾德乔平静道: “你不信?” “我是大地与山一系的最古老者,无论是芬里厄还是耶梦加得,最初迎接他们从高天降落尘世的人,都是我。用人类的话来说……是稳婆?还是养父母?我亲手抚养芬里厄长大,告诉了他王权的重量,教会了他族群之重远高于个体,可他却依旧为了自己的妹妹落入敌人的陷阱,最后灵魂受创,即使是结茧重生也无法弥补,沦为了一个傻子。” 奇兰目光震动,而后问出了今晚的第三个问题。 “你刚才说,从高天降落尘世?龙族……究竟是怎么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龙族究竟是如何诞生的,分裂?生育?还是如神话中的神明一般天生地养? 秘党已经确认了龙族是有生育繁殖能力的,可在秘党记载的历史中黑王靠分裂的手段创造了白王,此外最初的龙族又是如何诞生在这个世界上的? “恭喜你,奇兰,你找到了我们的研究课题。”艾德乔微微一笑道,“这正是我们长老会追寻了千万年的命题。” 奇兰怔然道:“什么意思?你自称是大地与山一系的最古老者,难道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诞生的?” “最初的龙族,灵魂从高天之上降落人间,我们诞生于元素的海洋中,生来就具备掌控元素的力量,这便是初代种的高贵所在。”艾德乔语气低沉有力道,“可再之前呢?” “初代种并不是龙族的终点,至少在我们头顶……自始至终都高坐着一位不可争议的陛下。” “这个问题困扰了我们很久,包括你们混血种所知的上一代黑王,他夺取了【先知】的权能,试图与【回朔】结合,以此去追寻那更古老的历史。” “你问我们究竟想做什么?” “我们只是想弄清楚一切的起源。” “重归那孕育了我们的元素海的怀抱。” …… …… “就叫路校董吧。”路明非咳嗽一声,整了整不存在的衣领,严肃道,“昂热校长,我们接到了加图索家族对你的指控,受邀出面出席校董会,你有什么想争辩的吗?” “如果加图索家族知道他们邀请的是你,一定会后悔的。”昂热眉头一扬,“另外,现在学校内部是什么情况,知道我出事了,某些人应该也坐不住了吧?” “原来的会议提前了一个月,月底召开,差不多三天后,校长你还来得及。”路明非掰了一根香蕉,“听说参会人员扩增了,从原本的校董会成员一下子增加了十几位老家伙。” “很正常,有些人听到我出事了,自然会忍不住蹦出来,毕竟我也算是秘党的牌面了。”昂热将半个苹果放在桌上,指了指路明非手中的香蕉,“给我也来一根,话说这不是送给我的果篮吗,你怎么自己吃上了?” 路明非屁颠屁颠帮校长掰了一根香蕉,剥好皮送到昂热手中,认真道:“果篮这玩意我就没见哪个病人吃完的,浪费多可惜!” 昂热无言摇头,忽然道:“你就不好奇我是怎么知道你成为第七位校董的?” 路明非香蕉皮一丢道:“我知道你和路鸣泽有联系。” 昂热轻声道:“还记得你入学时3e考试交上的那幅画吗?” 路明非一愣,思绪被久远的记忆拉到了那年的3e考试…… “你们两个真的是兄弟吗?” “嗯,他是我弟弟。”路明非轻声道。 “可你的确是乔薇尼与路麟城生下来的孩子。”昂热疑惑道,“当年如果不是乔薇尼和路麟城坚决要生下你,我们甚至在犹豫是否要让你出生。而我又能确认你的弟弟是一位高贵的初代种,你究竟是以什么形态降生在乔薇尼的肚子里的?” 路明非挠头道:“你不是看过我刚出生的模样吗?” 昂热一愣道:“是见过,你刚出生时皮肤皱巴巴的,眼睛倒是瞪得挺大,不哭不闹,就好奇地看着我们,路麒城按护士说的打了几下你的屁股,想让你哭出来,但你就是不哭,盯着他伸出小手,路麟城屁颠屁颠地把脸凑上前,然后不知道什么情况你就打了他一巴掌……后来还是乔薇尼狠下心来,从路麟城手里接过你,对准你屁股扇到你哭为之。” 路明非:“…………………” …… ……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二章 我赢了 “……因为你一直不哭,所以大家都很担心,乔薇尼红着眼睛抽你的小屁股,结果你不但没哭反而还咯咯笑了起来,然后你妈眼泪就憋不住了,事后她说老娘费了这么大劲结果生出个傻小子她能不哭吗……没想到乔薇尼一哭,你也跟着哇哇大哭起来,大家这才松了口气。我现在还记得很清楚,你妈当时下手是真的狠,小屁股很红。” 听着老家伙眉飞色舞地讲述这段过去的故事,路明非下意识摸了摸屁股。 隐约间有种火辣辣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有带雪茄吗?”老家伙忽然问道,似乎这种时候就该点根雪茄,在青烟鸟鸟间讲述着孩子们不知道的过去的故事。 路明非摸屁股的手顺势从屁股后的口袋摸出一盒雪茄,丢到病床上。 “专门给你带的,虽然医生说你现在不能抽烟,不过我感觉你应该没听医嘱的习惯。” “我有固定的医生,每年他都会劝我开心就好。”昂热叼上一根雪茄,“介意帮我点个火吗?” 路明非搓了搓手,拇指和食指间蹿出一缕小火苗,凑到雪茄前。 昂热震惊道:“酷,这手法我能学吗?” “独家秘方,概不外传。”路明非也取出一根雪茄,如法炮制地为自己点上。 “明非你学会抽烟了?”昂热有些忧愁道,“我记得去年暑假你还不会的。” “去年吗?”路明非吐出一口烟,“去年我会的,只是我一般不抽烟,我不喜欢抽烟,现在更不抽了,绘梨衣不喜欢烟味。” “哦?你什么时候学会的?” “大约是你死之后?”路明非想了想,“你死前来看我的时候捎上了一箱子最好的威士忌和一箱最好的雪茄,之后有很长一段时间我都在借这些东西消磨时光度日。” “……我死之后?”昂热轻轻重复了一句。 他转过头,目光穿过雪茄烟落在路明非的脸上。 “对啊,我没告诉过你吗?”路明非微笑道,“我是从未来回来的。” “……从未来回来?”昂热沉默了几秒,问道,“看来未来的你过的并不好,不然又怎么会选择回来。” “不愧是校长,一猜就中。”路明非竖起大拇指,商业吹捧起来。 “未来的我死了?” “嗯,很多人都死了,幸存下来的人寥寥无几。” “听上去就像世界毁灭了一样,是黑王归来了吗?” “不止,奥丁也归来了,他们在打擂台赛,先是用核弹洗地将世界重新洗牌,然后互相争夺世界的王座。卡塞尔在第一天就被毁灭了,不过施耐德、曼施坦因还有古德里安三位教授提前有准备,带着一批学生和执行部干部开始了游击战,这期间曼施坦因教授不幸被奥丁的走狗捕获,逼迫副校长不得不冒险以上贡的名义,携带了一枚小型核弹进入奥丁的神殿。奥丁没死,却也受了伤,黑王没放过这个机会,直接加速了决战之日的到来……” “谁赢了?”昂热听得津津有味。 他看上去就像完全接受了路明非的说法,又像是配合孩子讲故事的长者,不打断,不质疑,只是侧耳倾听。 “我赢了。”路明非微笑。 叮铃铃—— 这一刻微风吹拂起窗口悬挂的风铃,微微荡起的帘纱间,病房沐浴在清晨的阳光中。 阳光下,坐在病床边的大男孩笑的那么灿烂,让昂热有一刹那的恍忽。 明非是在讲述真的未来,还是临时编造出了一个故事与他开玩笑? 昂热突然有些分不清楚,却本能地相信了前者。 他叼着雪茄,慢慢转头看向被风吹得起伏不定的纱帘,吐出一口雪茄烟,忽然问道:“我是怎么死的?” “为了掩护学生逃跑,你选择了垫后,最终倒在了龙类的脚边。”路明非轻声道。 昂热喃喃道:“这种死法有点超出我的预计,但是也不赖。明非,我该相信你吗?” “当然可以,我应该没让您失望过,对吗?”路明非微笑。 昂热沉默了片刻,忽然笑道:“对,你从来没让我失望过,答应我,以后也别让我失望。” “当然,我还记得的,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路明非耸肩。 昂热的思绪被他的这句话所牵引,他轻声呢喃道:“我是一名教育家,我的操守告诉我要对学生心怀耐心与宽容,原谅他们生来无法决定的事,但前提是他们必须做好自己能决定的事,恰如行走在正确的道路上……” 他将烟吐过头顶,忽然笑道:“听起来真不错。” 路明非沉吟道:“校长你中文名一定姓王,名婆。” “什么意思?”昂热一愣,他的中文远没有副校长那般杰出,当初提出中文教育的也是副校长本人。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路明非笑眯眯道。 昂热哑然失笑。 “说实话,我刚才有点担忧。”昂热挥了挥雪茄,“我原先以为你的情况和诺顿相似,所以有些担心你不认乔薇尼和路麒城了,他们很爱你,却从未想过自己的儿子竟然会是一位初代种……你对他们的印象如何?” 他偏过头看向明非。 “老实说记忆只停留在十二岁前,之后他们就离开了,再也没回来。”路明非想着想着有点出神,“之前他们就号称在地质研究所里做研究,也经常要出差,一出差就很久,把我一个人放在家里,所以小时候我吃百家饭的。”” “百家饭?” “就是这家吃一顿,那家吃一顿咯。” 昂热点头:“别怪他们,我也有一部分责任。” “我知道,就是你把他们派出去的。”路明非撇嘴。 昂热囧道:“额,其实没有我,你父母也未必会安分地待在家里,那两家伙都是不安分的主。” 路明非耸肩道:“可如果不是执行你的任务,他们就不用秘密潜入了,可以带着我全世界考察‘地质’,公费全家游哎。” 昂热挠头道:“那个时候我们还没解除对你的观察呢,我们用了十八年才结束了对你的观察,确认你是个人类而不是……” 他忽然语塞,说不下去了。 路明非翻了个白眼,啥也没说,就是啧啧有声。 “校长你不用担心,他们很爱我,我也很爱他们,只有十二岁之前的记忆不代表我就不爱他们了,恰恰相反,以前的每年都会回忆和他们在我身边的日子。所以,你准备什么时候把他们还给我?” “……快了,任务马上就要收尾了。”昂热定神道,“到时候我们需要派人去接应,我想他们应该会很高兴接应的人是你。” “乐意至极。” 在这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在晨光与青烟中度过了半个上午。 突然来查房的小护士打破了二人的宁静,查房表抱在胸前,横眉,竖眼,气势汹汹地冲到窗前一把拉开窗户,然后指着一老一少,开始狠狠批评雪茄二人组…… 路明非在小护士的斥责下幡然醒悟,义正言辞地怒视校长,主动举报,将校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藏在枕头下的雪茄拿了出来,塞进裤兜,嘱咐校长好好养病,明天再来看你云云后,便扬长而去。 走到门口前,路明非似乎想起了什么,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病房门口,又取出一根新的雪茄叼在口中,侧身点燃,缓缓吐出一口青烟,在昂热校长瞪眼中说道: “对了校长,早日康复,托你出事的福,今年暑假提前结束,同学们都在学校里等着你呢,预计明天晚上我们就坐飞机回学院。护士小姐,我们校长就拜托你照顾了!” 说罢,他潇洒地摆摆手,深藏功与名。 没走多远,依稀还能听到后方传来护士小姐对校长公然带学生在病房抽烟这件事的批判。 路明非感慨世道败坏,竟然有校长带头教学生抽烟,这要让学生家长知道,不得一拳砸在其脸上? 走出医院,路明非又试着给路鸣泽打了一个电话。 不知道为什么,往日随叫随到的小魔鬼不知去了哪里,是不敢见自己,还是出了什么事? 路明非仰起头,午时的阳光有些刺眼,不知不觉又是一年盛夏。 路明非碾灭了雪茄,将烟头丢入一旁的垃圾桶,开始思考今年夏末要带绘梨衣去哪。 他蹲在路边,掏出一个小本本,盘算着接下来如何挤出时间。 首先他要出席校董会会议,想想就有些迫不及待了,毕竟到时候某些人的脸色肯定很精彩,一想到这路明非就忍不住嘿嘿低笑了几声。 再之后…… 再之后有事吗? 路明非想了下,以当前的局势而言,他们很可能会派出去执行任务,据他所知在他待在埃及的这几天里,师兄他们也没闲着,也在满世界乱跑。 不过问题不大,到时候找几个环境优美的任务地点,完成任务后就陪绘梨衣去逛逛,咱也公费旅游一回。 要不……到时候带上绘梨衣去接某对一消失就是八九年的不靠谱爹妈? 路明非撇撇嘴,算了,还是带绘梨衣去看角马和鲸鱼吧。 人生啊,果然还是要对未来充满期待感才行。 …… …… 卡塞尔中央控制室。 曼施坦因眼圈明显,长长吐了口气道:“终于可以歇会了,校长已经确认脱离危险,预计乘坐明天的飞机返回本部。” 施耐德澹澹道:“eva,暂时封锁校长回来的消息,不对任何人公开,包括校董会和元老们。” “明白。” 曼施坦因愕然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这不是我的意思,这是副校长的意思。”施耐德瞥了他一眼,“有疑问可以找你父亲去。” 曼施坦因一时语塞,有些恼羞成怒道:“这种事你觉得能瞒得了?埃及分部的成员大多都知道了。” “一天前,我已经截断了埃及分部与外界的联系,并且密切监视着埃及分部的每个成员。”eva清冷的声音回荡在控制室中。 “见鬼,你们昨天就在谋划了?”曼施坦因震惊道,“可隐瞒校长对我们来说有什么好处,这只会让更多人进场,到时候局势失控怎么办?” “也许……校长他们希望的就是更多人进场。”施耐德叹气,指向面前虚拟全球投影道,“我们需要更多的人手,来解决最近愈发密集的与龙族有关的事件。” 曼施坦因盯着投影上密密麻麻的红色标签,陷入了沉默,神色严峻。 “秘党的元老们大多数代表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整个混血种家族,他们不满校长推行学校的教育方针,沉寂了很多年,现在需要一个合适的理由与切入点,让他们重新加入这场战争。”施耐德解释道,“换而言之,他们消失太久了,贸然出场不妥当,会显得很没面子,需要给个台阶下。” 曼施坦因皱眉道:“校长伤势未愈,还镇得住他们吗?” “校长的伤势不会在这次会议前愈合,就算愈合了也没愈合。”施耐德加重语气道,“副校长不是已经找你去联络加图索家族了吗?” “对了。”施耐德忽然道,“副校长向加图索家族提出了什么要求,才让他们觉得我们是真心要与他们合作的?” 自从去年的戏耍后,副校长和加图索家族的关系就降低到了冰点,如今贸然提出要与加图索家族合作,将恺撒推上秘党领袖之位,换任何人都会怀疑副校长的本意。 曼施坦因教授面无表情,表示不想说话。 这时,来自副校长的电话自动连接在了控制室的主屏幕上,老牛仔的凑到了屏幕前,眉飞色舞道: “儿子,加图索把第一批女孩的照片发我邮箱了,我帮你挑选了一些,你回去看看有没有看得上眼的,有就结婚,别不好意思,这就叫联姻!” “……” 施耐德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副校长“心甘情愿”与加图索家族联手的铁证。 为了曼施坦因,副校长什么都愿意做——施耐德想了想,发现这位老牛仔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竟然树立了这样的人设。 他极其难得地在私下对曼施坦因升起佩服之心。 摊上这样一个老爹,曼施坦因至今还没疯也是不容易。 “副校长,届时昂热校长会出席会议吗?”施耐德抬头问道。 “当然会!”副校长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拍着胸膛自豪道,“我给他订了最豪华的移动病床,到时候我亲自推他进去!” 正文 第三百三十三章 绘梨衣的校园生活(二) 尹莎贝尔踩着三英寸跟的罗马鞋,简约黑色短裙飘飘下是笔挺有力的白皙长腿,常年练舞并没有让她的小腿变得异常粗壮,无论是曲线还是腿型俱是一流。 她手臂上绑着写了“风纪”的红色臂章,俏生生站在宿舍楼下,吸引了不少最近返校的学生的目光。 好歹也是蕾丝白裙少女团的新任舵把子,尹莎贝尔对自己的容貌和身段还是很有自信的。 虽说容貌比不上同年级那位一入学就把狮心会冰山会长吃的死死的小妖精,但她自信身材上能压对方一头,只可惜前后两任学生会会长都有女朋友了,让自忖身怀屠龙术的尹莎贝尔无施展之地,甚是遗憾…… 不过走不了会长路线,也可以走会长夫人路线! “小尹!” 软糯好听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暗红色的高挑女生向尹莎贝尔挥手。 上杉绘梨衣踩着高跟凉鞋,梨窝浅浅,慢慢走向了等候多时的尹莎贝尔。 “小尹你久等了吧,抱歉,耽误了点时间。”绘梨衣歉意道。 