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惨死99世后摆烂,成千古一帝了》 第一百世朕躺平了 建功三年,乾国皇帝,韦庄,崩…… 不出所料,朕又死了。 算一算,这已经是韦庄第九十九次驾崩了。 韦庄觉得如果把他的经历写成一本书一定可以大卖特卖。 什么,你不信? 那接下来,韦庄将严肃地向你哭诉一下他惨淡的人生! 那是一个下着大雨的夜,当代社畜韦庄下班回家的路上迎来了此生至暗时刻——一个从天而降的花盆选中了他。 韦庄再一睁眼,就到了这个叫乾国的地方,并穿越在了同名的乾国太子身上。 不久,乾国皇上驾崩了。 自然而然,年仅十八岁的太子韦庄,登基即位。 当时天下,三国鼎立。乾、卫、武三家各据一方,乾国最弱,被其他两国觊觎已久。而乾国朝廷之内,又有权臣当道。 外有强敌,内有奸臣。面对这样纷乱的局势,为了活命的韦庄不得不努力成为一位明君,他还特地将年号改成了“建功” 上位以来,他励精图治! 不出一年,权臣谋反,韦庄死…… 面对这种结局,韦庄大骂苍天无眼,最后心怀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然而再一睁眼,却发现他回到了登基之日,没错,韦庄竟然又重生了。 对此,他坚定地认为,这是苍天有眼,要中兴他乾国。 韦庄吸取上一世的教训,更加努力地治理乾国,然后再次失败被杀,接着再次重生到登基之日…… 就这样,一直重生到第三十三世,韦庄终于杀灭了叛贼,肃清了朝堂,让自己活到了建功二年。 这让韦庄激动不已,照此发展,他绝对可以造就大功业,重振乾国威武,成为千古一帝! …… 建功二年,卫、武两国联合攻打乾国,于是乾国就被灭了,韦庄又死了。 在一番骂娘后,好在韦庄又重生了。 还是熟悉的剧情,还是熟悉的套路,自认是天选之子的韦庄用尽各种办法,终于再次肃清朝堂,又挡住卫武两国的进攻,然后反杀完成统一。 到乾国的统一的时候,韦庄已经经历六十六世,成功活到建功三年。 看到这里,你可能很疑惑。朝堂安宁,乾国统一,剩下那三十三次韦庄是怎么死的呢? 请接着看: 第六十七世,建功三年,庆功宴,韦庄喝酒——呛死。 第六十八世,建功三年,庆功宴,韦庄吃饭——噎死。 第六十九世,建功三年,庆功宴,韦庄大笑——笑死。 …… 第九十九世,根据前两次的成功经验,这次应该不会死了。不过保险起见,韦庄也学聪明了,这个庆功宴跟朕过不去,那朕不办庆功宴了,朕直接回寝宫睡觉还不行吗? 第九十九世,建功三年,回寝宫的路上,韦庄被石头绊倒——摔死。 好! 好好好! 这么玩是吧,反正乾国就得灭亡,反正朕就不能活是吧? 那行,人随天愿,老天爷,有本事你再让我活一次。 这第一百世,什么江山社稷,什么青史留名,什么千古一帝,朕统统不要了! 这一世,朕就要广纳美女充实后宫,生几百个胖娃娃!朕就搜罗天下财富,过最富裕的生活!朕要天天喝酒吃肉,享受一把酒池肉林的快乐! 朕就是要为所欲为! …… 一片混沌的黑暗中,一阵光亮出现。 韦庄不自觉拧了下眉头,深呼吸后缓缓睁开了眼睛。 这富丽堂皇的大殿正是文武群臣上朝议事的地方,韦庄低头,此时文武百官正跪在大殿之下。 还是熟悉的场景,还是熟悉的感觉,果然又重生了,又回到了自己登基的这一天。 “咳咳。” 韦庄耳边传来太监的轻咳声,太监俯身轻轻提醒道:“皇上,该让百官起身了。” 听到太监的声音,韦庄才从重生的晕眩中回过神来,长长吐出一口气,习惯性地说了一句。 “诸位爱卿,平身吧。” 话落,群臣齐声道:“谢陛下!”,言罢起身。 扫视一圈殿下面容肃穆的大臣,又看看左右的太监,韦庄无奈地苦笑一下。这场景重复了九十九次,接下来的一切他可都太熟悉了。 首先韦庄要先表达对父皇驾崩的痛苦,然后和群臣说一些客套话,再表明他要励精图治的决心,接着群臣表示衷心。 再之后,才是这场朝会的重头戏! 因为当朝权臣,日后带头造反的右相——林江河。他会给韦庄一个下马威作为新皇登基的贺礼。而韦庄面对林江河的下马威,之前的九十九世都选择了忍让,卧薪尝胆日后报仇。 不过这一世嘛…… 韦庄只想回去睡觉。 拜托,重生一次真的非常耗费精力的。每一次重生他都得忍着一股昏劲儿完成这次朝会。不过这一次都决定摆烂了,这个破朝会不开也罢,省得受林江河的气。 “诸位爱卿啊。”韦庄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无事就散朝吧。” 说罢站起身来就要往回走。 这一幕发生太快,以至于群臣都没有反应过来,大家都以为是自己耳朵出问题了。 散朝? 皇上你没事吧,我们才刚上朝啊,刚喊完“皇上万岁”啊,剩下一句话都还没说啊!您第一次上朝,好歹跟我们说两句客气话啊! 好在旁边的太监反应快,一着急两步跑到韦庄身边,身子一躬侧着挡在韦庄身前,颤抖着声音道。 “皇上,群臣还没奏告朝事呢。” “去去去别挡路,群臣今天没事。” “皇上,群臣真的有事!” “走开,朕说了他们没事!” 就在两人僵持之际,群臣队伍里走出来一位,躬身就高喊一声:“皇上,臣有事要奏!”。众大臣看向出列之人,这才松了一口气,这个人肯定能将皇上留下。 嗨呦! 韦庄心里泄气地大叫一声,狠狠瞪了这太监一眼,没好气地转身回到了龙椅上,身子一瘫靠着龙椅坐了下来。 抬眼一看,原来是左相诸葛穆,一位忠心耿耿的三朝老臣,前世韦庄能够肃清朝堂,剿灭卫、武两国也多亏了他的辅佐,所以对于诸葛穆,韦庄还是很尊敬的。 韦庄稍稍坐直身子,开口道:“左相有何事要奏啊?” 诸葛穆神情严肃,朗声奏道:“皇上登基,岂能不定年号?” 原来是这种事啊,韦庄心里一直盘算着要散朝睡觉,也没多想就要脱口而出那个熟悉的年号“建功”。 可是话到嘴边,韦庄眉头一蹙,都决定摆烂了,还建个屁的功啊! 感受着身体的困意,韦庄目中亮光一闪,露出漫不经心的微笑。 “年号嘛……就叫躺平吧。” “今年,就是躺平一年。” 第2章 下马威 躺平一年。 皇宫朝会大殿内。 一阵风从门口吹进来,留群臣在其中凌乱。 “皇上,这……”诸葛穆愣了一下露出疑惑之色:“臣孤陋少闻,敢问皇上,这‘躺平’是何含义?” 躺平的含义?当然是平平地躺在床上睡觉了。不过,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对这位较真的老大臣是不能直接这么说的。 于是韦庄胡扯道:“如今三国鼎立,形势严峻,随时有用兵的可能,而这个时候最重要的就是与民休息,让百姓像睡觉一样,躺平。只有这样才能积蓄实力,最后一击必胜!” 这话说完,韦庄都忍不住佩服自己的才华,竟然能编出这么完美的瞎话。 再看殿下的群臣,也露出恍然大悟之色。 “原来这才是躺平之意,皇上不愧从饱读诗书。” “先前还以为这年号有些不妥,听了皇上的话才知其深意啊。” “可见皇上爱民如子啊!” …… 诸葛穆听着群臣的议论,拧着眉头思索着,他总觉得韦庄的话有点问题,但又找不到反驳的点,最后只能点了点头表示认同。 韦庄一看众人都同意了便摆了摆手道:“年号定完,散朝吧,诸位爱卿明天见。”说罢又要往回走。 这可苦了他身边的太监,这太监是跟着韦庄新上任的,前任老太监退休前还专门嘱咐过上朝时他要怎么辅助皇上。可今天的状况,老太监可完全没教过啊。 太监苦着脸正着急,殿下忽然又想起一道深沉的声音。 “陛下,臣,有本要奏。” 唰! 这一道声音落下,朝堂上的议论声瞬间停止,所有人精神都重新提了提,直直站立着。冷风吹来,漫过每个人的身体,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陛下,臣,有本要奏。”那声音又重复一次。 韦庄还是那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半眯着眼睛往下瞧了一眼,然后开口,声音有些慵懒。 “原来是右相啊,有何本要奏啊?” 林江河出列,没有躬身,就这样直直地站着,眼睛直勾勾盯着韦庄。 回想第一世登基朝会,林江河也是如此,那时韦庄没有任何驾驭臣子的经验,被林江河这架势惊住了,愣在原地整整十几秒没说出话来。 不过现在嘛…… 韦庄平静地坐回龙椅,侧着身子,右臂放在龙椅扶手上,手托着脸,轻轻一笑。 “右相怎么不说话啊,莫非是天气太冷,冻僵了吗?” 林江河听闻这话,眉头微微一挑,还是没动。 “嗷呜——”韦庄打了个哈欠:“右相岁数也大了,若是冻着身体就不好了。来人啊,给右相抬回府上睡觉去吧。” 扑哧—— 殿下的群臣,也不知是谁笑出了声,仅仅一声便立刻收回了笑声。但这短促的笑声在寂静的大殿上还是格外令人惊心。 林江河的脸色变得有些阴沉,终于说话了。 “劳陛下挂念,臣身体无碍,刚才只是在组织语言。” 韦庄却不给他机会,直接噎了一句:“既然语言没有组织好就散朝吧,你回去慢慢组织,下次朝会再说。” “陛下!”林江河黑着脸叫了一声,旋即说道:“臣已经组织好了,现在便要奏告陛下!” 这老登,真是没完没了!韦庄心里暗骂一句,看来这林江河的下马威躲是躲不过去了。 “说吧。”韦庄淡淡说道。 对于韦庄这样的态度,林江河有些意外,按照他对韦庄的了解,这个十八岁的皇帝在他的威压之下是不可能如此从容的。 这样想来,韦庄展现出这样的状态就只有一种可能——装的。没错,韦庄肯定是想维护自己作为皇帝的尊严,所以故作此态,他的心里应该已经很紧张了。 林江河暗暗点头,心里这样想着。 一抹冷笑出现在林江河的脸上,既然你装,那我便让你当众露出真面目,到时候看你如何收场! “陛下,先帝在时,曾将都城内一部分兵权交与大将军魏鹏程,剩下的兵权由先帝亲手掌握。如今先帝已去,手中兵权也当妥善处理啊。” 魏鹏程,深得先帝重用的武将,身居大将军之职,统领都城各部兵马,兵权极重。这个人也是韦庄最痛恨的人之一,正是他和林江河一起造反,篡了韦庄的皇位。 韦庄不露声色,问道:“那依右相之见,这剩下的兵权应当如何处置呢?” 林江河微微向前躬了下身子,淡然道:“臣建议,这剩下兵权还是交与魏大将军方才妥当。” “哦?”韦庄直起身子,眯着眼睛:“这兵权原在先帝手中,如今要交,不也应该交到朕的手中吗?” “呵呵。”林江河皮笑肉不笑:“兵权,乃一国之重事,自然是能者居之。魏鹏程乃是武举出身,又随先帝征战多年,身经百战用兵入神。因此,兵权交与魏大将军再合适不过了。” 林江河这话乍一听没什么问题,细想却令在场的所有大臣暗暗咋舌,心也提了起来。 能者居之,所以你要把兵权给魏鹏程。这不是变相说皇帝无能,担不起这兵权吗? 正在场面要僵下来的时候,诸葛穆说话了:“右相,兵权集于一人,恐怕不妥!” 没错,诸葛穆说话向来不会遮遮掩掩,就是直接问你。 林江河瞥了他一眼,刚要回应却听见龙椅上的韦庄,笑了。所有人注意力集中到皇上的身上。 “哈哈哈……”韦庄大笑着朝诸葛穆挥挥手让他退回去。他的笑,不是为了装逼,是真的开心。因为他发现,无论经历多少世,诸葛穆总会在这个时候帮自己说话,这位老大臣做事很较真,但却无比地忠心。韦庄挥手让他回去,也是怕他成为众矢之的。 韦庄起身,向前走两步到了台阶上,殿下十几米处与他正对着的是一个四十多岁身着武将官服看上去威风凛凛的男人,那就是魏鹏程。 “魏大将军。” “臣在!” “朕问你,右相之言,你意下如何啊?” 第3章 龙袍圣旨 魏鹏程捋了下胡子,然后拱手笑道:“臣以为,右相所言,有理!” 韦庄又问了一句:“如何有理?” 魏鹏程看了一眼林江河,方才转过头,傲然而立,那姿态仿佛自己才是这朝堂的主人。 面对韦庄,他笑吟吟道:“昔日我随先帝出征,讨伐卫武二贼,多亏先帝英明,将士英勇,方有如今三国鼎立之局势。” 这第一句话便让朝堂上不少人皱起了眉头。 你随先帝出征才有如今局势,这话私下里说没人能反驳,但如今可是在朝堂啊,你面对的可是皇帝啊!你魏鹏程难道不懂功高欺主的道理吗,你这话不明摆着表示乾国的天下跟新皇帝没关系吗? 这话后面的含义,韦庄自然清楚,他意味深长地点点头:“将军继续说。” 魏鹏程看到韦庄毫无反应,顿时感到一阵不屑,在他看来,韦庄内心已经慌乱无比了,要不然也不会被自己说得哑口无言。于是魏鹏程的姿态也愈发放松,声音也不自觉变大了,他继续对韦庄说道。 “先帝已去,纵观如今朝堂,非臣自夸,论用兵打仗莫有强于臣者。若是陛下将兵权交与臣,臣一年以内,必定能将军队操练得更加勇猛。” 群臣中,不知谁低声说了一句:“这不是欺君吗……” 那人话刚说完,便感受到一道凌厉的目光,于是也不再说话了。然而有了这个人的开头,朝堂上的大臣们也低声议论起来。 诸葛穆更是满脸怒色,下一刻便要出列呵斥,然而正在他要迈步时却收到韦庄的眼神示意。诸葛穆愣了一下,思索两秒后站在原地不动了。 然而魏鹏程并不打算就此收场,而是接着说了一句话,这句话也让韦庄的脸上,彻底失去了笑容。 魏鹏程又向前迈了两步,与韦庄距离更近,他开口高声道:“陛下尚年轻,待臣将军队练好,再将兵权交与陛下不迟!” 嘶—— 群臣倒吸一口凉气。这话说绝了啊,面对着面,就直接说你年轻,你不行,这是一点脸都不给皇上留了啊。 韦庄历经九十九世,他经历的事情很多,但不得不承认的是,每一世的今天,面对魏鹏程这样放肆的姿态,他都会愤怒。 韦庄收起笑意,转头冷冷地看着林江河:“右相,这兵权你真要朕给了魏将军吗?” 林江河一拱手:“请陛下拟旨!” 没有再多解释任何一句,就直接让韦庄拟旨。这对皇帝来说,是一种莫大的侮辱。 前面九十九世,韦庄忍了。他亲手拟旨将兵权拱手相让了,又用了一年消灭林江河和魏鹏程的势力。但他不会忘记,消灭林江河,是他用三十多次死亡换来的。 这一世呢,也要忍吗? 面对这样的侮辱,朕真的只能默默忍受吗? 难道要一百次,都在群臣面前抬不起头吗? 卧薪尝胆?去你大爷的,凭什么每一世都要朕受这么多罪,朕是皇帝,朕不好,谁都别想好! 韦庄桀然一笑,一字一句说了一句话,一句从前九十九世都不曾说过的话。 “若朕,不允呢?” “陛下。”林江河很平静:“虎符,臣已经交给魏将军了。” 一句话落下,所有人心脏猛然一跳,大家瞪大眼睛面容紧绷,一时间整个朝堂鸦雀无声。 韦庄瞳孔一缩,整个人愣在殿上。林江河嘴角扯起一丝弧度,韦庄这反应,正合他的心意,如今他胜券在握,韦庄在这朝堂上再也抬不起头了。林江河就是要通过这种方式告诉韦庄,这朝堂还是我说了算! 朝堂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一秒…… 两秒…… 三秒……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忽然,一连串的大笑抹杀了这片寂静! 韦庄右手扶着龙案,站立着放声大笑,笑声如此激烈,如此随性。 从前他一直以为,是因为自己拟旨让兵权,虎符才交出去的。今天才知道,原来林江河一直都是先斩后奏,虎符早就没了,所谓拟旨,不过是为了让他屈服的儿戏罢了。 林江河的心中,对韦庄从来没有一丝的敬畏,他从一开始,就没有把皇帝放在眼中! “陛下何故发笑?”林江河问。 “呵呵。”韦庄笑声逐渐平静,忽而又大喝一声:“右相不是要拟旨吗,好,朕当堂便将这圣旨拟给你看!” 说着,苍啷啷! 龙椅旁边的一把短剑被猛然抽出,宝剑出鞘,声震人心!众大臣都被韦庄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皇帝当场拔剑,皇上怒了! 就在众人以为大事不好之际,紧接着听见呲啦一声。 那短剑划破龙袍,一块金灿灿的衣料被割了下来。 韦庄右手持剑,左手捏着那块切割下来的龙袍残料,笑意越发浓烈。 “一时无纸,只能割袍,这龙袍圣旨,右相要么?” 林江河脸色一变,顿了一下阴恻恻道:“陛下请便。” 宝剑被放在一旁,韦庄抓起龙案上的毛笔,蘸起墨来,下一刻笔走龙蛇,仅仅几秒,几个大字印在龙袍之上。 上面赫然写着:兵权交与魏鹏程 韦庄写完,直接展示出来,然后拿起印信,在那龙袍上盖了章。 林江河和魏鹏程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喜色还有对韦庄的嘲弄。 “右相,朕写完了。” “陛下英明。” “呵呵,此事能成也多亏右相,此圣旨仅有朕的印信有些不妥,朕建议右相也来签个字吧。” 这话刚说完,殿下更乱了。 荒唐啊!自古圣旨上哪能让臣子签字啊,这是僭越啊!诸葛穆握紧拳头,脸涨得通红,他今天已经做好了拼命的准备。 然而林江河却全然不慌,大大方方道:“如此也好,那便请陛下将圣旨传下来吧。” “哎~”韦庄摇摇手露出灿烂的笑:“右相上来便是。” 林江河一怔,一股很不舒服的感觉在心底升起。 “右相愣着干嘛,来啊。”韦庄再次说道。 咬了咬牙,林江河发出一声冷笑。 “遵命。臣僭越,还请陛下恕罪。” 说完,林江河迈开步子登上台阶…… 第4章 死亡的感觉 一步,一步,又一步…… 林江河走的很慢,眼睛不看韦庄,却直勾勾盯着那把龙椅。 终于,林江河走到了韦庄跟前,微微一躬身,“陛下,臣来了。” 韦庄淡淡一笑,将毛笔递了过去:“右相请。” 林江河看着韦庄停顿一下,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了手,在接过毛笔的那一瞬间,一股毛骨悚然的冰冷感传遍全身,这让他身体不自觉颤了一下。他有些惊疑地抬头瞄了韦庄一眼,这位新皇帝还是一脸淡漠的笑,仿佛此时发生的是一件很的事情。 墨汁随着笔落在龙袍圣旨上,“林江河”三个字苍劲有力。他边写边欣赏,露出相当满意的笑容。殿下的魏鹏程也得意地笑出来,眼中流露出渴望之色,不过他知道,不久之后他也可以登上那台阶。 “陛下,臣签好了。” “嗯。” “陛下,您可以当着群臣的面,宣读了。” “呵呵。” “陛下?” 林江河拧起眉头看着满脸笑意的韦庄,不知为何,此时他看着那笑容竟感觉不寒而栗。 “右相啊。”韦庄冷森森笑道:“你知道,死亡是什么感觉吗?” 林江河心头一震,没有回话。 啪的一声! 韦庄用左手一把抓住林江河的胳膊,瞬间,一股巨力将林江河扯到韦庄身前,林江河挣扎半天却挣脱不开。 “右相不知吗?朕可是十分了解啊!” 林江河声音颤抖:“陛下是活人,怎知死亡是什么感觉……” 话没说完,林江河瞳孔猛然一缩,紧接着脖劲处传来一股冰凉…… 韦庄的声音最后一次在林江河耳边响起,很轻,很平淡。 “拜你所赐啊,右相。” 扑通! 死尸倒地。 眼前这一幕发生的很快,仅仅不到半分钟的时间。 空气凝固,寒意逼人,一种阻塞感出现在每个人的喉咙处。 韦庄深吸了一口气蹲下身子,握住那把还留在林江河颈部的宝剑,慢慢地割动。 直到韦庄左手提着一颗圆鼓鼓的物体,站起身来。 呕—— 人群中不知谁发出呕吐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声,人群开始骚动…… 忽然,那圆鼓鼓的物体被轻轻一扔,便顺着台阶滚落下来,众人吓得纷纷往后退,那物体最终落在了魏鹏程的脚下。 韦庄一手拎起宝剑,一手抓起龙袍圣旨,一步一步朝殿下走去,一直到魏鹏程面前,韦庄停下了。 林江河的眼睛还没有闭上,瞪大了盯着魏鹏程。魏鹏程僵在原地,张着嘴巴嘴唇一直抖,呼吸也变得急促。 龙袍圣旨出现在魏鹏程的眼前,那上面还沾染了一点红色。 “魏将军,圣旨写好了,你快接旨啊。” 韦庄还是那样淡然的笑容,还是那样平静的声音。 此时魏鹏程感觉身处寒冬,颤颤巍巍道:“臣……臣不敢!” 忽然,韦庄一声暴喝:“你有何不敢!” 魏鹏程虎躯一震扑通一声跪倒在韦庄面前。 “魏鹏程,你当真以为朕软弱可欺,你当真以为朕不敢杀人吗!” “陛下,臣,臣绝无此意啊!” 啪!韦庄一巴掌抽在魏鹏程的脸上,力道之大让这个正值壮年的武将感觉脑袋有些发昏。 “我父皇信任你让你执掌半数兵权,你倒是厉害得很竟要全部吞进去。你要兵权想干什么,造反吗?” “陛下,臣……”魏鹏程慌乱不已。 “魏鹏程,你不用狡辩,你要造反,那朕就给你这个机会!”说着韦庄将宝剑塞到魏鹏程的手中,剑锋直指自己。 完啦,皇上疯了!群臣又惊又吓,当即冲出来好几个想要阻拦,大殿门口的护卫也惊骇地拔出刀剑要冲进去保护皇上。 “都站在原地,谁敢过来或者离开,便和林江河一样!” 韦庄暴喝一声阻拦住冲来的人群,接着傲然俯视着魏鹏程,目中尽显疯狂之色。 “你不是要造反吗,现在剑就在你手上,你来啊,杀了朕啊!”这声怒吼穿过九十九世如惊雷般在朝堂炸开。 魏鹏程握着宝剑,人都傻了啊,今天朝会可能发生的事情他都预想过,可这场面却全然不在他的预料之中啊,他只觉得大脑之中嗡嗡作响。尤其是韦庄忽然向前一步用身体抵住剑尖,瞬间便让魏鹏程冷汗直冒。 当殿弑君? 别扯淡了,他脚下林江河那头颅还冒着热气呢! 咣当!宝剑落地,魏鹏程的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韦庄冷笑一声,将魏鹏程的脑袋踩在脚下:“魏鹏程你记住,朕要拿你,就像踩死一只虫子。拿了兵权不代表你能为所欲为,在朕的眼里,你不过是一条狗。” 魏鹏程被压得喘不过气,咬牙答道:“陛下,所言极是!” 韦庄将宝剑捡起,魏鹏程颈部又传来冰冷的触感。 “狗奴才。” “臣,在……” “虎符拿出来。” “陛下,虎符不在……” 唰! 刺疼感在魏鹏程颈部乍现,一股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魏鹏程慌了,挣扎着从身下掏出一物。韦庄定睛一看,正是虎符。 但剑锋仍没有从魏鹏程身上挪开,韦庄接着问了一句:“还有呢,先帝让你代管的呢?” 魏鹏程听后心头一凉,韦庄还要他手上的半数兵权,这是要彻底废了他啊。 感受着脖劲处的刺痛,魏鹏程后悔了,他后悔今天听了林江河的话给韦庄下马威。他们都以为有了虎符就万事大吉,却没想到韦庄直接当殿杀人,没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说话!”韦庄不耐烦道。 魏鹏程声音都带了哭腔:“陛下,先帝给臣的兵符,在家中啊。” “呵呵,你还想骗朕?” “不敢,不敢啊陛下!兵符真的在家中,臣现在就回去给陛下取来!” 魏鹏程言辞恳切,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他知道,事态发展到这种地步这兵符给不给韦庄他都活不下去,所以只能乞求韦庄先放他回去,只要他能出皇宫,便可以整顿兵马,他就还有一线生机! 可是,韦庄显然不想给他这个机会。 韦庄轻笑一声道:“既然如此,朕便亲自去你家取吧。” 魏鹏程心头一颤,刚要说话却感觉身体一阵冰冷,紧接着血色布满了双眼,挣扎了两秒之后不动了。 贪婪地深吸一口气,韦庄感到无比轻松。 忍让? 朕再也不会了。 所有敢忤逆朕的人,朕要一个一个地收拾! “许世攸!”韦庄大喝一声。 武将行列中,一个身材健硕神采飞扬的将身躯一震,立刻出列跪倒道:“臣在!” “朕命你拿此虎符,速去调集三百兵丁围住魏鹏程府邸,朕要亲取兵符!” 第5章 亲取兵符 “诸葛穆!”韦庄又是一声大喝。 “臣在!” “你留在此处看守,在朕回来之前大殿内外敢有离开者,格杀勿论!” “臣,遵旨!” 诸葛穆跪着领旨,声音高亢。实话实说,站在一个常年混迹于都城官场的老臣的立场看,今天韦庄新皇登基,在朝堂上做出这样不计后果,完全疯狂的行为是很让人费解的。即便站在皇帝的立场,这也是很失败很错误的举动,因为一旦林江河有所防备势必会引发更大的乱子。但话说回来,大家都是人,诸葛穆即便不认同韦庄的行为,内心却也感觉热血沸腾,以至于刚刚接旨时浑身都有些颤动。 而对于韦庄的指令,他当然理解什么意思,这是为了防止有人偷跑出去前往魏鹏程家中告密。事已至此,诸葛穆知道现在只能严格遵守韦庄的命令,甚至一旦有意外发生诸葛穆会做得更绝。 …… 魏鹏程府邸。 大公子魏书平躺在床上,两腿边上一左一右趴着两个赤身的女子,他正在享受着两个女人的早间服务。 忽然,门被大力推开,发出一声巨响。 一个家奴慌乱地跑进来,口中大喊着:“大公子,大事不好,大事不好啊!” 魏书刚才身体躁动喷薄之意正要到达极点,却被这突然的动静吓了一跳,整个人身子一颤软了下来。 “狗奴才,你爹死了报丧来了是吧!”魏书也顾不得穿衣服,怒气冲冲一步便跨下床,对着那家奴狠狠来了一脚。 那家奴被踹翻在地都快哭了:“不是啊大公子,咱们家门口,来了,来了……” “来了什么?” “门口来了好多兵,把咱家围起来了!” “放屁!” 魏书啪一个巴掌抽过去,对着家奴就是一顿怒骂:“放你娘的屁,什么兵胆大包天敢围将军府,大早上你就发疯,一会儿你就领工钱滚蛋!” 家奴捂着脸哭诉道:“大公子,真没骗您,您自己去门口看看就知道了。” 魏书看家奴那表情不像骗人,脸色一沉吩咐道:“带路!” 家奴赶紧转身带路,刚走到门口魏书忽然一停,黑着脸从床上拿起一件睡袍披上,又从床底摸出一柄钢刀,那刀锋利无比散发出凛凛寒光。 两人走到院子,发现家奴院工都已经聚集起来了,所有人脸上都带着恐惧,气氛也有些紧张。 人群中,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带着两个丫鬟慌张地跑了过来。 “儿啊,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下人说门口来了好多兵……” “母亲不必惊慌。”魏书先安慰然后咬牙道:“我也正要去看看是谁这么大胆子敢来将军府闹事!” “儿啊,你可要心啊。” “母亲放心。” 说罢,魏书怒气冲冲分开众人快步走到府门前,门分左右,魏书拎着刀还没跨出门槛便破口大骂道。 “哪个不长眼的敢来将军府闹事,想找死吗!” 门口,许世攸刚整顿好三百精兵正在等待后面韦庄的命令,却忽然见府门大开,一个身着睡袍的疯子拎着刀骂出来。许世攸当场脸色就阴沉下来了,大喝一声。 “我乃前将军许世攸,来者何人!” “我是你魏爷爷!” 韦庄在后面看着这一幕暗暗心疼,许世攸这人就是太老实,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先自报家门,结果被魏书这楞种占了便宜。不过话说回来,也正是因为许世攸老实,韦庄才能每一世都信任他,并且后来让他成为大将军。 被当着众人面辱骂的许世攸眼中喷火,但依然没有动作。 韦庄见状对许世攸点了点头,他了解许世攸,知道许世攸没有他的命令是不会贸然行动的,这是韦庄对许世攸最满意的一点——听话,好用。 得到示意的许世攸这才怒道:“大胆魏家贼子,我今日奉皇上旨意,来取兵符!” “放你的狗屁!”魏书脸色铁青向前冲了两步,拿起刀指着许世攸骂道:“我爹乃当朝大将军,今日新皇登基对我爹加封还来不及,你一个的前将军,竟然敢妄称圣意骗取兵符,你要造反吗?” “还敢领人来将军府,我借你十个胆,你问问你后面的兵敢动我一根手指头吗!” 魏书骂完,扭头一口唾沫啐出,然而,这一口唾沫好巧不巧就吐在了韦庄的脚底下。 空间在这一刻凝固了…… 魏书见众人呆愣着,还以为是被自己吓住了,于是得意洋洋地看着这群兵丁。作为魏鹏程的大儿子,朝里面无论是多大的官见了他都要低头问好,他知道,只要他爹手里有兵权,皇上也拿他们没办法。这就是魏书能够如此嚣张跋扈的底气。 就在魏书要接着开骂给眼前这群兵丁最后的打击时,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了。 “不愧是魏鹏程养的儿子,果然和他一个德行,都很爱狗叫啊。” 魏书目光一寒循着声音看去,只见一个黑袍少年负手而立,表情戏谑地看着自己。 这黑袍少年自然就是韦庄,出宫的时候为了方便行动他脱下了龙袍,换上了一袭黑色衣袍,这也使他看起来更具压迫力。 魏书转过身,阴森森道:“你找死吗?” 韦庄微微一笑,从身后兵丁手里接过一个包裹,轻轻一丢。 那包裹滚落到魏书脚下后散开。 魏书一愣,紧接着拧着眉毛低头一看。 “啊!” 一声尖锐的惊叫,魏书扑通一声向后跌坐在地上,脚蹭着地一点点往后挪动,腿不停打着寒颤。 那包裹中魏鹏程的头颅因为落下产生的惯性,还在地上微微摇动…… 魏书惊恐地看着这一幕,胸口急速起伏,上气不接下气:“这,这是……是……” “是你爹的头啊。”韦庄带着笑平静地说出这句话,却更让魏书觉得毛骨悚然。 韦庄走上前微微俯下身子,向上揪起魏书的头发叫道:“你要是不想跟你爹一样,就乖乖听话。” 