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尽的遗落》 第一百七十五幕 商议与决斗 一路走来，除去察觉到风声而忙活收拾，远离码头的平民，只剩躲在暗处的白海镇士兵们，他们背后的弩矢末端微微泛光，面对利奥投来的视线，他们点头表示敬意。 显然，镇长已经做好准备。 如果与码头的亡命海族们爆发冲突，白海码头以外的数条街道巷都会成为战场。考虑到秤蛇号的人皆是些佣兵，海盗，镇长在路上埋伏了不少擅长街巷战的士兵好手。 “也许我来的不是时候？” 利奥问道，他收回视线，迈入光线昏暗的巷中，这是通往白海码头的最后一段路。 ——白海镇镇长早已准备在今日与亡命海族们一决雌雄，在这个节骨眼上，作为法师的他来到了白海镇，自然而然地被卷入这场纷争丽贝卡邀请他共乘一艘船，镇长告知他琪萝西的下落，欺瞒，真诚，这些都是强迫他站队的手段。 没人想卷入麻烦，但他们往往身不由己。 “亡命海徒在白海码头有不少拥戴者，非常难缠他们甚至找来了能力者。” 走在前面的士官沉声道：“我们也急需能力者支持，您来得正是时候。” 利奥眼神闪烁，不禁想到丽贝卡。 她便是士官口中，被亡命海徒找来的能力者？ 还是另有其人？ 他并未出声询问，这段路快走完了，穿过街道巷的漆黑阴影，走至尽头，视野豁然开朗。 “” 利奥前方，灿烂的阳光乘着咸湿的海风，越过波澜起伏的浊水面，拉拽着木板边停驻群船上的一面面旗帜，其中以黑底白蛇的图案旗帜最为瞩目。 今日的渔船皆被遣散，只剩几只准备启航的商队大船。 不同于他印象中工人忙碌的码头，木桶桌椅粗看杂乱，货物堆砌如山，其实皆被有序地安置在结实的木地板上，弄成有利于水手工人们战斗的地形：充当掩体，躲避士兵们的精良弩箭。 长刀长剑密集地插在木箱的缝隙间，方便随时抽出，岸边粗壮的麻绳，一端被某位水手紧握，其绳身却无处可寻。 水手工人们看似百无聊赖地打发时间，实则时刻注意周围的动向，他们发现利奥与接连从巷里走出的士兵，便从地上站起，吹了声尖锐嘹亮的口哨。 惊走了码头上空盘旋的几只海鸥。 众人脸色惊变，以为战斗已然打响。 “别紧张。” 士官示意按住剑柄的士兵们保持镇定，随后看向秤蛇号上被打开的木制船舱门。 舱门内的阴影走出银发的年轻人。他手持短柄木杖，身后跟着丽贝卡以及数名气势不凡的能力者。 {}/　　“保护杰森特大人！” 镇长身边的能力者低吼一句，准备念动咒语拦下木桶，在他注意力集中在桶上的细节时，一把匕首精准地飞来，刺穿他的心口，致命的力道将他的性命与喉头的惊呼一并带走。 “科恩拉伍大师？” 镇长脸色惨白，对着倒地的，脸色发青的能力者惊疑地发问。 咻。 “心！” 仅剩的一名能力者惊呼着，身体涌出黄光，速度极快，右手挥出长剑挑开飞向镇长眼睛的匕首，左手的圆盾击飞半空中的木桶，稳稳的落在镇长跟前。 “呼。” 见破碎的木桶滚动着撒出烂谷，他才松了口气，准备对身后的镇长说些什么，便被一把细长的，不知从何冒出的锋利短剑贯穿脑袋，鲜血涌出，抽搐两下，直挺挺地栽倒在地。 半透明的影子利落地抽出脑袋上的沾血短剑，便再次消失得无影无踪。 能力者的战斗瞬息万变，自此暂时宣告结束。 不远处的银发年轻人维持着轻蔑的笑，显然这些都在他的预料之中。 “杰森特大人？！”“发生了什么？！”“敌人在哪儿？！” 周围的士兵惊惧地四处张望，一切发生得太快，他们连敌人的影子都见不到，只能对着两名能力者的尸体慌张叫喊。 突然，镇长感到有只手揪住他的后领，他刹那间失去平衡，被对方拖拽向银发年轻人的位置。 “啊！” 镇长摔倒在地，惊叫着，士兵们想行动，却猛地被对面的亡命海徒们的怒喝震慑住。 他们盯着地上挣扎滑行的镇长，再看看死透的两名能力者，内心发寒。 对方只出动了一名能力者，普通海盗们还没行动，就在人群中残杀了两名能力者，带走了镇长。 实力差距如此悬殊，如何拼命？ 无异于送死。 此刻，不少士兵都看向这边仅剩的能力者，利奥·塔内库。 利奥眯起眼睛，从刚刚的战斗中，他已经知道透明人的位置。 腾腾。 他从士兵人群之中掠出，冲向地上被拖拽的镇长。 “塔内库先生！” 镇长放出惊喜的叫喊，而银发年轻人却露出感兴趣的眼神。 这个瞬间，两名能力者从银发年轻人身边冲出，试图拦在利奥与镇长之间。 第一百七十六幕 商议与决斗 他们速度很快，及时挡在前方，利奥眯起眼，锐利的视线扫过这两名能力者。 一男一女，男人装束精良，手持短剑圆盾，是典型的战士，女人握持双手长杖，身着兜帽长袍，是典型的施法者。 想象着二人的配合与战术，利奥果断地冲向女人，握紧背负的森咒，并未解开布条。 腾腾，脚踏木板的声响迅速逼近。 二人不禁打消周旋的念头，男人的目光停留在布条缠绕的武器上，眼中闪过异色，竟顶着圆盾退后一步，给利奥与女人让出交锋的空间。 女人不慌不忙地竖起灰色的蛇纹兜帽，在垂手的间隙轻触白皙无名指上的红宝石戒指，仿佛此刻进行的不是战斗。 戒指泛起微弱的光，但众人注意力都被兜帽吸引，谁都没注意到这点。 “嗯？” 利奥心觉奇怪，但变招已晚，右脚尖猛踩地板，转动腰部，甩动森咒砸向女人的额头，剑身刮起的凄厉呼啸令围观的士兵们心情激动，亡命海族们则是暗咽口水。 蕴含力道的森咒落在离女人兜帽约一分米处，空气中荡起几圈波纹，似乎砸在某堵无形的墙上。 接着，有什么东西应声破碎，女人闷哼一声，冲击四散，森咒被反震弹开，四周涌起不弱的风，回过神来，双方各退半步。 女人咬紧嘴唇，靠长杖稳住身体，强劲的冲击力令她头晕目眩，不禁在内心惊讶起对方的可怕力量：竟然击碎了一阶刀剑防御，这可是能阻拦数十根精良箭矢的法术。 而利奥这边也在摇头叹息，如果森咒威力还在，刚刚一击能轻易地将女人砸得粉碎，所谓的防御法术如同纸糊。 不过他没怎么受影响，在手中挽了朵剑花，压低身姿，盯紧女施法者，迅速准备下一击。 “科洛珥！” 女人脸色惊变，咬牙挤出声音。 “aiuuy！” 男人低喝着冲来，速度极快，身形带风，一手的圆盾有力地砸向利奥的脸，掩护腰侧刺向利奥膝盖的泛光短剑。 咚！ 那把布条缠绕的剑似乎抵住了圆盾，双方身体一震，僵持的瞬间，男人一瞥，估算着短剑的长度与距离，猛地侧过盾面，擦过森咒，随后前扑滑行至利奥的脚边，阴狠的短剑朝着跟腱处一划。 一气呵成。 男人对这一击信心满满，哪怕是身经百战的佣兵也防备不住。 然而对方的脚却像长了眼睛，立刻抬了起来。 {}/　　“你杀了我的人，伊格伍兹·伍德，白海码头不会再欢迎你，永远，永远都不会。” 镇长抱着某位能力者的尸体，表情悲痛而愤怒，直呼银发年轻人的名字。 “您也这么想？” 银发年轻人撇了撇嘴，随后堆起笑容看向利奥。 “有关价格，筹码，确实是没什么好谈的。” 利奥摇摇头，表情平静，“镇长需要和你们签订协议，亡命海徒必须远离白海码头。” 事已至此，赔偿，弥补之类的东西已经没必要再谈，直接进行最后一步。 有协议的约束，才能赶走这些海盗。 “还不赖，你有资格跟我谈条件。” 银发年轻人咂舌，表情转为平静，“生意归生意，只是一处码头而已，我可以替亡命海徒答应。” 然后，他打了个响指，身后的能力者心领神会，从背着的大木匣里拿出一把淡红色的雄鹿式巨剑。 “但有个条件，很简单，按亡命海徒的规矩来，由决斗的胜负决定。” 在亡命海徒们敬畏的目光中，银发年轻人轻松地抬起红色巨剑，稳稳搭在肩上，“你赢了，按你说的办。” 输的结果不言而喻，利奥转身看向镇长，他注意到镇长脸上出现犹豫之色。 “也许也许我们可以再谈谈，船长？” 镇长思索片刻，有些艰难地开口，他并不看好利奥，要知道，伊格伍兹·伍德恶名在外，号称海上血手。 同时他更不明白，既然是一个码头的事，伊格伍兹·伍德为何要和利奥搏命？ 如果利奥·塔内库死在这里，这件事算完蛋了。 但如果伊格伍兹·伍德死在这里，这件事更完蛋！ 亡命海徒真是一群疯子！ “哈哈。” 银发年轻人大笑着，慢慢冷脸，表情逐渐狰狞，“我耐心有限。” 镇长只好闭嘴，以难言的目光看向利奥。 “我准备好了。” 利奥内心叹息，心想自己以后绝不做什么好人，他的回答很简单，便走到伊格伍兹·伍德前面，隔着三米，看着两边的人群慢慢后退，让出足够的空间。 “好极了。” 伊格伍兹·伍德道出他的口头禅，露出一个狡诈的微笑，拖着巨剑，大步流星，朝着利奥走来。 第一百七十七幕 商议与决斗 通常，强者之前的战斗，总是需要一个周旋的过程。 双方左右移动，在气势方面相较量，试探从而寻找破绽，稳中求胜。 伊格伍兹·伍德却并无此意，他极为强势地正面逼近，加上极具视觉冲击力的巨剑，似乎试图以气势压倒利奥，但他脸上的狡诈微笑又让人生疑，压力在无形之间弥漫。 一般的对手会被伊格伍兹·伍德心理战术压制，但利奥不会。 “” 利奥解开森咒的布条，狰狞骨剑的全貌令士兵和海盗们吃惊，他将森咒横在身前，摆出简洁明了的防御式。 对此，仅有两米之隔的伊格伍兹·伍德眯眼偏头，他迅速估测森咒的长度，随后露出狞笑，肩膀的肌肉蠕动鼓胀，压低身姿。 咚！ 惊响，双方脚尖下的地板几乎同时碎陷，风声凄厉，伍德挥出巨剑，锋刃利落横扫出大范围的可怕半圆，险险地擦过利奥压得极低的头顶，旁观者皆能感受到那股逼人的狂风，不少人在心底捏了一把汗。 巨剑看似笨重，却快若闪电，然而利奥比这还要快。 躲去横扫，利奥微微抬头，他和伍德仍有一米多的距离，巨剑比森咒长出一大截，距离的优势体现得淋漓尽致。 他心想，内围战才是取胜的关键。 下一刻，伍德转动剑柄，挥出的巨剑像锯子般竖起，落向利奥的肩膀，被森咒适时挡住，迸发点点火星。 双方的视线在一瞬间碰撞，如同交错的剑尖。 伍德冷笑着鼓动双臂肌肉，下压巨剑，砰，令利奥双脚下陷木板，动弹不得，这如同陷入泥潭，非常不妙。 随后，伍德展示出精妙的巨剑技术，转动手腕将武器狠狠回拉，巨剑的锋刃擦着森咒的剑锋划向利奥的脸，划出四溅的火星。 致命的一击，来得太过突然，猝不及防。 铛！！ 众人惊惧的视线中，巨剑的锋刃最终撞上森咒的白骨剑格，仅仅砍进去半厘米不到，被稳稳挡下。 ——这令伍德在内的所有人吃惊，没有人能想到，利奥手中这把剑的剑格竟然如此坚硬。 在这震撼的间隙，利奥眼中光芒闪烁，他至始至终保持冷静，立刻用森咒抵起惊人的巨剑，双脚从木板之下炸出，擦着巨剑的剑锋逼近伍德。 形势逆转。 不论伍德的剑术如何精妙，也不能在此刻收回笨重的巨剑防守，眼看森咒离他的脖子越来越近，伍德瞳孔一缩，松开握柄的左手，刺目的红光一闪而逝，猛地握住森咒。 咔咔咔，艰涩的摩擦声。 通红的左手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紧紧钳住离脖颈仅有几厘米的森咒。 这一幕令围观的能力者们轻笑起来，声议论。 “我想，你并不了解‘海上血手’。” {}/　　“hiru！” 随他的冲锋，浊红的焰尖摇曳在“红蟒”的顶端，迎面的风将剑尖的火焰散满巨剑，熊熊燃烧，在半空留下惊人的火痕，炙热的高温令不远处的众人们眼睛刺痛，脸部干燥。 没有人怀疑这一斩的威力，说不准连迎面的海浪都能劈开。 远远看去，一团怒焰咆哮着轰开拦路的木桩与木桶，留下一路的焦黑灰烬，疯狂地冲向利奥，不可阻挡，勇往直前。 趁身上的一阶法术防御还未融化，伍德怒喝着从冲刺中一跃而起，为火焰巨剑灌注全身力量，抱着劈开码头的信念，劈向下方的利奥·塔内库。 仿佛下坠的火球，巨剑裹着可怕的能量，袭向利奥的额头。 他直视前方，很自然地握住森咒。 火焰将其淹没，然而在填满视野的火光之中，一抹银辉尤为突兀。 白光一闪而逝，有那么一瞬的寂静。 轰！！！ 可怕的震荡响彻码头，震耳欲聋，一处大洞破开，诸多木桶被冲击扫碎，焦块谷物四散纷飞，周围木地板碎裂开来，裂痕蔓延八分之一个码头，下方的海水四溅，来不及看清细节，浓烟便膨胀着弥漫开来。 为躲避冲击，士兵们争相逃向街道，不少亡命海族们落入滚烫的海水中，嚷嚷着爬上随起伏的海水摇晃不停的秤蛇号。 “毫无悬念。”“船长太认真了。”“亡命海族！”“亡命海族！” “亡命海族！” 爬上船的亡命海族们发出欢呼声，站在秤蛇号上的能力者们看着浓烟摇头，讨论着利奥的死状，唯独丽贝卡咬紧嘴唇，紧盯浓烟中心，一言不发。 不等浓烟消散，伊格伍兹·伍德从中翻滚而出，他满脸焦黑，看不出表情，浑身狼狈，手中的巨剑不知去了何处。 一些眼尖的能力者与亡命海族们的表情立刻变得僵硬，他们眼中弥漫着不敢置信。 咻。 翠绿的风眨眼间驱散大半浓烟，天空清澈明朗，灰暗盘旋着在半空中消散，露出码头处的焦黑大窟窿，以及大洞旁银辉包裹的利奥·塔内库。 “是该结束了。” 利奥轻声道，平淡地看着艰难爬动的伊格伍兹·伍德，很自然地垂下手中的银光闪烁的森咒。 动用灰银柄之力的他甚至能弑杀强大的污蚀与次神，连乌鸦森林的自由神都不是对手，对付伍德这种能力者简直是易如反掌。 胜负已分，尽管令人大跌眼镜，哑口无言。 他看上去毫发无损，身上甚至没落上一点灰烬，脚边是暗淡无光的巨剑“红蟒”，没有人知道浓烟里发生了什么，但从结果来看的确是以伊格伍兹·伍德的惨败收场。 第一百七十八幕 普黎号秘事 席卷白海码头的浩大声势渐渐平息，陷入退潮时的安静。 在另一艘船，普黎号的船长兼普罗商会负责人的见证下，亡命海族代表伊格伍兹·伍德与白海镇镇长杰森特签订为期三年的协议，具体内容不知，但利奥猜测这是令各方都松口气的结局。 ——亡命海族终究势力惊人，利奥为白海镇争取到三年的安稳已是最好的结果也许海盗们不会咽下这口气，但污蚀肆虐湖岩城，白海镇能否在这三年幸存还很难说。 利奥再次劝告镇长防备可能到来的污蚀，然而后者不怎么在意，他兴高采烈地向利奥说起他在之后三年对白海镇的建设和规划，在他看来那是宏伟的，美好的蓝图。 对此，利奥只能在内心摇头。 作为猎魔人，利奥·塔内库能看见更远的事物，连污蚀都没见过的凡人难以感同身受。 事实如此，不必多言。 很快，白海镇的镇长向利奥·塔内库表达了真挚的感谢，并将他介绍给普黎号的船长，普黎号的船员们亦是之前战斗的远处观众，对利奥的到来表示热烈欢迎。 商议航线与居住等细节之后，利奥成功加入普黎号，期间他谢绝了秤蛇号的丽贝卡的再度邀请。 “普黎号和秤蛇号的航线有多处交集，只要您想，秤蛇号始终欢迎您。” 丽贝卡并未气馁，柔声细语，“伍德船长说，他很尊敬您。” “秤蛇号可以提供更多的优越条件，比普黎号更” 对此，利奥点头又摇头，“乘搭普黎号是我先前的打算，替我感谢伍德船长的好意。” 他不想和麻烦搅合在一起，并且他在普黎号上有要事需做。 可以与亡命海族交好，但现在不是时候。 “再会，塔内库先生。” 她掩饰着脸上的些许无奈，鞠了一躬，便缓步离开船舱。 之后，阳光明媚，海风清爽，秤蛇号与普黎号收起水底的船锚，张开船帆旗帜，皆准备启航。 船内的房间隔音良好，这是普黎号最舒适的房间之一，各色的书籍，香醇的美酒，可口的美食，美丽的女侍，一应俱全，利奥环顾四周，确认没有监视物或不对劲之处，便令女侍离开，坐下来，盯着左手的失落之戒，呼唤莎莎。 {}/　　“我会考虑的。” 利奥有些冷淡地敷衍，暗示拜伦可以离开了。 “呃晚上会有一场晚宴，如果您想参与，吩咐门口的女侍即可。” 法师和能力者的性情都有些古怪，拜伦也没感到奇怪，点点头，很有礼貌地退出房间。 随着门的闭合，房间又恢复安静。 “” 利奥眼神闪烁，没将拜伦的话太放在心上，继续研究起左手的失落之戒。 莎莎曾说过，失落之戒是北方蓝叶树人的瑰宝，稀罕的魔法物件在之前的梦境里，莎莎多次激活失落之戒对付那个深红长发的神秘女人，不得已将失落之戒给予他，最后时刻激发了唤醒的咒语，所以耗尽魔力？ 这些都是他的猜测，想了想，最好还是询问专业人士。 比如熟悉魔道学的法师，或者在这方面有造诣的能力者。 “如果这艘船上有法师或者能力者，他们或许能解决我的疑惑。” 接着，利奥皱起眉头，他又必须认识到，失落之戒的存在能否随便暴露？ “不管怎么说，唤醒莎莎是第一要务。” 利奥做出决定，唤来门外的女侍。 女侍一脸的恭敬，她垂下头，问道：“请问有何吩咐，尊敬的塔内库先生？” “这艘船上有没有其他能力者和法师？” 利奥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想和他们讨论嗯，有关法术方面的知识。” “这” 女侍的表情有些为难，船上乘客的身份本就是隐私，不能随便告知。 但她似乎是想起拜伦大副对她的一些吩咐，最终还是开口道：“是有一些尊贵的能力者客人，如果您想要知道的话。” “告诉我他们的位置即可，我会去拜访他们。” 利奥平静的道。 但女侍却摇摇头，微笑道：“不，塔内库先生，如果您允许的话，他们会来拜访您。” 第一百七十九幕 普黎号秘事 “您可以参加今晚的宴会，船上的能力者客人们皆会到场。” 女侍委婉地道，看来普罗号的这场晚宴的确盛大。 实际上，瑟薇塔境内的商会船皆有在启航之夜举办盛宴的传统，希望海之女神庇佑，祝福接下来的航行一路顺风。 对利奥而言，晚宴不失为良机，他可借此认识船上的各色能力者们，也方便之后相互拜访。 “如果您拿定主意，穿好房间内的礼服出门便可，我会为您领路。” 女侍瞧见利奥若有所思的模样，适时地弯腰退去，离开了房间。 临走之际她带有难色地多说几句，“船上有一些奇怪的传教士，如果他们来打扰您，您不必理会。” 传教士？ 普黎号不仅有商人，能力者，还有传教士，真是古怪。 他隐约察觉到一些不对劲的地方，但又捕捉不到它们。 随后，利奥点点头，看着女侍离开，取下森咒放在旁边的桌子上，躺在舒适的大床上闭目养神。 在闭合双眼的黑暗之中，一抹银辉尤为耀眼。 ——自从在乌鸦森林掌握灰银柄之力后，只要他想，灰银柄之剑便会出现在他的意识里。 利奥全神贯注，仔细又谨慎地靠近灰银柄之剑，感受着与剑之间通过银色印记建立的联系。这是莎莎告诉他，增强银辉力量的途径之一，他和灰银柄之剑的联系越紧密，越能将其如臂使指。 并且，他明确地感受到，灰银柄之剑的真正潜力还待挖掘作为圣战之剑，始祖之烬，逆流的圣恩，它蕴含的力量绝不止目前这么点。 在尝试和推进之中，利奥很快淡忘时间的流逝。 做了五次尝试，他欣喜地发现，自己控制的银辉有少许增长，联系也更紧密了一点，收获颇多。 正准备再尝试一次的时候，咚咚咚，激烈的敲门声令利奥退出了类似冥想的状态，他不耐地睁开眼，屋内的景象并无变化，除了微微晃动的房门。 他想起女侍的嘱咐，心想应该是烦扰人的传教士，准备置之不理。 敲门声很快停息，然而，淡淡的黑影渗进房门，像水一样贴着门穿透过来。 ——这里虽是普罗号的重要客房，但房门并未设置法术。对部分的能力者和施法者而言，穿过一扇普通的门不是难事，尽管这非常的不礼貌。 {}/　　老修士一愣，诧异地看向利奥，不依不饶地道：“如果这能让您解除对真理的误会，我会将此当做神明的考验。” “你是什么？” 一点银辉流淌在森咒的表面，利奥的声音有些冷，“污蚀？” “我是晦暗母神的门徒，阁下。” 老修士露出困惑的表情，她慢慢歪过头，“那么，什么是污蚀？” 污蚀这词还未说完，她歪转的头扭过半圈，脆弱的脊椎发出咔擦咔擦的声音，无法支撑头颅，只能坠挂在肩膀旁。 滑稽又恐怖。 但她脸上的困惑却没有消失，依旧生动，肌肉轻轻抽搐，声音逐渐空洞，重复着之前的话，“什么是污蚀？” 这已经不是在提问，而是在强调。 恍然间，在利奥冷淡的视线中，她睁大眼睛，黝黑的眼珠转了过来，表情狰狞，青筋暴起。 “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到底什么是污蚀？！” 砰！ 利奥一脚将试图凑近的老修士踢飞，撞倒旁边的椅子，翻滚几圈像块破布一样瘫在松软的地毯上，额头处流出潺潺的暗红的血，很快染红地毯。 “” 利奥紧盯着地上不再动弹的老修士，心想为何森咒没有震动，若非银辉闪烁，他还未察觉到异样。 但他很快醒悟，森咒的魂灵已经离去，对污蚀的预警能力也随之消失。 不过，银辉对老修士的反应并不强烈，他有种预感，眼前的老修士或许并非污蚀。 血腥味很快在房间里弥漫，老修士的尸体也转为冰凉，利奥摇摇头，不禁叹息。 本以为灾祸还未蔓延至白海镇，他也就逃离污蚀的追杀了。 现在看来，事情没他想得这么简单。 下一刻，房门又响起了激烈的敲门声，虽然很，但凭借敏锐的耳力，利奥还是能听到一些其中夹杂的嘈杂人声。 “修士在里面！”“让我们进去！” 似乎是眼下这位死透的老修士的同伴或弟子，事情变得麻烦了。 第一百八十幕 普黎号秘事 “你们在做什么？” 拜伦大副皱着眉走来，瞪着吵闹不停的晦暗教徒们，他瞥了房门的牌号一眼，表情逐渐阴沉，“里面可是普黎号上最尊贵的客人之一。” 拜伦毕竟是普黎号的大副，晦暗教徒们的声音迅速变弱，但脸上的执着丝毫不减。 “捷尔拉教士在里面！” 某名教徒压低声音，“晦暗母神预言了，教士有危险！” “” 拜伦大副挑了挑眉，捷尔拉教士他也有所耳闻，当即看向一旁紧张不安的女侍，“教士在里面？” “不大可能，先生。” 女侍连连摇头，“我一直在走廊停候，并未看到捷尔拉教士的身影，此外我告知塔内库阁下有关烦人的传教士的事。” “嗯。” 拜伦大副点点头，他对女侍的做法表示认可。 作为晦暗教徒们的副领袖，捷尔拉在普黎号上的名声却不怎么好她经常以各种稀奇古怪的理由闯入别人的房间，甚至翻找东西，口口声声说是传播教义，但这太像一个极为拙劣的借口。 捷尔拉自称她只是为了宣传晦暗神教，可留下的却是恶名，这很矛盾。 如果她不是有所图谋，那便是个疯子。 许多人对这位传教士敬而远之，所以女侍劝告利奥对其置之不理。 做的没错，这些晦暗教徒们也应该没什么好说的。 “听见了吗，先生女士们。” 拜伦大副冷下脸，挥手呵退围在门口的晦暗教徒们，“走廊的女侍谁都没看到，除非你们的教士是个透明人如果她潜入塔内库先生的房间，那肯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目的，当然，我想你们尊敬的教士并非这样的人。” 就拜伦目前所知，捷尔拉虽然会闯入别人的房间，但那些都是虚掩的门，她还未做出类似强盗的行径。 众教徒面面相觑，一时无言。 “可是，可是教士在里面。” 某名教徒失神地自语，声音微弱。 “教士有危险。”“我听见了，我听见了”“这是晦暗母神的预言！” 大副的冷漠让教徒们的声势弱了下去，但他们依旧不愿意离开。 “找人来赶他们——” 拜伦大副有些生气，心想这些人真是愚蠢，可他转过头，便看到教徒人群后方走来的瘦弱身影。 是个仅及拜伦下巴的瘦矮个，他身着纹花黑袍，宽大兜帽的阴影遮住半张脸，露出布满胡渣的下巴，以及厚实的暗色嘴唇。 {}/　　“” 拜伦的脸色一白，他的目光不断地在老修士的尸体与利奥的脸之间徘徊，显示出他内心的挣扎。 “捷尔拉修士的名声确实不好，她的行为也令许多客人反感。” 拜伦没有表态，他扶着额头，“但我想她不至于等等，她潜入了您的房间？” 他突然想起女侍的话，并且心中转过数个念头，如果捷尔拉是潜入房间的话，那双方倒是有一场官司可打借此向塔内库先生卖个人情？ 利奥没有理会拜伦的胡思乱想，他如实道：“船上有危险的家伙。” 对此，拜伦露出困惑的表情，利奥不得不解释道：“类似于怪物，它们控制了这名修士的心智。” 听到这里，拜伦嘴角一抽，心想这个借口也太拙劣了。 但他还是堆起笑容：“您大可放心，塔内库先生，这是一场意外！捷尔拉修士潜入房间图谋不轨，意外死亡，我会出面法庭作证我们商会也会寻找出色的律师来为您辩护。” 利奥皱眉，他有些无语，对方竟然没有当回事。 他不得不认真，严肃地强调：“它们很可能因我而来，普黎号必须做好防备。” 这次，拜伦足足愣了三秒有余，他在思索利奥究竟是为老修士的死找借口还是确有怪物？ 他想起前段时间略有耳闻的猎魔教令，但许多地方派遣军队寻找所谓的怪物，他们在森林，河流，山坡翻了个底朝天，连怪物的影子都没找到。 因此，许多人，不，应该是大部分的人都将猎魔教令当成帝国中央神经过敏的错误通告，毕竟怪物的确没有出现。 所以自接受帝国教育，游历多个国家，昨天才赶到白海镇的拜伦很快消除怀疑——他坚信怪物是不存在的。 一定是借口！ “您放心，我明白您的意思。” 拜伦恭敬地道，脸上挂着明了的微笑。 利奥欲言又止，在他看来，拜伦怎么看都不像是明白的样子。 “我会找人处理尸体，另外，希望您能参与今晚的晚宴。” “好的。” 利奥没有拒绝，他也想借此调查普黎号。 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妙书屋手机版阅读址： 第一百八十一幕 死祟 不多时，晚宴即将举行。 女侍找来普黎号最优秀的服装师，以及几位裁缝学徒，为利奥整理装束。 过程舒适而顺利，原本利奥有些反感，毕竟他从未穿过礼服。 “礼服还算合身。” 利奥身后的裁缝卷起手中的特制尺，站起身，目光从脚跟移向脖颈，表情有些意外，“阁下十分强壮。” 之前的装束并不紧致，但换上贴身的礼服后，肌肉线条便有些明显。 “可以了。” 服装师点点头，看向一旁的女侍，随后唤回裁缝学徒，收拾起落在房间的工具，准备离开。 当他们打开门，拜伦大副的脑袋便探了进来，他脸色苍白，额头汗渍清晰。 他身后跟着一个矮的身影，也随之迈进屋内。 “我来给塔内库先生带路。” 拜伦大副示意女侍与裁缝离开，悄悄地对利奥眨了眨眼。 女侍和无关人士接连退出房间，而拜伦大副身边的矮身影亦掀起宽大的兜帽，露出华美的衣领，普通陌生的面孔，灰白的头发。 “基拿·泽弗奈亚，敬见阁下。” 他是晦暗教徒的大领袖，基拿·泽弗奈亚。 基拿·泽弗奈亚的出现十分突然，再联系拜伦大副脸上的紧张，利奥能略微猜到事情的经过。 他等待泽弗奈亚继续开口，对方也很直接。 “塔内库阁下，据说捷尔拉教士潜入您的房间，我想亲自向您确认此事，希望您向我提供更多的细节。” 泽弗奈亚似乎知晓了老修士的死讯，他不着痕迹地瞥了拜伦一眼，锐利的目光刺向前方的利奥。 虽说利奥·塔内库来自湖岩城，身份不凡，实力也有目共睹，但捷尔拉的死亡有诸多疑点，泽弗奈亚也不会轻信拜伦的一面之词，他是个相信真理与事实的人。 “那位老修士叩响了门，用不知名的法术穿过了门——” 利奥沉吟片刻，如实解释。 才说到一半，泽弗奈亚便忍不住打断，他的脸有些阴沉，“捷尔拉教士是位普通人，阁下。” 普通人？ 利奥不由得一怔，他仔细一想，自己还真没仔细注意过这点毕竟对方是穿过门而来的，他没有多想，便认为对方是能力者或是施法者。 当时踢了一脚便死去，现在看来也像是普通的老人。 {}/　　“等等！” 拜伦大副一抹额头的冷汗，他急声道：“没有人看到捷尔拉教士进入塔内库先生的房间，这还是一个很大的疑点” “还原真相是帝国法庭和兵士该料理的事。” 泽弗奈亚冷冷地回了一句，他在心底咬定利奥就是杀害捷尔拉教士的人，又补充道，“捷尔拉教士在普黎号上传教，许多人都有看到。而塔内库阁下呆在房间，真是不幸。” 站在泽弗奈亚的角度想，利奥·塔内库作为强大的能力者，自然有悄无声息带捷尔拉进房间，或是杀死她再悄无声息带进房间的办法。 更重要的是，谁也不知道当时利奥·塔内库在干什么，而作为普通人的捷尔拉，却有许多人见到她在之前的几个时间点里进行传教。 利奥·塔内库蓄意杀害捷尔拉，并且试图藏匿尸体，这个推理在进行上没有太大问题。 只是，谁也不明白这么做有什么好处。 换句话说，利奥似乎没有这么做的理由，他的动机是个问题。 “这，这” 拜伦大副哑口无言，他看看利奥又看看泽弗奈亚，不知所措。 “看来您坚信自己所见的现实。” 利奥讶异地看了泽弗奈亚一眼，他有些恍然地点头，却话锋一转，“不过，亲眼所见不一定是真实。” 他本想向泽弗奈亚解释怪物可能存在，但一想到之前拜伦的表现，便放弃这个打算，说出了一番云里雾里的话。 泽弗奈亚皱起眉，转身离去，拜伦大副无法阻拦。 很快，房间里只剩拜伦与利奥。 “十分抱歉，塔内库先生。” 拜伦大副摇着头，他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无需自责。” 利奥并不在意，他微微抬头，“带路吧。” “好的。” 一想到晚宴，拜伦大副振作起来，行礼后打开房门。 利奥边走着，边思索，眼下先参加晚宴，实践之前调查普黎号的想法。 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妙书屋手机版阅读址： 第一百八十二幕 死祟 红葡萄酿造的晶莹酒液顺杯口滑落，暗红的光泽表面倒映出大厅的盛景。 隐示欲望和作乐耀眼的绘画布满四根宽大的华丽木柱撑起的天花板，华丽的红毯以及诸多宴席呈十字形置于木柱之间，礼服各色的人群来往穿梭，碰杯声和笑声不绝于耳。 乘坐普黎号的人多是显赫，不乏地方贵族，他们为这场晚宴出了不少力。 泽弗奈亚也在其中，他一边碰会老友，一边有意识地接近大厅里的一些地方官员——如果认识得好，可以帮助他介绍帝国法庭的人，那么处理捷尔拉的事便更加方便。 但略一交流，泽弗奈亚便察觉到晚宴的大部分都期待利奥·塔内库的到来。 在白海码头力压群雄，对峙“海上血手”一战取胜，迫使亡命海族低头，这位实力超群的能力者已经给众人留下神秘强大的深刻印象，大家对他感到好奇，同时抱有敬意。 之前的自己也是如此如果利奥没有杀害捷尔拉的话，泽弗奈亚这么想着，眉头逐渐紧锁。 “泽弗奈亚，你脸色不太好。” 一旁的好友露出困惑，“发生什么了？” “我在想，如何才能抢先与塔内库先生结识。” 泽弗奈亚松开眉头，口是心非的道：“大厅里太多人想见一见他。” 周围的人面面相觑，随后笑了起来，举起酒杯与泽弗奈亚的相碰。 就这样，欢声笑语持续良久。 另一侧，利奥和拜伦穿过侍卫看守的长廊，推开大门，便是金碧辉煌的景象。 站在高的台阶上，从上向下望去，大厅的人群，华美的盛宴，一切净收眼底。 下方的不少人注意到大门处的利奥和拜伦，眼神闪烁，有意识地端起酒杯凑近，他们想要近距离见一见这位来自湖岩城的不凡的能力者。 不过，拜伦对此早有准备。 “塔内库先生，那边是普黎号的船长，麦克菲船长。” 顺着拜伦的视线看过去，一位黄色络腮胡的男人带着几位侍从走来，他的脸上洋溢热情的微笑。 “又见面了，塔内库先生。” 麦克菲大笑着，上次见面还是白海镇长介绍时。 {}/　　“塔内库先生？” 利奥走到光线昏暗的角落，一道女声吸引了他的注意。 他转过身，黑红描绘的妖娆礼服不失高雅，水晶鞋高挑夺目，耀眼的金发仿佛拥有光边，美丽的蓝眸闪烁着，微笑赏心悦目，一度令利奥想起之前的贝拉米。 失神片刻，是对方白皙脸蛋上的细雀斑使他回过神。 “很荣幸见到您，我是娜拉·盖伊。” 对方熟练而优雅地捏起裙边，流畅的行礼显示出她的良好涵养。 利奥微微弯腰，虽然有些冷淡，却不至于笨拙或是尴尬。 “哈哈。” 让利奥讶异的是，盖伊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间笑起来，露出红唇内的白齿，“我没想到，您如此年轻。” 海上血手是名声在外的能力者，雄鹿人寿命偏长，伊格伍兹·伍德看似年轻，实则近四十岁，而利奥·塔内库一副瑟薇塔帝国人的样子，估计二十六岁不到，实属难得。 这不禁令盖伊猜测，塔内库是否为古老势力的成员，例如瑟薇塔南部赫赫有名的“黎明之塔”，那是培养过数位大法师的“法师摇篮”。 盖伊的性格与之前刻板谨慎的问候者们完全不同，她有一股自然的亲切。 “你很像我的一位朋友。” 利奥仔细端详着盖伊的样貌，才发现引发有关贝拉米的回忆并非意外，是真的很像。 “噢？” 盖伊露出惊讶，她没料到利奥会这么说，思索着对方是否在套近乎。 “如果塔内库先生见过盖伊家族其他人的话嗯，我有两位表姐，一位弟弟。” 盖伊微笑不减，很自然地道：“我的两位姐姐比我漂亮得多” “她叫贝拉米。” 利奥微笑着摇摇头，他不在意盖伊的困惑，“抱歉，您肯定没听说过她。” “呃” 盖伊歪了歪头，很快收拾起疑惑，回归正题，“我有个请求，尊敬的塔内库先生，请您听我说” 第一百八十三幕 死祟 “请您帮我看看它。” 盖伊不知从何处取出一柄灰黑短剑，好像被浓烟熏上三天三夜那般。 但仔细看，剑脊似乎流淌过深邃的光。 “这是什么？” 利奥目光扫过短剑，平平无奇，甚至算不上锋利。 这种短剑无法用于战斗，多是稀奇古怪的法术的媒介，或是蕴含某种意义的装饰器物。 当然，以利奥的见识，他无法看出这把短剑的任何特异之处，更别说来历出身。 “我祖父在年轻时游历四方，途径瑟薇塔帝国东部的古老森林，从一位巫师的手中获得这把剑。” 盖伊追忆着往事，“可惜它并未带来好运，之后几年我的祖父疾病产生，询问过不少法师学者原因是一种诅咒——来自于这把短剑。” 等等，诅咒之剑？ 有关巫师的诅咒都不是简单的麻烦。 利奥不禁对盖伊手中的灰黑短剑敬而远之，想起前段时间在“长眠之地”，拉尔戈村庄遭遇的“枯萎”诅咒与巫婆，他仍心怀警惕。 “您不必紧张。” 盖伊瞧见利奥眼中的警惕，心里有些失望，想来再强大的能力者也不过如此，“据某位法师所说，诅咒终有解除的办法，足够渊博的学识，或是足够强大的实力。” 她的话语令利奥明悟，盖伊试图请求他帮忙解除短剑的诅咒。 “” 利奥思索之际，没有出声，而盖伊则认为利奥在犹豫。 “我乘上普黎号便是为了寻找船上的能力者们求助，如果您愿意帮忙处理诅咒，您可以提出任何要求。” 盖伊缓缓地，坚定地道出这番话，随后收起灰黑的短剑，静待利奥的答复。 “我对诅咒并不了解，也许你该找其他能力者帮忙。” 利奥想了想，船上还有其他的能力者，他并不想掺和这件事，虽说合乎逻辑，却总透出奇怪的味道。 “我已经找过他们了，船上的其他能力者们” 盖伊不再掩饰脸上的失望，她嘟囔着，“抱歉我该明白的，当我拿出它时，您的表情已经说明了答案。” 望着神似贝拉米的，盖伊脸上显而易见的落寞，利奥心中一动。 “也许你该试一试其他的办法例如，毁掉它？” {}/　　之前的水手忍不住声嘟囔，他也有个类似的故事，不过是大章鱼暴出海面，缠住船只翻倒，听起来没什么区别。 “不过，礁船的出现需要某种条件。” 中年水手摊开手，沉声道：“幽灵会率先盯上过往的船只，它杀害船上的人，最后才会呼唤礁石带走死船。” 听到这里，就成了常见的鬼怪故事。 “也就是说，幽灵才是关键。” 利奥摇头微笑着，心底感叹着这些水手们的贫瘠的想象力，对之后的故事也失去了兴趣。 “那不是一般的幽灵，据说是晦暗母神的子嗣。” 中年水手急忙辩解，他不希望利奥认为这是他编出来的无趣故事，这的确是他曾听闻的传说，“有位信徒抱着怨恨惨死，他的亡魂的祷告引来罕见的海雾，于是晦暗母神的子嗣来到——” 突然之间，他留意到周围的沉默，以及水手同伴们有些尴尬的脸，便无奈地挠了挠后脑勺，“抱歉，尊敬的先生，船上也有晦暗信徒，我并非对他们不尊敬” 毕竟普黎号上也有晦暗信徒，不方便在这个话题上有太多纠缠。 但一提及晦暗信徒，利奥不禁心中一动。 “很有意思。” 他表达了自己对这个故事的喜爱，点点头，准备离开甲板。 转身离开之际，他隐约听到那位中年水手对那个故事的后续，似乎提到了什么“死而复生”，“死祟”之类的古怪词汇。 而当他重新回到大厅之时，却发现拜伦大副正在高台上寻找某人的身影。 一见利奥出现在大厅里，他便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 这让利奥有了不好的预感。 拜伦大副走近利奥，并将话语带至角落去说。 “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您我觉得应该告诉您。” 利奥能看到拜伦额头的细密汗珠，他脸色也有些发白，“有关捷尔拉教士的事，您知道的，她的尸体是我处理的。” “发生什么了？” “尸体，尸体不见了。” h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妙书屋手机版阅读址： 第一百八十四幕 死祟 “” 利奥眼中掠过一瞬的惊异，但迅速恢复平静，“具体点。” “是，是的。” 拜伦大副环顾四周，接着压低声音，陈述事情经过。 原本在捷尔拉死于房间之后，拜伦和亲信将尸体收入木箱，安置于某处船舱内，并且清扫了血迹等痕迹。 然而，捷尔拉的失踪，莫名其妙的晦暗母神的预言，晦暗信徒们的骚动，令泽弗奈亚，也就是晦暗信徒们的大领袖生疑，他迫使拜伦道出真相便有了利奥房间的那一幕。 事情没有因此告一段落。 虽说泽弗奈亚已经决定控告利奥，但在了解真相之后，他不得不妥善处理捷尔拉修士的尸体，不论是出于情谊还是责任感——泽弗奈亚亲自嘱咐拜伦，将木箱送到晦暗教徒们的房间里来，方便他们为捷尔拉修士祷告求得安息。 约定的时间是在晚宴结束之后，不过拜伦在晚宴进行时便派亲信搬运。 不久，亲信惊恐返回，带来可怕的消息。 装有尸体的木箱已被打开，里面空荡荡的，除了风干的血迹外一无所有。 凭空消失。 焦虑以及慌乱令拜伦满头大汗，他思来想去，决定求助利奥·塔内库。 “有人偷窃了尸体！” 拜伦咬着牙，肯定地道：“不可思议，他竟然获悉捷尔拉修士死亡的消息，并且知道木箱的位置！” 要知道，得知捷尔拉死讯的人屈指可数更别说存放尸体的木箱的位置了。 常理来看，是拜伦安排的人手有内鬼，但是他确信自己的亲信绝不会做这种事。 那么，只有可能是能力者所为，能力者动用能力，以不可思议的方式做到了不可思议的事。 只有这种可能，这是拜伦深思熟虑的推断。 所以来找利奥·塔内库准没错，因为他是船上最厉害的能力者。 “能力者，他偷窃捷尔拉修士的尸体，有什么意义？” 利奥不太认可拜伦的想法，“风险很大，这么做只会招来晦暗教徒们的怒火。” 当然，除非有人仇视晦暗教徒。 但仇视教徒的人本就是少数，并且，船上的能力者们利奥都碰过面，拜伦更是清楚，那些能力者们与晦暗教徒毫无联系。 “可，可是除了能力者” {}/　　利奥对女孩的话奇怪又困惑。 “表哥并不相信我，但那或许是事实。” 女孩前进着，沉默片刻，如实说道：“恐怕那名修士化作幽灵，离开了木箱。” “幽灵之说，毫无根据。” 利奥提醒女孩，然而后者摇摇头，她的影子在灯光下晃动着。 “它们的确存在，我从就能感受到现在也是，那个地方令我很不舒服。” 女孩自语着，声音逐渐微弱，最后无言地停在某扇门前，取出钥匙打开了它。 “就是这里。” 她低声道，一手打开门，一手提着灯，让灯光探进门后的黑暗，露出有些发霉的木板，灰尘堆积的一排柜子，结着蛛的几只木桶。 这是一处杂物间，但似乎废弃有一段时间了。 与此同时，沉闷的臭味扑面而来，女孩不适地挥了挥鼻前的空气，皱起眉头。 