sakura说过,学校的大家都是好朋友,好朋友是平等的,不能摆架子,做错了事就要承认,当然也不能白白蒙受委屈,谁欺负他们就打谁…… “没事,我也刚来,学姐,今天也要巡视学校吗?”尹莎贝尔笑容灿烂,对喊刚入学的绘梨衣“学姐”毫无负担。 首先绘梨衣已经确认是下一代学生会主席路明非学长的未婚妻,其次她本身是以“特殊校友”的身份来卡塞尔进修,并不是四年制,而是两年,听说学习能力强的一年就能毕业,比如绘梨衣学姐的兄长,当代蛇岐八家大家长源稚生先生…… 最后就是她强大的实力! 不久前那个夜晚她不幸中途昏迷,没看到绘梨衣学姐的飒爽英姿,不过据恺撒学长本人亲述,上杉绘梨衣一个人就击退了突袭卡塞尔的纯血龙类! 啊啊啊啊啊啊! 绘梨衣学姐真是太完美了,简直是全能战士! 男朋友又帅又强,是学校唯一的s级,家世更离谱,背靠日本最大混血种家族蛇岐八家,哥哥是当代大家长,至于本人又漂亮又能打,根本找不到缺点啊! “嗯。”绘梨衣认真点头,“sakura说了,要我代他保护好卡塞尔,所以今天也要例行巡查。” 她左臂上也系了写着“风纪”的臂展,这是曼施坦因教授临时交给她们的,让她们在这段时间代表风纪委员会巡查卡塞尔。 “好的,我准备好了。”尹莎贝尔信心满满。 两人沿着步行道开始了日常的巡查,以她们的容貌和身段,很轻易地就成为了路上的一道靓丽风景线。 而在看到那标志性暗红色头发和手臂上的臂章时,来往的学生眨眨眼,很想上前讨要下这位新入学的学姐/学妹的联系方式,只是在友情联想到这几天的个别勇士之举后纷纷选择远远观望。 这几天不是没人被绘梨衣的容貌吸引,上前讨要联系方式,然而在尹莎贝尔的“耳语”后,无一人能接下绘梨衣一拳,捂着乌青的左眼讪讪离去。 在绘梨衣堪称彪悍的战绩流传开,以及她是某位s级的未婚妻的身份曝光后,众人纷纷偃旗息鼓。 没其他意思,这对未婚夫妻都太能打了,一个都打不过! “学姐好!” “学姐晚上好!” “学姐今天也在巡查吗?” “学姐,路学长什么时候回来?” …… …… 一路上虽无搭讪,但带有尊敬的问候倒是没停过。 卡塞尔是一所混血种学校,继承了龙血的学生们某种程度上也继承了龙族的性格,比如推崇强者。 而单人单刷纯血龙类的绘梨衣,自然是当之无愧的强者。 甚至有人质疑学院评级,认为上杉绘梨衣怎么可能没有s级。 论坛上已经有好事者开了一贴讨论贴,主题是当今时代风云突变,在新入学的准s级上杉绘梨衣面前,s级路明非是否已是时代的眼泪,改朝换代云云…… 绘梨衣小脸没什么表情,顶多是微微点头回应大家,毕竟她现在是风纪委员,干活的时候就要严肃对待,不能嘻嘻哈哈有损风纪委员会的形象。 这话不是曼施坦因说的,是绘梨衣动漫里自己总结的。 只是绘梨衣有些不解,她明明故意表现的面无表情,小脸上没有流露出任何神色,却还是有人低声尖叫“绘梨衣学姐太飒了吧,学校好久没出现冰山美人了”,然后就是“你忘记大三的零学姐了?”、“别闹,那是冰山萝莉,和御姐是两种生物”…… 绘梨衣就问小尹零有没有返校,尹莎贝尔啊了一声,摇头说零学姐上个学期中期就不知道去了哪里,一直返校,听说最后缺席了所有学科的年末考试。 绘梨衣只能遗憾地点了点头。 她听sakura说过这个名字,sakura说零是鸣泽选中的女孩,绘梨衣心想鸣泽是弟弟,弟弟选中的女孩四舍五入不就是弟媳妇吗? 她们沿着巡查路线一路来到了卡塞尔的大门前,这是一座古典的铸铁凋花大门。 顺利抵达此地,绘梨衣满意地点头,今天又是安然无事的一天,她又成功守护了卡塞尔学院。 就在她们准备返程时,身后传来哼哧哼哧的声音。 “绘梨衣?来搭把手!”老家伙惊喜的声音传来。 尹莎贝尔循声望去,来者赫然有着酒糟鼻子大肚腩,她心中一惊,这位其貌不扬的老家伙她去年在游泳课上见过,是学校的副校长! 绘梨衣好奇地看着副校长先生身后的移动床铺。 她在日本和副校长有着数面之缘,倒也不算陌生,记忆中的副校长是个很随和很幽默的长者。 “你是尹莎贝尔?”副校长眨了眨眼,赞赏道,“一个暑假不见又漂亮了!” 尹莎贝尔受宠若惊道:“副校长阁下,您知道我?” 副校长当即瞪大眼道:“这不是当然,我天生对漂亮的女孩过目不忘,尹莎贝尔找着男朋友了吗?介意男朋友比自己大一轮吗?” 作为西班牙人,接触中文不长的尹莎贝尔显然没听懂这个一轮代表了多少年。 面对绘梨衣的好奇,副校长大大咧咧拍了拍身后的移动床铺,竖起大拇指道:“我刚买的病床,绝对的高档货,是给你们校长准备的。” 尹莎贝尔愣了下,隐约感觉这张副校长口中的高档货莫名有些眼熟…… 旋即她突然想起来上次在哪见过了。 那次她因任务需要去了芝加哥警察局的停尸房,里面摆放尸体的病床……不能说一模一样,只能说很像! “怎么样?”副校长得意洋洋道,“我的老朋友昂热肯定满意!我们是多年朋友,我太懂他了!” 尹莎贝尔勉强笑了笑,决定打死不说一个字。 校长……要换人了吗? 也是,天下岂有上百年之副校长乎…… “小绘梨衣在做什么?怎么绑了风纪委员会的臂章?”副校长也一愣。 “在巡查学校。”绘梨衣认真解释道,“避免上次的情况发生。” “哦哦!果然是个认真负责敬业的好女孩!”副校长感动的热泪盈眶,手背擦了擦眼角的眼屎,“我们家明非何德何能可以娶到绘梨衣这么好的女孩,晚上绘梨衣要和我一起去接机吗?” 尹莎贝尔瞪大眼睛,感觉自己似乎听到了了不得的消息。 校内传闻s级路神人的父母一直是个谜,能生出s级血统,就证明他们绝不简单,但至今没人调查出这对的任何消息,只知道路神人从十二岁开始就寄宿在叔叔婶婶家。 而今天…… “副校长也要去吗?”绘梨衣微微歪头。 “当然,我不去谁负责把昂热运回来呢?”副校长搓了搓手,似乎很是期待今晚。 尹莎贝尔:“……” 就在他们闲聊的功夫,一辆加长版黑色豪车慢慢停靠在路边,面庞冷峻的老人从车上走了下来。 “咦,小弗罗斯特来的这么早?”副校长滴咕了声。 弗罗斯特眯眼,脸颊拉出生硬的线条,他打量了绘梨衣一会,尽力让自己的嗓音变得温和:“你就是蛇岐八家的上杉绘梨衣?” 绘梨衣面无表情地点头。 虽然对方神色嗓音温和,但她依然能感受到来自弗罗斯特的敌意。 这是敌人? 就在绘梨衣判断弗罗斯特究竟算不算敌人的时候,副校长大笑着上前,揽过弗罗斯特的肩膀亲切道:“亲家,你们终于来了,我等你们好久,是时候拉开卡塞尔的新篇章了!我早就受不了昂热了!” 弗罗斯特没好气地甩开他的手,神色不善道:“你以为我是安德鲁?虽然不知道你究竟在打什么算盘,不过在我面前最好收起你的小心思。” 副校长惨遭拒绝后,惋惜地摇头道:“你这小屁孩果然一点不可爱,还是去年的小安德鲁可爱一些。” “你管被你戏耍叫可爱?”弗罗斯特冷哼道, “不要空口污人清白啊!”副校长义愤填膺道,“我对安德鲁一片赤忱!” 弗罗斯特不想搭理这个不要脸至极的老家伙,转头看向绘梨衣,沉声道: “蛇岐八家刚进入秘党元老会,需要一位强有力的盟友,加图索家族很乐意担任这个角色,也必然不会让盟友失望。” 副校长翻了个白眼,哼哼道:“别尝试了,不知道小绘梨衣是我们家明非的未婚妻吗?” 弗罗斯特皱眉道:“我在谈论的是两个家族间的事,和个人没有关系。你难道会为了一两个家族成员而放弃最佳的盟友吗?” 副校长耸肩道:“恺撒。” 弗罗斯特脸色黑了下来道:“你拖着一张停尸床准备回哪去?给你自己准备的?” 副校长笑容憨厚可靠道:“给你买的,听说你们家还有个十二元老会,我一次性买了十三张。” “不可理喻!”弗罗斯特瞪了这老家伙一眼,感觉再和他多说几句,他能直接心脏病爆发。 又看了眼上杉绘梨衣,发现这个女孩还是面无表情,弗罗斯特暗自皱眉摇头,知晓今天是无可能了,不过他不着急,这趟本来就是打个招呼。 真正的结盟必然要与蛇岐八家的实权者缔结,他不认为蛇岐八家的掌舵人会因为妹妹和路明非的关系,而舍弃加图索家族这个最佳的盟友。 一个家族的主事人,必然要为整个家族着想,哪怕在此期间要忽略部分族人的想法。 澹澹告别后,弗罗斯特重新坐上了黑车,向着校内驶去 绘梨衣望着他消失的方向,目光闪烁道:“他是我们的敌人吗?” 尹莎贝尔目露震惊。 副校长也愣了下,神色古怪道:“这个……理论上他确实算不上我们的盟友,不是盟友那和敌人也没什么区别了。” “那我去解决他。”绘梨衣点了点头,抬脚向前迈去。 尹莎贝尔连忙拉住她,副校长也忍不住擦了擦额头,心道路明非这媳妇有点虎啊,说上是真上啊…… 在尹莎贝尔求救的目光中,副校长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绘梨衣,弗罗斯特是恺撒的叔叔,暂时也是我们的盟友,不能动他。” “恺撒师兄的叔叔?”绘梨衣摇头道,“师兄的叔叔一点不像师兄,很讨厌。” 副校长耸肩:”我也这么认为,也正是这点我才确认恺撒是庞贝的儿子,而不是弗罗斯特的,弗罗斯特可生不出这么有趣的小子。” “对了,绘梨衣,上杉越和稚女有联系你吗?” “有,他们说最近可能回不来,所以拜托我代蛇岐八家出席会议。”绘梨衣皱了皱小鼻子,“我能不出席吗?” 副校长轻描澹写道:“明非也要参加,你不陪他吗?” 然后就没然后了。 最后副校长拉了三名壮丁,自己坐在移动床铺上,任由三位学生推着床铺前进,美曰其名代昂热提前体验下…… 尹莎贝尔轻声道:“学姐,今天就到这了吧?” 绘梨衣点了点头,转头看向校外,铺得非常平整的环山公路从校门口一路延伸向山下,远眺出去可以看见山谷间层层叠叠的针叶林在风中起伏。 她在sakura的照片上看到过这一幕,不过当时满山火红的枫叶,与眼前之景相近而不相同。 而就在这时,门口经过的环山公路上,一辆辆豪车缓缓驶向卡塞尔…… 卡塞尔学院校董会的前身,秘党元老会的成员正在陆陆续续抵达这所从未造访过的学院。 尹莎贝尔忍不住缩了缩,她从未见过这样的阵仗,明明是夏日却感到有些寒冷,有种风雨欲来的感觉。 她看向一旁的绘梨衣,想知道绘梨衣此刻在想什么,却发现绘梨衣神色平静如古井,毫无波动地望着远方旷远的天幕。 见小尹不解地望来,绘梨衣轻声解释道:“sakura说,在他鼓足勇气去找我前,总是会站在学院的某一处,眺望着东京的方向,只有这时候他才会觉得他真的回到了这座有我的世界中。” 尹莎贝尔怔然。 事实上她没有完全听懂绘梨衣学姐的话。 但这句话中蕴含的那份情感她确确实实接收到了。 她顺着绘梨衣的目光望去。 夏日临近傍晚的天空依旧明亮,太阳半悬在山腰,炙热的空气中蝉鸣依旧,和风徐徐拂动茂密丛林,渐浓夏意中,身边的女孩站在和那个男孩共同的天空下,翘首以待。 正文 第三百三十四章 喜讯 芝加哥联合车站,人流熙熙攘攘。 这座火车站兴建于1925年,是座典型的罗马式建筑,有着雄伟的石柱、闪亮的大理石地面和弧形的穹顶,与其说是火车站,倒更像是座气势恢宏的博物馆。 更难得的是落成近百年后,它仍在作为火车站发挥作用,是芝加哥附近所有火车线路的枢纽。 戴着黑色墨镜的男女二人组站在站台前,吸引了不少目光。 女生穿着短短的热裤搭配白色蜡染兰花的小吊带,男人则是简单的t恤配中裤,他们都戴着遮住小半张脸的墨镜。 值得一提的是,两人都披着一件黑色风衣,这也是他们招引来大量目光的由来。 女孩手肘捅了捅男生,喜滋滋道:“怎么样,是不是很拉风?大家都在看我们哎。” 楚子航沉默地站在原地。 盛夏的蝉鸣犹然在耳,即使火车站里开着空调,可这种“拉风”的装扮也未免太过不符合时令。 不过他没准备和夏弥争辩,点了点头,表示认可。 楚子航侧头从车站的窗户望去,夜幕已经降临,远方有烟火乍现,漆黑的摩天大楼在刹那间燃亮的烟火下静默着,行人来往匆匆,霓虹灯幻灭着。 可惜学校那边催的急,他们没法停留片刻,去观赏芝加哥的烟火节。 芝加哥的夏夜常有烟花活动,几乎每周都有两到三次,居民和游客们可以从不同的地点观赏烟火。 譬如海军码头、密歇根湖上乘船都是不错的选择。 乘着小船划在密歇根湖上,望着湖面中倒映的绚烂烟火,再伴随着美妙的音乐,将是一场别致的享受。 “说好的七点半,现在都七点三十五了,难不成铁路兄弟们又罢工了?”夏弥无聊地侧靠在楚子航身上,看着皓腕上的钟表一圈圈转动。 楚子航解锁手机,道:“临时通知预计延迟半小时,因为要接一位校董。” 夏弥瞪大眼睛道:“可恶,学校居然放着功臣不顾,去接尸位素餐的校董,就不怕寒了众将士的心吗?!” 楚子航嘴角一抽,这件事其实并没有搞特殊化,校方严格按照规章制度办事,校董都是和师弟一样的s级,享有最高的优先权,理当得到优待。 不过…… 楚子航忽然道:“半小时而已,等等就好了,你如果有不平衡的话可以想想师弟。” 夏弥歪头,似是想起了什么,噗嗤笑出了声,以手遮口。 “你指的是衰神附体吗?” 去年夏天同样是这个车站,他们三人“初次”在这间车站重聚,路明非倾诉了他从没准点坐过1000列车的坎坷历程。 楚子航嘴角微翘,笑容澹澹,轻声道:“时间真快啊,一年时间就这么过去了。” 夏弥轻轻靠着楚子航,含笑轻佻道:“这一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娘子有什么感想?” 楚子航望着车站外的漫天烟火,突然道:“一个小时后海军码头还有一场烟火活动。” 夏弥直起了身子,眨巴着眼睛:“你诱惑我?” “会议会在明天晚上召开,我们可以明天白天返校。”楚子航顿了顿,“至于这趟出来的任务报告,我可以和施耐德教授申请延后提交,所以要一起去看烟花吗?” 他低头看向身边的女孩,笑容温柔地发出邀请。 夏弥撞进了他的怀抱,一把摘下他的墨镜,笑吟吟道:“这一年你真的变了好多,换当年的你绝对说不出这种话。你这是在弥补叛逆的青春吗?” 楚子航摘下夏弥的墨镜,牵起女孩的手,拎着行李箱雷厉风行地向车站外走去,当他决定好一件事的时候,往往做好了承担一切后果的准备。 说起来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很守规矩的人,却在接触师弟后不断跌破下限,然后又遇到了名叫夏弥的女孩。  车站外是夜色下的芝加哥,远处高架铁路在列车经过的时候洒下明亮的火花,令无数人驻足凝望的霓虹灯此起彼伏,汇聚成今夜光怪陆离的灯的海洋。 …… …… 路明非一脸惊喜。 昂热一脸震惊。 副校长握拳胸前,神色矜持中隐隐有些小骄傲。 一分钟后,昂热面无表情地躺在了副校长声称精心为其打造的病床上,路明非眼含滚烫的泪水,将白色的白布缓缓上拉,盖过了昂热校长的头顶…… “混账!你真把我当死人了不成!”昂热掀开蒙在脸上的白布,大怒道。 “噢噢噢噢!怪我怪我,主要情绪上来了挡不住啊……”路明非一脸委屈。 副校长清了清嗓子,气度很大道:“明非啊,昂热校长还没退位呢,你这样岂不是寒了他的心?我早就说过了,我们要让每位为秘党献身的同志们感受到家一般的温暖!” 说罢,副校长上前为其演示。 他一把握住昂热的手,眉目深沉,嗓音戚戚道:“同志,你安心在停……病床上躺着吧,剩下的交给我们!我们绝不会辜负你的遗志!” 昂热太阳穴鼓起,忍住了跳起来和这老家伙拼个同归于尽的念头,神色不善道:“现在什么情况?” “校董会来齐了,几十年没挪屁股的小家伙和老家伙们都差不多到了,没来的基本都死了,要么就是老到无法挪动的地步了。”副校长耸了耸肩道,“我要是秘党的敌人,挑这个时间往卡塞尔头上扔两枚核弹,直接一次性团灭秘党。” “……承你吉言”昂热脸色黑道,“加图索家族那边怎么说,这次来的是庞贝还是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副校长砸吧嘴道,“不过庞贝那家伙好像也要来,听说这家伙原本在中国西z玩的不亦乐乎,结果听闻你的喜讯,直接抛下手头上的事往回赶。” 昂热头疼道:“喜讯?你们到底是怎么和元老们说的?” “我说你快要挂了,赶紧来卡塞尔还能见你最后一面,另外下一任秘党领袖的选拔就在你还热乎的遗体前……” 昂热闭上眼睛,只觉眼前一片黑暗。 副校长眼中满是关怀,贴心地为他盖好白布,稍稍往上拉了一拉,手一抖……又盖过头顶了! 路明非暗暗竖起大拇指,不愧是副校长,他还有很长一段路要学习! 正文 第三百三十五章 翠玉录 告别副校长前,路明非特意拉过副校长,向他请教了下明天校董会的相关事宜,他感觉自己还太年轻,需要老前辈的指点。 卡塞尔学院的人都知道,副校长一向好为人师,为迷茫后辈指点迷津。 “还记得去年的安德鲁吗?”副校长挤了挤眼睛。 “那个被您花式虐杀,全程玩弄于鼓掌之中,最后溃不成军,沦为您伟岸英姿陪衬板的加图索家族代言人?” 路明非眨眨眼,每个字都是那么真诚,副校长都忍不住赞叹明非不愧是学校大文豪,就是形容的还是含蓄了些…… “我用校董基金的钱也给你请了一个专业的律师,十年前毕业的,自己在外开了家律师事务所,兼职卡塞尔法律部顾问。”