这话落下,魏书却双眼失神,没有反应。 韦庄无奈,随手甩了他两个巴掌。魏书挨了这两下,脸也肿了起来。 他有些懵,张口喃喃着:“你,你敢打我……” 第6章 皇后的心事 韦庄面色一冷,他没有闲心跟这呆子耗时间,于是直接从腰间取出那柄沾染着鲜血的宝剑。 寒光一闪,魏书额头上出现一道露骨的剑伤,他的眼睛顿时被一片血色蒙盖。 “兵符在哪?”韦庄冰冷的声音再次响起。 “卧室,在我爹卧室!”魏书彻底清醒过来,他痛苦地嚎叫着,不敢再多说一句废话。 韦庄对着身后的兵丁一挥手:“进去搜。”然后拽着魏书的头发将他拖进了院子。 一声令下,三百精兵如洪水般涌进将军府,一时间家奴院工四纷纷往里边退,生怕刀剑无眼被弄伤。 人群后面那贵妇看见满脸鲜血的魏书,顿时发了疯,张牙舞爪便往韦庄这边扑来,结果被两边的兵将架起来扔到了一边。 大概过了一刻钟,前去搜寻的许世攸回来了,手里还捧着一个镶着宝石的木匣子。 “陛下,兵符在此。”许世攸单膝跪地将木匣献给韦庄。 韦庄打开一看,果然是兵符。 “许世攸听旨!” 许世攸立刻双膝跪在地上:“臣在!” 韦庄肃然而立,扬声道:“现命你接任大将军之职,掌管兵符,不得推辞!” 许世攸一愣,一股电击感传遍全身,立刻振奋精神答道:“臣,领旨!” 院子里一片寂静,只有魏书的嚎叫声和那贵妇的哭声。 所有人这才反应过来眼前这位黑袍少年的身份,朝堂上的事情他们自然不知道,但所有人都明白,魏鹏程彻底完了。 正在此时,一名士兵跑过来禀报:“陛下,魏家后院的屋子里发现大批量铠甲和兵器!” 许世攸闻言大吃一惊,连忙赶去一看,果然看见后院五间房子里堆满了各种武器铠甲。一个臣子家里出现如此大批量的武器,那只有一个可能…… 许世攸看向韦庄,却发现韦庄竟然一点都不意外。 韦庄只是瞥了一眼,然后轻飘飘地对许世攸说道:“你现在是大将军,应该知道怎么处理这件事。”说着拍了拍许世攸的肩膀,负手离去了。 许世攸望着韦庄离去的背影深吸一口气,沉着脸转过身厉声命令道:“来人,将魏家上下所有人等统统逮捕打入牢中以待审问,将军府抄查之后暂封任何人不得入内!” 待一切都安排好,韦庄在许世攸的陪同下上了马车,一路向皇宫赶去。 马车上,韦庄打了个哈欠,吩咐道:“一会儿直接送朕回寝宫,朕困了要回去睡觉。” 许世攸挠挠头,低声问道:“陛下,那大殿那边怎么办,诸葛左相估计还等着陛下呢。” 韦庄慵懒地回答:“剩下的事情你就听左相的,他让你用兵你就用兵,他让你杀人你就杀人。” “臣遵命。” “对了,还有一件事情。抄将军府的时候你叫人留意一下,如果找到一对大不同且刻有鸳鸯花纹的玉镯,就送到我这里来。” “臣即刻吩咐下去。” …… 皇宫内廷。 悠扬的琴声从爱婉宫柔泻而出,绵长的古调融入渐渐泛白的天空,这曲子没什么转折,那一段一段的旋律如同呜咽。 丰淑婉白嫩的指尖拨动琴弦,她想借琴声倾诉内心所有的愁绪。 一个丫鬟模样的姑娘走过来,将一盘点心轻轻放在了丰淑婉面前的桌子上,而那琴声也戛然而止。 丫鬟开口柔声道:“今天太子登基称帝,又是和姐成婚三周年的日子。这大喜的时候姐为何要弹奏如此凄凉的曲子?” 轻轻抚摸着古琴,丰淑婉望着窗外的天空有些失神,喃喃着。 “三年了啊……”丰淑婉怅然若失:“时间果真如白驹过隙啊,三年前爹爹薨了,临终前托先帝将我许给太子,那时只是太子妃,今日却成皇后了。” 丫鬟有些担忧地看着丰淑婉,轻轻叹了口气道:“姐,玉始终有些不明白。” “什么?” 丫鬟玉犹豫一下问道:“姐与皇上成婚已经三年了,陛下还是太子时便对姐十分疼爱,如今陛下登基也是第一时间将姐册封了皇后,可是姐对陛下为何一直都,都……” “一直都很冷漠是吗?” “嗯……” 丰淑婉抚着垂下的发丝,低声喃喃道:“我也想做一个好妻子,也想心安理得接受他的好,可是啊,为什么他偏偏是皇帝呢……” “皇上不好吗?”玉满心疑惑。 丰淑婉苦笑了一下:“看你站在什么角度吧。” “哦?”玉紧锁眉头,感觉脑袋有点转不过弯了。 “站在普通人的角度,皇上是万万人之上,当然好啊。”丰淑婉站起身来面向窗外,神色黯淡下来:“可是啊,站在妻子的角度就不好了。他终究是一国之君,他的心里,国始终是要大过家的。” “姐,你说的好复杂啊。”玉敲敲脑袋:“您做了皇后就是一辈子的荣华富贵,这不是很幸福吗?” 丰淑婉伸出食指在玉额头处轻点了一下。 “他是皇上,将来会有数不尽的妃子,一个男人的爱分成两份三份尚已经不多了,若是将来这爱分成上百份,上千份,那时我还算什么?” “可是陛下他自从娶了姐,就没有找过其他女人啊!” “那时他还是太子,现在他是皇上了,不一样了。再说,你听过几个皇后得了善终,不都是半路废的废,死的死。” “啊?”玉哭着脸:“那姐岂不是很危险,怎么办啊?” 丰淑婉不说话了。 她是上一任右相的掌上明珠,从锦衣玉食受最好的教育,成长起来也是亭亭玉立知书达理,尤其是相貌说是倾国倾城也不为过。后来渐渐到了出嫁的年纪,她也开始憧憬嫁人的场景。 她不求对方身份如何显贵,只希望可以嫁一个与她心意相通的人,成婚以后,他们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抚琴…… 天下很大,可她的心很,像普通人那样就好。 只是偏偏进了皇宫,这个地方对丰淑婉来说,不过是个牢笼罢了…… 几道阳光撕破云层,太阳升起来了,天已经亮了。 丰淑婉收起思绪,转身理了理身上的衣服,喃喃道。 “散朝了,他又要过来了吧。” 第7章 皇上和宫女…… 马车在内廷门口停下,韦庄在太监的搀扶下下了车。 早朝一般都是在凌晨三点开始,再加上韦庄刚刚重生过来,此时他已经困得不行了,以至于脚步都有些发软。他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回到床上,躺平。 “皇上,到了。”太监提醒一声。 “嗯,好啊。”韦庄抬头正要迈步过去,却忽然发现这宫殿有点不对劲,再一看却发现是爱婉宫。 “怎么到这里来了?”韦庄问道。 太监一愣,答道:“陛下每日散朝后不都要先去找皇后吗……” “哦——”韦庄目光闪了闪。 是啊,自从丰淑婉嫁给自己之后,每天散朝他都会先去看看丰淑婉,然后再去补觉。 为什么不直接在丰淑婉那里睡呢? 因为成婚以来,他们并未圆房,九十九世一直都没有。说实话,韦庄自见到丰淑婉第一眼就爱上了她,也正因此,面对丰淑婉表现出来的排斥,韦庄选择了尊重,他对丰淑婉呵护备至,只想等丰淑婉真正接受他的那一天。 只是……九十九世的习惯,今天怎么忘记了呢? 韦庄心头微微一动,他也不知道…… “陛下?”一旁的太监轻轻唤了一声:“陛下要进去吗?” 韦庄犹豫了一下,最后迈开脚步:“不了,先回朕的寝宫吧。” 韦庄回到寝宫,清洗之后便立即换了衣服扑到床上,他张开四肢摆出一个“大”字。困意立刻袭来,韦庄合上眼睛,却翻来覆去睡不着。 呼—— 韦庄长出了一口气,眉心蹙了蹙。早上折腾出那么大动静,他现在身体僵得很。 “来人!”韦庄唤了一声。 “奴才在!”太监门外答道。 “找两个宫女进来。” “额……是!” 太监有些错愕但还是转身叫人去了。按照皇宫的规矩,皇上睡觉寝宫里面是不能有人的,尤其是宫女,是绝对不能进入皇帝寝宫的。 这是为了防止皇上心血来潮看上某个宫女,有损皇家的形象,也会乱了内廷。 不过今天见识到韦庄朝堂上的杀伐果断,太监也不敢多说什么。正好两个宫女走过来,太监便让她们进去了,俩宫女刚进去太监就一拍脑门,心里乞求道。 这俩宫女长得还挺漂亮,皇上可千万得冷静一点不要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啊。 …… 爱婉宫内。 丰淑婉站在门口静静地等着。 不远处玉像只兔子一样开心地从外面蹦跳着跑过来,走到切近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 “姐姐,您太有福气了!” 丰淑婉摸摸她的脑袋:“你这丫头又说这些没头没尾的话。” “姐听我说,我刚刚出去碰见皇上身边的太监,看见他恭恭敬敬地从一个大臣手里接过一个木盒子,我好奇就过去问,姐猜那盒子里是什么?” 丰淑婉摇摇头:“我怎么知道是什么。” “是一对玉镯啊!”玉兴奋地说:“玉还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玉镯。” “这跟我有没有福气又有什么关系呢?” “哎呦,姐你怎么还不明白,那个太监接过木盒子时那么恭敬,证明这一定是给皇上的东西。而那盒子里的玉镯又正好是一对,肯定是皇上送给姐的周年礼物喽!” 丰淑婉一怔,自从两人成婚以后,韦庄确实都会在每年的今天送给她一份礼物,而丰淑婉为了不有所亏欠也会回赠一点东西。 “哦。”丰淑婉低低的声音答了一句。 玉见此暧昧地一笑:“姐早上说陛下不好,却还是花了好长时间梳理妆容换新衣服迎接皇上,我看姐就是口是心非。姐肯定还是喜欢皇上的!” 丰淑婉听罢脸红了一下,板着脸伸出手指弯成一个勾在玉的脑袋上敲了一下:“傻丫头乱说话,今天是他登基的日子,于情于礼我也要打扮得庄重一些。” 玉听后嘟了下嘴:“姐这话太冷漠了,皇上对姐那么好,姐也应该试着回应一下。” “你还,什么都不懂,事情哪有那么简单。” “是姐把事情想得太复杂了,我觉得皇上跟历史上那些君王不一样,姐试着回应一下皇上又没什么大不了的。” 丰淑婉瞥了玉一眼摇摇头不说话了,她望着门外的光景,玉的话却在她脑袋里回荡,渐渐的她有些失了神。 他好像是和历史上那些君王有些不一样。 那么回应他一下,是不是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呢…… 转眼到了中午。 丰淑婉还是站在门口望着,大概两个时辰了,她都没有动过。 玉鼓着两边脸颊,垂头丧气念叨着:“皇上怎么还不来啊。” 丰淑婉体谅她说道:“你去坐一会儿吧。” 玉摇摇头:“按说早就散朝了啊,难道有什么事情吗,真是奇怪啊……” 又过了一会儿,玉实在等不下去,一拍胸脯自告奋勇道:“我去替姐打探一下状况!” 说完,没等丰淑婉拦她便一溜烟跑出去了。丰淑婉无奈地摇摇头,活动了一下有些僵硬的脚踝,又继续等。 过了得有两刻种,玉急匆匆跑回来了。 “姐,姐不好了,不好了!”玉跑到丰淑婉跟前,大口喘着气。 丰淑婉从桌子上倒了杯水递给她:“宫里面不要这么慌张,让人看见又要说你没规矩。” 玉没喝水,而是立刻凑到丰淑婉耳边,焦急地说道。 “姐,我看见皇上在寝宫睡觉,里面还有两个宫女一直摸皇上的腿!” 丰淑婉闻言有些无奈地拍拍她的脑袋:“你又说什么胡话,难道你不知道宫女是不能进皇上寝宫的吗?” 玉叉着腰,气鼓鼓道:“千真万确啊姐,我刚才特意去皇上寝宫门口问太监皇上的去向,谁知道太监一看见我就慌慌张张的,我问他,他又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我就扒开寝宫的门缝,然后就看见……” “等等!”丰淑婉打断她,满脸黑线:“你给他寝宫的门打开了?” “没有啊。”玉无辜地摇摇头,“我就悄悄扒开了门缝。” 丰淑婉伸手用力在她头上敲了好几下,没好气道:“你这丫头太没规矩,他的门缝你也敢扒,你就不怕他发现了给你拖出去打死!” 玉捂着脑袋一边躲一边求饶,“姐先别打了,我也是为了姐的幸福着想啊。那个太监怕我看见还赶我走,我担心吵醒皇上就跑到远处躲着看。然后就瞧见太监叫那两个宫女出来,还给了她们两个镯子!” 玉这最后一句话落下,丰淑婉表情一僵,立在原地久久无言…… 第8章 我送你回去吧 太阳马上就要落山了。 韦庄眉心微微一动,深吸一口气后缓缓睁开了眼睛。这一觉睡得可太舒服了,他觉得九十九世以来,这是睡得最踏实的一次。 他低头一看,发现两个宫女已经不见了,想来是自己睡着之后被太监叫走了。 韦庄起床,舒舒服服伸了个懒腰,他走出去对守门的太监问道:“我睡觉期间有大臣来过吗?” “回皇上,只有许将军派人送来一对玉镯,说是皇上嘱咐过的。” “哦,其他大臣没来吗?” “额……”太监犹豫一下,说道:“大臣倒是没来,不过中午的时候来过一个丫鬟。” “丫鬟?” “是……皇后身边的丫鬟,玉。” 韦庄一愣,疑惑道:“玉啊,她来这干什么?” 一边是皇上,一边是皇后,太监思来想去觉得怎么说也不合适,为难了半天只能凑到韦庄跟前道:“陛下还是亲自去爱婉宫问问吧。” 韦庄看着太监的表情感觉有点不对劲,沉吟一下道:“走吧,去趟爱婉宫。” …… 韦庄到了爱婉宫,正赶上宫女将饭菜送过来。 一道道让人垂涎的菜品被有序地摆在桌子上,韦庄和丰淑婉相对而坐。 屋内只有两人,气氛有些冷清。韦庄看着面沉似水的丰淑婉,率先开口道。 “呵呵,我今天早上实在太累就直接回寝宫了。” “嗯。”丰淑婉面无表情,用低低的声音回了一个字。 “额,你最近身体怎么样?” “谢陛下关心,淑婉很好。” “吃得怎么样,御膳房新换了一批御厨,菜品合你口味吗?” “嗯。” 又是一声没有任何感情的回应,韦庄眉头微微一动。前面九十九世里,丰淑婉虽然一直跟他保持着距离,但态度从未像今天这样冰冷,有种要拒他千里之外的感觉。 是因为自己早上没有去找她,她生自己的气吗? 想到这里,韦庄进一步解释道:“呵呵,说来也奇怪,我跟随先帝上朝也好几年了,按说都已经习惯了,可不知怎么的今天散朝就是格外的困,回去倒头便睡了。” 丰淑婉闻言有些自嘲地笑了一下,玉看见两个宫女在他房间,他却说回去倒头就睡…… 事情果然朝她所想的那样发展了,他不是特殊的,他到底还是跟历史上那些君王做了一样的事情,也终究给不了自己想要的平淡的生活。 只是…… 丰淑婉心头微微有些刺痛,对这些事情她早有准备,只是为什么要发生在今天…… 韦庄看着丰淑婉脸色变化,心里有些忐忑,于是找话题说道。 “对了,中午的时候玉是不是去找过我啊,是有什么事情吗?” “没什么。” “哦……哈哈哈,今天上朝可太有意思了,林江河你知道吗,他竟然……” “吃饭吧。” 丰淑婉冷冰冰的声音打断了韦庄,她拿起筷子自顾自地夹起菜来。韦庄的笑容一下子僵住了,整个人尴尬地愣了两秒后才默不作声将筷子拿在了手上。 御厨的拿手好菜丰淑婉却尝不出什么味道,只是机械地将食物往自己口中送。 这样的氛围持续了一分钟。 啪嗒…… 韦庄轻轻将筷子平放在碗上,丰淑婉用手帕在嘴角拭了拭,等着韦庄接下来的话。 “淑婉。”韦庄忽然问:“你真的不喜欢我是吗?” 这轻飘飘的一句话让丰淑婉心头一颤,她低着脑袋眼神飘忽,丹唇轻启,似乎要说些什么。 然而韦庄却忽然开口打断了她。 “好了。”韦庄又摆摆手:“我应该知道答案的。” 韦庄静静看了丰淑婉三秒,然后露出笑脸,就和三年前的今天他第一次见到丰淑婉一样。 “淑婉,我送你回去吧。” 丰淑婉猛地一抬头,难以置信地看着韦庄,她声音有些颤抖。 “你……什么意思?” “我是说,送你出宫,回到你自己的家。” 丰淑婉脑袋里乱乱的。 回家是她三年以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她也无数次想过跟韦庄摊牌,告诉他自己不喜欢他,不喜欢皇宫里的生活,她想追求平淡的日子,她想离开。 可是,当这些话真正被韦庄说出来的时候,她却觉得有些喘不过气。 三年了,他都不曾说过这些话。可偏偏是在今天,他登基称帝的今天,两个宫女被他叫进寝宫的今天,成婚三周年的今天……他要将自己赶走了。 他赶走自己之后呢,是要把那两个宫女立为皇后吗? 他是怕自己阻止他纳妃吗…… 想着这些,愤怒一点点在丰淑婉心中累积起来。 蓦地,她心头一痛看着韦庄冷冷一笑说道:“赶我走,你好跟那两个宫女过日子是吧,你放心,我明天就走,绝对不会打扰皇上的好兴致!” 韦庄听着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我没赶你啊,还有两个宫女是什么意思啊?” “哼哼。”丰淑婉看着韦庄拙劣的“表演”,忍不住拆穿他:“我只是个微不足道的女子,陛下用不着费尽心思来骗我。” 韦庄更加头大了:“你说清楚一点好不好,我到底骗你什么了?” 丰淑婉盯着他,一字一句道:“玉亲眼所见,你睡觉的时候两个宫女进了你的寝宫。” “啊?”韦庄恍然大悟:“原来玉中午去找我,是这么回事啊。” 韦庄没有解释,而是有些失落地看着丰淑婉问道:“你觉得我跟两个宫女睡觉了是吗,你以为我让你回家是要赶你走然后另娶新妻是吗?” 丰淑婉咬着牙,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的眼眶已经红了:“难道不是吗,两个宫女临走还从太监那里领了两个镯子,这不就是你赏赐的吗!” 她忽然深吸一口气,空灵的声音似乎带了些呜咽:“你大概忘记今天是什么日子了吧……” 韦庄半张着嘴巴有些错愕,他从未见丰淑婉露出过这样的神态。 他有些落寞地低声喃喃道。 “原来你是这么想我的啊……” “今天是什么日子,怎么可能忘呢,我已经过了九十九世了啊。” 韦庄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放在桌子上,解开最外面的锦缎后露出里面包着的东西。 烛影下,一对刻着鸳鸯花纹的玉镯熠熠生光。 第9章 和离贴与玉鸳鸯 “你说的镯子,应该是这个吧?”韦庄问。 话落,丰淑婉看着桌上一大一两只玉镯,呆住了。 韦庄叹口气:“这是早上我让大臣拿过来的,我睡着之后一直是太监帮忙收着,想着晚上送给你当作三周年的礼物。” 丰淑婉有些失神:“可是玉说……” “哦,你说那两个宫女也拿了镯子是吧。”韦庄耸耸肩:“今天太累了就让两个宫女给我按了按腿,临走的时候太监给了她们两个银镯子。” “银镯子?” “是啊,太监大概想堵住两个宫女的嘴,怕她俩把进我寝宫的事情说出去,你也知道宫里有规定……” 丰淑婉伸手轻轻在那对玉镯上摩挲着,好久才开口问道:“这玉镯为什么大不一样。” 韦庄解释道:“这一对镯子叫玉鸳鸯,是夫妻两个人戴的,女的手腕细,戴镯子,男的手腕粗一些,所以戴大镯子。” 关于这一点韦庄说的都是真的。这对玉镯子是前几世韦庄肃清朝堂抄魏鹏程家时发现的,这一世他刚登基就抄了将军府,这玉鸳鸯也就提前一年到了韦庄的手里。 看着韦庄的眼神,丰淑婉知道他应该没有说谎,宫女的事情大概率是一场误会。 事到如今,想想刚才自己那咄咄逼人的样子,丰淑婉感觉有些无地自容。但不知为何,心中又有些轻松。 忽然之间,丰淑婉又想到了什么,她又问道:“既然是误会,你为什么不早点解释清楚?” 韦庄听完一阵头痛:“唉,我每次一说话你都一副爱答不理的样子给我噎回去,这让我怎么解释啊?” 丰淑婉表情有些不自然:“那你为什么又要赶我走?” 韦庄站起身来,苦笑一声:“我不是要赶你走啊。” 说着他又从怀里掏出一张折叠着的纸放到丰淑婉面前。 丰淑婉眉心微蹙,打开纸张,看到最右面赫然写着大大的三个字:和离贴 看着这三个字,丰淑婉彻底愣住了。 在乾国,一对夫妻如果过不下去,丈夫可以休妻。然而这种方式下,女方离开后再嫁便会很难,还要遭受非议,这对一些在夫家受了委屈不得不离开的女性来说太不公平。于是乾国的开国皇帝颁布了“和离贴”政策。 和离贴,顾名思义就是和平分离。与休书不一样,和离贴代表夫妻双方是自愿分离,女方是不用承受非议和不公平对待的。 韦庄望向窗外,神情又有些失落:“其实我也知道你不喜欢我,更不喜欢宫里的生活。不过我这人老是想着对你再好一点,日子久了你总会接受我的。可是……唉,这样终究是太自私了。” “我见到你的第一面就喜欢上你了,可能是因为你实在太漂亮了,说实话,我真没见过比你还漂亮的女人。后来我们成婚,生活中你虽然总是跟我保持一点距离,可我还是因为你的性格又彻底爱上你了。” “你很善良,对每一个下人都那么好,对玉更是像姐妹一样。你比我厉害,在皇宫这个大牢笼里,你从来没有屈服过,不像我,从来到这个世界就注定不能离开,也没有能力离开。” 他忽然无奈地苦笑一下:“其实我也想过,要是哪天能带你离开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抚琴……” 说完,韦庄背对着丰淑婉走到门口,他推开门留下一句话:“玉鸳鸯你收着吧,留着你跟玉一人一个,明天我会让人来帮你收拾,然后送你回去。你放心,过段时间我还会亲自去你家里解释清楚,你还是完璧之身不会影响你再嫁的。” “然后……保重吧。” 说完,韦庄迈步,走出去了。 丰淑婉一个人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房间内沉闷得让她喘不过气。 她伸手将那玉镯拿起,慢慢戴在自己手腕上。 嗯,大刚刚合适,果然是给夫妻两人戴的。 那张和离贴摊开,静静躺在桌上,窗外的风一吹,它便不平稳地开始微微颤动,像是在嘲笑人。 滴答,滴答…… 和离贴上,两滴水花绽放又延伸。丰淑婉愕然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却发现不知什么时候挂上了泪珠。 自己怎么哭了? 她看着玉镯跟和离贴,一瞬间什么都明白了。 韦庄今天来是做了两手准备的,如果自己今天可以稍微回应他一下,哪怕就一下,韦庄就会高兴地将玉鸳鸯给她,然后如往常一样陪她一起吃饭,说朝里的趣事给她听,和离贴,也不会被韦庄拿出来。 换而言之,这和离贴是自己逼着韦庄写下来的。 他写这和离贴的时候,可能比自己现在更加难受吧…… 韦庄刚才的话还在丰淑婉脑中不停回放着。 “其实我也想过,要是哪天能带你离开这里就好了,我们可以每天一起吃饭,一起看书,一起抚琴……” 这话怎么这样熟悉啊,好像……自己也曾经说过吧。 原来,他跟自己一样啊,他也想过逃离深宫,像个普通人那样。他也想和自己如同寻常恩爱的夫妻一般,将最普通的日子过得愈发甜。 只是,为什么他从来不表露呢,为什么从来不跟自己说呢? 不,不对! 玉的话又在丰淑婉心头响起,使她心头一颤。 “皇上对姐那么好,姐也应该试着接受一下。” 是啊,一切都是自己的问题。 韦庄从娶她的那一天起,就一直是那样做的。三年来,他一直在陪她吃饭,一直在陪她看书,一直在听她抚琴…… 这不正是她一直向往的生活吗? 丰淑婉痛苦地抱着脑袋,泪如雨下。是她从一开始就否定了皇宫里的一切,也否定了韦庄。 是她从一开始就将韦庄一切的好都抵挡在外。 院子里又刮起了一阵风,吹得树叶沙沙响,阳光穿过树叶缝隙又透过窗户洒进来,照在丰淑婉的面上,映出点点晶莹。 清风下,片片纸屑飘落下来…… 第10章 不走了 回到寝宫里,韦庄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杯茶,他捧着热茶发呆,许久之后才抿了一口。 一股苦涩之感在口腔中蔓延开来,又沁入肺腑。 这段维持了九十九世的感情终于在这一世走到了结尾。 这一世的开始,他就彻底放飞了自我。 他当堂杀了林江河和魏鹏程,带兵抄了将军府,最后又和丰淑婉和平分离。这些事情挤在同一天让他有种不真实的感觉。但同时,也有一种前所未有的放松感,好像这一世的自己才活得像个人,才是为了自己而活。 不过根据前面九十九世的经验,他干出这么多荒唐事剩下活命的日子应该也不多了吧,这一世老天爷又会给他多少时间呢? 一年? 两年? 当然,也有可能明天就会死…… 自嘲着笑了一声,韦庄站起身来,他负手而立望着窗外呼出一口气,握紧了拳头。 管他呢,反正结局已定,自己能做的就是活在今天,今天之内,谁敢让他不顺心,他就让谁不好过。 至于后果……呵呵,见鬼去吧。 他的躺平之路,才刚刚开始而已。 想明白这些,韦庄也不再烦恼,哼着曲大大咧咧躺在床上了。 ……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梦中韦庄听见有人叫他。 “皇上,时辰到了,该起了。” 好一会儿,韦庄顶着困意慢慢睁开眼睛,此刻外面还是黑漆漆的。韦庄打了个哈欠,心里有些烦闷。 自从他重生到这个世界就一直跟着先帝上朝,但他一直想不明白为什么早朝要定在凌晨。而众大臣包括皇上自己都是散了早朝再吃早点,然后补觉到中午。 虽然是补了觉,但大半夜起床对一个现代人来说还是太受折磨了。 正在韦庄在内心抱怨之际,门外又传来太监的声音。 “陛下,皇后到了。” 韦庄一愣,眉头微微皱着内心有点失落。 自己昨天是说要送丰淑婉回去,可这时候来未免也太早了吧,丰淑婉就这么厌烦自己吗,都等不到自己散朝了吗? 轻叹一声,韦庄朝门外喊了一句:“进来吧。” 话落,寝宫的门被推开,丰淑婉走了进来。 丰淑婉缓步走到韦庄的床前,微微施了一礼。 韦庄看着她,眼睛有点发直…… 因为此刻的丰淑婉一身淡蓝色宫装,裙幅曳曳如雪月光华流动轻泻于地。头上细致乌黑的长发盘成螺髻,插着一支紫色的玉簪,那柳叶眉下,黝黑明亮的星眸闪动着亮意,像是一潭清水纯净无瑕。 韦庄还在愣神,丰淑婉则红唇轻启:“陛下早安。” “额,啊……早安!”韦庄回过神来连忙搀扶起丰淑婉。 他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睡衣,再瞧瞧美艳如仙女般的丰淑婉,有些尴尬:“你来得太早了,我都还没洗漱。” 丰淑婉闻言淡淡地一笑没有说话,转身从旁边的架子上取下韦庄的衣服,然后走到韦庄跟前撑开。 韦庄一愣,两秒后才反应过来,立刻站直抬起胳膊,丰淑婉也是配合地将衣服披在了他的身上,还没等韦庄说话,又抓着衣服袖子给他套上,整件衣服穿上后,丰淑婉又围着韦庄轻轻地将衣服抚平整。 穿完里面的衣服,丰淑婉又接着拿过了外面的衣服。 韦庄还有点受宠若惊,他一边接受着丰淑婉的穿衣服务,一边犹豫着开口道:“淑婉,我昨天的话是不是说得太重了?” “没有啊。”丰淑婉还是笑盈盈的。 韦庄却越想越纳闷:“我意思是,你如果受了什么刺激,可以跟我说,我都会帮你解决的……” 丰淑婉一怔,这才明白韦庄是什么意思,不由得脸一鼓用手指在他腰间戳了一下:“陛下以为我受刺激疯了不成?” “啊,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陛下什么意思?” “我意思是,是……”韦庄被丰淑婉问得一时间不知道怎么解释,只能尴尬地挠挠头。 丰淑婉被他这样子逗得扑哧一笑,韦庄看着眼前丰淑婉的笑容,也跟着笑了出来。 “你不用觉得奇怪,我只是在做一个妻子该做的事情。” 丰淑婉低着头给韦庄束好腰带,用很轻的声音说着话。 “以前,是我不对,是我从一开始就拒绝了这里的一切才没有注意到你的付出,是我太自私了。韦庄,对不起……” 这是第一次,丰淑婉叫了韦庄的名字。 三年前韦庄与丰淑婉成婚的那天,韦庄便告诉她,不用将他视作太子,也不用守宫里那些奇奇怪怪的规矩,做自己就好。因此丰淑婉也成了除了韦庄父母之外第一个可以直呼他名字的人。 韦庄听到她这话心头一喜道:“这么说,你不走了?” 丰淑婉将衣袖向上捏起露出白皙的手腕,那手腕上戴着一只精美的玉镯。 “玉鸳鸯,你戴上了啊。” “嗯,还有你的。”丰淑婉说着从怀中掏出另一只玉镯,抓起韦庄的手给他轻轻戴了上去。 两人将手腕靠在一起,两只玉鸳鸯似要在摇曳的烛光中游动。 丰淑婉说道:“和离贴我已经撕掉了。” “嗯。” “你去上朝吧,我等你回来一起吃饭。” “好!” “这次你可以好好给我讲讲朝上的趣事,我不会再打断你了。” “没问题!” …… 朝堂上。 群臣目瞪口呆看着龙椅上哼着曲满脸笑意的韦庄。 好家伙,皇上这是怎么了,昨天还在殿上大杀四方,今天怎么如此兴奋? 韦庄扫视一圈台下的群臣,第一次感觉每个人都如此可爱。 “诸位爱卿!” 这一声充满喜悦的高呼让众大臣心头一惊,连忙将头埋到胸前。 “诸位爱卿啊,今天是好日子啊!”韦庄止不住笑着说道。 诸葛穆实在忍不住问了一句:“敢问陛下,今日是何好日子啊?” “哈哈哈,今天朕开心,就是好日子。” ………… 群臣无语。 韦庄却毫不在意,依然乐呵呵道:“为了纪念这个好日子,朕决定,今日晚间于光华园大摆筵席,群臣都要来啊。” “好了,散朝!” 第11章 这一世栽湖里了? 散朝之后,韦庄便安排内廷的人准备晚宴的事情了。 他自己则是往爱婉宫走去,想着一会儿和丰淑婉吃早饭时要说些什么。 刚进了内廷,韦庄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影似乎也看到了韦庄,愣了一下便低下了头,竟然装作没看见的样子朝湖的方向快步走了。 