灯光照射的霉斑地板上空无一物，连木箱的影子都看不到。 “” 利奥经过女孩，想要进去看看。 “等一等，先生。” 她有些尴尬地拉住利奥，低声道，“让我先进去，里面太暗了。” 她将钥匙取下，放进口袋，迈进杂物间，将提灯举得高了一点，试图寻找失踪的木箱。 吱呀吱呀，踩在木板上，艰涩的声音挠着耳膜，令人不适。 然而，她环视一圈，依旧没有看到那个她亲自搬过来的木箱子，甚至地板上的血迹也消失不见。 “不妙，先生，可能有其他人来过这——” 女孩皱着眉，背对着利奥说道，她即将转身的那刻，突然被利奥用手拉到一旁。 啪嗒，她惊愕地摔倒在地，提灯滚到一旁，灯光闪烁。 这个瞬间，黑影从杂物间的上方落下，正好摔在女孩之前所处的位置，滚了几圈，停在利奥脚边。 借助灯光，不难看清黑影扭曲的身体，以及他的苍白容貌，还要他睁大的，完全失去神采的双眼。 “” 女孩瞪大眼睛，死命捂住嘴，防止尖叫溢出。 利奥沉默着，凝视脚边的尸体，已经冰凉。 泽弗奈亚，晦暗教徒的大领袖，之前见过的活人，现在已经死透。 第一百八十五幕 死祟 “冷静点。” 利奥嘱咐着惊慌失措的女孩，瞥了手心的银色印记一眼，银辉毫无反应，周围没有污蚀的气息。 看来这与污蚀无关。 利奥这么想着，弯腰捡起地上的提灯，转了转，灯罩表面蔓延一些裂痕，勉强还能用。 “待在原地。” 他的目光从女孩身上移开，将手前伸，带着裂痕阴影的灯光投向扭曲的尸体。 女孩轻声呜咽，缩进杂物间的角落，目不转睛地盯着利奥。 因为森咒不在身边，利奥不得不心谨慎地靠近，过程没有意外，确认安全后，他才俯身观察。 泽弗奈亚的死诡异而突兀，并且死状凄惨。 四肢弯曲扭转严重，大腿关节和手臂关节有部分刺出的白骨，非常古怪的是，伤口的血肉像被冷冻过一般，血迹极少，寒冷坚硬。 再往上看。 痛苦和惊惧交织成复杂的表情，呈现在惨白的，毫无生气的脸庞上，瞳孔涣散，模糊一片。 没什么有用的发现，这很糟糕。 利奥内心一沉，事情愈发出乎预料了。 确认泽弗奈亚的死因很难，尸体上的线索几乎没有，不仅如此，他甚至想象不到泽弗奈亚是如何死在这里的。 没有线索，没有消息，便无从下手，一时半会儿，他想不出接下来该怎么办。 “捷尔拉，泽弗奈亚，他们都是晦暗教徒先不考虑身份，普黎号上连死两人，消息散开会迅速引发慌乱。” 利奥眼神闪烁，自语道：“我该通知麦克菲船长和拜伦大副吗？” 普黎号的怪事应该让船长处理，告知他们是明智之举。 “你还好吗，先生？” 角落的女孩搓着手脚，她感到双腿寒冷难忍，恐惧和紧张也在消磨她的耐心，“我们应该快点离开这里，告诉船长这里发生了不幸的意外。” 闻言，利奥内心一动，突然道：“他是泽弗奈亚，晦暗教徒的领袖，你有印象吗？” 女孩一怔，她脸蛋呈现出的害怕在加深，“我不知道，船上的客人们我甚至没机会见一面但我听说过晦暗教徒，很少有人敢和他们扯上关系。” “为什么？” “因为害怕，先生！” 女孩伸长脖子，瞪大眼睛，却又瑟瑟发抖起来，“有很多事让他们变得可怕这里好冷，先生，我们快点离开，求您了。” 他对晦暗教徒和晦暗母神了解甚少，这很可惜。 因为利奥能感觉得到，整件事和晦暗教徒有某种联系。如果他知道得多一些，说不定就有可靠的判断了。 下一刻，他回过神，诧异地道：“这里很冷吗？” 杂物间没有窗户，走廊里还算暖和，利奥站在这里，感觉不到寒冷。 {}/　　利奥以短暂的沉默掩饰一瞬间的迟疑，然后摇摇头。 实际上，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因为泽弗奈亚的死他已经亲眼确认。 他比较在意这些晦暗教徒为何会向他询问泽弗奈亚的下落？ “长老说他来找你，因为你杀害了捷尔拉教士！” 这名晦暗教徒压低声音，消瘦的脸由于愤怒而涨红，“难道你想否认事实？” 说完这句，他身后的四名晦暗教徒蠢蠢欲动，仿佛随时准备大打出手。 这很让人意外，因为利奥·塔内库的实力有目共睹晦暗教徒们却不畏惧，只能说他们的想法异于常人。 “你们该去找麦克菲船长，或者拜伦大副，他们负责处理失踪的客人。” 利奥的眼神凌厉起来，这五名晦暗教徒感受到难言的压力，身体僵硬而无法行动。 冷汗在额头渗出，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利奥从身边经过，却无法做出阻拦的举动，只能灰溜溜地离去。 虽然有个意外，但利奥还是顺利地返回自己的房间，取过木桌上的武器，把森咒负于身后。 拿上了熟悉的武器，利奥放心不少。 “找到拜伦和麦克菲，再返回船底的杂物间。” 利奥作出决定，就这么办。 他离开房间，回到进行盛大晚宴的大厅，却没看到拜伦和麦克菲的人影。 “船长应该在船长室，先生。” 询问之后，侍从们给出建议，在利奥的要求下，一位侍从给他带路。 不久，利奥在船长室见到了眉头紧锁的拜伦和望向窗外的麦克菲，二人对利奥的到来表示意外。 “噢！塔内库先生！” 拜伦有些尴尬，他瞅了利奥身后的布条武器一眼，以为利奥是来兴师问罪的，“我听说泽弗奈亚阁下去找您了那个，我的亲信还未回来向我汇报，我也无法抽身阻拦泽弗奈亚阁下，您知道的，他是个脾气执拗的人。” 接着，拜伦继续道：“我和船长还在考虑捷尔拉修士的事情，唉，我们只能尽量给予晦暗教徒们一些补偿真是见鬼了，到底那位能力者有盗窃尸体的癖好？！” “很抱歉，塔内库先生。” 边上的麦克菲也致以歉意，“如果泽弗奈亚对您提出任何威胁，您可以告诉我们。” “我需要你们随我去一趟杂物间。” 利奥一边提取着二人道出的有用消息，一边表明来意。 “呃嗯？” 拜伦愣了愣，他苦笑道：“您忘了？先生您要求去那看一看，我的亲信领您去的。” 随后他又疑惑地歪头，“那里发生什么了吗？” “泽弗奈亚死了。” 利奥平静地道出令二人呆若木鸡的坏消息。 第一百八十六幕 水魔 “我到船底的杂物间，放置尸体的木箱也不见，泽弗奈亚的尸体从天花板摔落在地。” 利奥不紧不慢的概括，简要解释道：“拜伦大副的亲信受了惊吓，我将她交给厨房的女厨子，来不及处理尸体便来找你们——因为我确定泽弗奈亚的死并非普通人类所为。” “她害怕时会觉得冷抱歉” 拜伦大副的脸流露出担忧之色，但很快平复。 回到正题，拜伦和麦克菲对视一眼，船长沉声道：“所以是能力者？那人盗窃尸体又杀害泽弗奈亚先生是这样吗？” “如果真的对泽弗奈亚有深仇大恨的能力者存在，事实也许就是这样。” 利奥的话让二人皱起眉，他们忍不住出声：“那究竟是怎么回事？” 对此，利奥摇摇头道：“拜伦大副，我告诉过你船上可能有怪物。” “怪物？” 二人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眼神一变再变，非常复杂。 “这这实在是无稽之谈！我们一定搞错些什么” 拜伦大副的声音升高不少，却又很快弱下去，他咬着牙道：“怪物的说法太夸张了，塔内库先生。” “普黎号防备严密，人们进出皆有记录。高明的盗贼也难以潜入，更别说异于常人的怪物了，它甚至没有机会进入普黎号” 麦克菲船长表情严肃，然而一想到怪物也许无法用常理揣测，语调间也生出疑虑。 他和拜伦大副对污蚀和诅咒几乎一无所知，自然无法想象真正的怪物是怎么样的。 像野兽？像人类？还是像别的什么？ 思索不得结果，他们重新将视线投向利奥，希望得到解释。 毕竟，怪物的猜测，是由利奥·塔内库提出的。 “我见过怪物，也遭遇过诅咒。” 利奥简明扼要，他多次与污蚀对抗，也破除了长眠之地的枯萎诅咒，在这个猎魔人没落的年代，已经是一位合格的专业人士。 但这个说法没有足够的信服力，拜伦和麦克菲接连摇头，事关整个普黎号，不是一面之词就能左右的。 必须慎重，再慎重地考虑。 “我得再想想。” 麦克菲船长深吸一口气，盯着利奥片刻，谨慎地道：“我和你前去船底的杂物间，先处理泽弗奈亚的尸体” “让我去吧，船长。” 拜伦认为麦克菲应该处理其他的事，“我会确认此事，您先想想办法。” {}/　　“好的” 拜伦深吸一口气，使用钥匙并且转动，很快打开了杂物间的木门。 一股寒冷的湿气扑面而来。 他们手中的提灯灯光向前探去，照亮霉斑点缀的木地板，空气中弥漫着白色的薄雾，令灯光变得朦胧模糊。 利奥率先走进杂物间，拜伦紧张地随后，二人环顾四周，除了地板上的大滩水渍，并没有找到所谓的泽弗奈亚的扭曲尸体。 “木箱的确不见了。” 拜伦面色凝重，他找不到之前放置捷尔拉修士的木箱，血迹也一同消失。 “” 利奥伸手探向空气中的薄雾，再伸回来，掌心凝结许多水珠，散发着咸湿的味道。 “这似乎是海雾。” 拜伦注意到利奥的举动，也注意起空气中的薄雾，“也许是杂物间某处破损，让外面的海雾飘了进来。” 薄雾弥漫，角落和边上的木桶木柜的轮廓逐渐变得不清晰，仿佛要消失不见。 接着，他顿了顿，“您所说的尸体在——” 话未说完，利奥眼神一凝，目光刹那间锐利起来，右手握紧身负的森咒，布条散开，身形俯低冲向杂物间薄雾缭绕的某处角落。 拜伦的视野中，寒光一闪而逝，膨胀的绿光便将周围的白雾尽数吹散，他手中的提灯也摇晃不停。 没有了薄雾的遮掩，两只提灯的灯光几乎将杂物间照亮。 啪。 伴随着轻微的炸裂声，湿淋淋的漆黑影子滚至木桶后避开森咒的锋芒，灵活地攀上杂物间的墙壁，吊挂在天花板上，和利奥以及拜伦保持几米的距离。 湿漉漉的血水滴淌，留下一条明显的痕迹。 橙黄的灯光令它水肿的眼睛眯成一条缝，青胀的身躯挂着湿淋淋的衣物，肩膀有一处剑伤，正缓慢愈合，尽管面目全非，但从服饰看还是能判断它便是死去的泽弗奈亚。 “我的天哪。” 拜伦瞪着盘踞在上方的怪物，下意识张大嘴，只觉得两腿发软，差点瘫倒在地。 “到我身后，别离太近，也别离太远。” 利奥紧盯着怪物肩膀的剑伤，挽了朵剑花，一边嘱咐拜伦，一边绕着怪物左右移动，寻找机会。 他心里有些惊讶，刚刚那一击几乎要结实地斩中，这只怪物却诡异地扭转身体避开了，仅仅造成擦伤如此看来，它反应很快，速度不慢，得动用灰银柄之力才能顺利斩杀它。 第一百八十七幕 水魔 嗬，嗬。 提灯的光打在脸上，令怪物躁动低吼，它紧扣天花板迅捷移动，黑影掠过昏黄的光，一度避开利奥的锐利视线。 咚咚，沉闷的叩响仿佛敲在心头，从前方快速越过利奥头顶。 它盯上了他身后的拜伦，这已经很明显。 “” 利奥眼睛微眯，心念一动，手中银辉亮起，火焰般的光芒顷刻间裹住狰狞的森咒，熊熊燃烧。 啪，啪。 两声脆裂几乎同时响起，天花板的怪物已然裂开嘴坠落下来，咬向失神呆立的拜伦。 利奥则抢踏一步，踩裂脚下的木板，猛然间拦在拜伦和怪物之间，手腕上下翻转，刺目的辉芒从断口涌出，摇曳着灰银色的痕迹，劈迎扑来的怪物。 银辉照亮怪物面容的瞬间，它的脸便开始燃烧。 显然，灰银柄的力量对其克制极大。 紧接着，辉光组成的半截剑刃轻易切进丑恶的头颅，将其分离两半，直接结束僵持阶段。 他立刻加大持剑的力道，冷光晃过眼睛，交锋虽然短暂，却已分出胜负。 兹拉。 起剑落刃干脆利落，火星伴随躯体的撕裂而四溅，耀眼的焰光才升腾起来裹住残躯，便突然间熄灭，只褪剩半空中纷飞的微黄灰烬。 “奇怪，不是污蚀。” 利奥直起腰，缓缓收回森咒，视线掠过满地转为灰白之色的余烬，若有所思。 灰银柄之力虽然起效，印记却不像碰面捷尔拉时那般震动，这说明泽弗奈亚尸身异变和污蚀无关。 不是污蚀，那就是诅咒了。 如此，事情更棘手了。 他想起塔卡卡村庄，也就是长眠之地的“枯萎”诅咒，那个汤匙巫婆令人印象深刻。 从以往的经历看，破除诅咒需要找到源头，枯萎诅咒的源头是一棵大树和汤匙巫婆，利奥解决了它们，枯萎诅咒随之消失。 可普黎号上的诅咒源头在哪儿？ 隐约之间，他好像想起什么。 说到诅咒 “十分感激，塔内库先生！” 角落里，拜伦的声音不似往常的中气十足，透出一股不安，用颤抖的手撑地起身，提灯的光晃动不停，“你救了我的命那怪物真是可怕到了极点，远比野兽，强盗凶恶。” {}/　　利奥坦诚地道，谨慎地说，目前只能确定泽弗奈亚的异变与诅咒相关。 捷尔拉修士身具污蚀气息，泽弗奈亚突死于杂物间，原因还被淡淡的迷雾遮掩不过，既然真相已经露出一角，那么揭开它的全貌也就不远了。 “呃照您说的办吧。” 拜伦苦恼地扶额，感觉到深深的无力。 在杂物间找到散出海雾的破损处后，经过简单修补，二人很快离开。 拜伦准备返回船长室向麦克菲解释事情的经过，而利奥则开始寻找诅咒的源头，他已经有了一点头绪。 然而二人却不得不在晚宴即将结束的大厅停步，似乎出了点状况。 “盖伊姐身体不适，我已经安排医生过去了。” 机灵的侍从在拜伦大副耳边悄声道。 他虽说得轻，却瞒不过利奥的耳朵。 盖伊？ 利奥先是一怔，随后便回忆起那位身着黑红礼服的妖娆少女，娜拉·盖伊。 说来也巧，他想到的有关诅咒的一点头绪，正是娜拉·盖伊手中的诅咒之剑。 目前所知，普黎号上也只有那把漆黑的短剑与诅咒有关。 而现在，盖伊姐身体不适离开晚宴，这时机的确太巧了一些。 “身体不适？” 拜伦挑了挑眉，娜拉·盖伊是普黎号上最尊贵的几名客人之一，出于礼貌他应该去慰问一下。 “塔内库阁下，请允许我向您说明——” 拜伦思索片刻，他决定让利奥先回船长室告诉麦克菲情况，而自己则前去慰问娜拉·盖伊。 不料，利奥摇摇头。 “我见过娜拉·盖伊，就在晚宴上。” 他语出惊人，“至于船长的事嗯，我们可以先放一放。” 考虑到旁边有侍从，利奥说得含糊许多，他定了定神，“我也想去看看盖伊姐，她不久前才与我聊天。” “” 拜伦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他知道利奥这么做一定有他自己的理由，便点点头。 第一百八十八幕 水魔 所谓真相，你越靠近它，阴影便愈加浓郁，亦更加危险。 而拜伦没有意识到这点，甚至，他都不知道自己前去拜见的究竟是什么。 二人和大厅的侍从分开，来到隔壁的长廊，顺着阶梯转下，他们顺利来到普黎号的另一侧，天花板的晶石灯光柔和，火红地毯铺至尽头，走廊两侧装饰华丽，典雅宜人的房门各有一只怒放的泽尔斯花，象征高贵和不凡。 或许是因为盛大的晚宴，人都离开，这里很是安静。 空气中弥漫一股刺鼻的腥臭，利奥有所警觉，手心的银辉微微泛光。 真让人意外，这里有污蚀的气息。 “” 他心想，初见捷尔拉修士时，银辉便有过闪烁，这已经是第二次，必定有污蚀在普黎号上。 “不知道是怎么样的污蚀” 他以轻微的声音自语，污蚀种类很多，绝大部分他并不了解，对付起来多半会棘手。 事情的发展变得有趣，诅咒，污蚀，双重的麻烦。 但皆已被他察觉，就差着手处理了。 “盖伊姐在最里面的房间。” 拜伦停下脚步，转过身提醒利奥，随后便看见利奥解开森咒的布条，轻轻挥舞，寒光森森，狰狞的剑貌令人心寒。 “您您在干什么？” 拜伦目瞪口呆，压低声音按向利奥的肩膀，“您这样会吓到其他的住客。” 这里算是普黎号的贵宾区，众所周知，贵宾都有些神经过敏，要是他们知道门口有个舞剑的疯子，多半会大呼叫，喊唤船卫。 引起误会还是事，若是被贵宾们忌恨便不妙了。 作为大副，拜伦不能让这种麻烦事发生。 “这里恐怕没有人了。” 利奥平淡地看了拜伦一眼，他耳力超群，前方两侧的房间都没有什么动静，“不好意思，大副，请你退到我身后。” 他这么说着，将拜伦拉到身后，不一会儿，鼻尖的腥臭逐渐浓郁，手中银辉仍在闪烁，他的心中也弥漫起一股不安。 周围静悄悄的，但污蚀的气息加剧，它似乎就在附近。 拜伦心惊胆战地躲在旁边的花木盆景的阴影后，看着警惕观察四周的利奥，喃喃自语：“见鬼，怎么到哪里都有危险” 事到如今，拜伦也有个不算发现的发现。 {}/　　利奥瞳孔收缩，瞬间动用风绿，翠绿的光芒令他速度暴增，但终究慢了太多。 连求救声都放不出，盖伊那肥大的躯体在利奥的视野之中轰然炸碎。 砰。 像是西瓜炸裂，破碎的布料夹杂血肉模糊的物块，顷刻间溅满墙壁和红毯，刺鼻的血腥味溢满整个走廊。 绿光闪烁，风绿还在维持的利奥迅速撤离血溅的范围，躲开飞溅的污秽，在红毯边缘停下脚步，然后抬起头，脸色阴沉地盯着在爆炸中心处悬浮的灰黑短剑。 那里似乎立有一道虚影。 接着，两侧墙壁的阴影之中，黑暗不断蠕动，迅速在灰黑短剑的后方汇聚，为那道虚影染上浓郁的暗色。 犹如黯淡夜幕之下的海水，波澜深邃，诡异恐怖。 不断蠕动的黑暗如同包裹身体的漆黑长袍，它握住悬浮的灰黑短剑，指尖抚摸剑身，仿佛擦拭心爱的玩具。随后，它微微抬头，兜帽下的阴影散开些许，露出苍老的半张面孔，老人特有的斑块点缀在长而深的皱纹附近。 那半张脸是捷尔拉修士的，利奥有很深的印象。 但这说明不了什么。 “装神弄鬼。” 利奥冷哼一声，压低身形，摆好架势，双手持剑，森咒横拦身前，握紧剑柄的指缝间溢出一缕银辉。 尽管它伪装成捷尔拉修士的模样，但它的本质仍然是污蚀。 他不会因此动摇。 双方的冷峻对峙仅持续片刻，便被打破。 “咯嗄我她” 它的声音十分生涩，仿佛刚刚掌握语言。 接着，后半句话从利奥身后传来。 先前昏迷的拜伦不知何时又站了起来，睁开的双眼漆黑一片，以沙哑的声音道：“奇怪你猎魔人？” 无形的压抑在空气中弥漫，利奥在此刻意识到，眼前的污蚀并不简单。 和之前遇到的不太一样。 他保持沉默，将森咒握得更紧。 然而，对方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黑眼深邃，仿佛要将他看穿。 突然间，它咧嘴狞笑，声音转为尖锐，持着灰黑短剑冲来，“猎魔人已经死现在再死。” 第一百八十九幕 水魔 一团席卷的黑雾，携着血腥味和压迫感扑面而来，浓郁而沉重，非一般人能够承受。 盆景，房门，窗户，地板，吊灯，任何没有固定而可以松动的事物，都在污蚀的冲袭刮起的狂风中颤抖。还有尚未消退的如潮铃音，夹杂渗进两侧墙壁的混声冷笑。 这些有关眼耳的离奇景象显示着——它不是鲁莽地冲来，期间似乎还释放了魔法，真是位狡猾难缠的敌人。 扰乱视觉？精神攻击？布置陷阱？ 他不知道。 寒意蔓延，危机来临。 紧要关头，利奥无法思考其他，他必须迅速做出应对。 腾腾腾，脚步响起。 一脚踢开从身后扑来的拜伦大副，利奥猛然回头。 “” 污蚀速度极快，此时只距两米左右，捷尔拉修士老脸的细节清晰可见。 紧盯视野中的对方，利奥上身前压，伴随迅猛直接的箭步，拧腰振臂，双手握持的森咒模糊成残影，风中一点寒芒闪烁临近，银辉紧咬其后，如夜月朦胧的溪光，流淌而过。 一刹那，结束竞速阶段，双方的模糊影子相交错，碰撞诞生。 阴影游荡，一只骨瘦如柴的皱手捏着短剑刺向利奥的眼睛，角度刁钻，时机狠辣。 一般人至少会被刺中几次，可多次与污蚀搏命，利奥那作为基本功的剑术已经炉火纯青。 叮叮，叮，火星点点，适时顶起的森咒接连接住对方的刺击，力道不大，有几刺被他成功挑开，随后跟上迅疾的反击，但闪烁银辉的森咒数次砍进雾影之中，腰斩，斜劈，仅仅刮蹭出一点漆黑的水渍，溅在墙壁和红毯表面。 他好像在劈砍空气。 贯注银辉的剑刃对污蚀必定起效，一定有什么原因导致伤害轻微。 “问题出在哪儿？” 利奥思索着原因，两方眨眼间便交锋十多次。 走廊狼藉一片，墙壁划出大片的利落剑痕，数只吊灯碎裂在红毯上，两侧的盆栽碎散各处，切口整齐。 接着，急骤的交锋露出短暂的空档。 “噶咕噢” 污蚀后退些许，放出干涩的呢喃，多次刺击劈砍无果，半空中的枯瘦手臂微缩，而后暴射进刺。 头戴的兜帽稍稍后移，阴影退去些许，露出漆黑的眼瞳，以及它嘴边裂开的愈发阴冷的狞笑。 最后一击，象征试探的结束。 铛，灰黑短剑轻触森咒的刃口，污蚀的肚子便以不可思议的速度隐于膨胀开来，涌出大团黑雾，这团黑雾将近在咫尺的利奥轻松吞没，随后如活物般收缩。 {}/　　在他离短剑仅有弯腰便能够到的距离时，后方昏迷的拜伦抽搐两下，头颅无力地偏至一旁，口鼻渗出黑色的血。 然而利奥并未察觉到这点，他心翼翼地弯腰，将银色印记对准灰黑短剑。 银辉没让他失望，照耀在剑身的瞬间，灰黑的色泽便滋滋燃褪。 很快，这把短剑恢复普通无常的面貌，其剑身剑柄的灰黑色泽皆已消失。 不知是不是错觉，解除短剑的诅咒之后，利奥松了口气，感觉昏暗的走廊都变得明亮不少。 回忆刚刚的战斗，可谓是场恶战。 此刻虽然安静，但已经不是危机四伏的死寂，而是一种安然的宁静。 对于盖伊姐的死他非常遗憾，希望不会再有人因此牺牲。 “总算” 他擦了擦脸庞两侧的汗水，摇摇晃晃地站起，准备查看之前被他踢晕的拜伦大副，却被身后突然飞来的异物撞倒。 咚！ 是个结实的装满东西的木桶，重重地撞飞他，滚落一旁，隐约能听见里面瓶子晃动的声音。 “唔——” 利奥被撞倒，在红毯上滚了几圈，虽然痛苦，所幸森咒并未脱手。 他咬牙，趴在地上，艰难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位女孩的身影。 看清来人，利奥不由得惊诧地睁大眼睛。 她是之前在厨房休息的拜伦的表妹，此刻却浑身是鲜红的血迹，手中握着沾血的厨刀，右手空空还在甩动，似乎是缓解刚刚丢出木桶的酸麻。 细看，她的双眼漆黑一片，神情木然而冷漠，只是带着点不解。 她似乎是因为利奥没躲过木桶而感到一点不解。 很快，熟悉的狞笑在她脸上裂开，握紧手中的厨刀。 “猎魔人必死绝死” 接着，熟悉而干涩声音从她口中渗出，令利奥怒火上涌。 “死的是你。” 利奥低喝，握紧冰凉的剑柄，吃力地撑起身体，目光冰冷。 他头一回对污蚀如此憎恶以往的蛭灵，噩魔，甚至澡魔，都不如眼前的诡异污蚀这般狡猾难缠。 第一百九十幕 水魔 “” 女孩保持恶毒狞笑，前伸绷直的右手，沾血食指在空气中画出鲜红痕迹，隐约的暗红光边渗出迅速成型的诡异符号，像内部亮起火芒的灯笼，余热传散四周。 法术？ 对方的举动令利奥不安，他目光一扫，迅速估算双方的间距，果决地提剑飞奔。 然而，之前的争斗消使他耗颇大，才迈出几步，虚弱感如潮水涌来，恶心感刺激喉咙，可怕的眩晕迫使他摇摇晃晃地停步，勉强用森咒支撑，维持身体的平衡。 炙热，却又寒冷，好像有块烧红的烙铁，伸进他的喉咙里搅动，但四肢却像浸泡于深水中，冰冷僵硬。 “糟糕。” 他吃力地甩头，大口大口地呼吸，试图恢复清醒，视线却愈发模糊，一些紫晕的星星开始出现。 这很不妙，眼下是关键时刻。 不知不觉间，前方的红毯，墙壁，破碎的盆景，吊灯，它们边缘的轮廓皆转为晕糊的，放大的虚影，以胡乱的色泽挤满他的视野，仿佛突然近视数百度。 可怕的黑暗和寒冷接踵而来，撕咬，吞噬他的意识。 痛苦，无奈，只能凭借坚韧的意志不断挣扎。 “风绿。” 他半跪在地，奋力对抗着无力感，用森咒保护几处要害，翠绿的光芒编织成光幕，将他的身形笼罩。 事到如今，也只能先转攻为守，撑过对方的法术。 别无他法。 两秒过后，女孩丰实的脸迅速干瘪，包括她的身体，血肉蕴藏的精华皆被抽离，作为施法的代价。 女孩眼中掠过一丝清明，露出惊恐和痛苦交织的扭曲神色，流出无助的泪水，却只是半秒，属于女孩本身的情绪很快被蔓延而上的冷酷所掩盖。 施法继续，肉眼可见的红光从她身上脱出，一丝丝地没入前方悬浮的鲜红咒文里。 “。” 她的雾状黑眸紧盯翠绿光幕后的利奥，吐出艰涩的咒语，仿佛吐出刺喉的鱼骨。 眨眼间，异咒焕发威能，仿佛由鲜血浇铸的箭矢从符号中射出，速度极快，越过狼藉一片的长廊红毯，刮起微红的腥风，呼啸而过。 咻！ 尖啸破空，一道红芒撞在翠绿光幕的表面。 仅仅停滞瞬间，妖异的红矢尖端刺破光幕，飞出四溅消散的绿风，直奔利奥的额头。 “” 这一刻，利奥努力睁大眼睛，扭动手臂，掷出压在手下的事物，接着咬牙拧腰，握持森咒，平扫而出的斩击紧跟其后。 那是失去诅咒效力的灰色短剑，它擦过半空中的红矢，溅出点点火星，被弹开，旋转落插至左侧的墙壁上。 紧接着，飞行的红矢激烈地擦过半空中挥动的森咒剑刃，微弱的银辉和翠绿交织，艰涩的磨损声响起，魔法箭矢的射行轨道被硬生生扭转，轰击在左侧的墙壁上。 刹那间，白光一闪而逝。 轰！ 爆炸声肆虐长廊，动静不，冲击的暴风席卷碎块和尘埃，掀翻红毯，震裂玻璃，碾碎天花板的残余吊灯。 一切都剧烈地颤抖起来。 利奥短暂地失去意识，视野白茫，天旋地转，耳鸣不止。 嘎啦嘎啦，最先涌入耳中的，是碎块的滚落声。 {}/　　在他出神之际，身后窟窿下方的海面上，一道漆黑的影子悄然浮出水面，浪花起伏，湿漉的黑发如同海藻盖在头顶，发梢的间隙中露出一对阴暗的朦胧黑眸。 她正是之前落海的，拜伦的表妹，暗红的胸口插着一把厨刀，那是杀害厨房女，同时也是她跳海前自尽的武器。 真正的拜伦表妹已经彻底死去，现在只剩附身的污蚀。 它紧盯普黎号侧面的窟窿里的人影，露出凄冷的狞笑，被夜色弥漫，无法看清。 事实上，它深处漆黑波澜的海面，本就难以通过肉眼看清。 一切是那么的凑巧，天衣无缝的设计。 “d。” 它吐出呢喃般的咒语，身侧的海水涌出漆黑的水制的触须，以极快的速度射向窟窿中的利奥。 终究，疲惫不堪的利奥对这次突袭毫无防备，破开海风的水触须滑进窟窿，迅猛的死死地缠住利奥的双脚，等他脸色惊变反应过来之时，水触须已经向后拽去。 “！” 利奥在内心暗骂一句，果断用森咒卡住船舱的边缘，暂时止住后拉的趋势，然而污蚀力量极大，身体关节渐渐传来声响和剧痛。 手心银辉闪烁，可惜连番战斗，灰银柄力量所剩无几，传至双脚处仅能将触须轻微灼烧。 此刻他的身体已经悬在半空，只要抽剑，便会落海。 但不抽剑，他便没有机会斩断水触须，只能被拉断而死。 然而，利奥·塔内库不会坐以待毙。 “” 很快，冷光在利奥眼中一掠而过，他猛地抽出森咒，顺着水触须的拉势飞起，在半空中用森咒接连斩断两根触须，解除双脚的束缚。 干脆利落，一气呵成。 “风绿！” 由于引力，利奥即将落下，他低吼一声，翠绿的风从脚下涌动，止住他坠落的趋势，并将他送向船舱的窟窿。 海中的污蚀放出怨毒不甘的喊叫，然而触须已断，毫无作用。 确认触须落入水中，下方威胁消失，利奥松了口气，下意识抬头，目光在不经意间越过普黎号的桅杆，以及融于夜幕的旗帜，投向上方的深沉天空。 “嗯？” 猛然间，利奥瞳孔收缩，他不敢相信自己所见。 一尊庞大的黑影遮天蔽日，面孔被深沉的黑云遮挡，身体轮廓顶天立地，立于海面之上，整艘普黎号对其而言如同玩具。 如果晦暗教徒在此，他们无一例外，会痛哭流涕对其疯狂膜拜。 黑郁的天空之后，似乎有目光透出，落在他的身上。 利奥感觉得到，那不带有任何善意。 噗。 他身下的起伏海面猛然暴起黑影，那是一只沾满礁石碎块的深棕色恐怖触须，光是看着便无法想象其主人的庞大与恐怖。 前所未有的惊惧和无力感席卷利奥。 恐怖的触须，它荡起大片大片的海浪，水花四溅，涛声震天，在无穷尽的黑暗之中，硬生生将庞大的，近在咫尺的普黎号摇晃着推远，推入黑暗，而掀起的狂风则轻易地将利奥脚下的翠绿之风碾碎。 失去支撑，利奥坠向漆黑的深海，仿佛落入无底的深渊。 一朵浪花浮现，迅速被涌动的海水淹没。 第一幕 鱼群 宿命。 浩瀚星空之中，星宿运行各有命令，因决定果，自成规律。 世界有律，人的命运也许生来注定？ 从高空落下，利奥眼前不断出现回溯前，他记忆之中的，身边的某些人的画面。 注定继承家业高举铁锤，半生等候在通红火炉旁的青年不服从这样的安排，因为那和他的追求的梦想相背，他毅然参加湖岩城骑士团的选拔，最后成为失败者。 但那位青年最后娶到心爱的女孩，转为经营首饰，常常向大伙炫耀他的好运，他虽未能完成梦想，却因改变命运而心满意足。 曾经一起在餐馆打杂的帮工，被客人怀疑偷窃，飞来的横祸使他连夜逃离水城区，销声匿迹。 几个月后，他模样大变地返回，举起酒杯对大家笑着说自己被岩城区的团长看中，成为佣兵，生活虽苦，却终于能掌握自己的命运，解决怀疑，不再害怕，不再低头。 还有许多，边摊的贩黑巷的盗贼远道而来的冒险者他们都有类似的故事。 经历困难，破茧成蝶。 而这些故事无一不向所有人诉说——命运并非生来注定，是可以改变的。 毋庸置疑，它是一个不断选择的过程，时机来临，把握选项，微改变便会诞生。 然而，以利奥看来，他们的命运并未真正改变。 准确来说，宿命未变。 铁匠青年原意蜕变为骑士，跃出水城区，游向更广阔的天空海洋，他终究不能做到。 帮工伙伴只希望平稳地度过余生，盗窃的诬陷迫使他成为佣兵，迎接更危险的遭遇。 不知不觉间，太多人在漫长的时间里缓慢妥协，改变最初的想法，被命运的长线裹住眼前，终为宿命的大茧所困。 沿着他们的一生，一眼望去，才会发现， ——宿命，是沉重的，注定的命运。 太多人自以为改变命运，那可能更多的是，某种自我安慰的错觉。 太多人甚至意识不到这点，他们已无法改变宿命。 太多人的命运生来注定。 而现在，利奥·塔内库无比深刻地认识到，什么叫做宿命。 无止境的抗争之路，他无数次披荆斩棘，眼前依旧是没有尽头的黑暗。 {}/　　它能感知到黑暗中的利奥，等到他昏迷之后才出现，亲自给猎魔人最后一击，而不是眼睁睁看着他消亡于深海。 足够狡猾，足够谨慎。 两者相隔近百米的距离，随着污蚀的游动，不断缩。 几秒过后，大量的细黑影从远方游出，似乎是大批的不知名鱼类，它们闪烁着鳞蓝色的光，卷起海中的暗流，成群结队，硬生生拦在这只污蚀的前方，应接不暇地游过。 突生的变故令污蚀气急败坏，它无声地裂开嘴，咬向前方的鱼群，却被对方灵活地避开，涌动的暗流顷刻间将污蚀推向更远。 无奈之下，污蚀只好选择焦灼地等待。 鱼群数量太多，成群的鱼不断游过，足足数分钟有余，前方的道路才彻底通畅。 它压下愤怒，继续感知。 不过为时已晚，此刻前方的利奥，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 ··· 阳光灿烂，海貌明媚。 连着几天阴雨密布，今日是海之女神心情不错的一日，十分难得。 暖风清爽，水色清明，鱼群倾巢而出，停驻双星海群岛的各渔船趁机出航，收获自然颇丰。 值得一提的是，隶属瑟薇塔帝国的双星海海域，有一片美丽的群岛。 群岛的中央，有块名为“洛雷里”的中等岛屿，岛上资源丰富，物产富饶，货船往来密集，因为岛屿周围的罕见礁石地带而著名，被称作双星海岛的天然防线。 由于近日的海上风暴，洛雷里的货船延期返回，趁着今日的好天气，海岸和码头飘扬醒目的淡蓝花纹旗帜的渔船都纷纷出航，希望能大捞一笔。 此刻，不少男女老少等候在海岸沙滩数棵香椰树的凉荫中，眼巴巴地望着海平线，盼望自家的渔船率先返回。 竞速，也是洛雷里渔船的乐趣之一。 不久，几只渔船从几块大型灰亮礁石的阴影里掠出，乘着四溅的水花驶向海岸，速度不慢。 竞速很快结束，一些船工从岸上的人群里走出，准备搬下货物。 第二幕 鱼群 “喔！海伍德叔叔的渔船第一！” 几名少年挥舞手中的贝壳，朝着靠岸的渔船兴奋叫喊，他们一股脑地围了上去，船头的大汉哈哈大笑，从渔里捞起几只鲜活的鳞鱼，丢给欢呼雀跃的孩子们。 没过多久，分离鳞鱼的船工们便在鱼群里发现了一把模样可怕的断剑，夹在渔中，也亏得这把剑不算锋利，才能被捞上来。 很快，船头的海伍德问询走来，皱着眉头看着这把剑。 “丢掉它。” 他挥挥手，这把剑光是看着，就令他毛骨悚然。 一名船工立刻抱着这把剑朝远处走去，海伍德看着那名船工走向海边屋的背影，无奈地摇摇头。 那人不舍得这把剑没办法，据说往来的货船时常有尊贵的客人，他们喜欢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这把海上捞起的断剑要是再配上一段吟游诗人的故事，讲不定能卖个好价钱。 “父亲！” 海伍德听见女儿的声呼唤，他诧异地看了过去，发现船舱的女儿探出半张脸，紧张地向他招手。 “怎么了？” 海伍德挠挠头走近船舱，便发现脚下一条湿淋淋的痕迹，从渔处到船舱里。 “见鬼，你是不是又拽了条大鱼进来——” 海伍德好气又好笑，迈步走近屋内，便发现女儿怯怯的站回角落，露出身后倒在地上的，昏迷不醒的，湿淋淋的青年。 “” 海伍德迅速收起脸上的笑容，嘴角下压，俯身，皱眉盯着这人。 “他是活的，父亲。” 这名大眼睛的女孩提醒道，然后偷瞄了昏迷青年的苍白脸庞一眼。 “我知道。” 海伍德叹口气回应，他就害怕对方还活着。 以往有不少在海上遇难的人流至洛雷里，他们的到来多半不是好事，已有前车之鉴。 不过渔打捞上的活人，这就比较少见了。 真是个难题。 正当海伍德思索着如何处理这名昏迷的青年之时，对方突然睁开眼睛，褐黑的眼眸锐利异常，引起一旁女孩的声尖叫。 “” 海伍德皱起眉头，将女儿拉至身后，警惕地盯着慢慢坐起的利奥。 他光是与对方对视，就察觉到一股压迫感。 这人并不普通，使得海伍德将其驱逐的心思更加强烈。 “不好意思，我们的渔把阁下捞了上来，这里是双星海域的洛雷里岛，您在我的渔船上。” 海伍德言简意赅，警惕不减，不仅如此，听见船舱里的动静，渔船上的船工也凑了过来，还有一些看热闹的闲人，都朝这边赶。 “谢谢。” {}/　　“海边有几间屋，是存放活鱼的仓库。” 不知为何，海伍德仍旧对利奥施以援手。 利奥挑了挑眉，转过身，正好瞧见海伍德脸上的犹豫之色。 他内心一动，不论如何，既然他们愿意送出住处，他也正好需要，就不矫情了。 而且，竟然是存放活鱼的仓库利奥感觉到海伍德意有所指。 接着，海伍德沉默半晌，对利奥发出邀请：“今天是海之女神的放晴日，祝福给予所有的海上旅客，夜晚有篝火会，就在这片海岸。” “非常感谢。” 利奥脸色郑重，对方解决了他的住所和食物的问题，这已经是极大的帮助。 如果是一般的海上遇难者，这同等于救命之恩。 在眼下灾祸将启的时代，这份善良绝对值得珍惜。 “去搬货。” 海伍德挥了挥手，一副不在意的模样，人群散开，之前的船工们也不多关注利奥，开始忙碌起自己的事。 没过多久，从渔船上走下的利奥找到了海边的屋，外面晒着几条鱼干，里面充斥着活鱼特有的腥味。 “简单布置一下，应该有睡觉的地方。” 利奥环顾屋内的景象，微微点头。 还不算坏。 与此同时，身后的声音叫住利奥，他转过身，先前的女孩便埋头塞给他一套衣物，害羞地掉头跑开了。 “” 利奥凝视着女孩的背影，然后无奈一笑，在屋内三两下换好衣服，一身清爽地回到海岸。 两名船工拉着木箱走近屋，和欣赏风景的利奥擦肩而过，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 “他们说奥卡姆又在东边海岸瞧见水怪，上月也见过，鱼也变少了，最近怪事真多” “你说什么，水怪？”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们两批人去取酒，有什么东西从浅滩里爬出幸好没人受伤。” “噢，难怪奥卡姆今天没来，我以为他又去酒馆哈哈，我知道的，他是个有名的胆鬼！” “哈哈哈，闭嘴你个蠢蛋。” “我猜” 随着他们跨步进屋，他们的声音很快消失。 利奥暗自记住他们的话，然后朝东边望去，天空清澈明朗，树林翠绿盎然，更远处依稀可见的高耸的岩石和坡地想知道东边海岸的景象，得站到高处才行。 不过，他不能到处走，免得引起海伍德和岛上居民的怀疑。 第三幕 鱼群 接着，利奥清点起海难造成的损失。 实际上，他没有什么好损失的留在普黎号上的只有几套便服和一些银币，并不重要。失落之戒和森咒没有遗失，已经是极大的幸运。 “东西没少” 利奥用指肚轻触食指的失落之戒，很自然地回忆起他落海前的那段画面。 落海的污蚀，庞大的黑影，恐怖的礁石触须它们似乎都想置他于死地，在那般绝望的境地中，昏迷的他却侥幸逃出生天，一路漂流至别人的渔从而获救？ 离奇，不可思议。 没人有这般好运，尤其在污蚀面前，它们狡诈，残忍，不放过丝毫机会。 有什么救了他，利奥如此猜测。 可惜他对此毫无头绪，也没有线索可寻，这事暂且不谈。 脚步响起，两名船工适时从屋走出，经过旁边之时，利奥有心地叫住他们。 他们诧异地转过身，表情有些茫然。 “我曾在码头呆过一段时间，对搬货颇有心得。” 他露出微笑，仿佛说的不是谎言，“有付出才有收获，我希望以行动换取参加篝火晚会的资格。” “” 两名船工对视一眼，脸庞的茫然变为理解，然后偷偷瞧着利奥健壮的双臂，面露犹豫。 这提议不差。 他们的表情在利奥的预料之中，来往屋的短暂时间内，利奥留意到海岸处人手不足，搬运货物效率低下，于是试图借此成为帮工，博取船工的好感，方便询问更多的事。 他的微笑真诚，说辞也不算糟糕，按理说他们没有拒绝的理由。 “我说” 左边的船工很是意动，尤其听到利奥说曾在码头呆过，也做搬货工作，很快便有认同感累积。 “这很难说，海伍德不会同意的” 右边的船工摇摇头，他没有多说什么，转身走开。 不难看出，他们的警惕心很强。 “德森？你其实” 左边的船工尝试叫住走开的同伴，最后悻悻地缩回右手，挠了挠后脑勺。 “抱歉喽，先生，谢谢你的好意。” 他转过身，耸耸肩，表情有些尴尬，“德森，呃，他不怎么喜欢外来人。” “我能理解。” 利奥也不生气，点点头。 “至于我嘿嘿，我还有东西要搬，希望能在晚上的篝火旁和你多聊一聊！” 说完，这名船工也跟着同伴的步伐跑开。 “” 利奥眼神闪烁，结果不算太坏。 眼下无视，他干脆躺在温暖的沙滩上闭目养神，感受阳光的洗浴。 虽然他没能加入船工帮忙，但已经取得一名船工的好感，相信夜晚的篝火将有不少收获。 接着，两名船工回到渔船边上，拾起几只落在沙滩上活蹦乱跳的鳞鱼，其中一人一边丢回箱里，一边不着痕迹的瞥向船上的海伍德，斟酌着打开话匣，“那个外来人想来帮忙，他说自己在码头干过活，搬货很有一套。” “什么？” 海伍德停下不断收起灰绿渔的双手，有些惊讶，“他是码头的工人？他更像个使剑的贵族我们的事情，我们自己来做。” 他没有犹豫，直接回绝船工的提议，还不忘数落这名船工，“要知道，勤劳带来财富，别老想着偷懒。” “” 后者无奈一笑，耸耸肩，埋头干活。 “一般人不会多管闲事。” 望见船工低垂的脸，海伍德略带深意地摇头，“也许他有什么目的不管怎么说，他是外来人。” 他想了想，又补充一句，“时间会证明人的本质，但是他不会在洛雷里久留，我们理应避免和他有太多的接触。” 海上遇难者的身份形形色色，其貌不扬的矮青年也许是声名远播的贵族，看似人畜无害的女人可能是劫掠船只的刽子手，甚至是被人派来充当间谍的孩，携带毒害疫病的可怜人危险很多，唯一的办法就是敬而远之。 很快，海伍德继续收着渔，又苦口婆心地讲起以前的故事。 当然，这些故事和教训他们已经听过多次。 “嘿嘿。” 旁边的船工们干笑两声，就着海伍德的话语声继续卖力工作。 覆盖岛屿和海洋的刺目阳光逐渐柔和，偏向黯淡，海岸浅滩的淡色潮水亦往返泛沫，椰树等景物的影子缓慢移转，如同钟表的指针，时间在安然的氛围中流逝。 许久之后，略冷的海风拂过脸颊，仿佛来自天边的冰凉的吻。 