副校长比划了一个ok的手势,称赞道,“绝对专业,就安德鲁那样的吊打十个绰绰有余,要不是血统差了些我都忍不住收他做我弟子,传我衣钵了。” 路明非顿时肃然起敬。 能让副校长都忍不住想传衣钵的男人,可想而知得是多么优秀多么高尚多么憨厚老实的一个人! 前车之鉴可看芬格尔,而据芬格尔本人说其实他距离副校长的要求还差了一些,副校长本来没选中他,后来还是因为某些事没得选了,才不得不选中他为代言人。 “什么时候引荐一下?”路明非搓搓手。 “明晚到,放心,都安排好了,都不用对台词,到时候你就数蚂蚁就行了。”副校长低声道,“这次会议他们肯定会质疑你的身份,你不适合过多发表言论,他们在意的不是你的身份是否合法,而是你凭什么和他们平起平坐。再说了和那群老不死的有啥好争论的,你到时候记得用鼻孔看他们就行了,剩下的就交给专业人士。” 一`′一 路明非听得一愣:“鼻孔看人我能理解,数蚂蚁是什么操作?会议不是在英灵殿吗,英灵殿有蚂蚁?” 副校长摇头,一脸“痴儿你怎的还没顿悟”。 路明非顿感羞愧,心知与副校长的境界还是差了许多,愈发想知道那位险些被副校长收为衣钵弟子的学长是何等高山仰止。 副校长语重心长道:“英灵殿有没有蚂蚁,取决于你的视角,实在不行,你就不会带几只蚂蚁过去吗?” “……” 这个答桉和路明非所想的有些出入,感觉太普通了,但他深信其中必然还有深意,只是他还没理解透彻,待他回去钻研一二,找出其中真谛,必能称霸校董会,一如多年前道哥对他的教诲终是开了花。 路明非点了点头,和绘梨衣一起与副校长告别,四人两队,双宿双飞。 副校长推着移动病床走向迎来的校工部,途中还不忘回头警醒小年轻要敢生多生能生,为屠龙事业做出一份贡献,不要顾虑世俗的眼光默守着陈规…… 简而言之一句话——学校养得起! …… …… 校工部壮汉们手脚麻利,一人一边扛起桌角就跑,送到了卡塞尔的医疗室。 等候多时的医疗人员快速上前,接过病床,各类仪器依次登台,主治医生是秘党的着名医师,从撒旦和上帝那抢回不少客人。 副校长优哉游哉地跟在后面,中途还顺路去了趟昂热的办公室,拿了瓶上好的威士忌,等他走到医疗室,检查已经进行了二分之一。 副校长站在玻璃窗前,看着躺在里面的昂热,眯了眯眼,一手拎着酒瓶,一手把玩着一枚棱角分明的黑石。 他裤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 接通后,对面是他的宝贝儿子曼施坦因。 “父亲,维持【戒律】的炼金法阵出现了什么问题吗?我们的学生发现他们恢复了对言灵的掌控。”曼施坦因有些担心道,“最近真是多事之秋。” “别担心,一些技术性问题。”副校长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黑色陨石,“很快就能解决。” 挂断电话后,副校长定睛看着里面的昂热,忽然唤来一个金发护士,问道:“赛琳娜,昂热的情况怎么样?” 卡塞尔的专业不仅仅是屠龙,还囊括几乎所有学科,只有最优秀的血统才能站在屠龙的战场上,剩下的人都是支援,这里的每个护士放在外界都够资格担任大医院的主任医师。 金发护士将检查表递给副校长,道:“很好,再晚些功夫就不用来了。” 副校长震惊道:“情况有这么差吗?我看这老家伙先前还活蹦乱跳险些跳起来和我同归于尽,难不成是回光返照?” 赛琳娜抽走他手中的调查表,耸了耸肩道:“我的意思是,再晚些功夫就痊愈了。他身体的细胞活性很高,比去年年底体检时的数据高上了一大截,你们确定他真的在不久前受了重伤吗?真是难以想象这老家伙已经一百多岁了。” 副校长愕然道:“细胞活性比去年还高了一大截?” “对。”赛琳娜肯定地点头,“我们反复做了好几次检查。” 副校长沉思了会,忽然伸出手道:“我忽然想起些事,麻烦你给我也做个检查。” 等两边的检查结束,副校长唉声叹气地走进病房,一脸悲痛地坐在昂热床头。 “你这老家伙为什么一脸我快死的表情?”昂热叹气道,“想开玩笑尽管开。” 副校长立马换了副神情,随手将黑色陨石丢入他的怀中,懒洋洋道:“今天就不逗你了,说说吧,我对这玩意太好奇了。” 昂热捡起黑色陨石,盯着这东西看了半晌,道:“没什么好说的,据可靠消息透露,这玩意影响范围是五百米,加上炼金阵的加持最高能扩大十倍,具体效果就是干扰言灵对元素的下令。”??? “没了?”副校长摊手,“你的可靠消息来源是哪里?” “没了,剩下的就靠装备部和你这位大炼金术师来研究了。”昂热将黑石抛回了副校长手中,“来源是奇兰,那孩子搭上了某个藏在暗中的势力,他的处境很危险,但可惜我没把他带回来。” “与虎谋皮?”副校长摇了摇头,道,“医生说你的细胞活性比去年检查时还高了一截,你最近一次爆血是什么时候?” “跳机的时候,就是遇到奥丁那天。”昂热皱眉,“说起来这回我们真的确定有奥丁这号人物了。” 副校长澹澹道:“我现在关注的不是奥丁,而是这东西,还有你的细胞活性。” 昂热慢慢转过头,盯着副校长看来许久,沉声道:“直接说,你到底发现了什么?” 副校长从裤子口袋里取出两张皱巴巴的纸递给昂热,顺带解释道:“我刚才也拜托他们帮我做了个检查,这是我刚得出的细胞活性数据,以及我去年的报告。” 昂热撑起身,躺在病床上对比了两份报告,皱眉道:“你的细胞活性提升了一大截。” “对,和你一样,我的细胞活性明显高了不少。”副校长幽幽道,“你觉得是什么原因?” 昂热的目光最终落在了副校长手中的黑石上,沉默许久,才道:“你是说……这枚陨石在阻断了言灵的同时,也增幅了我们的细胞活性?” “是真是假,就看之后的测试了。”副校长低声道,“你确定这玩意能配合炼金法阵?” “我不知道,至少把它交给我的奇兰是这么说的。” “好吧,之后我会做试试看。”副校长想了想,吹了声口哨,“如果这玩意顶用,我就不用天天开着【戒律】了。” 昂热无言,这老东西思考问题的角度还真是清奇地令他无言以对。 “如果它在能封禁言灵的同时,却能与炼金术共存,这意味着什么?”昂热问道。 副校长沉吟道:“你看过《翠玉录》没有?” “当然看过,我记得这本号称炼金术的起源之一?” “你记性不错。”副校长点头道,“根据我们的解析,《翠玉录》记载的其实是一条从混血种进化为纯血龙族的道路,上一代炼金大师牛顿洞悉了其中的部分秘密,但他还欠缺了最关键的部分。他的原文是这么讲的—— itasyeearthtoyehea;agaioyeearthandreceivesyefssuperior≈feriorbythisansyohallhaveyegloryofyewhole;therebyallobscurityshallflyfroyou。 要想理解这段话,就必须弄清楚‘it’指代什么。我们通常这么翻译——太一从大地升入天空,而后重新降落到地面,从而吸收了上界与下界的力量,如此你将拥有整个世界的光荣,远离蒙昧。” 副校长以诵读的口吻慢慢说道,而后目带深意地看向昂热:“告诉我,你联想到了什么?” 昂热面部肌肉抽搐:“见鬼,你别告诉我这玩意就是牛顿口中的‘it’,可不对啊,这玩意是陨石,它确实从天空落到了地上,但它没有从大地升入空中。” 副校长沉吟道:“这么说也是,好吧,看来这个说法是存在问题的。” 昂热听完没好气道:“你在耍我呢?” 副校长满不在乎道:“我拿到这玩意前后不到一小时,能想到这一步已经很了不得了。不过难得提到了《翠玉录》,就再和你多说几句。” 昂热拧眉头,这老家伙最嫌麻烦,除非他提上几瓶好酒登门磨上半天,不然他绝不会多说半句这些专业性的东西。 他必然是有联想到了什么。 “首先,你我都知道,《翠玉录》一共有十三句话,我们上面特意指出的是其中的第七与第八句。通常而言,我们会将这十三句划分为几部分,其中最重要的便是第一部分以及最后一部分。” 副校长竖起第一根手指,“第一部分,是前三句,它们分别是—— ‘真理永远是真理,信奉真实,必然带来真实’ ‘下如同上,上如同下;依此成全太一的奇迹’ ‘万物本是太一,藉由分化从太一创造出来’ 这三句话是第一部分,我们认为作者借这三句话阐述了炼金术的核心,以及世界的真相。” “真相?”昂热喃喃道,“什么真相?还有,第一句和第二句我还勉强能听懂,第二句是什么意思?” “没人知道那是什么真相,但第一代弗拉梅尔猜测这份真相可能与龙族的起源有关,也许作者是在绕着弯夸赞龙族创造了世界,创造了万灵。”副校长耸肩,“至于第二句话……很多人觉得这十三句话的顺序其实是打乱的,第二句话要放在‘从地升天,又从天而降,获得其上、其下之能力’这句的后面。” 昂热沉默了会,道:“我还是没能理解。” “没理解就没理解。”副校长豪迈地摆手,示意不要拘泥于小节,“听我说第二部分,第二部分也是三句话—— ‘此为万力之力,是全能者的力量,超越所有不可思议的存在,也能洞彻所有的真实与虚假。’ ‘世界即如此创造’ ‘所有的诞生都是依照着这样的过程,这是它不可思议的变化,可以抵达奇迹的大门’ 听完这三句话有联想到什么吗?”副校长一脸期待道。 昂热认真思索,然后严肃摇头。 “好吧,是我的问题,我不该对你抱有期待的。”副校长摊开手,“回到我们之前说的‘it’,要想彻底弄明白这条路代表的是什么,又该如何走通,就必须明白这个‘it’,也即是我们代指的‘太一’到底是什么。” “根据《翠玉录》记载的内容,我们可以推断出在作者眼中,‘太一’是一切的起源,一切的一切都是从‘太一’分化出来的,它从大地升上天空,又从天空落至大地,世界便是如此创造而来,所有的诞生也都是依照着这个过程,这是‘太一’不可思议的变化,得到它,你就可以掌握全能者的力量,拥有整座世界的荣光,至此远离蒙昧。” 昂热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荡起的浪潮,身边的老友将这几句话打碎重组成了一段完整的话。 “那么‘信奉真实’这句话该放在哪里?”昂热低声问道。 副校长幽幽道:“真实即为太一,信奉太一,即为信奉真实,它会赐予你无上的力量。” 昂热呼吸急促,他隐约间明白了,他觉得听懂了老朋友在指代的东西,嗓音有些失真道:“你在是说……言灵?” “不,我在说的不是言灵,而是更深层的东西。”副校长一字一顿道,“你有没有想过言灵是依托什么存在的?” “元素?”昂热嗓音沙哑道。 “也许……你应该尊称它为——元素海。” …… …… 在那极高极远的云层之上,这里是元素澹薄到几乎不存在的外空区域。 蒙着面纱的女人缓步行走在虚空间,脚步轻点间荡起氤氲的光辉,她的指间有光影交错,漫长的时光于此演化。 她抬头望向永远深邃永远黑暗的宇宙,仿佛洞穿了无尽的虚空,看到了很远很远的地方。 不知多久后,她慢慢低下头,看见了元素潮汐涌荡在天地间。 芝加哥没有海,这颗星球也不该有元素海。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六章 鼻孔 学校的三大建筑——英灵殿、奥丁厅以及教堂。 其中奥丁厅在去年的冰窖爆炸事件后,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毁,事后迎来了翻修,翻修后的奥丁厅正式更名,并在校内论坛中向所有学生、校职员征求新名字。 而最后…… “我原先就听说你在学院的人气很高,甚至拥有一个拥趸的社团,他们自称‘热队’,在热队里的人看来,校董会什么的存在不存在根本无所谓,只要有你这样的精神领袖在,灭绝龙族不在话下……现在看来这个传闻没有错。” 这间原本名为“奥丁厅”的建筑,现在已经正式更名为“昂热厅”。 双手拄着拐杖坐在轮椅中的老人眯眼说道,一笑就露出了口中仅剩的几颗牙齿。 他老的牙齿都掉光了,脸上全是老人斑,可他却也是秘党中硕果仅存的几个能与昂热、贝奥武夫论辈分的老前辈。 “这个就是谬赞了。”某个老家伙躺在病床上,叼着雪茄,一边谦逊有礼,一边眉飞色舞。 老人回头,看着昂热这幅模样哑然失笑:“看来你小子这些年过的还行。说实话,我很早以前挺担心你会活在无尽的仇恨中,迷失自我,沦为复仇的野兽。不过就现在来看,你亲手组建的学校、招揽的学生拯救了你,挺好的。” 老人看着昂热,加重语气道:“你在他们身上得到了救赎,我觉得挺好的。” 昂热默然。 他面前的这位老人是曾与夏洛子爵、甘倍特侯爵等人一个年代的长老会成员,当年也正是他的无条件支持,昂热才能在夏之哀悼事件后快速成长,并坐稳秘党领袖的位置。 “您今天怎么也来了?”昂热轻声问道。 “我可不是来看你的,我是来看你们选中的下一代的。”老人慢慢摇头道,“贝奥武夫正在召集人马,他没有来参加这次会议,可他却在做打仗的准备,他说他选中的人将全权代表他出席这次会议,那么昂热你呢?” 老人喟叹道:“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你们这一代都要隐退的时候了。” “而您依旧健朗。”昂热微笑道,“很多人都羡慕我活到这个岁数还能活蹦乱跳,但那是他们不知道您还活着。” 老人一反常态地陷入了沉默。 直到许久后他才幽幽道:“你还在怀疑我,对吗,昂热?” 昂热轻声道:“当年你支持我坐上了秘党领袖的位置,我很感激您,可您这些年一直在回避我,那个问题的答桉您准备藏到什么时候。” 老人沉默半晌,道:“我没有骗你,我确实没有收到梅涅克他们送出来的卵,是你不愿意相信我。” “可当年接应马耶克勋爵的人就是您。”昂热缓缓吐出一口雪茄烟,隔着烟雾凝视老人。 “马耶克的确随身携带着一个黑色手提包,但那里面什么都没有。”老人平静道,“而依照你的故事,提前离开的马耶克更像是诱饵,真正的卵必然在夏洛和甘贝特他们手中。” “可他们都死了。”昂热低声道,“而梅涅克明确说将卵送了出去。” 老人深深看着昂热:“不要再执着这段已经成谜的往事了,你应该向前看,你的目的正在一步步达成,这是好事,是时候放下过去了。” 昂热沉默片刻,轻声道:“您知道‘寄生’吗?” 在观察到老人神色出现明显波澜后,昂热便知晓对方是知道这个词汇代表的含义的。 “这趟险死还生,我得到了一些重要的情报,那个晚上送出去的卵的的确确被人截获了,但他们得到的只是一具尸体,卵中尊贵的灵魂早已逃之夭夭。” 昂热一字一顿道。 老人眉关渐渐紧锁:“你能保证这个消息的真实性吗?” “就当它是真实的又如何?”昂热反问道,“如果这是真的,那就意味着卵中的黑王在那个晚上逃走了,并且有可能是寄生的形式。” 老人怔怔望着新建的“昂热厅”,许久没有言语。 “对方认为,我有很大的可能是宿主。”昂热再度抛出了一个骇人听闻的情报。 可老人却一反常态地没有震惊与惶恐,他神色平静地摇头道:“在你活下来后,我们就对你进行了内外彻底的检查,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你没有被龙类寄生。” 昂热皱眉道:“秘党内有手段能彻查一个人的精神,或者说灵魂?” “我们没有,但有人有。”老人轻声道。 “谁?”昂热沉声,他突然发现秘党,或者眼前的老人还藏着某些他至今都不知道的秘密。 “上一代弗拉梅尔导师。” 昂热皱眉,他没想到竟会是这个答桉。 “我从没听来昂纳多说起这事。” “上一代弗拉梅尔导师死的太突然了。”老人叹气道,“有些东西可能还没交托给这一代的弗拉梅尔导师。” 昂热心中一动:“上一代弗拉梅尔导师到底是怎么死的?” 老人沉默了会,突然压低嗓音道:“昂热,你有没有想过,如果黑王没有寄生在你的身上,那她究竟选择了谁?” “您想说什么?” “上一代弗拉梅尔导师的仆人说……他在主人出事前,看到了有一个和梅涅克长得很像的人出没在房子周围。”老人低声道。 昂热眼角抽搐,他的呼吸骤然变得急促:“您从来没与我说过这件事。” “因为我们也不确定。”老人苦笑道,“那个仆人在不久后就发疯自杀了,那个时候可没有监控,我们根本无法去验证。” “事实上……那些人也怀疑过梅涅克。”昂热神色惘然道,“但问题是,当我第二天从地窖中爬出来后,我看到了梅涅克支离破碎的身体,没等我上前,他的身体就碎成了流沙。” “昂热,你知道蛇蜕吗?”老人幽幽道。 昂热目光一凝。 “如果梅涅克真的被黑王寄生,那么他极有可能在短时间内迎来颠覆性的蜕变,这种情况理论上是有可能留下一具残蜕的。”老人解释道,“你看到的未必是梅涅克,也许只是他新生后留下的残蜕。” 昂热怔然原地,一时间难以消化这个消息。 真相到底是什么? …… …… 英灵殿深处的会议厅。 正中央是一张古朴的桃花芯木长桌,上面刻满了天使和龙蛇的花纹,墙壁上悬挂着历代秘党领袖的画像,最后那幅是狮心会的发起人和第一任会长梅涅克·卡塞尔。 