嘿,这丫头还想跑? “玉!”韦庄朝前面的人影喊了一声。 从后面可以看见那人的身躯微微一震,然后很迟缓地转过了身子,再一瞧果然是玉。 看着一步步走过来面色不善的韦庄,玉苦着脸深施一礼:“皇上早上好。” “你见了朕跑什么?” “啊……玉刚看见皇上便来行礼了啊。” 玉伸手挠挠脑袋,头顶上两个发髻一动一动的,同时脸上配合地露出无辜之色,眨巴这一双大眼睛显得有些单纯可爱。 这模样,饶是见多识广脸皮极厚的韦庄也忍不住暗暗感叹。这丫头生在古代做个丫鬟真是可惜了,这要是放在现代,妥妥地就是络上受人追捧的可爱土豆。 这么一想,韦庄心里忽然有点恶趣味。 他忽然伸出手,在玉圆鼓鼓粉嘟嘟的脸蛋上点了一下,随即玉的脸就像果冻一样弹啊弹。韦庄一乐,又用手指在她脸蛋上弹了一下。 “皇上……”玉被弹得有点疼又不敢躲,只能闭起眼睛鼓着脸蛋叫他。 “咳咳。”韦庄干咳两声,有些不舍地收回手,又收了收脸上有些腹黑的笑容,摆出一副严肃的面孔。 “玉,昨天就是你跟淑婉告状的是吧!” 玉一听韦庄果然是因为昨天的事情找自己算账来的,立刻又眨巴着眼睛准备装傻,谁知这一次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韦庄拿捏了。 韦庄捏住了玉的脸蛋晃了晃:“你还想装傻?就因为你告状,我跟你家姐差点就闹掰了!” 玉被彻底拆穿也不装了,摆出一副哭脸:“皇上,玉错了,下次再也不敢了。” “哼,光错了就完了?” “嗯……皇上要惩罚玉吗?”玉嘟着嘴可怜兮兮地望着韦庄。 下一刻,韦庄松开她的脸蛋,然后无奈地摆了摆手道。 “算了,你玩去吧,下不为例啊。” 倒不是韦庄好心,主要是这丫头一直卖萌,搞得韦庄都怕再训下去会忍不住做出什么更加恶趣味的举动来。 玉听到不用挨罚,当即开心地谢恩,然后飞也似的逃走了。 韦庄看着她的背影一耸肩,然而刚转身走了几步,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惊呼,然后就是扑通一声。 一扭头,原本跑在桥上的玉不见了。 坏了! 韦庄连忙朝着桥跑去,站在桥边果然看见玉在湖里扑腾着。 “啊,救命……呜,救命……” 韦庄连忙喊到:“来人,来人!” 然而却并没有人回应,韦庄一拍脑门,这才想起来他刚吩咐内廷的人去准备晚宴了。 眼看玉没了力气就要沉下去,韦庄也顾不上等人了,他把外套脱下来一咬牙从桥上跳了下去。 春日早上的湖水是很冰冷的,韦庄刚一下水就感觉脑袋嗡的一下,浑身一激灵,差点一口气没喘过来。 他强忍着生理上的不适往玉那边游去,一米……两米…… 啪! 终于游到玉的身边,此时玉已经昏迷了,正要往下沉,韦庄一把就抓住了她。 妈的,太沉了! 这是韦庄的第一感觉。 单说游泳他是没问题的,但是再拖个人就很难了。主要是古代人穿的衣服都太拖沓了,一沾水就会乱飘,这让韦庄的游动更加吃力。 嘶——呼—— 韦庄哆嗦着慢慢调整自己的呼吸,尽量先让自己的肺部舒服一些,刚才的一系列动作差点让他失去呼吸能力。 冷静下来后他开始想上岸的方法。 内廷的人造湖是有台阶连接到岸边的,韦庄一手拖着玉,一边向周边望去。 距离他最近的台阶就在右侧二十几米的地方。 唉,这他妈都是什么事啊! 韦庄心底暗骂一声,鼓足一口气向着台阶游动。 二十米……十五米……十米…… 眼看距离岸边越来越近,韦庄的力气也越来越,他感觉自己的胳膊和腿都困乏到了极限,随时都有可能脱力。 这一世不会要栽在湖里吧…… 这也太丢人了啊。 不行,坚持,一定要坚持住! 韦庄咬紧牙关,下一刻肾上腺素飙升,一股力量涌现出来。 啪的一声。韦庄的手搭在了靠岸的台阶上。 到了! 自己没死! 韦庄拖着玉,一步步爬到了台阶上。坐在台阶上,韦庄大口呼吸着空气。 他转头一看,只见玉的嘴唇发白,整个人的面色如同蜡纸一般。 韦庄抬眼看了看四周,依然没有人过来,现在即便去找太医恐怕也来不及了。 好不容易把人救上来,难道只能看她慢慢丧失生命吗? 对了! 韦庄脑袋里忽然灵光一闪,自己大学里不是学过急救吗。 溺水的话,不是应该人工呼吸的吗。 想到这里,韦庄立刻站起来,拼着最后的力气将玉拖到岸边平躺下来。 然后他骑在玉的腿上,双手交叉在玉胸口按压起来,一下,两下……不多时玉的口中涌出不少湖水,韦庄心头一喜,犹豫了一下一低头对着玉冰冷的嘴唇吻了下去。 吐出两口气后,韦庄起身再次在玉的胸口按压起来,然后又是低头吻下去。 “玉,醒醒啊玉!”韦庄拍拍她的脸。然后再次重复急救的动作。 就这样重复了好几遍,大概过了五分钟,期间玉又咳出一些湖水。 玉的睫毛忽然动了一下,缓缓睁开了眼睛。 迷迷糊糊之间,她与韦庄四目相对。 韦庄嘴巴从她唇边移开,直起身来长长松了一口气。 “终于醒了啊……” 玉还有些发懵,恍惚着张口道:“皇上……我没死?” 韦庄伸手就要给她脑门弹一下,但一看她惨白的脸又忍住了,没好气道:“你当然没死,我可差点死了!” 第12章 床上有人(上) 内廷里,有两个鬼鬼祟祟的人影。 “皇上,您真的要进去吗?” “当然啦。” “可是,玉那里有点乱……” “没关系,朕不介意。” “那好吧,陛下进去的时候轻一些。” “朕知道。” “嗯……啊!” 韦庄连忙冲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玉拧着眉头看了看自己被踩肿的脚丫,嘟着嘴不说话了。 “朕不是故意的,外面实在太冷,朕也是着急了。” 玉苦着脸将房门推开,两个人抱着肩膀进入了房间。 没错,两人刚才是在玉的房间门口。 之所以来这里一是为了躲避宫里的下人,二是让玉快点换身干衣服。 玉的住所很简单,外面是客厅,里面还有一间屋子,里屋的门和客厅大门是相对的。 进了房间,玉从架子上拿了一块干布,忽而愣了一下又将那块布放下了,转身打开旁边桌子的抽屉找了起来。 “你不先擦身子,在这里找什么呢?”韦庄哆嗦着问她。 玉翻来翻去找到了一个盒子,打开之后从里面拿出一块白色的叠好的缎子,然后走到韦庄身边,说道。 “玉先给皇上擦吧。” 韦庄一怔,这才明白原来玉是怕自己会嫌弃她用的毛巾,因此找了一块上好的锦缎。 接过那锦缎,韦庄也没客气,摆摆手道:“朕自己去里屋擦,你在这里收拾你的,收拾好了记得去找太监要一身我的衣服。” “皇上,里屋……”玉面上露出为难之色,刚开口却又被韦庄打断。 “对了,你去的时候拿上我的玉镯,不然太监还不给你呢。” 说完,韦庄拿着锦缎进了里屋。 刚一进去,韦庄就闻到一股子清香,再一看这装潢,一拍脑门。 里屋是丫头的卧室啊,难怪刚才看她的表情有些不对劲。 虽然穿越到古代已经相当长时间了,但韦庄灵魂深处还是一个二十一世纪有头有脸的正经男青年,他对女性的卧室还是抱有一种尊重感的。 “算了,我去外面收拾一下吧。”说着韦庄把里屋的门打开。 可正在他一条腿迈出去准备说话时,却听见客厅的门被敲响了,紧接着传来一道女声。 “玉,你在房间吗?” 一瞬间,韦庄和玉的身躯同时一颤,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恐慌。 这声音……是丰淑婉啊! 门口,丰淑婉的身影显现出来,她张口又问了一句:“玉在吗?”说着就看见那门慢慢动了。 “啊,姐我在!”玉慌乱地答了一声,又立刻扭头冲着里屋那边摆摆手,谁知她刚一扭头却发现韦庄的身影就已经不见了。 玉的卧室内,韦庄脸上冒起了冷汗。 奶奶的,这是什么运气啊,怎么刚一到玉这丰淑婉就来了。 要是被丰淑婉看见自己湿着身出现在玉卧室,那还不得闹翻了天啊…… 韦庄想象着那场面,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他轻轻地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了起来。 外面,丰淑婉被浑身湿透面色苍白的玉吓了一跳,惊声呼道:“玉,你这是怎么了?” 玉身上本来就难受,现在看见丰淑婉忽然鼻子就一酸,哭出了声。 “呜呜,姐,姐……” 丰淑婉立刻就要将玉拉到怀里抱住,玉则怕身上的水会沾到丰淑婉身上于是连忙躲开了。 丰淑婉心疼地看着玉道:“玉,到底怎么回事,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玉一边流着眼泪,一边想着怎么回答,可是她现在这幅样子想什么理由都不合适,最后只能半真半假道:“姐,我刚才不心掉到内廷的湖里了,幸好旁边就是台阶才爬上来。” “什么!”丰淑婉转身就从架子上扯下毛巾披在玉的头上,满眼心疼地责备道:“你啊你,怎么如此不心,大早上那湖里的水得多冷啊,快点把湿衣服脱掉擦干净水……” 丰淑婉一边念叨一边给玉擦头发,她将玉的衣服脱下来又解开自己的外套披在她身上。 玉连忙摆手:“姐,使不得,使不得!” 丰淑婉板着脸:“你我情同姐妹,有何使不得的,快点把衣服披上。”说完将外套紧了紧包裹住玉的整个身体。 玉顿时感动地稀里哗啦。 丰淑婉摸摸玉的脑袋,柔声道:“你先去里屋躺着,我一会儿去叫人弄点热水来,你洗完澡睡一觉醒来再喝点热汤就好了。” 说罢,她拉着玉就要往里屋去。玉正感动呢也没多想,跟着丰淑婉就往前走,直到丰淑婉的手放在里屋门把手上准备开门的那一刻,玉才惊醒过来。 “姐等等!”玉惊呼一声。 丰淑婉回过头疑惑地看着她:“怎么了?” 此时玉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支支吾吾道:“姐,我还是在外面等着吧,身上还没干透,躺着不好。” 丰淑婉无奈地看着她:“就是因为身上没干透才要你先上床躺着。” “可是,姐……” “玉!”丰淑婉一板脸,伸手掐了掐玉的脸蛋:“听话,快进去躺着。” 下一秒丰淑婉不由分说直接打开了房门。 完啦,这下彻底完了! 玉绝望地闭上眼睛,一瞬间脑袋里迸发出万种思绪,想着如何跟丰淑婉解释韦庄在自己卧室的事情。 “玉,快进来啊,你闭眼睛干嘛?”丰淑婉疑惑的声音响起。 玉猛地睁开眼睛,扫视了一圈,最后将目光落在了丰淑婉身上,同时脸上露出诧异的表情。 韦庄竟然不见了! 丰淑婉伸出手在玉眼前晃了晃,皱着眉有些担心道:“丫头,你怎么呆愣愣的,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吗?” 玉回过神来,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那快去床上躺着吧。” “啊……哦,好的。”玉一步一步缓缓向床边走去,眼睛却悄悄向四周瞧着,她清楚韦庄不可能无缘无故消失,肯定是躲在了什么地方。 然而玉一直走到床边,依然没有瞧见韦庄的身影。 于是她犹豫着掀起床纱的一边,内心忐忑地坐了上去,这一坐似乎是压到了什么东西,玉以为是被子。 直到她半边臀部下那东西,动了一下…… 第13章 床上有人(下) “呀!”玉轻呼一声,她余光一瞟这才发现被子里露出一只手又很快缩回去。 一瞬间玉明白了…… 难怪找不到皇上,原来他躲到自己床上来了! “你又喊什么?”丰淑婉被她一惊一乍吓得都有些神经衰弱了。 玉银牙轻咬强挤出一丝笑容:“这床今天……格外暖和,我就感叹一下!” 丰淑婉温柔地拍拍她脑袋:“你身上冷得不行,这床当然格外暖和了,赶紧进去躺着吧。”说着她就要伸手拉开床纱让玉让进去。 玉啪的一下抓住了丰淑婉的手。 “姐已经够累了,剩下的我来吧!”说完她轻轻掀起床纱的一角,一俯身子钻到了床上。 “等一下!”丰淑婉喊了一声。 玉立刻僵住了,一动不敢动。 丰淑婉在床纱外无奈道:“你身上的外套吸了水都湿掉了,你把它拿出来,我一会儿再给你找身干净衣服。” 玉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外套,脸色不停变换。 她身上就只有这一件外套了…… “快点给我啊。”床纱外面丰淑婉催促道。 “哦。”玉一咬牙,解开那外套的扣子,颤颤巍巍将外套递了出去。 丰淑婉接过衣服又道:“快进被子里啊。” “啊?” “啊什么,你还要我亲自给你盖好被子哄你睡觉吗?” “不是啊,姐……” “你再不听话,我可要生气了。”丰淑婉假装生气地说道。她心里也纳闷玉今天为何这么奇怪,难道是掉到湖里吓到了? 想到这里丰淑婉又放缓了语气:“好了,赶紧到被子里躺着,不然着凉了,玉听话。” 玉在床上都快哭了,她扭头看了看床里面鼓成一团的被子,咬了咬牙掀开了被子的一角将自己的脚伸进去,然后是腿,再然后是腰,再然后是整个身子。 进到被子里,玉最先感觉到的是一阵暖意。 温暖,真的很温暖! 这暖意让玉哆嗦了一下又不自觉紧了紧被子,然而就是因为紧了一下被子,她的身体也跟着向后倒了一下。 然后,一股温热的触感传来…… 此时韦庄背靠着墙,面前是玉白皙无瑕的后背。他感受着大腿面上那软绵绵的触感,脸红之余又无比庆幸。 万幸他现在是蜷着腿的啊。 通过大腿上若有若无的接触,韦庄能感觉到玉的身体在发颤。她似乎想挪动一下身体好离开韦庄,可是挪了半天发现被子被压住了,越动反而离韦庄越近。 另一边韦庄感受到离自己越来越近的温暖,心头有些躁动,他轻轻吸了一口气伸出手指在玉的腰间点了两下示意她不要再动了。 玉似乎是理解了,紧绷着身体不再乱动了。 丰淑婉看见玉躺下了便将手伸进去想摸摸她的脸蛋,结果丰淑婉的手放在她脸上却有些意外:“咦,玉你的脸怎么这么烫啊?” “啊?”玉脑袋里乱哄哄的,随口应付道:“被子里暖和,所以脸也热起来了。” “这样啊。”丰淑婉反手摸了一下,蹙眉道:“不会是染上风寒了吧?” 话落,丰淑婉就要伸手撩开床纱。玉都快吓哭了,连忙出声道:“姐不要!” “额,怎么了?” “姐,外面,外面有风,姐还是不要拉开床纱了。” “嗯?这屋子怎么会有风呢?” “可能,可能是从窗户缝隙里吹进来的!” “好吧,你被冷水浸湿了可能要敏感一些。” …… 韦庄听着两人的聊天,心里一阵苦涩。 早知道会发生这种事情,打死他也不来玉这里啊! 韦庄正懊悔呢,忽然玉的身子整个靠了过来,一下子将自己挤到了墙根。 最让韦庄感到惊慌的是,玉也是蜷着腿的…… 玉急得眼泪都下来了,因为丰淑婉坐在了她的床边,这才让她不得不挪动了身体。 “我隔着床纱坐着不会进风的,你别动我摸摸你的额头。”说着丰淑婉将一只手伸进去放在了玉额头上。 几秒后将手拿出来:“额头不烫,倒是出了不少冷汗。” “嗯……”玉赶紧点点头,刚要说话忽然感觉腿上有什么东西动了一下。 应该是膝盖吧,玉想着,然后又开口对丰淑婉央求一声:“姐,我想洗澡,然后换身衣服。” 丰淑婉听完宠溺地拍了拍玉的脑袋,然后起身说道:“那你先躺着,我让人把浴桶弄到你卧室来,你收拾完让宫女跟我说一声。今天皇上要来,我得先去宫里等着。” “好的,姐先去宫里吧。” “嗯,你换完衣服千万记得让宫女去叫我,可别乱跑啊。”丰淑婉又嘱咐一遍后便起身离开了。 屋子里陷入了长久的寂静。 韦庄和玉谁都没有动,两个人像是被定住了一样…… 玉此时脸很烫,甚至烫得眼睛都有些干涩,还有就是韦庄的膝盖一直顶着她的腿,有点不舒服。 吱呀—— 开门声响起,然后就是木桶挪动还有倒水的声音。 “玉姐,水都放好了。” “哦。”玉回了一句:“你们出去吧,记得关好门。” 几个宫女应声出去然后关门。 房间里,玉脑袋埋在被子里面,压低了声音颤抖着叫了一声:“皇上……” 猛然间,她感觉到身后韦庄身体抖了一下。 是韦庄太冷了吧? 玉想着,却听见韦庄干哑的声音响起。 韦庄吐出一口气,说道:“我闭着眼睛呢,你赶快去洗澡,然后悄悄出去帮我拿衣服。” 玉听了轻声回了一下,然后缓缓爬起来,穿鞋,下床。 临下床的时候她悄悄向被子里瞟了一眼。 此时,韦庄的脸红得像个大苹果。 第14章 出去逛逛 听着耳边哗啦啦的水声,韦庄陷入了沉思。 多单纯的姑娘啊,竟然到最后时刻都没怀疑过什么,就那样子……直接去洗澡了。 想想刚才的事情,韦庄忍不住老脸一红。 老话讲:谁家烟囱不冒烟。 作为一个长期混迹于现代社会的正常男子,该发生的事情他也都经历了。 可是今天这事情,真是太丢人了啊!韦庄啊韦庄,你真是太罪恶了! 就这样斥责了自己好一会儿,韦庄心里才稍稍平衡一些。 玉在浴桶里泡着,一边洗一边流眼泪,她的心情很复杂。 其实按照规矩来说,像她这样的陪着丰淑婉嫁过来的下人也算是通房丫鬟,是可以在主人行房时贴身侍奉的,听起来是有些地位,但实际上更像是玩物。 从玉跟随丰淑婉那天起便被告知了这些,所以她对自己的命运是有所准备的。然而丰淑婉对玉极好,不忍心让她成为毫无尊严的奴婢,也就没让她学过什么有关于男女之事的知识。 所以即便玉被韦庄看光了身子,甚至两人还贴在了一起,她也只是感觉羞耻。真正让她感到难过的是,姐好不容易跟皇上和好,她跟皇上发生这种事情,这实在愧对丰淑婉对她的宠爱。 泪滴啪嗒啪嗒掉在水面上,玉越想越难过,却忽然听见有敲墙的声音。 韦庄蒙着被子当然不知道玉正在哭,他还纳闷怎么洗这么长时间,担心出事的他便敲了敲墙壁。 玉听到后也反应过来现在不是难过的时候,当务之急是赶紧去拿韦庄的衣服好让他离开。于是玉赶紧出来擦干了身子,换上一身衣服又简单收拾了一下后开门出去了。 门口两个宫女还在等着,玉将她们打发走才蹑手蹑脚地往出去,一离开爱婉宫她就快步朝皇上的寝宫去了。 门口的太监看着头发还有些湿着的玉,虽然疑惑但还是将皇上的衣服拿给了她。 韦庄一个人在房间等着,四周很安静,他悄悄将被子拉开一道缝隙,见没人之后将脑袋露出来了。 呼——呼—— 韦庄脸涨得通红,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虽然玉的被子香香的,但长时间闷着也很难受。 “看时辰也不早了,淑婉等不到我会不会以为我不来了?”韦庄觉得有些头痛,好不容易两个人的关系有些进展却被自己给耽误了。 “唉,玉你快点回来啊,哥们儿的爱情现在就掌握在你手里了啊。” 韦庄忐忑地念叨着。这话刚说完,就听见了门被推开的声音,韦庄赶紧又蜷缩着身子将被子盖住。 卧室的门被打开又关上,接着是由远及近的脚步声音。那脚步到了窗前,就听见一声轻咳。从这声音韦庄能听出来是玉,然而出于谨慎,韦庄并没有将头露出来。 直到玉轻声说了句:“皇上,请穿衣服吧。” 韦庄这才松了一口气,慢慢坐起了身子,看着床上那一套衣服,他尴尬地咳嗽两声脸上摆出正色。 “好,你先背过身子去吧。” “是。” 玉背过身子,后面是窸窸窣窣的穿衣声。几分钟后,韦庄下床拍了拍她的肩膀。 玉转过来,两人面对面,脸同时红了起来,韦庄还想装一下,然而眼神却控制不住地往四周躲。 “那个……”韦庄清了清嗓子:“玉,今天是朕救了你吧。” “嗯,奴婢多谢皇上救命之恩!”玉说着就要跪下来拜。 韦庄赶紧扶住她,然后咽了口唾沫,目光躲闪着说道:“所以刚才的事情,都是意料之外,都是意外,你知道吗?” 玉眨巴着眼睛点点头。 韦庄这才放心,伸手拍了拍她的脑袋:“既然是意外,咱们就当没发生过,也不要向淑婉提及……” 这一下没等韦庄说完,玉瞪着眼睛疯狂地点头表示赞同。 就这件事情,两人达成了一致。 …… 韦庄站在爱婉宫门口,做了两个深呼吸,调整了一下表情,然后迈步进去。 宫内,一桌子的茶点还有一些清口的菜整齐地放着。 丰淑婉身穿一身白色的长裙端坐在桌前,身后站着玉。 丰淑婉看见韦庄进来,立刻站起身来迎了上去。 “你来了。” 没有恭敬的称呼,没有多余的礼数,就简简单单三个字。丰淑婉还是那样温婉的笑容,整个人透露出的气质就像她的名字一样。 韦庄本来想解释一下自己来晚了的原因,然后当他看着面前如仙女般的妙人,那些谎话反而说不出口了,于是也笑着回了一句:“嗯。” 没有过多的客套,两人挨着落了座。 “今天朝会事情很多吧,我听说你晚上安排了宴席?”这次是丰淑婉先开了口。 “是啊,今天高兴嘛,所以晚上跟群臣聚一下。”韦庄又想到丰淑婉应该知道自己早就散朝了,为了保险起见他又补充了一句:“散朝之后我又处理了事情,所以现在才来。” 救了玉,也算是处理了一件事情,因此这不算是说谎吧…… 丰淑婉只当韦庄是在说晚宴的事,因此也没在意。 两个人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没过五分钟,两个人坐在椅子上,没话了。 丰淑婉低下头,抚了抚一旁的发丝。韦庄挠了挠脑袋心里也在纳闷,以前两个人关系冷淡时,韦庄总能厚着脸皮跟丰淑婉说一堆,如今两个人和好了,他却感觉有些不自然了…… 眼看气氛有些冷淡,玉有些站不住了。这应该是自家姐的第一次正式约会,可不能冷场啊! 于是她想了想开口道:“姐,我听说今天城里面有庙会,可热闹了!” 丰淑婉听了眼前一亮,而后看了一下韦庄又恢复了平常,她说道:“庙会啊,那确实挺热闹的。” 玉立刻露出笑容:“是啊,街上肯定好多吃,晚上还有花灯看呢!” 韦庄在一旁看着丰淑婉的表情,知道她是很希望去逛庙会的,不过大概是想着晚上还有宴席,她不想让自己为难因此才故意表现的不是很在意。 想到这里韦庄笑道:“要不一会儿出去逛逛吧,吃点东西,看看花灯。” 听到这话,丰淑婉和玉同时露出喜色,不过想到晚宴,丰淑婉有些犹豫道:“要是去庙会的话,时间恐怕来不及吧?” “没事。”韦庄摆摆手:“宴席我通知群臣晚一点到就好,来得及的。” 第15章 丰淑婉的危机 帝都。 长平街。 这是整个都城最繁华的地方。街道两边商户林立,道路中间来往行人络绎不绝。 时间已经接近正午,春日的阳光照得人十分惬意。 在人群中,有三个人格外引人注目。 为首的是一个玉冠束发,身着墨色云纹长袍,手持折扇的青年。 与其并列而行的是一个女子,那女子头戴白色纱帽遮住面容,身穿宝蓝色长裙,外披白色衣纱,走起路来婷婷袅袅尽显温婉气质。 而两人身后,还跟着一个束着双平髻,身穿淡粉色衣裙,走起路来蹦蹦跳跳的丫头。 “玉,街上人多,你消停一会儿好好走路。”丰淑婉回头对身后的丫头说道。 玉闻言嘴一瘪,乖乖走起路来。 韦庄对丰淑婉笑道:“你和玉好不容易出来一趟,她开心就让她好好玩呗。倒是你啊淑婉,天气这么好你还戴个头纱,不闷吗?” 丰淑婉摇摇头:“如今身份,出来还是遮住面容好些。” 韦庄看着她感觉有些好笑,便逗她:“你先前一直说想来民间逛逛,怎么如今出来反倒注意起身份,摆起架子了?” 丰淑婉闻言脸微微有些红,没好气地回道:“我又不似你那么显贵,怎么会摆什么架子,戴头纱还不是要护着你的脸面。” 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宫里的贵族女子是不允许随意出来的,即便得到许可出来也都是坐轿子,反正就是为了皇家的脸面会想尽办法隐藏自己的面容。 不过韦庄这个二十一世纪的新青年显然是不怎么在意这种封建规矩的。 “那随你吧。”韦庄选择遵从丰淑婉的意愿。 谁知丰淑婉心头一气不乐意了:“哼,我不戴了。”说着就摘下了头纱。 头纱摘下,丰淑婉那精致的面容在阳光下更显完美。而周边的人不管男女老少,瞬间十数人的目光朝这边投来,众人都被这绝世的容颜所震惊。 丰淑婉见这么多人看她立刻便有些慌了,脸一红便又将头纱戴上了。周围的人也失落地收回了目光。这也惹得韦庄笑出了声,同时心里一阵自豪,心想这要是在现代,丰淑婉绝对是大明星级别的。 三人就这样说说笑笑往前走。 他们正商量着接下来的行程,却忽然听见身后一阵嘈杂。 “闪开闪开!” 一声暴喝在街头炸开,紧接着便是一阵马蹄踏地的震荡声。 韦庄一回头,便看见人群惊慌不已,互相推搡着如潮水般朝周边散开,有的人甚至被推倒在地也顾不上站起来,抱着头爬着往路边躲闪,一时间惊叫声不绝于耳。 眼看人潮要冲到这边来,丰淑婉和玉也有些不知所措,韦庄心头一沉立即护住两人朝路边躲去。 就这样原本人流攒动的街道被硬生生撕开一条道,紧接着十几辆马车排成一列冲了过来。最前面的车夫还在怒声呵斥着路人。 …… “真险啊,幸好老子躲得快。” “谁说不是呢,但凡差一点被撞上就完了!” “这帮天杀的,无法无天了都!” 周围人低声骂着,眼中都带着怒色。韦庄面色一沉,听周围人的话,显然这种情况已经不是第一次发生了。 帝都乃是天子脚下,能在这里如此无法无天这些人必然不是普通百姓。 韦庄正想着要不要给他们点教训,耳边却又传来一声马的嘶鸣。 “哎呦快躲,马惊了!” 那一列车队最后面的一匹马不知是被周围人的什么东西碰到了,忽然双蹄离地发出一声嘶鸣,紧接着晃着脑袋顺着人群的边界冲过去。 韦庄拉着丰淑婉和玉跟着人群后退,然而两个女子穿着长裙本来就不方便行动,人群一退他们三人竟然到了最前面一排,好在众人退得足够远与那马车隔了一段距离。 然而,正当马车带着尘土要呼啸而过时,车上的马夫惊慌之下用力扯了一下缰绳。这一扯之下,那匹惊马瞬间将前蹄高高一抬。 而马蹄之下,正是丰淑婉! 丰淑婉只感觉面前一股凉风,那马庞大的身形遮天蔽日。她脑中所有想法都是躲开,可是刚要移动却觉得脚下发软竟然动弹不得,于是下意识地闭上了眼睛。 有几个人朝着丰淑婉喊道。 “快躲开啊姑娘!” “吓着了,这姑娘吓着了!” “完啦完啦……” “姐快过来!”玉焦急地要伸手拉她却已然来不及了。 丰淑婉心头一颤,一股冰冷感刹那间遍布全身。 完了,这下真的完了!才刚刚下定决心面对新的生活,就要跟这个世界说再见了吗? 听着耳边的嘶叫声,丰淑婉脸上露出绝望之色。 然而下一刻,几声惊呼响起。丰淑婉忽然感觉腰间一紧,紧接着一股大力将她抱在空中快速一转。 再一睁眼,丰淑婉眼前是韦庄的面孔。 此时丰淑婉已经到了玉的身边,韦庄单手环着丰淑婉的腰,背对着那匹惊马。刚才那一瞬间,韦庄搂着丰淑婉换了位置,所有的动作不到一秒…… 而那匹惊马的双蹄几乎贴着韦庄背落下。 韦庄的脸上,挂着冷汗。 此时街上一片寂静,所有人都被眼前这一幕吓住了。 玉连忙过来扶住丰淑婉,满脸担忧:“姐,姐!你没事吧?” 丰淑婉面色有些发白,惊魂未定地摇了摇头,“没事……” 韦庄看到丰淑婉没事,长长吐出一口气,松开了搂着她腰肢的胳膊,然后慢慢转过身。 他与那惊马面对着,准确来说那马是俯视着韦庄。 韦庄屹然不动身躯如长剑,双目之中爆发出阵阵杀意。 那惊马黑漆的眼睛忽然一阵躲闪,向后退了两步。韦庄直勾勾盯着它的眼睛,一步一步缓缓向前踏出,那原本躁动不安的惊马竟然低下头颅,如丧家之犬般向后退去。 周围所有人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人,竟然能靠气势吓退一匹惊马。 这也太神了…… 就这样,那马车被韦庄一步步逼到了路中央,马夫拽着缰绳还没从惊慌中缓过神来。 “好样的!” 人群中不知是谁高呼一声,下一刻人声鼎沸,一时间夸赞声响彻街道。韦庄叹了一口气,心中的怒火也在这欢呼声中消散了一些。 正在这时,前面已经走远的马车停了下来,车厢里走下来一个人,阴沉着脸走到车夫面前,二话不说就甩了一个巴掌。 “蠢货,连个马车都赶不好,要你有什么用!” 第16章 打了兵部的公子 那车夫被打了一巴掌都没敢还嘴就连忙跪下求饶。 前面车上下来的是一个二十几岁身着黑色公子氅的青年,他很厌烦地踢了车夫一脚道:“起来赶车,别在这里丢人!” 车夫闻言赶紧爬起来上了车,那青年也转过身要离开。 从始至终,不论是车夫还是那青年,都未曾看过韦庄等人一眼。 韦庄心头的火腾一下就起来了。 妈的,差点撞了人竟然问都不问,摆着一副臭脸真就无法无天了吗? “等等!”韦庄冲那青年喊了一声。 那青年转过身,看着怒气冲冲的韦庄皱了下眉,没说话。 韦庄面色很难看,他一想到刚才丰淑婉差点被那惊马砸到就一阵后怕。 “你那狗奴才的疯马差点压着人,你问都不问一句就这么走了?” 那青年瞟了韦庄身后的丰淑婉一眼,然后淡淡然地回了一句:“差点压着,不是还没压着吗?” 那车夫听见韦庄骂自己是狗,一下子从马车上下来冲到韦庄面前跟着主子骂骂咧咧道:“混蛋,你骂谁是狗!” 韦庄面色一寒,随手从旁边商铺的桌子上抄起一个棒槌,照着那车夫的脑袋狠狠砸了下去。 “啊!” 那车夫躲闪不及,头上顿时血流如注,倒在地上抱着脑袋鬼哭狼嚎。韦庄向前迈了一步踩在那车夫身上,随手又是一棒槌朝着那青年挥去。 青年没想到韦庄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打人,慌张地往后一闪,那棒槌离青年的脑袋就差一公分的距离。 韦庄看到青年竟然躲开了这一下稍稍有些意外。 