利奥睁开眼，灰暗的海平线残余着橘红的夕辉，将一片海洋染成火色，包括海伍德和船工等人，海滩上许多人半蹲着，他们似在祷告，无一例外，垂眸远望着这幅景象，对他们来说这习以为常——向白昼告别，在对神明的敬意中迎接黄昏后的夜幕。 在洛雷里的居民眼中，昼夜轮转是神明力量的显现，亦是祷告时机的来临。 很快，他们的祷告声乘着凉爽的海风，飘过利奥的耳畔。 凭借敏锐的耳力，他精准的从风中捉住几片摇摆的词，如同剑士在迎面的寒风中刺中几片凋零的落叶。 “复苏收获跨越光暗超脱生死伟大的贝拉耶” “夜纱织成披风，茫海留下足迹” “穿梭昼夜的界限，寻觅真理和火焰” “烈焰之后，残余灰烬” “尘灰之中，重归自由” 虽在瑟薇塔帝国境内，洛雷里的居民所信奉的却不是真语之神爱兰斯，而是利奥从未听说过的，名为贝拉耶的神明。 “贝拉耶？” 他苦思着莎莎曾说过的，有关星空两大神系的一些知识，仍未在脑海之中找到任何与“贝拉耶”有关的线头或角料。 他再次为自己的无知而无奈当然他没有理由责怪自己，作为异世界的旅客，他非常清楚，从地理和历史的角度去理解一座崭新的世界，是漫长而循序渐进的过程，需要日积月累的学习，以及亲身经历的体会。 利奥心中仍希望莎莎快些苏醒这没什么好丢人的，借助圣灵的丰富阅历，他会以最快的速度了解大陆和海洋的各种知识，从而成为一位合格的冒险者。 每个人都需要学习，只是先与后，快与慢的区别。 “” 温暖的感触从食指传来，利奥不禁停止思索，诧异的看过去，一抹微弱的红光映入眼帘。 细碎的红纹仿佛焰火中的薪柴烬痕，也似火山黑岩表面淌过的橘浆，它们用崭新的姿态填满“失落之戒”的精美繁奥的镂空花纹，焕发出柔和但不醒目的复苏之光。 “” 利奥暗自喜悦，也许命运终于听见了他的不断的念叨？ 太难得啦！ 无论如何，莎莎终于要从沉睡中苏醒。 第四幕 鱼群 充盈的红芒渐渐熄灭，温暖的唏嘘从一片沉寂中浮现。 “” 利奥眼神闪烁，他感觉到，一股意识轻巧地落在肩头，如同飘落的花瓣，尽管肩头未露任何光影，可圣灵的契约却不断提醒，她真实存在。 “过了多久？” 莎莎的清脆声音透露些许茫然，她环顾利奥周遭的环境，模样已经改变太大。 从白海码头的早晨至普黎号的晚宴，仅过了一天不到的时间但其中突生太多太多的变故。而在利奥落海之后，他失去意识，也不知漂流了多久但根据灰银柄之力的恢复情况来看，应该四天有余。 “五天左右。” 他如实回答，连自己都感到惊讶。 这也令他意识到，随着他逐渐接纳，适应灰银柄之力，他身体的耐性，强度，以及各方面的素质都接连出现难以想象的质变。 极少的食物需求，超强的环境适应，过硬的战斗素质。 猎魔人的各项能力都达到，甚至超过了一般人类的极限这和灰银柄的力量密不可分。 据说古老猎魔人的家族皆具有血脉，他们继承并激活血脉的力量，变得强大而所向披靡。但利奥·塔内库没有血脉，灰银柄之力却在悄然间赋予，温养着他那如同血脉般的强大力量。 “我明白，应该发生不少事” 莎莎那清脆的声音突然一变，“不过，在离开梦境之后，你是否再次返回？” 不难看出，她依旧对利奥梦境中的强大而神秘的女人耿耿于怀。 “没有，进入梦境多是巧合我不知道下次是什么时候。” 利奥叹息，每次进入梦境他总能拥有一些收获，关乎灰银柄之剑，关乎更早前的湖上之梦，关乎更多的真相，他对这些东西有强烈的获悉欲。 尤其，那位对他抱有复杂态度的神秘女人，他很想知道她的身份，可惜脱离梦境之后，莎莎已经沉睡。 而现在，便是各种问题托出的最好时机。 当然，不仅是利奥，莎莎也有许多问题，她还不清楚现状，需要和利奥交流一阵。 首先，利奥向莎莎讲述白海码头至普黎号的经历，从一开始的风平浪静，至阴影显露一角，再到后来的离奇变故，和诅咒以及污蚀的正面交锋，最后在不可抗拒的力量下落海，随波逐流，来到洛雷里。 “它不是蛭灵，噩魔，澡魔却比它们还要难缠。” 利奥摇摇头，忍不住提问：“那种污蚀究竟是什么，它为什么不能被杀死？” “某些污蚀和诅咒共生，它们的一部分力量源于诅咒，却不会因诅咒消失而消亡。” 莎莎言简意赅，“你的确伤害到了它，然而它类似魂灵，十分顽强侵占人身的污蚀有许多种，我必须发现一些线索，才能确认它究竟是什么。” “线索？” 利奥有些错愕，“它不在这里” “线索就在你身上。” 莎莎语气笃定，很快转为柔和，“我感觉得到，污蚀在你身上设下标记，我会拔除它。” 标记？ 利奥有些毛骨悚然，他甚至没有丝毫察觉。 一抹淡红的光芒掠过双眼，接着从利奥的鼻尖轻巧飞起，落在他的双脚的脚踝处，朦胧的红光照耀之下，两圈如同碳灰涂抹出的圆环痕迹清晰可见。 “这是那时候的漆黑触须？” 利奥眯起眼睛，颈后微凉，污蚀仅有那一次接触到他的皮肤，却牢牢抓住机会做成标记，真是狡猾难缠。 如果莎莎没有拔除脚踝两处的标记，那只污蚀绝对会凭此追至跟前。 “黑水须，诅咒，魂灵，侵占难以置信，你竟然遇上‘潜魔’。” 莎莎的语气有些惊疑，“一种古老的污蚀也被称为‘水魔’，盘踞海洋和阴影之中，它们比低阶的污蚀强大得多，作为低阶污蚀的上层种，一般的‘潜魔’甚至强于你遭遇过的红色蛭灵首和噩魔首。” “侥幸。” 利奥艰涩地吐出这一词，每想起和潜魔的交锋，那股沉重的压力和威胁仿佛再次降临，令他神经紧绷。 侥幸，没有夸大的成分。 良好的实力，足够的果决，一点点的运气，令他击退阴影中的潜魔，可惜之后仍被其一度逼上绝路。 要知道，和污蚀的交锋没有一两次的胜负可言，只有生与死的结局。 面对利奥的坦然，不知为何，莎莎沉默不语。 “怎么了？” 利奥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说的有何问题？ 说错什么了吗？ “我一直都想问你” 莎莎首次以复杂的，掺着困惑不解的声调道：“经历了这么多的事，但为什么好像从来没有迷失方向？” 对莎莎而言，这是很深奥的问题。 任何人在面对阴影和致命的威胁时都考虑过逃跑，不论普通人，还是猎魔人。 即便肩负沉重的使命，求生欲和各种各样的原因也会使他们付出行动。 逃避，厌烦，放弃 然而，圣灵亲眼见证利奥·塔内库和污蚀的多次交锋，有很多次的奇迹，也有失误和败退，却从未看到他在关键之时的迷茫——他总能果断而不犹豫地挽剑前进，或许迎来失败，甚至不得不转弯，却不曾退缩，从未因恐惧而弃剑逃避。 这已经难以用可贵的品质，如“不屈”，“顽强”来简单地形容。 无数的抉择之中，他始终朝着某处，坚定不移地前行。 这一点，只有以旁观者身份亲眼见证利奥·塔内库一路行迹的圣灵莎莎才能明白。 通晓史诗和传奇的圣灵很清楚，这远比幸运女神的青睐来的珍贵——许多人认为奇迹是伴随好运而生，实际上它们被永远朝某个方向前进的英雄紧握手心。 单纯的好运怎么能让奇迹发生那么多次？ 但极少部分的人却不断上演奇迹的戏码圣灵知晓无数知识，却唯独无法理解这点， ——为什么这些人好像从来没有迷失方向？ 这真的是冥冥之中的宿命？ 可对利奥·塔内库而言，这个问题无需思考太多。 他皱着眉思索片刻，很快回复道：“你的问题真奇怪嗯，我认为那是正确的，便放手去做。” “你怎么就知道自己走在正确的道路上呢？” 莎莎声音有些急促，她的追问有些挑刺的意思，可实际上，她本意不是如此。 “啊？” 面对莎莎的追问，利奥愣了愣，露出无奈之色，“我说不上来，但我认为我应该那么做也许，不一定要找出理由？” “” 莎莎再次沉默，不知是不是利奥的错觉，他感到莎莎似乎松了口气，犹如人们突然放松肩膀，卸下积蓄的力气那般姿态。 很快，她略带感慨地开口，声音掺杂一丝异样的颤抖，“不管怎么说，我依然追随着你因为和你一起旅行，让我觉得自己真的在做正确的事。” 她的目的是重现圣灵之乡，拉恩威尔斯的光辉然而，最后的圣灵却看不清前路的方向。 邪恶的强大令她一度陷入绝望，甚至自暴自弃，躲在洛丝的体内与世隔绝。 直到，她在洛丝的帮助下和最后的猎魔人缔结契约，光束破开黑暗的缝隙，前方的重重迷雾豁然开朗，尽管她当时尚未意识到这点。 现在，她终于明白，何为正确的方向。 如同海中迷路的鱼群，终究朝着某个方向的水流前进。 第五幕 寂静之夜 一路行此，利奥总是让莎莎惊讶不已。 点滴的累积，终究堆砌成她内心的山峰，只有站此处的山巅，才有她渴望的景色。 不过，利奥恐怕难以体会这些。 “你今天有些奇怪，莎莎。” 利奥沉默半晌，圣灵的高度评价使他有些许不适，他摇摇头，“谈不上追随，我们都肩负重担，有必须完成的使命。” 最后的猎魔人，最后的圣灵，各有职责，实则殊途同归。 他顿了顿，依旧谦虚客气，“对抗污蚀，我们处于一条战线，是相互扶持的伙伴。” “你的确值得信赖。” 面对利奥的回应，莎莎轻声赞叹。 虽然她给予利奥·塔内库诸多帮助，可一路的和污蚀的对决，仍是利奥·塔内库靠强硬的实力取胜的。 她曾有作为高等种族的骄傲——几乎无所不知，运用魔法几乎无所不能，自负和自尊使她断定利奥·塔内库理应按她的想法行动，那才是最正确的选择。 之后，她渐渐隐去棱角，藏于利奥身后，却感到久违的心安。 有时候，她不得不承认，利奥确实有某种特质相信它会在更远的将来释放真正的光辉。 “说回正题。” 利奥转头四处张望，确认海滩的人们仍在祷告，继续在内心发声，“关于我的梦境，尚有许多疑问先说说那个神秘强大的女人，她是人类吗？” 回想之前的遭遇，利奥语气很不确定。 在和她对峙之时，利奥总是有种错觉，跟前投来平淡视线的并非身材高挑红色长发的美丽女性，而是一尊溢满威压和震慑的庞然大物。 “那只是她的幻身只要高等种族愿意，他们皆能幻化成人类，甚至其他普通种族的模样。” 莎莎语气笃定，提及那位女性，她的声音仍残余惊惧，“不可思议的是，她的魔法威能远超一般的高等种释放中低阶法术竟能引起元素质变我很不愿意承认，但是她的确比圣灵更加强大。” 比圣灵还要强大的高等种族，连莎莎也无法看穿她的真身。 在被红发女性轻易囚禁于虚空之时，她无法感知外界的活动，处于黑暗之中，她也再一次认识到自己的渺和无力。 第一次还是在污蚀毁灭圣灵之乡，拉恩威尔斯之时。 邪恶来袭，连绵的大火吞没星空和森林，她蜷缩在焰光触及不到的阴影之中，眼前只凋零残剩困惑和迷茫的灰烬 “然而，你却依然替我争取到释放咒语的机会” 莎莎回过神，想起虚空中突然裂开的缝隙，她立刻逃出释放咒语的那刻，不禁语气感慨，“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到的你真的很不可思议。” 圣灵的夸赞再次令利奥尴尬，要知道，他奋力反抗，却一度惨败。 在那对瑰丽如宝石的深红双眸之中，他和莎莎一样渺，无助。 “唔” 利奥沉默片刻，刻意绕过一些事实，“侥幸，侥幸她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我想问问它们的含义现在想想，她似乎对我没有敌意。” 这些话无异于晴天霹雳。 “怎么可能她没有敌意，难道是她自愿释放我？” 莎莎惊叫着，很快陷入困惑地自语，随后追问道：“不管那些她对你说了什么？” “她说我遗失了‘第十黎明’，我和她之前的契约也因此失效。” 利奥皱着眉，表情很是苦恼，“这话很不对劲你之前告诉我，‘第十黎明’是神圣帝国的星空神器，一把蓝晶石长剑莫名其妙，她肯定认错人了吧？” 说到最后，利奥连自己都变得惊疑不定。 直到现在，他还深刻地记得梦境的湖泊中的鲜明画面——白雪皑皑的山峰某处，背负蓝晶石长剑的灰色背影。他对此感到熟悉，可他并未去过大陆北部的神圣帝国，更难以置信的是，圣灵莎莎确定这道背影是他本人，甚至因此怀疑利奥对她有所隐瞒。 更何况，连那位神秘女性都直言他和“第十黎明”有关。 “莎莎，你说，我是不是失忆了？” 利奥纠结半天，冒出极为荒诞的想法，对着再次陷入沉默的圣灵追问，“也许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是谁？” “我不知道。” 莎莎思索半天，慎重地回答：“你不可能失忆‘第十黎明’的拥有者即是神圣帝国至高教皇，和圣女地位等同，其名必定写入大陆的‘神圣史诗’，他们无一例外闻名大陆，是人类中的至强者。” 人会失忆，也会失去力量可是历史不会出现错误，据莎莎所知，神圣帝国历代的教皇中没有利奥·塔内库的名字，甚至，利奥·塔内库这个名字只被铭记于瑟薇塔帝国的某座城，湖岩城。 “我相信你所言非虚，你以湖岩城为起点，现在才开始踏上游历大陆的长途但我对此事的感知，以及判断也不会出错，你极有可能是‘第十黎明’拥有者，这意味着你” “——曾是神圣帝国的至高教皇，大陆的至强者。” 利奥以玩笑般的口吻替莎莎补充下半句，然后掩饰紧张般地扶额，低声自语。 “真让我无语如果我真的是神圣帝国的至高教皇，在烦人的污蚀撵着我到处跑之前，便会有无数精良的士兵和骑士消除威胁，然后载我返回神圣帝国，接风洗尘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当一名半吊子的猎魔人。” 说到这里，利奥挑了挑眉，“莎莎，随我返回，你便是神圣帝国的贵客。” 闻言，莎莎扑哧一笑，她轻叹着，“是的，你无疑不是教皇，更何况现任至高教皇还位于神圣帝国的云端俯瞰世间。” 不知不觉间，她开始适应利奥那略显笨拙的幽默。 “对喽。” 利奥像是卸下肩头的重担，松口气，“所以一定是搞错了什么哎，我仍不明白，我讨厌这种感觉，惹人心烦。” 真相始终藏在一层薄雾之后，只显露模糊的轮廓，想去伸手揭开，却无法触及。 他和莎莎借着好心情闲聊一阵，很快又回到之前的话题。 “也许，我该找机会，再见一见那位女性。” 利奥仔细思索，说出他的判断，“她一定知道些什么关于‘第十黎明’，关于更多我不知道的真相。” “说实话，这是危险的举动。” 莎莎再次轻叹，“那位女性神秘可怕，我不希望你再次陷入危险但你一定要去，我也会跟随。” “好，我很期待下一次。” 利奥微笑点头，进入梦境的时机他一直无法把握，也许是几天之后，甚至几周之后。 但他已经做好决定，莎莎会和他揭开更多的秘密。 时间流逝，紫黑色的夜纱如遮起舞台的帷幕，象征白昼的结束，闪烁的美丽星光紧随其后，从夜空之后显现，倒映在漆黑的波澜海洋表面，点缀些许零碎的微光。 不久之后，光线昏暗的海滩接连亮起火把的橘黄光辉，驱散寒冷和黑暗，那些纷纷站起的洛雷里居民们结束祷告，开始忙碌，船工们划分土地，许多人整理物件，他们准备着今夜的篝火晚会。 虽说是晚会，却远不如普黎号的晚宴盛大简陋的木挡板，几处篝火，一些食材，两箱不知名的酒，人们围着噼里啪啦的焰火星灰，逐一拍手，唱起不知名的歌谣。 第六幕 寂静之夜 在得到船工的邀请之后，利奥旁若无人地端坐在篝火旁，焰光在黑眸中闪烁，他伸手触摸咫尺的温暖，倾听歌谣和身边船工的低语，思绪却随飞舞的微黄炭烬飘向星辰点缀的美丽夜空。 有人持着酒瓶凑近，是先前和利奥打过照面的船工。 “尝尝著名的‘海盗酒’！嗝！” “” “好吧，那我们坐下来聊，嘿嘿。” “” “让我跟你说说我在洛雷里的传奇事迹” “” “要知道，除去鲜美的鱼肉和蔬菜，洛雷里也因贝拉耶的传说而播名于海呃，你之前工作的码头怎么样，我指的是薪水待遇，你肯定明白，对我们这些船工来说” 这名船工滔滔不绝，利奥插不上话，只能听他继续，他面色微醉，不停打嗝，握着酒瓶手忽上忽下，仿佛船头工作的领航员，酒液碰撞，水声清脆。 他足足说了好一段时间。 “海滩的夜景的确不错，比码头的好多了。” 利奥收回凝望夜空的视线，他突兀的回应让身边的船工陷入沉默，后者疑惑地歪了歪头，心想海滩和码头的夜景有何区别。 然而海盗烈酒让他头昏脑胀，不得已放弃思考。 接着，篝火边上的更多船工走来，呼唤着利奥身边的船工。 “来这边喝酒！”“就差你了！” 对此，这位船工摇头晃脑地回应着他们，转身拍拍利奥的肩膀，起身离开。 “我走喽，朋友！” 利奥凝视着他的背影，松了口气。 虽说他无意冷落别人，可眼下形势严峻，和莎莎沟通交换情报是当务之急。 “继续之前的话题，莎莎。” 利奥在内心出声。 不多时，利奥向莎莎谈及洛雷里和岛上的神秘神明贝拉耶。 “也是时候说明星空神系的情况了。” 莎莎沉默片刻，向利奥讲述何为星空神系，以及污蚀来临后的诸神现状。 万物更替，星辰变换众神亦不例外。 经过远古的漫长岁月，旧神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光耀，晦暗两大神系，神系各有一位母神领导，座下诸神维护万物秩序，在天空和海洋和大陆的某处各司其职。 曾经的圣战令世界和众神摇摇欲坠，而在失去猎魔人这道重要防线之后，卷土重来的污蚀终于击溃两大神系——光耀神系母神陨落，晦暗母神遭遇囚禁，众神构建的秩序顷刻间分崩离析。 当然，这一切都发生在遥远的星辰彼端，所以大陆和海洋的人类信徒们并未感受到异样。 “簇拥众神的诸多高等种族亦因此消亡圣灵便是其中一个例子。” 莎莎叹息不止，“你无法想象高阶污蚀的可怕星空两大神系的众神大部分踏上流亡之路，部分投靠污蚀，剩下的皆已消亡。” “嗯不过，这和贝拉耶有什么关系？” 利奥有些木讷地回应，神系的事情离他还太遥远，和很多人类一样，他没什么感触。 尽管他和神明有所交集洛丝不得已将圣灵和海纳托付给他，但他离踏上寻找神殿之路尚有很长的距离。 “当然有关系。” 莎莎沉声道：“原本的星辰秩序崩坏，这意味着众神不再具有威慑力，许多生灵都能自主建设信仰。” 换句话说，只要条件足够，很多事物都可以自称神明，收获人类甚至其他种族的信仰，来使自己更为强大。 乌鸦森林的“自由神”便是很好的例子，它本是邪恶的污蚀，却蛊惑森林之中的拓拓曼人，让他们膜拜自己，为它效命。 “原来如此。” 利奥想起之前在色罗拉大宅遇到的次神，不过是附在石像上的魂灵，却敢自称神祗。 他立刻联想，思索着道：“所以，洛雷里的贝拉耶便是这样的新崛起的神？” “多半是这样，在大陆的偏远之地，那里信徒稀少，众神无暇顾及，一些图腾神自然诞生，当然，这些图腾神无法和真正的神明相提并论。” 莎莎直言不讳，“真正的神明拥有极为庞大的力量，即便他们因污蚀而流亡也不会盘踞在一处岛屿上。” 她顿了顿，“我知晓绝大部分的真神之名，‘贝拉耶’并不在内。” “噢” 利奥呼出一口气，莎莎的讲述让他豁然开朗。 获悉真相是一件有趣的事，尤其在揭开“贝拉耶”那神秘的面纱之后，置身洛雷里的他顿时安心不少。 如果贝拉耶和乌鸦森林的“自由神”是一路货色，利奥完全可以轻松将其消灭。 “不过，洛雷里似乎挺好的呃，这里物资富饶，人们安居乐业，看来贝拉耶不是邪恶的神明？” 利奥回忆海伍德等人的表情，以及他在海滩的见闻，他感受得到，洛雷里并不像乌鸦森林那般死气沉沉，反而焕发着勃勃生机。 “人们给予生灵信仰，生灵亦会回馈于他们。” 莎莎对此有些不以为然，“获取需要代价，这座岛屿的居民应该向贝拉耶奉献了什么，才会有岛屿的富饶物资。” 据她所知，许多种族信奉的图腾神皆是自私的生灵，洛雷里富饶的背后，也许是居民们几倍甚至几十倍的奉献。 “” 利奥挑了挑眉，他其实有所察觉，莎莎真正不以为然的，恐怕还是贝拉耶的本身。 圣灵作为追随真神的高等种族，对冒充神祗的家伙自然不屑一顾。 “呃，我想，我不会多管闲事的。” 利奥机智地转移话题，“不管贝拉耶究竟是怎样的生灵，它有洛雷里的一批信徒，双方各取所需，并不需要猎魔人插手。” 他不是乐衷破坏的暴徒，既然贝拉耶和洛雷里居民你情我愿，他也没必要替星空神系的诸神们铲除异类。 “它会有它的命运。” 莎莎淡淡地结束有关贝拉耶的话题，之后，她和利奥商讨了离开洛雷里的办法——按海伍德说的那样，他可以在洛雷里暂居几日，等到货船停靠洛雷里，他再去岛屿另一侧的码头即可。 而现在，他向篝火的船工和海伍德告别，回到海滩边的屋，简单收拾一阵，准备进入梦乡。 他尝试着返回之前的梦境，在莎莎的帮助下。 “我尽量帮你找到那个梦境的入口。” 莎莎停靠在利奥肩头，红光温暖地闪烁，“记住，心谨慎。” “我会的。” 一想到自己可能会再次面对那位神秘女性，利奥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缓缓合上双眼。 很快，他的感知逐渐迟钝。 接着，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如潮水般涌来，他察觉到自己在其中穿梭，凭着直觉走向某处。 不知走了多久。 一丝白色的缝隙在眼前裂开，白芒的光束迸发而出，照亮他略带惊讶的脸。 第七幕 圣穹与季律之神 白茫消尽，几缕明媚的阳光尾随斑斓的色彩，将梦境世界的画卷缓缓揭开。 “” 利奥转身回望，身后仍是一片漆黑的虚空，和跟前的鲜明世界对比强烈。 他没有迟疑，不假思索地回头看向前方，踏出一步，彻底脱离身后的黑暗虚空。 重返这片滋生美丽和命运的熟悉梦境，某种近似感慨的情绪油然而生。 再次回到此处，利奥踩上松软翠绿的草坪，他放眼望去，清澈如海的天穹之下，森林与群山环绕湖泊，数只白鸟乘风掠过湖面，荡漾些许涟漪。 一袭黑红色繁纹辉映的丝质长袍映入眼帘，披肩的深红长发柔顺而美丽，她背对利奥，似乎站在泛起粼粼波澜的湖泊的边岸许久，始终凝望着远方山峰之后的天空。 “莎莎？” 他第一反应是呼唤身边的圣灵，然而他未能得到任何回应。 “这可不妙” 利奥呼吸一窒，暗道糟糕，他最担心的事情仍然发生。 要知道，没有莎莎的咒语，他必然无法像上次那般逃脱梦境。 但他已多次面对意外，迅速恢复冷静之后，他尝试着驱动手心灰银柄印记的力量，呼唤梦境之中的灰银柄之剑，先确定自己有自保之力。 以往随心驱使的银辉闪烁片刻，如狂风中的残焰悄然熄灭。 “” 利奥预感到不妙，耳畔却已传来悠长而沙哑，极富魅力的女声。 “我请她离开了。” 她转过身，优雅的长袍难掩那动人心魄的美丽，魏丽红眸泛起一丝微光倒映出利奥的身影，她轻声地道：“虽然未经过你的同意实际上，这很公平，你也未经同意擅自离开。” 她指责着上次利奥的逃跑，眉目多有不满之色。 “好吧。” 利奥重重地松了口气，他确认对方真的不抱敌意，心想终于可以心平气和地沟通了。 他亦有所预感，这将会是一次意义非凡，极度重要的谈话。 然而，他注意到自己的举动令对方再度蹙眉。 “不论你和那只灵团签订何种契约，永远无法替代你在海因圣希里立下的誓守。” 她的心情像海上的天空般变幻莫测，声音冷淡，后半句变得极其微弱，只有她自己才能听到，“这都能忘记，真是无耻骗徒” “？” 利奥露出困惑之色，他不懂何为海因圣希里，也不明白他曾经立下何种誓守。 而这些，甚至更多的未知，便是他需要向眼前的女性提问的。 “我有许多疑问。” 利奥斟酌语句，深吸一口气，正视起她的金红眼眸，忍受着涌来的奇异压迫，“你到底是谁？” “呵。” 她冷笑一声，长袍袖口阴影中的白皙手指缓缓收紧，显示出内心的不平静。 良久，她垂下眼眸，仿佛想通了什么，无奈地泄气，叹息着道：“法希莉娅·乌拉诺·海因圣希里。” 她还在内心有些怀念地低声补充道，曾经的圣穹与季律之神。 接着，法希莉娅重新看向利奥，神情仿佛初次会面那般平淡，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无论你忘记了什么，都与我无关。” 她有些僵硬，强迫着自己地将视线移向一旁，却又忍不住望回来，强调着之前说过的话，“在你寻回第十黎明之前，你我契约，以及誓守，皆不生效。” 提及誓守，她微微咬牙，似乎有着某种难言之隐。 “好吧。” 利奥欲言又止，最终强压下各种提问的打算，然后郑重地道：“我可能忘记了很多事无论如何，我会竭力寻回第十黎明，我想那对你非常重要。” 这是为了安抚对方做出的承诺，当然，利奥也在话语中留下退路。 如是寻找第十黎明在他能力之外，便另说喽。 “” 突然之间，她愣在原地，失神地看着表情严肃的利奥，久久不曾出声。 法希莉娅的沉默让利奥困惑不已，他陷入自我怀疑，是否又说错什么。 “” 她回过神，很快露出微笑，心情顷刻间明媚，轻声地道：“记住你的承诺，利奥。” 咚咚。 沙哑的声音如风沐般轻柔，然而她直呼利奥的名字，却好似重击心鼓的擂打。 “你知道我的名字？” 利奥睁大眼睛，他感到不可思议，不仅是对方心情的转变，还有被直呼其名的事实。 包括难民时期，自己从未离开湖岩城太远，作为籍籍无名的人物，为何对方会知晓他的名字？ 在此之前，他在心底尚存对方错认的疑虑，种种怀疑却也在现今烟消云散。 难道他真的是第十黎明的拥有者？ 纷乱的思绪令他产生荒诞的念头，自己到底是谁？ “我，我是谁？” 利奥也顾不上对方会不会感到诧异，直接抛出他心底的疑惑。 “” 正像利奥担心的那般，法希莉娅表情充满诧异，对这样的问题感到困惑不解，“你当然是你自己。” 但她很快明白过来，利奥指的究竟是什么。 “抱歉我和她有过约定，不能干涉你太多” 法希莉娅似乎想起往事，有些难过地摇摇头，“你需要自己去寻找它们，利奥。” “” 利奥无可奈何地叹息，他不禁想起梦境中那位神秘莫测的褐发少女，他已许久未见到她的身影，然而，她留下的一切却又长远又深刻地影响着他的未来。 没有什么事物比自身的真相更想让人去了解，但利奥离它们还是差了一段距离。 “看来我有很多问题，你无法回答。” 利奥收拾起零碎的心情，沉吟片刻，“我回到这里，本意是询问真相真让人遗憾。” “噢——” 闻言，法希莉娅露出不满之色，但她一贯的端庄让她克制，仅仅投来意味深长的眼神，“——你要是想离开，随时可以。” 随后，她顿了顿，“希望下次归来，你已将第十黎明寻回。” 听法希莉娅这么说，她似乎有着送利奥离开梦境的力量。 “唔如果我寻回第十黎明，你会告诉我真相吗？” 利奥忍不住询问，“一切我想知道的” 对此，法希莉娅微笑不语，但最后又忍不住，目不转睛地盯着他道：“寻回第十黎明之时，你多半已经不需要向我提问即便有其他问题，你该询问的对象也不是我” 她的声音变得飘忽不定，利奥眼前的斑斓世界开始模糊不清，让他意识到自己即将离开梦境。 第八幕 密林神殿 迷离的光芒如烟云转逝，他在沉寂而临的黑暗中慢慢睁眼，略微暗淡的光线涌进视野中裂开的缝隙。 “” 利奥醒来，环顾四周，屋内光线昏暗，木屋窗外的天空紫黑黯淡，星光稀疏，显然他沉睡并不久。 不等他有所动作，耳畔声音传来。 “你还好吗？” 莎莎察觉他苏醒，暖红光团浮现肩头，围绕他飞舞数圈堪堪停下，仔细查看之后，像是松了一口气，“我被隔绝在外，甚至无法将你唤醒” “我明白一切还算顺利。” 利奥的回复让莎莎安心不少，她略一思索，又出声道：“她的确对你没有敌意？” 尽管是显而易见的事实，莎莎依然忍不住再次确认。 “她告诉我，我和她曾确立类似契约的联系但在我替她找回‘第十黎明’之前，契约不再生效——她不愿意告诉我更多。” 利奥叹息着，“这么说她像个古板的人但我能感觉到，她有某些难言之隐。” 他顿了顿，有些苦恼地扶额，“总之，我不能寄希望于她，真相还需我自行寻找一切的疑问似乎都来源于梦境最初的那位褐发少女，然而我再也没见到过她” 法希莉娅最后的嘱咐有所暗示——他真正应该询问的对象应该是谁。 “如果我的力量再恢复一些，我习得的几种高阶法术会有奇效。” 利奥的苦恼表情令莎莎的声音微弱许多，她轻声继续道：“那位高等种明显隐瞒着什么，她所说的一切是谎言还是真相，还需时间验证。” 莎莎作为旁观者，以理智的角度看待这件事。 “唔应该吧。” 利奥摇摇头，他自己的感觉也非常奇怪。 回忆他和那位红发女性的交谈，不知为何他很自然地信任对方的话语，仿佛对方并非初见的陌生人，而是一位久别重逢的老伙计。 这也值得他警惕，正如莎莎所言，高等种精通魔法，具备魅惑之力，它们的话语真伪难辨。 如果她只是贪图第十黎明呢？ 谁也不能保证，她没有恶意的企图 吱呀。 思索之际，木屋的破门被推开，凄冷的风随之涌进，呼啸的风吟中，一道矮的人影融于屋外的夜色，只露出隐约的轮廓，偏着头，不断朝屋内张望。 听见声响，利奥肩头的莎莎隐去光芒，而他也随之站起，面向门口的来人。 “先生？” 门口的人听到逼近的脚步声，放出怯生生的声音：“你在那儿吗？” “嗯。” 利奥眉头一挑，对方的声音并不陌生，是见过几面的大眼睛女孩，似乎是海伍德的女儿，他身上的衣物便是她亲自送来的。 “你该去洛雷里的另一边避避风头，先生。” 女孩有些紧张，回头望了望空无一人的漆黑海滩，她抬头盯着利奥，“岛上的侍僧正往这里赶，他们也许会把你带向密林深处的神殿，那里有可怕的大司使” 岛上的侍僧？ 利奥有些疑惑，他不明白自己怎么会惹上他们。 “我想我没做什么，他们要把我带去神殿？” 利奥摇摇头，示意女孩无需紧张，“我只是洛雷里的过客，你也知道，我今早才漂流至此” “不不是” 女孩愈发焦急，她有些语无伦次，“你，你该跟我走了，先生。我会领你去洛雷里的另一侧，那里靠近码头，是最大的贸易区，附近有不少的外来者居住，你可以在那儿躲上一段时间侍僧们不会轻易前往贸易区。” 她看起来一片好心，但利奥十分为难。 在弄清楚缘由之前，他贸然跟着女孩离开，也许会导致更坏的后果 “好吧。” 利奥迟疑片刻，决定相信这位好心的女孩。 “太好了，先生。” 女孩一阵雀跃，欣喜地抓过利奥的衣角，身形却突然一滞。 “” 利奥顺着她的目光向屋外的海滩望去，一连串的暖黄火把从远处燃起，约莫二十多只，伴随着踩动砂砾的脚步声，它们很快包围这处木屋。 借助橙黄的火光，不难看清照映得通黄的来人面孔。 红白相间的竖形条纹交错脸颊，似乎用不知名颜料涂抹而成，类似两把相互磨砺的镰刀，刀刃图案下的眼眸投来锐利的视线。 这群人穿着奇特，粗绳麻布包裹大半身体，头戴环饰，脖颈处的骨齿项链熠熠发光，应该便是女孩所说的岛上侍僧。 而在他们中间，举着明亮火把的海伍德叹了口气，他看向躲在利奥身后的女孩，低声道：“这是神明的授意，你应该明白。” 闻言，女孩咬紧嘴唇，抓住利奥衣角的双手轻微颤抖。 “回去吧。” 然而，利奥微笑着拍拍女孩的肩膀，后者讶异地抬头凝望一阵，随后难过地松开手，跑向侍僧之间的海伍德。 海伍德将女孩拉到自己身后，紧绷的表情松弛不少，他安抚着女孩，很快抬头，重新看向利奥。 “介意解释一下吗？” 利奥语气平淡，目光一扫侍僧，最后落在海伍德的脸上。 “时期特殊，尊敬的先生。” 海伍德润了润嗓子，露出复杂的表情，“洛雷里的神明获悉外来者的到来，授意神殿的大司使，他希望我们能领您前往岛屿中心的密林祭坛。” 海伍德一边留意着利奥的表情，一边补充解释道：“这是很罕见的情况十几年来有无数外来者漂流至洛雷里，但只有您引起了神明的注意。” “原来如此。” 利奥点点头，看了海伍德身边的女孩一眼，她一直摇头不停。 “看来我非去不可。” 利奥又看向堵在门口和窗外的侍僧们，他们无一例外身体强壮，结实的肌肉照映橙黄的火光，仿佛铜铸。 “洛雷里的人们无法拒绝神明的授意。” 海伍德点点头，他沉声道：“因为那便是洛雷里的意志您非去不可。” 事情没有商量的余地。 “希望那位神明见到我之后不会失望。” 利奥无奈一笑，他对贝拉耶也有一些好奇，但他本意不插足洛雷里的秘密，可惜对方自己找上了他。 “十分抱歉，尊敬的先生。” 见到利奥松口，海伍德也放松不少，对利奥深深捂手鞠躬，“我向您保证，这只是一次简单的见证在之后，洛雷里的船队会送您离开，您不必再等待来往的货船。”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妙书屋手机版阅读址： 第九幕 密林神殿 话音刚落，人群中走出两名侍僧，一位递给利奥滋滋燃烧的火把，另一位垂头弯腰朝着他伸出手，似乎在讨要着什么。 “” 利奥向海伍德投去狐疑的目光，如今他可是身无分文。 海伍德很快做出解释，他的视线落在利奥身后的森咒剑柄处，诚恳地开口：“洛雷里神明对踏足神殿的人们有诸多要求还请您解下武器。” 似乎担心利奥拒绝，他又补充道：“由我暂时保管它领着您前往神殿的这一路，我们始终在您身边。” 他的语气十分客气，希望借此打消利奥的疑虑。 不过，对利奥而言，他并不担心海伍德等人借机偷窃森咒，或者另有图谋。 他之所以答应海伍德等人的奇怪请求，除去感激他们的帮助，更多的是因为他对岛屿秘密的获悉欲，以及对自身实力的自信，还有圣灵陪伴的安稳。 “保管好我的老伙计。” 利奥很自然地解下森咒，面露微笑，“它不是一把简单的剑。” “当然——” 海伍德点点头，他身边的侍僧正欲接过森咒，不料利奥直接与弯腰的侍僧擦身而过，在众人意外的眼神中，他微笑着将森咒递给海伍德身后高举着双手的大眼睛女孩。 后者小脸通红，不知是火光照耀还是心情激动，她欣喜地眨眨眼，小心翼翼地捧过沉甸甸的断剑，抱在怀中，丝毫不在意它狰狞可怕的外表。 所幸森咒并不锋利，交给女孩保管没有大碍。 “如果你累了，可以把它递给我。” 海伍德露出慈爱之色，轻轻抚摸着女孩的头发，默许了她的举动。 “我，我不累。” 女孩嘟囔着，心虚地看向别处，将怀中的森咒抱得更紧些，又忍不住抬头瞄向利奥，偷瞧着他的表情。 利奥依旧保持轻松的微笑，让她安心许多。 “再次感谢您的大度。” 海伍德转过脸，面朝利奥，郑重弯腰。 鱼叉和船皆为渔民的生命，剑刃对负剑者同样意义非凡。 自海伍德见到这位“与众不同”的海上遇难者开始，他对其的印象便一直在改变——不曾赖求，从容大度，就像那些见识过广阔世界的真正冒险者。 他在几十年的茫茫大海上生活，也曾和那些气质不凡的冒险者们多次碰面。 普通人甚至无法想象，关于这些冒险者们，他们身上每一道不起眼的伤疤，每一件随身的物品，或许都意味着一篇鲜为人知，却传奇如梦的故事。 就像利奥·塔内库所言，那把对他意义非凡的剑。 关于这点，他无意去了解利奥·塔内库，但对方的种种行径令他对其由衷地尊敬。 “oiuyulop，riuyllih。” 在海伍德于内心感叹时，之前的侍僧挺直腰板，悻悻地收回双手，拍打腰边的麻布，嘀咕着陌生的语言。 随后，又有几名侍僧以这种古怪的语言交流，他们达成某种共识，举着火把，朝着漆黑夜色下的海滩的另一处迈开步伐，除去火星炸裂的脆响，便剩结实脚板磨砺砂砾的沙沙声。 “跟上他们。” 海伍德对利奥点头示意，他和抱着森咒的女孩跟着利奥，三人行走在侍僧队伍的最后面。 穿过有些硬冷的沙滩地，这些侍僧朝着海滩边缘处的一片密林前进，脚步不快不慢，方便利奥等人跟上，举着火把的队形配合脸上的“涂鸦”显露出某种崇高的仪式感。 刚踏进密林边缘，前方交错纵横的粗大树枝，以及张牙舞爪的荆棘便拦住了去路。 侍僧们显得很有经验，不慌不忙地掰开它们，有序地点燃，清理着杂草和植株形成的障碍物。 “这路可不算好走。” 利奥趁机环顾四周，自语道，“各种植物茂盛得不像有人来过。” 浓密旺盛的杂草如同毛发，将众人脚下的土地完全覆盖，加上周遭的荆棘树枝等障碍，这里根本不像人类经常踏足的场所，反倒更像人迹罕至的古怪树林。 “通往神殿的路仅有这一条？” 利奥忍不住好奇，有意无意地向身后的海伍德询问。 “当然。” 海伍德不假思索地回答，“如您所见，通往神殿的路很难开辟我们脚下的路已经是密林最便于行走的部分。” 最易行走的部分？ 利奥有些无语，若非海伍德有板有眼的严肃回答，他会以为这是洛雷里特有的冷幽默。 这条路说是十年无人经过都不为过竟然是密林最易行走的部分，如果海伍德并未说笑，那么这些洛雷里的岛屿居民应该是每十多年，甚至二十多年拜访一次神殿？ 然而，海伍德接下来的自语令他吃惊。 “上个月我们才来过一次，没想到还有机会靠近密林神殿。” 海伍德摇头晃脑地感叹着自己的幸运，同时看向身边的女儿。 “大司使很可怕。” 大眼睛女孩皱着脸，似乎对神殿的老人印象深刻，当即摇摇头。 海伍德无奈一笑，也不继续多说，利奥便将疑惑埋在心底，三人跟紧前方的侍僧，时不时拨开宽大的树叶，长而刺的棕枝，握稳火把，照常前进。 利奥沉默着捏起扎在肩头的针叶，随手丢开，在内心出声：“这密林很古怪。” “别担心，那两名人类没有说谎。” 莎莎轻柔的声音在利奥耳畔响起，这份温暖的语气也只有他能感受，“你所在的密林几乎覆盖这座岛屿的三分之一，它们的扎根泥壤的部分被赋予旺盛的生命力，生长壮大的速度自然也远超普通植株这些皆是‘贝拉耶’所为，它很可能是亲和植株的存在，因而为住所建立生机不绝的密林。” 洛雷里神殿所在的密林被赋予神秘力量，生长不符自然规律，因此给利奥一种“人迹罕至”的错觉。 “亲和植株的存在？” 利奥有些疑惑，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我解析了植株根部的元素力量手法拙劣不堪，还残留浓烈的魂灵气息。” 莎莎简单表述她的观点，随后解释道：“这些信息表明‘贝拉耶’仅仅是诞生魂灵的植物集合这么说可能有些复杂，简要地说，它只是由一堆乱七八糟植物和破碎灵魂拼凑成的东西。” “” 利奥无奈地摇头，他也只能感叹作为高等物种的圣灵眼光的确不凡。 只需路过神殿旁边的密林，便可分析出所谓神明的真身，换成他来，一头雾水都算是好的形容词。 “不过，它为什么来找我？” 利奥想了想，自己仍旧得不出答案。 “你身处密林外的海滩，低级物种的感知范围并不大，按理说察觉不到你的存在，即便发现，也察觉不到你的异常也许它的信徒向它汇报，多半是这样。” 莎莎有些不确定，这是她的猜测。 这也正常，洛雷里的居民注意到漂流至此的利奥，也许是因为森咒怪模怪样的外表，又或是其他原因，这个消息很快传到密林神殿里。 “你也太神了。” 利奥心念一动，说出令莎莎困惑的话，“我想，如果你来做所谓的神明？” “所以我神明便是你的追随者？” 可惜莎莎反应很快，她略有不满，“说实话，我不喜欢你这样明显地抬高自己” “谁说的，我不是，我没有” 利奥立刻否认，试图混淆视听，“莎莎，让我们谈一谈别的” 伴随他们脚底的感触变软，一行人高举火光，摇晃拉扯的影子很快隐没在寂静的密林之中。(https:) &/div> 第十幕 密林神殿 一行人来到棘蔓缠纵的密林深处，空气弥漫着肃穆和庄严感，如周遭繁茂树林之间，坐落各棵树躯表面，用红漆描绘出的鲜艳图腾，像老人的半张微笑之脸。 这些似乎是神殿密林旁特有的图腾，有某种特殊的涵义。 值得一提的是，图腾具备低级的魅惑力量。 每当好奇心旺盛的普通人凝视着它，死寂的鲜红的纹路便如活物般蠕动，开始蜿蜒爬行，这张脸随之舒展开，使得笑意更盛，令观看者头晕目眩，惊疑自己的双眼是否出现幻觉。 “” 在利奥诧异的视线里，前行的侍僧们每经过一面图腾，便会停留朝拜，闭眼抚摸胸膛，态度虔诚，一丝不苟。 “无处不在的贝拉耶” 连利奥身后的海伍德，以及他的女儿，亦双膝下跪向图腾表达敬意。 他不由得多看这些图腾几眼，当然，那股魅惑的力量不起丝毫作用，除去简陋的绘风，他不明白这种图腾有何特别之处。 突然间，轻微的风游荡于沉闷的密林间，犹如不速之客。 呼，呼。 风声糅合枝叶的沙响，在海伍德等人愈发崇敬的跪拜下，奏出山雨欲来的压抑感。 这一刻，那些微笑的鲜红图腾似乎齐刷刷地睁开眼，向众人投来意味深长的审视。 躁动却压抑的空气，微笑不语的红图腾，无处不在的注视感，种种神秘现象令海伍德及其侍僧们深深埋头，紧磕地面，向洛雷里的神明表达最卑微的敬意。 “这个神明，姿态挺高。” 利奥无视这些图腾的注视，自语着环顾四周，试图发现其他新奇有趣的事物。 然而，低沉如古钟鸣响的声音从密林上方传来，声音包含奇特的魔力，仅有利奥能听到。 “到我的神殿来，被选中者。” 轰隆隆的鸣响有如炸雷，震得利奥耳畔嗡嗡作响。 他有些受不了。 “停一停，声音太大了！” 利奥轻吸一口凉气，大声道，对着群叶遮蔽的昏暗上空摆出暂停手势。 他身边的侍僧和海伍德听见利奥的喊叫，身躯颤抖一瞬，却仍保持虔诚的姿态，没有抬头，亦无发声。 雷鸣般的回响如潮水速退，取而代之的是清脆悦耳的啼叫，好似骤雨之后的晴朗清晨间的一缕阳光，清新而动人。 “到我的神殿来，被选中者。” 这道声音同样来自上空，却和之前的声音来自相反的方向。 “” 利奥露出古怪之色，缓慢放下手，他没有做出答复，而在思索密林难道有两处神殿，两位所谓的神明？ 不等他思索出结果，雷鸣般的炸响再次于耳畔回荡。 “诱惑或将蒙蔽双眼，我预见了你的未来，你必须前往我的神殿，被选中者。” 利奥皱了皱眉，欲言又止，刚刚放下的手又试图抬起来。 清脆悦耳的啼叫紧随其后，不甘示弱，“你破海而来，为接受指引度过命运考验，迷雾在前阻拦，看清真实才可前行，真实之途通往我的神殿，被选中者。” 雷鸣之声再次响起，“我会给予你树木之灵，被选中者。” 清脆啼叫亦伴随其后，“我会赋予你鸟歌之灵，被选中者。” 它们的声音意味着两种极端，接连不断的争吵令利奥头晕目眩，根本不明所以。 在着似乎没有止势的，无休止的争吵之中，微弱的红光在利奥肩头闪烁，莎莎平淡地直叙，却比它们之中的任何一位都要清晰，都要来得富有力量。 “可笑。” 她的话语仿佛具有魔力，鸟啼与雷鸣顷刻间安静下来，被人堵住嘴巴似地陷入沉默。 利奥感到耳畔的世界恢复之前的平衡，顿时松了口气。 “莎莎你真猛。” 利奥道出令莎莎困惑不已的夸赞，然后甩了甩头，面向昏暗的上空，“什么被选者，请用我听得懂的” 没等他说完，雷鸣般的声响再次于耳畔炸裂，但却被莎莎的红光挡住，没有之前那么震响。 “真是遗憾，被选中者，你已经有精粹之灵陪伴。” 红光外的清脆啼叫也透露出惋惜之意，“你已错失我的慷慨馈赠，必会后悔莫及，被选中者。” 面对它们的发言，利奥内心一动，微微摇头。 “可笑。” 他效仿莎莎的话语，思索着莎莎之前的话，“你们不过是一团，呃，一堆乱七八糟植物和破碎灵魂拼凑成的东西，以拙劣的手法建立起这片密林以及你们的神殿应该是这样。” 气氛降至冰点，它们似乎陷入呆滞。 利奥近乎狂妄的大胆发言令它们的声音在一瞬间消失殆尽，顿时，死寂沉闷的空气弥漫着剑拔弩张的紧张感。 “哈哈。” 在这压抑的氛围里，莎莎的笑声尤为突兀，她对利奥的表现既惊喜又感慨。 “你说过你不想招惹麻烦，利奥。” 莎莎有些意味深长，以只有利奥听得见的声音，温柔地道：“还是说你在维护我的自尊心？” 当然，他更多的是不想它们继续在耳边吵吵嚷嚷，但既然莎莎都这么说了—— “我想你已经有了明确的答案，莎莎。” 利奥赶紧回答，趁热打铁，“说到底，我们是值得相互信赖的好伙伴” 接着，雷鸣和鸟啼异口同声，仿佛达成一致意见。 “我想，我们应该见一面。” 这是很直接的邀请，话音刚落，异变突生。 嘎啦嘎啦，刹那间，泥土被蠕动的巨大黑影翻开，借助插在树旁的火炬的明亮火光，可见黑影的真身，那是在漫天洒落的灰褐尘块舒展开的巨大藤条，开枝散叶，枝头盘踞几只鸟雀的影子，它在海伍德惊惧，以及侍僧们狂热的目光中穿越茂密的树林，拨出一片宽大的叶子，轻轻伸落至利奥的跟前。 这一幕神奇而震撼，极具视觉冲击力。 “我的天哪！这是神明的邀请，尊敬的阁下！” “请您接受它！感激它！” 侍僧们从震撼中惊醒，顿时发起山呼海啸般的祝福和祷告，更加激烈地朝拜起利奥脚跟前的宽大叶子。 这让利奥有种尴尬的错觉，好像他们在膜拜自己。 “太突然了但是祝福您，阁下。” 海伍德膜拜着，热泪盈眶，他盯着利奥的脸，仿佛要将他的样貌永远记住。 利奥十分无语。 很难相信，在短短的时间里，仅仅因为贝拉耶的邀请，这些侍僧和海伍德对他的态度便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还有你的剑！先生！” 很快，海伍德的女儿小跑着递来森咒，利奥很自然地接过森咒，在触及剑柄的瞬间，侍僧们和海伍德紧张地看向那片宽大的叶子，它没有躁动不安，才纷纷松了口气。 在一干人复杂而崇敬的目光之中，利奥顺势系上森咒，负于身后。 要知道，在洛雷里短暂的历史之中，被神明邀请进入密林神殿是史无前例，负剑进入神殿亦是史无前例。 这些人有所预感，利奥的到来或许会改变洛雷里的历史。 不过，那还是未知。 实际上，踏上那片宽大的叶子之前，利奥还有点犹豫，是否答应贝拉耶的邀请。 “要不还是不去吧？” 利奥还有点没反应过来，他看了看满脸激动的侍僧和海伍德，他可不想和洛雷里的神明对上，从而给这座岛屿造成损害。 “无须担心。” 然而，在得到莎莎肯定的答复之后，他也没有迟疑。 “那好吧。” 他踩上叶子，看着粗壮的藤条像电梯构件般运作起来，搭着自己腾空而起，叹息道：“也许我的麻烦都是自愿找来的。”(https:) &/div> 第十一幕 失语之主 伴随脚下枝蔓的蠕动，粗壮宽实的藤叶舒展前伸，他和莎莎乘着它破风而行，如同疾驰的马车穿梭在层叠的树林繁荫间，它的速度不慢，周遭景物不断飞驰，密林和树木特有的气息扑面而来。看书阁免费连载小说阅读网 簌簌。 “嗯？” 利奥听见响动，看向前方。 他们终究来到密林的尽头处，外界的光亮从间隙里渗进。 低头躲过拦路的藤条和树枝，利奥蹲在叶面上，顺利穿过层层叠叠的茂密群叶，来到密林之外的星空。 视野豁然开朗，脱离密林的瞬间，清新的空气洗涤脸颊，全身都轻盈许多。 他所在的地方是洛雷里最中心的天空。 利奥转过头，密林已经融于浓郁的夜色之中，朝更远处看，依稀可见洛雷里岛屿的半边样貌和西边的海岸尽头，甚至是岛外的模糊的海平线。 然而，他并未察觉到，当星辉落在身上时，它们仿佛受到指引似地凝聚在背后，凝聚成一把耀眼的蓝晶石长剑虚影，姿态华美不凡，刹那间，夜空的星辰都在目不转睛地盯着这道虚影，不断眨眼，闪烁不停。 越来越多的星辉在汇聚，围绕着利奥上方的夜空飞舞，如同夜间的萤火虫。 星辉的异样立刻引起圣灵的注意，利奥肩头的红色光团显出轮廓。 当她放开感知时，蓝晶石长剑的虚影却如烟般消去。 “奇怪。” 莎莎自语的声音在利奥耳畔响起，“这片区域你在吸引星辉？” “什么？” 利奥疑问，但莎莎没有继续说下去。 不经意间，几缕清澈的光辉落在他的手心，他顺着光辉抬头，群星璀璨的美丽夜空映入眼帘，仿佛置身古老的星空长廊，观赏传说中的魏丽画卷。 “没什么。” 莎莎很自然地回答，“也许是偶然” 咕咕。 声音从上方传来，一点光芒轻巧地飘落，像风中的羽毛，很自然地落至利奥的脚边，也就是宽大的叶面上。 “” 利奥定睛看去，那是一只扇动翅膀的甲虫，奇特的是，它懒洋洋地将白肚皮外露，正抱着一团星辉欢快地啃食。 随后，它仿佛才发现利奥的存在，紧张地抽搐片刻，急忙翻过身，抱着星辉飞远了。 “这种甲虫” 利奥挑了挑眉，好似发现新大陆，“看上去很不一般？” “这里星辉浓郁，自然会孕育一些以星辉为食的生灵。” 莎莎平淡的语气说明她对其不感兴趣。 “唔” 利奥无言，点点头。 很快，他们来到一片绿郁的大森林之前，星辉和月色交织，落洒而下，罕见的针状叶绽放着些许微光，翠绿丛草簇拥高状树躯，繁盛鲜花与虫鸟欢乐嬉戏，静谧而祥和。 宽大的叶面顺着一根粗壮的，由数只藤条缠绕成的巨大植柱滑落而下，稳稳地落在大森林的入口处，这里视野昏暗，高大的树影和茂密的群叶遮蔽天空，外面的星光和月色几乎渗不进来。 “往前走吗？” 利奥从宽大叶面走下，踩上结实的土地，活动着手臂，一边询问莎莎，一边四处张望。 “不用着急。” 莎莎话音刚落，利奥脚下的土地突然震动起来，前方的土地破开，四溅的泥土中伸出树枝和藤条缠绕的一只粗壮手臂，直接将旁近一棵大树连根拔起。 漫天的土块像雨点纷纷落下，利奥不慌不忙地用手拨开，待他回过神，一位高大威猛以枝蔓组成的巨人已从土中爬出，它如大森林一般高大，平静而威严态度仿佛在宣告它是森林之主，右手握着一根粗壮的大树扛于宽实的右肩，木枝交错的眼窝中摇曳着两团绿色的火焰，散出点点火星。 凡人仅有这位木巨人的小腿那么高，它的庞大身躯给人带来可怕的压迫感。 面对它，利奥睁大眼睛，警惕地后退一步，他抬头迎上巨人的视线，手心银辉闪烁，习惯性地握住身后森咒的冰凉握柄。 他是首次面对如此庞大的生灵，没有丝毫应对的把握，只能随机应变。 “哈哈。” 木巨人紧盯着下方的利奥，看着他的动作，庞大的头颅吐出两条灼热的白息，它一边放出雷鸣般的笑声，震动森林沙沙作响，一边摇着头，“凡人无法战胜神灵，但你的勇气值得赞赏。” 不等利奥回应，一道绚丽的彩色光束掠过木巨人的头顶，盘旋出彩虹般的痕迹，最后落在木巨人缓缓抬起的左手手心处，耀眼的彩色光晕很快褪去，露出一袭精致的羽身。 那是一位介于女人和鸟之间的奇特生灵，它在木巨人的手上站起身，转过头，一挥美丽的彩色翅膀，微微低头，两只竖瞳便倒映出利奥的身影。 “收起你的警惕，被选中者，那毫无意义。” 它吐露出之前听过的悦耳声音，也许是因为被利奥直视，语调隐约有一丝不满。 “” 利奥保持沉默，神色没有丝毫变化，但他的锐利视线接连扫过木巨人的关节处，极速思索着和木巨人以及异鸟对抗时的各种可能性——只要战斗有可能发生，分析对手便是他应该做的准备，这是他多次和污蚀对抗养成的习惯。 “瞧瞧他的勇敢，他必须前往我的神殿” 木巨人对利奥的反应十分欣赏，它的目光移向手中的异鸟，直言不讳。 “是吗？” 异鸟有些冷淡地回应，“在我们争执之前我们必须验证他是否合格，让失语者们决定他是否有权利选择你或者我的神殿。” 她似乎不想浪费时间，直击要害。 面对异鸟的发言，木巨人沉吟片刻，从绿焰射出的目光再次回到利奥的身上，雷鸣般的声音再次作响：“如你所见，被选中者我们邀请你来到这里，因为你具备继承神殿力量的特质——” 它提高声调，紧接着沉声，“——但任何收获都需要对应的付出，你可以选择失语森林中的任意一座神殿只需通过失语者的考验！” 换做洛雷里的任何一位居民，他对此多半会幸福得眩晕过去。 利奥却扯了扯嘴角，强压下转身离去的念头，想了想，说道：“我都不想要。” 这是莎莎示意他的试探性的话语，两位失语森林的神明顷刻间陷入沉默，在难言的寂静之中，利奥叹了口气，改口道：“如果非要选，我想我全都要？” “” 木巨人的绿焰猛然间拉长，仿佛眯起的狭长双眸，它审视着利奥，冷冷地开口道：“贪婪不会带来好的结果。” “呵。” 异鸟却露出意外的表情，看向利奥的目光顿时有些不一样，“我认为这不是坏事如果你可以同时面对双份的失语者考验” “对失语森林而言，这是” “可以开始了吗？” 利奥摆摆手，解下森咒，平静地打断两位神明的话语，“我耐心有限。” 两位神明的呼吸似乎同时一滞。 “你的贪婪会葬送你自己，被选中者。” “祝你好运，被选中者。” 话音刚落，利奥脚下的地面再次震动起来。(https:) &/div> 第十二幕 失语之主 灰色的粗壮枝蔓接连破出颤抖的泥土，随着失语之主们低吟起尘封已久的古语，摇摆旋转，抖落蔓身的泥块，仿佛伴曲的优雅舞师。 “我们诞生于沉寂，穿过历史的帷幕，寻找被岁月埋藏的传说。” “我们睁开眼，解除万物的约束，以鸟木之身传承神性。” “我们见证过去和未来，习得无穷知识，叩响真理之门扉。” “我们触摸奥秘，虽失去言语。” “——却超越言语。” 悠扬婉转的低吟在夜空之下的森林里渐渐消匿，利奥和莎莎静静听完。他们放眼望去，四周的舞动枝蔓们恢复沉寂，它们身上的岁月却已于低语间悄然流逝，诸多枝刺末端不知何时隆起密集的鲜艳花苞，说明它们已经抵达开花结果的阶段。 “一些树木巨人的眷属而已，你可以应付。” 莎莎的感知迅速渗进花苞，解析出它们的真身。 这不难理解，木巨人和异鸟是森林的首领，它们的眷属便是喽啰。 “你确定要我通过考验？” 利奥有些迟疑，再次重复之前的问题，“你说过它们根本算不上神明，何必陪它们‘过家家’” “过家家？” 莎莎先是对这词感到困惑，但她很快理解利奥的意思，轻声回复道：“不论何种生灵，不论拥有多么超凡的天赋，它们都必须经历学习的过程——木巨人和异鸟的成长并非偶然，有谁在传授给它们知识，又或者，它们拥有帮助学习知识的宝物我更倾向于后者。” “” 利奥不禁睁大眼睛，沉吟片刻，又蹙起眉，“探究他人的秘密都会引来罪恶感，更别提抢夺宝物” “我可没有在唆使你与贪婪为伍。” 莎莎的语气不满，仿佛翻了个白眼，又解释道：“我只是建议你挖掘真相，这也是你的喜好。” “这好吧。” 利奥将信将疑，尽管他有所察觉，圣灵可能另有什么小心机。 很快，一连串枝蔓末端的橘黄花蕾迅速鼓胀，舒展开来的花瓣沾染露水般的星辉，在一片绚丽的夜景之中无声怒放，众多张牙舞爪的绿影从花心之中诞生，裹着淡绿的粘液，啪嗒啪嗒地纷落于地。 它们的样貌好比裹着绿汁的污蚀，令利奥顷刻间打消了使用森咒平砍的念头。 “呃呃” 滚落在地的木之眷属们吐着绿水，头顶的两根触须蠕动着，裂开口放出低沉可怕的声音，身躯不断向前爬动，朝着利奥的所在聚拢，由于它们数量诸多，在落地之时便已经将利奥包围。 在它们逼近之时，利奥没有轻举妄动，而是静心观察。 滋滋。 利奥注意到木之眷属口吐的绿水具有腐蚀性，落在泥土便响起磨耳的艰涩声。 很明显，它们具备喷射酸液的能力，再观察它们如虫肢般尖锐的前枝，短距离作战恐怕不利，尤其是在一对多的情况之中。 一把剑的速度再快，也无法同时拦下四面八方的进攻再做出反击，除非双方实力差距极大。 简单分析局势，他心中已有对策。 然而，这一幕落在两位失语之主眼中却是另一番景象。 在木之眷属近百的压倒性数量优势面前，这位被选中者似乎丧失斗志，表情看似平静又好似呆滞，之前与木巨人对峙的勇敢无畏荡然无存。 “真正的智慧需要检验果然如此。” 木巨人将握紧的树木插在地上，双手环抱，打量着一动不动的利奥，微微摇头。 不知何时飞至它肩头的异鸟也失望地叹息着，“他错过了最好的机会。” “如果他真是一位勇敢的战士，葬身于此也是一份荣誉。” 木巨人眼窝中的绿焰一阵摇曳，它渴望所有勇敢的灵魂，那些都是能增强它力量的美味甜点。 它们等待着惨剧的发生，结局似乎已定。 在失语之主们的试炼设想里，一般的凡人是无法与近百的木之眷属正面对抗的——事实也是如此，普通的刀剑难以斩断它们坚韧的身躯，低阶法术亦会被携带元素抗性的体表粘液抵消威力即便是强大的能力者和法师，以人之躯体的体力和魔力储备，也无法应付前仆后继无穷无尽的木之眷属。 更何况，利奥选择的是双倍的失语者考验，这使得正面对抗难上加难。 即便是当初在白海码头无人能挡的亡命海族，那些秤蛇号的全体船员全副武装待命在场，面对这近百的木之眷属也只能咽下绝望的叹息。 这些木之眷属相比血肉之躯有着天然的优越，这没有什么愧于承认的。 所以，这道双倍的失语者考验的标准解并非是蛮力破之。 被选中者必须在短时间内察觉到危机，趁诸多花苞绽放，木之眷属包围之前冲至失语之主脚下的森林入口，躲过酸液和枝刺，考验便算通过，这说起来简单，却考验了被选中者的勇敢，智慧，依据直觉的精准判断力。 要知道，木巨人已经暗示过抵达森林入口便算通过考验，实际上，考验早已在无形中开始，只有细心和智慧才能把握住关键的机会。 机会转瞬即逝，任何时候都是如此。 当然，在利奥·塔内库的思考中，这些虚实的情报没有太大用处。 因为他一开始就以消灭所有的木之眷属作为通过考验的要求直白的说，这是他的特权。 只有作为最后猎魔人，作为圣灵契约者，作为强者才有的特权。 三只木之眷属率先逼近，它们尖啸着扑来，利刃般的前枝撕裂空气，掠向利奥的要害。 咻。 破空声转瞬即逝，时间却悄然间凝滞，流逝的速度变得异常缓慢。 “” 一缕火焰般的银辉消去他眼中的沉寂，犹如暴风骤雨前的征兆。 灰银柄。 利奥在内心低语，温暖的力量便从手心燃起，胜似焰火，却又优于焰火。 握剑的指缝溢出些许银辉，一股强势的压迫感仿佛被打开的伞，在利奥头顶撑起，无形的阴霾笼罩着最近三只木之眷属，它们尚未意识到目标的变化。 自然而然地，利奥挥出从左至右的斩击，仿佛拨开拦路的树枝般流畅缓慢。 但在那三只木之眷属的视野之中，撕裂光线的斩击雷霆般来临，无处可躲。 森咒拦腰斩断它们那坚韧的木躯，涌起的银色烈焰咆哮着散开，瞬息间将这三只木之眷属化为灰烬，火焰转眼消散，留下无数随风飘散的漆黑尘埃。 实际上，并非是森咒斩断了它们在那之前，灰银柄之力便碾碎木之眷属的灵魂精粹，使得它们的坚硬躯体瞬间瓦解，造成森咒轻松斩断的错觉。 不等远处观看的木巨人和异鸟脸上的惊异之色成型，利奥眼神锐利起来，猛然掠进成群的木之眷属中。 他没有犹豫，立刻展开屠杀。 察觉到危机的木之眷属们奋力反抗，一边疯狂挥舞前枝，一边喷出大团大团的酸液。 然而，绝大部分的酸液跟不上利奥的速度，即便有极少数能命中，也因为他的身侧涌起绿光，将喷射而来的酸液全部吹走。 银辉荡起，便有火星飞舞，灰烬洒落。 轰轰轰！ 仅仅数秒，便有十多只木之眷属被狂暴的银焰轰碎，它们惊恐尖啸，发觉原本坚硬的躯壳在那把银刃面前比纸还要脆弱。 根本顶不住。 具有初级灵智的木之眷属们诞生恐慌，如瘟疫般迅速蔓延，面对此景，有一半的木之眷属选择转身逃跑，或者钻入土中避免死亡。 这毫无作用，利奥扫荡的速度实在太快，木之眷属们放弃抵抗反而加剧了它们的灭亡，令战斗成为真正的，一面倒的屠杀。 “真是可怕。” 站在木巨人肩头的异鸟满脸的震撼，它回忆起自己之前的举动，先是露出一丝惭愧与尴尬交织的复杂神色，随后被不安所取代，惊惧地盯着前方大杀特杀的银色身影。 “这这不被，不被允许！” 木巨人的绿焰缩成针状，他几乎惊呆了下巴，但瞧见眷属们被残杀屠戮，它忍不住放出雷鸣般的怒喝，“住手！被选中者！我宣布你已经通过失语者的考验！” 刹那间，屠戮的银辉一滞，余下的五十多只木之眷属们有一半是残废，但求生仍然强烈，赶紧趁机扒开泥土，逃之夭夭。 “是吗。” 利奥瞥了四处逃窜的木之眷属们一眼，自语着，散去满身的火焰般的银辉，缓缓收起手中的森咒。 “真有趣，它们已经畏惧于你的的力量。” 莎莎的轻笑声在利奥耳畔响起，他不知如何作答，只得无奈一笑。 随后，利奥平静走至大森林的入口，他敏锐地注意到木巨人在见他靠近时向后挪了挪脚，看上去十分紧张，而它肩膀上的异鸟则是缩着脖子，根本不敢直视他的双眼。 “我想我们得重新谈一谈，尊敬的阁下。” 木巨人有些忐忑，一想到它那些被残杀的眷属，它的声音变得有气无力，“关于您来到这里的目的，以及您的真实身份。” 它和异鸟已经不将利奥当做人类看待，它们终于意识到，像利奥这种强者受邀而来，必然有其他的目的。 “我说过，你们很可笑。” 莎莎的声音再次响起，红光在利奥肩头闪烁。 她和利奥的身形远比木巨人和异鸟娇小，然而，木巨人和异鸟压根不敢出声，只是低着头默认。 这一幕荒诞又滑稽。 “那么，先说一说你们的精粹来源” 面对失语之主们的沉默，莎莎沉吟片刻，直击要害。 光是听到第一个交谈的要求，木巨人的绿焰便晃动不停，紧张万分，而异鸟更是露出痛苦挣扎之色，仿佛被审问的犯人。 “” 利奥作为旁观者顿感困惑，但他很佩服莎莎的谈话技巧，他机智地没有发言，让莎莎自由发挥。想和更多志同道合的人一起聊《无尽的遗落》，微信关注“热度网文或者rdww444”与更多书友一起聊喜欢的书 &/div> 第十三幕 失语之主 “这这关乎岛屿的隐秘。” 木巨人和异鸟的目光飘忽不定，它们皆以精粹为食所谓精粹，简单解释便是能量精华，而为维持自身的神性和强大力量，它们以灵魂精粹为主食。 值得一提，凡人能够提供的灵魂精粹极少，诞生于岛屿的它们却能从沉寂的树木和无知的雀类成长为具备神性的巨人与异鸟，想来有相当稳定，并且可观的精粹来源。 “不要消磨我有限的耐心。” 莎莎语气转冷，逐渐施加压力，“我作为真神的追随者，尚未追究尔等的愚蠢过错——妄称神明，私集信仰。” “这座岛屿本就是我们” 木巨人略有不满地嘀咕，但感受到蔓延的压力，垂头叹息道：“我也应该想到，岛屿埋藏的宝藏终究会引来贪婪的掠夺者。” “” 莎莎并未反驳，她对此漠不关心，不论木巨人和异鸟如何看待她和利奥即便当成贪婪的强盗，从结果来看，也无关紧要。 更何况，莎莎很清楚，眼前的木巨人和异鸟亦是贪婪之辈，无需争取它们的好感。 “没什么值得辩解的。” 莎莎冷笑一声，“不难察觉，那些木之眷属们皆是以前的被选中者考验？不过是拙劣的骗局，你们贪取了大量的人类的灵魂精粹，甚至利用他们的尸躯这便是你们对信徒的回应？” 不料眼前的灵团见识和眼力皆是超凡水平，轻易点破骗局，直击本质，木巨人和异鸟对视一眼，相互瞧见眼中的复杂之色。 “我们对事物的看法不同，阁下。” 异鸟心翼翼地回复道：“考验是筛选的手段遵循万物相竞，优胜劣汰的自然规律被淘汰者身腐魂消，化作大地的养料，这是正确无误的循环。” 在它们看来，既然人类信徒们心甘情愿选择信仰它们，它们作为岛屿之主，亦有权力决定他们的未来无论是向黑暗前进，还是以高尚的借口化作养料，壮大它们，壮大这座岛屿。 “更何况，他们已经得到足够多的回馈。” 木巨人沉声道：“我们为人类带来用之不竭的资源，树木，果实，种种珍稀化作他们的财富，日复一日，才有如今城镇的繁荣兴盛。” 听起来像它们的自圆其说，但无法掩盖它们贪婪自私的本质。 “” 利奥保持沉默，微微摇头。 说到底，洛雷里居民和失语之主们的关系是灰黑之色的，却又是你情我愿的。 他盯着绿焰闪烁的木巨人，不禁思索，斩断这种关系，对洛雷里居民而言是一种救赎吗？ 下一刻，他心底浮现出答案。 “如果有真正的神他会带领信徒走出愚昧和无助的困境，而不是施加枷锁或者项圈，将他们控制。” 利奥直言不讳，在他的想法之中，失语之主们无法给予洛雷里的居民们光明，亦无权将他们支配。 “我们别无选择，阁下。” 木巨人的绿焰一阵摇曳，它将目光从莎莎移向利奥，疲惫地道：“正如您的同伴所言我们仅仅是巧合之下诞生的生命，我们无法离开岛屿，亦无法带领信徒走向外界我们能做的，只有您所见的这些。” “无需太多言语，阁下。” 它肩头的异鸟插嘴道：“我们只希望维持现状，而您的到来打破了这里的宁静我们畏惧于您的强大，如果您一定要挖掘这里的隐秘，我们也只能选择服从。” 愚蠢，自私，装腔作势，欺软怕硬这便是洛雷里神明的真面目。 那么，洛雷里的繁荣兴盛是否是种讽刺？ “” 利奥沉默不语，他的心中泛起一股酸涩感，但他很快甩去糟糕的情绪，他的直觉告诉他，这件事一定有合适的解决办法。 莎莎始终注视利奥的举动，她在心间悄然叹息。 洛雷里居民和失语之主的关系也许算不上正确，但那终究与利奥无关可他还是介入这种棘手的麻烦之中。 她没有出声阻止，因为那是他自己的抉择。 莎莎会信赖，会始终支持利奥·塔内库的抉择。 “说吧，精粹的来源。” 莎莎的逼问终于让两位失语之主放弃抵抗，它们垂下肩膀，仿佛战败的俘虏般低语，讲述起洛雷里的隐秘。 “在失语森林的深处，有处名为‘贝拉耶’的遗迹。” 异鸟解释道：“贝拉耶的神之名也来自那处遗迹我们在遗迹中获取一本古老的书籍和一根彩色的羽毛，羽毛赐予我们神性和智慧，书籍教会我们知识和言语从失语之物成长为具备神性的生命，我们不曾忘记失语的过去，因而自称失语之主。同时，我们感激给予蜕变之机的贝拉耶，从而向信徒宣告以贝拉耶为神之名。” “我们运用习得的知识汲取海洋的精粹，壮大岛屿和自身并且定期向信徒索取精粹。” “羽毛已经消失，只剩书籍，我们愿意将它们献给您，尊敬的阁下。” 木巨人率先表态，毫不迟疑地将手指伸进自己的眼窝之中，从滋滋燃烧的绿焰里捏出一本古朴的棕色书本，表面泛起金属光泽，卷页泛黄却材质奇妙。 这本书在木巨人指根打转，最后滴溜溜地滑落它的指尖，在它恋恋不舍的目光中落至利奥的手心。 “” 利奥没有贸然打开它，用指肚抚摸着封面，感受到一股奇特的律动，仿佛这本书孕育生命。 “魂粹之书，这是失传已久的技术。” 莎莎讶异的声音只有利奥才能听见，她顿了顿，继续道：“魂粹技术亦是失传的禁忌——将生灵的灵魂精粹融于某些物件，赋予这些物件承载符文和知识的能力。” 强大的符文具备澎湃的魔力，那是普通的材料所无法承受的。 不知何时，有一些邪恶的炼金术师研究出魂粹技术通过灌注灵魂精粹的方式增强材料的品质，这种技术也被称作魂粹学但在过去的历史之中，它多次触及道德及其秩序的底线，被列为禁忌，很快于岁月里销声匿迹。 “魂粹学是人类炼金学中的禁忌分支，并且，魂粹之书对你而言毫无用处。” 莎莎略一思索，继续道：“看来它们所言的遗迹，可能是一处魂粹学的禁忌遗产” 听到这里，一想到自己捧着的可能是一些下场凄惨的灵魂，利奥便有些毛骨悚然。 “我不需要这本书。” 利奥的话令木巨人和异鸟震惊，随后他犹豫片刻，思索着要不要还回去。 如果这本书关联禁忌的魂粹学，那么就不该落入他人之手。 “无妨，这本书仅仅记载一些普通的符文知识，以及魂粹学的皮毛，任何精通炼金学的人类都知晓这些。” 莎莎迅速了解书中的内容，书中记载的知识算不上宝贵，“它们（失语之主们）应该都已学会。” 闻言，利奥点点头，在失语之主们诧异又激动的目光中将书递了回去。 “您不需要吗？” 木巨人和异鸟欣喜又忐忑，“但它确实是我们最珍贵的宝物我们已经没有其他东西可以献给您了。” “有个要求，带我去贝拉耶的遗迹。” 利奥平静出声，提出要求。 “遗迹已经空无一物，阁下。” 异鸟摇摇头，不禁开口道：“习得书本的知识之后，我们曾多次返回探索。” “海洋和人类又能提供多少精粹？” 莎莎冷漠地道：“你们还有其他的精粹来源，别装傻。” “您说的没错。” 异鸟颤抖几下，彻底脱力地交代道：“遗迹贮存着大量的精粹灵魂精粹” “我们并不知晓那里为何会有如此多的灵魂精粹但那些精粹的确帮上了大忙但我们明白，它们终究有用完的一天” 木巨人有些尴尬地挠了挠头，没有接下去说，话锋一转点头道：“如果您执意去的话，请随我来。” 它转动庞大的身躯，在土地上踩出深深的脚印，搭着异鸟向身后的失语之森走去。 “心点，它们或许不会心甘情愿地带我们去。” 莎莎在一旁提醒，利奥表示明白，紧了紧身后的森咒，快步追赶前方穿梭森林的木巨人。 第十四幕 铸魂议会 咕噜。 浓郁的夜色逐渐弥漫，凄冷的海风不停吹拂，一连串灰黑的泡沫浮出泛动的潮水，打破沉寂，在洛雷里海岸浅滩的阴影之中轻声破裂。 紧接着，一团漆黑的阴影顺游海潮，仿佛潜泳的鱼，如影般疾行，悄无声息地登上浅滩浮出水面，显出恐怖的轮廓，随着它的站起，全身缠绕水藻般密集的漆黑发丝，它们一根根滑落在地，露出青白色的身躯，发梢的阴影间隐约亮起两点猩红。 它追踪利奥·塔内库的踪迹，穿行海洋，终究抵达洛雷里。 身后的潮水渐渐退去，它站在沙滩上，睁大暗红浊眸，僵硬地扭动脖颈，环顾四周。 在它那漆黑一片的视野之中，几缕红光从脚下的浅滩浮现，沿着沙子向前描绘出歪歪扭扭的痕迹，它的阴冷视线顺着这道痕迹几经转折，最终落于海滩边存放货物的小木屋。 显而易见，利奥·塔内库的踪迹最后消失于小木屋，他可能藏在里面。 沙沙，它毫不犹豫地抬起脚，走向小木屋。 没等它走几步，小木屋后的树林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几束摇曳的火光从树林间的阴影中渗出，逐渐靠近树林边缘，涌出的橙黄光芒顷刻间驱散黑暗，照亮小木屋前的昏暗海滩。 火光中，人影晃动着走出树林，伴随着细碎的谈话声。 “明明只是外来之人诸神为何垂青于他？” “神明之事，皆难以预料。” “神迹灿烂，超乎想象，那宽大的叶子在我眼前挥之不去。” 那是三名洛雷里的侍僧，在见证利奥接受神明邀请而远去的壮丽景色之后，返回了海滩的小木屋。 他们来拿取部分货物——一些鱼，贝壳，海盐，作为祭祀用的贡品和材料。 明亮的火光之下，它无处可躲，安静地等待着三名侍僧露出惊讶之色，困惑地停下脚步。 “谁在哪儿？” 其中一人抬起下巴高喝，前晃的火把甩出点点橘黄。 伴随火光的摇曳，它身后的那被拉长的影子也显出狰狞之姿。 它慢吞吞地抬起头，水藻般密集的潮湿黑发分开些许，阴影之中那无生气的脸庞裂开缝隙，展开的灰黑牙齿辉映火黄，表情狞恶而残忍。 “众神在上。”“”“你还好吗？” 三名侍僧面面相觑，各自吞咽口水，紧张不安地向后挪步，放出沙沙的细响。 咕咕，咕噜。 怪声从它嘴里溢出，它仿佛干呕般弯下腰，随着喉咙一阵收缩，大团漆黑的污秽接连不断地被吐出，落在跟前的沙滩上，散发着浓郁的腥臭。 气味迅速散播出去。 “你到底吃了什么，这股味道也太刺鼻了。” 一名侍僧捏起鼻子，不断咳嗽，刺激的气味甚至令他眼睛酸痛。 “呆在那儿别动，女人，我们帮你去找来医生。” “库罗欧，你看好她。” 剩下的两名侍僧也皱起脸，但他们很快意识到前方的怪女人或许是一名需要救助的可怜人。 然而，他们很快意识到自己的错误。 “。” 刹那间，一抹妖异的红光掠过它那混浊的双眼，前方的三名侍僧瞳孔一缩，原本各异的神情立刻转为一致的呆滞，仿佛丢失了灵魂。 紧接着，他们松开手中的火把，任其滚落在地，像提线木偶般一步步走近前方的怪女人，逐渐融于前方弥漫的黑暗之中。 很快，沙滩上的火光被泛起的潮水吞没，只剩漆黑的炭把，以及渐渐鼓胀的暗影。 啪咔。 “” 它踩碎脚边的火把，移开视线，朝东侧的密林迈开沉甸而湿漉的步伐，留下一连串浅黑色的纤细脚印，晃动的黑影拨开高草和树叶，没入密林之中。 ··· “又有新的客人不，似乎不是客人。” 走在最前方的木巨人突然停步，它转过头看向森林上方星光稀疏的夜空，沉吟不语。 “不速之客。” 木巨人肩头的异鸟压低声音，补充道：“我的眼睛们看见一团恶心的污物，它胆敢闯进这片森林——” 利奥内心一动，他不禁有些好奇，究竟什么样的来客能让异鸟以恶心形容。 “无需在意，我的眷属们会拦住它，也会让它知道冒犯的下场。” 木巨人摇摇头，他本想亲自去驱逐那位不速之客，但眼下它还要为利奥领路，它得分清楚事情的优先级。 “我来给予它惩罚。” 异鸟偷偷瞄了一眼利奥的脸色，随后一跃而起，朝着漆黑的天空扇动翅膀，很快远去。 异鸟的离去并未造成影响，不久之后，利奥随木巨人来到森林的尽头，枝蔓横生交错的草地上，一条盛开着诸多荧光花的大路慢慢展开，长路笔直，细看两侧还有繁多的荧光菌类，盘踞在阴暗处。 前方隐约有一座雄伟的高山，在荧光长路的尽头，可见一处直径惊人的洞窟。 利奥感受到，周围这些散发荧光的植株都蕴含着能量。 “泄露的精粹令这些植株产生变异，看来这座岛屿蕴含的精粹比我想象得还要庞大。” 莎莎的低语在利奥耳边响起，“这让我想起‘铸魂议会’。” 莎莎并未继续解释什么是“铸魂议会”，利奥也没有追问，在木巨人的引路下，他离开森林，顺着荧光闪烁的奇妙道路来到洞窟跟前，得以瞧见里面的景色。 咔嗒，咔嗒，他脚边的几粒碎石向前滚动，很快没入下方的深渊里。 洞窟内的空间庞大得超乎想象，由诸多悬崖峭壁和奇岩怪石拼凑而成，险峻而惊人。 大量的荧光菌类仿佛无规则摆放的照明灯，生长在洞窟岩壁的各处，除去它们，还有许多晶莹剔透的蓝色水晶，潜伏在岩石背后，偶尔露出光芒闪烁的一角。 脚下的道路有浅浅的修缮痕迹，似乎废弃依旧，痕迹通往洞窟深处，最深处依稀可见几条为矿车构建的栈道。 光是站在洞窟入口，利奥便能瞧见米粒大小的蓝色光点从洞窟里的荧光菌类的伞面飞起，仿佛乘风的蒲公英，飘出洞窟，飘向天空。 这些蓝色光点都蕴含着一定量的精粹，可见洞窟内的精粹之多。 “我的躯体限制我进入洞窟以往都是我的同伴进入洞窟，取出足够我和它维持生命的精粹。” 木巨人伸出粗壮的食指，点了点利奥跟前的洞窟。 显而易见，异鸟比木巨人更熟悉洞窟内的情况，不过异鸟运气不错，不速之客的到来成为它离开的借口，便不用给利奥带路了。 想来洞窟里多半有什么秘密，异鸟不愿亲自告诉利奥。 然而，有莎莎陪伴，异鸟对洞窟的了解可有可无。 “我在这里等您。” 木巨人席地而坐，庞大的身躯靠在外面的岩壁上，眼窝处的火焰渐渐隐去，似乎陷入了沉睡。 “” 利奥也不多言，转身走进洞窟，深入其中。 ：。： &/div> 第十五幕 铸魂议会 “谨慎些随机应变。” 莎莎轻柔的声音拂过耳畔，她的话令利奥一头雾水。 “这里有什么不对劲的吗？” 利奥定了定神，冷静地环顾四周，试图找出异常之处。 结果一无所获。 灰黑的岩壁，迷蒙的蓝光，洞窟的景象没有异常，更重要的是，他自己也未察觉到危机感。 “它们（木巨人和异鸟）谎话连篇，趁机远离，竭力隐瞒这里的秘密不难猜测，这是一处陷阱。” 莎莎顿了顿，“不难想象，如果真的有贝拉耶在背后监视着它们，那么他多半躲在洞窟深处，步入陷阱看似鲁莽，却也是方便我们一探究竟的好办法。” “什么？” 利奥面露错愕，他有点跟不上莎莎的节奏。 “即便真正的贝拉耶作为幕后黑手躲在洞窟深处，我们也不该莽撞地进入它们的圈套” 利奥挠挠头，脑中掠过湖岩城污蚀首，以及普黎号的潜魔的身影，“无论如何，未知总是可怕的” “是吗？” 莎莎有些不以为然，她敷衍着利奥，他们也愈发深入洞窟。 很快，他们通过栈道，踏上结实的岩石地，尖锐的石笋成群丛生，一些泛光的碎片藏在阴影里，仔细看去，那是覆盖在灰白尸骨上的破旧铠甲和折断的刃片。 浓郁的尘土气息扑面而来，沧桑而古旧。 “都是人类。” 利奥蹲下查看，翻动裂开的头盔，露出里面的骇人颅骨。 这些都是人类的尸骨，历经岁月洗礼，却还算完整，足足十多具，血肉早已腐坏分解，只剩下磨损锈蚀严重的铠甲和碎片。 “花纹也模糊了。” 利奥捡起某块刻着花纹，锈蚀严重的碎片仔细翻看，也尝试刮去锈蚀，但花纹依旧难以辨认。 没有清晰的花纹，这些死去之人的真身身份也无法得知。 “继续走吧，莎莎。” 利奥摇摇头，转过身去，丢掉手中的碎片。 “这些悲惨的灵魂仍被束缚在这。” 莎莎叫住利奥，她轻声道：“你可以亲自问问他们。” 红色光团显出戒指的轮廓，无形的波动夹杂红光四散开来，紧接着，一些淡紫色的虚影出现在这些尸骨的旁边，他们的面容模糊不清，只剩微微发光的淡紫双眸，迷茫而无措地向四周张望。 这些淡紫色的虚影感受到微妙的变化，纷纷扭过头来，齐刷刷盯着利奥和莎莎。 在失落之戒的作用下，这些使用不同言语的灵魂们能通畅无阻地相互交流。 “有人进来了？”“他必定会成为‘铸魂议会’的牺牲品。”“过去多久了？”“可笑的人生，可笑的岁月。” 他们并未关注利奥和莎莎太久，很快沉浸于热烈的议论。 “这里是哪，仪式已经结束？”“不论铸魂密会成功与否，我发誓会以最恶毒的诅咒针对每一位密员——”“我奉献出我的所有，神却给予我惩罚”“少说废话，我们未必没有机会。” 突然之间，由于某灵魂的发言，热烈的议论声消失不见，只剩落针可闻的寂静。 “是的，我们还有机会” 一些灵魂重新将目光移向利奥，喃喃自语。 更有一些灵魂投来不怀好意的视线，贪婪，厌恶，渴望。 “嗯。” 利奥瞥了肩膀沉默的莎莎一眼，似有所觉地取下森咒，握紧剑柄的手心亮起银辉，光芒一闪而逝，回过神来，森咒的刃已经落下。 激荡的银辉轻易切断数根石笋，同时将一道恶意强烈的淡紫色虚影劈成两半，银焰升腾，瞬间将其化为灰烬，旁边的灵魂们惊恐地避开，生怕沾染火星。 很快，大部分淡紫色的虚影纷纷收起各异的视线，静立原地。 “我对你没有恶意，年轻人。” 一位灵魂看着利奥收回森咒，它的目光掠过利奥的脸，询问道：“让我猜猜，你来自瑟薇塔帝国？” 利奥微微点头，这位灵魂继续道：“瑟薇塔是我的故乡很高兴能在这里见到你。” 它顿了顿，接着说出请求，“我来自帝国东部的红狮鹫家族，意外成为铸魂议会的牺牲品，如果你愿意带我返回家族，我会给予你应得的回报。” 此言一出，一石激起千层浪。 “年轻人，有没有听说过传奇的雄鹿帝国？” “北方的神圣帝国闻名大陆，我可是曾经的神圣军第一百七十四骑士团” “我搜集无数的财富和宝物，几只平顶大船也不够装，如果你愿意” “他们皆是末流之辈，年轻人，我来自古老的岁钟楼，拥有高等法师之名，掌握奥法隐秘，显赫家族也是我的随从” “争什么争，难道他不能把我们都带走？” 某位灵魂的发言又一次让热烈的声音冷却，它继续道：“他刚刚一击直接消灭了拉库耳·伊基，比你们中的大多数还要来得强大。” “能力的强大可不意味着精神力和意志的强大，赫拉德尔。” 之前自称是高等法师的淡紫虚影冷笑一声，“想想你为什么会被铸魂密会抓住，竟会被美色迷惑” “早在我成为佣兵的第一天起，我就做好迎接死亡的准备。倒是你，拉修尔·罗格，岁钟楼的法师果真是自以为是的蠢蛋，有再多的保护也被铸魂议会设计袭杀。” 后者没有丝毫动摇，甚至嘲讽得那位法师沉默不语，“你的智慧，你的奥法，你的诸多随从——有什么屁用？” “” 双方沉默一阵，结束了尴尬的争执，很快，这位灵魂叹了口气，对着利奥开口道：“如你所见，年轻人。” “我们皆是被铸魂议会抓住的倒霉蛋，被用于他们邪恶仪式和实验的牺牲品——尽管我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是小有名气的人类强者。” “说到底，铸魂议会的目标本就是人类强者最关键的是，我们还未知晓它们的仪式是否完成” 自称高等法师的淡紫虚影加入谈话，沉吟片刻，又继续道：“之前的说法不变，年轻人我们需要你的帮助，我们也愿意支付相应的报酬。” 与此同时，莎莎的低语在利奥耳畔响起：“他们的灵魂被某种力量束缚，无法离开这里。” “你们的灵魂被束缚在此。” 利奥照搬莎莎的话，提醒着这些悲惨的灵魂。 它们再次陷入沉默，并纷纷垂头沉思。 “也许铸魂密会的实验失败了？” 