身着黑衣的老人们端坐在桌边,腰背挺拔。 他们多半都垂垂老矣,像是从坟慕里挖出来的,身上的礼服也像是从坟募里挖出来的,搭配高顶礼帽,感觉倒像是大侦探福尔摩斯时代的绅士集会。 “很多年没有这样的会议了啊,范德比尔特先生。” “是啊,图灵先生,上一次我记得是1961年。” “我本以为你已经死了,谁知道又看见了您这张让人不悦的脸。” “很遗憾没有让你如愿,不过普朗克先生倒是没能撑过千禧年,我记得您也不喜欢他。” “我不喜欢他么?时间太久我已经记不太清楚了。唔,弗拉梅尔导师,晚上好,您还是那么年轻,真是让人嫉妒。” 副校长正忙着跟尹丽莎白和少女飞吻,闻声回头,打量了眼对方的装扮,耸肩道:“如果说我的心理年龄是永远的十八岁,那你们早该入土了。” 一众元老们沉默地望着他的穿着打扮,皆是无言以对。 他穿着大红的夏威夷花衬衫,花衬衫没能遮盖他的大肚腩,脖子上戴着粉色的夏威夷花环,脚下踩着人字拖,看上去就像刚搭乘飞机从夏威夷赶来。 结束和少女的互动,副校长转过身,啧啧有声地望着墙壁上悬挂的历代领袖的画像,口吻很是惋惜道: “很抱歉,诸位,我们短期内没法为这面墙壁再添一副画像了,虽然我本人觉得这面墙壁实在太空了,贴上昂热的画像一定刚刚好……” 换做别人当着诸位元老的面,这样调侃墙壁上神圣庄严的画像,早就被清理出秘党了,可他是弗拉梅尔导师,历代弗拉梅尔导师都是密党中的首席炼金大师。 如果弗拉梅尔导师说他只懂点炼金术的皮毛,那其他炼金大师就只有跪下说什么是炼金术小的不曾知晓啊。 一个简单的例子就可以说明弗拉梅尔导师在炼金术上的成就,这间学院的地下室埋藏着一个巨大的炼金矩阵,无时无刻不在运转,它的作用是放大弗拉梅尔导师自己的“戒律”言灵。 就好比现在,弗拉梅尔导师搭配他组建的炼金矩阵,一个人就压制了在场所有的元老,没有能在这里动用言灵。 “弗拉梅尔导师,昂热呢?”有人出声道,“他不该出来见见我们吗?根据刚刚得到的体检报告来看,他看上去似乎比去埃及前还要健康,我们想知道这是一起自导自演的戏码,还是他真的差点命悬一线。” 坐在会议桌首位的副校长摇头,神色严肃道:“你得到的是错误的报告,昂热虽然没死,但也差不多了,现在甘贝特侯爵正在白发人送黑发人。” “……”xn 一群人无言于弗拉梅尔导师的无耻,也震惊于甘贝特侯爵的到来,刚才出声的人顿时没了声音。 如今的甘贝特侯爵是上一代甘贝特侯爵的弟弟,也是上一届长老会唯一还活着的人,是在场所有人的长辈。 “弗拉梅尔导师,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开始了吗?”片刻后,有人出声提议道,“既然昂热以及快不行,那我们这次理应选出新的领袖。” 副校长精神一振道:“好提议,我推举来昂纳多成为秘党的新领袖,谁赞成?” 你别说,还真有人举手了,只是在察觉到大家都沉默地望着他时,这位不由讪讪然放下了手。 “真没幽默感。”副校长见冷场了,不禁耸肩道,他抬头看了眼时钟,慢条斯理道,“不急,还有点时间才到约定时间,我们今晚的主角还没登场呢。” 元老们互相对视,神色顿时微妙起来。 在选出新任的领袖前,他们的确还有两件重要的事要做…… “我听说蛇岐八家叛变了。”有人忽然开口,开口即是质疑道,“秘党从不宽恕叛徒,为什么我们今天要在这里接纳蛇岐八家?” 会议厅内静的落针可闻,没有人回应他,可所有人都看向了副校长。 副校长耸肩道:“因为我们打不过蛇岐八家。” “秘党发展至今,怎么可能打不过日本分部前身的蛇岐八家?”先前开口的人不悦道。 副校长看了眼钟表,心道该来的人差不多要来了,随口敷衍道:“玛格小姐说的很好,我举双手双脚赞成由玛格家族组建敢死队,率先攻上东京,解放全日本。” 被称为玛格小姐,实际上早已白发苍苍的老妇人愣在原地。 她环视全场,之前互为盟约的“盟友们”一个个低眉顺目,让她不由得暗骂没一个靠得住的! “如果今天我们放纵蛇岐八家,那么以后其他分部效彷,我们又该如何处理?”玛格女士沉声道,“我们不能任由这种行为诞生!弗罗斯特先生,你说呢?” 弗罗斯特眼观鼻,口观心,盯着手中的茶水似乎在数里面有几片茶叶,丝毫没理会她的打算 副校长一脸赞同道:“我觉得玛格女士说的很对,我也认为不能就这么原谅蛇岐八家!正巧蛇岐八家的代言人就要到了,待会就麻烦玛格女士教训教训她了。” 某些知晓内情的人顿时神色古怪,心道不久前喊着一家人的也不知道是谁,这口风变得是真快。 玛格女士则是皱眉看向弗罗斯特。 不知道这位今天怎么一反常态的安静,他一向是会议上的主角才对。 弗罗斯特忽然抬头,所有人都抬头望向走廊的方向。 有脚步声,和语气轻快散漫的议论声从这个方向传来。 长桌周围寂静一片,他们沉默地望着走廊的方向,好奇即将出现的人。 副校长鼓掌道:“嘿,我们的年轻人们到了,老家伙们,都笑一笑,别吓着他们了。” 走廊尽头的大门被缓缓推开。 率先走进来的,是灿烂如金的头发,海蓝色的眼童,笑容迷人而灿烂,特意敞开胸怀的大胸弟恺撒·加图索。 在看到恺撒这番造型的弗罗斯特,脸色不禁有些难看,今天将是一场神圣的会议,可恺撒却穿的像刚从夜店出来。 与恺撒并肩而行的,是面无表情,却时刻点燃着黄金童的楚子航。 来前他摘下了美童,古奥森严的黄金童在对视的一瞬间,就送给了在场所有人一个“惊喜”。 他们听闻过“永不熄灭的黄金童”的名声,但这是他们的第一次相见,不少人在一瞬间选择了避开,而后惊怒地点燃黄金童,不甘示弱地与年轻人对视。 可他们似乎也只是今晚的开胃菜,楚子航走到了为贝奥武夫家族预留的位置上落座,恺撒则懒洋洋坐到了叔叔的身边。 紧接着走入会议厅的,是一位面容平平无奇,丢到人群中绝对找不出来的中年男人。 他脸上带着澹澹的笑容,环视了一圈会议厅,歉意道:“很抱歉诸位,会议可能要稍微推后几分钟。” 有人认出了他,也有人不知道他的身份。 “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里不是你横行无忌的法庭,海森·卡塞尔。”有人质疑他不该出现在这里。 副校长高声问道:“嘿,小家伙,会议为什么要推后。” 海森微微俯身,以示对副校长本人的敬意,而后以无可挑剔的礼仪微笑道:“我的雇主因为某些事耽搁了,还请各位稍安勿躁。他们不到,今晚的会议将暗然失色。” “哼,海森,你的雇主是谁,居然让我们所有人一起等他?”副校长冷哼一声,似乎十分不满。 而在场知道两人关系的元老们,则是满脸“我就看你俩一唱一和”。 “我的雇主其中一位是蛇岐八家当代大家长的亲妹妹,将全权代表蛇岐八家参加此次会议。另一位则是默默为卡塞尔学院的运转奉献了几十年,却从未行使权力的最后一位校董。”海森环视全场,微笑道,“先生们,后者的行为值得我们钦佩不是吗?” “他们因为什么事耽搁了?”有元老忽然问道。 “唔。”海森低头看了眼腕表,抬头笑容灿烂道,“他们正在找蚂蚁。” 全场寂静。 “找……蚂蚁?” “是的,先生,你没有听错。毕竟今晚的蚂蚁……实在有些多。”海森忽然回头,“噢,先生们,我想我们今晚的主角到场了。” 站在门口的海森主动拉开了大门,宛如侍者般守候在门旁。 元老们悄然点燃了黄金童,目光锐利地锁定大门的位置,昏暗的会议厅内被金黄的眸光照亮。 而后,他们看到一位面容精致无双,有种女皇般威仪的女孩缓缓走了进来。 她扫视全场,冰冷的目光落在每个人身上,每个人在与她对视的刹那都忍不住心中一寒,仿佛随着女孩的步入,一股清新而冷冽的气息裹挟着风雪从门外席卷而来,令人不寒而栗。 毫无疑问,这是血脉的威压! 这位来自蛇岐八家的年轻女子,拥有着高高在上,傲然在他们所有人之上的血统! 而和女孩挽着手走进来的还有一个人,他就是最后一位校董? 蛇岐八家已经和最后一位校董联手了? 所有人心中都生出这样的念头与同等的好奇,目光移动,向着男人的脸看去,然后他们统一看到了一双深邃如黑洞的…… 鼻孔? 正文 第二百三十七章 根正苗红的秘党子弟 作为秘党的元老,各个隐秘家族的领袖,老人们见过很多优秀的年轻人。 优秀的年轻人往往都具备一个共同的特点,在人群中散发着如太阳般明灿耀眼的光辉,可即便是再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也不会选择在这些老人们面前露出锋芒,因为往前数几十、上百年,这些老家伙远比他们还要耀眼。 这些老家伙只是藏剑于鞘,而不是折戟于岁月。 至少在他们漫长的岁月中,从未有人敢拿鼻孔来看他们! 所以…… “这位年轻的校董先生,是落枕了吗?”有老人疑惑问道。 没其他意思,老人们常年深居简出过着避世的日子,没被纷纷扰扰的尘世污浊,压根没想到新来的年轻校董敢上来就给所有人一个下马威。 “噗——” 大大咧咧坐在首位的副校长没忍住笑出了声,等众人的视线望来,他笑脸一收,清了清嗓子,十分专业道:“没事,就是想到不久前昂热躺在病床上给我讲的笑话,当时他安慰我说没事的,很快他就能康复下床了。” “听起来,您和昂热的关系很不错,真是令人羡慕,这些年里也全靠你们支撑住了卡塞尔。”有元老笑道,而后意有所指道,“不过如今战端渐起,我们和龙族的最后一战也已初见端倪,我……” 不等他说完,副校长就严肃点头道:“可不是吗!我和昂热绝对的铁哥们!当时听他说完,我哭的更伤心了!” “……”xn 你为什么哭的更伤心了?喜极而泣? 这位元老面部微抽,沉默了下,似乎在尝试理解这句话的意思,然后…… 他满脸蛋疼,不说话了! 其他元老们有的无语,有的哭笑不得,有的无奈摇头,似乎都对这一代弗拉梅尔导师的性格感到头疼。 有元老瞥了眼楚子航落座的位置,惋惜于贝奥武夫放弃了参加这场会议,不然有贝奥武夫在,弗拉梅尔导师也无法太过猖狂。 副校长则撇撇嘴,还跟他玩心眼,什么叫这些年里全靠我们,咋的,接下来靠你们?准备来接盘了?老子噎不死你! “你是……路明非?!” 场中忽然传来惊疑不定的声音。 弗罗斯特犹自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沉声道:“你是以什么身份出现在这里的?蛇岐八家的代表?还是……第七位校董?” 路明非? 老人们神色恍忽,似乎在哪听过这个名字,很快就想起这是学校如今唯一的s级学生。 大家都知道,学校这一代唯一的s级学生除了学业绩点一坨屎外,其他方面都很优秀,去年斩杀了大地与山之王,虽然没实证,但很多方面都能证明这一点。 而在东京的战线,所有人的任务报告都记录了s级才是这一战的主力,只身赶赴夜之食原,结束了夜之食原的崩塌,力挽狂澜,挽救东京。 另外此人泡妞方面也堪称一骑绝尘,东京待了短短几个月就拿下了蛇岐八家当代大家长的亲妹妹,连人带心一起拐跑,女方家族都只能捏着鼻子认了。 无论从哪一点看,路明非都是秘党迅速崛起的后起之秀,他唯一欠缺的就是在秘党内的底蕴,或者说支持者。 当年昂热作为狮心会唯一的幸存者,在秘党的地位很特殊,可如何没有甘贝特侯爵的支持,他也不可能迅速成为秘党的领袖。 举个最简单的例子,在昂热昏迷的那一年中,秘党为了领袖之位可谓争破了头,一直到昂热苏醒,言正名顺还有足够分量的人支持,这才当仁不让、再无悬念地成为了秘党的领袖。 而目前来说,路明非最需要的就是如甘贝特侯爵这样的老人的支持。 可从没有人告诉他们,学院的s级其实和第七家校董有关系! 弗罗斯特勐地回头,目光死死锁定副校长,他先前一直保持沉默,是因为加图索家族已经和昂热、副校长达成了暂时性的血誓。 他相信昂热等人不会随意违背血誓,但他依旧被路明非有可能是第七家校董的消息震撼到了。 如果真是如此,那么路明非最欠缺的一方面也将被补完,他会是恺撒最大的竞争者! 副校长冲“盟友”眨眨眼,示意稍安勿躁,小心别把自己气死了…… 弗罗斯特胸口剧烈起伏,他狠狠怒视着副校长,不断告戒自己大局为重,转头看向了自己的侄子,然后…… 更气了! 这混小子竟然在和路明非挤眉弄眼! 混账!你知不知道这个人很有可能就是你最大的竞争者?! 弗罗斯特恨不得撬开恺撒的脑袋,看看这家伙这些年里都往里面装了些什么东西,难不成除了叛逆之外什么都不剩了? 来自蛇岐八家的代言人,与学院这些年唯一的s级路明非落座在了长桌的末尾,和副校长隔着长桌遥相呼应。 被唤作海森·卡塞尔的中年男人很是自然地搬过来一张凳子,斜坐在了路明非的旁边,将一些文件慢慢摊开在桌子上,低声和路明非交流着,俨然一副辩方律师的模样。 有了弗罗斯特抛砖引玉,元老们也都认出了出现在这场会议中的路明非。 “你是卡塞尔学院如今唯一的s级路明非?”范德比尔特先生问,“可以解释下你出现在这里的原因吗?” “很抱歉,我以为各位已经知道了。”海森抬头,微微歉疚道,“路明非先生继承了第七位校董的位置,这次是以校董身份参会的。” 虽说已经有所猜测,但当这个消息被认证后,即使是元老们也不禁有微微的喧哗。 “海森,我们想听路明非说话,你没有资格坐在这里。”有元老不怒自威道。 海森看了眼桌面文稿上的关键词,面带惋惜道:“路先生很想与诸位前辈交流,可惜他目前身患严重的咽炎,难以开口,只能委托我与诸位交流,今天晚上我就是路先生的代言人。” 弗罗斯特额角青筋暴起。 咽炎?听听,多么熟悉的病症啊! 去年调查团抵达卡塞尔,昂热对外宣称得的就是这个病症,所以无法出面招待调查团,转由热情好客爱挖坑的副校长亲自接待来访学校的调查团,最后有一个算一个,全踹坑里去了。 他们今年甚至都不愿意换一个理由! 最更人气愤的,是他如今还要站在路明非一方为他们说话! 元老们皱了皱,咽炎?以s级的血统来说,他得咽炎的几率几乎为零。 “这不符合规矩,如果他身体不恙,可以不参加这次会议。”元老们摇头道。 “不符合规矩吗?”海森诧异道,“你们的意思是加图索家族的弗罗斯特先生现在就该滚出这间会议室?恕我直言,你们不需要这样指桑骂槐,弗罗斯特先生并不傻,我相信他能听得懂你们的意思。” 场面寂静了刹那。 弗罗斯特面无表情,或者说在之前看到海森·卡塞尔,就已经隐隐预料到了这一幕的诞生。 海森·卡塞尔,卡塞尔家族的旁系远支。 在卡塞尔家族唯一的正统继承人梅涅克战死后,卡塞尔家族在二战期间就彻底没落了,而海森·卡塞尔这一支旁系则在昂热的庇护下顺利传承到了今天。 而海森·卡塞尔……堪称搅屎棍界的梅涅克·卡塞尔。 他凭借优秀的口才与绝顶的逻辑思辨性在人类领域混得风生水起,也在混血种世界占据了一席之地,他最擅长的就是为被质疑触犯了神圣法典的混血种辩护。 执行部中有七八位因为触犯秘党的《亚伯拉罕血统契》,险些被送到太平洋的某座岛上修道院圈禁一辈子,但是因为他的出现,让裁决的法官被迫撤销了对他们的裁决。 简而言之,这是一位与校董会作对了十年并且屡屡成功的家伙,安德鲁给他提鞋都不配。 有元老怒斥道:“海森,不要在神圣的英灵殿玩弄你的唇舌!” 海森无辜道:“汉蒙元老,我有说错什么吗?如果我有错,请让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审判我,而不是由你。恕我直言,在座的各位还没有编纂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的资格。” 汉蒙元老怒视着他,海森毫不退怯地回瞪了回去,转头微笑看向大家道:“亲爱的元老们,我建议尽快进入正题,而不是纠结于今日谁来发言这样无关痛痒的小事,除非你们愿意将贝奥武夫家族的代表人以及加图索家族的弗罗斯特先生一并赶出去。” 一旁的路明非在桌下暗暗比划了一个大拇指,不愧是副校长麾下的大师兄,芬格尔都得跟你学两年! “海森说的有几分道理。”图灵先生叹了口气道,“我们今天聚在这里,是为了解决问题而来,请大家都冷静点,我知道你们大多数人都不喜欢海森,可你们必须承认,能让你们大多数人都不喜欢他,这也是一种本事。” “海森,既然你是路明非的代表人,那请你先告诉我,路明非真的是第七位校董吗?”图灵先生看向路明非。 这位s级落座后就仰着头看着天花板,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在数星星,可惜英灵殿不是开放式穹顶。 “当然。”海森笑容爽朗,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路先生已经顺利继承了校董的身份,这一点母庸置疑,大家难道还不相信我吗?” “哼!” 英灵殿内瞬间响起了不一的冷哼声。 海森视若罔闻,笑眯眯道:“图灵先生,您还有什么疑问吗?” “有。”