那青年踉跄两步才站稳,心有余悸地看着韦庄,脸色铁青:“你敢打我?!” 韦庄耸耸肩学着他刚才的语气道:“不是没打着吗?” 这话一出,引得身后的玉乐出了声,丰淑婉也才刚才的惊吓中稍稍缓过神来。 青年被几人嘲笑顿时觉得丢尽了脸面,当即暴怒地转身喊了一句:“来人!” 话音刚落,前面几辆马车四周跟着的十几个人满脸凶色地冲了过来,那架势是想要将韦庄三人团团围住。 韦庄看出这些人的意图哪里会等他们过来,当即两步跨出冲向青年,那青年还没有反应过来就被韦庄单手掐住了脖颈。 “我看谁敢再进一步!” 韦庄手指一用力,那青年的脸顿时涨得通红,张着嘴呜呜呀呀发出一阵痛苦的声音。 原本要冲过来的十几人瞬间满面惊吓地站住,其中为首的出来赶紧说道:“子,你手里掐着的可是当朝兵部侍郎的公子,他要是有事,你也活不了!” 听到这话,韦庄稍稍松了一些力气,转头有些意外地看着青年道:“你爹是兵部侍郎啊,那你叫什么名字?” 青年以为韦庄是害怕了,当即强忍着痛苦扯起一抹冷笑咬牙道:“哼哼,我正是兵部侍郎公子,张禅是也。子,识相点现在放开我,给我磕几个响头,我高兴了兴许放了你。” “什么?”韦庄用古怪的眼神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没搞清楚现在的状况,现在是你在我手上,我稍微动动手你就没命了。” 说着韦庄的手再次用力,这一次张禅的眼珠子红彤彤地要瞪出来,整个脸已经发紫了,他胳膊胡乱晃悠着想抓住什么但却感觉眼前有些发黑…… “壮士,壮士!”张禅手下的人终于意识到不对了,连忙叫住韦庄,这次的称呼也变了,“壮士,别冲动,只要别伤了我家公子,咱们什么事情都可以商量!” 韦庄却像没有听见似的,甚至手上的力气更紧了一些。 张禅眼前陷入一片漆黑,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正在此时,从车队的前边快步跑过来一个人。这人也是二十多岁的年纪,看上去要比张禅大一些,身着一袭白衣,手持折扇,只见他分开众人,跑到距离韦庄几步的距离,然后拱手作揖。 “这位兄台,此事多有误会,还望兄台手下留情!” 韦庄淡淡然问了一句:“你又是谁啊?” 那人微微一笑风度翩翩道:“在下乃是当朝兵部尚书之子,姓杨名行之。今日之事我友张禅确实不对,这样,一会儿到醉仙楼,我亲自设宴向兄台道歉,还望兄台看在下薄面,放了我友。” 又是兵部? 关于朝中大臣的家事,韦庄向来是不关心的,只是会大概了解一下几位重臣有哪些亲属,至于长相姓名,他统统不知。 就比如韦庄只知道兵部尚书有一个儿子,但其子的名字和相貌韦庄从来不清楚。 今天一连遇到两位兵部大员的公子,看来这兵部问题不啊。 这时候丰淑婉轻轻拽了一下韦庄,凑到他耳边有些担忧地低声说道:“今天这事情算了吧,不然当街闹出人命也有损皇家名声。” 韦庄有些意外地扭头看了她一眼,丰淑婉竟然会因为皇家的名声阻止自己,看来她也开始慢慢接受皇后的身份了,这可是两人感情道路上一次很大的进步啊。 想到这里韦庄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来。他转头看向杨行之道:“放了他也行,不过得先让他给我们道歉。” “可以。”杨行之很痛快地就答应了。 “还有。”韦庄继续说道:“还要让他和那狗奴才给周围所有行人道歉。” 这话说完,杨行之的眉头不易察觉地微微皱了一下,然后才点点头:“好。” 话落,韦庄像甩垃圾似的将张禅扔在地上。 张禅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整个身子都软趴趴的了,好一会儿才缓过来被手下搀扶着站稳。 “道歉啊。”韦庄说。 张禅满眼怒火瞪着韦庄,却说不出话来,最后转头看向身边的杨行之,杨行之闭上了眼睛,微微点点头。 “对,对不起……”张禅对着丰淑婉一拱手艰难地说道。然后又带着手下的人跟周围百姓说了一遍。 然而周围的行人却都躲闪着看向一边。韦庄看在眼里也没有在意,毕竟对百姓来说,张禅再怎么狼狈也是他们得罪不起的存在。 所有这一切完结后,张禅被搀扶上车准备离开。 临走之前,杨行之对着韦庄问:“敢问足下大名,可愿与在下交个朋友?” 韦庄漫不经心摇了摇手中的扇子,回了一句:“不愿。” 然后拉着丰淑婉和玉信步离去。 第17章 不让进? 一辆内饰豪华的马车上,张禅和杨行之相对而坐。 喝了一些水,张禅的脸色已经好看多了,但嘴唇还是有些发紫。 他咬紧后槽牙恨声道:“这个仇,我一定报,我要那个子跪在我面前哭着求饶!” 杨行之摇摇头:“冷静一些,你就是太冲动。” “冲动?”张禅怒目横眉:“今日我脸面都丢尽了,这让我如何冷静。倒是你行之,为什么让我跟那些低劣平民道歉!” “我不叫你道歉,你觉得你还能安然坐在这车里吗?” “我张禅就不信,他真敢杀我不成!” 杨行之瞥了他一眼:“你看那三人的相貌穿着言行举止,能是一般人吗?” 张禅听后目光微动,“莫非他也有些背景?” “这人掐住你时,我观其眼中杀气涌现,绝对是杀过人的狠主儿。”杨行之回想刚才的一幕,又道:“在知道你我身份之后,他却并未感到一些害怕,可见其必有背景。” “只是……”杨行之锁眉沉思:“这帝都的官家子弟,你我几乎都有接触,却从未见过这人啊。” 张禅有些不耐烦,在帝都,从来都是他欺负别人,还从来没有被人这样侮辱过,这传扬出去还如何在帝都的圈子混下去。 “难道就这样放过他不成?” 杨行之摇着扇子,面容有些冷:“今日之事,辱的不光是你,还有我。你放心,说到底帝都还是我们的地界,管他是谁,都只有任凭我们宰割的份儿。” “你准备怎么办?”张禅问。 “不急,先找机会试试他的底细。” 话说完,马车停下了。杨行之和张禅下车,眼前是一幢外表豪华的二层酒楼,那酒楼的牌匾黑底金字,上写着“醉仙楼”。 醉仙楼的门口站着三个人,这些人一看到杨行之纷纷上前打招呼。 “行之兄,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啊?”其中一人问道。 杨行之看看张禅,张禅脸青一阵白一阵,半天才吐出一句:“进去说吧!” 众人一看张禅脸色不对,也都收起笑容随着杨行之上楼。 一进酒楼一层,跑堂的当即满脸堆欢地跑过来,十分熟练地将几人引到二楼的一个奢华包间。 酒菜上齐,几人坐定。 “张禅,今天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碰着什么事了?”一个身宽体肥的男人问道。 张禅拧着眉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然后将刚才街上发生的事情说了一遍。几人听完后,面色各异。 “没想到啊,这帝都还有这种猛人。”一人啧啧称道。 “嗨,这不就是个愣头青吗。依我看就是张禅你太大意,一开始就不用废话直接叫人给他围起来揍一顿就好了。” “呵呵,张禅你放宽心,在帝都咱们哥几个荣辱一体,他打你的脸就是打我们几个的脸,哥几个一定给你出口恶气!” 张禅听后脸色才稍稍好看一些,端起酒敬了几人一杯,然后扭头看向杨行之问道:“行之,你有什么计划吗?” 杨行之呼出一口气,沉吟片刻开口道:“魏鹏程家刚刚被抄,连带着咱们几家也受到了影响,原本我是想这段时间安分一些避避风头,不过今日之事实在憋屈了些,所以,这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 “好!”张禅一拍桌子:“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酒过三巡,几人聊起天来,忽然一人放下酒杯,感慨道:“可惜魏书不在了,要不然凭着他的脾气哪会发生这种事情。” “可不是嘛,我到现在都想不通,这新皇怎么这么大能耐一夜之间就把林右相和魏将军扳倒了。” “狗屁,他分明就是趁着魏将军不备下得黑手。”一个人显然喝上了头,“我们原本靠着魏家,何其威风。现在兵权被夺了,我爹竟然要屈身在一个将之下,真是荒唐!” “行了。”杨行之蹙着眉低声劝道:“喝多了酒慎言。” “切,咱这包间除了跑堂的以外四面无人,你怕什么。再说,即便被那跑堂的听见了,我给他两个胆子他也不敢说出去!” 杨行之看着哈哈大笑的几人有些无奈地摇摇头,他站起身来出门,准备嘱咐一声跑堂的。 那跑堂就在二楼的走廊,离他们包间不远处候着。 出了门,杨行之的目光很随意地向楼下瞟了一眼,却意外看见几道熟悉的身影站在了醉仙楼的门口,看样子是要进来吃饭。 “二,你过来。”杨行之对跑堂的招了招手。跑堂的立马谄媚着跑过去,杨行之指了指酒楼门口的三人,在跑堂的耳边说了低语了几句,然后便笑眯眯回到了包间。 …… 醉仙楼门口。 玉往一楼瞧了瞧有些期待地说道:“姐,这就是帝都最大的酒楼啊,看起来好奢华啊。” 丰淑婉摸摸她的脑袋道:“装修确实豪华,就是不知道味道怎么样。” “呵呵,味道也不会让你失望的。”韦庄合上折扇笑着说道。 三人聊着就要进去,就在韦庄一只脚迈进酒楼的时候,却听到一个声音。 “等等!” 韦庄三人停了一下,循着声音看去,却见一个跑堂的从二楼下来,缓步朝这边走来。 那跑堂走到三人跟前,从上到下打量了韦庄一遍,然后斜着眼睛很散漫地问了一句:“几位是来吃饭的吗?” 面对跑堂的这种态度,韦庄不禁眉头一蹙,但还是平静地回道:“是。” “哦。”跑堂的哼了一声,然后晃悠着脑袋摆了摆手:“不好意思,您几位不能进去。” 听到这话,韦庄忍不住面色一冷,玉则问道:“你这店不是还在营业吗,为什么我们不能进去?” “没有那么多为什么,我也只是按照规矩办事。”跑堂的答道。 玉对这样的回答有些不满,没好气道:“你这人说话好无礼,你且说说你们店有什么规矩,凭什么我们就不能进去?” 那跑堂的被问的有些厌烦,眼珠一转瞧见了一旁的丰淑婉,然后指着她喊道。 “这个女人带着头纱,就不能进!” 第18章 再遇杨行之 丰淑婉一愣,却并未生气:“我们来此吃饭,与我戴不戴头纱有何关系?” 跑堂的一歪嘴顺出一口气道:“呵,戴着头纱遮住面部,谁知道你什么身份。我们酒楼向来不接待来历不明的人。” “你说什么,什么叫来历不明的人!”玉顿时怒了,当即就要冲过去撕了跑堂的嘴。跑堂被吓了一跳,立刻向一旁躲去。 “好了玉。”丰淑婉拉住她,有些无奈地将头纱摘下来,然后说道:“现在可以进去了吧。” 那跑堂的见到丰淑婉的面容顿时呆住了,张着嘴巴愣了半天才说道:“可,可以进去了。” 三人走进一楼,玉嘟着嘴气呼呼道:“那跑堂的太无礼,姐干嘛要摘下头纱?” 韦庄也皱着眉头附和着:“那个家伙就是故意的。你不用摘头纱咱们也能进来。” 丰淑婉笑笑:“这我当然知道,只是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不想被这么多事情绊住。再说了,我的脸又不是金子做的看不得,那头纱摘了便摘了。” 韦庄被她这么一说心情也稍稍好了一些。 此时一楼已经坐满了食客,所以三人就要往楼上的包间走。然而正当三人要上楼之际,那跑堂的却忽然挡住了去路。 玉看见他气不打一处来,“你挡我们路干什么?” 那跑堂的靠在楼梯的扶手上,一条腿横在台阶上,咧着嘴乐道:“几位,你们只能在一楼。” 丰淑婉眉头一皱,忍着厌烦问道:“这又是为何?” “嘿嘿,几位有所不知,我们二楼是单独的包间,得额外收钱。” “哦?”韦庄面色一沉:“我怎么没听过醉仙楼还有这样的规矩?” “呵呵,这规矩是前几天刚定下来的。” 听到这话韦庄刚要发作,丰淑婉却冲他轻轻摇摇头,然后从玉那里取了一袋银两递过去。跑堂的立即两眼发光接过钱袋掂了掂。 “可以上楼了吧?”丰淑婉有些不耐烦地问道。 跑堂的收起钱袋,眼珠子一转,开口道:“不好意思啊三位,你们还是不能上去。” “这次又是为什么!”玉问。 跑堂的吧砸了一下嘴,拎了拎钱袋道:“钱不够啊,估摸着……还得再来一袋才够。” 这下玉彻底忍不住了,涨红了脸张牙舞爪就要扑上去跟他打架。 “玉回来。” 玉停下来,有些意外地回过头来。因为这次叫住她的是韦庄。 韦庄走到玉身边拍了拍她的肩膀,玉不情不愿地退回到丰淑婉身边。 紧接着韦庄转头,似笑非笑地盯着跑堂的,一伸手将折扇递到了跑堂的面前。 跑堂的疑惑地瞧着韦庄,“这是……” “我这把扇子长约九寸五,扇骨所用材料乃是罗汉竹,是当代折扇大师廖湘所制。这扇面上有一首诗,乃是当代书法大家王孟所题。若论其价值,可抵得上千两白银。” 听到这里,那跑堂的身躯猛然一颤,再看向这扇子时眼里充满了贪婪之色,他轻咳一声搓了搓手笑道:“公子。你这意思是……” “呵呵,你不是说钱不够吗,那我就拿这把扇子抵钱喽。” “这……”跑堂的吞了口唾沫强压下想直接抢过那扇子的冲动,“公子,你这扇子这么值钱就给了我,不会是有什么阴谋吧?” “你若是不要,那就算了。”说着韦庄就要往回收扇子。 “公子等等!”跑堂的连忙伸手挡住,满脸赔笑道:“要的,我要的。不过咱可说好,您给了扇子可不带反悔的!” “当然。” “哈哈哈,公子爽快!”跑堂的再也忍不住内心的冲动,心翼翼地抓住了扇子就要拿过来,然而拉了一下却发现韦庄没有松手,跑堂的抬起头疑惑地看了韦庄一眼。 韦庄笑着,半眯起眼睛道:“我得再跟你确认一下,你当真要我这把扇子吗?” 跑堂的十分着急,“当然啊,公子松手吧!” 这句话说完,韦庄松手了,那扇子也如愿到了跑堂的手中。那跑堂的双手捧着折扇,心翼翼地抚摸着,那眼神仿佛是在欣赏美女一般。 “跑堂的,我们可以上楼了吧?” 跑堂的听到韦庄发问这才回过神来,满脸堆欢地侧开身子一鞠躬:“三位请,三位请!” 韦庄用眼神对丰淑婉和玉示意了一下之后,三人这才迈上台阶,来到了二楼。 二楼的东南西北各有三个包间,一般中间的包间是最大的,而这四面的包间里又数北面中间的最为奢华。 正在此时,从北面的最大的那个包间里忽然传出来一阵笑声,紧接着几道人影从里面走出来。 韦庄听见笑声抬头看去,瞳孔微微一缩。 这几人为首的就是杨行之,他的后面跟着张禅和几个醉醺醺的青年。 杨行之带着几人慢悠悠走过来,边走边笑道:“哎呦,这不是刚才的兄台吗,真是有缘,我们竟然又见面了。” 韦庄不露声色,瞥了他一眼回道:“呦,确实是挺巧啊。” 杨行之一转头又看见丰淑婉,立刻睁大了眼睛,丰淑婉皱了下眉头默默走到韦庄的身后。杨行之回过神来轻咳一声问道:“几位也是来这里吃饭吗?” 韦庄淡淡回道:“是。” “呵呵,正巧我们就在北面的包间,不如三位到我那边,我们一起吃如何?” 韦庄瞧瞧他身后咬牙切齿的张禅,一摊手道:“算了吧,免得我去了气得张禅大公子吃不下饭。” 说完往东面一个靠窗的包间走去了,三人正要进去,那跑堂的却又跑过来了。 跑堂的身子往包间门口一挡,笑着:“不好意思几位,这东面的包间都被杨公子订下了。” 丰淑婉没说话顺着走廊走到南面包间门口,那跑堂的却又跑过来拦住去路。 “不好意思几位,这南面的包间也被杨公子订下了。” 玉忍不住怒声道:“既然他们全都订下了,你还引我们上来干什么!” 那跑堂的一摊手:“姑娘你可别冤枉我,你们一直说要上来,也没问上面包间有没有人订呀!” 第19章 还有好戏? “你!”玉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丰淑婉脸色也有些难看。 韦庄抬头看向杨行之,却见杨行之有些得意地跟那跑堂的点了点头,跑堂的也恭敬地回了个眼神。 原来刚才这一切都是杨行之在背后指使啊,难怪他一个的跑堂敢如此肆意妄为。 想到这里韦庄目光变得阴沉,嘴角也露出一抹邪异的冷笑。 既然你们想玩,那我就陪你们玩个够! 这时候杨行之又说话了:“兄台,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几个吃饭就图个清净,所以把周围的包间也订下来了。” 说完他戏谑地瞟了一眼韦庄又说道:“你看我这记性差点忘了,西面左侧有个包间我没订,几位要不去那一间?” “哈哈哈……” 一时间,张禅和他身后的几人一起笑出声来,他们迫不及待想看见韦庄几人生气愤怒的表情。 然而,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的是,韦庄竟然笑了。 “哈哈哈,好啊,既然有空的包间,那我们就去那一间吧。” 话落,韦庄很平静地领着丰淑婉和玉来到西面左侧的包间。 张禅等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愕然,杨行之眉头微微拧起,迈步跟着韦庄来到了西面包间的门口。 进入其中韦庄才发现,这包间竟然的可怜,堪堪能够容下四个人,更过分的,这个包间没有窗户,空气都不怎么流通。 玉有些不满地看着周围的环境,轻轻拉了拉丰淑婉的手道:“姐我们走吧,您不能受这种委屈。” 韦庄却摆摆手:“我看这里挺好的,就坐这儿吧。” 这时包间门口的杨行之笑出声来,他摇摇扇子道:“兄台,杨某得多一句嘴了。你说这种恶劣的环境,你可以忍受,但何必让两位姑娘跟着受罪呢。” 说着他朝玉和丰淑婉一拱手:“两位姑娘如此美丽,在这种地方用餐在下实在不忍心,不如两位到我这边,我那包间靠窗,视野开阔,内饰也豪华……” 刺啦—— 杨行之还在说着,忽然一道椅子挪动的尖锐声音打断了他。 丰淑婉拉开椅子,然后平静地在韦庄旁边坐下,微微一笑牵住了他的手。下一秒,玉也拉开椅子在丰淑婉身边坐下。 三个人相视一笑,丰淑婉抬起头来有些嘲弄地看了杨行之一眼说道:“你刚才说什么?” 杨行之表情一僵,脸上有些挂不住了。他盯了韦庄三秒,然后冷哼一声回去了。 韦庄握着丰淑婉的手心里那个感动啊,心想还是自家媳妇亲,这三年果然没白疼。还有玉这丫头,关键时刻一直站在自己这边当嘴替,也不枉自己舍命救她一次。 话说回来,门口那跑堂的见杨行之走了,便也要跟上去,刚要走却听见韦庄叫他。 “跑堂的,你收了钱,都不给我们点菜吗?” “哎呦,瞧我这脑子差点忘了,几位要点什么啊?” 韦庄摸摸下巴,闭着眼睛思考了一会儿,良久开口道:“给我们来壶茶。” “额,还有呢?” “没了,就来壶茶。” 跑堂的听罢脸一黑,哼了一声出去了,不一会儿便将一壶热茶送了过来。 包间内,玉站起身来倒了三杯茶水。 端起茶杯微微抿了一口,韦庄闭上眼睛哼起了曲。 丰淑婉听着笑起来:“你这曲子好奇怪。” “呵呵,是不是和你所学的任何一首曲子都不一样,但是又很上口?” “对,就是这种感觉,曲风明明很陌生,但却意外地有节律!” “那我教你唱好不好?” “好。” “那我先唱一段你记下歌词。”韦庄清清嗓子唱道:“亲爱的爱上你,从那天起,甜蜜的很轻易……” “等等!”丰淑婉红着脸打断了韦庄的歌声,“你这歌词怎么,怎么这样……” “额……”韦庄挠挠脑袋。看来周董的歌放在古代唱有些太直白了,还是换一首古风的吧。 丰淑婉和韦庄又唱又笑,玉却在一旁鼓起了脸蛋。 “玉你怎么了?”丰淑婉注意到她于是问道。 玉一瘪嘴,“姐和皇上还玩得下去,我都快被气死了。” 丰淑婉笑着摸摸她的脑袋安慰道:“我们出来能开开心心地玩,这已经很好了,何必生气呢。” “哼,可是那跑堂的太过分,还有那个姓杨的,笑里藏刀,看着就恶心!”玉气哼哼地说完,眼珠子一转看向韦庄,忽然露出委屈的神情道。 “陛下,您可要给我们做主,那个姓杨的太过分了!” “玉!”丰淑婉板起脸,“那些都是官家的子弟,不是你想怎样就怎样的,不要给皇上找麻烦!” 玉一听委屈地点点头,挽着丰淑婉胳膊不说话了,丰淑婉无奈地看看她,抓起她的手又安慰起来。 “呵呵呵。”韦庄轻轻笑起来。丰淑婉和玉听到后都扭头疑惑地看看他。 韦庄慵懒地靠着椅背,右手捏起茶杯,嘴角扯出一个弧度,然后看着两人缓缓道:“先喝茶,一会儿还有场好戏!” …… 醉仙楼后面有个院子,那是酒楼东家住的地方。 此时那跑堂的急匆匆跑进院子里的一间书房,看着书桌后面的一个中年男人满脸堆欢道。 “徐掌柜,徐掌柜啊!” 徐掌柜搁下毛笔,抬起头来看着兴奋不已的跑堂,笑道:“你子不在酒楼里帮忙,跑到我这里做什么?” 跑堂的来到徐掌柜面前,掏出一个钱袋和一把折扇。 “这是?”徐掌柜疑惑地问道。 跑堂的嘿嘿一笑,趴在徐掌柜耳边低声说了起来。 两分钟后,徐掌柜面色沉了下来,他指了指跑堂的说道:“你呀你,杨行之让你去为难客人你就真去了?你就不怕万一他让你为难的是什么大人物再惹出事来?” 跑堂的一听满不在乎地撇撇嘴:“掌柜的您也太多虑了,这帝都还有比杨公子背景更大的吗,再说,跟杨公子一起的还有好几位官家的,我还有什么好怕的呢?” 第20章 好戏来了 徐掌柜闻言沉吟了一会儿,然后叹了口气。 跑堂的很有眼色,又赔笑道:“东家,你说人家杨公子开口,我一个跑堂哪有拒绝的权利啊。” 说罢他瞧着掌柜的脸色好了些,又道:“东家,我拿了东西可是一点儿没留,全都给您拿来了,就权当是报答您对我的照顾。” 这话说出来,徐掌柜终于忍不住笑出来,指了指跑堂的:“你啊你。” 他抓起桌上的钱袋掂了掂,露出满意地笑容,对跑堂的说道:“下个月我在城南的新酒楼也要开业了,正好缺个管事的,你想去吗?” “哎呦!”跑堂的惊喜地点头如捣蒜,然后深深一拜:“多谢掌柜的厚爱,的我一定好好努力!” “哈哈哈。”徐掌柜笑着捋捋胡子,然后将目光落在那把折扇上,问道:“这扇子是怎么回事?” 跑堂的一听当即邀功似的得意道:“东家,这扇子可不是一般的物件,这扇骨,罗汉竹的,是折扇大师廖湘所制。这扇面上的诗是书法大家王孟写的,值千两白银呢!” 掌柜的听完也是一惊,心翼翼地捧起扇子,用手细细摩挲着,良久感叹道:“妙啊,真是宝物啊!” 扇面徐徐展开,上面的水墨画和诗词也映入眼帘。 徐掌柜一边欣赏一边啧啧称奇,大概看了三分钟,他忽然有种很熟悉的感觉。 似乎,在哪里见过这扇子…… 想到此处,徐展柜眉头紧锁,随着思考的深入,往昔的记忆也开始慢慢浮现。 忽然咣当一声! 椅子向后倒在地上,徐掌柜猛地站起身来,“这扇子,你哪来的?” 跑堂的被吓了一跳,连忙答道:“东家,刚才不都说过了吗,这扇子是跟客人要的啊。” “名字,我问你名字!” 跑堂战战兢兢道:“东家,客人叫什么名字我也不知道啊。” 徐掌柜顿时冷汗直冒,声音颤抖道:“快,领我去,领我去看!” …… 此时醉仙楼北面的豪华包间内。 张禅站起身来:“行之,今日多亏了你帮我出这口恶气啊,我敬你一杯!”说罢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杨行之则微抿一口,笑盈盈轻轻摇起折扇。 席间一人乐道:“要我说咱们几个,也就行之你智多谋远,可称大才!” “是啊,杨兄日后必为朝廷栋梁啊。” “呵呵。”杨行之摆摆手,嘴角却抑制不住地扬起,他端起酒杯饮尽,说道:“几位过奖了。” “哈哈哈,是杨兄你过谦了。刚才你戏耍狂徒那几招,兄弟我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妙极了啊!” “哈哈哈……” 阵阵狂笑从包间内传出来,一直传到西面的角落。 …… 玉抱着肩膀,红润的脸蛋鼓起来。 “皇上,姐,那个姓杨的太过分了!我,我要过去揍他们!” 丰淑婉失笑一声,捏捏玉的脸蛋道:“丫头说胡话,就你这身板还想去打架啊?” “哼!”玉撅着嘴,“难道就任凭他们这样笑话我们吗?” “唉。”丰淑婉无奈地叹口气,转头看着悠闲喝茶的韦庄道:“这些人确实有些过分,要不等回去稍微说一说警告一下?” 丰淑婉这话说得很心。她自身在官家,又进宫三年,自然知道朝廷里的势力错综复杂不是皇帝想做什么就可以的。所以她不想因为自己一时地委屈给韦庄添麻烦。 韦庄听完丰淑婉的话却满不在乎地笑笑。 “一群无知无畏的纨绔子弟罢了,收拾他们还需要回去嘛。” 正在这时,二楼走廊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韦庄听着意味深长地抿口茶,对丰淑婉和玉笑道。 “走吧,好戏来了。” 说着,韦庄在两人疑惑地眼光中站起身来,丰淑婉和玉对视一眼也跟着他走出去。 几人刚出来,就看见北面杨行之几人也从包间出来,正围着一个长胡须的中年人聊着什么,那跑堂的也站在一旁赔笑着。 那中年人恭敬地一一回复,眼神却略显不安地向四周张望起来。 这时,杨行之看见了从包间走出来的韦庄三人。 “呦,兄台怎么出来了,莫非是嫌那包间太想来我这边吗?”杨行之皮笑肉不笑道,他身后张禅等人也注意到了韦庄,跟着杨行之大声笑起来。 “呵呵,那包间确实太,我来换一间。”韦庄道。 “兄台莫非忘了这二楼包间都被我订下来了吗?”杨行之戏谑地看着他,又道:“不过我与兄台有缘,若是兄台肯让身后一位姑娘与我等同饮一杯,我也可以考虑让出一间赠与兄台。” “哈哈哈哈……” 听着这笑声,丰淑婉和玉面色彻底阴沉下来。 韦庄却不说话,顺着走廊缓步来到杨行之几人面前,对着里面的中年人笑了一下,然后走到杨行之几人的包间门口,撩起门帘。 “杨公子这包间还真是豪华得很啊。”韦庄满意地点点头。 杨行之眉头微微一皱,没明白韦庄是什么意思。 韦庄又拉过丰淑婉和玉问道:“你们觉得这个包间怎么样?” 丰淑婉看看韦庄,然后点点头:“不错。” 杨行之冷笑一声,他倒要看看韦庄这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只见韦庄走到那中年人面前,轻笑一声道:“你就是醉仙楼的掌柜吧?” 那中年人僵硬着点点头。 下一刻,韦庄出语惊人道:“这个包间,我们要了。” 还没等徐掌柜说话,一旁那跑堂的就大声呵斥道:“胡闹,这是杨公子的包间,岂是你能进的地方!” 啪! 那跑堂的话刚说完,徐掌柜忽然抡圆了胳膊朝着跑堂的脸狠狠砸了一个巴掌,那跑堂的只觉得一瞬间眼前一黑,然后几颗星星冒出来围着他转。 这一巴掌,惊呆了除了韦庄之外的所有人。 韦庄啧了一声道:“徐掌柜这是干嘛,这跑堂的留着干活多好,快把他扶起来。” 说完,徐掌柜立刻一扯跑堂的衣领将他抓起来。 韦庄在众人惊异地目光中,慢步走进这豪华包间,然后转头对那还晕头转向的跑堂招招手,说道。 “这包间我用了,你过来帮我把这桌剩菜都端出去。” 第21章 清场 “子你疯了吧!”张禅冲韦庄叫喊道。 杨行之也冷冷看着韦庄,眼中闪过一丝讥讽。 然而下一秒,徐掌柜揪住那跑堂的头发啪啪又是两巴掌,怒声道:“别给我装死,还不赶紧去把菜收了!”说完一脚给他踹了出去。 连挨了两巴掌的跑堂终于清醒过来,他站在桌子看了一眼杨行之,却战战兢兢不敢动。 杨行之沉下脸来道:“徐掌柜,你莫不是失心疯了?” 令他意外的是,往日见了他毕恭毕敬的徐掌柜此时却像是没听见他说话一样,只是脸色铁青地站着。 韦庄看着站立不动的跑堂,一摊手对徐掌柜说:“你这手下人不听话呀,我看你还是再多喊几个人帮他一把吧” 话音刚落,徐掌柜冲出包间,对着一楼以极高的声音喊道:“来人,所有干活的都给我上来!厨房的厨子也过来!” 这一声高呼给楼下的食客都惊到了,纷纷站起来往楼上张望。紧接着从一楼的四面八方急匆匆跑来二十几个人,其中还有十几个系着围裙的厨子。 张禅看着冲上来的人群,脸色一变,他两步冲到徐掌柜面前揪起他的衣领,带着怒声道:“姓徐的,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徐掌柜却只是冷着脸看他一眼,紧接着对冲上来的人群一挥手道:“这个包间的菜,给我清走!” 杨行之堵到包间门口,轻喝一声:“我看谁敢!” 醉仙楼干活的都认识杨行之等人,此时见到这架势都愣在原地不敢动。 徐掌柜面色一狠,咬着牙骂道:“都给我去,有事我担着!” 那群干活的闻言互相看了看,其中一个身材魁梧的大个一瞪眼朝着包间走去了,剩下的一看有人带头也跟着过去了。 杨行之还沉着脸站着,却不想那为首的大汉竟然二话不说直接撞了过来,杨行之那身板在大汉面前简直不堪一击,瞬间便被撞得一个踉跄,幸好有人扶着才没有跌坐在地上。 二十几个人排着队进入包间,在杨行之等人愤怒的眼光中一人端着一盘菜走出去,然后整齐地站在了二楼走廊。 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韦庄满意地点点头,又道:“徐掌柜,这桌子也不干净啊。” “我来擦,我来擦。”徐掌柜急忙说道。 “别。”韦庄拦住他,又瞥了一眼那跑堂的道:“这不是有人吗,莫非徐掌柜还用不动一个跑堂的啊?” 