某位灵魂突然发声，“比如，原空间崩塌引起乱流，我们可能流落到其他的实验据点” 这些淡紫色虚影一片哗然，他们不得不向利奥确认：“年轻人，我们现在位于大陆何处？” “瑟薇塔帝国境南部，双星海域中央的小海岛，名为洛雷里。” 利奥如实告知，之前自称是红狮鹫家族的瑟薇塔贵族不禁惊叫出声。 “我回家了？我返回瑟薇塔帝国了？！” 它陷入激烈的兴奋和喜悦之中，周围的诸多灵魂略有不满，纷纷选择无视。 “瑟薇塔帝国南部离岁钟楼也不远。” 高等法师拉修尔的灵魂自语道，随后摇摇头，“如大炼金术士莫昂里所言，铸魂密会的实验大概率以失败告终，我们死后被卷入空间乱流也许是被这里的精粹之源所束缚？” 大炼金术士莫昂里点点头，对拉修尔的观点表示赞同，“参与实验的‘铸魂傀儡’肯定也随乱流来到这里，我们的灵魂碎片被它吸收，随时间推移，我们与它的联系逐渐成为了我们的束缚。” “原来如此，装载‘铸魂原石’的‘铸魂傀儡’也在这里，怪不得周围长出这么多精粹植物。” 不少灵魂发出了然的感叹。 “能否帮我们切断束缚，我们会支付你相应的报酬。” 不曾发起请求的佣兵赫拉德尔也向利奥提出请求，“对我而言，只要是我能支付的。” “我也是，年轻人。”“但愿如此。”“请接受吧！善良的年轻人！” 见识过利奥的部分实力，这些灵魂似乎认为利奥能解开他们的束缚。 第十六幕 铸魂议会 “是吗。” 利奥对这些灵魂的口头承诺不以为意，谁又知道他们说的是真是假，还是别有用心？ “铸魂议会远比你想象得深邃神秘，年轻人。” 高等法师拉修尔摇摇头，直言不讳，“轻视往往是祸患根源。” 佣兵赫拉德尔也赞成起他的话，尽管他们之前还恶语相加，“拉修尔说的不错，这里的确危险我们已经许久没有见过生人，命运女神令我们会面，我们理应互相帮助。” “我们只是一群无家可归的灵魂，为什么不听我们几句呢？” “我们不想让你重蹈覆辙，年轻人。” “谁也不愿看到，再有铸魂议会的牺牲品出现” 这群灵魂们苦口婆心地劝说，态度诚恳而真切。 “我本意便是探索洞窟内的景象看来你们也不了解这里，十分遗憾。” 利奥无视了它们，径直走向前方。 据这些灵魂所述，它们来自大陆各处，由于空间乱流出现在此，所以它们无法提供有关洞窟内的情报，也没有继续交谈的必要了。 随着他的远去，身后一连串的叹息渐渐微弱。 “为什么不答应它们的请求？” 莎莎随意地询问，“它们和岛屿的居民一样，需要帮助。” “以往的经历皆是磨砺——湖岩城的变故，白海镇的对峙，普黎号的决斗我想我已经能分辨某些事物。” 利奥意识到问题的深意，他想了想，告诉莎莎自己的想法，“人的别有用心，污蚀的伪装” 那些灵魂别有所图。 “真是意外” 莎莎略显惊讶。 “总之，先专注于眼前的事。” 利奥摆摆手，“正如它们说的，一群无家可归的灵魂，又有什么好听的呢？” 没过多久，他们来到一处转角，庞大狰狞的苍白骸骨拦在前方，多处残缺，看外形类似某种巨熊，光是肋骨部分便有常人手臂粗壮。 “寒维之熊，大陆北方的巨熊种奇怪，没有灵魂。” 莎莎感知着周围，沉吟片刻，提醒利奥，“前方精粹浓郁，有两座傀儡它们正往这里赶。” 傀儡？ 利奥想起那些灵魂所言的“铸魂傀儡”，但没有多在意，当即取下身负的森咒，朝前迈步，直接迎向莎莎所说的赶来的傀儡。 咚咚咚，咚咚咚。 伴随着沉重的脚步声，两团人影接近，逐渐清晰。 那是约有两米高，全身由晶莹石块构筑成的，头颅各闪烁两团黄色光芒的傀儡，威武高大，身躯的许多关节处连接着精细铁圈和铜线，精粹的光辉若隐若现。 它们的视线刚触及利奥，四团黄色的光芒便转为危险的红色，迈开矫健的步伐，抡起巨拳横冲直撞地砸来。 轰！ 巨拳砸空，坚硬的岩地蔓延小块裂痕，整座洞窟似乎都震了震。 很快移开双拳，望着空无一物的浅坑，四团红光微微闪烁，显得有些不解。 风声轻吟，避开巨拳的利奥浑身闪烁风绿的光芒，不知何时绕到了一座傀儡的背后。 “后脑和脖颈是弱点。” 听见莎莎的提示后，他眼神一凝，挥动森咒自下而上斩出锋利的银辉，于半空中刮出淡淡的痕迹，切豆腐般利落地斩落一座傀儡的半边脑袋，滚落在地的半张石脸上，两团红光迅速黯淡，剩下的庞大躯体也沉沉地摔倒在地，不再动弹。 咻！ 最后一座傀儡立刻转过身，抬起手，张开五指掌心朝外，手心处的管口喷出刺目的白光，以极快的速度朝利奥射来。 “” 风绿才用完，利奥不得不抬起森咒，浑身溢满银辉准备抗下对方的攻击。 “loihbiy。” 莎莎及时念动咒语，如伞般撑起半透明的薄膜，轻易将傀儡持续喷射的白光挡在外面。 滋滋，滋滋。 白光威力不俗，薄膜很快出现细密的裂纹。 但争取的时间已经足够，利奥迅速挥动斩击，效仿之前的方式，脱离剑刃的银辉威力依旧，掠过半空，将最后一座傀儡的头颅劈开。 轰！ 或许是失控，随着头颅处的红光黯淡消失，傀儡那喷射白光的左手颤抖着炸裂，庞大躯体侧摔倒地，散落一堆逐渐融化，散发热气的零件和晶莹石块。 “炼金水晶铸魂议会的刻印，这座洞窟的确有铸魂议会的遗产。” 莎莎从利奥肩头显出光芒，飘落至两座傀儡的残躯上，仔细观察着晶莹石块上的刻印，以及核心处的残余法术。 “核心处的精粹纯度不低这不是普通的铸魂傀儡。” 莎莎将残余的高质量精粹吸收，略有意外地道：“铸魂议会势力庞大，自然有密会（高级）和评会（低级）的区别这两座傀儡制作精良，尽管力量已流失大半，却依然具备释放法术的能力，显然是密会的产物。” 说到这里，她露出些许犹豫，“铸魂密会相对而言有些危险但这里更像是废置的地点” 在重要决定上，她依旧维持谨慎的作风。 “里面或许有更完整的傀儡，也或许没有但‘贝拉耶’的真身已经很明显。” 莎莎一边征求利奥的意见，一边解释道：“这座洞窟的所有遗产都来自‘铸魂密会’——也许如那些灵魂所说，空间乱流将这些遗产从大陆的隐秘处传送到了这里遗产不仅包括巨量的精粹，部分实验品的尸骨和灵魂，一些铸魂傀儡，甚至还有可能包括‘密员’，即铸魂密会的成员。” 不难想象，铸魂密会的这么多东西都被空间乱流送到这里来，再带上一位密员也不足为怪。 这也是莎莎所担心的，铸魂密会的密员同等于大陆高等势力的长老，对现在的利奥和她而言不是能够轻易应付的对手。 “它们（木巨人和异鸟）应该是那位密员的从属，为其效命。” “是吗。” 利奥若有所思，他对大陆了解甚少，所谓铸魂密会听起来高大上，但在他眼中也就听着高端。 “这两座傀儡中看不中用，如果洞窟深处还有其他完整的傀儡那位密员没必要放着不用。” 利奥简单地猜测，“所以这两座傀儡是他仅剩的手段？” 但很快，莎莎否定了利奥这过于简单的猜测。 “铸魂傀儡仅仅是铸魂密会的产物之一作为大陆顶尖的禁忌炼金学会之一，他们在法术方面的成果也不容忽视” 不能以太简单的思维去揣测密员——也许这两座傀儡只是警告，或者试探性的手段。 陷阱般的法术，藏在暗处的炼金机关，甚至潜伏着的更多的铸魂傀儡，都有可能在接下来的路上碰见。 “原来如此，是该谨慎一些。” 利奥点点头，干脆利落地收起森咒，略一沉思，有了新的想法，“既然洞窟深处比想象中的难对付我们可以着眼于洞窟外的木巨人和异鸟。” 如果木巨人和异鸟真的为洞窟内的密员效命，它们肯定知道些什么。 是时候逼问它们更多的事实了。 莎莎表示同意。 “” 利奥瞥了边上两座傀儡的残躯一眼，转过身去，原路返回。 很快，他们经过之前的人类尸骨地，也就是那群灵魂聚集的地方。 它们目不转睛地盯着利奥，目光掺杂着热切，感激，兴奋。 不知是不是错觉，利奥发现某几位灵魂的色泽似乎明亮了许多，不像之前那般暗淡，仿佛随时都会消散。 “太感谢您了！” 自称有无数财宝矮小灵魂突然跳了出来，拦在利奥前方，“肯定是您解除了我的束缚只要您同意，我可以跟着您，直到我返回家乡，我会竭尽所能地表达我对您的感激！天哪！让我跟着您吧！路上只要是需要我的地方” 它有些语无伦次，兴奋得手舞足蹈。 “跟着我？” 利奥挑了挑眉，他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一份简单的契约，它作为灵魂，可以依附于你随身的某个物件。” 莎莎简单地解释。 简单来说，这位解除束缚的灵魂想让利奥带它返回故乡如果真的有那一天的话。 “我是挪俄帝国人，离瑟薇塔帝国并不远！” 见到利奥没有拒绝，它开始恳求。 “我也解除了束缚！阁下！” 又有几位灵魂凑了过来，叽叽喳喳。 “您突然返回，是遇到什么困难了吗？” 突然间，某位身形高大，较其他灵魂更鲜艳的深紫色灵魂走上前，利奥对它有印象，被其他灵魂称作莫昂里。 莫昂里是大炼金术士，地位和岁钟楼高等法师拉修尔相仿。 深紫色的双眸如烛火般摇曳，它轻声道：“让我猜猜，更多的铸魂傀儡，还是说密员？” 密员，这一词令周围叽叽喳喳的声音顷刻间消失，大部分的灵魂显得有些紧张，似乎勾起了它们不好的回忆。 “你在向我打探里面的情况？” 利奥平静地回复莫昂里，“公平起见，得看看你能告诉我什么。” “我能告诉你很多” 莫昂里的双眸又是一阵摇曳，它的话语令旁边的灵魂有些躁动不安。 甚至之前恳求利奥，已经解除束缚的几位灵魂也出声道：“莫昂里，注意你的言辞。” “呵呵。” 莫昂里冷笑不语，对此，一旁的高等法师拉修尔替他回答利奥。 “你干什么，拉修尔？”“你已经没希望了，还不放过我们吗？” 试图阻拦的声音有许多。 “你应该也有所察觉，年轻人。” 拉修尔不顾其他灵魂的怒视或劝阻，淡淡地道：“实际上，我们并非单纯的铸魂议会的牺牲品。” “哦？” 利奥露出感兴趣的表情。 “准确的说，我们之前都是铸魂议会的合作者，赞助者。” 拉修尔的面孔有些模糊的变化，他似乎在微笑，“赞助资金，材料，法术，知识，实验对象我们都希望从中获益只不过最后——反倒成为了牺牲品。” “闭嘴，拉修尔！” 之前自称是挪俄帝国人的矮个子气急败坏，“你这个狗屁法师，一派胡言！” “如你所见，这个矮个子是极狡猾的商人” 之前冷笑的莫昂里轻哼一声，揭开血淋淋的伤疤，“满脑子的歹毒想法，也是那次实验和仪式的最大出力者之一，他应该知道更多有关空间乱流，实验的秘密尽管他从不告诉我们。” 始终沉默的佣兵赫拉德尔也开口道：“我真是受够你们这些肮脏卑劣之人——生前勾心斗角，死后也要勾心斗角如果你们一开始就共享自己的想法，也不会被铸魂议会利用！” “赫拉德尔，你吗的，为什么”“真是可笑，这对谁都没有好处，最愚蠢的明明是你——” 吵闹持续片刻，露出原样的诸多灵魂也不再掩饰，如现在的氛围一般冷淡。 “选择权在你，年轻人。” 之前的矮小灵魂叹了口气，直视着利奥，“我看得出，你也对我有所怀疑信不信在于你，你可以选择获利，也可以拒绝带有风险的选择。” “早该这样。” 利奥点点头，他直言道：“大家应该坦诚相待。” “让我告诉你我知道的秘密。” 莫昂里招招手，示意利奥看过来，也不在意其他竖起耳朵倾听的灵魂，直说道：“我在铸魂密会一直负责炼金方案设计，仪器维护的部分实验进行途中发生意外，密员们采取应急措施——运用空间法术转移实验目标，但目标还是失控了，大家都死在了空间乱流之中于是，这就成了我们的坟地。” “我就知道，是你们那破法术害死了大家。” 一些灵魂冷笑出声，莫昂里的说法也得以印证。 莫昂里对其他灵魂的恨意不以为然，对利奥淡淡地道：“想问的都可以问，只要阁下待会儿回答我的问题就行。” “有趣。” 利奥挑了挑眉，内心和莎莎交流片刻，便提出问题：“造成失控的原因实验的目标是什么？” “” 莫昂里那对紫色火苗缩了缩，似乎是对利奥突然犀利起来的问题感到不适应，但他还是如实解释道：“一条原生的巨龙，来自大陆北部的神圣帝国” “竟然是巨龙？”“怪不得”“也就是说” 其余灵魂一片哗然，大部分赞助者都不知晓实验目标的真身，不过拉修尔，赫拉德尔几位倒是很平静，他们似乎早就知道。 “你们的应急措施，空间转移法术，具体是什么法术。” 利奥再次询问。 这一次，不光是莫昂里，甚至是拉修尔的面孔都有了模糊的变化。 “您也是炼金术士，还是法师？” 莫昂里沉默良久，冷冷地道：“您的问题真不简单平等之神在上，希望您之后也能诚实回答我的问题。” “多个中阶的‘传送门’加上几个炼金刻印的机制，方便大型生物传送。” 莫昂里盯着利奥吐出他的秘密。 “嗯差不多呃，再问一个。” 利奥摆了摆手，又收了回去，继续问道：“有几名密员参与了你们说的实验？” “呵，这我可不知道。” 莫昂里自嘲地摇头，随后他看向一旁沉默的矮个子灵魂，“这你应该最清楚吧，伯森？” “” 矮个子灵魂犹豫一会儿，才说道：“起码三位两位大法师，一位大主教” “” 不同于刚刚的一片哗然，矮个子灵魂的话语令众灵魂陷入震惊般的死寂之中。 “大法师和大主教的身份？” 利奥紧接着追问。 “我不知道密员我只见过两次” 矮个子灵魂无奈地摇头，“说到底，我只是个商人。” 与此同时，莎莎在利奥心底提醒：“这件事恐怕牵扯到铸魂密会的极大隐秘连我也不知情你需要多加小心。” 巨龙实验，空间乱流，大法师，大主教。 利奥莫名地有点心驰神往，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好吧，我问完了。” 接下来是莫昂里等人的询问时间，他们问的是洞窟内的情况，以及束缚他们灵魂的铸魂傀儡的情况。 利奥如实告知，只是恰好撞上了两座铸魂傀儡，顺手消灭了而已。 “您可以再考虑，如果您改变主意我随时恭候。” 矮个子灵魂又补充一句，表达他想要离开的强烈想法。 最终，利奥没有带任何一位灵魂离开，很快走到洞窟的出口处。 第十七幕 洛雷里的暗流 然而，洞窟外天色渐明，木巨人已不见踪影。 视野中只有微紫的天空，以及寂静昏暗的森林。 “跑了吗？” 利奥摸着下巴，他思索片刻，寻找起木巨人那容易辨认的大脚印。 在莎莎的帮助下，他成功找到一串被草草掩盖的巨型足迹，它们通往失语森林的另一侧。 “它们无法离开洛雷里，迟早会被我找到。” 利奥微微摇头，他自语道：“这般逃避毫无意义它们怎么想的？” “也许它们在为洞窟内的‘密员’争取时间。” 莎莎提醒利奥，“如果密员得知你进入洞窟，必会准备对策。” 但这只建立在洞窟存在密员的前提之上，利奥内心一凛，不再多言，着眼于木巨人的巨型足迹，准备跟上去。 没走几步，从洞窟外走至一片阴暗树林之间，他手心的银辉忽地闪烁光辉，逐渐发烫。 这是对污蚀有所感应的表现，他亦察觉到一丝危机。 “有污蚀的气息。” 莎莎的感知同样敏锐，反应迅速，沉声道：“很近——” 此刻的她和利奥都异常疑惑，他们跟随木巨人异鸟穿梭失语森林之时，却未发现任何有关污蚀的痕迹。 为何污蚀会在这时出现？ “也许是追踪我来到洛雷里的污蚀。” 利奥取下森咒，抚摸着剑身，不禁想起普黎号上的可怕水魔。 “你是指黑水须在你脚上留下的诅咒？” 莎莎不解地道：“我已经帮你解除了它等等，它或许顺着你之前在海中留下的痕迹找到这里。” 在她和利奥思索污蚀的真身之时，淡淡的腥臭味从旁边高大的树梢群叶间渗出，如雾般飘然而至。 随即，莎莎不再多言，利奥也扬起眉，将凌厉的视线投向昏暗的森林上空。 咻！ 迅捷的黑影冲落而下，挥动的左臂探出修长的利刃，那是一把短匕，自上而下刮起凄厉的风声，令人心生畏惧。 “假影。” 突然间，莎莎出声提醒。 “我有想法——” 短暂的时间里，莎莎和利奥完成沟通。 黑影欺近，利奥有所准备，抬起手中的森咒，轻巧地挑开横来的短匕，正像他预料的那样，扑面的黑影如烟般消散，毫无征兆。 “lhiu。” 紧接着，古怪的呢喃从后方传来，血色的魔法矢接连射出草丛，袭向利奥那看似毫无防备的后背。 咻咻咻！ 血色的魔法矢毫无阻滞地穿过利奥的身形，将其身躯破开几处大洞，瞬间，大洞处涌出淡蓝色的泡沫和水花，而利奥也分解为四散的无数水珠，洒落地面。 这也是假影。 “” 藏在草丛间的潜魔睁大浊眸，它唰地站起身，环顾四周，盯着仅剩水渍的，空无一人的地面，心中弥漫强烈的危机感。 滋滋。 毫无征兆的，两条橘黄的火焰之绳从虚空中甩出，由于高温微微扭曲的景色之中，它们紧紧地缠住下方的潜魔，将其捆了个结实。 被束缚的潜魔刚想有所动作，火焰之绳便飞速向后拽动，它失去平衡摔倒，被拖拽着吊在半空中。 滋滋，滋滋。 半空中的潜魔奋力挣扎，仿佛被陷阱吊起的猎物般摇晃不止，火焰之绳越收越紧，尽管有漆黑长发的保护，也将它外露的部分青白色皮肤灼烧出纷飞的灰烬，撒落地面。 火焰之绳对潜魔似乎有奇效，它的挣扎逐渐微弱，仿佛认命，但浑浊的眼眸依旧在转动，似乎在寻找着周围的什么。 很快，收起森咒的利奥从一棵大树后走出，他肩头的红团异常醒目。 “原来收拾污蚀可以这么简单。” 利奥无视了潜魔投来的狰狞视线，他端详着它的面容，然后叹息道：“果然真是悲哀。” 潜魔依旧占据着拜伦大副的表妹的身躯，由于海水的浸泡和污蚀特性的侵蚀，这具身躯已经面目全非，只能通过面孔依稀的轮廓猜测其身份。 “潜魔并非是独立的污蚀它们和诅咒伴生，盘踞在海洋和阴影之中，为钉骨魔效命古老的污蚀最为棘手，从它身上应该能找到钉骨魔的线索。” 莎莎红光闪烁，她扫了潜魔一眼，感知着它身上的秘密。 “猎猎魔人。” 突然之间，始终盯着利奥的潜魔裂开嘴，放出沙哑刺耳的声音，“终将灭绝。” 尽管占据人类的身躯，它却很难流畅地使用瑟薇塔帝国语表达它的本意。 利奥和莎莎对它的话毫无兴趣，也不可能和它进行互动。 “潜魔的巢穴也称黑水巢穴，钉骨魔以潜魔的蜕皮（一种邪恶的精华）为食，亦是巢穴的守护者。” 莎莎沉声道：“海滩上为你解除黑水须诅咒我便考虑过这种可能但现在已能确定，这片海域存在一处以上的黑水巢穴。不过，污蚀们似乎并未有所动作。” 如此说来，普黎号上的惨状或许不是一场意外。 随后，据利奥目前的经历，至少双星海域的洛雷里还算宁静，不曾遭受污蚀带来的灾祸。 “铸魂密员，海域污蚀。” 利奥有些焦头烂额，皱着眉道：“麻烦真是无处不在。” “不，你恐怕还无法应对钉骨魔。” 莎莎直言不讳，“在海下与污蚀搏杀的难度超乎想象并且，这只潜魔身上没有关于巢穴的线索。” 她顿了顿，“不论是铸魂密员，还是海域的污蚀，都太过危险。” “那怎么办？” 利奥挑了挑眉，又摇摇头，“即便我不去理会洛雷里的铸魂密员，海域的污蚀也会接二连三地——” “该想想更好的办法。” 莎莎沉吟片刻，试探着道：“困境也意味着机会在我看来，洞窟里的铸魂遗产能给予你很大的帮助——精粹可以提升你的实力，傀儡可以为你集结力量，且不论一些派得上用场的宝物” 相信洞窟深处肯定有属于铸魂密会的宝物，更别说密员的身份是大法师大主教。 在铸魂遗产里获取应对海域污蚀的办法——巧妙地应对双重的困境，这是莎莎提供的解决难题的方向。 说得简单，实则不易。 “我的实力不足” 利奥微微咬牙，将森咒的剑柄握得更紧了一些。 “强大的力量需要时间来累积，需要意志来驾驭，需要耐心来修炼。” 莎莎否定利奥的自责，“更何况，智慧也是能力的一部分，将它和实力结合，才是正确的选择。” “我明白。” 不知为何，利奥想起梦境里的法希莉娅和第十黎明，他内心突然涌现出一股渴望，但很快自行压制下去。 接着，他面向边上的潜魔，默默地汇聚起灰银柄的力量。 这次有莎莎的魔法辅助，这只潜魔已经无处可逃。 “” 他挥起森咒，银辉斩落，火焰伴随灰烬升腾。 ：。： 第十八幕 洛雷里的暗流 浅白色的灰烬洒落脚边，很快被微风吹逝。 “你认识这名人类？” 注意到利奥有些沉默，莎莎疑惑出声。 “嗯也许我不应该乘搭普黎号。” 利奥微微摇头，很快否定自己的低语，“但污蚀的袭击并非是我引起的意外真让人悲哀。” “如果污蚀真以你为目标，乘上船对付你的便不止一只潜魔。” 莎莎叹息道，“说到底，为他人带来不幸的确令人难过但那和你无关，更重要的是，明知无关，你仍然试图阻止不幸的扩散。” “是吗？” 利奥理解莎莎的鼓励，但他忍不住思索，在自己落海之后，被恐怖触须推远融入黑暗的普黎号，又会迎来什么样的命运？ 那么多的乘客，会不会都遭遇如泽弗奈亚等人惨死，或像拜伦大副一般失踪的境地？ 又或者像眼前这般，死后亦被污蚀利用。 诚然，他人的不幸是难以阻止的。但当这份不幸和自己有千丝万缕的联系时，再没有良知的人也会感到不安和煎熬。 经历太多之后，曾会不安和煎熬的利奥如今只剩疲惫。 潮水般的，无孔不入的疲惫。 不过，过去不值得深究。 “我找到了它们（木巨人和异鸟）的踪迹，顺着左侧的树林前进” 莎莎转回正题，她解析了木巨人脚印的气息，成功锁定空气中残余的痕迹。 “嗯。” 利奥抬起头，神色如常地跨过脚下的灰烬，朝着莎莎指向的方向疾行，很快消失在树荫之间。 在他离开之后，天色明朗，些许清澈的阳光渗进失语之森，从叶隙流淌而出，为这片冰冷之地添上一点明亮，彻底宣告夜晚的结束。 顺着莎莎察觉的痕迹持续追逐，拥有“风绿”提速的利奥很快抵达终点。 在失语森林东侧的尽头，雄伟山峰下的一片草坪上，有几堆散乱的碎木块，仿佛是无数木块构筑的巨大物体在突然间断裂脱离滚落一地造成的，被压在这些碎石块的下面，依稀可见好几根色彩斑斓的羽毛。 显而易见，这散落一地的碎石碎木，还有斑斓羽毛，便是木巨人和异鸟的残躯。 “” 利奥皱起眉，蹲下身捡起一根羽毛，仔细端详。 的确是当初那位异鸟身上的羽毛，他印象深刻。 “很明智的做法我曾说过，它们仅仅是一堆杂乱灵魂和残物（植物或羽毛）拼凑的可笑事物，灵魂是它们的核心，而现在，它们放弃了躯体——灵魂更方便藏匿，躲避追踪。” 莎莎毕竟是圣灵，直接识破木巨人和异鸟的打算。 如此一来，想要从它们身上获取有关“铸魂密员”的做法便不得不推迟对付污蚀的进展也因此缓慢下来。 “仅仅藏匿灵魂？是个好办法看来它们也没有那么蠢。不过，它们不断设法藏匿说明洞窟内的确有指使者也就是‘贝拉耶’。” 利奥倒也不生气，他早知事情不会简单解决，依旧保持镇定，“它们说过自己无法离开洛雷里，哪怕是灵魂，它们再怎么逃避躲藏，也只能躲在洛雷里的某个角落。” 只要有耐心，利奥认为终究可以找到它们。 “当然，灵魂残留的气息更方便追踪。” 莎莎赞同利奥的看法，她已经捕捉到空气中残留的，明显的灵魂气息，它们在半空中转了个弯，逃向失语森林的另一侧。 莎莎顺着那个方向远望，晴朗的天空，悠荡的白云围绕着高耸的山脊，侧面坐落着一片城镇，城镇中央有一座醒目的教堂，尖塔簇拥的白色建筑群仿佛鹤立鸡群，和纯洁无暇的云朵相呼应，沐浴在阳光下微微发光。 “它们前往这座岛屿的城镇。” 莎莎为利奥指出方向，他们亦注意到，那一片城镇外又连接着岛屿的港口城镇，更远处又是数片连绵的村落，是人口密集的区域。 “作为相对强大的灵魂，俯身较弱的人类不是难事并且不易发现。” 莎莎沉吟片刻，“排查一处城镇再快也要半天时间，最迟需要四天才能找到它们。” 洛雷里虽然是岛屿，但作为双星海域中央的贸易站，实则有两座以上的港口城镇，有十分发达的水运、渔业、造船业，人口十分密集，且多是流动人口——佣兵和商队往来密切，包括两种帝国以上的人种，但在信仰上多以瑟薇塔帝国境内的神明信仰为主。 值得一提的是，洛雷里的特产是美丽的灰色珊瑚石，被称为双星海域的艺术品，具有很高的收藏价值。 “想要拖延时间吗？” 利奥再次皱起眉头，心头涌上大胆的猜测，“难道它们和污蚀” “基本不可能。” 莎莎否定利奥的猜测，“污蚀只会奴役，利用它们如果‘铸魂密员’选择屈服于污蚀，这座岛屿应该是另一副景象。” 远远看去，沐浴在阳光之下的众城镇建筑洋溢着繁荣和兴盛。 想起之前船工们说起洛雷里越来越好的话语，利奥也微微点头。 “是继续追踪，还是？” 此刻，莎莎将决定权交给利奥选择。 “按你所说，我必须得到‘铸魂遗产’的支援才能对付海域污蚀。” 利奥沉吟片刻，思路清晰，“这也意味着我必须再次进入洞窟——和‘贝拉耶’交涉，让它提供帮助，又或者强取豪夺” 他顿了顿，继续道：“按那群灵魂的说法，那位‘铸魂密员’恐怕不会欢迎我这样的外来者贸然告知海域污蚀的消息邀请合作，多半会被拒绝。” 退一万步说，抱着和平的心态去提醒洞窟里的“贝拉耶”即铸魂密员，污蚀窥伺它的精粹这一事实，且不论对方信或不信，这也是贸然亮出底牌的莽撞行为。 还是得按部就班地来，稳妥行事。 “不论如何，我们得知道更多有关‘贝拉耶’的情报。” 利奥盯着洛雷里的城镇群，“另一方面，也得对这座岛屿有进一步的了解。” 当然，需要了解的并非是洛雷里的风土人情，而是地形环境，城镇布局，势力分布等细节。 毕竟，黑水巢穴和污蚀为这座岛屿的精粹而来，如果阴霾笼罩这片岛屿，按照污蚀以往狡猾险恶的一贯作风，它们必然会提前有所布置就像湖岩城外的种种阴影。 对此有所准备，察觉，甚至是拔除污蚀们的布置，这才是利奥所要做的，对洛雷里的进一步了解。 “好的。” 莎莎声音轻柔，温暖动听。 ：。： 第十九幕 洛雷里的暗流 告别身后失语森林，利奥凭借出色的身体素质和风绿带来的便利，迅速穿越杂草荆棘丛生的密林，翻过山脊，跨过溪流，无视各种障碍直往雄伟山峰下的洛雷里城镇群。 不久，利奥拨开身前的枝叶，从边上的树顶上一跃而下，稳稳地踩在供马车通行的较平整的泥路中央。 蔚蓝天空清澈如海，脚下的道路还算宽敞，虽不是供给两辆马车并行的大道，但也应该是当地开辟且认证的道路。 “” 周围没有行人，利奥来得很巧。 随即，他转头看向身旁，刺目的阳光照耀得视野发黑，适应之后，路边孤立的简陋木牌的文字也清晰可见。 “优尔溪” 这是他最近穿越的一处溪流的名字，在木牌的背面另有工整书写的瑟薇塔帝国文字。 “优尔镇” 优尔镇便是前方的城镇作为洛雷里岛屿深处靠里的城镇，它不像外面的港口城镇那般繁荣，居住在城镇中的也多是洛雷里岛屿的本地人士。 “前面？” 利奥将视线从木牌上移开，在心底询问莎莎，他看向道路的尽头，那里被茂密的树荫遮蔽，看来还要一段路要走。 “痕迹通往前方，还未消散它们离开不久。” 莎莎的感知无往不利，“它们不善于隐藏自己的气息，留下的痕迹亦比想象中的明显的多只要追上，找到它们非常容易。” 在圣灵几乎是所有高等种中最出色的“灵魂能力运用者”，连中等种都称不上的异鸟和木巨人自然无所遁形。 “说起来，他们的家应该就在镇上。” 利奥略一思索，他想起自己在海滩上遇见的船工和海伍德等人，他们无疑是洛雷里的土生居民，在优尔镇很容易相遇。 由于木巨人和异鸟的邀请，利奥乘搭绿叶离开，也因此成为洛雷里侍僧们的崇拜者。连带海伍德等人也对他尊敬异常，不过世事无常，他这次反倒是追着他们崇拜的神明而来。 “我从湖岩城带出的衣物和银币留在了普黎号的房间，落海之后穿的破烂礼服也因浸湿落在了海滩屋里如果条件允许，我该将这套衣服还给那个女孩，还得表示感谢，再去城镇里购置一些必需品。” 利奥扭了扭肩膀道：“是时候回归常人生活了钱和住所还是个大问题，我得想想如何拿到一笔新的钱。” “什么？” 莎莎对钱财的概念并不清晰，她疑问道：“我不太明白” “灰银柄之力令我的体质发生了一些变化，但我仍需要少量的进食，合适的休息环境总不能一直不睡觉。” 利奥也需要一点时间整理目前的情报，好好思索对策，顺便养精蓄锐。 “有没有将石头变成钱币的魔法，莎莎？” 利奥突然想到什么，挑了挑眉，“那样会省去许多不必要的麻烦” “你该问一问洞窟里的灵魂，我记得那里有位炼金术士。” 莎莎先是沉默，然后回答道：“这也提醒了我，被货币和规矩约束你本质是一名人类。” “当然，对付污蚀不能凭借一腔热血。” 利奥迈开脚步朝着木牌的后方走去，平静地道：“准备尽量充分武器，铠甲，必要时还可以增加人手钱财能让许多事变得方便” 光靠一把森咒对付海域污蚀显然不够，凭之前对抗蛭灵和潜魔的经验看，一些炼金材料和武器也能派得上用场，轻便的铠甲也能在一定程度上增加保护能力。 这些都是微的准备，但累积起来便能增加胜算。 “很独到的见解。” 莎莎咀嚼着利奥的话语，心想也不无道理。 以往的猎魔人对付污蚀都有他们的专业对策——猎魔刃，猎魔道具，剑术，体质等。 像利奥这样，以普通的铁质代替猎魔刃，采用一些炼金材料代替猎魔道具虽然很不专业，但也聊胜于无。 无论如何，猎魔人已经消失许久利奥作为最后的猎魔人，不论他采取何种办法对付污蚀，那都已经是这个世界上仅存的，也是最专业的猎魔对策。 在道路上行走不久，莎莎察觉到异常。 “有诅咒的气息前方百米处的草垛后，三具人类的尸体” 红光在利奥肩头闪烁不停。 诅咒和尸体？ 利奥立刻握向身后的森咒，手心的银辉熠熠发光。 “周围没有污蚀的气息仅有诅咒气息也许是污蚀做的，该去看看。” 莎莎着提醒利奥。 在道路边上出现三具人类尸体，并且还有诅咒气息，这似乎和污蚀有分不开的联系。 按莎莎的指向前进百米，两架担车翻倒在旷野里，黄绿的货物散落一地，似乎遭遇某种意外，车辙旁边是散乱的脚印。 这一幕很自然地令人联想到被强盗劫掠的旅人。 利奥走近查看，这些货物多是一些肉干和果干，还有捆绑起来的油。除此之外，便是一些干净的衣物等日常用品。 “车辙还算清晰，这两架担车刚来这里没多久。” 利奥低头看着微湿的车辙，在明媚阳光的照射下慢慢发硬，“担车的东西基本完整箱子和包裹没有打开，怎么回事？” 哪有东西都不取走就离开的强盗？ 同时，利奥偏过头，一股刺鼻的恶臭从旁侧的暗黄色草垛后传出，刺激他的鼻腔已久。 他绕过暗黄色草垛，三具衣着朴素的尸体清晰可见，嗡嗡的苍蝇在头颅处飞舞，发黑的烂肉间可见刺眼的白骨。 “嗯？” 利奥皱起眉，从第一眼开始，他便感觉到不对劲，“这是” 他很快发现怪异之处。 三具尸体的头颅部分严重腐烂，面部甚至生长出大量灰白色的菌落，仿佛铺上一层厚厚的白绒，而脖子以下完整甚至趋于正常。 两名男性，一名女性。 “诅咒杀死了他们。” 利奥肩头的红芒一阵闪烁，莎莎有些讶异地道：“周围甚至没有灵魂残留是作用于灵魂的诅咒。” “在这种地方的诅咒？” 利奥再次环顾四周，看向道路前后尽头，“难以置信。” 对于诅咒，他仅仅了解之前在某个村庄的汤匙巫婆，怪异荒诞的枯萎诅咒，至今令他印象深刻。 “诅咒不比法术，它更诡秘而奥涩。” 莎莎语调一变，“是很恶毒的诅咒很大可能是污蚀。” “难道它们已经对洛雷里——” 利奥想起失语森林碰见的潜魔，眉头越皱越紧。 “只能确认诅咒来自污蚀你该找一找其他的线索。” 莎莎似乎难以通过解析污蚀的诅咒挖掘出更多有用的线索。 “这里有封信。” 不一会儿，利奥注意到中间的女性尸体身侧的黄信封，红色的花印十分醒目。 谨慎地拆开它，利奥阅读起信封的内容。 尊敬的哈格拉·金先生： 您知道的，我们只不过是些乡下蠢蛋，过惯颠沛流离的强盗生活，我们亦不知能否胜任重要的护卫工作感谢您的无私收容，给予我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愿神明保佑您！ 我们带了您喜欢的东西过来，肉干耐嚼，果干酸甜，还有一滋味独到的奶酪！ 实际上，我们最近仍为古怪的噩梦所困扰——灰蒙蒙的天空，阴森的树林，一座古怪的大庄园我们想到镇上咨询那位有名的“解梦者”，希望您为我们介绍，感谢您的无私，赞美您的慷慨！祝您身体健康！ 落款，沙娜。 第二十幕 洗礼 “乡下强盗？” 阅读完信件，利奥不由得多看三具尸体几眼，没料到他们曾是强盗。 “从衣着看，他们应该来自附近的村庄，去往城镇担任护卫工作本该是件改过自新的好事。” 利奥心地收起信件，沉声道：“更详细的情况，恐怕前往城镇得问一问收信人哈格拉·金。” 都是些零碎的，没有实际用处的线索。 由于诅咒的怪异和情报不足，他们现在甚至无法断定这件事是否污蚀所为，只能说可能性很大。 “现在得将此事告知附近的士兵。” 利奥将视线移向三具尸体，“当地法庭会受理此案，当然，作为外来人士，免不了被询问一阵。” 在通往城镇的道路中央横置这样的恶臭尸体，即便不是供两辆马车并行的大路，也理应让士兵和其他人来处理。 “普通人无法处理这件事。” 莎莎直言道：“如果这的确是污蚀导致的诅咒这三具尸体迟早会成为祸患。” 在湖岩城和蛭灵对抗时便有先例，蛭灵拥有将死尸化为蛭鬼为自己所用的可怕能力，后患无穷。 “将这三具尸体化为灰烬才是——” 莎莎提醒利奥，却被后者打断。 “这三具尸体无法随意处理，这三人和城镇的府邸主人有关，他们的失踪或是杀害案件很可能受到城镇士兵和当地法庭的高度关注，贸然处置它们，我作为外来人士立场很危险” 这三人很可能刚死去不久，士兵们还未发现这件事，利奥作为第一发现者却焚烧尸体，简直就是将罪名往自己身上揽。 在这件事上，利奥考虑得非常细致，但在莎莎看来这些都是没必要的顾虑。 “那不值得顾虑，要知道，放任尸体变异会产生更大的祸患。” 莎莎一心想着污蚀的事，“它们会利用这些尸体，将诅咒传染所有的受害者都将被污蚀奴役，这些都会成为你对抗污蚀的障碍！” “是的，我很清楚。” 利奥明确的回答令莎莎一怔，他继续道：“但我们不能总是先替人们做决定——也许那是对人们而言是好的结果，却忽略了人们的感受。” 他顿了顿，解释道：“污蚀擅长利用人心，所以我们不能远离它。” 猎魔人和人类发生分歧甚至冲突，这正是污蚀愿意看到的。 “” 莎莎欲言又止，她试图反驳，却终究放弃，只是问道：“你准备怎么做？” “我有大概的构想它们应该会受到法庭检员的检查，最后再由他们的雇主哈格拉·金处理——显而易见，我们得争取到哈格拉·金手头的处理权，才能正当地焚烧尸体，在此之前，我们得控制尸体异变带来的风险。” 利奥略一沉思，继续道：“你该往好处想，也许暂时不处理这三具尸体能引出新的线索。同时，我们可以借此碰面哈格拉·金，调查三人的身份，也能获取一笔报酬。” “” 莎莎对利奥复杂的处事方式感到困惑，但她明白作为人类有理应遵守的规矩，她沉默片刻，出声道：“你或许又会介入麻烦里但愿这件事能为我们对付污蚀带来帮助，按你说的做吧。” 她顿了顿，又问道：“那么，关键是控制风险的办法” “最好的办法当然是时刻照看这三具尸体当然，可以使用我的灰银柄印记过一遍，清除污蚀的气息。” 利奥放出银辉，很快洗过着三具尸体，看上去和之前毫无变化。 “圣烬的灰银柄并不能应对所有的诅咒为确保万无一失，我会附上标记。” 莎莎话音刚落，三条暗红的细线没入这三具尸体内，“如果它们异变为怪物，标记应该能激活法术消灭它们。” “双重保险，很稳妥。” 利奥鼓起掌，“我相信这会让我们有所收获的。” “别忘了我们此行的目的，追踪它们（木巨人和异鸟）应该放在前位。” 莎莎叹了口气，似乎是想不到什么说的，只好多提醒一句。 与当初毫不犹豫鼓动烈焰灭绝湖岩城街道的她相比，一些改变正在发生。 “那么，可以通知周围的相关人士了。” 利奥站起身，和莎莎离开暗黄色的草垛，向着优尔镇的方向继续前进，准备寻找道路上的旅人或者田野里的当地居民。 很快，前方冒出一棵枝叶茂密的大树，几名身穿麦尔德粗衣的农夫正乘凉交谈，他们身边还有一座醒目的两米木铸像，几根快熄灭的白蜡烛围绕的底座刻着两行工整的瑟薇塔帝国文。 “捧起双手，沐浴光明。” “——洗礼。” 穿着灰白教士服的青年从大树后走出，作出祷告状走近木铸像，复读着它们，褐眸透露出坚毅的光，一如他棱角分明的脸庞。 乘凉的几名农夫拍拍身站起来，一边向年轻的教士问好，一边拙劣地模仿他的举动。 “康维恩祝福你们，噢，请问有谁需要接受洗礼吗？” 年轻的教士面露笑容，在被忙碌起来的农夫接连摆手拒绝之后，略有失望地转过身来，便瞧见道路中央走过来的利奥，同样是麦尔德粗衣，但他流露出的气质和他身后的布条包裹剑状物令人侧目。 “向您问好，先生！” 年轻的教士没有丝毫畏怯，大大方方地走近利奥，笑容不减：“康维恩祝福您，请问您需要接受洗礼吗？” “我在找士兵。” 利奥对所谓的洗礼没有丝毫兴趣，冷淡的视线扫过教士那真伪难辨的笑容，随后道：“有人死在我来的路上，三个。” 教士的笑容立刻变得僵硬，很快被惊疑取代。 “抱歉，先生。” 他换上严肃的表情，“我是优尔镇的传教士，呃，我知道士兵在哪儿，我带您去找他们能跟我说一说情况吗？” 毕竟是年轻人，他的舌头有点打结，但很快恢复镇定。 “就在后面不远，三个人死在草垛后面，应该是其他村庄的人。” 利奥多看了这名年轻的教士一眼，然后如常地移开视线，“带我去找士兵。” “呃，好的。” 年轻的传教士盯着利奥看了一会儿，因为他身后的剑皱了皱眉，露出疑惑的表情，但又将疑问咽了回去。 他已经有所猜测，但决定在见到士兵之后再细想。 很快，在年轻教士的指引下，利奥来到优尔镇上的巡兵部，说是巡兵部，其实都是由民兵或者稍强壮一些的农夫组成的简陋部门，在听到有三人死在道路上的消息后十分震惊。 随后，利奥了解到，优尔镇附近治安十分稳定，强盗几乎销声匿迹。 简单地交代了事情的经过，利奥被邀请留在巡兵部，一些农夫前去尸体所在处查看，另有一些人前往别处的城镇告知正式的士兵，准备通知当地法庭。 “洛雷里的发展的确不差。” 利奥坐在椅子上喝茶，他留意到优尔镇的景象，没有任何遭遇过污蚀袭击的模样，反而生机勃勃。 “情况有些不对劲。” 然而，一直沉默的莎莎却突然在他心底出声。 “怎么了？” 利奥有些疑惑。 “这个城镇的居民都遭到了那种诅咒的不同程度的侵害。” 莎莎道出令利奥脸色微变的事实。 ：。： 第二十一幕 洗礼 三具尸体的死因那种诅咒竟然还侵害了镇上的人？ “也许诅咒的源头处于附近需要多留意。” 莎莎提醒利奥，一座镇的居民都为诅咒侵害，这十分古怪。 “但他们看起来很正常。” 利奥不动声色地放下手中的杯子，眯眼打量着边上修指甲的民兵，还有几名无所事事的镇民，他们面色红润，精神饱满，和之前滋生灰白菌类的三具尸体完全不同。 “诅咒产生作用有诸多前提，异变只是尚未显露。” 莎莎的回复令利奥紧了紧双拳，他感到一丝不安，这座阳光弥漫的平和镇，似乎暗流涌动。 “别紧张，先生。” 打盹的民兵注意到利奥变化的脸色，笑着摇摇头，用手指叩打着桌面，“你说你是个外来人士这的确值得怀疑。” 他猜测利奥害怕自己被怀疑，顿了顿，继续道：“可是我们的法庭公平正义，做出的任何判断都基于事实——” 如果利奥真的只是路过，自然不用担心。 此番话后，这位民兵盯紧了利奥的脸，试图寻找到一丝破绽，但他未能如愿。 “士兵和法庭的人还有多久到这里？” 利奥面色如常，面对民兵的虚实试探，不以为意地道：“我原要前往里面的城市，可不能花太多时间在这件事上。” “是吗，我看你也不像一位商人呃。” 民兵狐疑地上下打量利奥，又犹豫地道：“实话告诉你，这件事麻烦不你还是老老实实等士兵过来吧。会有人给你安排衣食住行。” 民兵的回答在预料之中。 “看来我也没得选择。” 利奥耸耸肩，自然地接下去问道：“你们会怎么处理那三具尸体？” “你问这干什么？” 民兵皱了皱眉头，表情古怪。 “我告诉过你们那三具尸体很古怪，白蘑菇长满他们的脸——” 利奥准备解释，却被民兵打断。 “停，停。” 