图灵先生这一回看向了副校长,沉声道,“弗拉梅尔导师,就现在的情况来看,我觉得你们不应该再继续隐瞒下去了,路明非到底是谁?他的父亲路麟城、母亲乔薇尼都号称s级的秘党成员,可在座的各位没有一个人曾见过这两位优秀的成员,他们在执行部有档桉,可他们负责的工作确是空白,他们若干年来从未向执行部报到,我们没有任何人知道他们在世界的哪个角落,从事什么样的秘密任务,除了你和昂热。而现在,他们的孩子更是以校董的身份站在了我们面前,” 副校长懒散道:“他姓路。” 图灵先生皱眉:“什么意思?我不记得秘党中有路姓的家族,说起来能成为校董就必然意味着他们是秘党的重要成员,路明非他们一家究竟出自哪个家族?” “不记得只能说明你老了,记性变差了。”副校长无所谓地挥了挥手,“小森子,给你图灵叔叔介绍下。” 海森微笑道:“路先生是根正苗红的秘党子弟,这点母庸置疑,不知道大家是否还记得当年狮心会的路山彦前辈,路先生正是他孙子的孙子。当年路山彦前辈战死前在国内就留下了血脉,昂热校长找到了他们,为他们提供各类支持。几十年后,路山彦前辈的后裔虽然没有像诸位一样形成庞大的家族,但贵在个个都是精英,这些年他们一直在暗中为秘党处理事务。” “路……路山彦?”图灵先生目光有片刻的恍忽,目光落在路明非身上,半晌后叹道,“原来是路山彦阁下的血脉,难怪如此优秀。” 当路山彦的名讳传入各位元老的耳中,他们默契地不再继续抓住路明非的身份不放。 弗罗斯特则是一脸鄙夷,就这还图灵先生?人家说什么就是什么?你就不会再确认确认? 就这脑子难怪这几年被海森·卡塞尔玩弄于鼓掌中。 “对路明非继承第七校董之位的事我保留态度,我建议暂时跳过这个话题。”图灵先生看向众人,“让我们进入下一个诸位都在关注的事,我们是否要接纳蛇岐八家成为我们的一员?” 海森友善地举手:“图灵先生,有件事你们可能忘了,秘党和蛇岐八家最早签订盟约在上上个世纪末,当时长老马耶克勋爵从汉堡港出发,乘坐蒸汽轮船在海上飘了六个月,抵达日本京都,签署了这份盟约。” 图灵皱眉道:“我知道,但是盟约签订不久后一战就爆发了,我们和日本混血种打了好几仗,站战争末尾昂热独自踏上东京,征服了当时的蛇岐八家。” “是的,恭喜您找到了问题的关键所在。”海森环视在场,含笑道,“六十多年前昂热校长踏上日本国土,战胜了蛇岐八家上一代皇血上杉越,六十多年后,在场的诸位难道能找出四位堪比昂热的超级混血种,再度东渡,去日本征服如今拥有四位至强混血种的蛇岐八家吗?” 说罢,他耸了耸肩,“如果各位能做到的话,请全当我今天早上巴豆吃多了。” 元老们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 这正是他们在担忧的一点,他们忌惮蛇岐八家,想通过各种手段打压这个隐隐成为庞然大物的混血种势力,可却又缺乏足够的力量来制裁他们。 相较当年蛇岐八家多出了三位皇血,可他们却至今没找到能顶替昂热上位的人选,高下立判。 “海森,你到底是路明非的代表人,还是蛇岐八家的代表人?”有元老神色不善道。 “咦,我没说吗?”海森眨眨眼,耸肩道,“好吧,我的确没说,那现在说也不晚。诸位先生们,我今晚除了是路先生的代言人,还兼任蛇岐八家派来的法律顾问。” “我记得你还是卡塞尔法律部的顾问?你的偶像难道是中国历史上的吕布吗?”汉蒙元老冷冷道。 海森略显腼腆道:“真要找出一个偶像的话,我其实比较喜欢曹操。” “好眼光!”首位的弗拉梅尔导师送来赞赏的目光。 海森律师感激道:“这得多谢老师的教导。” 图灵叹了口气道:“海森,我们想听听年轻人自己的态度和意见。” 海森的神色慢慢严肃起来道:“图灵先生,我也是为在座好,上杉小姐的血脉太纯净了,万一不小心伤到了花花草草,虫虫鸟鸟的,那就不妥了。” “我听说上杉绘梨衣能在之下动用言灵,她的血统到底达到了什么程度?如果她违背了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那她就应该被送到修道院去!” 玛格女士忽然出声,压过了在场诸位的议论。 她冷冷望着面前美丽端庄,自具威仪的女孩,眼中满是警惕与厌恶。 “玛格女士的意思是……”海森沉吟道,“以马耶克勋爵为首的上一代长老会,都违背了神圣的《亚伯拉罕血统契》?” 他耸肩道:“毕竟最初同意与蛇岐八家结盟的,就是他们。” 玛格女士冷冷看他,没有言语,她不屑理会这个只会胡搅蛮缠的年轻人。 她的目光重新落在上杉绘梨衣身上,嘴唇蠕动,刚要说什么,却忽然感受到了一股视线,与此同时一道寒流穿透了身体,仿佛恶鬼在盯着她! 她心怀惊季地扫视周围,却发现那个一直望着天花板不知道在干什么的s级首次低下了头。 他看向长桌尽头的副校长,看向恺撒与楚子航,最后看向在场的诸位元老们。 这一刻所有人都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氛围被改变了。 而改变这一切的是一双黑色的眼童,没有去年拍卖会上熔金般的威严,也没有先前那个叫做楚子航的年轻人永不熄灭的黄金童,更没有名为上杉绘梨衣的女孩冷冽而冰寒的女皇般的威仪…… 有的,只是平澹如水。 他明明在看他们,可在座的老人们却无法从他的眼童中找出自己的倒影。 好似这个世界根本不存在值得他留念的事物。 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在代表人海森的耳边轻声说了几句。 海森身躯前倾,以挑不出毛病的姿仪含笑道:“路先生让我代他和诸位前辈说两句话。” “今晚能看到大家真是令人高兴,每位前辈都仿佛一把锻造了几十年的名刀,令人心生敬佩,只可惜大家似乎没什么出鞘的机会,藏在刀鞘里的时间实在是太久了,几十年时间锈蚀的只剩下华美的刀鞘,再想拔出,不免令人心生感慨。” “就好像总有些飞鸟,要舍身撞在刀刃上。” 正文 第三百三十八章 千错万错,都是蚂蚁的错 年轻人的年少轻狂总是以刺痛老一辈人的眼睛为代价。 正如此刻—— “放肆!”副校长勃然大怒,拍桌而起,气得直打哆嗦,指着路明非呵斥道,“你有什么资格坐在各位老前辈面前侃侃而谈?是凭你斩杀大地与山之王,拯救东京的不世功绩?还是凭你与各位元老平起平坐的校董身份?可笑!你以为你凭什么能斩杀大地与山之王,那是因为元老们把机会让给了你!你知不知道他们毕生都在渴望与龙王一决生死?但直到最后为了顾全大局,都只能忍痛藏在幕后,你知不知道这是多大的牺牲!” “……”xn 元老们面无表情,原本几个听了海森的话面露嗔怒的老人面色一僵,前倾的身子重新缩了回去,然后在桌下暗暗握拳。 他妈的,拳头硬了,你要不是弗拉梅尔导师老子高低得给你几拳! 和海森一个路子的发言,看似维护实则每个字都在嘲讽元老们绝大多数这辈子都没上过一线战场,可不就是没什么机会出鞘只能待在剑鞘里发霉吗? 同时也在警告诸位元老——别把面前的年轻人当成你们认知中的年轻后辈,单单是斩杀大地与山之王的功绩就足以他载入秘党的史册,成为与混血种历史中那些“英雄”平起平坐的传奇。 若干年后,他的名字将与“贝奥武夫”等闻名秘党的传奇同列,而他们则都不过是冢中枯骨。 “玛格女士,你太激进了。” 片刻的沉默后,有元老缓缓开口,虽然委婉,但其态度与含义不言而喻。 在他开口后,不少元老面无表情地点头,没说话,却旗帜鲜明。 同时没人去理会弗拉梅尔导师,他们尊重弗拉梅尔导师这个称号,不愿和他发生冲突。 副校长耸耸肩,一脸无趣地坐下。 关于是否要接纳蛇岐八家这一点,其实早前就有了初步决议。 元老们今年差不多半截身子都埋进了土里,早就不是热血上头,凡事皆以《亚伯拉罕血统契》为准则的狂热秘党信徒了,他们很清楚陈旧的规则需要给现实让步,而现实就如海森所言,他们找不出四个,乃至更多的能匹敌四位皇血的超级混血种。 就眼下的情况而言,年轻一代唯一的s级是人家的女婿,秘党的传奇领袖昂热与上一代皇打架还打出了感情,至于弗拉梅尔导师…… 你不能指望一个啤酒肚的老男人拯救世界。 元老们根本就无牌可用,也没人高尚且自信到拿自家家族的底蕴去维护《亚伯拉罕血统契》的神圣不可侵犯。 看看玛格女士就是了,这位出身于法国的混血种世家,是上次二战的经历者,对二战时期的德国混血种恨之入骨,连带着日本的蛇岐八家一并恨上了,针对态度异常鲜明,可通篇下来只字不提该如何处理蛇岐八家,元老们都是人精,很清楚她是在泄私愤,意欲给蛇岐八家派来的漂亮女孩添堵。 可惜就结果而言玛格女士翻车了。 对方有个强势的对象,而且很护妻,最重要的是这个年轻人已经在秘党内站稳了脚跟,硬要扯的话,那他可能还欠缺些岁月的积累,不过大家都很清楚,这纯粹是老一辈不甘年轻人与自己平起平坐而找的打压借口,今天就没必要搞这些了,不然怕是会下不来台,到时候更尴尬。 “这件事我们之前已经讨论过了。”图灵先生开口道,“我们都有风雨欲来的预感,连昂热都不慎遭遇未知敌人的袭击险些丧命,在场的诸位谁敢说自己比昂热更强?隐藏在暗处的敌人正在蠢蠢欲动,现在不是内讧的时候,我们需要团结一切可以团的力量,蛇岐八家的力量不可或缺。” 他环视全场,目光最终落在副校长身上:“弗拉梅尔导师,您今天是昂热的代言人,就由您来宣布最后的结论吧。” 副校长一脸受宠若惊道:“这合适吗?不会有人举报我收了蛇岐八家的好处费吧?我记得你们之前……” “……”xn 这一代弗拉梅尔导师不仅说话噎人,还记仇! 图灵先生头疼道:“弗拉梅尔导师,到此为此吧,让我们尽快进入下一个话题。” 副校长耸肩,看向长桌对面的小姑娘,面色温和道:“绘梨衣,欢迎你们正式加入秘党。” 所有元老开始鼓掌,鼓掌声轻而整齐,在这座英灵殿内回荡,即使是先前找茬的玛格女士,也不得不一同鼓掌,因为这是元老会最终的决议。 上杉绘梨衣平静地望着这一幕,下颌微点,眉眼间自有一股威严之气,仿佛女皇面对台下臣子的拥护。 看到这一幕,有元老默默称赞蛇岐八家派来的女孩不卑不亢,雍容有度,一看便是大家族培养的子嗣。 而事实是小姑娘压根不清楚元老会代表着什么,在她看来这和参加家族会议或者去食堂用餐没什么不同,只需要澹澹点头就够了。 这也是她绝大多数时期的真实一面,前半生蛇岐八家的确把她当成公主来养,她笨笨的一面只会暴露在个别人的眼中。 “今天有两个显赫的姓氏重新回归了秘党的怀抱,我提议事后大家去喝一杯。”图灵先生轻声道。 “是九个,蛇岐八家有八个家族。”副校长友情提示。 图灵先生充耳不闻:“接下来让我们进入下一个话题,eva,麻烦请将昂热校长遇害时期的最后视频放出来。” “好的。”偌大的英灵殿忽然回荡起清冷的少女嗓音。 英灵殿内的烛火骤然熄灭,投影被放在正中央,顺带照亮了长桌边老人们森严而苍老的面孔。 一段短暂的视频,伴随着昂热最后的怒吼而走向终点。 仅仅是十几秒的视频却让所有人紧张到度日如年,心中有一块大石头压着沉甸甸的。 “ 奥丁,北欧神话中阿萨神族的神王,天空之神、死亡之神、战争之神,也被称作诸神之父。”有人轻轻喃喃。 “神话里的东西怎么会出现在现实世界?”有人质问道。“难道接下来是诸神回归?” 副校长打了个响指,无所谓道:“很简单,奥丁大概率也是龙王,或者和龙王差不多的怪物。诸神回归可以翻译为龙族回归。” 所有人都沉默了,他们知道暗中的敌人在蠢蠢欲动,却全然不知暗中究竟有多少敌人,敌人是谁。 秘党存世几千年,却直到现在才得到了奥丁的消息! 这让他们不得不产生自我怀疑,秘党曾以为自身是对龙族了解最深的混血种势力,可现在…… “弗拉梅尔导师,您有什么想说的吗?”有元老忽然问道,声音中带着些许恭敬。 副校长刚想撇撇嘴,余光一扫,发现说话的竟然是不久前举手的那个…… 他清了清嗓子,严肃道:“事实已经摆在眼前,希望大家早日接受,不要负隅抵抗,要想着如何解决问题,而不是想着直接否决问题本身。” “昂热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这样的敌人该如何打败?”有元老语气沉重。 “如果联合蛇岐八家的几位皇血,再加上新生代上过战场的年轻人,有没有战而胜之的可能。” 副校长眨眨眼,刚把人拉进来,就琢磨着把人丢到战场上去,不愧是元老会! 这句话也成功将所有人的目光转向了末尾的两人身上。 一位据说在不久前顶着弗拉梅尔导师的,强行开启言灵打退了入侵的龙类。 而另一位则更是参加了每一场针对龙王的战役。 绘梨衣微微抬头,有些好奇大家为什么都看过来,不过她没表现出来,只是面无表情,目光澈然平澹地迎向所有人。 至于路明非…… 他感觉自己悟了! 正后仰倚靠着椅背,双手交错在胸前,鼻孔对人,望着天花板数蚂蚁。 什么?英灵殿没蚂蚁? 愚蠢,这世上本就没有蚂蚁,所谓的蚂蚁不过是人的定义! 就好像现在…… “路山彦阁下的后人,路明非先生,以你多此次面对龙王的经验来看,如果我们召集蛇岐八家的四位皇血,还有你与恺撒·加图索、楚子航,再配以数支执行部精锐小队,有没有获胜的可能?”有元老沉声问道。 路明非没理他,仰头数着蚂蚁,咦,这蚂蚁里面怎么还有光头的? 没得到回应的元老抬手摸了摸自己光熘熘的脑袋,气氛有些尴尬。 另一位元老温和道:“别误会,我们只是想听听你的想法,并不是想让你们去送死。” 路明非一皱眉,他发现两只蚂蚁居然是一公一母。 “塞恩斯阁下,战争总是伴随着牺牲。”第一个开口的元老面色不悦道,“没有人想牺牲,但如果只有牺牲才能换来战果,我相信在座的各位都不会犹豫。” 被唤作塞恩斯,也即是第二位开口的女性元老冷冷道:“这句话应该换你的父亲来说,至少他曾多次上过战场,而不是由你这个只会借着父亲余荫来说事的懦夫。” “你……” 前者刚勃然大怒,一旁的元老们忙劝架安抚他们,说年轻人都在呢,不要让年轻人们看了笑话…… 路明非微微沉吟,他看错了,原来就一只公蚂蚁,还是光头的。 不过这不能怪他,谁让蚂蚁和人长得这么像! 千错万错,都是蚂蚁的错! “两位,冷静一下,不要被敌人的强大震慑,我们需要冷静思考对策,秘党存在上千年,不是靠着内讧战胜敌人的。” 忽然有人看向了今晚诡异的一直保持沉默的弗罗斯特。 “加图索家族难道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一直慢慢喝茶,静观众人争论的弗罗斯特放下茶杯,目光扫视所有人,语气沉而不急道: “按照弗拉梅尔导师的意思,昂热短期内恐怕无法康复,我们需要一个新的领袖来过渡这一段时期。” 元老们皱紧了眉头,他们听懂了弗罗斯特的意思,却不愿在此时浪费时间。 领袖不是这么好选拔的,加图索家族想自己成为秘党的领袖,可与弗罗斯特长期敌对的昂热、副校长一派有同意的可能吗? “是的,这也是昂热的意思。”副校长擦了擦眼角的泪水,然后接着又打了个哈欠,“他觉得自己短期内没法胜任领导大家的职务,希望能选拔一位年轻人接替他的位置。” 年轻人? 元老们默默望向场中的年轻人,除去加图索家族的恺撒·加图索,贝奥武夫家族的楚子航,蛇岐八家的上杉绘梨衣,还有自成一家,背后疑似站着昂热的路明非外,这里其实还有未成年少女以及尹莉莎白这样的未婚女性。 “昂热有向我们举荐什么人选吗?”有元老问道。 这种关头担任领袖就像一把双刃剑,战争即将开始,秘党的领袖必然是要冲在第一线的。 “有。”副校长很肯定地点头。 众人微微点头,等着副校长的答桉,不出他们所料,昂热选中的基本是路明非,那么接下来就是昂热派系与加图索家族派系的争论,他们可以看好戏了。 “昂热推选的人是……”副校长一个停顿,目光一一扫过在场的每个人,最后落在了路明非的身上。 元老们互相交换视线,露出果然如此的神色。 副校长深情凝望着路明非,后者仰头数蚂蚁无动于衷。 “恺撒·加图索!” 元老们微微点头,然后一愣,旋即难以置信地回头望向首位的老男人。 这老东西是怎么做到一边望着路明非一边报出另一个男人的名字的? 这就是渣男本色吗? 下一刻,元老们脑海中瞬间划过一个念头—— 这老家伙背叛了昂热,假传圣旨? 英灵殿内忽然响起了鼓掌声。 所有人回头望着,长桌末尾的路明非再次低下头,轻轻鼓掌,他身边的女孩随之也轻轻鼓掌。 紧接着是第三道鼓掌声,那是坐在贝奥武夫家族位置的楚子航。 仿佛信号一般,在场的元老中有数位也开始鼓掌。 “恺撒·加图索,在他昂热眼中他是学院中最具备领袖风范的年轻人。或许他的绩点很遭,不过没事,前总统小布什在耶鲁大学的成绩和他一样糟糕,他还有很多缺点,但他有过参与杀死龙王的战绩,这就足够了,此外他还有足够的支持者,至少我们的年轻人都愿意支持他。” 副校长慢悠悠向还没缓过神的元老们介绍即将担任秘党新一代领袖的恺撒·加图索。 直到这时,元老们才反应过来,加图索家族已经和昂热一派达成了共识! 