徐掌柜深吸一口气,猛地抄起旁边的椅子眼看就要朝着那跑堂的面门砸下来,却在离他脸几公分的地方停下。 “王八蛋,你再不动信不信我打死你!” 这句话,徐掌柜是咬着后槽牙一字一字挤出来的,有一瞬间他确实想直接砸死这跑堂的算了,可是看了眼韦庄却还是忍住了。 再看那跑堂的已经被吓得六神无主了,立马从衣服口袋掏出一个抹布就要擦桌子。 这时韦庄又开口道:“抹布太脏了,不能用这个擦。” 跑堂的欲哭无泪,战战兢兢看着韦庄:“这……这……” 韦庄瞅瞅他,说道:“你的脸倒是挺干净的,用你的脸擦吧。” “啊?”跑堂的呆住了。 “啊个屁啊!”徐掌柜又是一巴掌抽到他脑袋上,“擦啊!” 跑堂的哭着答应一声,然后将脸贴到桌子上。那桌子上的油污、菜汤、酒水混在一起糊在跑堂的脸上,他见擦的不干净,又是又换一边脸。 众人看着这一幕,表情很精彩。 丰淑婉和玉有些疑惑地看看韦庄,韦庄则是一脸淡然。 另一边张禅几人被阻挡在包间门口骂骂咧咧,唯一还算冷静的杨行之脸上也是青一阵白一阵,他不傻,从掌柜的态度中他知道,自己这次大概是踢到钢板了。 他猜测韦庄应该也是有些背景的,甚至可能不比自己的背景。 莫非是诸葛穆和许世攸那边的人? 想到此处,他强压下心中的火气对立面的韦庄喊道:“兄台,先前的事情多有得罪,你我都身在帝都,何不坐下好好谈谈?” 这话说出来,张禅几人顿时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韦庄却看都没看他一眼,只是对那跑堂的说道:“停下吧,我看看擦干净没。” 此时跑堂的脸上稀的稠的绿的黄的混作一团,狼狈地站直了身子。 韦庄瞄了一眼桌子,不满地说道:“这桌子怎么越擦越脏啊。” “啊?”跑堂的哭着脸,心想用脸擦桌子肯定擦不干净啊。 “算了,你不用擦了。”韦庄说道。 正在跑堂的一脸惊喜以为可以离开时,韦庄又摸着下巴道:“这桌子椅子刚才被某些不干不净的人用过了,我不想用,你给我抬出去,换一套新的进来。” “这……”跑堂的彻底傻眼了,扭头看看徐掌柜,徐掌柜则用一个巴掌回应了他。 “耳朵聋了?”徐掌柜怒吼道:“搬走啊!” “是!”跑堂的赶紧拎起两把椅子往外走,在经过杨行之身旁时他投去了一个求救的眼神,杨行之却厌恶地瞪了他一眼。 天杀的杨行之,老子跟条狗似的帮你整人,现在有事了你倒是躲得远远的? 此时跑堂的心里后悔无比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 他一趟一趟地搬东西,椅子重量还好拿些,可那桌子是实打实用楠木打造的,沉重无比,最后还是找人帮忙合力搬出去的。 五分钟之后,杨行之几人用过的东西被清空,整个包间焕然一新。 韦庄满意地点点头,拉出椅子让丰淑婉和玉坐下,他则走到包间门口,面对着杨行之等人,笑了笑。 “呦,杨公子还在啊?” 杨行之嘴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一下,他也想离开,可是酒楼那二十几个人早就把路堵死了。 “哈哈哈。”这次轮到韦庄大笑起来。 他过去拍拍杨行之的肩膀,“看来杨兄是还没吃饱啊。正好你们的剩菜还在,吃完了再走吧。” 说着韦庄一挥手,那二十几个人端着剩菜围住了杨行之几人。 第22章 传说中的大师? “你们要干什么,我乃是当朝兵部侍郎之子,你们还不让开!”张禅发疯似的叫嚷着,他身后的几个人一听这话也有了底气,纷纷开始表明自己的身份。 这些酒楼的长工本来还惊疑不定,但再一瞧掌柜的那威胁的眼神又硬气起来。 “够了!”杨行之打断张禅几人的叫嚷,然后阴沉着脸面向韦庄道:“兄台,做事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你我同在帝都,若是鱼死破对谁都不好。” 韦庄却没理他,只是对围着他的长工挥了挥手。见此,一群长工端着剩菜将杨行之等人围得更紧。 杨行之咬咬牙,恨声道:“我们吃!”说罢,杨行之带头往东面的包间走去。 他走得很慢,好像在等待着什么。 “停下!”韦庄叫住他。 闻言,杨行之松了一口气,心想着对方果然被自己的话吓到了。 一抹阴狠之色出现在他的眼中,只要能从这里脱身,他有的是办法报仇。 心里这么想着,杨行之转过身子却露出和善的笑容对韦庄问道:“兄台,要聊聊吗?” 韦庄却指了指东面的包间对他说:“不好意思啊杨公子,东面的包间现在被我包了,你不能去。” 话落,杨行之脸上的笑容凝固了。 “还有啊,南面的包间也被我包了,现在只剩下西面左侧的那个包间了,你们几个去那里吃吧。” 说完,二十几个长工推搡着将杨行之等人撵到了原来韦庄所在的包间。 那包间原本就只能容下四个人,所以杨行之五个是硬生生被长工们挤进去了。而后长工将桌子上韦庄用过的茶壶茶杯撤去,把杨行之几人的剩菜放到桌子上。 看着那堆积起来的剩饭残羹,杨行之脸色铁青。 …… 韦庄三人离开醉仙楼的时候已经快到下午了。 此时的长平街依旧人山人海。 玉很满足地揉了揉自己的肚子,脸上露出幸福的表情。 正要说话,却见街上的人群忽然躁动起来,纷纷往前面跑去。 “好端端的怎么都如此着急的往前面去,莫非又有马惊了?”玉疑惑道。 丰淑婉听着皱了下眉头,显然早上事情令她现在还心有余悸,于是她往人群后面望了望,却并没有发现马匹的踪影。 韦庄也有些好奇,他拉住一个着急往前面赶的路人问道:“兄弟,前边是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那路人上下打量韦庄一眼,很稀奇地说道:“听你这口音也是帝都人啊,怎么连张大师都不知道吗?” “张大师?” “是啊,号称活神仙的张大师就在前面!”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人,韦庄一听活神仙三个字就没什么兴趣了。他倒不是一个十分坚定的无神论者,但对于人们口中的这些“大师”,他向来是不信的。 不过考虑到古代的局限性,这里的人们还是比较相信这些东西的。 果不其然,玉和丰淑婉都露出了很好奇的表情。 “姐,我们也去看看吧,到时候请大师给姐算一算。”玉趴在丰淑婉耳边声说。 丰淑婉问她:“我有什么好算的?” “姐可以算姻缘啊!” “又说胡话,我都成亲了还算什么姻缘。” “嘻嘻,姐不是总担心皇上会纳妃吗,那就让大师算一算皇上以后会纳几个妃子。” 听完这话丰淑婉面色一滞,随即脸一红瞪了她一眼:“这有什么好算的,他爱纳几个妃子是他的事,我又管不了他。” 玉听着咯咯笑了起来。丰淑婉气不过就要掐她,忽而眼睛一转笑道,“我看是你这丫头想算算姻缘吧,哼,你肯定想给自己算又害羞,所以才撺掇着让我去。” “我,我没有!”玉脸羞得通红。 两人耳语一番,最后还是丰淑婉问韦庄:“要不我们也去瞧瞧热闹?” 韦庄虽然对大师没什么兴趣,但陪着娘子逛街还是很乐意的。 三人随着人群来到一处略微宽阔的空地,往里面一望,就看见一个老人坐在中央,正在听一个满脸忧愁的女人说着什么。 从周围人的议论声中可以知道,这老人就是张大师。 韦庄看见这传说中的张大师是有些意外的。因为这老人穿着一身道袍,须发皆白但面色红润,整个人神采奕奕无一点垂暮之色。 倒是有点世外高人的样子,韦庄心里默默想着。 暂且听听他跟那女人都说了什么。 人群中央,那女人一脸愁容又带着些气愤说道,“张大师,我这儿子天天在家看些杂书,整日琢磨那些奇技淫巧,我就说了他两句,他竟然就离家出走了,您说说天底下怎么会有这种不孝子女啊!” 周围人一听也纷纷指责起这女人的儿子来,一口一个没出息,一口一个不孝子。 张大师却笑笑:“呵呵,既然是不孝子,他走便任他走了,你又来我这里算什么?” 那妇女闻言表情有些不自然,“都说养儿防老,他虽是不孝子,我却也要知道个下落。” “哈哈哈……”张大师大笑几声,捋捋胡子开口言道:“你啊,明明是担心儿子安危,却非要编个养儿防老的理由。” 那妇女一听这话再也绷不住了,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哭诉着问:“大师,他虽不思上进,却也是我一手带大,还望大师告诉我,他此时到底在何处啊?” 女人这话也让韦庄想到了时候。 他也是不好好学习被妈妈骂了一顿后离家出走,正好是晚上他便躲到了区绿化带里,然后看着爸妈哭喊着找了他大半夜。 那时只觉得看见爸妈着急的样子很解气,后来一想却恨不得给自己两巴掌。 “可怜天下父母心啊。”张大师感叹一声,随即冲那妇女摆摆手:“你回去吧。” 那妇女一愣,紧接着便又听见大师说:“你儿子寻富贵去了,要不了多久会自己回来的。” “真的吗大师?”妇女先是一喜,然后又担心地问了一遍。 张大师没说话,笑着挥挥手。那妇女喜极而泣冲他拜了三下。 周围人也鼓起掌来为女人感到高兴,就连丰淑婉和玉也被这气氛带动,一副很感兴趣的样子。 人群中唯独韦庄皱起了眉头。 第23章 要除死气,速离死地 原因无他,韦庄觉得这张大师很无耻。 你骗人能不能专业一些,人家其他大师好歹看个手相,瞧个面相,或者问问生辰八字啥的。 可轮到你张大师,什么都不问,就直接跟人家说回去等着。 万一人家儿子在外面有个好歹,那原本满怀期待的妇人岂不是更加难过? 这就好像现代那些专门对老人下手的骗子一样,可恶至极! 正在这时,那张大师站起身来朝着众人拱了拱手,说道:“诸位,老夫已为三人解难,功德圆满。今日便到此,待下月此时,我再来城中为有缘人解忧。” “诸位,再会吧。”说完他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道袍,一边拱手道谢一边外面走去。 张大师走着,马上就要与韦庄擦肩而过。 韦庄本来就对他不满想要叫住他,然而还没等他开口,就见那大师猛地回过头来。 两人四目相对,都有些意外。 “兄弟,你怎么一身死气啊!” 这句话一出口,韦庄心头一震。 一身死气……他下意识就想到自己死了九十九次。 莫非这老头有真本事? 韦庄微微有些怀疑,下一刻又在心底否定了这种想法。 这老头极有可能是随便对他说的,然后根据他的表情和反应往下编,属于利用人的心理行骗。 想到这里韦庄问他,“大师,我活得好好的,你怎么说我一身死气?” 丰淑婉和玉也疑惑地看向老头。 张大师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拧着眉头上下自己打量了韦庄一番,一边看还一边感叹。 “大师,可看出什么问题了?”韦庄平静地问,尽量不让自己的表情露出什么破绽。 那大师吸了一口气,两眼紧紧盯住韦庄一脸严肃地说道,“兄弟,你很奇怪。” 韦庄一摊手无奈道:“大师,我觉得你也很奇怪。” 张大师摇摇头:“你体表覆盖一层金光,四周却弥漫死气,二者相斗,只能存一。” “你今年多大?”张大师忽然问道。 韦庄对他的说辞毫不在意,于是随后回答一句:“今年一十八岁。” “不对,不对。”张大师眉头拧成一个川字,“你的气不像十八的,而像百岁以上的。” 这一句话落下,周围所有人露出惊异的神色。 唯有韦庄瞳孔一缩。 他穿越过来历经百世,虽说每一世只有一两年的时间,可加起来确实是百年以上了。 韦庄看向老头的眼神第一次有了些正色,但还是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道:“大师,我这面相你说我百岁以上,这不是睁眼说瞎话吗?” 这一回轮到张大师笑笑,“你若觉得瞎话,那便当个玩笑听听吧。” 说着他轻轻摇头,往前面走去了。 韦庄看着他的背影,刚才的对话又在脑中回响,不觉有些失神。 “兄弟。”张大师忽然回过头来,犹豫一下叹了口气。 他走到韦庄跟前,压低了声音说了两句话。 “老夫的话信不信由你,但我还是想提醒一句。” “要除死气,速离死地。” 说罢,这位张大师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周围看热闹的人群也慢慢散去,只留下韦庄愣在原地。 “韦庄,韦庄!” 韦庄回过神来,看见丰淑婉和玉担忧地看着自己。 “皇上,那张大师说得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死气,死地……听起来好吓人。” “额……他随口一说罢了。” “随口一说?可我看他仙风道骨,不像是信口胡说的啊。” 韦庄闻言笑着拍拍丰淑婉的手,安慰道:“一些江湖骗术罢了,这些人就爱装出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再说一些别人听不懂的话,其实都是骗人的。” “哦。”听了韦庄的话,丰淑婉半信半疑地点点头。 “呵呵,走吧,我们去前面逛逛。” 三人继续往前走,韦庄却心不在焉了。 金光…… 死气…… 死地…… 这三个词别人听不懂,可在韦庄这里却都能一一对应。 金光对应他皇帝的身份。 死气对应他惨死九十九世。 死地……这九十九世他经历了各种死法,但死地却只有一个。 皇宫!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韦庄顿时觉得毛骨悚然,一股凉意从脚底一直冲到天灵盖。 刹那间他冷汗直冒。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到过,为什么每次死亡都是在皇宫呢…… 难道皇宫就是他的死地吗? …… “韦庄。” 一声轻呼将韦庄拉回现实。 丰淑婉抓住他的手,满眼担忧道:“你心里有什么事情一定要跟我说,不要一个人乱想好吗?” 韦庄闻言心头一暖,他回握住丰淑婉的手,停顿了一下笑着问道:“淑婉,你想出去转转吗?” “嗯?”丰淑婉疑惑道:“我们现在不就出来了吗?” 韦庄摇摇头:“我是说离开帝都,去远处转转。” “离开帝都?” 丰淑婉愣在原地,傻傻地看着韦庄。 “嗯,你不是一直想去皇宫外面吗,那干脆我们离开这里去别处看看喽。” “可是……”丰淑婉表情有些激动,下一刻却又摇摇头:“国不可一日无君,你走了朝廷可怎么办?” “朝廷有诸葛穆在没事的。” “还是不行。”丰淑婉蹙着眉:“臣子掌握大权,朝堂岂能不乱?” 韦庄闻言有些意外道:“你还懂这个?” 丰淑婉脸一红:“怎么说我也是相府的,朝廷的事情不可能一窍不通。” “哈哈哈。”韦庄开心地笑起来,“我想起一句老话,叫家有贤妻男儿不遭坏事。” “你还笑。”丰淑婉轻轻掐了他一下,“我跟你说正经的呢。” “我也在跟你说正经的。”韦庄忽然吐出一口气:“我确实也想出去看看了。至于朝堂的事情,我会安排好的。” “嗯……”丰淑婉点点头。 接着两人相视一笑,眼中都流露出对自由的期待。 这时候跑在前面的玉扭回头来对丰淑婉喊道。 “姐,我去那边买点东西,马上就回来!” 丰淑婉担心她会走丢便想提醒她不要乱跑,韦庄却拦住她道:“让她去呗,出来玩开心最重要。” “好吧。”丰淑婉无奈地摇摇头,然后冲不远处的玉挥了挥手。 玉得到示意,开心地向旁边跑去,很快便消失在人群中。 没有人注意到,人群里几双凶恶的眼睛,盯上了她…… 第24章 小玉坠楼 韦庄和丰淑婉在路边一处摊等着玉回来。 此时距离玉离开已经过了一刻钟。 “这个丫头也太不懂事了,这么久了还不回来。”丰淑婉责备道。 韦庄却觉得这不叫事,还劝道:“出来一趟挺难得的,让她多玩一会儿吧,” 丰淑婉闻言忽然两眼盯住韦庄,从上到下打量起来。 韦庄被她看得有些发毛,又想起了早上在玉床上的事情,一时间表情都有些僵了。 “你好像……很宠玉啊。”丰淑婉盯着他说道。 “额……”韦庄脸色变换,“你跟玉情同姐妹,我自然也要对她好些喽。” “是吗?” “当然是啊!” 看着韦庄坚定的眼神和严肃的表情,丰淑婉点点头。 然后她面向韦庄带着些请求的语气说道:“韦庄,玉这丫头从便跟着我,这些年来被我宠得有些失了规矩,但她本性还是个很单纯善良的姑娘。” 韦庄点点头,对于上述这些他也是深有体会的。 “所以……”丰淑婉很认真地讲道:“若是以后她有哪些地方冒犯到了你,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多担待一下,你告诉我,我替你来收拾她!” 听到这里韦庄不禁失笑一声,他温柔地对丰淑婉说道:“你们两个在皇宫里是特殊的,不用在意什么礼法规矩,我也不是在意这些的人,所以你们开心就好。” “韦庄,谢谢你。”丰淑婉感动地说道。 韦庄大方地摆摆手,微笑着闭上了眼睛,等了两秒什么都没发生。 再一睁眼,只见丰淑婉疑惑地看着他。 不对啊。 韦庄有些郁闷,按照正常的逻辑,丰淑婉这时候不应该给他一个浅浅的吻吗? “你……”韦庄想问她一句,却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闭上了嘴。 大街上这么问她,韦庄怕她会羞得不敢见人。 …… 两人又等了十分钟,却还是不见玉的身影,韦庄沉不住气了。 不是他不愿意等,而是觉得有点不对劲了。 算起来两人等了将近半个时了。玉虽然贪玩,但绝对不会让丰淑婉等她这么长时间。 韦庄眉头一皱,心底泛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我们沿路找找吧。” 丰淑婉也有些担忧地点点头。 长平街是帝都的一条主路,在其两边还延伸出许多条巷子,玉去的大概就是前面某一个巷子。 两人一边走一边问路旁的商贩,然而还是一无所获。 直到两人在询问一个摊贩时,一个路过的樵夫搭茬了。 “你们说得那个姑娘我好像瞧见了。” “哦?”韦庄从身上拿出一锭银子递给那樵夫,“壮士细说。” 樵夫惊讶地看着银子却摆摆手没有接,只是回答道:“我瞧见那个姑娘在一个巷口被拽上了一辆马车。” “哪个巷口,什么样的马车?” “就往前五个巷口。那车是枣红色的马拉的,车身是黑漆的,看外观挺贵气。那车拉着姑娘顺着长平街往城北去了。” “多谢壮士告知。”韦庄一听将银子塞到那樵夫怀里,便拉着丰淑婉往南面去了。 “韦庄……”丰淑婉的声音有些发抖。 回头一看,只见丰淑婉满脸担忧,面色有些发白,“玉是不是碰到坏人了?” 韦庄听到脸上露出冷静之色,他先安慰道:“你别过于担心,毕竟我们也不能确定那樵夫有没有看错,这长平街人这么多,想大庭广众下绑走一个人也不容易,我们再找一找。” “嗯。” 有了韦庄的话,丰淑婉这才稍稍放心一些。但跟随着韦庄的脚步却越来越快了。 两人到了那樵夫所说的巷口,韦庄心头一沉。 因为这地方竟然没有一个商贩,如果真有歹人准备充足一些在这里行凶,一般的路人也是很难察觉的。 “韦庄,这里没有商贩……”显然丰淑婉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她有些手足无措地问:“现在怎么办?” 韦庄吸了一口气又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有什么可疑的痕迹后,他说道。 “顺着长平街向北去最近的衙门。若是沿路找到了便好,若是找不到……”韦庄面色一沉:“我便下令派兵寻找,只要在帝都就绝对能找到。” 此时两人距离最近的衙门也不算远,快些走的话大概要半个多时。 看看天空,此时已经接近黄昏了,街道上的花灯也都点亮了。 “糖葫芦,卖糖葫芦哎” “烧鸡,这儿有热乎的烧鸡!” “糖画要吗,好看又好吃……” “各位看官,有钱的捧个钱场没带钱的您捧个人场,都来瞧瞧咱这刀耍得怎么样!” 商贩们无比热情地招揽顾客,一些卖艺的也拿出看家的本领卖力地吸引着路人的关注。 整个街道两边挂满了五颜六色的灯笼,黄昏的余霞映照着盏盏明灯,这画面相当浪漫。 街道上的人又多起来了,此时不管是什么身份的人,大家的脸上都洋溢着笑容,整个长平街欢乐的气氛达到了顶峰。 在这欢悦的氛围中,只是韦庄和丰淑婉脸色越来越沉。 他们现在没有心思享受庙会的快乐,只想快点找到玉。 然而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眼看行人越来越多却依然不见玉的身影,那种不好的预感在两人心中越来越强烈。 就在这时,前方的人群传来一阵骚乱。 “快看,有人跳楼了!” 众人纷纷抬头望去,只见路边不远处的一幢二层楼上竖着坠下来一个人。 紧接着就好像一块石头扔到水里,人群忽然间如波纹一般四散开来,一时间惊叫声不绝于耳。 长平街喜庆的气氛在这一刻凝固了…… 分开人群,韦庄拉着丰淑婉往前走去。 他们还要去前面的衙门。 终于,两个人走到了人群的最前面,只是下一秒,却再也挪不动脚步了。 那楼的下面停着一车柴草。 那柴草上面一个头发散乱,身着淡粉色衣裙的人平躺着,鲜血从她脑后流到了地上。 丰淑婉面色惨白眼神惊恐。 “……玉!” 第25章 踏平尚书府! 天已经黑了。 皇宫内廷却并不宁静。 几个女性太医在爱婉宫来回穿行,从她们脸上凝重的表情可以看出,此时的气氛相当紧张。 门口,韦庄和丰淑婉焦急地等待着。 一个中年女医从爱婉宫出来,手里还端着一盆鲜血。 丰淑婉看见这一幕脸色一白,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下来。 韦庄拉住她的手,尽可能让她安心一些。 “陈太医,玉现在怎么样了?” 女医回答:“回皇上,万幸玉姐是站着坠下来,下面又有柴草抵消了一部分伤害,目前暂时没有生命危险。” “不过……”陈太医忽然叹了一口气。 丰淑婉表情一滞,声音有些颤抖:“不过什么?” 陈太医道:“玉姐的腿受到冲击,之后可能走不了路,而且这一摔伤到了内脏,最让微臣不解的是她的体内竟有一股寒气流动,引起了很严重的内伤。” 听着此处韦庄愣了一下。 寒气…… 丰淑婉也想起来什么,“玉早上不心摔倒湖里了,会不会是那时候沾染了寒气?” 陈太医一惊,随即露出十分惋惜的表情:“早上湖里寒气深重,玉姐本身体质偏弱,皇后应该第一时间叫臣等配些药来。” 闻言,丰淑婉露出痛苦的表情,一边流泪一边喃喃着:“都怪我,都怪我……” 韦庄看到她如此难过,心里顿时愧疚不已。 真要说起来,这一切都是他的错。 若不是他早上叫住玉,她也不会掉到湖里。 若不是他没有看住玉,她也不会遇到危险从楼上坠下。 韦庄握紧拳头,又松开。 “陈太医可还有医治之法?”他怀着希望问道。 陈太医想了想,说道:“臣的恩师现在帝都山野之间,若请她来,或许可以医治玉姐的内伤。” 丰淑婉激动道:“那便劳烦陈太医去请恩师,若玉得救,我必有重谢!” 陈太医连忙摆摆手,答应着明天便去请她的恩师过来。 一切都交代完之后,陈太医张了张口犹豫着想要说些什么,只见她凑到韦庄跟前,沉吟一下后低声说道。 “皇上,微臣还在玉姐的身上发现了一些瘀青……” “瘀青?”韦庄顿时脸色一变。 陈太医点点头:“像是被器物殴打所留。” 话音刚落,只听见爱婉宫内传来一道女声。 “皇上,玉姐醒了!” 韦庄和丰淑婉一惊,连忙走进宫内。 床上,玉平躺着,鲜红的血液从头上包裹着的白布中渗出。 她脸色惨白,再无平日里的活泼,只是看到丰淑婉之后,用很虚弱的声音叫了一句:“姐……” “唔……唔……” 丰淑婉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发出悲伤的呜咽声。 她坐到床边,颤颤巍巍伸出手想像平常一样安慰玉,可是一想到玉浑身是伤,她的手又颤抖地收回去。 “姐……别哭……” 玉开口安慰丰淑婉,她好像想挤出一点笑来让丰淑婉放心,然而脸上的肌肉仅仅动了一下便露出痛苦的表情。 韦庄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他轻声问道:“玉,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谁知这话一出,床上的玉忽然露出惊恐的表情,紧接着两行眼泪涌了出来。 丰淑婉看到这一幕连忙轻轻拉住玉的手,好一会儿才将玉的情绪缓和下来。 逐渐平静下来之后,玉开始讲述她离开韦庄后的遭遇。 她的声音很微弱。 “我去巷子里买东西,一转头就被两个人拽到了马车里……他们捂住我的嘴不让我说话,然后就到了一个楼……他们把我拖上楼,里面是,是……” 说到这里玉又哭起来。 “里面是谁?” “里面……里面是那个姓杨的,还有早上的一群人……” 丰淑婉眼里泛起寒意,恨声道:“那帮人怎么你了?” 玉吸了口气道:“他们把我堵在二楼,用拳头打我,用脚踢我,还用凳子……” “他们还用凳子了!”韦庄只觉得气血上涌,心脏马上就要爆开。 丰淑婉又着急又心疼,“你没说自己的身份吗?” “我说了,可是他们知道后说,人已经打了,放我回来只会更危险,不如……不如杀了以绝后患。” 妈的! 韦庄恨得牙痒痒:“这句话是谁说的?” “是杨行之。” “是杨行之他们把你扔下楼的吗?”丰淑婉问。 玉摇摇头,哭道:“他们决定杀我之后,那个姓张的就上来拽我的衣服……” 丰淑婉脸一白:“他们……欺负你了?” “没有。”玉眼神忽然闪过一丝凄然:“我宁死也不受他们的凌辱。那楼,是我自己跳的。” 韦庄深吸一口气,拍了拍丰淑婉的肩膀,然后走出宫去。 强烈的怒意填满他的胸膛,眼中只剩下滔天的杀意。 张禅!杨行之! 竟然敢打我内廷的人! 明知道玉的身份竟然还想杀人灭口! 竟然……还想施加凌辱,逼她跳楼! 妈的,我韦庄不弄死你们便随了你们姓! …… 大将军府。 许世攸放下兵书打了个哈欠,正要上床睡觉时却听见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便是下人急促的通报。 听到通报的许世攸浑身打了个激灵,困意瞬间就消失了。他来不及犹豫,急匆匆穿好衣服便向外走去。 他刚走到院子里就看见周身杀意弥漫的韦庄已经走过来了。 “许世攸听旨,现命你半个时辰之内调集五百兵丁,不得有误!” 韦庄充满杀意的声音让许世攸虎躯一震,他也没问皇上到底要去做什么,因为这对他来说不重要。 “臣领旨!” 说罢,许世攸便离去了。 果然不到半个时辰,许世攸回来了。 将军府门口,五百名带刀的兵丁肃然而立,许世攸的一身银甲在月光下闪耀出凛凛寒光。 韦庄站在台阶上,凛然的目光扫过众位士兵,紧接着他拔出腰间的宝剑。 那宝剑正是他斩杀林江河和魏鹏程所有的那把。 夜色下,韦庄低沉的声音喝道了一句。 “所有人,随朕踏平尚书府!” 第26章 撕破脸了 兵部尚书,杨和的府邸门口。 两个兵丁正在大门两边站着打瞌睡。 忽然,一阵浩浩荡荡的脚步声传来,两个兵丁顶着困意很不耐烦地抬起头来一看,瞬间便被吓得两腿发软。 “快,快去报告杨尚书!”其中一个兵丁惊恐地喊道。 而另一个兵丁却咣当一声扔下了手里的兵器,紧接着便朝着旁边跑了。 “混蛋,等等我啊!”说完他也扔下兵器一溜烟逃跑了。 许世攸不屑地瞥了他们一眼也没去追,他问道:“皇上,要臣去叫门吗?” 韦庄冷冷瞧了一眼尚书府的大门,而后直接命令道:“不用叫,给我把这大门砸了!” 说罢,背后二十几个兵丁扛着一根巨大的破门锤冲上来。这玩意儿原本是绑在车上用的,但是考虑到拉个车实在太显眼,韦庄便让人直接扛来了。 咚咚咚! 原本用来攻城门的破门锤砸在这的府门上简直是杀鸡用牛刀,几声沉闷的响声后,那府门便轰然倒塌了。 接着许世攸一挥刀,身后兵卒踏过门槛鱼贯而入。 进到院子里之后,韦庄皱了下眉头感觉有些不对劲。 尚书府是帝都数一数二的富庶宅院,家奴院工是要轮换着巡夜的,然而此时的院内却没有一个人影。 忽然,内院的门被打开了。 紧接着几道人影慢悠悠走出来。 月光下,为首的那人显露出来,正是兵部尚书杨和,而他身后还有兵部侍郎张竟成,以及两位兵部郎中。 可以说,兵部有资格上朝议事的几位大员都到了。 “臣等,参见皇上,不知陛下深夜到此所为何事?”杨和阴沉着脸问道。 韦庄冷冷看着他们,反问道:“我倒好奇兵部聚在这里所为何事?” “回皇上,晚宴取消后我便邀请几位大人到府中喝酒。” “喝到深夜?” “臣等酒兴甚高,因此忘了时间。” “忘了时间?”韦庄往内院瞥了一眼,隐约间瞧见点点寒光。 “几位的公子闯下如此大祸,汝等还能喝得下酒?” 杨和一听立刻摆出一副惊讶的表情道:“陛下所言,臣等实在不懂啊。” “我不想跟你废话。”韦庄不耐烦地说道,“现在,立刻把杨行之还有张禅一行人交给我,否则我就踏平你这尚书府。” 闻言,原本还算平静的杨和与张竟成对视一眼,表情有些难看。 杨和咬了咬牙,喊了一声:“行之,你们出来。” 