民兵制止住利奥那渗人的讲述，他面部抽搐两下，瞥了眼利奥身后的剑状物，敷衍道：“也许士兵老爷们会把它们带走吧，反正人都死了最后在教堂里接受洗礼，再火化，我想。” “嗯。” 利奥点点头，目前来看，他已问不出更多有用的讯息。 唰，他站起身来，吓了桌前的民兵和周围的镇民们一跳，他们慌慌忙忙地抄起周围的草叉和钝刀对准利奥，刀尖有明显的颤抖。 看得出来，利奥那麦德尔粗衣下棱角明显的健壮躯体，以及他那股气质，以及身后的武器还是给予这些普通人不的压力。 “别紧张。” 轮到利奥摆手示意令他们放松一些，他解释道：“我想在这个镇上找些活干我现在身无分文，必须为之后的旅行做准备。” “我建议你不要做多余的事情。” 民兵不敢有丝毫松懈，手中的钝刀稳了稳，“我们这里也没有什么活给你干。” “你坐在那就行。”“不要站起来。” 其余人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这一幕让利奥十分无奈。 镇上居民的警戒心很强，他应该没办法在这里准备盘缠了。 “按你们说的。” 利奥慢吞吞地坐回原位，他的做法令其他松了口气，但他们依旧不敢放下武器。 不一会儿。 “怀特先生？” 巡兵所的门外传来年轻的呼唤声，民兵再次皱了皱眉，他一边嘟囔着，一边绕过利奥打开木门，阳光越过影子铺在地上，灰白的教士服青年有些紧张地走了进来。 他注意到大家都拿着武器对着椅子上的利奥，若有所思地摸了摸下巴。 “什么事？” 民兵有些不耐烦。 “阿泰尔他们把尸体搬到镇头的草棚里唔，拖车也还给您的邻居了，不过” 年轻的教士眉头紧蹙，仿佛遇到神学难题般苦恼，“又遇上点麻烦。” 民兵撇了撇嘴，示意他继续往下说，他心想，搬点东西能碰上什么麻烦。 “阿泰尔他们好像被传染了。” 年轻的教士斟酌着用词，“呃，但那又不像传染病我的意思是，镇上的医生也看不出问题他们的手臂上生了些奇怪的红疹子。” “红疹子能有什么奇怪的？” 民兵没好气地道：“叫他们自己进城去找医生，我这是巡兵部，又不是” “我知道，我知道。” 年轻的教士急忙摆手解释，“我只是觉得这件事应该通知您因为那些红疹子里面长出了白色的蘑菇” “” 此言一出，民兵和其他在场的镇民都有些难以置信，一时间鸦雀无声。 毕竟他们刚刚才听利奥描述过三具尸体的样貌，长满脸的白色蘑菇令人印象深刻。 同时，莎莎的声音在利奥内心响起。 “这不可能，尸体的诅咒已经被你的圣烬之力清洗过，我的魔法也未触发” 利奥也不禁眯起眼，他感到一丝古怪。 “他们现在在哪儿？” 利奥从椅子上起身，径直走到年轻教士跟前，周围的民兵和镇民刚想阻止，却因感受到无形的压力而惊惶作罢。 “你说的是？” 年轻的教士后退几步，有些紧张地反问。 “被传染的居民，你口中的阿泰尔他们。” 利奥盯着年轻的教士，语速很快却十分清晰。 他不得不亲自查看那几人的情况，避免他们进城扩散诅咒。 “我也不知道也许已经进城了。” 年轻的教士略一沉思，困惑地道：“你找他们有什么事——” 没等他说完，利奥一把推开他，冲出巡兵部，很快消失在路上人群的惊呼声和阳光之中。 民兵和几名镇民呆滞了数秒钟，如梦初醒般地怒吼冲出巡兵部，却对消失得无影无踪的利奥束手无策，只能引起其他镇民的侧目。 “他逃跑了，必须得通知士兵老爷。” “之前去法庭的人还没回来呢。” “这次我亲自去！” 民兵和几名巡兵部的镇民商量着对策，那位年轻的教士也爬起身，拍了拍屁股，凑近询问道：“那三具尸体还在草棚里” 下一刻，轻微的震动从远处传来，伴随着刺耳的爆炸声。 镇头的草棚卷起醒目而橘红的冲天烈焰，在漫天飞舞的灰白灰烬里将其吞没，焰星很快消失在半空中，只剩残余的高温，和在阳光中冒烟的狼藉残垣。 这件事引起许多镇民的围观，当他们得知这是放置三具尸体的草棚时，无数的猜测和怀疑油然而生。 “愿康维恩保佑。” 年轻的教士姗姗来迟，他挤在议论纷纷的人群之中，看着青烟四起的狼藉草棚，以及尚未熄灭的火焰，还有抢着灭火的镇民们，不禁叹息道：“希望所有的苦难都会被化解。” ：。： 第二十二幕 洗礼 红光闪烁，从远处返回利奥肩头。 “怎么了？” 利奥惊于莎莎的快速返回，之前离开巡兵部的那刻，他刚做出决定——让莎莎照看镇中三具尸体，防止异变产生，而他独自追逐阿泰尔等镇民。 “我的魔法触发了，尸体和草棚都化为灰烬没留下线索。” 莎莎语气沉重，她和利奥自以为已经控制了事态，一切会按她和利奥预料的进行，但实际并非如此。 放置那三具尸体不去处置，试图引出更多线索，这的确是较聪明的做法，敌人的对策却更胜一筹。 三具尸体的毁灭使得线索中断，另一方面，由于莎莎的烈焰魔法，以及利奥贸然离开巡兵部的举动，洛雷里的居民和士兵们很可能会将他们当成敌人。 这本是利奥试图避免的，却还是发生了。 “真糟糕，镇上的人会怀疑我们之后还要面对洛雷里士兵的追捕。” 利奥若有所思，他摇摇头，“无论如何，先找到阿泰尔等人，阻止诅咒向其他城市扩散。” 他们似乎落入圈套里，但事已至此，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当务之急是阻止诅咒的扩散，这点毋庸置疑。 他们很快远离优尔镇，避开人车来往的大路，从边缘的树林出发，踏足人迹罕至的旷野，翻越溪流山坡，来到洛雷里著名城市之一的“梅尔维斯”附近。 阳光落在高耸坚固的粗木刺和泥石墙上，光泽鲜艳，它们保护着城市里错落有致的红顶建筑群，非凡人能翻越。 不少马车商队和旅人都从大道路间上走出，行向梅尔维斯的城门。 利奥注意到一队衣衫褴褛的旅人，思索片刻，便从树荫离开，不着痕迹地混入其中。 “” 利奥开始留心观察四周。 城门口延伸出一条较为狭窄的灰白砖石路，或称灰白砖石桥，仅供单辆马车通行，其他人心翼翼地跟在车尾，偶尔瞥一眼桥下湍急的水流，又谨慎地将目光移向前方守门的几名精悍士兵，他们铠甲和武器都算得上精良，与优尔镇的民兵有天壤之别。 不仅如此，在这几名精悍士兵的边上，一位金发青年提剑而立，蓝白衣衫华丽不凡像是贵族，狭长的蓝色眼睛倒映出通过城门的人群，目光锐利。 利奥周围不少人陆续注意到这名金发青年，一些微弱的议论声在沉闷的气氛中探出头。 “罗文·赛奇里，怎么是他？” “今天是什么日子，神穗收获日，还是祭典日？” “管他呢，我们也不是第一次来梅尔维斯了，只不过多问几句” “怎么这么慢，前面磨磨蹭蹭的？” “前面好像有几个农夫，真怪，大热天蒙着脸。” “看他们衣服是优尔” 利奥顺着队伍前看去，目光越过两辆马车，终于瞧见一架木拖车的末端，一名浑身用粗布包着，只露出一双眼睛的人，看身材是一名男性，他正遭周围的人议论。 他拨开身边的旅人，走了几步，转变角度，便发现那男人周围还有其他几个和他一样怪异装束的同伴。 也正因为这怪异的装束，他们被城门口的士兵们拦下，检查着木拖车上的货物，同时被询问问题，从而使得队伍的前进缓慢下来。 不难猜测，他们正是利奥要找的阿泰尔等人。 “莎莎。” 利奥在心底呼唤着莎莎，红光闪烁，无形的波动蔓延开来，很快得到反馈。 “他们体内孕育着微弱的诅咒不过和优尔镇的不同，似乎是复合诅咒隐藏得很好。” 莎莎回复利奥，原本以她敏锐的感知，三百米内的诅咒无需仔细探查都应该被发现但阿泰尔几人的诅咒有些变化，若非主动查看，很难发现。 “不能让他们进城，如果诅咒有变，你看准时机使用魔法。” 利奥迅速清点灰白砖石桥上的人数，眼神一变，一边吩咐莎莎，一边大步走向前方。 “你干什么？” “我在你前面！你这乡巴佬！” “滚后面去！” 利奥面不改色地推开数人，在周围人惊异不满的目光中越过两辆马车，来到木拖车的旁边。 与此同时，阿泰尔等人和几名士兵的交谈声也清晰可闻。 “货物没有问题，都是些普通的草料，没有毒性。” 士兵对着旁边的金发青年轻声道：“不过这几个人不愿意摘下头巾。” “大人，我们没有武器。” 阿泰尔紧张地道：“已经搜过了我们是来治病的。” “” 金发青年皱了皱眉，他注视着阿泰尔等人头巾下的阴影一会儿，随后摇摇头道：“放他们过去吧。” 梅尔维斯也算临近港口城市，接待过各种各样的人或亚人，自然也理解一些奇怪的装束。 “太好了！” 阿泰尔的眼睛露出明显的喜悦，刚准备招呼身边的同伴，几名士兵却走上前来，用武器将讶异的他们划到一旁，然后眯眼冷声，“进城有顺序” 阿泰尔他们诧异地转过身，便注意到士兵们前方的利奥。 名为罗文的金发青年也注意到利奥，他感到些许意外，作为梅尔维斯有名的士兵长，在他巡视的日子里越队之类的事情极少发生。 他观察着利奥的样貌，猜测利奥应该是一名鲁莽的外来人。 随后，罗文又将目光转移到利奥身后的布条缠绕的剑状物上，不禁挑了挑眉。 “我能治好你们的病，不需要进城。” 利奥注意到阿泰尔等人看了过来，他当即道：“优尔镇的传教士跟我说明了你们的情况。” “” 阿泰尔等人十分吃惊，面面相觑，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毕竟利奥的出现十分突然，但话语又带着让人相信的力量。 “不要耽搁其他人进城。” 罗文不满的声音让阿泰尔等人一惊，在罗文的催促下，他们连忙收拾东西准备拉着拖车进入城内。 “等等！” 利奥向前一步，士兵们立刻拦住他，锋利的武器几乎要架在他的脖子上。 “后退！” 他们怒喝着，气势十足，利奥身后的旁观者们都被吓得脸色苍白，哆嗦不止。 “不行。” 利奥叹息着摇头，很自然地抓住身后的森咒握柄，在身后一干商人旅人的惊呼声，以及士兵们惊异而愤怒的眼神之中解下布条。 骨剑虽不锋利，却以狰狞的外貌震慑人心。 “喝啊！” 士兵们注意到旁观者们迅速后退，空出场地，当即挥出手中的长剑，斩向利奥。 叮。 两把长剑被骨剑的断刃轻易撇开，撞退另几把长剑，士兵们露出失神的空档，不知所措间，利奥越过他们冲向城门。 “” 一旁观战的罗文冷哼一声，抽出提着的长剑猛然跃出，矫健的身姿拦在利奥前方，气势不凡。 他的剑术在梅尔维斯里都算一流，虽是士兵长，却是梅尔维斯最具潜力，也是最优秀的士兵长。 瞧准利奥的落脚处，罗文出剑逼近，蓝眼锐利，这一击势在必得。 一丝绿光悄然浮现，半空中的利奥速度加快，巧妙地躲过罗文的横斩。 “？” 罗文脸色一沉，没有丝毫犹豫，高举长剑前劈追击。 档！ 落下的长剑被森咒稳稳接住，当罗文面露错愕惊叹于对方的力量时，他的双腿被利奥扫踢中，顿时失去平衡摔倒在地。 败得太快了，他瞬间意识到自己和对方的差距。 “你——” 罗文顽强地用手撑住身体，挣扎着起身，抬头一看，利奥已经在前方拦下阿泰尔等人。 城门口的街道已经乱做一团，惊呼声和议论声到处都是，罗文也顾不上周围种种目光。 “士兵！” 心中掠过数种念头，罗文终究大喊出声。 这是通知梅尔维斯巡逻队以及士兵队伍等正规军的暗号。 “你你要做什么？” 阿尔泰等人惊疑地看着前方的利奥，不断后退。 几名同伴也放下拖车和货物，呆立原地。 “我——” 利奥放下森咒，做出一副自然随和的模样，刚准备说些什么。 “诅咒有变化，快后退！” 莎莎焦急的声音在他心底响起。 ：。： 第二十三幕 洗礼 噗呲。 阿泰尔肚中传出脚踩烂泥的滋响，当他疑惑这是饥饿作祟还是异状时，麻痒伴随着剧痛撕裂他的后肩，他无法抑制自己的惨叫。 “啊！” 无数疱疹在皮肤表面蔓延，阿泰尔那裹实的粗布下面接连鼓起丘包，一些灰白刺目的菌群从布缝里钻出，它们生长迅速，像是催生的绒毛，几秒内包裹住阿泰尔，令其成为一团惨叫不停的灰白大菌团。 类似的异变犹如急性传染病，蔓延至阿泰尔身边几名同伴身上，他们惊恐呼喊，眼睁睁地看着自己步入阿泰尔的后尘，可怕的菌群侵蚀全身却无能为力。 这荒诞恐怖的景象令阳光明媚的街道遍布混乱的惊叫和冰冷的危机感，行人们四散逃离，城门口的商队马车也掉头返去。 “士兵！士兵！” 罗文的呐喊带有穿透力，嘈杂平息不少，之前被利奥轻易击溃的士兵队伍重整旗鼓，候在罗文身边严阵以待，但他们瞧向阿泰尔等人的目光透露着难言的恐惧。 谁也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你做了什么？” 罗文提着剑，瞪大眼睛，锐利的目光在阿泰尔等人和利奥之间徘徊，他大声指责着最可疑的对象，“梅尔维斯的巡逻队随后就来，即便你是尊贵的法师，也躲不过正义的制裁。” 他的话语令士兵们振奋，一干摇摆的长剑和长戟顿时对准不远处的利奥。 “退远点。” 利奥瞥过周围逃窜的行人，随后看向罗文和他的士兵们，“这不是你们能插手的。” 他前方的阿尔泰等人已经不成人形，短短几秒，膨胀疯长的灰白菌团甚至垂至街道的青砖地，它们仿佛看得见，迅速刺入青砖，即刻扎根，将摇摆晃动的大菌团固定下来。 咕噜，咕噜。 灰白大菌团内传出泛泡声，阿泰尔等人的惨叫逐渐微弱，取而代之的是谜般的沉寂。 “把他们变回原样！” 罗文注意到大菌团的变化，紧张地咽下一口唾沫，怒视利奥，“否则洛雷里法庭” 猛然间，大菌团的咕噜声一停，它像受到刺激般急剧收缩，变得扁而尖，犹如收束的伞。 一股危机感蔓延利奥心头，他脸色微变，来不及出声。 轰！ 扁尖的菌团轰然炸裂，肉眼可见的冲击卷起地上蔓延裂痕的青砖。 迅速的，震动伴随爆炸四溅开来，烟尘激荡，石块纷乱，几名灰头土脸的士兵护着狼狈的罗文滚到街道边上，惊恐不已地注视着爆炸的中心。 “谢天谢地。”“我没受伤，神明保佑。”“嗯？” 烟尘很快落下，他们惊觉一道半透明的红色魔法墙立在前方，阻隔了爆炸的冲击，不知是谁释放的。 之前爆炸的大菌团的周围已是一片狼藉，砖地的大窟窿仍散着些许白烟，奇怪的是周围几个大菌团却毫发无损。 “那是什么？” 一名士兵惊叫起来，绷直的食指微微颤抖。 两只浑身包裹密集白菌的人型物体从窟窿里爬出，它的动作有些僵硬，尖锐的口器摩擦着刺耳的声音。 咻！ 一根担车的长木条从左侧飞来，撞倒一只白菌怪，它晃了晃脑袋爬起，便和同伴注意到街道另一边的利奥。 它们裂开口器，朝着利奥放出尖锐的嘶吼，仿佛是威胁。 “诅咒侵蚀严重，它们已经是污蚀的一份子了。” 莎莎闪烁红光，落在利奥肩头，“其他的菌团还在孕育阶段，先处理它们。” 利奥没有迟疑，灌注灰银柄之力的森咒被他举起，径直逼近冲来的两只白菌怪，利落地斩碎它们的身躯。 银焰吞噬着残余的菌团，将其化为灰烬，而另一方面，莎莎运用烈焰魔法，橘红的火焰从虚空中喷射而出，将周围几个大菌团逐一吞没。 约数分钟，白菌怪和大菌团仅剩灰烬，利奥随手将它们扫进边上的大坑里。 与此同时，街道两侧观望已久的梅尔维斯巡逻队接连走出，他们紧张地握住长剑长戟，如临大敌般远远围住利奥。 即便是现在，他们也没弄清楚城门口的街道发生了什么，但他们知道眼前的利奥非常危险。 利奥视线一转，便瞧见从巡逻队中走出的罗文，他将剑递给身边的士兵，空着手走近，示意自己没有恶意。 “男爵很快会来，先生。” 罗文走近几步，迟疑一阵，终究选择和利奥保持距离，沉声道：“关于您，还有那些怪物有很多问题我们必须询问。” 麻烦来了。 利奥若有所思，他可不想向梅尔维斯的男爵解释这一切一般人甚至不知污蚀之说，更别提身份敏感的猎魔人了，宝贵的时间经不起浪费，还不如回到优尔镇调查诅咒的线索，更重要的是，他还得想办法找到异鸟和木巨人的踪迹。 “这不是任何人能插手的。” 利奥摇摇头敷衍着罗文，后者脸色一沉，但又带着明显的顾虑。 半秒后，不等利奥转身走向城门口，一辆马车从街道尽头驶近，几名骑士策马护在旁侧，装束精良。 “请允许我向您介绍。” 罗文注意到利奥的视线移向马车，当即把握住机会道：“梅尔维斯的男爵，哈格拉·金先生。” 哈格拉·金？ 利奥眉头一挑，他想起那三具尸体身上的信封，接收人便是哈格拉·金。 “这么说来，他们要来的城镇便是梅尔维斯，而不是港口城市？” 利奥自语着，若有所思。 优尔镇的尸体和草棚已经化为灰烬，那里也不知道还有没有诅咒的线索反倒是信封上的哈格拉·金先生，或许能从他这里知道那三具尸体的情况，从而找到诅咒的线索。 但这件事该如何解释呢 在他思索之际，中年男人从马车走下，在骑士的搀扶下走近利奥，他惊异地扫了眼狼藉的街道，还有可怕的窟窿，随后正视起利奥。 “这是诅咒。” 莎莎的声音响起，她察觉到男爵身上也有类似阿泰尔等人的诅咒。 ··· 梅尔维斯男爵住所，明亮大澡堂。 利奥解下森咒，放在华美的红木桌上，用眼神示意周围几位美丽的女仆离开。 弥漫温热水汽的大澡堂里很快只剩下他一人，他叹了口气，心想自己明明时间紧迫，却不得不浪费在泡澡上。 “你可以不理会这些人。” 莎莎的声音在利奥耳畔响起。 “男爵答应帮助我。” 利奥试了试水温，迈入其中，“作为交换，我们保护他。” “诅咒的根源和作用的条件还不清楚，你做出的承诺毫无意义。” 莎莎直言不讳，即便能肯定是污蚀作祟，他们也没有合适的对策。 “正因为没有对策，所以得盯紧男爵等污蚀行动起来，我们就知道该怎么办了。” 利奥闭上眼，一边感受着热气，一边回忆着种种细节。 第二十四幕 洗礼 与此同时，脸色阴沉的哈格拉·金正在大厅里来回踱步，视线不时移向墙壁上的前代男爵画像，又摇摇头移开视线。 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焦虑，煎熬，不知所措。 一阵敲门声打断他的思索。 “男爵先生。” 罗文推开大厅的门，对哈格拉·金微微躬身，抬起头道：“信件已经送向梅尔维斯教会，市府也在调集人力调查街道的变故另外，有关莫德教士。” 罗文顿了顿，继续道：“他要求和那位旅行者会面，明天，在这个大厅。” 莫德·兰迪尔，梅尔维斯教会的大教士，亦是兼顾布道者和负责人的有名人物。 城门口事件动静不，教会，市府，梅尔维斯各工会此刻多已理清事故的脉络，他们想要见一见当事人利奥·塔内库也在情理之中。 “莫德教士阅览过信件？” 哈格拉·金皱了皱眉，他可是在信件上写明他有可能身中诅咒的事实。 寄往梅尔维斯教会的信件一是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教会自己收留了那位旅行者，其二便是向教会求助，验证自己身上的诅咒，验证那位神秘旅行者的话语。 “” 罗文摇摇头，保持着沉默。 “但愿教会不轻视此事。” 哈格拉·金眉头皱得更深了，由于近日的海上风暴，货船延期，港口城市亦发生一些预料之外的变故，甚至影响到梅尔维斯这里，所以梅尔维斯教会现今也十分忙碌。 “那位旅行者的话可信吗？” 罗文直起腰，面色忧虑，“他甚至不愿意告诉我们那怪物到底是什么。” “这是私人问题，先生。” 哈格拉·金松开紧皱的眉头，平淡地扫了罗文一眼，转过身，“他手握沙娜的信件不论这些。最重要的是他对付得了那些怪物，这就足够了。” “我们不清楚那些怪物的目的，也不清楚他的目的。” 罗文摇摇头，“我们必须对他有所了解，有所准备。” “当然。” 哈格拉·金眯了眯眼睛，转过脸盯着罗文，“莫德教士和其他人，都是为此而来。” 大厅的谈话很快结束，夜幕降临，梅尔维斯街道灯火明亮，罗文离开了男爵的住所返回巡兵部处理事务，而哈格拉·金也通过窗户望着罗文离开，随后凝视深沉的夜色感到困倦，很快进入梦乡。 一抹微弱的红光掠过他的后颈，沉睡的男爵毫无察觉。 接着，紧闭的房门被悄然间打开，负剑的人影悄无声息地进入男爵的房间，锐利的目光落在沉睡的男爵身上。 在利奥的指尖，银辉犹如皎洁的月色，微微闪烁，笼罩男爵全身。 “我已经留下保护标记，再加上你的圣烬力量的压制，诅咒应该很难生效。” 莎莎沉声道，“希望这次不会再出差错。” “哈格拉·金身上的诅咒有没有特异之处，或是其他线索？” 利奥在心底询问莎莎。 “和优尔镇的诅咒相仿，只知道是复杂的诅咒没有更多的线索了。” 连圣灵都无法解析这种诅咒，任何事物和污蚀有关便变得极为棘手。 “走吧，趁夜色调查一下梅尔维斯。” 利奥将视线从男爵身上移开，男爵并未明言限制他的行动，他准备在这个夜晚调查梅尔维斯。 一方面继续寻找木巨人和异鸟的踪迹，另一方面也是摸索任何有关诅咒的线索。 并且，他已经有一处明确的目的地。 他和莎莎离开男爵的房间，通过窗户来到屋外，飞上房顶融于黑暗之中。 站在高处，利奥俯视着梅尔维斯。 深沉的夜色之下，微笑的皎月为梅尔维斯的连绵建筑镀上银辉，视线穿过弥漫的黑暗，诸多街道错综复杂，人声稀疏，最后停在酒馆前，打盹门侍揉着眼睛，他头顶的橘黄的灯火摇曳，照得招牌的文字忽明忽暗，嘈杂的声音从木门里溢出，显出夜间酒馆特有的气氛。 尽管有许多不同，但梅尔维斯和湖岩城也有一些令他怀念的相似之处。 不过，他要去的可不是梅尔维斯的酒馆。 梅尔维斯酒馆左侧有座刷满紫色漆的，格调别致的屋，两台水晶灯下帷幕遮掩，幕间有朵色调晦暗的花瓣，彰显出神秘的仪式感。 这里便是哈格拉·金告诉利奥的，著名的梅尔维斯的“解梦屋”。 莎娜的信件中提及，她和同伴深受噩梦困扰，希望能得到“解梦者”的帮助。 将莎娜等人的噩梦告知解梦者，或许能找到其他的线索？ 当然，这种希望非常渺茫，毕竟连圣灵都捕捉不到线索。 “就是这。” 利奥在解梦屋前停步，目光落在缓慢转动的两台水晶灯上。 “敲一敲门，如果水晶灯的光变色，那你就可以进去了。” 边上梅尔维斯酒馆的门侍打着哈欠，他注意到解梦屋前的利奥，当即好心提醒。 许多外来者都是慕名来到梅尔维斯，为的是解析自己的各种梦，这位门侍也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了。 “感谢提醒。” 利奥对门侍，后者不以为意地摆摆手。 他迈步走上台阶，来到木门前，刚准备敲门，头顶的两台水晶灯却立刻转变为优雅的紫色。 “请进来，尊贵的客人。” 门内传来男女难辨的苍老声音，木门仿佛附上魔法般自主敞开，露出通往黑暗的一条紫色长毯。 “” 利奥毫不犹豫地迈入其中，伴随着他的进入，木门缓缓合上。 原本紫光弥漫的水晶灯也很快暗淡下去，整座解梦屋融于悄无声息的漆黑之中。 “咦？” 酒馆的门侍注意到解梦屋的变化，他心生疑惑。 以往的解梦屋仅仅会在凌晨休息一段时间，想不到今天刚到深夜就要结束营业。 “他也算幸运。” 门侍想起之前的利奥，感叹出声。 解梦屋还有一项不成文的规定，闭门前最后一位客人可以免除解梦的高额费用，通常来说这可是一笔不容觑的费用。 毕竟解梦屋是面向贵族的高端产业，一次解梦就得花上数枚瑟薇塔帝国银币，实在是令人羡慕的暴利。 很快，门侍排除杂念，继续做起他的美梦。 此刻，解梦屋内，苍老的声音在紫色长毯两侧的黑暗之中回荡不息。 “你来自帝国角落，为追寻真相。” “你身负重任，遭遇困境。” “你迷茫，不知所措。” 这些话语对利奥没什么效果，他微微一笑，看向黑暗的某处，声音清晰地道：“弱者陷身过往，强者着眼未来。” 他提醒苍老的声音不要故弄玄虚，真有本事便不要模棱两可地说些过去之事。 然而利奥不曾预料到的是，对方嘶哑地笑了起来。 “预言费用高达五十枚金币，但您是尊贵的客人，我无法拒绝。” 笑声过后，苍老的声音陷入短暂的沉默。 很快，它再度出现。 “我看见一片漆黑冰冷的深海，周围盘踞着阴影，它们无处不在你将遇上前所未有的灾难。” “一个月后，你将失去某些重要的事物，从而迎来关键的抉择。” “真是惊人，我不能看见更多，这还是第一次。” 苍老的声音透露出一抹惊叹。 “你” 利奥略有无奈，他走向黑暗的某处，不准备多浪费时间了。 “等等我又看见了一点。” 对方突然惊叫出声，它的声音从前方的黑暗中传来，越来越近。 身着紫色长袍，头戴紫色兜帽的矮身影从黑暗中走出，兜帽阴影下有一对无神的褐色眼眸，以及皱纹明显的下巴。 “深海的最寒冷之处，一把泛起绿光的，被水藻缠绕的邪恶之剑” 解梦者哆嗦不止，声音颤抖，突然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直接倒在利奥跟前。 利奥蹲下来，掀开兜帽，里面是一副普通老妇的面容，她似乎晕倒了。 “唉。” 利奥叹了口气，手心放出绿光驱散黑暗，准备将老妇搬到附近的紫色椅子上。 “衰老魔法。” 莎莎的声音突然在利奥心底响起。 “什么？” 利奥挑了挑眉。 “她被衰老魔法侵蚀，这并非她原本的面目。” 莎莎解释道：“衰老魔法属于中阶高级的魔法，普通人难以承受她体内虽然魔力枯竭，但从储量和性质上观察，应该是一位擅长风系魔法的中阶法师。” 值得一提的是，在瑟薇塔帝国，四级以上的法师通过考核可称中阶法师，他们身份尊贵，属于法师塔的上游，即便放在帝国里，地位也和大型城市的城主相当，甚至超越。 “这是别人的秘密，我们还是装作不知情较好。” 利奥瞥了老妇一眼，他无心窥视别人的秘密，只是莎莎作为圣灵能力实在出众。 也许这位身中衰老魔法，缩在洛雷里城开一家解梦屋的老妇有一段惊世骇俗的传奇故事，但那终究和他无关。 “我不这么想。” 莎莎的话让利奥讶异。 “这处屋的布置有恢复系魔法阵的痕迹，再结合旁侧柜子的炼金药剂看，她对解除衰老魔法做出不少努力和尝试。” 莎莎顿了顿，“通过解梦的利润购置昂贵的材料，只为解除衰老魔法，很显然，她已经竭尽全力，但终究无法成功这属于正常现象，她魔力枯竭，这座海岛又不具备高级炼金材料，即便她之前是超越人类极限的半神法师，也无能无力。” “你想说什么？” 利奥眯起眼，他察觉到莎莎有危险的念头。 “我想说的关键是，衰老魔法对我而言只是低级法术，解除它只需经过，你，的同意。” 莎莎在“你”字上加重语气。 她话锋一转，继续道：“在这里遇见一位中阶法师实属意外，但她对你而言或许另有一番用处。” 莎莎考虑得很多，或许从一进屋开始，她便发现了老妇的真身，即刻考虑起这些事。 “你要拉她入伙？莫名其妙，你我旅行已经够了，没必要再找帮手。” 利奥犹豫一瞬，摇摇头，“而且她很可能是在这里躲避敌人。” 作为一位中阶法师，即便身中衰老魔法，魔力枯竭，她也不至于龟缩在洛雷里的一座城之中。向伙伴求助，或向城主表面身份，肯定有很多人愿意帮助地位尊贵的中阶法师。 但她没有选择这么做，反而是心翼翼地购置炼金材料，在屋里尝试解除魔法，这本就有问题。 “你在担心她的敌人？还是她的问题？” 莎莎噗呲一笑，语气多有轻视之意，“即便是高阶法师也不足为虑我的力量每日都在恢复。” 她又道：“至于这位中阶法师，我可以使用其他的魔法让她听话。” 然后，她劝说利奥道：“机会难得，一位中阶法师对现在的你而言有很大用处。” “” 利奥总算明白，莎莎并未想拉这位中阶法师入伙，而是想着如何将其当做仆人使唤。 不过，一位中阶法师的加入，的确会带来一些帮助。 “你帮了我很多，如果你需要，我当然不会拒绝。” 利奥思索片刻，点点头，然后道：“唤醒她吧，我会和她商量这件事，顺便了解情况。” “好吧。” 莎莎本想擅作主张直接解除衰老魔法，但她明白利奥的谨慎。 失落之戒放出红光，经过昏迷的老妇，没过几秒，她的睫毛颤动起来，睁开眼，露出无神的褐眸。 “你晕倒了，解梦者。” 利奥斟酌着话语，他突然间发现，对方其实失去了视力。 “原来如此感谢您将我唤醒预言已经结束，您可以离开了。” 她似乎十分疲惫，双手垂落至双腿上，背靠椅子，表情困倦。 “我本是来询问梦境的” 利奥取出沙娜的信件，准备将上面的梦境内容告诉解梦者，但后者疲惫地摆摆手，拒绝之意十分明显。 “您是最后一位客人今天已经结束，请您离开。” 老妇语气转冷，嘴角下压。 看来凭沙娜的话题是无法继续交谈下去，利奥不得不换个话题。 “初级的魔法阵刻画再精细，材料再充足，对解除你身上的魔法也毫无帮助。” 利奥直言不讳。 猛然间，老妇瞪大眼睛，露出惊恐交加的表情，她压制不住颤抖而从椅子上摔倒，向后摸索着挪退，然后颤抖着说道：“你你是谁，柯蜜儿，奥尼恩斯，乔？” “他们是你的仇人？” 利奥缓步走近，老妇的脸色愈发灰暗绝望。 “你不是他们离我远点，你到底想干什么？” 她露出仅剩的挣扎，指甲紧紧扣住身下的长毯，“柜子里有三十金币，这是我全部的钱。” “炼金材料和魔法阵都已报废，我只有这一处屋你想拿就拿走。” 对方也许是仇人派来的杀手，也许是见钱眼开的佣兵，但她终究不甘自己死在这些人手里。 然而，对方并非为杀她而来。 “我们可以有一场交易。” 利奥心想终于步入正题，平淡地道出令老妇呆若木鸡，晴天霹雳般的话语，“这是你解除衰老魔法，恢复魔力的唯一机会。” 第二十五幕 梅尔维斯之夜 他在说什么？ 索尼雅难以置信，她原本几乎要放弃，遗忘这件事。 她在前段时间有所决定，坦然接受命运也不算坏，在洛雷里生活的几年里，她也结识了一些梅尔维斯的贵族，每日解梦，饮茶，谈笑，远离法师和利益的纷争，有种久违的宁静。 折磨内心的过去并不重要，疲惫不堪的她选择珍惜宝贵的现在。 她逐渐放弃联络洛雷里商队寻找高级炼金材料的念头，也不再努力刻画更高级的魔法阵，所以解梦屋内的材料和魔法阵仅到初级。 而现在，可怕的记忆冲破封锁，不甘和悔恨死灰复燃。 不怀好意的陌生人说要解除她穷尽一切也接触不了的魔法，这令以往目的明确的她陷入罕见的困惑之中。 这并非她对这位陌生人抱有希望，而是对方的话语令她醒悟，她最渴望的究竟是什么。 “” 沉默之际，索尼雅抓住地毯的双手愈发收紧，发出艰涩而可怕的声响。 利奥面色不改，很有耐心地等待着索尼雅和内心的挣扎斗争完毕。 “放屁！” 良久，老妇抬起头，冷冷地吐出一词。 她慢慢恢复理智，尽管魔力枯竭，但作为中阶法师的眼力和阅历还在。 短短几秒，从利奥的气息，身着，行动，指甲等细节仔细查看，很容易知道他连一位法师学徒都称不上。 她非常清楚，只有中阶以上的法师才有可能接触她身上的衰老魔法——瑟薇塔帝国境内几乎所有在籍的中阶法师她都见过，而利奥的面貌明显没有魔法伪装，她却十分陌生。 这样的人，口口声声说要亲自接触她身上的衰老魔法她虽然老眼昏花，却还没到痴呆的地步。 她转念又想到一种可能。 “谁派你来的？” 老妇面露犹豫之色，心底浮现出一张油腻而贪婪的熟悉脸庞，压下内心的反感，咬着牙挤出声音道：“我知道了康格里顿，可是他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 “你在瞎猜什么？” 利奥无视老妇的胡思乱想，直视着她，平静地道：“你该询问的是交易的内容，该揣测的是你的筹码。” 话音刚落，他肩头红光闪烁，不等老妇露出嘲讽的冷笑，她突然感到一丝久违的温暖。 仿佛沉寂已久，枯竭干涸的泉眼，突然冒出一丝新流。 “” 她震惊无比，难以置信地低头，感受着体内那一丝涌动的魔力，几乎呆滞到停止思考。 她无法再保持理智，心酸和喜悦交织，澎湃的复杂情感淹没视野。 索尼雅·安，有关这位中阶风系法师的种种过往，辉煌和荣耀的记忆如画般在眼前展开。 她现在也难以相信，原来真的有这么一天。 这是她二十四岁后的第一百二十三天，她明白自己将永远铭记这一天。 “为什么” 晶莹的泪水从她眼角滚落，她喃喃自语，声音温婉悦耳。 “啊！” 索尼雅注意到自己声音的变化，尖叫出声，抑制不住泪水，呜咽着，反复翻看自己纤细白皙，不再是那枯树皮般的双手。 “镜子镜子，镜子，镜子” 索尼雅猛然一惊，如梦初醒般念叨着镜子一词，像着魔般爬起身，扑倒旁边的柜子，疯狂翻动着抽屉。 她终于打开上锁的最后一节抽屉，用颤抖不停的手捧出一面尘封的镜子，利奥注意到，这是一件气息微弱的魔法物件。 索尼雅对镜子灌输那自己仅有一丝魔力，模糊不清的镜面泛起阵阵涟漪，转为清晰明亮，仿佛月光之下的湖面。 蓬乱却不失活力的棕色长发，精致褐眉对应一双流转绿芒的清澈褐眸，漂亮脸庞的红唇不止地颤动着。 即便没有粉饰，没有适当的打理，也难掩索尼雅那惊人的美丽。 她曾以此为傲，以此为荣，以此为恨，但那些终究过去了。 “” 索尼雅长长地呼出一口气，目不转睛地盯着镜子里的自己，触摸着自己的脸庞。 她身后的利奥摇摇头，他可不想浪费太多时间给索尼雅缅怀过去。 “你身上的衰老魔法还未解除。” 他平静地道，这份话语令索尼雅一怔，她便紧张地发现，镜子里的脸庞似乎又有泛起皱纹的势头，双手也开始攀上恶毒的枯皱。 “我明白。” 让利奥感到意外的是，亲眼看见自己的衰老，索尼雅的表现却很镇定，她抬起残留泪痕的脸，静静等待利奥的回答。 他注意到索尼雅对容貌的重视，本考虑过衰老会引得她发疯愤怒，但对方的镇定表现令他很是欣赏。 “你感觉如何？” 利奥若有所思，抛出一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你突然问些什么？” 莎莎的声音略有不满，但索尼雅无法听到。 “” 索尼雅一呆，她此刻已经恢复成老妇的模样，她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瞥了眼镜中的自己，沉吟片刻，随后道：“像是做了一场梦，很满足。” 声音沙哑难听，但她早已习惯。 这势头可不太妙。 “” 利奥略感不妙，当即继续之前的话题，“我说过，我们之间可以有一场交易。” 他已经向索尼雅展示了他具备解除衰老魔法的能力，魔力的产生是最真实的体验，任何幻觉魔法都无法伪造。 “我明白，你想要我的一切。” 老妇默默地收起镜子，将其放回抽屉里，表情复杂，“请给我一点时间我还没有考虑好。” 对索尼雅而言，这是一件意义重大的事，她曾经是极其优秀的中阶法师，理智行事，谨慎判断。 还能有时间考虑？ 利奥摇摇头，轻声道：“你将错过很好的机会。” 他也没有必要去解释什么，说到底，如果不用强的，选择权终究在于索尼雅。 “我很感谢您没有强迫我，您既然能解除衰老魔法，对我施加限制轻而易举。” 索尼雅转过身来，眼神闪烁，“我想起我首次接触魔法之时，在法师塔的神之塑前仿佛有神明在我耳边呢喃，告诉我这是命运的岔路。” “” 利奥无可奈何地摇头，他想了想，留下一句话，“想好了，来哈格拉·金的住所找我，但我随时有可能离开梅尔维斯。” 他转身离去，隐约听到一声叹息，但没有丝毫在意。 离开解梦者屋，外面天色昏暗，旁边梅尔维斯酒馆的门侍也换班了，注意到走出来的利奥，对他点头问好。 “这很可惜，你该让我使用魔法的。” 红光闪烁，莎莎在利奥耳边低语，“我有绝对的把握成功。” “她会来找我的，我也有绝对的把握。” 利奥微微一笑，拉上兜帽，背对着漆黑一片的解梦者屋，悄无声息地步入梅尔维斯街道的阴影之中。 第二十六幕 梅尔维斯之夜 深夜，梅尔维斯，白蔷薇佣兵冒险者工会。 杰瑞抬头望了望木天花板的昏暗吊灯，清扫完脚边最后几枚果壳，将工具落在一边，顾不上擦汗，抄起旁边桌上的木杯，咕噜咕噜开始牛饮。 “啊~” 不一会儿，两朵红晕浮上男孩的脸颊，他呼出酒气，以青涩的手法擦去嘴角泡沫，眯着眼偷瞄前台的表姐。 “你可以回房间睡觉。” 塔莎头也不抬，盯着手里的报告，捏着羽毛笔书写不停，她肘边还有两叠，都是今夜要整理完的佣兵冒险者的档案。 她需要做的不仅是抄写工作，还得注意档案内的某些重要讯息。比如一些来自瑟薇塔帝国外的亚人，她必须仔细检查他们的种族以及出生地。 “都怪艾妮科手下那些懒鬼，她们总是欺负人” 男孩嘟囔着，瞥了眼面色不改的表姐，叹着气道：“梅尔维斯还有很多家工会，我们有很大机会找到更好的待遇。” “” 塔莎闻言蹙眉停笔，摇摇头，“学会珍惜眼前，杰瑞。” 她抚摸着颈处的银项链，声音慢慢低落，“你应该记住父亲的告诫，不要总是着眼于不幸，而忽略我们已经得到的好运。” 在白蔷薇的工作有那么些不尽人意，塔莎却不气馁，对她而言，这或许是必要的磨砺。 父亲还说过，凡事皆为挑战，想到这里，她露出微妙的笑。 “沙娜也快到梅尔维斯了。” 塔莎唇边的微笑尚未荡漾开来，便被她收起，话锋一转，“我们又会聚在一起，就像几年前那样” “我记得沙娜寄给你的信上说过，她想要找梅尔维斯的解梦者，而且会去男爵先生的家里工作。” 男孩皱起脸转动眼睛寻找着以往的记忆，而后撇了撇嘴，“真不知道他们如何交上的好运。” “对他们是来找解梦者的。” 塔莎一愣，似乎想起什么，脸色有些灰郁。 表姐的心情不佳，男孩注意到这点，便尝试转移话题，“昨天在修丽斯街边，我发现一只有趣的鸟——” 吱呀隆隆。 沉重的木门磨咬着工会的地板，放出艰涩刺耳的声响，打断二人的交谈。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门口，心想会有谁在深夜拜访白蔷薇佣兵冒险者工会。 来者仅有一人，身披灰色斗篷，面容被兜帽阴影遮掩，背负的布条剑状物令人侧目，从外观看是位普通的冒险者。 “这木门挺沉。” 他拉下兜帽，露出年轻的面孔，一边单手推回木门，一边吐出字词清晰的瑟薇塔帝国语。 利奥·塔内库。 他那还算标准的瑟薇塔帝国语令塔莎和杰瑞脸上的困惑和戒备减少了许多，他们对视一眼，保持沉默。 “” 塔莎虽身处前台位置，却只有处理文件的经验，不知如何开口。更令她烦恼的是，这个时间段工会的绝大部分成员已经离开，帮不上她的忙。 杰瑞却对来人充满好奇，仔细端详其面孔之后，上下打量着其装束，不时摸摸自己光溜的下巴。 气氛有些尴尬。 “” 利奥扫了这对沉默的姐弟一眼，再度开口道：“附近几家工会已经关门，只有你们这里的大门还亮着灯。” “噢” 塔莎露出恍然的表情，恶狠狠地瞪了旁边的杰瑞一眼，对利奥摇摇头，“如您所见，白蔷薇只剩下我和他，我们只是留下处理一些文件。” “原来如此。” 利奥点点头，他注意到塔莎手边的几叠文件和羽毛笔，“令人尊敬，努力会有回报的。” 塔莎当即露出欣喜的表情，她感到高兴，这是她在白蔷薇工作以来，首次被冒险者称赞。 “请问有什么能帮你的吗，尊敬的先生？” 塔莎的话让才萌生离开念头的利奥一怔。 “我想看看工会的告示嗯，一些委托，各种各样的都可以。” 利奥大方地道：“我刚来到梅尔维斯，很需要一些钱来维持生活。” “啊，我明白。” 塔莎点点头，将胸前的文件推到一边，理出一块土黄色的平整桌面，然后伸出手，说道：“一些证明，还有五枚铜币，我会提供一些合适的委托给您看。” “证明？” 利奥一边摸索着，确认自己连确实连五枚铜币也抠不出来，一边疑问：“什么样的证明？” “瑟薇塔任何城市的佣兵或冒险者证明，士兵执证也可以，当然，如果是徽章一类的事物还需检验” 塔莎慢慢地说着，她留意到利奥的局促，便遗憾地收回手，将一旁的文件拉回来，轻声道：“证明和费用缺一不可，至少在白蔷薇是这样。” 在正规的工会里，委托的内容多半包括一些隐私和地址，或是其他情报。当然，证明和五枚铜币的限制无法避免这些情报被别有用心的人利用，但多多少少也起到一些保障作用。 