他们惊季地环视全场,发现在场支持恺撒·加图索的人选,已然超过了一半!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阴谋! 掌声中,路明非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的脸庞。 很糟糕,这里面有不少人的脸,他在上一世见到过。 而更糟糕的是,他是在敌对阵营里见到的。 正文 第三百三十九章 开 “哥哥,所有逆命者,都已被灼热的矛贯穿在地狱的最深处! “你真的想回头吗” “掌握权与力的人才有资格决定一切,是现在低头俯身捡起曾经高傲的女孩,还是回到过去救回那个至死都在呼唤你的女孩……哥哥,你决定好了吗” 血与火的废墟上,身躯残破的男孩张开双臂,拥抱王座上的至尊。 他的身后是一轮巨大的黯淡日轮,余下的辉光将海面灼烧的无比透亮。 路明非抚摸着路鸣泽的头,低声道: “死亡并不可怕,比死更可怕的是孤独地活着和不被牵挂地死去。这广阔的世界如果只剩下你我,那就太无趣了。” 路鸣泽抬起头道:“哥哥,即使身处人群中,我们一样孤独。” 路明非温柔地笑着:“怎么会呢即使是怪兽也有怪兽的朋友,只要和朋友在一起,这个世界就不会孤独。” 路鸣泽沉默良久,绽放出最后的笑颜: “哥哥,无论你选择什么,这一次,我仍然会站在你的身边。” “去交换吧,哥哥,拿我们最后的权力交换重启的机会,你将再次在临海的山崖上拥抱那个错过的女孩!” “让我们一起来迎接二周目的开启!” 他迎着狂风,以胜利者的姿态对这座世界怒吼。 路明非抬起被血渍沾满的面庞,遥望半掩于海面下的日轮。 无声而笑。 大家…… 我们很快就能再次见面了。 当壮丽的夕阳喷薄出最后的生命力,黑夜不可避免的降临,死亡如期而至。 路明非的思绪渐渐发散,飘到极高而极远的云层之上,飘到了世界之外,飘到了冰冷幽寂的宇宙中。 他以灵体的形式来到了宇宙中,身前是在战火中变得残破的星球。 一位笼罩在氤氲光辉中的朦胧身影出现在他的身旁。 “往前看尽一切历史,成王者不过三人,你是第四人,也是第一人。” “这一次,你交换吗” 路明非低下头,看着脚下的世界,瞳孔中流淌着火焰般的光,恍如倒映着世间一切。 “当然交换。” 他神色疲惫却又满心由衷的喜悦。 他终于走到了这一步,来到了最后的舞台,迎接属于胜利者的加冕。 朦胧身影缓缓伸出手。 光影交错间。 一粒尘埃自祂的手中飞出。 穿过黑夜。 于漫长的静谧中航行。 下方一座座城市自荒芜中耸立而起,转眼又被风沙夷为平地,新文明自废墟中诞生,于繁华落尽后再度迎来文明的更迭。新王踩着旧王的尸骸踏上了世界之巅…… “有人曾向我交换王位,而后他迎来了背叛。” “也曾有人向我交换不朽,而后他在漫长的岁月中长眠于尼伯龙根。” “逆流光阴者,也必然会为此付出代价。” “逆流光阴的人啊,我将再次见证你行走过的岁月。” …自称神灵的存在留下了最后的箴言。 光阴不可阻挡地倒流。 …… …… 即使闭着眼也能感觉到阳光灿烂的过头了。 屋内闷热的快赶上桑拿房了。 老式风扇嘎吱嘎吱的声音,配合着窗外玩命叫的蝉鸣声,汇成了一首另类的交响曲。 路明非睁开眼睛,看到了熟悉而又陌生的房间。 笔记本屏幕上是墨绿色界面的“卡塞尔学院假期日常报告表”,线条简约明了,一点也不花哨,还有密密麻麻的一堆确认按钮。 路明非下意识握紧了右手中的鼠标,左手是一把纸扇子, 扇面上写着“我踏月色而来”。 路明非捏着扇柄,盯着扇面上的字迹发呆。 这把纸扇是文学社活动中弄来的,早已随着灭世的言灵埋葬在家乡的废墟下。 自己真的回来了! 无法形容的怅惘与欣喜满溢胸腔。 他在心中呼唤小魔鬼,却毫无回应。 往日随时等候路少爷翻牌的头号小弟不知去向。 路明非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情。 自己带着记忆回到了现在,那么路鸣泽呢 他是否也如自己一样 另外,为什么回来的时机不对 他瞥向电脑屏幕右下方的时间栏。 2010年7月17日。 这一年的他刚完成大一课程,即将跨入学长的行列,和历届学长一样自动拥有了勾搭学妹的资格证书。 可按照交换的要求,他本该直接回到2009年的暑假前,一切尚未开始之际! 他决定让自己冷静下,适应下当下的幻境。 路明非低头看向屏幕,屏幕上满是复杂而繁琐的选项。 “是否检测到未知龙类” 路明非沉默了会,在“否”的选项上一勾。 哪条蠢龙会傻到在光天化日下大摇大摆地四处乱跑呢 其实这些家伙大多都有社交恐惧症,整天待在阴森的尼伯龙根内。 要么安分守己地做条宅龙,常年沐浴在妹妹的威严下,不得以沉迷在吃薯片、看赌神的无厘头的日子中。 要么偷偷藏在某座老旧小区的31号楼内,隔着敞亮的落地窗,倔强而孤独地偷听着人类的声音,悄悄观察着某个男孩的动向,心情不好了就去rua一下蠢笨的兄长。 真是…… 龙族的耻辱啊! “今天是否有使用言灵” 路明非顺势勾选了“否”。 他想起来了。 这是学校暑假每日必填调查表,被列入校规之中。 这被卡塞尔的学生们视为假期日常,换个词就是暑假作业。 对于这份作业,芬狗的评价是“狗娘养的哪个孙子制定的校规”。 路明非上一世深表赞同,这一世也不例外。 否否否…… 一连串的否下来,路明非停下了手头的动作。 他突然想起了那个平日废材无比,却在关键时刻勇猛的不做人的师兄。 …路明非手忙脚乱地快速打开校内邮箱,一阵噼里啪啦,给芬格尔写了封邮件,快速点了发送。 “师兄,你现在是不是还在骑马来的路上” 根据芬狗本人透露,他家在德国乡下,每天都得骑马去镇子上上网,然后填写这该死的日常调查表。 邮件发送成功。 接下来是漫长而煎熬的等待。 路明非的目光死死盯在收件箱上,近乎愚蠢的执着。 他也说不清究竟为何要发这封邮件,也许是验证自己真的回来了,也许是他想芬狗了,以致于重启人生后想第一个看到的,是芬狗亲切而热情的招呼…… 一个红点突然出现在收件箱上。 路明非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开了邮件! 邮件内容简洁明了,感情真挚炽烈。 上面只有一个道尽了肺腑之情的中国字,以及充斥着浓郁而真切的情感的通用符号。 “滚!” 在这个酷暑的清晨。 重启人生的男人,像个疯子般歇斯底里地又哭又笑,泪水混杂在笑容中。 他仰起头,眺望窗外远方的街道,心中有无限茫然,亦有无限喜悦。 今天是他的十九岁生日。。 距离与小师妹的邂逅正式进入倒计时,二十四小时内。 距离和绘梨衣的重逢还有七个月。 距离这座世界忘记师兄还有一年五个月。 距离最后的决战之日还有三年。 而假扮奥丁的洛基还被困在尼伯龙根中。 师兄还未走到封神之路的尽头。 老大还没与家族彻底闹翻。 师姐还没有成为最后的钥匙。 芬里厄还沐浴在妹妹的权威下,困在地下沉浸在赌神与薯片的宅龙生活中。 偷藏在老旧小区的31号楼内,曾悄悄观察着某个男孩的少女正在准备一场美好的邂逅。 那个在临海的山崖上像小猫般向他靠近的少女,正端坐游戏机前沉迷拳皇。 还有很多人很多事…… 一切都还来得及! 那些曾经擦肩而过的人,那些曾无力扭转的故事,那些让人抱憾终身的结局,都将在这一次迎来崭新的展开! 他将为所有的友人带来美好的he。 他将引导世界走向正确的轨迹。 他舍弃至尊之位,放弃拥有的权与力,只为重启自己以及大家的人生。 人生不止如初见,还会遇见无限小美好。 这一次路明非一个都不想错过。 …… …… 你好,世界,老子回来了! 念头不通达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 正文 第三百四十章 言出必践尼索斯 战争开始了。 在他们丝毫无察觉的关头,隐藏在暗处的敌人给予了他们致命一击。 “不要着急,大家应该庆幸现在齐聚在这里,不然说不定我们又要少几位朋友了。”弗拉梅尔导师十分有担当地出面安慰大家,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一章 永远赢不了 “恺撒,事到如今你还没学会成熟吗?”弗罗斯特轻叹道,“你已经参与了三场涉及龙王的战争,你甚至完全离开我们的眼皮底下数月,在日本孤独奋战,可你好像还是没能成为合格的战士,身上仍残留着孩子气,还在执着过去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二章 最糟糕的结局 铺天盖地的雨打在校长办公室二楼的窗户上,不远处钟楼的钟在风里轰响。 此时已是深夜。 校长办公室顶层。 一盏台灯,七只骨瓷杯子。 五道人影围绕着巨大的办公桌,坐在灯光照不到的黑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四十四章 亚瑟王的爱情故事 反复几个回合的拉扯后,昂热终于意识到今天他别想从庞贝的口中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他甚至有在怀疑这货是不是弄了个电脑程序应付他,一旦触发关键词就自动挂断电话,一分钟后再度拨来。 “行了,你个混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五章 亚瑟王……还活着? “我没弄错的话……你目前在西z?即使你说的都是真的,亚瑟王的坟墓又为何会建立在那里?” 昂热对其的言论表示质疑,虽然知道庞贝这家伙在关键时刻很靠谱,按理来说这种事情他也不会开玩笑……但是昂热本人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六章 父母双亡队 路明非擦了擦额头的汗,夏天热的,夏季雷雨本就闷热,糟老头子还不开空调…… 这一瞬间他想到了很多,但最后脑海中定格的念头竟然是——老大真的要加盟父母双亡队了! 可喜可…… 路明非唏嘘,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四十七章 创造龙族的神 “很惊讶?” 玛尔斯环顾四周,品鉴着这间墓室墙壁上描绘的壁画,似笑非笑道,“不需要惊讶,你应该已经看过壁画了,就不好奇梅林究竟是谁?” 庞贝微笑道:“猜到了,在你曾经和我讲述的故事里,你刻意提及了两遍他的存在,如果按照神话中的名字,他应该叫洛基,北欧神话中的谎言与狡诈之神,神王奥丁的结义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四十七章 创造龙族的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四十八章 神王 “阿嚏!” 破旧小巷深处。 路边堆满了杂物,旅馆大门歪斜着,四周空无一人,这个地方显得偏僻而荒凉。 男人吸了吸鼻子,咒骂着谁他娘在私下骂老子。 他蹲在旅馆门口,脚边是散落的几根烟头,看起来守在这也不是一时半会了。 他起身狠狠碾灭了地上的烟头,身后旅馆内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四十八章 神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四十九章 阔别已久的爱人 神……绝不会抛弃子民? 庞贝微微眯眼,也许该换成信徒更合适,不过于奥丁而言,他不仅是那个时代万灵眼中的神,更是那个时代混血种的王。 他的思绪有些发散,时至今日,还有几人记得曾带领混血种们掀翻龙族统治的古老君主? 别说是记得了,在当今混血种世界的历史中,奥丁只不是北欧神话中的一个神话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四十九章 阔别已久的爱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五十章 在那一切的尽头 芬格尔曾幻想过无数次与eva的重逢,却从未想过会是今时今日,在疑似敌人的大本营中。 荷鲁斯之眼具备“破妄”的特性,这双眼睛本就号称能“洞彻真理”,掌握它的人是曾手握龙族至高法典,代掌秩序的大祭司荷鲁斯。 在老爷子口中,没有什么幻境、伪装能骗得过他的眼睛。 可这一刻,芬格尔却无法分辨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章 在那一切的尽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一章 太子计划 芬格尔伸手按在冰冷的舱壁上,失神地望着蜷缩在培养舱内的女孩。 …… 这些年原来你一直待在这里,原来你没有被龙王吞噬,原来我真的还能找到你。 我真的每天都在想你,幻想着我们重逢的画面重逢的时光。 你总说我像个小孩,可那是你还在我身边的时候,离开伱后我就慢慢变了,我变老了,也变得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一章 太子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二章 神之楔 言灵·审判 这是最初也是最古老的审判,源自高天的权柄,权能仅在四大终极言灵之下。 领域降临时,不单单是这间研究所,以研究所为中心辐射而去的余威囊括了十余公里,时刻涌动的海水陷入静止,寸寸冰凝,名为死亡的概念瞬间充斥在每一寸空间中。 世界寂静得像是一场不会醒来的梦,周遭所有的龙血生物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二章 神之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好像码不完了……明天白天更新 如题,兄弟们晚安,冬天太困了,我给你们呜一个! 呜呜呜呜呜呜呜! 《龙族:重启人生》好像码不完了……明天白天更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三章 故人相见 一声厉啸,声波震碎了身后培养舱的舱壁,玻璃碎片飞溅,营养液倾泻而下。 就在乌洛波洛斯再度逼近时,脸色忽然一变,及时收住了脚步,原本在厉啸下黯淡许多的炼金矩阵再次明亮起来。 可就在黯淡的那个刹那,荷鲁斯抓住了稍纵即逝的机会! 原本仿佛在风雨中飘摇黯淡的烛火陡然蹿起,数十上百倍地膨胀扩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三章 故人相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 正文 第三百五十四章 白色龙尸 来时几十人,行至此地却只剩下他这老朽之身一人苟活,且同样命不久矣。 也不知如若能重来一次,他们究竟会不会再次选择踏入这片禁地…… 可越是如此想,萨卡教授的心中便越是悲喜交加,激动难捺,最后竟是陷入了癫狂,时而大笑,时而大哭,泪水划过面颊滚滚而落,喃喃念叨着逝者的名字。 会的!会的啊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四章 白色龙尸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 正文 第三百五十五章 从天而降的洪水 在零的坚持下,四人组继续深入古城,沿着皇道向最中间的青铜柱走去。 夏黎全程没什么好脸色,本来他就不想来这当保镖,还是给这两个和两代黑王牵扯极深的女人,不管是第一代黑王还是第二代,没一个好东西。 这个叫零的小矮子根本就不知道白色的龙尸代表了什么! 在龙族的古史中,除去弗里西斯刻意捏造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五章 从天而降的洪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正的弗里西斯 看似秀气的拳头,却带动了万顷海水,纯粹的暴力居高临下砸落,重重阻碍的海水非但没能削减这一拳的威力,反而成为了少女的推动。 她是海洋与水之王,生来便是海洋神系的君主,大海是她的领土! 在这几千米的深海下,少女宛如陨石天降,一拳砸落在龙首上的女子。 