话落,只见杨行之和张禅等人排成一列低着脑袋从内院走了出来。 “民拜见皇上。” 杨行之等人跪在地上,身体忍不住地发抖,完全没有了白天那副盛气凌人的气势。 韦庄俯视着他们几个,脑海中想象出玉被欺辱的场景。这几人中,个子最矮的也有一米七往上,玉在他们面前完全如同一个孩子。 这个单纯可爱的女孩,他们是如何下得去手的? 用拳头打,用脚踢,还要用凳子? 一幅幅残忍的画面在韦庄脑中浮现,强烈的怒气再一次涌上心头,韦庄握紧了拳头。 “杨行之,张禅。白天你等嚣张跋扈屡次为难朕,朕都宽恕了你们,然而你们不思悔改,竟敢绑架皇后的贴身侍女,还逼其跳楼!” 说着,只听见噌地一声,韦庄拔出腰间的宝剑,剑锋直指杨行之和张禅。 “皇上且慢!”杨和一声高喊挡在杨行之面前,“敢问皇上,可有亲眼看到是我儿绑架了皇后侍女?” 他刚说完,杨行之也高喊道:“皇上,民下午从醉仙楼出来后便回了家,怎有时间,怎有胆量绑架皇后侍女啊!” “是啊皇上,我儿下午便已经回府,万不可能行此歹事!”张竟成也为儿子张禅辩解道。 韦庄目光阴沉:“你们的意思是,朕在说谎吗?” “臣绝非此意。”杨和言道,“想来是皇后的侍女说了谎话蒙骗陛下。” “对,定是她胡说八道陷害我儿。” “我等为朝廷效力多年,皇上万不可听信一个侍女的一面之词!” 一时间几个兵部的大员纷纷喊冤,话里话外都是对玉的讽刺。 正在这时,许世攸忽然走到韦庄的耳边,表情警惕地低声道:“皇上,内院之中有杀气!” 韦庄点点头,却并没有受此影响。 他确实没有亲眼看见是杨行之等人绑架了玉。 但以杨行之几人的品行,韦庄相信他们完全做得出这种事,这也怪他大意了没有预料到杨行之等人的报复。 其次,玉也没有必要诬陷他们几个人渣,因为即便他们死了对玉来说也没什么影响。 最后,大晚上的连老子带儿子一起聚集在尚书府,内院还安排着士兵,这已经足够说明问题了。 韦庄不傻,他不会因为这些人的几句狡辩就产生质疑。 他的目的就是杀了杨行之等人为玉报仇,他不是法官,没有必要寻找证据去证明什么。 韦庄要的,只有结果。 因此,他只说了一句话:“许世攸,可以杀人了。” 话落,只听见苍啷啷一声,宝刀出鞘! 许世攸一声怒吼:“冲,踏平尚书府!” 杨行之等人没有想到韦庄竟然问都不问就直接下令,吓得慌忙往后面躲。 此刻杨和面色铁青,那一刹那他咬了咬牙,然后高喊一声:“给我杀!” 话落没一秒钟,只见内院的大门轰然打开,紧接着一群穿甲带刀的士兵冲了出来,杨和也趁机拉着杨行之躲到了一边。 一时间,尚书府外院内院挤满了人。 两边的兵丁手持兵刃对峙着。 许世攸怒道:“好你个杨和,竟然敢造反!” 杨和躲在士兵中间,他咽了口唾沫让自己平静下来,然后冷哼一声回道:“非是我要造反,是陛下要逼死我全家!” 眼看两边撕破脸皮,张禅的表情也狰狞起来,他站在人群中间破口大骂道:“韦庄,你别以为你是皇上就了不起,大不了我们鱼死破!” 另一人也被他带动,也颤抖说道:“不就是一个侍女吗,别说我们没上了她,就算是上了又能怎么样!” “对!韦庄你真不是个东西,为了一个的侍女跟我们撕破脸,我看朝廷有你这样的皇帝迟早完蛋!” 第27章 一刀,一刀,又一刀! “住嘴!”杨和面色铁青地吼道,几个辈吓得瞬间不敢说话了。 他原本还想用鱼死破的局面来逼韦庄让步,结果张禅这几个蠢货对着韦庄一顿输出,眼看韦庄脸色越来越难看,杨和也知道和谈是不可能的了。 其实自从魏鹏程和林江河被杀死后,他就预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所以得知儿子竟然绑架了皇后侍女后他立刻联系了其他几个兵部的大员。 然后几位兵合一处以图自保。 若是不能自保,那便起兵造反。 他们知道韦庄还没有生育后代,只要杀了他朝堂就会出现短暂的真空期,这时候他们就有机会翻身。 所以此时,杨和的目光特别坚定。 韦庄不动声色地往里面瞄了一眼,那兵丁黑压压地望不到头,只算看到的就已经超过五百了。 此刻两边士兵将尚书府围得水泄不通,这样的情景对于被围在中间的韦庄来说,跑是很难的,尤其是一会儿真打起来,刀剑无眼真有可能伤了韦庄。 不得不承认,韦庄这次有些大意了,他没料想到杨和竟然把兵部几位手握兵权的人都叫来了。 说实话,若是放在前几世,他大概会选择暂时讲和给对面个台阶下,等他安全回去后再想办法报仇。 不过现在…… 不好意思,哥们儿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做起事来瞻前顾后的人了。 这一世,他韦庄的做事原则就八个字。 生死看淡,不服就干! 不就有几百个士兵吗,真以为老子会让步? 韦庄盯着对面的士兵问道:“汝等,真要造反吗?” 这话一问出来,对面的士兵瞬间有些心虚了,一个个都不敢与韦庄对视了。 杨和眉头一拧,立刻怒喝一声:“事已至此,我等若不反抗迟早要被这暴君屠杀,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一旁的张竟成也激动地附和道:“切莫害怕,我等杀了暴君可再立新君!” 士兵们被两人的话影响,原本犹豫的眼神又变得坚定起来,一个个狰狞着面部摆出了攻击姿态,只等一个命令就要冲杀过来。 韦庄冷笑一下,然后拍拍手。 十个手拿着书册和毛笔的人出现在行伍之间。 “朝廷史官在此,今晚发生之事,他们会一字一句记录在史书当中。” 韦庄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向前走了三步,然后肃然喝道:“我看谁想担这弑君之名!” 这话说完,杨和那边的士兵忽然面容一僵,他们互相看着眼中浮上一层惊疑之色,原本展现的攻击姿态也变得松懈了。 弑君这事若是被记录在史书上,往近了说是人人得而诛之,到时候天下所有人都可以打着剿灭国贼的名号杀人。 往远了说,即便弑君之后活了下来,那也逃不过遗臭万年的命运啊,到时候后辈儿孙跟着一起丢人! 别说这群没有任何背景和权势的普通士兵了,即便是杨和这样的大人物也被韦庄这话乱了心神。 再看韦庄,此时他缓缓走到对面一个身着铠甲的士兵面前,用眼睛紧紧盯住他。 “你是温涛?”韦庄问他。 那士兵愕然看着韦庄,他可是从来没跟皇上说过话啊,皇上怎么会知道他的名字? 这么一想温涛心头忽然有些激动,紧张地答道:“是!” 韦庄目光一凛,喝道:“你乃是军中上官,如今为何带兵造反,你要弑君吗!” 温涛顿时脸色一白,不由自主地便跪在地上,冷汗也从头上滴下来:“微臣不敢,微臣绝不敢冒犯天威!” “哼,念你多年来为朝廷效力,免你一死,还不过来戴罪立功!”韦庄说道。 “谢陛下!”温涛站起身来,直奔韦庄那边去了。 许世攸怕他耍诈当即抽出刀准备阻拦,韦庄却冲他摇摇头,温涛见状更加感动。他在许世攸身后站定后目光凛然地瞪着对面的杨和等人。 杨和傻眼了…… 这也太扯淡了啊,还没开打了自己这边的一个主力就被策反了,现在还一脸怒气地看着自己,多少有些魔幻了。 至于韦庄这边,他倒是相当平静。 之前有一世跟武国打仗,温涛冲锋勇猛便被韦庄记了下来。 “别被他蛊惑了,咱们即便投降他也不会放过咱们的!”张竟成怒声喊道,“我等只要现在冲过去,就能……” 张竟成的话还没说完,就听见嗖的一声! 一把短剑飞过去插在了张竟成的心口处,他不可思议地看着投出利剑的韦庄,眼中满是不甘和痛苦,接近着口吐鲜血倒在了地上。 “爹!”一声凄厉的惨叫响起,张禅看着倒在地上的张竟成颤抖着哭起来。 “暴君,老子跟你拼了,都跟我冲过去杀了他!”张禅发疯似地喊叫着冲向韦庄,然而等他快到跟前时却发现竟没有人跟上他。 一众兵丁都犹豫着愣在原地,眼神躲躲闪闪的。 “胆鬼,一群胆鬼!” 张禅怒骂着,却忽然感觉到腹部传来一道巨力,紧接着剧痛传来,他痛苦地跌坐在地上,嘴里不受控制地流出涎水来。 韦庄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拎起来,下一刻杀意崩现:“张禅,我真后悔早上没有直接杀了你。” “哼……”张禅瞪着他,艰难地说道:“晚上的时候,我也是这么掐着那个丫鬟的,我现在也后悔没有直接杀了她……” 扑通! 张禅的身体从空中摔下,他坐在地上急促地呼吸起来。 再一看韦庄的脸,已经难看到了极点。 苍啷啷! 韦庄猛地抽出刀来,手起刀落! 伴随着一声凄厉的惨叫,地上出现了一条胳膊。 然后又是一刀…… 还有一刀…… 再来一刀…… 张禅的叫声越来越微弱,直到最后完全消失。 而此时的地面,已经是一片扎眼的红色。 韦庄甩了甩刀上的血,冷冷地扫了对面一眼,所有人顿时感觉汗毛立了起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笼罩了每个士兵的心。 “凡投降者,饶恕死罪。敢有反抗者,便与张禅一般!” 第28章 一夜之间 “别信他的话!”杨和怒声喊道。 他意识到此时的局面已经被韦庄掌控了,许多士兵已经萌生了退意,如果他再不主动出击结局必死无疑。 杨和抽出一把剑对天一指,“所有人给我冲,杀灭暴君后必有重赏!” 他的话说完现场就出现了十分滑稽的一幕。 只见他身边的士兵先是看着周边的人一阵犹豫,大概过了十几秒才有几个人在杨和的催促下战战兢兢往前冲,结果这些人刚跑出去两步却发现没有人跟着,于是又满脸惧怕地跑了回去。 “你们上啊,上啊!”杨和疯狂大吼着。 杨行之满脸绝望地跌坐在地上,眼前的鲜血和残肢让他呕吐起来。 就在这充满肃杀之气的氛围里,韦庄的目光落在一个胖乎乎的青年身上。 那胖子瞬间冷汗直冒,慌张躲开了眼神。 “绑架皇后侍女的事,你也参与了吧?”韦庄冰冷的声音在那胖子耳边响起。 那胖子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上哭着喊道:“皇上饶命,民错了,皇上饶命……” “是你用凳子打人了吗?”韦庄问他。 那胖子闻言愣了一下然后疯狂地摇了摇头。 “既然不是你,那你便去死吧。”说完,韦庄挥下一刀,一颗圆鼓鼓的头颅掉在了地上,还滚了两圈。 “儿啊!”人群中一个身着兵部官服的男人满脸悲痛地嚎叫一声。 韦庄又走到一个身材瘦的青年面前,问道:“是你用凳子打得人吗?” “皇上饶明,民只是轻轻打了她两个巴掌,不痛的,真的不痛的!”这瘦子哭哭唧唧快要吓晕了。 韦庄嘴角忍不住抽搐一下。 打了两个巴掌? 一个那么弱的姑娘,能经得住他两个巴掌? “来人。”韦庄叫来两个身材魁梧士兵,对他们说道:“你们两个抽他两百个巴掌,抽完之后解决掉。” 那瘦子哭喊着被两个士兵拖到了后面,紧接着院子里响起噼里啪啦的巴掌声。 韦庄的目光最后落到了杨行之身上。 “杨行之,是你用凳子打得人吗?” 杨行之满脸惊恐地抬起头来,嘴唇哆哆嗦嗦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杀人灭口也是你提出来的吧?”韦庄又问道。 “韦庄!” 杨行之忽然大喊一声站起来,极度的愤怒和恐惧下他的神经终于支撑不住了,这一刻他彻底崩溃了。 “狗皇帝,就是老子用凳子打的,就是老子要杀了她!” “张禅要上她也是老子的主意!” “她不过是个卑贱的侍女,这样的人我杀了无数个又能怎么样?” “你个狗皇帝凭什么为了一个婢女杀我!” 韦庄听着这些话,脑海中不断闪现出玉的惨状…… “所有人听令!” 在韦庄的目光下,两边的士兵都肃然而立。 “给我踏平尚书府!” …… 翌日。 长平街的一面墙壁上多了一张告示。 每个读了这张告示的百姓都欢呼雀跃,不停感叹新皇帝的开明。 那告示的大意是:兵部尚书、侍郎、侍中多年来无视王法欺辱百姓,又有造反之举,已被当今圣上处决。 与此同时的皇宫内。 朝会上的所有大臣都惊呆了。 任谁也没想到,才登基三天的皇帝竟然大晚上亲自带兵把尚书府抄了。 一夜之间,仅仅睡个觉的工夫,兵部尚书一大家子都没了。 而朝会上,原本属于兵部的位置却一个人都没有。 再看大殿上稳如泰山的韦庄,所有人感受到了一种巨大的恐惧感。 这个新皇帝太怪了! 太怪了! 他所做的每一件事都完全出乎人的意料,完全不考虑后果,也不给任何人反应的机会。 三天,才登基三天啊。 他竟然亲自诛杀了数位权臣,将兵政双权牢牢地抓在了手中。 这简直……太过魔幻了啊! …… 爱婉宫内。 玉还在床上昏睡。 一个老妪放下她的手腕,在陈太医的搀扶下站起身来。 丰淑婉关切地问道:“老医师,玉伤势如何,还能医吗?” 老妪点点头:“回皇后,多亏昨晚宫中太医稳住了玉的伤势,因此尚可医治痊愈。” “老医师此话当真?”丰淑婉激动地问。 “只需用草民针灸之法疏其筋脉,再用外药疗其根骨,内药滋其气血,大概一月便能下地行走了。” “那便麻烦老医师了”丰淑婉感激道,“救命之恩大于天,我必重谢老医师!” 那老妪听了笑着摆摆手,“救死扶伤乃是草民毕生之职责,皇后不必客气。” 丰淑婉又写了几句后,老妪在陈太医的陪同下离开了,宫里也只剩下丰淑婉和玉。 大概又过了半个时辰,玉的眉头忽然轻轻皱了一下,然后便从昏睡中醒来了。 她睁开眼睛首先看到的就是丰淑婉欣喜的表情。 “姐……”玉轻轻唤了一声。 丰淑婉见她醒了连忙坐到床边关心道:“先别乱动,有什么需要的直接跟我说就行。” 玉很感动地摇摇头,然后问:“姐何如高兴,是有什么喜事吗?” “嗯。”丰淑婉点点头,笑着说道:“皇上已经给你报仇了。” “报仇?”玉一怔,疑惑地看着她。 “昨天晚上,皇上亲自带兵将杨行之一行人一打尽了!” “什么?!” 玉闻言顿时惊讶不已,她难以置信地看着丰淑婉,丰淑婉则是肯定地点了点头。 “我,我……”震惊过后玉忽然露出自责的表情,“对不起姐,我给皇上添麻烦了。” “傻丫头,你又没有做错什么。”丰淑婉安慰她:“那群坏蛋罪有应得,皇上将这群人绳之以法对百姓来说也是一大幸事。” 玉脑海里想着昨天发生的事情,从早上到晚上。 她总觉得好像是做了一场梦。 这梦不太好,大概是噩梦,但梦里总有一个很可靠的人出现,救了她一次又一次。 她觉得有点想哭。 “姐,你和皇上一定要好好地在一起。” 玉诚恳地对丰淑婉说道。 丰淑婉一愣,而后有点幸福地点点头。 第29章 韦庄的套路 时光飞逝,转眼间已是一月之后。 今天是大晴天,太阳十分温柔一点都不刺眼,不时还有微风拂过湖面,令人心旷神怡。 然而这样的美景韦庄是没有心思去欣赏的。 因为他正在寝宫睡大觉。 “皇上,皇上……” 睡意朦胧间他听见了太监的声音,于是他顶着困意缓缓睁开眼睛。 拉起床纱,阳光已经透过窗户洒进来了。 门口,太监看着脸色阴沉的诸葛穆,苦着脸心翼翼地冲宫内传唤道。 “皇上,左相来了。” 韦庄一听诸葛穆来了顿时叹了一口气。 算一算,这已经是诸葛穆第三次来寝宫找他了。而诸葛穆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叫韦庄去上朝。 没错,登基才一个多月的韦庄已经连续十几天没有上朝了。 这些日子他每天睡到自然醒,一般醒来正好是在午时,也就是上午十一点左右。醒来之后便是去爱婉宫和丰淑婉吃午饭,然后两个人一起待一下午。 吃喝不愁,无所顾虑,美女相伴…… 还有比这更幸福的吗? 当然,也不是一点烦恼都没有,就比如现在…… 韦庄无奈地伸了个懒腰,冲门外喊了一句:“左相直接进来吧。” 话落,寝宫的门被推开,诸葛穆低着头走了进来,然后躬身行礼。 韦庄走到桌前倒了一杯茶递过去,笑着问他:“左相前来可是朝堂上有什么要事吗?” 诸葛穆恭敬地接过茶杯,然后开口道:“回皇上,朝堂上的事情臣已经解决了,只等陛下再审阅一遍。” “不用!”韦庄赶紧摆摆手:“朕相信你的工作能力。” “皇上。”诸葛穆微微皱了下眉头,“您已经十几天没有上朝了。” “啊,有这么久吗?”韦庄装傻道。 诸葛穆无奈地叹了口气,露出相当痛心的表情劝道:“皇上自登基以来以雷霆手段肃清朝堂,足见皇上英明神武,臣深感敬佩。” “陛下乃是一国之君,当以江山社稷为重,要时时勤勉不辞辛劳,让百姓得以安居乐业。而如今皇上每日沉迷于玩乐之中不理政务,实在不应该啊!” 诸葛穆扑通一下跪在地上,诚恳道:“臣冒死谏言,还望陛下以国事为重,早日上朝处理国事!” 韦庄苦笑着扶起他,对这位老大臣的“冒犯”韦庄是不会生气的,他反而很欣慰,这证明诸葛穆确实是个靠谱的臣子。 不过,唉…… 想到这里韦庄有些不好意思,因为他今天要给诸葛穆挖个大坑。 他说道:“左相言辞恳切,朕深有感触啊。” 诸葛穆闻言好奇地问道:“皇上有何感触?” 韦庄负手而立,一脸严肃道:“古人云民贵而君轻,民如水君如舟,水能载舟亦能覆舟,因此只有使百姓安居乐业国家才能兴盛。而今朕为国君,则必须以百姓为重,以民为本!” 诸葛穆听得愣在一旁,嘴里喃喃着:“以民为本,以民为本……” 下一刻他眼睛冒出光来,激动地说道:“陛下有如此觉悟,真乃万民之幸事,陛下圣明啊!” “我乾国能有陛下这样的明君,定能扫灭卫武二贼,开太平盛世!” 韦庄闻言却摆摆手,轻轻叹了口气。 诸葛穆疑惑地问:“陛下何故叹息。” 韦庄道:“朕虽有此志向,奈何真正行动起来却深感困难啊!” 诸葛穆急忙问道:“陛下何难只有,可说与臣,臣为陛下分忧啊!” 好! 要的就是你这句话! 韦庄做出一副很苦恼的表情,又叹了口气,说道:“朕想为百姓做些实事,可奈何朕长期居于宫中,对民间之事不甚了解,又怎么对症下药为民解忧呢?” “这……” 这一番话让诸葛穆愣了一下,过了几秒之后他才说道:“地方官员会定期将当地事务拟成折子交到朝廷,陛下可从中了解民情。” 韦庄闻言摇摇头:“地方官所呈的折子短的几十字,多得也只有区区百字。我乾国有三州二十府一百多县城,即便是最的县内,民情也不简单,那区区几十字的折子又岂能诉说清楚。” “且有些地方官整日浑浑噩噩,只想着给自己捞好处,又岂会在意民情。” “我若只从那些折子里了解民情,与坐井观天何异?” 诸葛穆拧着眉头听完这些话后,陷入了沉思。 他早些年是做过地方官的,深知地方官府的水有多深,所以对于韦庄的话,他是深表认同的。 而且这种事情即便他了解也只能进行有限的管治,并不能够根除。 就像有句话叫: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 韦庄瞧着诸葛穆露出为难的神色,暗暗点点头。 看来现在可以收了。 韦庄走到诸葛穆的面前,盯着他的眼睛道:“左相,朕有个办法可以了解到真正的民情。” “哦?”诸葛穆愕然道:“陛下请讲。” “朕的办法就是亲自前往民间,深入百姓的生活,以此来获取民情!” 诸葛穆露出严肃的神情:“确实,只有陛下亲自前往民间才能……” 等等! 诸葛穆话说到一半才发觉不对,他瞪大了眼睛瞧着韦庄,“陛下,您说的是……亲自前往民间?” 韦庄眨巴眨巴眼,然后点点头。 “不可!” “不可!” 诸葛穆连说了三遍:“不可啊皇上!” “国不可一日无君,陛下才登基一个月怎能抛下朝廷政务不管而去民间游玩呢!” 韦庄赶紧纠正他:“不是游玩,是探访民情。” 诸葛穆不说话,吹胡子瞪眼盯着他看。 韦庄挠挠脑袋,厚着脸皮道:“左相还信不过朕吗,朕真的是去探访民情。” “陛下是自己去民间吗?” “不是,皇后会陪着朕一起去。” “既然是去探访民情,皇后为何要跟着?” “额……”韦庄一脸黑线:“皇后也很关心民间百姓。” 诸葛穆一听又要跪下,“陛下走了,这朝堂怎么办,这政务怎么办,这刚刚收拢的兵权又当如何处理。” 韦庄再次将他扶起来,拍拍他的肩膀说道:“这不是有左相你吗,左相放心,朕走之前会给你升官的,到时候朝里的事情就交给你全权负责。” “至于兵权的事你不用担心,许世攸会处理好的。” 第30章 你介意吗? 诸葛穆一把年纪,被韦庄的一番话说得又气又喜。 气的是韦庄太不着调,登基一个月总共上朝没十天,其中三天还都是拎着刀杀人去的。好不容易朝堂被肃清了,他又扔下朝堂不管要去民间,这哪是皇帝能干出来的事啊? 而喜的是,皇上竟然对他如此信任,能将朝中所有事情都托付给他,这在历史上都是绝无仅有的,可以说这是臣子的最高荣誉了。 不过他还是不同意韦庄的说法。 “皇上三思,臣还是觉得……” 他的话才说到一半,就见韦庄笑眯眯地看着他,语气很温和地说道。 “左相处理政务也累了,朕送你回去休息吧。” 诸葛穆张着嘴巴支吾了一会儿,最后叹了口气,告辞了。 望着诸葛穆离去的背影,韦庄兴奋地跳起来比了个“欧耶”的姿势。 …… 一番收拾之后韦庄往爱婉宫去了。 临出门的时候韦庄找太监要了一副拐,他要给玉带过去。 不得不说陈太医的师傅确实厉害,玉经过她的治疗仅仅一个月的工夫果然能够下地行走了,气色也调养得比较好。 当然这也只是初步恢复了一些,问题还是有的。 比如玉虽然能够走路,但仅限于很短的路程,且不能超时间站立。 当时韦庄便提议可以用腋拐辅佐她行走,但是当他说出“腋拐”时大家都露出很疑惑的表情,他这才知道原来这个年代还没有这个东西。 于是韦庄就自己画图量尺寸,然后找宫里的工匠打造了一副木质的腋拐,工匠做了三天,今天早上才送过来。 韦庄自己试验了一下,发现还是很好用的。 他刚到爱婉宫,门口的宫女就要进去通报,韦庄却冲她们做了个噤声的动作。 他想给丰淑婉和玉一个惊喜。 压着脚步,悄悄推开门…… 韦庄穿过外面的屋子走到了丰淑婉的卧室。 然后他看着眼前的一幕,愣了一下…… 此时丰淑婉穿着睡袍背靠着墙,玉侧着身子坐在她旁边,只见丰淑婉两条修长匀称的腿正搭在玉的大腿上,玉则是抓着丰淑婉的一只脚摆弄着。 “你们这是在……”韦庄忍不住出声道。 他的站位是正好对着丰淑婉的,只是刚才丰淑婉的目光一直在玉身上所以没有看到他。 可刚才韦庄这一出声,直接把丰淑婉和玉吓了一跳。 “啊!” 丰淑婉忍不住叫了一声,同时一双美腿飞快地收到了被子里,一双眼睛慌张地看着韦庄。 再看玉,也是一副慌慌张张的样子,只不过她没有钻到被子里,只是将腿一蜷躲到了墙角。 韦庄挠挠脑袋:“你们在干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你怎么进来了?”丰淑婉抱着被子,脸红红的。 韦庄扬了扬右手的两副腋拐:“来给玉送拐啊,有了这个她走路就方便多了。” “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我刚进来。” “你……你看见什么了吗?” “额……”韦庄有些摸不着头脑,实话实说道:“我看见玉抓着你的脚,所以才问你们在干什么啊。” 丰淑婉咬咬嘴唇,“你都看见了?” ?? 什么跟什么啊? 不就是看见她光着腿吗,两人虽然到现在还没做什么正事,但成亲三年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这点程度也不算什么吧? 怎么丰淑婉反应这么大,奇奇怪怪的。 “淑婉,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啊?”韦庄问道。 丰淑婉低下头没说话。 韦庄又将目光投向她身旁的玉,希望能找点线索,结果玉也将头扭到一边,根本就不看他。 “淑婉,我们三年夫妻,你不会还在意这种事情吧?”韦庄有些失落。 闻言,丰淑婉抬起头来,有些错愕地看着他。 “难道……你不介意吗?” “我?”韦庄指了指自己,“我怎么会在意,我还巴不得这种事情再多一点呢。” “多一点?” “是啊,最好天天都有。” 如果能每天瞧见丰淑婉的美腿,那确实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丰淑婉虽然有点不理解,但听到韦庄这样说,她心里松了一口气。 思考良久之后,丰淑婉下定了决心。 她慢慢将脚趾伸出了被沿,露出害羞的模样道:“我以为你会嫌弃。” “嗨!”韦庄笑道:“你的腿那么好看我怎么会嫌弃呢!” …… 丰淑婉愣住了,紧接着她表情一僵,脚又收回了被子。 “你说的,是我的腿?” 韦庄瞪大了眼睛,“不然呢?” 丰淑婉涨红了脸道:“我说的,是我的脚……” 脚? 韦庄回想着刚才玉抓着丰淑婉脚的画面。 他看得不是很仔细,但印象里丰淑婉的脚白皙嫩滑,也挺好看的。 另一边,丰淑婉见韦庄愣在一旁,心里有些难过。 她抱着被子低着脑袋,犹豫了一阵后开口了。 “你既然都看见了,那我就实话实说了。” 丰淑婉深吸了一口气:“的时候我因为怕痛便很讨厌缠足,父母亲心疼我也就没有逼我这样做,于是我的脚便长大了……” “我知道男人不喜欢不缠足的女人,我也不是有意要瞒着你,只是之前我们关系比较冷,这件事我也一直说不出口。” 丰淑婉越说心里越难过。 对于这件事,她确实不是有意隐瞒。之前她误会韦庄的时候便想过将这件事告诉他,可是每次想说的时候又觉得很别扭,她总会觉得这样私密的话有些说不出口。 “你若是实在嫌弃的话,我……”丰淑婉闭上眼睛下定决心道:“我可以走!” 说完这句话之后,房间里陷入了一阵沉默,韦庄,丰淑婉,玉,三人都不说话了。 玉担心地拉住丰淑婉的手与她坐在了一边,也鼓起勇气道:“皇上若是赶姐走的话,请把玉也一并赶走!” 韦庄看着抱在一起共患难的两个姑娘,嘴角忍不住抽动了一下。 大概十几秒后,韦庄走到两人的面前。 他伸出两只手,同时用力一弹。 紧接着丰淑婉和玉吃痛地抱住了脑袋。 “你们两个,还真是傻得很啊……” 第31章 真不介意 他还以为丰淑婉有什么大事瞒着他,原来就是因为缠足的问题。 关于缠足,韦庄不仅在络和书籍上了解过,现实中,他也亲眼见过。 韦庄的曾外祖母是一位生在民国的女人,自便缠了足。 那时韦庄还,大概四五岁,有一次无意中撞见曾外祖母解下了缠足布,当时那一双扭曲的脚还给年幼的韦庄留下了一点阴影。 他也想不明白为什么古人会发明出这么变态的恶习。 明明自然生长的美女的脚才更好看嘛…… 话说回来,自从韦庄穿越到这个世界后接触的唯一女人就是丰淑婉,由于丰淑婉没跟他提过缠足的事情,所以他也从来没考虑过这个时代有没有缠足的问题。 毕竟这里虽然也是古代,却更像是一个平行时空,不可能和地球的发展一模一样。 搞清楚这个问题之后,韦庄有些哭笑不得。 他坐到了床边,将手伸进丰淑婉的被子。 然后抓住了丰淑婉的脚。 丰淑婉一惊,挣扎几下却挣脱不开,只能羞愤地看着韦庄。 这是想故意让她难堪吗? 就在这时候韦庄笑了,他握住丰淑婉的脚腕,将自己的手掌贴到她的脚下,说道。 “你的脚还没我的脚大呢。” 说着他瞧了瞧丰淑婉的表情,又说:“其实我想不明白到底是哪个蠢蛋想的缺德主意,脚是用来走路的,非要给缠起来,又疼又不方便,更不好看。” 这时一旁的玉低声插了一句:“皇上,这是太祖想的主意……” “玉住嘴!”丰淑婉赶紧打断她。 韦庄一愣,挠了挠头。 这破主意竟然韦家先祖想出来的? 竟然骂到自己家了? 好吧…… 反正他是穿越来的,那顶多算他半个先祖,本着实事求是的精神,骂就骂了吧。 想来韦家太祖也不会怪罪的吧,毕竟这主意确实挺损的。 “这不是重点。”韦庄对丰淑婉说道:“我说这些话的重点是,我不会嫌弃你,相反,我觉得你的脚很美,很可爱。” “可爱?”丰淑婉用怪异的眼神看着他。 “是啊。” 韦庄将被子扯到一边露出丰淑婉的一双脚,然后捏起一只说道:“你的脚趾又粉又嫩,既修长又匀称。还有脚掌,白皙……” “等等!” “你等一下!” 丰淑婉拍了拍韦庄的手将自己脚收回来,涨红了脸吐出一句话。 “你别这样。” 韦庄有些尴尬地想要挠挠脑袋,结果手还没碰到头就被丰淑婉一把抓住。 “你要干什么!”丰淑婉紧张地问他。 “额,我就想挠挠头啊。” “你……”丰淑婉瞅瞅他的手:“你刚才摸过我的脚了。” “哦!”韦庄恍然大悟,又露出奇怪的表情:“又没有味道。” “你不许说了。” “我真不介意的。” “不许说了!”丰淑婉有些急了,坐直了叉着腰说道。 “成成成,我不说了。” 韦庄苦笑不得地说着,他忽然又想到最开始的画面,然后偷偷往玉的脚上瞟了一眼。 玉的脚和丰淑婉的大差不多,但是粉色偏多一些。 另一边,玉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嘟着嘴将自己的脚往回缩了缩。 “咳咳。”韦庄赶紧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他问道:“话说,玉为什么也没有缠足啊?” 玉和丰淑婉对视一眼,然后解释道:“玉是姐的贴身丫鬟,是不用嫁人的,只需终身侍奉好姐就行,所以为了方便是不用缠足的。” “原来如此,我还以为每个女人都要被迫缠足呢。” 丰淑婉闻言有些奇怪道:“这些事情你都不知道吗,你这反应简直不像这个年代的人。” 没想到第一次被怀疑身份是因为缠足的问题。 这感觉……有点怪。 韦庄苦笑一下,然后转移话题问:“那我刚进来的时候,玉抓着你的脚是在做什么啊?” 闻言,丰淑婉有些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玉觉得我照顾了她一个月,她愧疚得很,于是就向陈太医学了些手法想帮我捏捏脚,我拗不过她就同意了,没想到刚要动手捏就被你看到了。” 原来是在做脚底按摩啊。 韦庄拍拍胸脯对丰淑婉说道:“这哪用得着玉,我给你按就成。” 说着他又抓过丰淑婉的脚搭在自己的腿上,慢慢地按了起来。 丰淑婉顿时又急又羞,“快放开我,你怎么能给我按脚呢。” “我为什么不能给你按脚啊。” “你,你是皇上啊!” “我还是你丈夫呢。” “丈夫……就算是丈夫也没有给妻子按脚的啊。” 韦庄无奈地摇摇头,深感封建思想害死人。 “你这想法太死板,夫妻之间应该是平等的关系,妻子可以给丈夫按脚,丈夫为什么不能给妻子按呢?” “别人家我不管,反正咱们家没有这么多规矩。” “在咱家,我就可以给你按脚。” 听着韦庄一口一个“咱家”,丰淑婉心里觉得怪怪的。 有点害羞,有点幸福…… 就这样,丰淑婉身体渐渐放松了,她看着一脸认真的韦庄忍不住开玩笑道:“你真的会按吗?” 韦庄一乐:“瞧好吧你,为夫的本事多着呢。” 说起按摩,他确实有些了解。 有一阵他身体太累就经常去做足底按摩,按完之后整个人神清气爽,为了能够随时享受到足底按摩的快乐,他就在上学了起来。 经过一段时间的摸索,他确实学会了点东西,但是这家伙实在太懒,即便学会了也懒得自己动,所以最后还是选择了花钱找师傅按。 韦庄抓着丰淑婉的脚,手指慢慢地寻找着穴位,按了没一会儿,丰淑婉便感觉到很舒服。 就这样大概过了十几分钟,丰淑婉觉得差不多了便收回了脚。 韦庄却按上了瘾,他又转头看向玉,问了一句:“我也帮你按按?” 玉被这句话吓得不轻,连忙摆摆手然后将自己的脚藏到了被子底下,还用手捂住了被子。 丰淑婉也用警惕的眼神看着他。 韦庄不好意思地挠挠鼻子。 丰淑婉急道:“你的手别摸鼻子。” 韦庄这才想起刚给她按完。 不过摸都摸了。 而且…… 确实也没什么味道啊。 第32章 奇怪的少年 今日天气不错,空气新鲜,阳光温暖。 两匹健硕的枣红马拉着一辆外形典雅的马车,不紧不慢地行在林间路上。 马车外,车夫一边晃悠马鞭子一边哼出惬意的曲。 车内,不时传来阵阵欢悦的笑声。 “姐,你快掐我一下。” “嗯?傻丫头又说什么胡话?” “姐,我感觉现在像是做梦一样,您掐我一下好让我相信这是现实。” “好吧。” 丰淑婉伸出手捏住玉圆润的脸蛋,“确定这里是现实了吧?” “唔……信了,信了。”玉嘴里含糊不清地应道。 丰淑婉失笑一声松开手,转头看向对面的韦庄。 韦庄自从上了马车之后话就变少了,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看着窗外,不知道是在思考还是在放空。 “庄?”丰淑婉轻轻唤了他一声。 韦庄听到这称呼回过神来,笑着调侃道:“这个称呼听起来亲密多了。” 丰淑婉闻言脸颊微微一红,埋怨似的斜了他一眼。 这次出门算是微服私访,韦庄也不想被人认出来,自然他的本名是不能喊了。 于是韦庄就提议让丰淑婉直接喊“庄”,听上去亲切又自然,回想在现代的时候,周围朋友也是这么喊他的。 “你叫我有什么事情吗?”韦庄问她。 丰淑婉摇摇头,“我只是看你一直沉默不语所以唤你一声,你有什么心事吗?” 原来她是在担心我啊。 想到这里韦庄轻轻牵住丰淑婉的手,用温和的笑容让她安心一些。 至于心事…… 他确实对一些事情比较在意。 比如一个月前那位张大师说得话——要除死气,速离死地。 说实话,他安排这次出行,大部分原因是为了好好去民间游玩,但还有一部分原因是受了这位张大师的影响。 所以韦庄上车之后就不免会将自此出行与他的生死联系起来。 当然,他对于自己这破人生也不抱什么希望,按照以往的经验说不定哪天他就嗝屁了,他只是希望在那一刻到来之前能够多享受一些活着的乐趣。 想到这些韦庄拍拍丰淑婉的手说:“刚才在想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而已,你不用替我担心,我们这次出来的唯一任务就是好好玩,怎么开心怎么来。” 丰淑婉闻言满是期待地点了点头。 正在这时。 “吁——” 车夫发出一声急促的口令勒停马车,好在车速并不快,车内的三人只是稍微晃了一下。 紧接着便听见那车夫一声咒骂:“哪来的乞丐,躺在大道上不要命了啊!” 韦庄皱着眉头打开马车的门,那车夫见韦庄出来立刻露出灿烂的笑脸。 “哎呦,不好意思啊公子,让您受惊了。” 韦庄摆摆手,问道:“发生什么事情了?” “嗨!”车夫往前面的道路上一指,“一个乞丐,走路晃晃悠悠的,刚才竟然一下子倒在路中间了,差点死我马车底下!” 韦庄探出头去一看,果然见一个衣着破烂的人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 “公子您回车里吧,咱们绕过去走,躲着点晦气。”车夫说。 韦庄瞥了他一眼,然后下了车。 作为一个受过高等教育的新式皇帝,对于自己的子民是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的。 他走到这人身旁蹲下身子定睛一瞧。 这才发现趴着的是一个少年,看上去十六七岁的样子,脸上还带着些稚气。 少年顶着一头乱发,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裸露出来的皮肤也是脏兮兮的,说是乞丐确实也不过分。 唯一有些怪异的是这少年背上挂着一个不大不的木箱子。 韦庄伸出手指探了探少年的鼻息。 还有呼吸,人还活着。 韦庄正考虑该怎么施救时,却听见那少年发出虚弱的声音,“馒头……水……” 好家伙,原来是被饿晕的呀。 “车夫,拿些水和干粮过来。” 那车夫有些不情愿地拿来一个水袋和一个大饼,韦庄接过水袋慢慢将水倒在少年的唇间。 水接触到少年的唇,就好像雨过旱地,那少年原本死气沉沉的脸顿时添了一点生气。 几秒之后他便有了反应,张开嘴慢慢吮吸起来,又过了一分钟,少年从吮吸变成了贪婪地汲取。 不一会儿少年睁开眼睛。 韦庄怕他呛着便停止了灌水,“你能坐起来吗,躺着喝水容易呛着。” 话落那少年的身子如弹簧般噌的一下坐了起来,一双眼睛死死盯着韦庄手里的水袋和大饼。 韦庄嘴角一阵抽动,“水给你喝,这个大饼你掰成块吃知道吗?” 少年没说话,只是疯狂地点头。 然而他接过水和大饼后,韦庄的话便被他抛在了脑后。这少年一口咬掉大半个饼子,然后仰起脖子将水袋的水倾倒进口中。 果不其然,那少年顿时就噎住了,正当韦庄想要救他时,他狠狠给了自己胸口两拳,顶着已经憋成紫色的脸用力一吞…… 然后,就咽下去了。 韦庄目瞪口呆,他第一次用恐怖来形容一个人吃东西。 大白天的不会是碰见饿死鬼了吧? 那车夫也是叹为观止,竖起大拇指道:“好样的爷们儿,这辈子瞧见这种吃法儿也算是长见识了!” 车夫又问道:“你是哪的人啊?” 少年没说话,专心致志地啃着大饼。 “嘿,这不会是个哑巴吧?”车夫望向韦庄问:“公子,您看咱们接下来是……” 韦庄皱着眉头瞧瞧狼吞虎咽的少年。 看样子这孩子确实是个哑巴,而且脑袋可能还有些问题,就这么将他留在这荒郊野岭属实有些危险,有可能被狼给叼走。 一想到这些韦庄直嘬牙,“唉,带着他一块走吧,最起码将他安置到城镇,也安全一些。” “这……”车夫打量着浑身脏兮兮的少年,有些不太情愿。 韦庄随手扔出一点银两,“把他扶进车里吧。” “得嘞!”车夫痛快地答应一声。 他低头揪起少年残破的衣领,乐道:“上车再吃吧爷们儿!” 第33章 危机! 马车里。 那少年缩在靠门的角落一心一意吃着大饼。 丰淑婉和玉对视一眼,露出古怪的表情。 “弟弟,你是哪里人啊?”玉问他。 丰淑婉伸手敲了一下玉的脑袋,教训道:“又乱说,你才多大还管人家叫弟弟。” 玉捂着脑袋委屈巴巴道:“他看起来哪有我成熟嘛,我都十六岁了,当然可以叫他弟弟啊。” 话说完,那少年忽然愣了一下,他吞下口中的饼子,张了张嘴。 “我,我,我……” 韦庄三人错愕地看向他,只见他脸有点红,口中断断续续说着:“我……十七!” “嘿,你会说话啊?”韦庄愕然道。 少年又张开嘴,涨红了脸道:“会!” “那刚才问你是哪的人你怎么不说话?” “饿!” 话落,韦庄忍不住吸了一口气,眉头锁成一个“川”字。 说实话,这孩子多少有点抽象了。 “你说话为什么只说一个字啊?”一旁的玉疑惑道。 “我,我,我我我……” “结,结结结,结结结结……” “结巴!” 说完,少年很不好意思地将头低下了。 短短三个字,听得韦庄三人一阵头痛。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玉又问道。 “我,我我我,我……” 韦庄一脸黑线,他伸手拦住少年道:“等会儿,我给你找张纸你写下来吧。” 少年闻言眼睛放光,用力点了点头。 拿过纸笔之后,少年在纸上写下一句话: 哥,我叫林宝。 “林宝?”韦庄念了一遍。 林宝又用力点点头。 “你是哪里人啊?”韦庄问他。 他又在纸上写下:帝都。 “你是帝都人?”韦庄错愕地问道:“那你跑到这边来做什么?” 林宝闻言面色一暗,不说话了。 韦庄看他这表情,心想可能是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道:“你若是不想说可以不说。” 然后林宝停顿一下摇摇头,在纸上写下:被赶走。 “谁赶你走的?” 林宝写道:母亲。 韦庄看着他写下的内容露出相当困惑的神色,古代家庭里男孩都是家里的顶梁柱,怎么会有母亲把孩子赶出家门呢? 带着疑惑,他就要继续发问。 然而还没等他开口…… 突然间,车门处传来一道木头被刺穿的响声。 紧接着是马的嘶吼声和车夫的惊叫声。 在这混乱的声音下,马车猛然向后一倒,好在幅度不大,几人抓着车内的扶手只是晃动了两下。 “怎么回事?”丰淑婉心有余悸道。 韦庄脸色一沉,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他轻轻将车门拉开一道缝隙,目光向外一瞟,下一刻,瞳孔一缩。 那马车的门上,插着一支箭,箭头已经牢牢地插进了木头里。 车外,车夫拼尽力气终于将两匹马驯服住了,他回头看着那只箭,咽了口唾沫,身上也冒出了冷汗。 正在气氛紧张,几人谁都不敢轻举妄动的时候,路旁的一棵大树上飞下一个人。 那人戴着黑色面纱,一跃而下到了马车边沿,手中的钢刀精准地架在了车夫的颈部。 “哎呦,大侠饶命,大侠饶命啊!”车夫吓得脸都白了,当即举起手来大声求饶。 那黑色面纱的人只是瞪了他一眼,便将目光移到了马车内。 透过门的缝隙,韦庄和那蒙面人对视了一眼。 “滚!”蒙面人低沉的声音响起,他一脚将车夫踹下去,那车夫摔下来连话都不敢多说一句,连滚带爬地跑掉了。 之后,他将目光放在马车门上,手中的钢刀慢慢伸过去。 车内丰淑婉和玉捂着嘴巴,眼神中透露着惊恐,林宝还是缩在一旁,嘴里慌张地嚼着大饼。 只有韦庄,他贴着门,从右手摸出一把短剑。 还是那把沾染过林江河等人鲜血的宝剑。 眼看门外那蒙面人要提刀进来,韦庄知道他不能再被动地等下去了。 他看着那钢刀慢慢靠近。 就在刀身要穿过门缝时,韦庄一咬牙使出巨大的力量猛地将门推开。 门分左右,那蒙面人面色一紧,两腿一蹬,一个漂亮的后空翻到了地面上。 韦庄站在马车上俯视着他,厉声喝道:“什么人!” 蒙面人却没有回话,竟然直接朝着韦庄飞扑过来。 一股强烈的危机感瞬间袭来,韦庄侧着翻了一个跟头到了地面上,躲过了一次攻击。 嘶——呼—— 韦庄握紧手中的宝剑,不自觉得深吸一口冷气,又吐出来。 他的头上已经冒了冷汗。 在这九十九世的时间里,韦庄相当一部分时间都在前线作战,在一次又一次地危机中他也学会了很多战斗技巧,虽然不能算高手,但徒手撂倒几个人还是很轻松的。 然而蒙面人刚才的攻击不同寻常,那速度和爆发力绝对是训练有素的,更重要的是眼神。 那眼神中是带着杀气的。 蒙面人的攻击是真真切切要杀死韦庄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韦庄问他。 蒙面人冷笑一声,用沙哑的声音回了一句:“杀的就是你!” 这一句话让韦庄心头一冷。 看来这蒙面人是知道韦庄身份的,而且人家就是奔着弑君来的。 说罢,蒙面人拎着刀再次朝韦庄奔来。 这次两人都是在平地上,而且距离也比较相近,因此这一击韦庄没有躲避而是举起宝剑迎了上去。 叮! 清脆的金属敲击声响起,两人各自持着武器想要压倒对方。 正在韦庄要发力时,那蒙面人却冷然一笑,紧接着刀刃一偏,刀身顺着韦庄的宝剑滑了下去,再顺势一挑! 咣当! 宝剑掉落在地上,蒙面人脚尖托住剑身,一抬脚便将韦庄的宝剑抓到了手上。 此时蒙面人一手刀一手剑,而韦庄则是赤手空拳。 韦庄微微眯起眼睛,心沉了下来。 莫非这一世要死在这里不成? 什么狗屁大师,算得一点都不准! 他心底暗骂两句,脑袋里却一直想着办法。 他不怕死亡,但他不想死后让丰淑婉受苦。 最起码,要让丰淑婉和玉安全离开! 第34章 可以陪你一起死 韦庄慢慢调整身位,来到了马车旁边。 “林宝,会赶车吗?”他一边警惕地盯着蒙面人,一边低声问道。 “会!” “一会儿我拖住他,你们赶着车快跑。” “不,不不,不不不……”林宝一着急又开始结巴。 另一边的蒙面人看见韦庄向车内低语后立刻眉头一拧,他可不会给韦庄任何机会。 没有任何犹豫,他踏着步子朝韦庄冲来,速度之快令人咋舌。 伴随着刀剑划破空气的声音,韦庄迅速做出反应,他双腿猛地向后一蹬,靠着身体的惯性连着做了两个后空翻。 冰冷的杀意几乎贴着他的身体划过。 蒙面人见韦庄躲开这一击眼中流露出一点惊讶。 显然这个皇帝的武力值有点超出了他的预期。 他哪知道,韦庄这反应速度是在一次次死亡中换来的。 不远处,韦庄站定呼出一口气,他并没有死里逃生的快感,内心却更加担心。 因为刚才这一交锋,他和蒙面人的身位错开了,此时蒙面人就在车头,而韦庄则在车尾。 如果蒙面人对丰淑婉等人下手的话,韦庄是来不及救援的。 就在他心底越来越沉重时,却听见耳边传来一道女声:“快驾车!” 韦庄一愣,心里微微有点刺痛。 那是丰淑婉的声音…… 紧接着,鞭打的声音响起,两匹马受到惊吓当即一扬马蹄向前冲去。 蒙面人目光一沉向侧身躲过,他冷冷看了远去的马车一眼,却没有追。 看着这一幕,韦庄表情有些黯然。 他确实想让丰淑婉和玉安全离开,只是他没想到丰淑婉会这么绝决地亲自催促马车离开。 好像一点都不关心他。 也是,生死面前做出这样的选择也正常,他经历过死亡,对丰淑婉的行为也表示理解。 只是站在一个男人的角度,心里挺不是滋味的。 唉,韦庄苦笑一下安慰自己。 能安全逃走也好,这一世他也不算白死。 只是他不知道这一世结束之后还会不会接着重生,说实话,他有点不想面对重生后的世界了。这一刻他觉得,或许死亡才是他真正的归宿。 韦庄长长地吐出一口气,内心也变得坦然了许多。 他分开双腿摆出战斗姿态,生命的最后,他要战斗着接受死亡,以此来作为这一世的结尾。 蒙面人此时也重新调整好状态。 嘶——呼—— 一个呼吸后,战斗开始! 蒙面人率先发起攻势,如闪电般汹涌冲来,手中钢刀破风而出。 韦庄目色一凛,他没有躲避而是向前冲去然后一个转身躲过刀刃,又探出手来去抓蒙面人的手腕。 眼看要被夺刀,蒙面人左手一转宝剑瞬时刺出。 刺啦! 剑锋擦着韦庄的身体过去,在他衣服上留下一道口子。这一击韦庄虽然侥幸躲过但身体也失去了平衡,蒙面人见状立刻用一记侧踢将他抽倒在地。 韦庄只感觉肋骨都挪了位置,一时间倒在地上剧烈地咳嗽起来。 这蒙面人的功夫绝对属于专业杀手范畴,韦庄能够接下他三回合已经非常难得了。 看来,这一世要走到头。 韦庄无奈地摇摇头,静待死亡的到来。 蒙面人冷冷地看着他,一步一步朝他走来,手中的长刀散发出强烈的杀气。 眼看长刀被举起来就要挥下,韦庄闭上了眼睛。 忽然—— 一阵马蹄声传来,紧着便是两声马的嘶吠。 韦庄一惊赶紧睁开眼睛,却看见侧面不远处林宝赶着车朝这边冲来。 蒙面人瞳孔一缩两脚一蹬向侧面退去。 马车擦着蒙面人的身子飞驰而过! “吁,吁吁,吁吁吁……”林宝着急地扯住缰绳,嘴里不停地喊着。 最终马车在一棵树的前面停下了,林宝拍拍马屁股,马车调转过来往韦庄那边去。 这时候丰淑婉的半个身子从窗户探出来,焦急地冲韦庄喊道:“快上车!” 韦庄来不及多想,强忍着肋骨的疼痛蹭一下站起身来往马车处跑去。 就在离马车还有三四米的时候,蒙面人的身影蹿过来,一柄钢刀拦住了韦庄的去路。 蒙面人一边拦着韦庄,一边往马车的方向看了一眼,目光中多了一些寒意。 显然刚才的举动已经激怒了他。 不过他没有轻举妄动,用警告的眼神瞪了林宝一眼后,扭过头来便要继续杀了韦庄。 就在他将要动手的时候,车内传来一道女声。 “等等!” 在韦庄错愕的目光下,丰淑婉满脸怒色地从车上下来,然后走到韦庄身前张开双臂。 蒙面人看着这一幕目光一滞,眼神中似乎多了些什么…… 另一边,丰淑婉像只老虎瞪着眼睛将韦庄护在身后,气势相当大,只是颤抖的身体还是出卖了她。 “你不是走了吗?” 韦庄呆呆地问她。 丰淑婉没回头,低声道:“我怕留在这里拖你后腿,所以躲到前面林子里了。” 韦庄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丰淑婉有点不好意思道:“要是敌人用我来威胁你,你肯定会妥协的……” 不得不说,丰淑婉的话是对的。 如果当时蒙面人真的挟持了丰淑婉,韦庄为了她的安全是不会抵抗的。 只是…… 韦庄感觉有些意外,他没想到丰淑婉在危机面前竟然能立刻考虑到这一步,而且还十分果断地作出了反应。 要知道即便在战场上,许多训练有素的士兵在生死关头都不一定能作出冷静的判断。 丰淑婉这一举动跟她以往的形象产生了很大的反差。 “那你怎么又回来了?”韦庄又问她。 “你打不过她,我回来救你。”丰淑婉露出很认真的表情。 韦庄听了有些哭笑不得,正如丰淑婉说的,韦庄打不过那蒙面人。 那丰淑婉更不可能救得了他啊。 韦庄很感动,但又很无奈。 他更希望丰淑婉不要回来。 想到这里,韦庄忍不住叹了口气。 然而下一秒,他心头猛然一颤,听到了此生最难忘的一句话。 丰淑婉颤抖着声音说道。 “没关系的,我可以陪你一起死。” 第35章 奇才 这时候玉也从车上跑下来,同样张开双臂挡在丰淑婉的面前,露出凶巴巴的表情。 “姐,公子,我拖住他,你们快走!” 韦庄听着差点没忍住笑出来,看着眼前两个故作坚强的姑娘,他释怀地吐出一口气。 罢了…… 能够这样离去,这一世也算没白活。 另一边的蒙面人也回过神来,他晃了晃脑袋,将思绪拉回现实。 这一次,不能再有意外了。 蒙面人聚精会神,双手紧紧握住刀剑,下盘也摆出攻击姿态。 一秒后,伴随着劲爆的破风声,蒙面人发起了攻击。 面对扑面而来的杀气,韦庄心脏狂跳起来。 这次真的要死了吗…… 他握紧拳头,这些天来所发生的事情如同电影一样在脑海中放映,伴随着一幅幅跳动的画面,韦庄内心深处涌现出一丝不甘。 他鼓起勇气迎着蒙面人的攻击挥出了一拳。 这一刻时间仿佛静止一般…… 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砰! 一声巨响,打破了此刻的凝固的时空。 一团火光出现在蒙面人面前,然后轰然炸开! 刹那间,黑烟弥漫。 韦庄被黑烟呛得直咳嗽,身上也沾染了一些灰尘,好在他离得远没有受伤。 他寻着声音错愕地转过头,却看见林宝哆嗦着扛着一根竹筒,而那竹筒的口正冒着一股黑烟。 韦庄惊呆了。 这玩意儿…… 是火药啊! “咳咳咳!” 蒙面人跌坐在地上还处在发懵的状态,此时他满身的黑尘,衣服上沾着血迹,捂着嘴不住地咳嗽。 韦庄与他对视一眼露出惊愕的表情,蒙面人这才发现出了问题。 他的面罩掉了。 那是一张女人的脸,准确来说是美女的脸。 虽然这张脸现在被黑尘盖着,但依然掩盖不住绝美的容颜。 这杀手……竟然是个女人? 韦庄脑中充满了困惑,这九十九世里他接触的唯一女人就是丰淑婉,如今怎么会招惹到其他女人来杀他呢? 这时候,他身后的林宝说话了。 只见他不知道从哪里又找来一根竹筒扛在肩膀上,嘴里叫道。 “哥!” “躲!” 看到林宝又要发射,韦庄连忙跳到一边。 那女子见着架势一咬牙从地上爬了起来,捡起刀剑后迅速朝山林里遁去。 砰! 爆炸声再次响起,只是这次声音没有上一次大,反而有些沉闷。 女子已经遁进树林不见了。 韦庄一扭头,被林宝的样子吓了一跳。 此时的林宝还保持着扛竹筒的姿势,只是那竹筒的口已经炸开。林宝原本披肩的头发炸成一大团,整个上半身被熏得老黑,脸上只剩下眼睛是亮着的。 竟然炸膛了? 韦庄直嘬牙,走到林宝身边,轻声问道:“你没事吧?” “咳咳。”林宝咳出一口黑烟,“没,没没没……没事!” “习,习习习,习惯了!” 韦庄竖起大拇指,“林宝,我发现你确实是个人才。” “哥,过过过……” “好了,你先别说话,到车上歇会儿。” “好!” …… 马车继续行驶在路上,刚经过生死危机的几人都有些后怕。 除了韦庄,这家伙已经习惯了,他先后安慰了丰淑婉和玉,过了好一阵儿几人的情绪才缓和过来。 “庄,这个杀手你认识吗?”丰淑婉问。 韦庄闭起眼睛思索一会儿摇了摇头,“我从没见过她,她却知道我的身份,而且目标只有我一个,我估计是……” 说到这里韦庄瞟了一眼林宝不说话,丰淑婉知道他的意思,于是也没有问。 但大家也都心知肚明。 如今朝堂基本被肃清,但总会遗漏掉一些人苟延残喘。 想来这女杀手便是林江河等势力的余孽。 玉在一旁眨眨眼睛,朝上的事情她了解不多,所以对两人的聊天内容也插不上话。 她转头好奇地看向林宝问道:“林宝,刚才你扛着的那个会冒火的东西是什么啊?” 林宝赶着车一直在等别人问他那火药的事情,现在问出来他顿时两眼放光,脸上露出很自豪的表情。 “是,是是是……” 韦庄捏了把汗,替他说道:“是黑火药吧” 闻言,林宝身躯一震,瞪大了眼睛看着韦庄。 “黑火药是什么?”玉疑惑道。 林宝立刻开口道:“硝,硝硝……” “没记错的话应该是硝石、硫磺和木炭的混合物,这玩意儿在一定刺激下会爆炸,威力很大。”韦庄思索一下补充道。 再看林宝,此时他脸涨得通红,眼神像是见了鬼一样。 玉嘴巴成一个鸡蛋状,问道:“这火药威力这么大,为什么不用来打仗呢?” “玉!”丰淑婉板起脸来,“打仗的事情不要乱说!” 玉瘪瘪嘴不说话了。 韦庄倒是有些意外地看着玉。 没想到这丫头第一次见到黑火药的威力就能想到它的战争用途。 韦庄说:“火药如果用在战争中确实会有奇效,甚至可以反败为胜扭转战局,但是目前来说,这玩意儿缺点太大。” 林宝这时候着急地又要说话。 韦庄拍了拍他的肩膀,继续说道:“主要是这东西不好控制,用量不当或者操作失误便会炸伤自己人。” “是这样吗?”玉看向林宝。 林宝很郁闷地看了韦庄一眼回答一声:“对。” 关于火药,其实韦庄早在前几世便留意过,当时他也想着将火药用在战争中。 可是经过调查他发现,这个时代的人们对火药知之甚少,即便有人用也只是当作娱乐。 而要应用战争中最起码要满足几个条件。 第一个条件就是火药中各种成分的配量得固定好,这样才能保证火药能够稳定地爆炸。 第二个条件便是要有耐用的发射器,否则火药威力再大无法发射到敌人当中也是鸡肋。 纵观这个时代对火药的研究,显然还没有发展到这个程度。 当然,这样的观念在今天,因为林宝的出现而破碎了。 韦庄目光烁烁盯着林宝。 这是一个人才,一个可能改变时代的奇才! 。 第36章 求救声 “林宝,你为什么会被家里赶出来啊?” 林宝闻言表情一下子黯淡了,刚要说话却见玉递过来了纸笔,韦庄也牵过他手里的缰绳接着赶车。 见状,林宝叹了口气在纸上写了起来。 他写了很多字,好一会儿才写完。 大致意思是,他因为一直研究火药荒废了读书,母亲恨铁不成钢便总是骂他,最后他实在受不了就想出来躲一阵。 结果这家伙竟然是个路痴,出了帝都之后便迷路了,只能胡乱在周边几个镇乱逛,关键是有好心人给他指路他也走不对。 等他耗费掉身上的盘缠之后便只能流浪,靠着路人的接济竟然撑过了一个多月。 今天林宝也是在寻找回帝都的路,结果走了没多远便饿晕在路上了,接着便遇到了韦庄一行人。 看着纸上的内容。 三人满脸黑线。 这情节怎么如此熟悉啊。 韦庄吸一口气,想起了某位大师。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有什么打算吗?”韦庄问他。 林宝表情有些黯淡,在纸上写下:回家。 韦庄捏了一把汗,“我觉得回家这个事情对你来说有点困难。” 林宝头一低,有点难过。 “别担心,你刚才救了我们的命,我们不会不管你的。” 韦庄想了想给了他两个选择。 “第一个选择,一会儿进了城我雇一辆马车直接送你回帝都。” “第二个选择,你跟我们一起走,等行程结束后你也跟我们一起回去,但是时间会长一些,可能要几个月。” 丰淑婉听了有些意外。 这次出行前,诸葛穆直接派了几十个人跟着他们,什么侍卫、宫女、太监、厨子……就差直接调兵跟随了。 但这些都被韦庄给严词拒绝了,按照他的话说。 这次出行是微服私访,又不是御驾亲征,带这么多人做什么? 所以对于韦庄要带上林宝一起走的提议,丰淑婉是有些奇怪的。 而韦庄这么做自然是有原因的。 原因就是,他的宝剑被女杀手抢走了。 那可不是普通的宝剑,它是具有象征意义的。 简单来说,那把宝剑是皇帝的信物,也是此次出行韦庄等人不带侍卫的底气,因为对当地衙门亮出宝剑,地方官就能知道他们的身份并提供帮助。 宝剑丢了,他们的身份也就丢失了。 这时候林宝就很重要了,他的火枪可以给韦庄几人提供有效的保护,而且这样一个人才,韦庄不想把他放跑。 再看一旁的林宝,他听了韦庄的建议后就显出一种很兴奋的状态,想都没想便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二!” …… 临近黄昏,韦庄三人的马车终于到了城门口。 那的上方刻着三个大字——靖安府。 到了这里也就代表彻底离开了帝都的范围,进入了乾国三州之一的云州,而靖安府便是云州最为富庶的地方,也是拱卫帝都的重镇。 马车行驶在靖安府的街道上,此时道路两旁的商贩已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了。 “这边的商贩收摊也太早了吧。”玉看看窗外的天空,此时太阳还没有完全下山。 若是在帝都,此时正是繁华热闹的时候。 “这路人为何都急匆匆的?”丰淑婉望着窗外的行人随口问了一句。 韦庄一看,也皱起了眉头。 此时路上的行人不是很多,但每个人的步伐都很快,神色也很紧张,没有一点寻常生活的从容感。 好像是在躲避着什么。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事情,更加让韦庄觉得这靖安府,很不对劲! 眼看天色渐晚,几人要找客栈住下。 当韦庄找到客栈前去询问的时候,店家很热情地接待了。 然而当丰淑婉和玉进到店里的时候,店家的脸色却变了,随后就表示没有空房了。 任凭韦庄怎么质问,店家都无动于衷。 几人为了避免麻烦也没有过多纠缠,毕竟客栈在城内多的是。 又找了四五家客栈,却发现店家的反应竟然出奇的一致。 都是在看见丰淑婉之后脸色一变,随后表示没有空房不能收留。 …… 几人回到马车里,心情有些郁闷。 尤其是丰淑婉,无缘无故被区别对待,实在让人心中不爽。 “林宝,再往前走走吧,若实在没有客栈咱们便找个人家借宿一晚。” “好!” 马车继续在路上行走,林宝关注着道路两边的商户。 此时天色已晚,按现在钟点说已经是晚上八点多了。 街道上只有零星几个人。 “救命啊!” 一声尖锐的叫喊声打破夜晚的宁静。 周围的路人听到后神色一惧,加快了脚步。 丰淑婉面容一紧。 “好像有人喊救命。” “我听到了。”韦庄沉着脸。 “林宝,寻着声音找一找。” 林宝立刻回过头来,张着嘴巴想说什么,但越着急这话却说不出来,急得他给了自己一个嘴巴。 然后勒停马车,用手一指道路右边的一条巷子。 “求救声是从那里面发出来的吗?” 林宝用力点点头。 韦庄下车,朝巷子里面望了望。 那巷子黑暗无比,如黑洞一般。 