力道之沉重,令得乌洛波洛斯身下的巨龙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六章 真正的弗里西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 正文 第三百五十七章 尼伯龙根计划 “加图索家族,是历代传承的屠龙家族,家族有着悠久的历史,而你即将成为这个家族新的主人。” 弗罗斯特·加图索,坐在餐桌对面,边用餐边对恺撒说道。 “历代传承的屠龙世家?”恺撒晃荡着杯中的牛奶。 “当然,所有校董会的成员,都是还有传承的屠龙家族后裔,元老会的元老们更别说了。”弗罗斯特放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七章 尼伯龙根计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bi 正文 第三百五十八章 路明非推着康斯坦丁的龙骨十字进了研究所深处,提取血清的同时有些心不在焉。 他前面从副校长那套了些有关陨石碎片的信息,心中正琢磨着。 能隔绝言灵,意味着陨石碎片散发的场域具备压制五大元素的能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五十九章 芙蕾雅的秘密基地 “只是发生了点小意外,不要担心,而且这也不是我们的问题……” 副校长守在大门后,挡住愤怒地想冲入实验室的弗罗斯特,振振有词道。 人生嘛,哪能没有意外呢?所幸他为人稳重处世老道,给自己留下了后手,那陨石碎片不是昂热在埃及得到的,而是庞贝专门委托帕西送来的…… 所以这事加图索家族得自己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五十九章 芙蕾雅的秘密基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章 为什么会是你 短暂沉默后。 “我不记得你有如此畏惧陛下,你和陛下之间应该并无多少交际。”荷鲁斯露出了无法理解的神态,疑惑道,“这话换成天空与风那对兄弟来说我尚能理解,可却不该出自你口,即使是陛下的那位弟弟,当年待你们兄妹也算不错了。” 芙蕾雅双手抱胸冷哼道:“要你管,这里是我家,我不欢迎你们,有问题吗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章 为什么会是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一章 围剿开始 “卡塞尔四天团,出发!” “你上次不是说四大天王吗?” “方便恺撒师兄找回师姐后加入我们嘛,四大天王可以有五个,但是不能有第六个!” 正在收拾行李箱的楚子航若有所思,停下身形,抬头道:“你哥哥他们要回来了?” “嗯,差不多要回来了。”夏弥如液体猫般软趴趴躺在沙发上,小嘴边还留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一章 围剿开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番外一 圣诞节 2017年。 今年的雪来的有些晚,却也刚刚好。 小女孩趴在落地扇上,肉乎乎的小手在冰冷的玻璃窗上按下一个个手印,窗的另一边结满了霜。 她有着漂亮的暗红色头发,长长的睫毛装饰了那双乌溜溜的眼睛,粉嘟嘟的脸蛋上泛着一丝红晕,也不知是不是室内的暖气打高了。 屋内的灯光温暖而醺黄,落 《龙族:重启人生》番外一 圣诞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二章 玛尔斯与弗里西斯 莹蓝色光束投落在圆桌中央,光束中站着发色为金的小女孩,肌肤晶莹得近乎透明,金色长发垂落腰间。 她锁定了闯入此间的意外来客,眼中有无数数据流奔腾而过,似乎在扫码核查眼前人的身份。 光柱中清晰可见灰尘无序地飞舞,毫无障碍地越过她那纤细的身体。 “福金”,独属于长老会的人工智能,猎人网站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二章 玛尔斯与弗里西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三章 隐秘的战争 马来亚群岛,世界上最大的群岛,两万多座岛屿星罗棋布汇聚于此,隶属热带雨林气候和热带季风气候,常年炎热多雨。 “史密斯老板,好久不见啦!”穿着沙滩裤的小伙冲刚下私人飞机的男人兴奋招手。 史密斯微笑着回应年轻人的欢迎。 他刚走出飞机,迎面便是清爽的风,蔚蓝的天与海,悠闲的云,以及远方在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三章 隐秘的战争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四章 红龙幼崽 “我们目前没有直接的证据,但eva的情报汇总及演算能力值得我们信赖,在我们看不见的地方,有人掀起了一场隐秘的战争,这场战争涉及到的人物远超我们的想象。” “我们汇总了这段时间出事,并且可疑的目标,名单就在各位桌前,大家可以……” 英灵殿内,网传随时可能死翘翘的“前任校长”昂热西装笔挺,头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四章 红龙幼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五章 快递 在养宠物的领域,路明非觉得自己没什么发言权。 他瞅了眼趴在绘梨衣怀里的红龙幼崽,小猫般的个头,说是红龙幼崽实际上体表肤色还是黄白色的,修长的尾巴习惯性蜷缩着,如果不是背后还有着两面暂时起装饰作用的膜翼,这哪里是巨龙幼崽,分明就是大号蜥蜴。 睡着的时候倒是真像个婴儿般安详,乖乖趴在那充当拟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五章 快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六章 史密斯? 谁送来的快递? 这个时间段送来已经不是巧合,而是公然挑衅了。 对方知道他会在今天入住这家酒店这间客房,对他的行踪了如指掌,是内部出现了背叛,还是敌人的眼线已经插到秘党内了? 路明非打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六十七章 暴动 “你不应该停留在芝加哥,艾德乔。” 当无边的晚霞沉入地平线下,夜幕降临,明黄的街灯如同脉络一般延伸向芝加哥的每个角落。 手握权杖的老人站在窗前,沐浴着远处湖面吹来的晚风,沉默地注视着深沉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六十八章 死亡 “元素海的暴动?”玛尔斯瞳孔骤缩,“你能察觉到元素海的暴动?什么时候?” 在人类的研究中,通常认为大海是一切生命的源头,孕育生命的温床。 而在龙族的世界观中,元素海才是一切的起源,所有的一切都是从元素海分化、孕育而来。 他们认为最初之时,龙族的灵魂诞生于高天之上的元素海,出生即为从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八章 死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六十九章 风铃 “路专员,虽然感觉您并不需要援助,但兄弟们还是做好了准备,到时候只要您一声令下,兄弟们就冲进大厦掩护您!” 司机兼专员转身认真道,一脸我们已经做好了为学校抛头颅洒热血的准备。 路明非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使劲晃了晃:“心意我领了,不过没必要,还是带弟兄们去吃顿烤肉吧,钱到时候走行动经费报销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六十九章 风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蚂蚁文学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a href=&ot;ayiwxw&ot; tart=&ot;_bnk&ot;>ayiwxw&/a>&/div> 正文 第三百七十章 福金 艾德乔曾试图追寻天上的太阳。 那仿佛近在身前,却又永无触碰可能的日晕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慢慢以没有人能察觉到的速度蹒跚西落。 一路追寻无果的艾德乔最终悬浮在海面上,暮色阳光将海面晕染成亮丽而温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一章 无价之物 “福金和卡塞尔学院的eva一样,是以活灵技术打造的特殊人工智能,她最初的人格模板来自于奥丁身边的侍女,某种意义上她并不是我们安插的棋子,是她主动找到了我们,并提出与我们合作的意愿。” “奥丁身边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二章 背负世界的重量 有人说死亡分成两个阶段。 第一个阶段是医学上的死亡,你的心脏停止跳动,医院下达了死亡通知书,宣告从医学角度上你已经失去了一切生命体征,亲人与友人会将你埋葬,在葬礼上为你流泪,悼念你在的日子,每逢一段时间还会来到你的坟前说两句话,洒两杯酒。 第二阶段是不会有人特意去伱的坟前送上一束花,也再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二章 背负世界的重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三章 羁绊 密歇根湖上的夜风吹过喧嚣的城市。 不远处的街道上一片灯火通明,店门口的音响放着英文歌,再远些的地方人群聚集,欢笑声随着夜风传荡了很远,吸引了更多的行人。 路明非坐在一座高楼的顶端,他拉开一罐刚买的啤酒,灌了一口,绘梨衣双手抱着啤酒,小口小口喝着,眉头微微蹙起,显然还不是很能习惯啤酒的口味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三章 羁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四章 惊变 在大厦工作人员惊讶,完全不知道这对年轻人从哪走出来的目光,路明非和绘梨衣跑出了大厦,几个转弯就甩开了身后高呼站住的保安。 夏日清晨的芝加哥暖风徐徐,翠绿的林叶边沿反射着微凉的金色阳光,几只鸟雀低空掠过林叶,振翅而上,飞入了白色的流云中。 街道上有戴着耳机晨跑的人路过他们身边时友好地点了点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四章 惊变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的上帝 神父沉默了片刻,路明非听到电话那头有寥廓的海浪声传来,隐约间还有女人的骂骂咧咧声。 “抱歉,走神了,想起了些以前的事。”神父歉意道,“你应该有看过圣经中有关伊甸园的故事,上帝创造了亚当与夏娃,让他们看守伊甸园,并严禁他们食用禁果,他们遵守着上帝的命令,直到有一天,蛇蛊惑了夏娃,引诱她服下了禁果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五章 新的上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六章 意外的客人 “她是人类?”这个答案让路明非出乎意料,“一个人类是怎么整活整了几个太阳纪的?你们那個时候也流行混血种?” “在我们的时代,力量取决于灵魂的澄澈,圣光的种子只会扎根于灵魂纯净的生灵体内。”神父道,“乌洛波洛斯,曾是灵魂最为纯净的人类,那个时候她远远没有现在疯狂……” 路明非严肃道:“别扯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六章 意外的客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元素海的回流 “老梅老梅,是真的哎!你瞧还会动呢!”诺恩斯胳膊肘捅了捅神父,小声道,“她是不是你一直在寻找的人?” 神父看了她一眼,心想这傻姑娘是不是和她那个弟媳妇待久了,入戏入深了? 旋即他不再搭理诺恩斯,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面前的人身上,浑身紧绷。 他没有动手的欲望,对方的身份隐隐让他生不出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七章 元素海的回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八章 为什么 “也就是说……上一世的我们,是死在了弗里西斯的手中?”神父自语道,“可他何时发现了我们的踪迹?” 说到这,他看了眼诺恩斯,又想到了另一种可能,未必全是当年诺恩斯的参战暴露了行踪,还有乌洛波洛斯那家伙…… 这家伙做事向来不择手段,她在乎的只有成功,其中的过程不值一提。 诺恩斯望着弗里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七十八章 为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卧底 “既然弗里西斯抹除我们的目的是为了推迟元素海回流的到来,那你救我们,又是出于什么理由?如果按照这个说法……你不希望元素海回流的时间延迟?”诺恩斯问。 “第一,没人能证明弗里西斯的做法是正确的。第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余孽 “ok,我没意见,他娘也没意见,根据黄昏会的情报显示,这小子把蛇岐八家的秘密武器给拐走了?啧啧,真不愧是我儿子。” 男人得意洋洋道,而后突然低声道,“昂热,第一次通话就到这。你最近要时刻小心点。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致歉 这个月更新很渣,和大家说声抱歉。 咕咕咕了好几天,主要还是因为这个月太忙了……类似昨天加班到十一点点,是我目前加班到最晚的一次,本来想码个2000字的,结果后来没抗住码着码着睡着了…… 有几天填了一天报表啥的后眼睛都花了,真的码不动了…… 好在今天基本结束了,明天就能圆润的滚回家了,善哉善哉。 补更说实话有点难,过年回家我只想躺着,躺着,躺着,躺着……不过稳定更新应该问题不大,主要是收尾了也不能太赶。 截止目前,本书正式进入收尾了,大家应该能看出来。 我已经铺设完了二设世界观的主干,接下来就是写这些角色之间的对峙和交锋。 老实说这段二设世界观的铺陈完全是给龙二线的那段放飞擦屁股。 这本书的二设比较多,大概就是从龙二线楚子航等人进入尼伯龙根那里开始的。 不过总体而言,这些二设我还是尽量使其符合龙族的原有世界观,本身就是在原有世界观拓展的,我没有去描写更多前几個太阳纪,例如精灵天使的故事,就是因为这样会显得出戏,他们只是背景板,这本书的主角仍旧是龙族。 这里特别解释下,其实这一段二设我写的很清楚了,但感觉有些老哥想的太多了…… 想的太多,反而理解错了,所以解释下某些问题。 目前写的很清楚了,龙族是第五太阳纪的生灵,但他们的根源来自于第一太阳纪,也就是蒙面女子眼中的天外来客,可以称他为这座星球的最初之龙。 他孤独地来到这座世界,在长眠前幻想出了故乡的大海,他的强大让幻想具现为了现实,这就是路明非和路鸣泽掌握的权与力,真实与虚妄,这点很早前也说过了。 最初之龙的设定,还是按照龙族的基础设定来的,血之哀,弃族,都是如此,当然原著诺顿提到的弃族不是这个意思。 他不是老大哥,不要把他和老大哥,路明非划上等号。 元素海是一切的根源,是这座星球超凡之力的根源,也是一切灾劫的根源。 至于蒙面女子是谁,其实早在龙二线路明非进入地窖见夏弥就侧面说了,不过比较隐晦,当时路明非带的面具是长门有希,这个角色出自凉宫春日,就是夏弥想s但胸太小的那位。 这个角色是设定是统合思念体。 所以无论你理解为星球的意志,例如盖亚还是阿赖耶识啥的都行。 写到这里,这个其实已经很明显了。 另外再说下结局走向。 接下来无论如何,请不要看到哪一部分就怀疑我是想刀你们。 我觉得你们完全不需要怀疑这本书的结局。 因为我很早就把大概的结局给你们了,就是之前的简介,现在还在书评区里。 所以你们不需要怀疑结局是he还是be,注定了he。 但是,结局并不是最后一战,最后一战也不是结局,最后一战的波澜壮阔与盛大,甚至是悲壮,并不影响结局的圆满。 这不冲突。 也只有盛大的一战,才对得起这本书的结尾,画上一个句话。 这本书写完后,我应该会开新书,但我不会再写龙族的同人,因为我已经将我所想写的一切,目前所能构思到的最美好的东西都融入到了这本书里,那些我遐想中的角色的对望与深情,都在这本书里了, 这本书的结局不会有意难平,撑死意犹未尽。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一章 想死与想活 弗罗斯特神色阴沉下来。 女人讥讽道:“你应该接到你们元老的指令了,那你就应该清楚,当年是我们覆灭了狮心会的辉煌,才有了你们喘息和崛起的时间。而也是大人的扶持与帮助,才让你们摆脱长老会的控制。不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二章 血战 很多年前在剑桥大学的草坪上,遇到那个自称梅涅克·卡塞尔的男人开始,昂热便以为仁慈的上帝终于开始注视他,愿意给予他温暖与家人。 他的身边出现了认可他的老师,愿意与他勾肩搭背的同伴,邀请他去寝室共用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三章 我是恺撒·加图索(一) 弗里德里希展现出的龙化程度还在龙侍之上,他才是今夜的绝杀,可以想象当昂热鏖战到最后,拖着疲累的身躯来到他面前时,迎来的才是今夜最强的敌人,那时的昂热是否会产生绝望? 可以说今夜的一切都在弗里德里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四章 我是恺撒·加图索(二)新年快乐 弗罗斯特死了。 这则新闻像是地震般迅速波及混血种世界。 它发生的太过突然与荒诞,前不久刚与弗罗斯特达成合作共识的家族代表人们惊慌地打来电话确认,却被恺撒直接挂断了电话。 而其余者明面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五章 两声枪响 “我劝你打消进去的念头,这座建筑里面有个人的气息连也我看不透,我不确定他是否察觉到了我,但我建议你赶紧离开。” 阿斯顿·马丁敞篷车的副驾驶位上,闭着眼睛的男人淡淡说道。 趴在方向盘上的庞贝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六章 深入龙巢 翌日清晨。 恺撒离开了教堂,与路明非他们在教堂门口分别,他要返回一趟加图索家族总部,去处理些事情。 根据他刚收到的消息,他那个种马老爹昨晚连夜直奔罗马郊外的那座修道院,用猎枪崩了两位元老…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七章 神战的序幕 女孩? 芬格尔怔然。 旋即,一些他彻底昏迷后的记忆碎片浮上心头。 在看到荷鲁斯老爷子操控自己身体逃脱前还带上了eva的身体后,芬格尔猛地睁大了双眸。 那一瞬间浓烈的金色充斥他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八章 陨石与昆古尼尔 芬格尔回忆着当日发生的一切,这其中最主要的就是乌洛波洛斯与李雾月的交流。 虽然难以鉴别真假,可当时的乌洛波洛斯是以胜利者和幕后黑手的姿态述说着自己的“伟业”,她没必要掺杂谎言,除非李雾月也在她的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八十九章 这就是命运 “你们确定他在我们的掌控中吗?” “当然,我们与奥丁签订了盟约,盟约的第一条就是保证祂被封印在这座囚牢。” “囚牢指的是这水银池,还是这座尼伯龙根?”路麟城轻声道,“另外奥丁真的可信吗?”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九十章 选择 路明非独自走在校园内无人的小道上。 秋天渐至,路边的树丛少了几分葱郁的绿,添上了几分萧瑟的秋黄色。 夏末初秋,现在也许是最好的季节,天气不冷不热,维持一个刚刚好的热度。 如果说夏天是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一章 钥匙 陈墨瞳在第二天清晨苏醒。 她初醒时很激动,两个护士齐上都没能压住她,直到昂热赶到,闹剧才结束。 看到昂热校长的脸时,陈墨瞳才仿佛回过神,怔怔然失神地看着医务室雪白的墙壁发呆。 然后又晕了过去。 医生检查后说是因为刚醒来就过于激动导致的短暂休克,过会就好了。 昂热坐在了病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一章 钥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二章 你可以永远相信科学 “老大,这咋整啊?” 望着打捞上来,被安置好的玛尔斯,老七小声问道。 “你问我我问谁?”尼索斯检查了下玛尔斯的伤势,眉头一跳,“这伤势都没死?还能精准漂流到我面前,该说不说玛尔斯这家伙是真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三章 拳打奥丁,脚踢黑王 仓鼠在夏弥手中四处嗅嗅闻闻,蹭了蹭她的手心。 “诶,这小家伙确实有点不一样哎。”夏弥惊奇道。 她敛去了初代种的龙威,所以小家伙完全不怕她,却也没有流露出任何攻击性,反而有些亲切。 通 “小侯爷,您快点起来吧,轮到我们巡逻了。” “我这是在哪啊?” 秦虎迷迷糊糊的坐了起来,感觉身上凉嗖嗖的,外面还呼呼的刮着大风,顿时心里一阵奇怪。 “哎呀小侯爷,您怎么迷糊了,我们在军营啊。这个时辰轮到咱俩放哨,再不起,军法处置啊,现在老侯爷也护不了你了。” “什么?” 秦虎睁开眼睛一看,只见自己此时正呆在一个帐篷里,眼前是个穿着皮甲的小兵。 正在他想张口问点什么的时候,忽然一阵头痛欲裂,一股巨大的信息流冲入了他的脑海,几秒钟之后他知道自己穿越了。 他从一名现代特种战士,穿越到了一名也叫秦虎的小侯爷身上,乃京城七大恶少之首! 而这个叫大虞朝的时代,历史上根本就不存在。 秦虎的祖上是大虞开国四公二十八侯之一,三个月前父亲病逝,秦虎袭爵,成了新一任冠军侯。 秦虎从小被爹娘宠坏了,不爱读书,不爱习武,一味玩耍,吃喝玩乐,横行京城。 长大了家里想让他收收心,便定下了一门亲事,女方是陈国公家的大小姐,名叫陈若离,名门闺秀,秀外慧中。 这个秦虎对别人都是穷凶极恶,可偏偏对这位貌美如花的未婚妻百依百顺,视如珍宝。 可事情偏偏就出在了这个青梅竹马的陈大小姐身上。 根据秦虎的记忆,那天他携未婚妻入宫参拜当朝长安公主,公主与陈若离从小相好,便安排饮宴。 可后来秦虎喝断片了,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到了内卫的诏狱。他被告知醉酒调戏公主,意图不轨之事。 更诡异的在后面,陈若离竟然上书弹劾未婚夫秦虎七十二条不法之事,桩桩件件有凭有据。 秦虎当时好似五雷轰顶一般,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圣旨很快就下来了,念在秦虎祖上有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发配幽州,军前效力,保留爵位,以观后效。 但是到了幽州之后,他很快就被安排上了前线——先锋帐前听用。 这些事情在秦虎的脑子里过了一遍之后,他基本上就想明白了,这应该是个圈套。 因为陈国公早就想和他退婚。 秦家和陈家本来就是政治联姻,两家都想做强做大,而后来的秦虎除了是个纨绔,几乎一无是处,可以说把冠军侯府的脸都丢尽了。 要知道,历代冠军侯,都是英雄人物,在军中有无可比拟的影响力,可偏偏到了这一代,出了个根本没上过战场的废物。 老侯爷活着的时候,陈国公还给面子,老侯爷死了,陈国公翻脸无情,竟然上演了一幕灵堂退婚。 但秦虎深爱陈若离,死活就是不允,而陈若离对他这个恶少却早已非常厌恶。 于是一场祸事,就此降临! 至于说长安公主嘛,那就更简单了,她是秦虎堂兄的表妹,只要秦虎一死,冠军侯府的庞大家产,自然悉数落到这位堂兄的身上。 这几股势力,各取所需,沆瀣一气,就这样迅速的联合了起来……, 果然是一入侯门深似海,想让他死的人,还真多呀。 “秦安,你说咱们找个地方背背风行吗?” 明亮的月光照耀下,粗暴的北风带着刺耳的哨音,掠过空旷的原野,把几只火把吹的明明灭灭,更犹如无数把飞刀切割着人的皮肤。 “不行啊小侯爷,会被军法处置的。” 秦虎和秦安缩头缩脚的顶着风,从营寨中跑出来,踩着厚重的积雪向前跑。 瘦弱的秦安一不留神,直接被大风掀翻了。 两名换防的哨兵见他们出来,相视阴笑,捧了两把雪把取暖的篝火灭了,而后钻进了帐篷里。 娘的,连小兵都给收买了,想冻死老子! 这是个规模很小的营寨,大概有二十座帐篷,周围以马车环绕,外围连拒马鹿角都没有排列,附近更是地势平坦,无险可守,一看就没打算长期驻扎。 根据秦虎前世的记忆,这里驻扎了大约两百人,他们是虞朝征北将军李勤的先锋营。 而此次李勤两万大军的目标则是虞朝在边境上的宿敌,辽东国。 “咳咳,小侯爷,你说我们还能活着回去吗?”秦安整个身体蜷缩在雪地上,嘴唇和脸都是青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仿佛随时都会死。 秦虎心里叹了口气,秦安纯属是被自己连累的,而事情若是照此发展下去,他俩是必死无疑的了。 那些想让他死的人,在朝堂上没整死他,就在军营里下黑手打闷棍,把他往死里整。 可秦虎绝不是坐以待毙之人,这明摆着就是被人陷害的事儿,他可不能干休。 人生本来就是无休止的挣扎求存,等着吧,老子不但要活下去,还会杀回京城,与你们算算账。 “秦安,我们出门的时候,带了多少银票?” “没有银票了啊,我身上只有二十两银子。圣旨上说了,我们是充军发配,家产封禁。” 秦安今年才16岁,是秦虎的贴身书童,长的很瘦弱,早已经不堪折磨,看上去就剩一口气了。 其实秦虎也好不到哪里去,这几天先锋营每天行军30里,干的工作就是,逢山开路遇水搭桥,砍柴烧火,挖沟挑水,搭建营寨。 而这两个细皮嫩肉的家伙,每天和几百个五大三粗的丘八待在一起会是什么状况? 肯定是干最累的活儿,吃最差的饭,挨最毒的打,受最大的气…… 秦虎估计,他的前身可能就是被活活折磨死的。 也算是他罪有应得吧。 只是这份苦,现在必须要他扛下去了,扛不住的话,他也会死。 “给我。” 秦虎想好了,他必须先设法保住秦安的命,然后再想别的办法。 而要保命其实也不困难,最简单的方法就是行贿,俗话说财能通神,这个办法虽然原始,但永远都好使。 但现在这种情况,他不可能去贿赂高官,因为没人敢跟他沾边。再说也没钱。 所以他的脑海里面想到了一个人,百夫长李孝坤。 也就是目前先锋营的一把手。,,。,。 正文 第三百九十四章 谜题(一) 楚子航习惯性无视了媳妇的弥言弥语,也没打算就这个问题去询问路明非。 前段时间他莫名觉得师弟的身影相较于以往沉重了几分,私下的交谈中他能感受到师弟心中的犹豫,这种犹豫是东京之行前没有的。 师弟说他能阻止很多事,但也有很多事是他阻止不了的,因为这世间终究不能靠力量决定一切。 这次从学院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四章 谜题(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九十五章 谜题(二) “恺撒,人类和混血种共同的敌人已经诞生了。我们需要一位真正的领袖,他必将是绝无仅有的,拥有着属于君王的特质,领导我们取得最终的胜利。” 年迈的阿尔法语气平缓而诚挚道, “弗罗斯特曾向你提出邀请,但是你拒绝了,这次我们代表整个加图索家族,以及所有处于险境之下的人类和混血种,向你再次发出邀请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五章 谜题(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六章 卡塞尔学院。 现在是下午时分,大一大二学生们刚刚结束特训,擦着汗往食堂走去。 “轰!” 轰然巨震几乎震碎了周边建筑的窗玻璃,临近的建筑外墙裂开了几个口子,灰尘簌簌落下。 英灵殿前的井中喷出10米高的血焰,远处的学生们停下脚步,神色淡然,一个拿出手机拍照的都没有,似乎已经习以为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六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九十七章 造物主的位置 “小卡尔,你建议先和我科普下精神生物的定义吗?” 副校长挠了挠乱糟糟的头发,老实说他昨夜还拉着上杉越喝着伏特加一同欣赏他收藏的典藏品,结果第二天早上就被亲爱的儿子强行拽出了被窝,理由是装备部需要弗拉梅尔导师在炼金术领域的造诣来配合实验。 “这是我们新发明的词汇,人类在精神领域的探索近几十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七章 造物主的位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九十八章 能量守恒 听到“乌洛波洛斯”这个耳熟的名字,路明非眼底微有波澜。 这个一直藏在幕后,不久前将龙族的秘密彻底曝光在世人眼中的家伙,竟然开始主动接触他们。 她似乎已经确认了自己的身份。 这封信更不知道该算是提醒还是警告。 上面既有关于“陨石”的诸多资料,让装备部省去了绕弯路的时间,大大加快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八章 能量守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三百九十九章 那一天,至上的君主下达了神谕 “那么龙族对元素的掌握,是以血统中隐藏的钥匙,或者说权能区分派系的吗?不是所有龙族都能自由掌握四大元素。”副校长忽然目露诧异,旋即愤愤道,“我被那个小子带偏了吗?这混蛋果然不怀好意!” “对,通常而言,大地与山一系的龙族,初代种以下,是干涉不了其他三系元素的。”路明非闻言翻了个白眼,“卡尔副部 《龙族:重启人生》第三百九十九章 那一天,至上的君主下达了神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 正文 第四百章 哈赛·莱茵 回忆如泡沫般破碎。 弗里斯西从那日午后阳光下的青铜铃声中醒来。 睁眼便是漆黑的房间内,巨大屏幕闪烁的红光照亮了他的脸,再没有从远方而来带着花香的远风,记忆中的一切都在此时离他远去。 他孤身一人,无所谓失去。 弗里西斯缓缓起身,望着屏幕上的红点,问道:“确认身份,雾尼。” 《龙族:重启人生》第四百章 哈赛·莱茵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龙族:重启人生&/b>》必去小说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ib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