韦庄嘱咐一声:“林宝,你留在车上保护你嫂子,谁敢过来你就用火药轰他。” 丰淑婉担心地从车上探出头来。 “你自己进去太危险了。” “我就去看看,有危险的话我会第一时间逃跑的。” 说罢,韦庄只身往黑暗中去了。 林宝则从他的木箱子抽出一根竹筒和一根引火棒,一脸戒备地望着四周。 …… 这巷子其实不深,只是走到中间稍微有些弯,因此看上去格外黑暗。 韦庄在转弯处停下,隐住身形后朝里面观望。 在巷子最深处,有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韦庄眯起眼睛,汇聚目光。 只见那两个人影脚下还躺着一人。 看身形是个女子,她的手脚都被绑住了,嘴里还塞着一团东西。 “死丫头还敢乱叫,再反抗直接弄死你。” “别废话了,赶紧给少爷扛回去。” “嘿嘿,这么好看的姑娘可不常见,少爷可真是有福啊。” “哼,你好好表现,说不定少爷玩腻了还能赏给你玩玩。” 听着两人越来越恶心的对话,韦庄的眼中流露出杀意。 第37章 靖安府不太平 “行了,赶紧回去吧,再晚少爷要骂了。” “得嘞,我扛着她走。” “你子,是想路上占点便宜吧。” “嘿嘿,这便宜不占白不占。” 说着,其中一个身形瘦一点的男人搓了搓手,就要去抱起地上躺着的姑娘。 那姑娘立刻惊恐地挣扎起来。 就在男人即将得手之际,忽然耳后传来一阵风声。 另一人反应快,立即喝了一声。 然而他刚回过头就被韦庄的一拳砸到了脑袋上。 韦庄这一拳是照着男人头上穴位打的,力道不大但却让那人昏了过去。 剩下那个身材瘦的男人慌了神,一闪身准备逃走。 韦庄随后一记侧踢将那人踹倒。 那人一口气没喘上来便也昏死过去了。 韦庄吐出一口气,看向地上躺着的女子。 借着一点微弱的月光可以看见,这女子才十五六岁的样子。 看上去比玉还稚嫩一些。 这帮畜生,这么年幼的姑娘都不放过。 韦庄带着怒意又踹了那两人几脚。 然后他走到女孩身边,解开了绳子,又将她嘴里塞着的破布取出来。 女孩被解开束缚后,眼神惊恐地看着韦庄。 她还没从刚才的惊吓中缓过神来。 韦庄轻声安慰道:“我没有恶意,是听到你的求救过来的。” 女孩一听这才稍稍冷静一些,但还是有些后怕。 “你家住哪,我送你回去吧。” “不……不用了。”女孩有些颤抖着回应。 韦庄无奈道:“我的马车就在巷口,里面还有我妻子在,你可以先去看一下再作决定。” 女孩犹豫了一下,然后胆怯地点点头。 就这样,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到了巷口。 “谁!” 林宝冷不丁一声轻喝,将竹筒对准了巷口。 在看清出来的人是韦庄后立刻红着脸将竹筒放下,慌张着叫了一声。 “哥!” 韦庄点点头,竖起大拇指表扬道:“不错啊林宝,这份警惕心值得表扬。” 这时候听到声音的丰淑婉探出身子来,松了口气问道。 “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韦庄笑笑,身子一侧露出后面的女孩。 女孩怯生生地抬起头来,看了一眼丰淑婉。 仅仅看了一眼,女孩愣住了。 “好漂亮……” 丰淑婉一怔,随后冲她露出微笑。 女孩脸红了,低下头,扯着衣角不说话。 “我妻子是不是很美啊?”韦庄忍不住逗她,顺带着缓解她紧张的心情。 女孩闻言点了点头,又偷偷瞄了丰淑婉一眼。 韦庄道:“你上车,我送你回家吧。” “嗯。”女孩用很轻的声音说了一句:“谢谢。” 女孩上了车,乖巧地坐在丰淑婉身边。 丰淑婉温柔地和她说这话,玉也在一旁说着玩笑安抚她,不多时这女孩便放松下来了。 马车走了大概十几分钟,街上几乎没有人了。 女孩望着窗外,忽然瞪大了眼睛,冲着路边的一个人影叫了一声:“爹!” 那人影挑着一个灯笼满脸地着急,听到声音后立刻扭过身来。 “吁!”林宝勒停马车。 女孩指了指挑灯的人道:“哥哥,那是我爹,我爹来找我了!” 说着便跳下了车,跑着扑到那男人的怀里。 “爹!” “哎呀,丫头你到哪里去了啊,真是担心死爹了!”男人眼眶红红的,紧紧抱住女孩。 韦庄下车走到男人身边,拱了拱手,然后解释了一下事情的经过。 男人听到女儿被绑架吓得脸都白了,随后扑通一声跪下来。 “谢谢公子救我女儿,公子大恩大德,请受在下一拜!” 女孩也跟着父亲一起跪下,嘴里不停喊着“谢谢哥哥”。 韦庄赶紧将父女俩扶起来,“举手之劳,不必如此。” 男人起身后看见一旁的马车,问:“敢问公子,可是来靖安府游玩的旅人?” “正是。” “公子,天色已晚何不找个客栈住下?” “唉。”韦庄苦笑道:“不瞒你说,我们连着找了好几家客栈,结果人家都说客房满了。” “什么,不可能啊,这靖安府的客栈向来是住不满客人的。” “嗯?”韦庄眉头一皱。 如此看来他们果然是被针对了。 可是这些店家为什么要针对几个陌生人呢? 韦庄想不通。 “公子若找不到客栈,不妨先到寒舍去住。” “这……方便吗?” “请问公子车上有几人?” “车上有我妻子和她妹,还有一个弟弟。” 男人一听立即点点头,“够的!” “公子就来寒舍住吧!” 韦庄一想这样正好,省的大晚上再找客栈,于是欣然同意了。 男人家不远,是在一条很简陋的巷子里,走十几分钟便到了。 推开大门,进入男人家的院子。 正对着大门的是一间正房,正房旁边连着还有两间屋子。 男人刚进院子便喊了一句:“家里的,快出来,闺女找到了!” 话落,一个三十多岁的女人从正房急匆匆跑出来,看见女儿后抱头痛哭起来。 男人给她抹了抹眼泪,让出身后的韦庄几人道:“别哭了,今天多亏了几位贵人,要不然咱闺女就完了!” 女人这才看见韦庄几人,连忙擦去泪水要跪下磕头。 韦庄一阵汗颜,赶紧扶起女人,心想这家人真是太客气了,动不动就给他磕头。 “行了,剩下的之后跟你解释,你赶紧去给几位恩公收拾一下屋子。” “我去给恩公烧点热水,弄点吃的。” “几位恩公先去正房坐会儿歇歇脚,马上就能休息了。” 男人热情地招待着,反而让韦庄有些不好意思了。 在正房坐定后,男人给韦庄几人端来了热茶,还有几道菜。 男人家里也不富裕,能够这样招待几人也是很用心了。 简单吃过之后,几人开始聊天。 那男人先是叹了一口气,他的第一句话便是对韦庄说的。 “公子,其实你们不该来靖安府的。” “哦?”韦庄有些好奇:“这是为什么?” 男人表情很紧张,他压低了声音对几人说道。 “靖安府,不太平!” 第38章 府监的儿子 “公子来靖安府可曾注意到什么问题?” 韦庄沉吟片刻回道:“靖安府本是富庶之地,街道上的行人却少得可怜……” 男人点点头,表情有些阴沉。 “准确来说,是女子少得可怜。” 韦庄闻言一愣,回想一下,街上确实没见过几个女子…… “这是为何?”韦庄问。 男人叹了口气,开始讲述。 “唉,三年前,靖安府发生了一桩大案,死者是一名女子,被人先奸后杀十分凄惨。” “官府很快便破了案,凶手就是靖安府监的儿子。” “其子被抓获,负责审案的官员主张将凶手斩首,请示帝都衙门之后也得到了认可。” “然而两天之后,那名官员死在了家中,原本的死刑也变成了赔偿一千两银子。” 韦庄几人听得眉头紧锁,显然这桩案子的审判出了大问题。 “这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吗?” 男人摇摇头,继续说道。 “这件案子之后,靖安府监便退休了,但是他的儿子并没有就此收手。” “大难不死之后,他的儿子更加无法无天。” “他在出狱的第二天,被害女子的家人便失踪了,几天之后才被人从河边发现。” “那一家七口人,男的没有全尸,女的死前全都受到了奸污……” 嘶—— 玉胆子,倒吸一口凉气抓住了丰淑婉的手。 “这次官府是如何定罪的?”韦庄问。 “没有定罪。”男人脸色很平静,好像已经习惯了。 “官府说没有找到线索,这案子便被搁置了。” “更讽刺的是事后,那府监的儿子还在酒楼与人吹嘘过他杀死那一家人的过程……” 说到这里,男人忽然看向韦庄。 他说道:“公子知道,为什么靖安府的客栈不愿接纳公子几人吗?” 韦庄心情沉重地吐出一口气,“为何?” 男人停顿一下,看向丰淑婉,说道:“公子之妻太美,那些客栈怕引来麻烦,因此拒绝了公子。” “难道那府监的儿子还敢公然绑架?” “敢!” 男人肯定地点点头:“这三年,不知有多少女子被当街绑走,从此再无踪影。” “这也是女子不敢出门的原因。” 丰淑婉有些气愤,同样身为女人的她更能与那些受害者共情。 “难道靖安太守是吃干饭的吗?” “唉,那太守与底下这些官员狼狈为奸,正好他这几日去帝都述职,那府监的儿子便更加猖狂了。” “那府监和他儿子叫什么名字?” “府监名叫李胜华,其子名叫李伟。” 李胜华,李伟。 韦庄牢牢记住了这两个名字。 “今日想要绑架令爱的就是李伟的人吗?” “不知道。”男人摇摇头。 对这个回答韦庄有些意外,但男人接下来的话更让他惊讶。 男人说:“现在很多人会打着李伟的名号做坏事,那李伟即便知道也不否认,因此坏人便更加猖獗。” “今日我不在家,女是为她母亲买药去的,没想到路上竟然遇到这种事情。” 男人喝了一口热茶,手有些颤抖。 他红了眼眶再次跪在地上,“公子现在知道,我为何会如此激动了吧。” “若今日没有公子相救,我那女儿恐怕也……” 这份恩情对于男人来说确实很大。 韦庄却沉默了。 他不觉得自己救了人便很伟大。 相反,他很惭愧。 作为一个皇帝,在他眼皮底下存在这样的恶行,是他的不称职。 这一刻,韦庄想了很多。 …… 一切都收拾利落之后,夜深了。 丰淑婉和玉去了丫头的房间,三个人睡在一张大床上。 韦庄和林宝住在另一间客房。 看着床上崭新的被褥,韦庄心头一暖。 这家人为了招待他们真是费心了。 这时候客房的门被推开,林宝头发湿漉漉地走了进来。 韦庄瞧瞧他满意地点了点头。 洗干净之后的林宝看上去要可爱一些。 “哥。” 林宝披着韦庄的衣服,有些不好意思。 韦庄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样子,问道。 “林宝,你口吃的毛病是天生的吗?” 林宝下意识得要找纸和笔,然而环视一圈却并没有找到。 于是他只能硬着头皮道:“不!” “那是时候跟别人学的?” “不!” 林宝着急得连说带比划,“母母母……亲,骂骂骂……骂我……就就就……口吃!” 韦庄听了半天才大致明白什么意思。 “时候你母亲骂你,然后你就口吃了?” “对!” 林宝眼睛一亮,一副终于有人懂我了的表情。 看着他真诚的眼神,韦庄叹了口气,“看来你口吃的毛病是被你母亲吓出来的。” “说白了就是太紧张了。” “林宝,你想改吗?” 林宝瞪大了眼睛,用力点点头。 韦庄很认真地想了想。 时候某一个时期,他因为学别人说话而染上了口吃的毛病。 后来被他妈妈注意到打了几个巴掌。 于是就好了。 不过这方法对林宝肯定是不管用的,韦庄看着林宝那张稚嫩的脸会下不去手的。 因此只能慢慢来。 “林宝,你试试能不能说完一个字停顿一下,再说第二个字。” 林宝听到后,深吸了一口气。 “我!” 这个字说完后,林宝停下来,脸却涨得通红。 几秒之后又吐出最后一个字。 “能!” 韦庄笑着鼓励他:“这样就好,你说话慢慢来,不要着急。” “好……的!” 又聊了一会儿,两人便睡着了。 …… 翌日早上。 韦庄起床之后来到正房大厅,此时大家都已经坐在桌前了。 “不好意思啊陈叔,起得太晚了。” 男人姓陈,所以韦庄便叫他陈叔了。 陈叔笑着摆摆手:“公子安心休息,早饭我已经留好了。” 说罢,昨天的丫头从外面端着一碗米粥进来了。 韦庄在宫里吃的都是山珍海味,今天见到米粥顿时有些感慨。 他想起了当年打工的日子。 待他吃完之后,陈叔犹豫了一下,然后说话了。 “公子,昨晚我考虑一番,觉得回乡下避避风头比较好。” 第39章 暴打 “难道昨天那些歹人还会来报复吗?”韦庄皱着眉头问。 “唉。”陈叔叹了口气,“其他人不好说,但若真是李伟的人,肯定是要来报复的。” “他们知道陈叔家在哪吗?” “不知道,但他们会挨家挨户找。” 此话一出,韦庄一行人都露出震惊的表情。 这李伟还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 正在几人商议之际。 咚咚咚! 一阵砸门声突然响起来。 “开门开门,李少爷到了!” 陈叔猛地站起来,眼神中露出惊慌之色。 “真是李伟,他来了!” “家里的!”他叫了妻子一声,“赶紧带着公子和几位姐去西屋躲着,快去!” 他的妻子着急地点点头,赶紧领着韦庄一行人往西屋去。 院子内陈叔吐出一口气,打开了大门。 门一开,七八个人鱼贯而入。 为首的那人韦庄很面熟,就是昨天晚上被他踹晕的个子。 个子走进院子,语气很不满,“怎么这么久才开门?” 陈叔赶紧赔笑道:“民刚才在茅房,一听见李少爷来了便立马起身开门了。” “哎呦!”那个子捏住鼻子一脸嫌弃:“滚远点,一身臭气再熏着我们少爷。” 韦庄定睛一瞧。 那些人的中间有一个衣着靓丽手拿折扇的人。 想必这就是传说中靖安府监的儿子——李伟。 果不其然,个子指了指中间的持扇人,趾高气昂地对陈叔说道。 “我家少爷来你们这找个人。” 陈叔脸色一僵,强挤出一丝笑来:“少爷,这家就我一个人,您要不上其他地方找找?” “少废话!”个子一把推开他。 “哥几个搜!” 说着,一群人分开冲进几个屋子。 个子一双鼠眼转了又转,往西屋走去了。 陈叔赶紧去拦却被他一脚踢开。 “少爷,您看这老东西这么紧张,这间屋子绝对有人!” 李伟晃晃扇子很随意地吩咐一句,“把门打开。” 个子嘿嘿一乐,戏谑地瞧了一眼地上趴着的陈叔,身后打开了房门。 “哎呦!” 个子忽然惊叫一声跌坐在地上,指着门内打着哆嗦。 “你,你是……昨晚……” 说着他连忙爬到李伟身边喊道:“少爷,昨天打我那个人,就在屋子里面!” 李伟一听,眼神往屋内一瞟,第一眼便看到了韦庄。 当他再往后面一看,瞧见丰淑婉时,眼睛发直了。 随后他感叹了一句:“想不到,在人间还能见到仙女啊。” 说完他径直朝着丰淑婉走去。 韦庄心头的火腾一下冒起来了。 什么东西,竟敢打丰淑婉的主意? 韦庄也没跟他废话,胳膊抡圆了给了他一拳。 李伟从一开始就没把韦庄放在眼里,也没想到有人敢跟他动手。 所有人都被韦庄这一拳打蒙了。 “还愣着干什么!”李伟跌坐在地上怒吼一声。 他带来的一帮人瞬间怒气冲冲堵了过来。 韦庄颇为不屑地看着他们,从容不迫地走出来。 李伟怒视着他,对身边的人大喝一声:“给我抓住他,然后把那个女的衣服扒了,我要当着他的面爽一爽!” 话落。 韦庄眼中杀意尽现。 他也没拿什么东西,直接冲过去一记飞踢踹飞一人,紧接着靠着身体的惯性又来了一记侧踢,再次击倒一人。 仅仅一秒便击倒两人! 这样的战力让剩下的人露出了些许惧意。 “快上,快上啊!”李伟愤怒地催促着。 剩下几人对视一眼,一起冲向韦庄。 “一群废物。” 韦庄冷哼一声,拳头如骤雨般倾泻在每个人的身上,几人甚至都没看清韦庄的动作便已经被打得鼻青脸肿。 几秒之后,地上躺满了人。 陈叔震惊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呆住了。 西屋的丫头露出崇拜的表情,“哥哥好厉害!” 玉笑嘻嘻道:“这还只是我家公子一成功力,要是使出十成来,这些人早就归天啦!” 丰淑婉很无语地拍了拍玉的脑袋,她知道这是玉的戏言。 可陈叔他们却当真了,再看向韦庄的眼神充满了崇敬。 这戏言还唬住了一个人——李伟。 李伟独身一人立在原地,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 “你别乱来,我可是靖安府监的儿子,你要是敢动我,保证你吃不了兜着走!” 韦庄脸色极其阴沉,他走到李伟面前。 啪! 一记清脆的耳光抽在李伟脸上,这一下韦庄下了死力,直接抽得李伟原地转了两圈。 好久都没缓过神来。 韦庄揪着他的头发将他摔倒,又一脚将他踩在地上。 随着韦庄踩踏的力量越来越大,李伟的面色由红变紫,额头上青筋暴突。 “公子且慢!” 陈叔拦住他:“公子,他毕竟是府监的儿子,不能杀啊!” “陈叔,这样的恶人留着只能为祸百姓,不如杀了一了百了。” “不可啊公子!”陈叔脸上带着怯懦之色,“若公子真杀了他,那府监岂会放过我们?” 韦庄眉头紧锁之际,院门口已经聚了很多人。 他们往里张望着,都露出恐惧的神态。 “伙子,可别冲动啊!” “是啊,那可是府监的儿子,杀了是要闯大祸的!” “老陈,赶紧让他放人啊,不然我们都要受连累!” …… 听着这一声声劝阻,韦庄脸色有些难看。 “公子!”老陈恳求道:“我等只是普通百姓,可担不起杀人之罪啊!” 唉。 韦庄叹了一口气,扫视众人一眼,心里很是同情。 这里的百姓对李伟恨之入骨,可在恐惧和强权面前,却要反过来维护他。 实在极具讽刺性。 韦庄抬起脚,单手拎起李伟。 “今日我饶你一命,若以后再敢作恶,我必杀你!” 说罢将他扔了出去。 周围的百姓连忙躲开,飞也似的逃回家去,生怕被李伟记恨住。 李伟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最后被他的下人抬着回去了。 陈叔呆呆地看着周围的一切,有些痛苦地抱起了脑袋。 刚才的一切超出了他的心理承受的范围。 “陈叔,放心吧,李伟伤害不了你们的。”韦庄平静地说道。 陈叔只当韦庄是在安慰他,于是说道。 “公子,事已至此,随我回乡下躲躲吧。” 韦庄有些沉默,停顿一下问:“陈叔,你是不是怪我太冲动了?” 陈叔摇摇头,“公子打他,也是为了救我的妻女,公子是我的恩人,一辈子的恩人。” 第40章 掉井里了 陈叔将屋子收拾一番后,与韦庄一起离开了。 一行人分了两辆马车,陈叔的马车在前面带路。 丰淑婉坐在车内有些心神不宁。 “庄,我觉得不应该放掉李伟。” “怎么说?” “以李伟的人性,回去之后一定会想办法报复的。” “没错。”韦庄笑着说道:“所以我并没有打算放过他。” 丰淑婉闻言愕然道:“那你为何要放他回去?” 韦庄耸耸肩,有些无奈地解释道:“当时的路人都怕惹上麻烦,我若执意杀了李伟,恐怕他们会亲自上来阻止,到时候很容易出乱子。” “而且我的宝剑丢了,没有它,我也很难应对府监的报复。” “我已经往帝都寄去信件,那边会重新送信物过来,等信物一到我便去处置李伟一家。” “对了。”韦庄从座位下面摸出一个木箱子。 “林宝,我买了一些材料给你。等到了乡下你多做一些火器。” 林宝一听韦庄给他买了材料,顿时两眼放光,缰绳握得更加用力。 …… 陈叔所说的乡下其实离城内不远,马车半个时便走到了。 这村子风景不错,村民也很和善,一路上都有人跟韦庄等人打招呼。 马车在村西的一所老宅子前停下,几人收拾好行李搬了进去。 等一切都忙完后,天色已经暗下来了。 几人简单洗漱,各自回到了房间。 韦庄躺在床上,听着耳边林宝的呼噜声,翻来覆去睡不着。 他现在有很多事要想。 比如女杀手的身份,比如怎么处置李伟一家,比如对靖安府的整治…… “唉,没想到来民间还能碰见这么多怪事。” “莫非老天成心想弄死我?” 韦庄越想越觉得烦躁,最后干脆出门去了。 还是去散散步吧,舒缓一下紧张的神经。 此时大概是夜里九点多。 这个时间放在现代夜生活才刚刚开始,可在古代,已经算是深夜了。 韦庄抬头看着天空,上面有月亮,有银河。 照得村路很亮堂。 他的心情也渐渐得到了放松。 就这样越走越远,韦庄慢慢走到了村口。 “今天就到这里吧,回去睡觉!” 韦庄很舒服地吐出一口气,转身便要往回走。 结果他刚一转身,一抹寒光乍现! 就在他不远处,有个身影拎着刀向他走来。 是那个女杀手! 韦庄瞳孔猛然一缩,身上汗毛乍立。 噌! 女杀手没说话,直接朝韦庄杀来。 可恶。 这家伙怎么阴魂不散啊! 韦庄心里暗骂一句,转过身拔腿就跑。 跟她战斗? 别扯淡了,这姑娘战斗力太高,不是韦庄能够对付的了的。 现在只能往林子里跑,借助复杂的地形摆脱她。 韦庄在林子里狂奔,身后传来树枝被砍断的声音。 他咬了咬牙,“姑娘,咱们无冤无仇,你何必追着我不放?” 谁知那女杀手竟然回复他了,不过声音有些冰冷,“我与你不共戴天!” 不共戴天? 我认识你吗大姐? 韦庄又气又急,“姑娘,咱有话好好说,你有什么诉求可以告诉我,我一定满足你!” “我的诉求就是杀了你!” “你大爷的,死婆娘!”韦庄实在受不了,破口大骂道:“你可别逼我!” “哼!”女杀手面色更冷了。 听着后面越来越近的脚步声,韦庄咬牙喊道:“是你逼我的啊!” 话落,韦庄身子稍稍向前一倾,接着惯性将身子整个扭了过来,手臂如鞭子一样冲抽过去。 “回马拳!” 突如其来的攻击让女杀手眼皮一跳,她控制着身体的核心急速向侧面一扭。 韦庄的拳头擦着女杀手的身子掠过,引起一阵风声。 这都能躲过去? 韦庄一脸黑线,这女人的功夫未免超出生理极限了吧。 这要是去现代参加什么格斗比赛,不得场场都是冠军啊! 忽然,意外发生。 那女杀手躲开了韦庄的攻击,落地时却踩到了地上的一块石头。 她的身体就这样失去了平衡,重重地摔在地上。 韦庄心头一喜,立刻便要去抢掉在地上的刀。 正在他要得手之际,女杀手反转身形,一脚将钢刀踢开,同时伸出手抓住韦庄的脚腕。 韦庄被她一拽,也失去平衡摔在了地上。 下一刻,两人同时朝对方扑来,缠斗在一起。 这杀手能一直压着韦庄打,多亏了她一手好刀法,但贴身缠斗时,也暴露出弱势的一面。 她终究是个女子,生理上的差异决定了在基本的气力方面,她比不上韦庄。 女杀手很快便被韦庄按住,只能靠着身体的韧性进行反击。 两人以一种极其怪异的姿势纠缠在了一起。 女杀手趴在地上,韦庄缠住她的双臂双腿压在她的背上,两人紧贴着,中间没有一点空隙。 他不是要占这女人便宜,是他真的没办法。 但凡他松懈一点,那女人就会翻过身来,然后骑在他身上,锁他的喉! 最无语的,由于韦庄的四肢用来限制女杀手的四肢,所以即使韦庄占据上风也无法腾出手来杀掉她。 两人就这样纠缠了十分钟,期间一直在滚来滚去。 直到两人滚到一口井边。 又僵持了三分钟,两人终于受不了了。 他们身体同时一松——脱力了。 女杀手咬咬牙,忽然抱住韦庄的脑袋,朝着井边沿的石头上砸去。 韦庄没反应过来,只觉得脑袋嗡的一声,眼前冒起了星星。 两秒之后他才回过神来,顿时怒从心头起。 死婆娘,敢偷袭我! 韦庄气急了,一发狠扑倒女杀手身上,用尽全力将她推到井边。 女杀手面色一变,显然对于韦庄的缠斗之术有了阴影,于是极力反抗着。 “死女人,下去吧你!” 韦庄喝了一声,此刻肾上腺素飙升,一股力量涌现出来,竟然真的将女杀头推到了井口。 眼看女杀手就要掉下去,韦庄露出了胜利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这笑容变成了惊吓。 那女杀手竟然松开了抓着井口的手,转而拉住韦庄的脚腕。 随后…… 扑通! 第41章 韦庄和婆娘的那些事 “死婆娘,老子要掐死你!” “昏君,今日就是你的死期!” “死婆娘,你动我一个试试!” “昏君,你掐我一个试试!” 韦庄和女杀手怒目相视,厉声对骂。 开始两人的叫骂还比较收敛,可随着怒气值的增高,渐渐都带了脏字。 两人足足对骂了二十多分钟。 女杀手面色铁青,“昏君,昏君!” “你满口污言秽语也敢为人君?” 韦庄眼神充满不屑,“死婆娘,你也好不到哪去。” “昏君,我从未见过你这等低俗的男人!” “死婆娘,我也从未见过你这么粗俗的女人!” “你!” 女杀手胸膛上下起伏,显然被气得不轻。 韦庄则一脸嘲讽地斜眼看着他。 论打架,出身现代的韦庄打不过这婆娘。 但论骂人,韦庄肚子里的脏话能编成一本书。 女杀手想了半天还是想不出更加恶毒的话,于是只能威胁他。 “昏君,若不是这枯井狭,我早将你碎尸万段了!” 韦庄冷笑一声:“你应该感谢这枯井狭,束缚了我的手脚,要不然我给你屁股打开花。” 女杀手闻言气得涨红了脸,“昏君,登徒子,离我远点!” “应该是你离我远一点吧?”韦庄低头往她胸脯瞅了一眼,“胸大无脑……” “登徒子,你再说一遍!” 女杀手被韦庄气得丧失理智,胡乱挣扎着想要跟韦庄拼命。 然而她使了半天劲,胳膊始终会被井壁挡住,无法抬到胸口以上。 “别费力了,要有抬胳膊的空间我早动手了。” 韦庄斜了她一眼,“还是想想怎么从井里出去吧。” “不用你教我!”女杀手气急败坏道。 不识好歹! 韦庄心底暗骂一句,也不再理会她,抬眼观察起四周的环境。 这枯井大概四五米深,直径不过一臂之长。 井壁上也都是些苔类植物,与泥污混合着,又湿又滑。 所以想爬上去是别想去了。 “踩着这死婆娘的肩膀能上去吗?” 韦庄上下打量了一下这死婆娘,便打消了这个想法。 这婆娘也就一米七的样子,即便是踩她头顶上也够不着井口。 而且她肯定也不会让韦庄踩她头顶的。 正想着呢,女杀手忽然很认真地开口道:“昏君,我踩你头顶上去,然后再拉你上来,如何?” ?? 反了天了! 这疯婆娘竟然想反过来踩我的头顶? 对此,韦庄黑着脸回了她两个字。 “滚蛋!” 婆娘还不死心,倔强道:“昏君,我不骗你,只要你帮我上去,我一定会救你的。” 韦庄差点被她气死。 这婆娘真是胸大无脑啊。 “来来来,你给我表演一个。”韦庄没好气道:“我看你怎么踩我头顶上。” “你先蹲下。” “蹲不了。” “昏君,你要学会配合。” “这么点空间你给我蹲下试试!” 婆娘眉头一皱,亲自试了一下发现果然蹲不下去。 她叹了口气,一脸鄙夷地看着韦庄,“废物。” “……” 韦庄运了运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跟这疯婆娘对骂下去也没什么意思。 不如省点力气等人来救。 这枯井离村子不远,丰淑婉发现他失踪之后应该会找过来的。 等他上去之后一定好好羞辱这个死婆娘! 决定等待救援之后,韦庄的心情也放松下来,百无聊赖地吹起了口哨。 “哼,真难听。”女杀手寻找机会打击道。 韦庄也不理他,反而吹得更大声。 又过了一会儿,那婆娘眉头紧锁。 “昏君,你别吹了。” “呵,凭什么?” 婆娘怒道:“你哪来那么多废话,不许吹了!” 韦庄瞧着生气的婆娘,忽然又来了兴致。 他笑道:“我就要吹。” 婆娘气得直咬牙,脸涨得通红。 忽然,她身子抖了一下,表情也有些痛苦。 韦庄觉得有些不对劲了,问她。 “你怎么了?” “没事!”婆娘没好气道。 看着她越来越紧绷的面容,韦庄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他一愣,“你不会是想……” “我不想!”婆娘咬着牙喝道,说完,眉头再次一紧。 看她这样子,韦庄知道自己猜对了。 “有人吗,有人吗!”韦庄忽然大声朝井口喊道。 “你喊什么!”婆娘现在十分烦躁。 韦庄瞥了她一眼:“我不喊人,难道等你尿裤子吗?” 婆娘顿时气急败坏。 “昏君你胡说什么!” “谁要尿裤子?” “你不要血口喷人!” 韦庄赶紧叮嘱她:“你别激动,万一着急了憋不住就麻烦了。” “我再说一遍!”婆娘眼含杀意,一字一句道:“我不会尿裤子!” “好好好,算我误会你了。” 韦庄无奈地安慰她。 主要韦庄真怕她会憋不住,到时候那场面…… 韦庄忍不住打了个寒战。 轰隆! 忽然一声惊雷响彻云霄。 两人顿时朝天上看去,靠着月光,依稀可以看见井口上空乌云密布。 韦庄忍不住吐槽道:“一整天都是晴天,偏偏这时候要下雨,遇见你这婆娘就没好事!” 出乎意料的是,那婆娘没回话。 只是她的脸色越发难看。 一分钟之后,雨下起来了。 水流顺着井壁蔓延下来,很快两人的脚下便一片泥泞了。 最难受的是两人的胳膊不能抬上来,只能任由雨水打湿他们的头发和脸。 韦庄将头低下,好让眼睛不受雨水的冲刷。 那婆娘看见后,也学着将头低下。 咚! 两人的脑袋磕到了一起。 “蠢婆娘,你难道不能和我错开吗?” “不用你教我做事!”婆娘回怼一句,将头错开到另一边。 空间有限,两人的脑袋好像要放在对方的肩膀上。 随着视线恢复清晰,韦庄看着眼前之物愣了一下,随后倒吸一口凉气。 “好大的白兔啊……”他下意识喃喃一句。 “什么?”婆娘皱着眉头问了一句。 “没什么。”韦庄赶紧摇摇头。 “阿嚏!” 婆娘忽然打了个喷嚏。 韦庄满脸嫌弃,急道:“你鼻涕落到我肩膀上了!” “昏君闭嘴,根本没有鼻涕!” 说完,婆娘鼻子一阵痒痒。 “阿嚏!” “你能不能把头侧过去打喷嚏!”韦庄十分不满地说道。 这次婆娘没有回他。 韦庄忽然意识到什么,眼中充满了惊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