另一方面，这五枚铜币也是工会收入的一部分，不同等级的委托收取的观看费用也不同，一些复杂重要的委托甚至需要抵押资金和手续协议。 “我能在这里办证明吗？” 利奥若有所思，指了指脚下的地板。 “当然，明天早晨至傍晚都可以，会有专门的人为您服务。” 塔莎顿了顿，犹豫片刻，还是提醒道：“注册需要一枚银币，还有一些测试项目。” 一枚银币加上五枚铜币，也不知道这笔钱该从何入手。 继续留在白蔷薇工会也没有意义，利奥转身准备离开，经过杰瑞身边的时候，这个男孩叫住了他。 “你现在很需要钱吗，先生？” 一般来说，没有人会理会这样一位普通的男孩的话。 但利奥还是停步，转头看着这位面带好奇的男孩，静静等待着他接下来的话。 “呃，我发现您力气很大” 男孩有些心虚地转移视线，看着桌上自己喝过的木杯，解释道：“您刚刚单手就能推动那样重的木门，那本该是我们工会的雷德里克双手才推得动的嗯，雷德里克是我们工会里力气算大的佣兵。” 他想方设法套近乎，并且掩饰自己的紧张，但他做得很不好。 利奥打断男孩语无伦次的废话，追问道：“你有委托？” “呃，算不上委托。” 男孩的脸随下唇拉低，露出一排白牙，他的语气和表情一般愁苦，“我知道一些杂活有一件没什么人愿意做。” 很难想象，这样的男孩能知道怎样的委托。 按常理思索，也许是清理马粪，寻找走失的小猫小狗一类的杂活委托 “您知道梅尔维斯城外的墓地吗？” 利奥思索之际，男孩慢慢解释起他所知的事情，眼神微微闪烁，“这是最近发生的事，看守人在深夜返回梅尔维斯” “其实是有位贵族想将一座坟墓挖出来，似乎要取什么物件，我记得是名为艾伯特的老先生。” 一旁的塔莎直击要害，说明重点：“他十分吝啬，只愿出五枚银币的费用。” 城外的墓地离梅尔维斯可不算近，来回得花上数个小时，挖贵族的坟墓更是麻烦的活计，没有十来人可不方便干活，五枚银币对一人来说报酬丰厚，但对多人而言就不划算了。 “是六枚银币。” 杰瑞纠正道，“而且艾伯特先生会提供工具，铁铲和担车。” 铁铲和担车，估计是不小的物件。 “没有佣兵愿意接手？” 利奥感到奇怪，照理看，力气大点的佣兵可以单独处理这件事。 男孩突然闭上嘴，利奥不得不看向塔莎。 “这是因为墓地最近有些奇怪。” 塔莎略有无奈地道：“看守人最近返回梅尔维斯，他说在墓地看见庞大的黑影，还有成群的鸟，十分诡异。” 庞大的黑影，还有鸟？ 佣兵和冒险者可不想和古怪的东西纠缠不清，这件事自然也就无人问津了。 但利奥不由得警觉起来，莎莎的声音也在他心底响起。 “它们（木巨人和异鸟）应该经过了这座城市。” 也许那便是木巨人和异鸟的行踪。 “从墓地返回的看守人在哪儿？” 利奥看向塔莎。 “今天下午离开，应该回墓地了。” 塔莎有些懵，她不明白利奥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 “担车和铁锹在工会都可以在工会后院找到，我可以代替你租用它们。” 杰瑞意识到利奥心思的变化，当即道：“看守人也认得贵族的坟墓呃，要不我给你领路？” “先生” 塔莎先瞪了杰瑞一眼，然后尝试劝说利奥放弃杰瑞提供的活计。 “我会去墓地看看。” 利奥想了想，继续道：“如果可以，我顺便把物件带回来。” 追踪木巨人和异鸟的行踪非常重要，他在心底简单拟定了计划，决定出发。 很快，他离开白蔷薇工会，站在灯光昏暗的大门前，朝着街道黑暗的某处迈开步伐。 第二十七幕 梅尔维斯之夜 利奥迅速穿行在寂静昏暗的街道中，来到临近梅尔维斯南面城墙的小巷，他突然放缓脚步，环顾周围建筑的阴影和角落。 这里悄无声息，人迹罕至。 像是强盗和贼民盘踞的黑街，但普通人可不值得浪费时间。 利奥踩在冰凉的石砖地上，不再迈动脚步，他的目光警惕起来，不动声色地解下森咒。 无需莎莎提醒，他也能感受到一股若有若无的诡异视线。 “真是个不宁静的夜晚。” 利奥一边自语着，一边转过身来，面向夜色弥漫，黑暗席卷的小巷中央。 咚。 一股浓郁的血腥味在半空中掠过，插在利奥左脚边的砖地上，那是把沾满血污的猎用长矛，尖端深深刺入地面，串着颗面容阴沉的头颅，修长的黄发散乱披盖，死状惨烈。 “” 利奥脸色微变，他意识到这便是罗文·赛奇里，那个让他记忆犹新的梅尔维斯城门口的男贵族。 长矛尾部还在颤动，罗文的血顺着矛身滴落在地。 啪嗒啪嗒。 黑暗的小巷中央走出由模糊转为清晰的人型轮廓，它没有头颅，光着双脚，身着鲜血染红的贵族服，白皙的手紧紧握着锋利的长剑。 随即，利奥的视线在它和长矛上的头颅徘徊片刻，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别和它浪费时间，这是中阶的亡者法术。” 莎莎的声音适时响起，她继续道：“拔出你脚边的长矛，我来解除法术。” 持剑的无头躯体慢慢逼近，按莎莎所言，他并不需要和这具躯体浪费时间，只需解除长矛上的法术即可。 利奥感到一丝古怪，但他没有深思，直接伸手握向脚边的长矛。 短时间内，他也来不及思考罗文为何会死，为何会成为亡者法术的产物，又为何会出现在此。 踏踏踏，咻。 持剑的无头躯体速度突然暴增，沉厚的力道驱使长剑劈来，凌厉的斩击碰撞在森咒的刃口上，溅出点点火星，硬是逼退措手不及的利奥半步。 “这种力量——” 利奥内心的讶异更甚，他注意到眼前的无头躯体身上缭绕着若有若无的黑气，有些眼熟。 咻。 无头躯在斩击结束的瞬间变招为刺，撞开森咒，直取利奥的喉咙。 绿光一闪而逝，催动风绿的利奥轻松躲过这狠辣的刺杀，再次看向无头躯的眼神有了些许意外。 不仅力量变得奇大，连剑术风格都转为强悍狠戾。 似乎是意识到再凌厉的剑术，再强大些的力量都奈何不了利奥，无头躯果决地反手弃剑，强壮的躯体慢慢佝偻，这一幕诡异而滑稽。 “” 利奥皱起眉头，他理智地认为自己该趁机上前，但直觉上又感到危险。 滋滋，滋滋。 无头躯周身的黑气愈发浓郁，雾般浓郁的阴影从它体内散出，在半空中编织成三团恐怖狰狞的形状，寂静的街道顷刻间充斥风吹树叶的沙响，以及尖刺刮过硬物的艰涩声。 “真没想到。” 利奥眯起眼睛，握着剑柄的指节微微发白，紧盯着半空中的三团阴影。 这不是他和它们第一次对峙了，在湖岩城中，或更早之前的色罗拉大宅，塔卡卡森林间他便领教过它们的难缠。 “糟糕，竟然是污蚀。” 莎莎的声音充斥着不安，“这三只噩魔都是成熟体，很难对付这座城市” 莫名其妙出现三只难缠的噩魔，她顿时对梅尔维斯有了一些不好的猜测。 她准备劝说利奥暂时离开，以免陷入不可预测的陷阱里，下个瞬间，利奥脚边的长矛剧烈颤抖起来。 砰！ 罗文的头颅顷刻间炸得粉碎，激荡的雾状血污中传出凄厉可怕的尖啸，血色的阴影悍然冲出，隐约显出人型的半身轮廓，手持从地拔起的沾血长矛，径直刺向下方的利奥，长矛仿佛坠落的流星，势不可挡。 “osiuh！” 莎莎反应极快，念动咒语，两团橘黄的火焰从虚空中涌出，驱散黑暗，咆哮着撞向利奥上方的长矛。 轰！ 长矛周围似乎携带某种能量，和火焰剧烈消磨，产生爆炸，冲击直接令双方分开。 手持长矛的血色阴影向后飘了一段距离，很快恢复平衡，一扫半空中的焰星，沾血矛尖猛然指向堪堪稳住身形的利奥，放出凄厉的叫声。 它身后的三只噩魔立刻行动，漆黑的阴影迅速掠近。 “它是噩魔首！快走！” 莎莎再次释放烈焰魔法逼退前方冲来的三只噩魔，来不及解释，只能催促利奥。 利奥深深地望了血色的阴影一眼，心中掠过无数念头。 这只血色的噩魔首和湖岩城的漆黑的噩魔首并不一致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为什么梅尔维斯会出现噩魔首和三只噩魔，为什么会出现污蚀？ 按莎莎所言，洛雷里附近的黑水巢穴只会孕育钉骨魔和水魔，它们尚未渗透至洛雷里的城市，最坏的情况也只是小镇上蔓延诅咒本应是这样的。 梅尔维斯的噩魔的出现让一切变得复杂。 他来不及反省更多，此刻必须加紧离开梅尔维斯。 也许是看破利奥的意图，三只噩魔顷刻间散开，分散莎莎烈焰魔法的威力，同时阻拦利奥后退。 咻！ “小心！” 莎莎紧张提醒。 飞奔的利奥迅速转过头，在三只噩魔的掩护之下，血色的噩魔首破开重重烈焰，浑身沾满焰星，来到他的上方，狰狞的双臂紧握沾血长矛，仿佛握着一把巨斧，朝着他的头颅悍然刺下。 “” 利奥眼神发冷，他选择停下脚步，手心亮起刺目的银辉，迅速灌满森咒的剑身，摇曳着银痕撞上长矛。 叮！ 银焰刹那间升腾，将长矛以及噩魔首的双臂吞没，后者惨叫着迅速后撤，漆黑的焦糊的长矛滚落在地，双臂消失不见，只剩散落的灰烬。 “好机会，快走。” 莎莎看了遭到重创而萎靡不振的噩魔首和慢慢后退的三只噩魔一眼，继续催促着利奥。 “嗯。” 利奥本想趁机斩杀这只噩魔首，但他犹豫片刻，还是决定慎重行事。 在他转身的瞬间，脚下的砖地破出一棵巨大的白色菌菇，毫无征兆。 嘎啦嘎啦，嘎啦嘎啦。 利奥反应迅速，撤到一旁，惊异地打量四周。 诸多的白色菌菇仿佛雨后春笋，纷纷破开砖地，粗略估计有二十多只。 在它们光滑的白色伞顶的中心，很快裂开一丝缝隙，细密而狭长的睫毛顺着缝隙成长而出，轻轻颤动。 眨眼间，这些白色菌菇纷纷睁开眼睛，深紫色的浊眸邪恶异常，拥有令人眩晕的深邃感。 “菌眼很难缠的污蚀。” 莎莎强压下那句“太糟糕了”，轻声说道：“污蚀对这一刻准备充分，看来我们无法轻易离开了。” 利奥尚未做出回应，仿佛是印证着她的话语，在二十多只“菌眼”的柱状躯体表面，一道道裂缝被撑开，喷出一只只硕大的白菌怪，起码三十只，和之前在城门口见到的如出一辙。 它们从地上的粘液堆里爬起，转动着臃肿的身躯，慢慢挪向利奥的所在。 “我会杀出去。” 利奥异常冷静，他并非首次面对危机，挽了朵银色的剑花，准备先解决最近的白菌怪群。 滋滋，滋滋。 突然，细微的响动从背后传来，他脸色微变，微微偏头，用余光打量着后方。 黑暗的小巷深处再次浮现出两只噩魔的身影，血色的噩魔首尚在一旁喘息，但这五只噩魔首虎视眈眈，麻烦极大。 “挡住噩魔，我来突围。” 利奥定了定神，对莎莎吩咐道。 “我明白——” 莎莎话音刚落，凄厉的破空声从黑暗的某处袭来，速度超乎想象。 危机时刻，他指中的“失落之戒”绽放浓郁的红光，瞬间膨胀成淡红的光罩，挡住袭来的异物。 滋滋，咔咔咔。 密集如蛛网的裂纹在红色光罩的表面蔓延，利奥来不及反应，下意识抬起灌注银辉的森咒，异物便突破光罩轰击在森咒的剑身上。 轰！ 利奥后退数步，强劲的冲击力差点令他失去平衡，几乎踩碎脚下的砖地。 伴随一阵极轻微的碎裂声，他低头看向森咒。 一根惨白的骨刺深深嵌入剑身，即便坚硬如森咒，此刻也蔓延一丝即将折断的裂痕。 如果没有森咒挡住 利奥无法想象，他慢慢抬起头，看向从五只噩魔，以及噩魔首背后慢慢走出的狰狞黑影。 荆棘般的惨白骨刺如战甲般披盖全身，厚重恐怖的骨颅蔓延裂痕，两团腐败血肉里各有一对慢慢转动的淡黄浊眸，四只狰狞的手臂环抱溃烂的上躯，下身是蜘蛛般的绿纹腹囊，有八根布满漆黑绒毛的虫肢稳稳支撑。 集合怪诞，狰狞，恐怖于一身的污蚀，光是看着便能感到它的棘手。 “那是什么？” 利奥轻声询问莎莎。 “” 莎莎沉默片刻，才用轻微得听不出情感的声音道：“棘鬼。” 利奥顿时明白，现在的他无法对付棘鬼，事实如此，莎莎来看也是如此。 第二十八幕 梅尔维斯之夜 令人恐惧的困境来得太过突然了。 相当数量的白菌怪和噩魔逐步逼近，棘鬼和噩魔首在等待更好的时机。眼下，利奥必须立刻做出决策，选择棘鬼或菌眼群的所在为突围的方向。 “不能突围，棘鬼一定会追上你。” 莎莎声音透露着一股沉重与不安，“之前我们无法发现梅尔维斯藏有如此多的污蚀突围之后，梅尔维斯城外也许有更多的埋伏。” 莎莎猜测着最坏的情况，从在优尔镇发现污蚀的端倪，一路追踪至梅尔维斯，这看似是探寻真相的过程，但在污蚀眼中，这却是一步步落入陷阱的过程。 她至今无法想通，这些污蚀是如何躲过她的感知的。 这也令其心寒，以往追随神明对抗污蚀的岁月中，圣灵一族几乎能窥破任何污蚀的伪装。正因为这样，尽管污蚀卷土重来，作为最后的圣灵，她仍然对自己的能力有十足的信心。 然而，如今荡然无存。 即便采取最谨慎心的态度面对污蚀，考虑各种各样的可能性，还是陷入这般困境。 顷刻间，当初席卷圣灵之乡的绝望黑暗又一点点的，在莎莎心间复燃。 “你是说没有办法了吗？” 利奥追问莎莎，警惕着缓慢靠近的污蚀们，手中银辉愈发明亮。 莎莎陷入沉默，他也明白现在的状况。 “风绿。” 利奥一扭头，双手绿芒闪烁，面向交锋过的罗文的无头躯体，它已经拔出地上的长矛，悄无声息地快步冲来。 它迅速撞倒几只白菌怪，双臂肌肉鼓胀，高高举起长矛，锋利的矛尖穿透空气编制的薄幕，露出伴随尖啸的狰狞姿态。 “” 利奥面不改色，冷静地举剑迎接。 铛铛。 沾血长矛强势地撕咬利奥抬起的森咒，矛尖摩擦剑刃，一连四次，火花激荡在昏暗的巷中，闪烁在周围污蚀阴暗的浊眸里。 咻。 在长矛和森咒碰撞弹开的短暂空隙间，疾驰的细长影子一掠而过。 听到破空声，利奥脸色微变，他瞥见无头躯体身后不远处的棘鬼，它微微偏过丑陋的头颅，一对浊眸充斥着毫无感情的深邃，浓烈的危机感顷刻间涌来。 “不行的——” 莎莎的声音急促起来，利奥手中的失落之戒再次绽放红光，比之前的那次还要浓郁。 膨胀的深红光幕照亮近在咫尺的那根漆黑骨刺，它已经破开利奥前方的无头躯体的胸膛，在飞溅的血肉和组织间袭来。 轰！ 一点白光收缩，紧接着，一团夹杂黑烬的鲜红火焰在利奥身前爆炸开来，火星席卷巷，焰光染红视野上空，满地的黄点刺目明亮，剧烈的冲击翻碎几十块地砖，震退周围的白菌怪和噩魔，它们不得已后退许多，避开四溅的火焰以及焦土。 处在爆炸，火焰旋涡，密集火星的最中心，利奥睁不开眼睛，他只觉得模糊的视野中全是刺目的色彩。 而就是在这一片刺目的火焰之中，来自棘鬼的手臂撕裂出一块黑暗，猛地抓向利奥的头颅。 完全出于本能，利奥双手握住灌注灰银柄之力的森咒，猛然前撞，碰上棘鬼的掌心，放出沉闷的响声。 咚。 银辉闪烁不停，棘鬼的手心燃起银焰，灰烬纷纷洒落，眼看便要破碎。 另一只狰狞的手臂从侧面袭来，破开尚未熄灭的红焰，顷刻间将森咒扫开，巨力震荡，利奥几乎握不住手中的武器。 “它还有两只手臂。” 这个可怕的念头在他脑中闪过，他的理智判断他应该后撤，但一股危机感突然升起。 下一刻，利奥面色微沉，他莽撞地冲向前方棘鬼的怀抱，却仿佛诞生巧合般，后脑擦过呼啸而来的交错的两只还沾着火星的狰狞手臂。 面对空门大开的棘鬼，利奥拼尽力气，自下而上挥动灌注全部灰银柄之力的森咒，皎洁的银辉浓郁得如同流淌的溪水。 噗呲。 把握住机会的斜斩砍进棘鬼的侧身，也就是白骨战甲的侧面，没有清脆的响声，感触诡异，像使用钝刀砍进一团烂肉之中。 棘鬼的全身都震了震，白骨战甲的侧身迅速染成黑色，无数的灰烬如粉尘般簌簌洒落。 然而，黑色灰烬仅仅蔓延三分之一的白骨战甲，便停住势头。 咕噜。 在利奥惊异的目光中，白骨战甲仿佛活物般蠕动起来，被森咒砍进的部位犹如沸腾的水，又像是一张裂开的嘴，开始撕咬送进嘴里的森咒，轻微的颤抖之后，剑身的银辉迅速黯淡。 “gi。” 似乎是棘鬼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砰。 一条粗壮的不知从何生出的鳞片长尾扫开利奥，激荡的风顷刻间清开残余的火星，黑暗再次降临巷，半空中的他倒飞出去，在地上翻滚数圈，撞上一面冰冷的砖墙。 “咳咳。” 利奥咳出一些血，捂着胸口，慢慢抬起头，看着那条鳞片长尾慢慢变形成棘鬼的一根虫肢，然后又看了看插在棘鬼侧身，慢慢陷入它身体之中，只剩剑柄的森咒。 “” 半秒过后，他低头看向指间的失落之戒，精美的花纹已经完全失去红色，莎莎的气息也感知不到。 与此同时，姿态狰狞的棘鬼先是偏过头注视着瘫坐的利奥几秒，随后转过身，一只手握住侧身的森咒剑柄，将其抽出，溅出一滩暗色的血，随后它将其置于眼前，端详片刻，便将森咒丢到一旁，在寂静的巷里，剑身摔落翻滚的清脆声十分刺耳。 这很正常，猎魔刃早已失去力量，没有银辉灌注的森咒对棘鬼而言毫无意义。 紧接着，棘鬼三只手臂抓起一旁倒在地上，身躯破了一个大洞的罗文的无头躯体，胸膛裂开一张血盆大口，伸出暗色的蛇舌将其卷了进去，便回荡起一阵艰涩的咀嚼声。 它没有回头，准备步入黑暗之中。 周围的菌眼群也在慢慢地收缩，白菌怪就地分解，宣告夜晚的这场伏击的结束。 一些飘来的噩魔围住靠墙的利奥，黑色的气团之间闪烁起危险的红光，这是噩魔们特有的法术，如今他几乎耗尽灰银柄之力，失落之戒也用完力量，单凭风绿根本阻挡不住它们的法术。 这几只噩魔足够解决他。 漆黑冷寂的夜晚，污蚀盘踞的巷里，似乎吹起了更刺骨的寒风。 “” 利奥注视着这几只噩魔，他手心绿光微微闪烁，试图使用最后的办法。 哗啦哗啦。 突然之间，浪潮拍打礁石的温暖声音充斥他的耳畔，仿佛置身阳光明媚，金黄广阔的海滩，他感到全身遍布热流。 海涛声愈发密集，仿佛大海在歌唱。 滋。 一抹微弱的蓝光照亮利奥身后的砖墙，他感到伤势和疲惫都扫除一空，径直站起，突然间察觉到，自己右手正握着一把美丽的蓝边长剑，若非今晚出现，他几乎要将这把剑遗忘了。 它来自那位名为洛丝的异神，曾经是著名的海之神器。 海纳。 ：。： 第二十九幕 黄昏与黎明 说rg，！ 剔透魏丽的海色光辉逼退周遭的几只噩魔，它们取消红芒法术，遁融于巷角落的阴影或墙壁之中，竭力避免绚亮蓝光的照耀。 利奥紧握的蓝边长剑孕育着澎湃，广阔，深邃如海洋般的神性，蕴含神性的光辉和污蚀水火不容，某种意义上是克制它们的存在。 “海纳” 利奥微怔，他认出这把剑，迅速回忆起海纳和洛丝的托付，内心升起讶异。 虽然异神洛丝曾向他表面立场，但那终究是一面之词。领教过神和污蚀之狡诈的他不轻信任何简单的言辞，不过如今看来，在此刻帮助他摆脱困境的“海纳”的确拥有可怕的力量。 也许这把蓝边长剑的确是失落的海之神器，也如洛丝所言，她站在污蚀的对立方，而托付给他的不仅是解锁云端神殿幽古谜迹的钥匙，亦是对抗污蚀的难以想象的重任。 “它明明已经耗尽力量？” 利奥想了想，记得初获海纳之时，它已经失去所有的力量，只是徒有其表的空壳，和现今绽放光辉的姿态完全不同。 海纳是什么时候恢复的力量？ 突然，一些模糊的，他在深海中游荡的记忆浮现眼前，那是他从普黎号落水后的画面。 是这时候吗？ 利奥摇摇头，不去深究这些画面，回过神对峙着不远处重新聚起的菌眼群和白菌怪，以及折返的狰狞黑影，目光冰冷锐利的棘鬼，它盯利奥手中的海纳，身边的红色噩魔首飘荡着，似在窃窃私语。 利奥用平静的眼神扫过这些狰狞可怕的敌人，便微微低头，注视手中的蓝边长剑。 “尽管恢复伤势和力量，却不知道能不能对付这些污蚀。” 他思索着，瞥了指间的失落之戒一眼，戒指的镂空花纹依旧灰暗，海纳似乎只能恢复他的状态，而不能唤醒沉睡的莎莎。 总归是要尝试的。 利奥眼神凌厉起来，脚底绿光闪烁，瞬间越过一段漆黑的距离。 咻。 银辉和蓝辉交织，海纳在半空中划出锋利的痕迹，猛然间掠至一只噩魔的前方，轻易将其斩成两截。 这一击似乎直击灵魂，被斩断的黑气团无法再次聚集，在半空中颤抖着消散，连灰烬都没有残留，只滴落几滴黑色的水珠。 咻。 残留绿光的影子没有停滞，迅速掠过下一只噩魔，瞬间将其斩杀。 嘶。 对方的强势姿态让周围的几只噩魔尖叫起来，散出激荡的黑气掩护着它们越退越远，退到菌眼群的后方，和周围空无敌人的利奥对峙，形势变得微妙起来。 利奥慢慢停下步伐，望向对面至始至终没有动作的棘鬼和红色噩魔首。 在战斗中寻找破绽下狠手是它们的一贯的阴险作风，然而，损失两只噩魔却还未出手，依旧在观察海纳，可见棘鬼和红色噩魔首的谨慎难缠。 “我有些明白了。” 利奥挽了朵蓝色的剑花，微微眯眼，持剑盯着棘鬼和一众污蚀，“这便是我解决你们的绝佳机会。” 他不会在关键时刻有所犹豫，他要借助海纳的强盛力量将这些污蚀杀绝。 嗡嗡。 仿佛虫翅震动的轻吟，利奥果断地迈开步伐，全速冲向前方的污蚀，在漆黑的巷刮起凌厉的风。 踏踏。 脚步声很快临近，棘鬼和红色噩魔首依旧未观察出海纳的弱点，但此刻必须有所行动。 “il。” 邪恶的呢喃回荡在阴冷漆黑夜晚里，棘鬼身后的一众菌眼纷纷垂下白色的伞顶，睁大妖异的浊眸对准冲来的利奥，瞳膜表面凝聚红色的光点，顷刻间喷射出炙热的法术射线。 足足二十多只菌眼，通过红色的射线串联在一起，汇聚出一条粗壮的射线几乎照亮巷的每一处角落，直袭冲来的利奥。 滋滋。 粗壮的红色射线瞬间淹没利奥的身形，焦灼的声音响起，却无法挡住他前进的趋势。 “我现在更确信一些了。” 突然，些许话语声夹杂在焦灼的滋滋声里。 轰！ 膨胀的银辉和蓝芒从光束中溢出，硬生生将其折断，激烈的爆炸以利奥的所在为中心席卷巷，冲击四散开来，两侧的砖墙纷纷轰飞倒塌，地砖翻滚掀起，炸出足以陷入双腿的土坑。 二十多只菌眼串起的光束顷刻间断裂，它们颤抖着，伞顶硕大的浊眸蔓延一丝丝裂纹。 腾腾。 混乱狼藉的瞬间，漫天飞舞的泥屑和破碎的能量光辉之中，疾驰的影子一掠而出，手持魏丽的蓝边长剑，脚底浮现翠绿的光辉，速度再次暴增，硬生生冲到棘鬼和红色噩魔首的跟前。 剑锋的破空声随之响起，仿佛撕裂宁静的雷鸣。 前冲，突刺，一气呵成。 下一刻，棘鬼体表的白骨战甲的所有骨刺纷纷立起，仿佛感知到危险的刺猬，它四肢膨胀起来，身下的虫肢也开始蜕出鳞片，但速度都不及它那腐烂的浊眸表面倒映出一把不断放大的，闪烁光辉的长剑。 噗呲，溅出暗色之血的剑锋从棘鬼背后破出，在半秒内转动，硬生生切开它的上半躯体。 “” 利奥一言不发，干脆利落地踹断棘鬼即将断裂的上半躯体，勉强连接的组织直接断裂，半截躯体滚落一旁，半空中挥舞的四只手臂也软下来，重重摔在地上。 他接着横扫开旁边扑来的红色噩魔首和喷洒出的暗色腥臭的血液，又转身对棘鬼剩下的抽搐的残躯补上一剑。 锋利的海纳毫无阻滞地刺穿棘鬼的腹囊，甚至穿透下方的地砖，暴动的几根虫肢也顷刻间停止抽搐。 利奥踩着它微微颤抖的残躯，慢慢从它的腹囊里抽出光辉依旧明亮的海纳，又溅起一滩黄绿交织的污秽，猛地一甩剑身，上面的血污溅在倒在地上的棘鬼的脸上，宣告它生命的终结。 ≈&bs&bs&b——” 被利奥一剑逼退的红色噩魔首念动咒语，准备发动法术反击，但尚未念完，便被蓝光自上而下劈开，断裂成两截的红色气团挣扎片刻，便燃起银色的火焰，放出惨烈的尖啸化为黑色的灰烬，簌簌地洒落在棘鬼残躯的边上。 他做完这些，转头面向剩下的污蚀。 嘎啦嘎啦。 棘鬼和噩魔首在数秒内被利奥强势斩杀，残余的二十多只菌眼反应迅速，顾不得浊眸的伤势，疯狂挖开砖地准备遁走，残余的噩魔也试图飘走。 “” 利奥握紧剑柄，柄底的蓝色符文亮起光芒，如海的蔚蓝光辉以海纳的剑身为中心向四周散开，那是无数道细密锋锐的水流，漫天冲刺，随后纷纷坠落到二十多只菌眼的身上，将其洞穿。 噗呲噗呲，利物贯穿血肉的声音不断，二十多根千疮百孔的菌眼无一例外喷着污秽重重倒地，颤抖着，溢出殷红的血。 噩魔们也惨烈地尖叫着燃起银色火焰，化为灰烬消逝。 很快，血腥味和腥臭味弥漫逐渐安静的巷，眼看菌眼群作为仅剩的污蚀慢慢步入死亡，利奥也轻轻呼出一口浊气。 这是一场血战，他如此想着。 “多亏了这把剑。” 他抬起手中的海纳，历经厮杀一尘不染，连污蚀的血污都只能附着在表面的光辉上，从光芒绽放开始，它都没有暗淡过。 利奥皱了皱眉，他感到紧握的剑柄正慢慢发烫，海纳剑身的光辉也愈发明亮，甚至有些刺目。 不难感受到，海纳孕育的力量愈发澎湃，不断壮大的势头似乎有些失控。 第一时间，他想求助于莎莎，但没有办法。 嗡嗡，嗡嗡。 不等他多加思考，海纳的颤抖愈发剧烈，剑身的光辉忽明忽暗，力量变得极不稳定。 发烫的剑柄刺痛他的双手，他突然发现自己无法松开，并且自己的双手不受控制地将海纳高举，举过头顶，剑尖笔直，对准漆黑深邃，广阔无边的寂静夜空。 “怎么回事？” 他十分震惊，却别无他法，视线在深邃的夜空和绽放光芒的海纳之间徘徊，一股浓烈的不安蔓延心头。 第三十幕 黄昏与黎明 澎湃如潮的湛蓝光辉以海纳为起点，迅速延伸至利奥头顶深邃无尽的黑夜，从梅尔维斯城的各处来看，这仿佛通往天空的一座光辉桥梁。 “那是什么？” 居民街的某处，困倦的平民揉着惺忪的睡眼，倒映光辉的眼睛慢慢瞪大。 先是靠近巷的居民街道，而后是更远处的工会路，连绵的灯火建筑之间，越来越多的门窗被打开，来自各方的视线汇聚于这一座堪称奇观的光辉桥梁。 这个夜晚本该是猎魔人和污蚀的不眠之夜，但从现在开始，便是梅尔维斯之夜。 几乎是整座城的不眠之夜。 而作为当事人的利奥·塔内库无暇顾及这些，膨胀的湛蓝光束将他全身笼罩在内，无法动弹，之前温软的海滩气息荡然无存，深海的寒冷和窒息感令他透不过气，视野所及尽是耀眼模糊的光芒。 眩晕之中，他能感觉到一些联系，手握的海纳在复苏之后，似乎和天空中的某些事物相联系，而在联系沟通的过程之中，太过强大的力量令他不堪重负。 作为曾经的海之神器，神明所驱使的物件，海纳所拥有的力量超乎想象，单纯的人类大陆知识，如魔道学天赋学根本无法解释其强度和特征，总之，光辉桥梁还在持续，它让利奥的处境危险异常。 利奥勉强睁开眼睛，手握的光辉桥梁无穷无尽，通往天空，如同摇摇欲坠的达摩克利斯之剑。 “” 他咬牙坚持，试图放出风绿或者灰银柄之力保护自己，但皆被澎湃的湛蓝光辉冲开，无法起效。 深处绝境，不断增加的压力让他感受到自己的渺，他的意识开始模糊，可怕的念头自然浮现。 他战胜了污蚀，却在海纳的膨胀的力量之中消亡光是想象便无比憋屈。 而正因为生命处于悬崖边缘，他想通了一些事情，一些模糊的画面在眼前闪烁掠过。 他从普黎号落海，坠入黑暗深处，在暗流涌动的寒冷之中没有死亡，是藏于体内的海纳绽放蓝光保护了他模糊的深海里，似乎有湛蓝的光芒指引着鱼群阻挡追击的污蚀，护送他落向暗流的更深处。 在长达五天的逐波流浪中，海纳数次击退海中污蚀的袭击水魔，蛭灵，混合体等等，甚至汲取双星海域的力量，恢复到了现在的强盛，只是今夜才被彻底唤醒。 洛丝给予他的海纳两次助他摆脱危机，但若他不够强大，终究会因海纳而消亡——这仿佛是种没有退路的，无法回避的，轮转的命运。 往前是荆棘遍布的绝路，身后却是不断崩塌的悬崖。 该如何向死而生？ 利奥抱着无法解答的疑问，在不断消融他视野，将一切染白的致命而耀眼的光辉里失去最后的一丝意识。 ··· 他似乎置身湖底，困倦和疲惫深深缠住躯体，不得动弹。 慢慢的，他抬起沉重的眼皮，视野模糊却晶莹，感受到上方传来些许拥有温度的微光。 “门豪斯（大陆著名学者，神圣帝国传奇法师）曾说，宿命真实存在，一如天空的星体运转般遵循秩序，在某种尚不能加以解释的条件或规律中推动人生的进行，即便是至高神明，也仅能干涉过程，无法扭转结果。” 本该清澈悦耳的女孩声音好像来自粼粼的湖面之外，穿过层层的纷乱水流变得嘈杂难辨，传至湖底，在耳畔回荡。 利奥无法对此作出回应，可他有种强烈的冲动，竭力睁开眼，试图接纳水面之外的绚丽光线。 “在我看来，正视宿命，不代表就此屈服于阴影和未知。我们接纳沉重的使命，承认自身的渺，容忍不幸和灾难却不可选择随波逐流，不可放弃自己。” 女孩的声音忽远忽近，在模糊嘈杂和清晰悦耳之间来回变换，一如身边不平静的，暗流涌动的湖底。 “如果黄昏与黎明——” 黄昏与黎明。 这一段普通的瑟薇塔帝国语却像顷刻间拥有魔力，将所有嘈杂或清晰，遥远或回荡的声响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前所未有的，来自湖底之下的，记忆最深处的宁静。 紧接着，如蔓藤般紧紧缠绕于身的困倦和疲惫亦随之消去，被封闭的五感顷刻间打开，复苏的意识点亮漆黑一片的脑海，调整焦距，将视野中的模糊轮廓转为清晰的景物。 一切都清晰起来。 昏暗寒冷的湖底，丛生的翠色水藻盘踞在沉寂的灰岩缝隙之间，偶尔吐出彩色的气泡，在松软的底沙间露出一角，恰好托起湖面之外洒下的斑斓光点，仿佛一双手，在黑暗托起一束摇曳的光明。 “” 利奥猛地仰起头，视线顺着这一束光移向湖面。 粼粼的碧澜已经将湖面分割成无数块耀眼的镜子，就像摔落在地破碎一地的剔透水晶，无法看清外面的世界。 虽然看不见，他却依旧能感受到，有一种极其强烈又熟悉的联系透过了湖面，无需刺耳的言语，将嘈杂驱散，疲惫扫除，将意识模糊的他唤醒。 “黄昏——” 利奥张了张嘴，发不出声音，湖水涌进喉咙，呛出大团大团的气泡。 他有些不解，不明白自己为何突然要说这些。 扑通。 一瞬间，他似乎听见某物坠入湖中的落水声。 伴随他偏过头，犹如晚霞般的光芒照亮视野，本该碎裂的湖面消去裂痕，拼接成一片完整的天空，而在那黄昏般的色彩的最浓郁部分之内，一枚戒指从刺目的光线里飞出，它的精致花纹，奇异轮廓皆清晰无比地倒映在他的双眸深处，不断放大。 接着，他果断地伸出手，名为“黄昏”的戒指重归他的手心，迅速融于他手心的“风绿”符文之中。 顿时，无数的缤纷的画面在脑海中颤抖着炸裂开来，掀起一场冲破记忆封锁的风暴。 “利奥·洛冬萨，祝贺你成为黎明使者，和一起守护神圣帝国。” “利奥·洛冬萨，黄昏之戒竟然选择了你！要知道，你已经拥有了第十黎明！” “利奥·洛冬萨，你该前往海因圣希里，寻找一位能和你并肩作战的好伙伴！” “利奥不，我想我应该换个称呼了” “冕下，有关第十黎明” “冕下，有关神圣帝国誓守” “冕下，有关海因圣希里” “冕下” 太多太多的记忆画面令他混乱不堪，他甚至不知道这些画面和记忆从何而来，但它们的确真实存在过，存在于他被封锁的记忆的最深处。 利奥来不及整理，一股奇异的力量将他从混乱的记忆之中拉回现实。 第三十一幕 黄昏与黎明 如海般深邃的湛蓝之中，一双染满火光的眼睛慢慢睁开，眼神平和，却仿佛沉睡已久。 “黄昏” 利奥微微低头，注视着手心的戒指图案，轮廓隐约，但戒身光辉闪耀的时候连上面细致的精美花纹都清晰无比。 黄昏，戒指的名字深深地烙印在他的脑海之中，手心传来的强烈联系足以令他肯定，这本就是属于他的事物。 “这些是？” 利奥将注意力放在手心的图案上，有关黄昏之戒的诸多记忆从脑海深处冲出，带来难言的胀痛。 黄昏之戒，又称“神圣魔典”，是神圣帝国黄昏神教至高圣物，代表对黄昏神教及其二十二教团的指挥权，亦是神圣帝国教皇所有物之一。它的力量来源于神圣帝国魔法之神，即“黄昏之神”，录有神圣帝国及古神圣帝国年历数百年间的任何法术，包括但不限于神明法术，人类法术，古法术等。 黄昏之戒亦拥有独特的法术体系，被人类学者和法师们称为“黄昏体系”，一些简单的黄昏体系法术可通过阅读魔典记录而习得，但真正的威力不俗的黄昏法术必须拥有黄昏之戒才能释放。 作为拥有独立空间，记载无数法术，具备强大威能的黄昏之戒，被列为大陆北方神圣帝国六大圣物之一，地位仅次于“第九星焰”和“第十黎明”两大神器。 当然，有关黄昏之戒的传奇故事还有很多，从历史书籍《古神圣帝国传记》到学者研究《北方神语》，有关它的描述和研究多的数不清，利奥仅仅记下最重要的部分，便将意识从可怕的记忆洪流之中抽离。 “海因圣希里欢迎您的到来” “从誓守成立开始，圣穹便是您的第二故乡” “冕下” “洛冬萨阁下” “” 随着他远离这些记忆，画面的色彩以及低语皆转为黯淡微弱，摇曳着隐于黑暗。 恍然间，有那么一丝怀念的味道，他回过神来，视野中的火焰般的橘黄光芒从光辉桥梁的底部，也是海纳的下方席卷开来。 “海纳。” 利奥注视着手中的蓝边长剑，轻声呼唤其名，手心的橘黄火光愈发明亮。 “” 然而，海纳光辉更甚，试图对抗黄昏之戒的光芒。 利奥沉吟片刻，顺着光辉桥梁望向深邃夜空，思索这把剑不断释放力量的原因，以及光辉桥梁尽头联系的对象，还有放任不管的后果。 “意外已经够多了。” 利奥微微摇头，不再犹豫，手心橘黄火光一瞬间盖过湛蓝光辉，硬生生将海纳从光辉桥梁里拔出。 滋滋。 层层光辉浸染蓝边长剑，它剧烈地颤抖起来，溢出的强势气息迅速衰弱，几秒过后，贯穿夜空的湛蓝光束从底部崩塌破碎，随之散落成漫天晶莹的淡色碎片，仿佛夜空中顷刻间亮起的无数群星。 很快，通天的光辉桥梁慢慢收束，随后消失不见，只剩下一丝残余的光焰，被深邃的夜空吞没。 咔擦咔擦。 海纳被利奥压进砖地之中，它疯狂地震动起来，四溅的能量轰碎周围的砖石，裂纹围绕着浅坑蔓延开来，如蛛网般遍布周围。 “也许让你恢复力量不是件好事。” 利奥眯了眯眼睛，盯着眼前绽放光辉的海之神器，伴随海纳自主意识的觉醒，它的反抗愈发激烈。 他不能让这样危险的武器呆在体内，另一方面，他也不会任由海纳释放力量，引来更多的意外。 随着他心思的变化，沾染海纳的橘黄光辉顷刻间化为火焰，迅速吞噬海纳的力量。 很快，这把蓝边长剑的震动趋于平静，而那些承载海纳力量的火焰也返回利奥手心的黄昏之戒，令黄昏之戒的图案明亮了一瞬。 利奥默默将失去大部分力量的海纳收起，融于体内，随后一扫满目疮痍的小巷，跨过污蚀的残躯和纷乱的石块，在一处角落找到之前被棘鬼丢开的森咒。 正像他预料的那样，森咒在这次的战斗中损伤严重，先不论污蚀之血的腐蚀，剑身中央，一道清晰的裂纹从骨刺洞穿的地方蔓延开来，几乎截断残余的剑身。 再算上之前大大小小的损伤，他能感觉到，只需再一用力，这把猎魔刃便会断裂成碎片。 不过，重获黄昏之戒，他有了许多补救，甚至强化森咒的办法。 黄昏体系中可用的附魔法术有数十种，眼下利奥只需要挑出最有效一种就可以。 利奥转身走向棘鬼的残躯所在，一脚踢起它的半截躯体，光辉流淌的左手刺入它的伤口里，握住坚实的脊骨将其连带血肉拉出，溅起满地的腥臭血污。 “kiug。” 利奥抬起手，橘黄的火焰将狰狞的脊骨和森咒一并吞没，模糊的影子在火光中消融。 “威能重塑”，中阶附魔法术。 很快，摇曳的火焰慢慢熄灭，一把沾染火星的，崭新完整的森咒浮现眼前。 相比起之前的模样，它消去了许多的棱角，没有以往狰狞可怖的气息，但锋锐和坚硬并没有减少。 “” 利奥偏过头，左手一挥，残余的火星尽数扫除，露出相对应的肩带和剑鞘，他将物件收好，环顾空无一人的周围，快步离开小巷，走向梅尔维斯城外。 今夜的光辉桥梁惊动了梅尔维斯的不少人，除此之外，在靠近城门的偏僻小巷里的可怕痕迹也让巡兵和相关人士们头疼，如何处理污蚀们的残躯并对它们加以研究，顺便探查事情的经过，便是梅尔维斯药剂生物学会和巡兵部和城府部门的事了。 而另一方面，在黎明之际，利奥翻越田野和破地树林，赶到梅尔维斯外的塔克尔墓地。 紫黑的天空充当背景，蜷缩的光秃树枝拨开寒冷的帷幕，展露出其后的一片连绵的凄凉灰碑，它们林立在褐色的泥土间，阴影和微光在表面掠动。 看守人似乎不在这附近。 利奥缓步靠近墓地，远远地眺望着前方山坡上的小屋，随后转移视线扫过周围的墓碑群，以及更远处的树林。 此刻莎莎还未苏醒，他没有办法让她帮忙来寻找异鸟和木巨人的踪迹。 另一方面，黄昏之戒里派得上用场的法术虽然很多，但无一例外都需要一些媒介，他不得不先找到有用的媒介，才能确定异鸟和木巨人的所在。 “在哪儿呢” 利奥经过数块墓碑，他的视线最后落在最左边的灰碑上。 第三十四幕 黄昏与黎明 灰碑的边缘空无一物。 利奥的眼睛亮起银辉，灰碑的边缘便浮现出一道淡淡的黑色爪印，不难辨认，这是鸟类爪印，很容易借此联想至木巨人身边的异鸟。 遗憾的是，它和异鸟无关。 “” 利奥手心的银印轻微震动，告诉他这是污蚀留下的痕迹，同时，一些崭新的记忆浮现眼前。 他似乎碰见过留下印记的那一类污蚀，它们身负漆黑双翼，姿态犹如膨胀的狰狞怪鸦，红眼始终从高空俯视森林大地，残忍地猎杀慌忙逃窜的生物。 在北方神圣帝国，这类污蚀被称为“恶魔鸟”，因为它们还拥有群聚丛林朝拜魔鬼雕像，夜间低语，啄食腐物之类的诡异习性，和诸多书籍中的“恶魔”如出一辙。 它们的弱点，生活习性之类的细节还被收录于《北方大陆阴影研究》，《神蚀月与污蚀》，《圣战之初》等神圣帝国著名学者所作的研究成果和书籍之中，这些书籍和笔记他都曾研读，无一例外，牢牢记住。 利奥·洛冬萨，他知道许多有关污蚀的隐秘。 随后，越是顺其自然地深入记忆，利奥便越是感到记忆膨胀带来的刺痛，无法分心关注现实世界。 这可不行，走两步便会有记忆扰乱思绪，如果发生在战斗中足以致命。 “我必须想办法消化这些记忆。” 利奥眉头紧蹙，抬头望向墓地边上，山坡尽头的天空，紫黑的夜幕边缘似乎有一丝曙光，霞红的色彩醒目而绚丽，大约三个小时，黎明便会到来。 他可以利用这三个小时调整状态。 利奥收回视线，沉吟片刻，由于梅尔维斯小巷的污蚀突袭，他耽搁许多时间才抵达墓地，但这里并没有木巨人和异鸟的踪迹，这意味着线索又中断了。 可另一方面，污蚀突袭的危机促使海纳复苏，强大的神性力量竟然帮助他找回“黄昏之戒”和一些前所未有的记忆他深刻地体会到，这枚“黄昏之戒”和这些记忆都意味着非常重要的秘密以及非常强大的力量。 在之前和莎莎拟定的计划之中，利奥需要找到木巨人和异鸟来获取铸魂议会的消息，从而设法借用其力量对抗洛雷里周围潜伏的黑水巢穴等污蚀势力。但现在，黄昏之戒和崭新记忆的到来又给予了他新的选择。 “我先搞清楚关于自己的秘密，再追踪木巨人和异鸟。” 利奥低头凝视着手心的黄昏之戒的图案，心中有了决断。 实际上，他也对这些记忆有很大的疑问。 在记忆之中，他似乎身处北方神圣帝国首都，受到许多人的尊敬和爱戴，被他们称之为“冕下”更让他困惑的是，他当时名为利奥·洛冬萨。 所以，他和北方神圣帝国到底有什么样的关联？洛冬萨的姓氏又是从何而来？ 穿越至偏远小城本该碌碌无为度过一生，古怪梦境和灰银柄的到来赋予他重任，利奥始终认为这是命运强加于他的责任——不谈大陆，瑟薇塔帝国全境近亿人口，英雄贤者无数人才辈出，将对抗污蚀这种沉重的使命交付于他们岂不是更好？ 对抗污蚀，凡人怎能承受其重？ 但现在，他有些明白，甚至感受到某种冥冥中的线和指引。 如果他不是利奥·塔内库，而是利奥·洛冬萨，莎莎所猜测的北方神圣帝国教皇，第十黎明拥有者，黄昏之戒选中者，海因圣希里誓守者，大陆顶尖甚至唯一的传奇人类，也许这种使命就该由他承担。 强大的力量会带来无可避免的责任，一向如此。 如果这种责任甚至从利奥·洛冬萨传递至利奥·塔内库，他也不该有怨言。 归根结底，他还是要去确认真相。 “我必须确认它。” 利奥摇摇头，他还有许多的疑问，希望这些疑问都能在那些记忆之中得到解答。 这非常重要。 他默不作声地离开梅尔维斯城外的墓地，穿过一小片树林来到僻静的角落，在一棵枝丫光秃，平平无奇的干瘦的西姆树的旁边坐下，用黄昏之戒简单布置了警戒的魔法，闭眼做好接纳记忆的准备。 “呼。” 他眼前漆黑一片，做着深呼吸，一些来自于记忆之中的嘈杂声音逐渐涌入耳畔，仿佛无孔不入的潮水。 “洛冬萨阁下，圣者在大厅等候您。” “利奥·洛冬萨，胜利之神不会只眷顾你一个人，我将赌上家族荣誉，堂堂正正地战胜你。” “我的天哪，黎明之神别再往前走了！” “利奥·洛冬萨！你！” “这便是宿命？” “我无话可说，神圣帝国的黎明于此延续，星辉传承，传奇不灭命运总是捉弄我们。” “冕下？冕下！您走神了。” “好久不见。” “冕下，我们该想一想如何阻止它们，保卫‘洛冬萨’至关重要，对您和圣者来说。” 于此，利奥寻找着无数记忆的起点，在努力穿行于这些画面之时，他试图不去查看它们。 茫然和黑暗让利奥十分困扰，他不清楚自己是否找到故事最开始的地方，但某种力量让他停于记忆的某处，无法再前进丝毫，他随即明白，这里便是他所能抵达的极限。 ··· 噼啪。 橘黄的火焰在壁炉内摇曳，像是尘封已久却依旧明亮，灰烬间散出些许细碎的火星，有如晨间明媚的阳光，将人们从美梦中唤醒的温暖。 “” 利奥缓缓睁眼，才察觉到自己正踩着陌生又熟悉的华美红毯，双手捧起胸前的火光，对着壁炉顶的双剑雕像发怔。 他知晓自己身处记忆之中，便耐心等待。 “利奥。” 房间的门被推开，清脆的女声让他转过头。 柔顺的褐色长发似乎见过无数次，却拥有某种触及不到的朦胧感，也许因为注视着的仅仅是背影，倾听过的只有声音。 他和梦中湖底的真相无数次擦肩而过，从未想过会这样直接地呈现眼前。 时间仿佛停止流逝，恍惚间，能听到名为命运的书本轻轻翻过一页。 迷雾和疑惑烟消云散，奇妙的宁静充斥内心。 像他第一次握紧梦中的灰银柄之剑。 坦然接受猎魔人使命。 再次遇见污蚀。 又或者说，像他第一次高举第十黎明。 决定缔结海因圣希里誓守，接过神圣帝国未来。 再次面对黑暗。 这种复杂的联系难以用言语描述，但它确实存在。 紧接着。 “你想好了吗？” 面对询问，利奥注视着她的褐色眼睛，不论背影和轮廓多么朦胧，这两片清澈纯净的湖泊足以证明她的身份。 “我还是很困惑。” 利奥欲言又止，转过脸盯着身前的火焰，“我不明白无论如何，洛冬萨这个姓氏，对我而言是太沉重的负担。” “我不认为它是某种意义上的负担。” 伴随脚步，女声临近。 “那它是什么？” 利奥缓缓摇头，眉头微蹙。 “它是我们友谊的见证。” 对方的话语让利奥惊愕不已，她微笑着，“利奥·洛冬萨，你是我重要的朋友。” “可你没有告诉我你是——” “我是爱丽娜。” 爱丽娜的清澈褐眸睁大了一些，收起微笑，她认真严肃的模样让抬起头的利奥无所适从，“不论是爱丽娜还是爱丽娜·洛冬萨。” 她顿了顿，补充道，“我们都还是重要的朋友。” 第三十三幕 过去 “我从未想过会有这一天。” 爱丽娜的朋友之说让利奥·洛冬萨回忆起他们的第一次见面，他的表情有些紧张，“命运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如你所言，神明在芸芸众生中做出选择又为何恰好在瑟薇塔帝国，恰好在南部，又恰好在湖岩城？” 瑟薇塔帝国，南部区域，湖岩城。 熟悉的地点，却是完全陌生的发展，这让作为第三方的观察者的利奥·塔内库震撼无比，他来不及平复心情，爱丽娜便摇头否定。 “在我看来，这不是偶然。” 她开口解释道：“黎明星序指引我前往大陆南部，瑟薇塔帝国是必经之路。另一方面，大陆南部三大帝国的明争不断，暗斗不息，为避免麻烦我需要选择小城路线无论如何，我会经过湖岩城。” 说到这里，爱丽娜的褐眸微微发亮，她始终记得自己在湖岩城下城区的所见所闻，那个傍晚发生的一切令她印象深刻。 “在那片令人不愉快的城区，你站在灯火昏暗的街道中央和巡兵对峙，那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爱丽娜注视着沉默的利奥，微笑着继续，“我清楚的记得，你说任何人都拥有某种权利，它叫做人权，而人们应该被平等对待，维护自己，维护别人” 当时的利奥被指认是偷窃贵族宝石项链的窃贼，但实际上，他只是因为难民身份而被巡兵盯上，特地抓去应付甚至处死的倒霉鬼。 前世所学所闻深刻影响着利奥，他惊怒不已，但仍然试图辩解，竭尽全力追求公正，维护自己。 那番话让当时路过的爱丽娜吃惊而好奇，在勾心斗角，险恶落后的下城区，拥有这般稀罕见解的人简直不可思议，就像漆黑夜空中闪烁的星星般引人瞩目。 她使用法术帮助陷入困境的利奥，替他解围之后接受了他的酬谢。 他们同去附近的酒馆，点了两大杯便宜难喝的连麦酒，身处嘈杂的环境，到处是咒骂和嘶哑的笑声，呼吸着沉闷又略带酸味的空气，让复古的油性灯的橘黄灯光晃得头晕。 然而，难忍的吵闹，苦涩的酒气，昏黄的灯光，这些并未让爱丽娜感到太多不适。 坐在烂旧木桌对面的利奥慢慢地喝醉了，总是能说些她从未听过，却有趣奇妙的事物，它们听起来充满想象力，却又非常真实。 没有天赋和魔法，人们运用智慧掌握自然和元素的规律，以自然的产物应对自然的变化。 许多人们为自己的权利奋斗，许多人总是处于迷茫，许多人追求某种意义上的自由，许多人不相信神明的存在，许多人蜷缩在钢铁和泥土构筑的坚固而冰冷的建筑群中，却活跃于无形的，充满色彩和幻想的虚拟世界里。 听上去很不可思议。 实际上，醉意明显的利奥所说的绝大部分事物，爱丽娜完全无法想象其样貌，更别提理解和认同。 不过，每当利奥谈及人权和平等之类的思想时，她依然会感到惊奇而敬佩。 从外貌以及谈吐修养来看，利奥像一名流落湖岩城的落魄贵族，可他又和她见过的所有贵族不同，他的等级观念十分淡薄，强调的是尊敬任何人的平等，而非看重仪式性突出等级差距的礼仪过程。 那时起，爱丽娜深刻地认识到，利奥有别于她见过的每一种人。 记忆淡去，画面重回房间之内。 “这一切都不是偶然，利奥。” 爱丽娜顺着之前的话继续道：“在我看来，你很特别你说的一切，真实而神秘，让人好奇。” 她顿了顿，“我想，不仅是我黎明之神也这样想，所以星序最终选择了你，它们被你的独特所吸引，也将你领至我的眼前。” “” 利奥依旧沉默，但他手心逐渐握紧。 很快，爱丽娜端坐在他的身边，侧身映上橘黄的火光，仔细地打量着他。 “你认为洛冬萨之名是一种负担，那么我会教你如何承受它。” 话音刚落，利奥感到脸上传来柔软的感触，他讶异地睁大眼睛，发现爱丽娜露出微笑，温柔地捧起他的脸。 他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出神地盯着爱丽娜的清澈眼睛。 波澜不起的美丽湖泊近在咫尺，让人沉醉。 噼啪噼啪。 直到壁炉的火焰舔舐木炭炸出火星，几乎要静止的房间的氛围里才荡漾出些许时间的流逝感。 “我可能学不会。” 利奥的眼眸慢慢下移，后又紧张地上移，重新和爱丽娜对视，“我不具备你所说的天赋。” 这个世界有数不清的人穷尽一生也无法接触到力量奥秘的门槛，凡人无法学习魔法，无天赋者无法接纳力量，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别担心，第十黎明会给予你‘黎明’天赋，只需要你通过试炼，成为黎明使者。” 爱丽娜的右手从利奥侧脸滑落，轻轻地握住他的右手，“我相信你，不只是星序的选择不论命运如何安排，我们一同分担。” “” 利奥眨了眨眼睛，他终究放弃拒绝的念头，稍稍偏移视线，嚅嗫着，“我明白了不过我应该做些什么？不，我的意思是我获得这些，我应该有所付出。” 他想了想，补充道：“就像那天我对你的答谢。” “也许应该有我还没有想好。” 爱丽娜罕见地露出困惑的表情，她摇摇头，认真地道：“现在跟我来吧，我要教会你有关洛冬萨的许多事。” 就这样，她拉起利奥的手，二人向房间敞开的门走去。 洛冬萨是大陆北部神圣帝国联盟的第三国度，利奥需要学习洛冬萨语和神圣帝国通用语，还需要学习历史书籍和礼仪知识，甚至严格细致到神殿的执剑礼和学者研究著作等等。 总之，为了让利奥顺利融入洛冬萨皇室，爱丽娜以正统皇室贵族的标准要求利奥·洛冬萨学习各种各样的事物，领他会面各种大公和帝国人物，所幸，在她的帮助以及他自身的努力之下，他完成得还算顺利。 这些都只是准备，一年之后，有关黎明使者的试炼才是真正的关键。 黎明试炼，那也是让利奥·洛冬萨彻底蜕变的一段记忆。 第三十四幕 过去 事情的发展却不顺利，眼前一片漆黑，有关黎明试炼的记忆无处可寻。 “” 利奥感到困惑，他不得不选择跳过这段空缺，尝试接纳更后面的记忆。 忍受着两段记忆之间的空缺，将难以洽融的它们联系并理解，这种差事着实让人憋屈。 微弱的白光从漆黑的帷幕后渗出，犹如层层乌云内透出的彩晴，光芒从微弱转为浓郁，将视野照耀得模糊一片，利奥下意识擦擦眼睛，朦胧光边很快消失，一切随之清晰。 滋滋。 温柔的火焰裹住优质的柴木，立于精致壁炉中央轻声燃烧。 利奥·洛冬萨移开视线，目光顺着飘落的灰烬移至炉边。 暖和的火光洗刷过华美的红毯，为柔顺的丝绒添加绯色美丽光边，高贵不凡的地板饰物托起坚实的雪木桌椅，为肃穆的房间抚平沉闷的棱角，带来一丝难得的活力。 今天是他成为黎明使者的第五天，也是成为教皇的第二天。 他回过神来，握着细长的羽毛笔，看向胸前的桌面铺着的一张写满密密麻麻小字的文书报告。 这份报告并不简单，它是利奥·洛冬萨担任神圣帝国教皇一职后需处理的首份文件。 《神圣帝国·洛冬萨·塞里拉斯镇建设案》 帝国议院对洛冬萨西面的塞里拉斯镇的建设有些意见，这些意见也包括代表神圣帝国大公爵和一些古老贵族的观点。 乍一看尤为可笑，神圣帝国教皇岂需了解边境小镇如何建设。 显而易见，这仅仅是表面，实际上，帝国议院和公爵贵族们以“边境城镇建设”这不起眼的小事为基点，通过层层机构，借由这份报告隐晦地向他表面他们的立场。 “” 利奥·洛冬萨叹息一声，他知道自己虽然经历洛冬萨帝国皇室的包装和打磨，却依然无法改变他卑微的过去和出身——这也是诸多神圣帝国大公，贵族，学者，甚至帝国议院暗地反对他成为教皇的根本原因。 在很多人眼中，他没有纯正的血统，便不配拥有不凡的权力和高贵的使命。 即便是现在，他在通过黎明试炼，得到黎明之神的认可之后，“反利奥教会”和“异端教团”也仅仅是遁入阴影之中，换种方式继续为各大势力效命。 “任何人，不论何时踏足山巅，都将经受风雨雷霆的试炼。” 利奥·洛冬萨盯着报告中的几处姓名，眯了眯眼睛，一边自语着，一边抬起头看向房间内的前代神圣帝国教皇撒尤厄尔二世画像。 他对今天的遭遇并非没有准备，在洛冬萨生活的岁月里，爱丽娜亦教会他驾驭手中高贵权杖的方法。 无数刻骨铭心的经历让他迅速成熟，从蜷缩在湖岩城酒馆里的无知青年转变为从容掌握神圣帝国命脉的传奇教皇，他学会和磨练出的不仅仅是驾驭力量的手段和承担使命的意志，还有洞悉阴影的双眼，以及超越俗人的仁慈和冷酷。 “贵族们总是固执己见，像条蠢牛那样高昂着头，被所谓的荣誉感驱使，在早已荒芜的土地上推行他们那可笑又落后的变革。” 伴随稚嫩的低语，利奥·洛冬萨的手边亮起火焰般的光芒，扇动晶莹翅膀的红色精灵从虚空中探出头，生气地扬起小脚丫，踩在那些用神圣帝国语书写的姓名上。 “这在所难免，他们从不轻易接纳新事物，所以我也被他们拒之门外。” 利奥·洛冬萨露出微笑，放下手中的羽毛笔，用指肚轻轻抚摸着红色精灵的可爱脸蛋，就这样，她脸上的气愤很快被惬意取代。 “这不是件坏事，当贵族们站在对立面之后，会有更多的自由者和勇敢者来到主人的身边。” 凉爽的湛蓝光辉在利奥·洛冬萨的肩头闪烁，姿态傲慢，双手环抱的蓝色精灵坐在上面，她的语气透露出她对那些敌人的不屑一顾，“这亦是黎明之神指引您的道路，您会推翻那些自以为是的蠢蛋们组建的脆弱牢笼，拯救帝国所有怀才不遇的贤人，为衰老的神圣注入新血，开辟属于您的崭新时代，所有败者的哀鸣皆为历史，命运只为您一人讴歌，您的登顶是众望所归，命中注定，您即为传奇。” “” 听到蓝色精灵的发言，利奥·洛冬萨的微笑收了些许，他的嘴角显出一丝无奈。 “” 桌上的红色精灵瞪大眼睛，盯着利奥·洛冬萨肩头的蓝色精灵，露出一丝不甘，蹙着眉苦恼了半天，只好点点头对利奥·洛冬萨道：“她说得对！我也差不多是这么想的。” 利奥·洛冬萨肩头的蓝色精灵突然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审视着桌上的红色精灵，就像商人着评估一件商品的真实价值，不一会儿，她唇边勾起微妙的弧度：“我以为你只会向主人卖弄你的无知而讨取欢心，现在看来你的羞耻心都和你的脑子一样廉价，出卖底线的你和我竟然同为元素精灵，一起追随主人，这一事实真是无法想象。” “” 红色精灵当场怔在原地，她咬紧红唇，像做错事般垂下头，晶莹的泪水在眼中打转。 她感到委屈，但她一直不是蓝色精灵的对手，不论是智慧还是实力，甚至是言语。 她时常在想，也许自己只有在运气上才能胜过蓝色精灵，因为只有最优秀的元素精灵才能被选中成为黎明使者的追随者，利奥·洛冬萨却同时选择了她和当时最优秀的蓝色精灵。 “你就知道哭，你应该反省你的所作所为！” 蓝色精灵睁大眼睛，指着红色精灵可爱的脸蛋，“你——” 红色精灵娇躯微微一颤，她害怕地缩了缩，眼中的泪水几乎要坠落。 “好了，别再欺负伊薇儿了，安珀。” 利奥无奈地微笑着，安抚着不满的安珀，同时安慰着委屈的伊薇儿，“没事的，伊薇儿，我明白你其实很担心我，我也知道你其实很聪明，和安珀一样。” “” 名为安珀的蓝色精灵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名为伊薇儿的红色精灵欣喜地拭去泪水，朝着利奥·洛冬萨露出可爱的笑容：“我我不像安珀那么善于表达，但我想的和她其实一样” 伊薇儿顿了顿，压下抽噎，继续道：“贵族们的反对并不是坏事，您最起码可以看清局势适当地利用矛盾，您可以在困境中找到胜机。” 此言一出，安珀不禁多看了伊薇儿几眼，她轻哼一声，抢过伊薇儿的话：“主人，我认为可以先应对洛冬萨大公，他向来反对皇室意见，这么做可以巩固您和圣者大人在洛冬萨的地位，同时向神圣帝国大公们示威。” “你说得对。” 利奥·洛冬萨微微点头，轻声道：“他甚至多次打压爱丽娜和她的家族，是我必须铲除的敌人。” “太好了，我想我的计划也许能稍稍地帮到您，尊敬的主人。” 安珀微微一笑，露出胜券在握的从容姿态。 第三十五幕 过去 就这样，利奥·洛冬萨和她们讨论起应对的计划，不时露出微笑。 作为旁观者的利奥·塔内库默默注视这一幕，莫名的，那两只美丽的精灵让他想起和他缔结契约的圣灵莎莎，她们有些微妙的相似。 “伊薇儿，安珀。” 利奥·塔内库在心底默念着她们的真名，心底涌出一股本不属于他的怀念。 这种情感奇妙而复杂，难以言述。 很快，欢快的讨论结束，两只精灵隐去身形，利奥·洛冬萨也起身离开座椅，走向房间门口，准备召集人手，迈出对抗神圣帝国各大势力的第一步。 微风掀开淡红的窗幕，波浪般卷动的幕布分散开来，露出缝隙，清澈的阳光随之涌进房间，为利奥·洛冬萨的侧脸镀上柔和的光边。 房间内的一切好像突然间明亮起来，包括那幅神采奕奕的教皇画像。 感受到温暖的阳光，利奥·洛冬萨停下脚步，似有所觉地偏过头，看向窗外沐浴光芒的建筑群，它们呈现出繁荣和平的美好景象，神圣而宁静。 “我要做的还有很多。” 利奥·洛冬萨喃喃自语，若有所思的神态和房间内前代教皇画像的模样如出一辙。 昼夜更替，时光流逝，利奥·洛冬萨为他和爱丽娜的目标不断付出，和神圣帝国的大公以及议院对峙，周旋，明争暗斗，最终击溃诸位大公，成功巩固了他的教皇地位，成为受诸多势力支持的神圣帝国守护者。 教皇和圣者同出自洛冬萨，洛冬萨帝国在神圣帝国联盟的地位也因此提升，在这之后又引发其他联盟帝国的不满，但那已经是后话。 而且，有关洛冬萨帝国和其他联盟帝国的明争暗斗尚未拉开序幕，黑暗与阴影便席卷了北方大陆。 神蚀月和污蚀，大陆终焉预言，乱战纷争，毁灭之说，它们像无法熄灭的火焰，不见光明的黑暗，浸染笼罩神圣帝国的整片天空。 灾祸将启，终焉再临。 “” 此刻，利奥·塔内库已经浏览了所有记忆的一半，剩下的一半记忆他尚未查看，但不难想象，那便是利奥·洛冬萨对抗污蚀，守护神圣帝国的过程。 突然之间，橘黄的光辉从上方散开，如潮水般淹没他的视野。 利奥内心一动，这是之前用黄昏之戒布置的警戒魔法，光辉的出现意味着现实世界中有谁在靠近他。 ··· 清晨时分，梅尔维斯城外的小树林。 一缕黎明的霞光落在枝叶末端，在摇摇欲坠的水滴内散出朦胧的色彩。 伴随一阵密集的脚步声，数名头戴铁盔，身着甲胄的佣兵躬身行走在小树林间，用闪烁寒光的利剑轻巧地挑开拦路的枝条，很快接近利奥所在的那棵西姆树。 “足迹通往那棵树后面，艾伯特大人。” 头发灰白的中年佣兵扬了扬下巴，一边示意同伴前去查看，一边转向身边的贵族老头拍着胸脯做出承诺，“一个不入流的冒险者而已，我们格罗尔斯佣兵团必将替您夺回属于你的遗产。” 站在贵族老头身边的小男孩杰瑞看着一群佣兵持剑围向那棵西姆树，稚嫩的脸蛋浮现担忧，他转头扯住贵族老头的衣襟，轻声道：“那位先生承诺过替您取回遗产，他应该是位正直的冒险家。” “坟场看守人在昨夜被杀害，说明你嘴边挂着的冒险者很有问题。” 中年佣兵轻哼一声，鼻腔喷出的气息摆动着外露的黑色鼻毛，随后，他盯着杰瑞道：“在梅尔维斯，强盗和窃贼从不少见，你要学的东西多了去了，站后面点，小家伙。” 高大佣兵的阴影盖过杰瑞的小脸，沉重的压迫感让杰瑞害怕，他不得不后退几步，躲到贵族老头的身后。 “我只要我的东西，其他事和我无关。” 贵族老头皱了皱眉，他思索着这些佣兵到底值不值二十五枚银币的价，他们看上去一点也不专业。 “我明白。” 中年佣兵露出佣兵式的笑容，心想待会儿该如何再从那名倒霉的冒险者身上榨出点油水。 前方传来一阵骚动，他抬头看去，人影从西姆树后现身，面对周围明晃晃的利刃，对方没有露出丝毫胆怯之色，恰恰相反，对方眼中的平静让他有些紧张不安。 “杰瑞？” 利奥的视线越过佣兵们，落在贵族老头身边的小男孩身上。 他感到一丝惊讶，很快，他的视线移向那位贵族老头，心底浮现一些合理的猜测。 “我想你们是来找它的。” 利奥从怀中取出一串装饰奇异的银项链，它的出现让那位贵族老头脸色大变。 “把它给我，这是艾伯特家族的宝贵遗产。” 贵族老头面露不安，厉声道。 “” 利奥面不改色，将这串银项链递给前方的一名佣兵，后者怔了片刻，放下手中的剑，接过项链交给身后的中年佣兵。 “如您所愿，艾伯特大人。” 中年佣兵慢吞吞地将银项链递过去，眼睛瞟向贵族老头腰间的钱袋。 “二十五枚银币。” 贵族老头冷哼一声，解下腰间的钱袋丢给中年佣兵，取回了银项链，欣喜地握在手中反复翻看。 而中年佣兵这边，他拿到了沉甸甸的钱袋，也露出满意的微笑。 各得其所，这是很好的收尾。 “让这位冒险者先生离开吧。” 随后，中年佣兵犹豫片刻，最终还是朝着周围的同伴挥挥手，他们诧异地看了过来，但还是遵从命令收起武器，并给利奥让出一条道路。 “你们放他走？他可是杀害看守人——” 贵族老头正仔细查看着手中的项链，他听到中年佣兵的决定便放下项链，皱着眉出声反对。 “咳咳！” 中年佣兵的表情紧张起来，他连忙咳嗽着打断艾伯特的话。 “你说什么？” 利奥迈出去的左脚又收回来，他转过身面向皱着脸的贵族老头，问道：“你说我杀害看守人？” 事情有些棘手，中年佣兵一边用眼神示意同伴们见机行事，一边走到利奥和艾伯特之间。 “很不巧，先生，梅尔维斯坟场的看守人在昨夜被杀死。” 中年佣兵无奈地摊开手，继续道：“您对这件事有什么见解吗？” “没有。” 利奥摇摇头，他并不知情。 “格罗尔斯，是你说他——” 贵族老头惊讶地看向中年佣兵，忍不住出声。 “这件事该交给专业人士负责，艾伯特先生。” 中年佣兵正色打断艾伯特，颇有义正言辞的味道，“巡兵们会妥善处理一切，现在请允许我送您回到梅尔维斯，放心，不会另外收费。” 贵族老头无可奈何地摇头，在几名佣兵的护送下转身离开小树林，小男孩杰瑞也跟了上去，临走之际不忘向利奥挥手告别。 “后会有期，冒险者先生。” 中年佣兵摆摆手，也不等利奥回应，带领剩下的佣兵离开小树林。 “早晨了。” 在他们离开之后，利奥抬头看向逐渐明朗的天空，时间紧迫，他无法继续消化剩下的一半记忆。 他该返回梅尔维斯的男爵府邸，好好地整理昨夜的一切，为以后的遭遇做好打算。 “？” 利奥缓步离开小树林，突然转过头看向一棵西姆树顶的枝条，恰好有只乌鸦腾空而起，扇动着翅膀远去。 这只乌鸦的气息和异鸟的气息极为相似，它隐藏得非常好，但在重获黄昏之戒的利奥面前无所遁形。 “希望这次不会白跑一趟。” 他伸出手，朝天空轻轻一点，淡淡的橘黄光芒迅速追上那只远去的乌鸦，没入它的体内。 伴随那只乌鸦的远去，一条只有利奥能看见的黄色痕迹残留在半空中，作为引导线，向利奥表面乌鸦的去向 第三十六幕 追逐 接着，游离在外的光辉顷刻间聚集在黄昏之戒表面，伴随能量的律动，一道暗紫色的虚空裂缝在利奥身前打开。 朦胧的紫光从中溢出，迅速汇聚成和利奥差不多体型的人影，裂缝很快闭合，只剩它面对利奥，一对紫色的光眸闪烁不停。 这是黄昏体系中独有的高阶的空间系法术，召唤异空间的灵友为己效命。 再为灵友增添一些幻觉系法术，它的模样便和现在的利奥一般无二。 “接受它们。” 利奥将食指点在灵友的额头，将一些梅尔维斯的经历和记忆和它共享。 很快，灵友接纳并且消化了这些记忆，睁开眼看向利奥，等待着下一道指令。 “你只需返回梅尔维斯的男爵府邸，记得替我向男爵问好。” 利奥微笑着拍了拍它的肩膀，仿佛对待亲生兄弟般亲切，“我处理完异鸟和木巨人的麻烦，再和你汇合。” “我明白。” 灵友有些木然地点头，转身朝着之前佣兵们离开的方向走去，不久便消失在不远处的树林和灌木里。 此刻那只乌鸦已经飞出一段距离，但利奥没有丝毫慌张。 他像是想到什么，抬起手打量着沉寂的失落之戒，略有遗憾地摇头自语，“等你苏醒一定会大吃一惊的，也许那时我已经摆平了洛雷里的铸魂议会。” 他不再多言，盯着半空中留下的橘黄痕迹，走向远方的山坡。 洛雷里中心地区，某处森林围绕的乱石遗迹。 破空声和聒噪的鸦叫惊醒靠在断壁边沉睡的石巨人，两团翠绿的火焰在空荡的眼窝深处燃起，它抖落体表的碎石和杂物，巍峨的石躯顷刻间站起，犹如遗迹中心的最高大的石像，森林深处冒出头的巨物。 “发生什么？” 石巨人看向半空中盘旋的乌鸦，询问它有什么变故。 “必须赶快离开，他差点抓住我！” 异鸟的声音透露出它的紧张和不安，还有难以置信。 “这不可能！” 石巨人隆隆地沉声，雷鸣般的言语震得周围的森林颤动不止，语气笃定，“我们更换躯壳，还使用了‘同调魔法’，即便是高等种也很难发现我们的存在。” “但他可以！你现在必须听我的。你不会明白，在我再次见到他之后，他完全换了一个人” 异鸟附身的乌鸦有些气急败坏，它无暇和固执的石巨人争论，直接扇动翅膀飞越乱石遗迹，以行动催促石巨人离开。 “真是可笑，我们竟然被一名一名人类逼退两次。” 石巨人的魂火摇曳不止，点点火星散出，重重地踩踏石地，脚下的石面咔擦震动，裂开蛛般的缝隙。 作为洛雷里神明的尊严被践踏让它感到愤怒，无法对抗只能慌忙逃窜的现状让它无比憋屈。 但它依旧保持着理智，发泄完怒火便跟着半空中的乌鸦，朝西面茂密的黄绿森林迈开沉重的步伐。 无论如何，自身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咚。 疾行在森林上空的乌鸦突然尖叫一声，它似乎撞上无形的墙壁，被闪烁黄光的光幕给弹了回来。 “什么鬼东西？！” 它震惊地盯着前方的一片黄色光幕，在它那无法置信的目光之中，这一片黄色光幕迅速扩张，最后成为一层巨大的半圆光罩，将整座乱石遗迹甚至周围的几片森林都笼罩在内。 一股莫名的不安笼罩在异鸟的心头。 “怎么回事，是这处遗迹原本就有的魔法吗？” 异鸟下方的石巨人挥动重拳，卷起树叶纷纷的狂风，悍然撞上前方的黄色光幕，却好像打进一团棉花里，被轻轻弹开，无法损伤光幕丝毫。 “当然不是。” 淡淡的声音从乱石遗迹的某处传来，清晰且带有穿透力，替异鸟回答石巨人的疑问。 这道熟悉的声音也让空中的异鸟惊惧地降落于石巨人的肩头，石巨人则默默地垂下紧握的双拳，转动巍峨的身躯，低头看向遗迹中央的微人影。 “不值一提的法术而已，希望它的出现不会让我们之间的误会加深。” 利奥甚至没有正眼看向异鸟和石巨人，他像观光的游客那样环顾四周，欣赏着遗迹和森林的景色。 “你说，误会？” 石巨人肩头的异鸟压低声音，嗓音变得尖细，“我们的居所，信徒，眷属，甚至原本的躯壳——” 话未说完，虚空中掠过一丝火焰般的光辉。 轰。 上空的一片光幕涌出大团大团橘黄的烈焰，那是一只火焰铸就的巨手，阴影几乎要遮蔽森林和大地，涌出的火光差点浸染取代湛蓝的天空。 它猛地伸了过来。 石巨人和异鸟才察觉到异状，尚未品尝到恐惧的滋味，便被火焰巨手握紧，在烈焰之中绞为灰烬。 滋滋，安静得只有燃烧声。 不论是微的乌鸦还是巍峨的石躯，连带周围的片森林和土地，都在几秒内化为漆黑的尘埃散落。 紧接着，两条凝实的橘黄锁链从缓慢熄灭的火焰中飞出，将两团哀嚎不已的魂灵拽了出来，一只是模样没什么变化的异鸟，另一只是缩版的木巨人。 空中的火焰巨手也迅速缩，化为一只成年人大的手臂，紧紧地握住手中的两条橘黄锁链，将如同俘虏般的异鸟和木巨人拖拽到利奥的跟前。 伴随橘黄锁链的收紧，它们逐渐停止无意义的哀嚎，只能垂着头瑟瑟发抖。 “那么换种说法吧。” 利奥俯视着脚跟前的异鸟和木巨人，“你们还拥有选择的权利，目前为止。” “我们，我们不能背叛贝拉耶” 异鸟似乎是察觉到什么，卑微地求饶着，“放过我们，我们只是贝拉耶的眷属。” “我们无法告诉你什么，有关洞窟深处的一切，我们毫不知情。” 木巨人也笨拙地低下它那颗粗大的脑袋，唉声叹气地道：“我们从未想过你可以活着离开洞窟贝拉耶已经近五十年没有出现，我们已经在尝试建立属于我们自己的信仰。” 洛雷里的神明无疑是铸魂遗产的主人贝拉耶，而作为失语之主的木巨人和异鸟则是贝拉耶的眷属。 不过，贝拉耶销声匿迹已久，无需继续侍奉主人的木巨人和异鸟产生别的心思，它们试图取代贝拉耶，于是在洛雷里密林建立属于它们自己的图腾神殿，培养属于自己的眷属，自称神明，名为失语之主。 “当你们自称失语之主时，便已经背叛了贝拉耶。” 利奥不为所动，异鸟和木巨人的求饶在他看来宛如拙劣的表演，他言简意赅，“告诉我你们知道的一切，我会坐贝拉耶之前坐过的位置。” “” “” 异鸟和木巨人沉默片刻，便交出它们重要的灵魂碎片，它们别无选择。 第三十七幕 追逐 不久，利奥收回束缚它们的锁链。 重归自由的怀抱，异鸟和木巨人皆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你们可以离开了。” 利奥将手中的两块灵魂碎片丢还它们，顺手解除光幕，伴随橘黄光芒的消散，湛蓝的天穹和洁白的云纱随之显露。 “” 木巨人和异鸟面面相觑，它们流露出犹豫和困惑交织的神色，就像失去方向的舵手。 “为什么？” 异鸟迟疑着发声，它无法理解利奥的举动。 它不禁猜测，眼前的人类明明拥有如此可怕的力量，却对它们的灵魂碎片不屑一顾，是他太过强大，还是它们太过弱？ “不久之后，洛雷里的贝拉耶不再存在，我也会离开这座岛屿。” 利奥的语气像位追忆往事的旅行者，他看向异鸟和木巨人的魂灵，“很快，你们会成为洛雷里的神明，正像你们期待的那样。” “” 异鸟和木巨人再次陷入沉默，甚至感到困惑。 它们意识到利奥的选择也许是正确的，他的话语中有某种深意，但现在的它们绞尽脑汁也无法理解其意义。 “一旦你们失去最大的灵魂精粹来源，便意味着黄昏的到来。” 利奥看着懵懂的它们，不禁哑然失笑，“那一天总会来临的，从现在开始，你们得想想度过难关的办法。” “噢我明白，洞窟的宝藏终究有耗尽的那一天。” 比起仍然不明所以的木巨人，异鸟的双眼瞬间亮起，像一对发光的蓝魔法灯。 无论如何，洛雷里的铸魂遗产，也就是洞窟里的灵魂精粹和宝藏才是一切事情的起源，那也是洛雷里最有价值的事物。 结合现状来看，利奥多半会取代贝拉耶，成为铸魂遗产的新主人，而随着他带走灵魂精粹和宝藏，木巨人和异鸟便会失去最大的精粹来源，它们便不得不为维持自己的生命和洛雷里的繁荣而苦，那将会是一段寒冷黑暗的漫长夜晚。 另一方面，不接受异鸟和木巨人的灵魂碎片意味着要将它们留在洛雷里。这是对洛雷里信徒，岛民，甚至洛雷里本身最大的怜悯，因为这座岛屿的兴盛和它们密不可分。 这一刻，异鸟深切地体会到利奥那与强大力量相对应的，一种历经时光打磨才会有的仁慈和高度。 正是这种仁慈和高度，让它眼中的利奥不像是一位肆无忌惮，随心所欲的暴徒，而是一位手握权杖，洞悉光暗的教皇。 它不明白自己为何会产生这种感触，但这种感触真实存在。 “还是说，你们坚持之前的想法？” 利奥看着迟迟不离开的木巨人和异鸟，语气平静。 “没有，尊敬的阁下。” 异鸟摆动着它的喙，张开翅膀腾空而起，准备离开。 然而，木巨人却呆呆地站在原地，它似乎还在思索着之前的那些话，琢磨着其中的深意。 半秒过后，木巨人缓缓站起，陈恳地问道：“离开洛雷里之后，您会前往何处？” 这是什么问题？ 它的问题让上方的异鸟十分不安，但异鸟不敢干涉它和利奥的交谈。 利奥不由得仔细地盯着木巨人一会儿，他感到些许意外，似乎木巨人的确坚持之前的想法——将灵魂碎片呈交给他，甘愿成为追随者。 但他很清楚，他无需木巨人的追随，从很多角度来说，那毫无意义。 “在我看来，你应该追随洛雷里的未来。” 利奥没有斟酌话语，直言不讳，拒绝木巨人尚未言明的想法。 他摇摇头，将视线从默不作声的木巨人身上移开，转身离开这片乱石遗迹，很快消失在异鸟的视野之中。 确认利奥离开之后，异鸟气急败坏地飞落，用双爪敲打着木巨人的脑袋，愤懑地道：“你最好清楚，他始终是我们的敌人，一名一名不知深浅的人类！” “我清楚，他非常强大。” 木巨人也不抵抗，任由异鸟拍打着自己的脑袋，若有所思地道：“他看穿了我的想法。” “蠢货！你以为他能给你带来什么？” 异鸟指着木巨人的鼻子倾泻怒火，尖声道：“他杀死了你的眷属，将你从你的神殿里赶出，逼迫你放弃躯壳” “我清楚，他非常强大。” 木巨人木讷地强调着之前说过的话，它让异鸟哑口无言，“我感觉得到，他拥有让我蜕变的力量。” “” 异鸟眯起眼睛，它又一次意识到，刚刚见到的利奥和之前在失语森林见到的利奥有着本质上的区别。 不止是单纯的力量强度的区别，甚至有深入灵魂的区别。 “如果精粹不够，我会离开岛屿。” 木巨人看着沉默不语的异鸟，说出的话却让气氛更加沉闷。 清晨过后，梅尔维斯，哈格拉·金男爵府邸，会客大厅。 两批人在这里碰面，以莫德教士为首的梅尔维斯教会势力，以及名叫伏恩的学者为代表的贵族和学会组成的传统势力，他们相互对峙，却很有耐心。 实际上，在梅尔维斯，教会势力和传统势力的摩擦屡见不鲜，每当梅尔维斯城发生一些要事，或者是必须做出关键决策而召开会议时，他们都会聚集起来。 之前在城门街道发生的怪物事件足够引人瞩目，暂住男爵府邸的利奥也让人好奇，更不用提昨夜发生的可怕变故：梅尔维斯佣兵街道的三条巷化为断壁残垣，留下经受可怕冲击的大坑和痕迹，以及一些难以辨认的生物残躯。 最近发生的一切都迫使人们向坏处考虑。 佣兵，学者，平民；贵族，教会，学会，不论是梅尔维斯的任何人还是任何势力，都能感受到一股山雨欲来的危机感，黑暗和阴影似乎悄然逼近，正笼罩着梅尔维斯。 许多人已经开始行动，纷纷展开他们自己的计划和布置。 而说到底，在梅尔维斯的各势力眼中，一切事情的开端，起因，或者说解决的办法，都和暂住男爵府邸的青年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 “在塔内库先生来到这里前，我必须告诉大家——” 莫德教士环顾四周，挑了恰当的时机，用言语吸引大厅所有人的注意，“——来自神明的警示。” 他左手握着洁白的镶嵌金纹的卷轴，这是用于记载神谕的特殊物件，光是凝视其外表便能感受到一股肃穆的神圣。 “灾祸和阴影正在靠近梅尔维斯，只有神选者才能拯救所有人于危难。” 莫德并未开启卷轴，但他严肃的表情同样具备说服力。 “梅尔维斯的安危，我和我身后的人们皆为此而来。” 金色短发的青年看上去非常沉稳，他的模样和罗文十分相似，也是赫赫有名的贵族。 他用拇指摁住腰间的佩剑，语气平淡，“我们（贵族）只着眼于事实，也基于事实来改变它。” “” 莫德教士注视着这一切，冷冷一笑，心想贵族们总是乐衷于向他人表现得像位实干家。 “怪物的来源，它们的弱点，以及那位客人的身份和目的。” 随后金发青年继续表述他的看法，他转过身，精致的靴子跨过红毯的花纹，看向大厅中央的男爵，眼神凌厉，“这些就是我们需要知道的事实。” 第三十八幕 追逐 “争论常常使人们偏离方向。” 始终沉默旁观的，名为伏恩的学者轻声叹息，“如果梅尔维斯面临危机，我们便需要团结一致。” 莫德教士和金发青年不约而同地眯起眼睛，来到这处大厅的人们都能看清局势，但他们仍然不会放弃对权柄的争夺。对在场的绝大多数人而言，梅尔维斯向来没有绝对的团结，只有权衡利弊之后的妥协。 然而，谁也不愿意让步，顽固的教士，傲慢的贵族，他们之间的矛盾已经根深蒂固。 “没必要浪费时间了，直接让那个外来者告诉我们真相和事实。” 金发青年将目光从莫德教士身上移开，他的表情就像催促酒侍干活的客人，“也是时候让我们见一见他了，男爵阁下。” 哈格拉·金男爵微抬下巴，和金发青年四目相对，他对这名赛奇里家族的家伙略有耳闻，剑术造诣虽然不及堂哥罗文，但曾经在瑟薇塔帝国金狮学院进修三年，才智过人，年轻气盛，面对任何挑战都信心十足。 “罗文·赛奇里，他怎么没有来？” 哈格拉·金的目光扫过金发青年的身后，赛奇里家族不少重要人物尽数到场，唯独缺少剑术过人的罗文·赛奇里。 “他昨夜前往佣兵工会办事，我想他很快就会赶来。” 金发青年皱了皱眉，他认为哈格拉·金意有所指，当即继续道：“罗文·赛奇里和那位外来者在城门街道的确有过摩擦，但我想他不会在意这种事。既然那位外来者愿意留在这里，他多半已经有所考虑。” “嗯。” 哈格拉·金的回应不咸不淡，仿佛对一切漠不关心，这让金发青年原本舒展开的眉头又皱起。 “如果——” 莫德教士正欲开口，旁边的伏恩学者抢先一步。 滋滋。 话语才响起，大厅中央的空气里蔓延出一条溢出紫光的缝隙，伴随热油翻滚的动静。一时之间，教士和学者还有贵族们大惊失色，他们快步后撤，拉起桌椅挡在身前。 咻。 模糊的人影从缝隙中一跃而出，轻轻踩在松软华贵的大厅红毯上，身上的紫色烟雾还未完全散去，仅有人型的轮廓。 “看来我来得太早了些。” 微弱的呢喃在烟雾里游荡着，随后，烟雾彻底散开，空气中的缝隙也悄然合拢，在大厅众人惊异的目光中，来人的模样迅速清晰。 巧合的是，大厅的门恰好被推开，几位穿着华丽，容貌精致的女仆领着利奥步入大厅。 顿时，包括哈格拉·金男爵在内，所有人哗然一片，他们惊异或是害怕的视线在大厅中央的利奥，和被女仆簇拥的利奥之间徘徊，他们无法相信自己的眼睛，迅速窃窃私语起来。 那几名女仆也露出错愕，她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地远离大厅里的两位利奥·塔内库。 唰。 “你们最好不要轻举妄动。” 金发青年毫不犹豫地抽出佩剑，盯着两名利奥身后背着的森咒，声音铿锵有力，“入侵男爵府邸，反抗执法，累加的罪名足以让你们的下半生在监狱度过。” 唰，唰。 有金发青年表率，一些大胆的贵族也走出人群，纷纷效仿着拔出武器，无言地指向利奥。 和其他人一样，莫德教士和教士们退到大厅的一角，唯独哈格拉·金困惑不已地站在原地，他那难以置信的目光在两名利奥之间不断徘徊，同时出声询问：“您这是什么意思——” “男爵阁下，你认识他？” 金发青年瞧见男爵的态度，不禁微微一怔，忍不住开口询问。 不等男爵回应，大厅中央的利奥看向门口的利奥，双方通过眼神交流片刻，门口的利奥便解除覆盖表面的幻觉系法术，露出原本的紫色光躯，一对明亮的光眸微微闪烁。 它是之前利奥召唤的灵友，按利奥的指示伪装成他的样子，从城外返回梅尔维斯。 “下次再见。” 利奥拍了拍灵友的肩膀，后者木讷地点点头。 “我，我的天哪，这是什么？！” 众人目瞪口呆，他们看着能量气息波动明显的灵友现身，后消失在虚空之中，这无疑是一种神奇的法术，不难猜测，眼前的青年便是法术的释放者，也是那位能量体的主人。 法师在瑟薇塔帝国地位崇高，即便是低阶法师也深受贵族尊敬，这是一种可以回溯历史的传统。 “法师阁下？” 金发青年眼神闪烁，握剑的手有些不稳，他感到口干舌燥，尴尬地收起佩剑，试图调节气氛，“要我说，您的拜访方式可真是与众不同，让我们大开眼界。” 大厅里的部分贵族陪笑着点头，还有一些人刚从桌底下爬出来，不以为意地拍拍膝盖，又恢复了之前那副从容不迫，自然又高贵的风度。 “抱歉，我在梅尔维斯城外遇到一些事，才会让它代替我返回。” 利奥简单地解释缘由。 让他意外的是，简单的说辞没有引起这些人的丝毫不满，恰恰相反，他们露出善解人意的态度，三言两语间便轻松略过刚刚引发的慌乱。 “我能清楚地理解男爵竭力挽留您的原因，如您所见，哈格拉·金男爵是一位正直有礼，热情好客的先生。希望您能谅解，他总是设身处地地为整个梅尔维斯考虑，在这个非常的时期，我们一直在等候您这样的无私的法师到来。” 金发青年说了些贵族常用的漂亮话，以清爽的笑容，自然的姿态向利奥鞠躬行礼，展现他良好的修养，“我叫马文·赛奇里。” “” 利奥和他对视一瞬，点了点头，表示已经认识了他。 “我想您知道我的堂哥，罗文·赛奇里，他对您的精湛剑术十分向往” 马文似乎有些得意忘形，尽管利奥对他不怎么在意，旁边的莫德教士却明显不满。 “咳咳。” 莫德教士打断马文的长篇大论，正色看向利奥，“法师阁下，我是梅尔维斯教会的教士，莫德。” 他的语速稍快，但十分清晰，“在您来到这里之前，神明早早地颁布谕令，让我们寻找被选中之人，挽救即将面临灾难的梅尔维斯。” 莫德用微颤的双手托起洁白无瑕的卷轴，刹那间，奇异的事发生了。圣洁的白光从它身上洒向大厅的各处，温暖而宁静。 许多人压低惊呼，不知所措。 “它对您有所感应。” 莫德的声音颤抖不已，但透露着惊喜。 别样的安静和肃穆蔓延开来，不论贵族和教会之前有何种矛盾，在此刻他们也纷纷半跪下来，包括莫德本人在内，以此表达对神明的尊敬。 “请您揭开它，法师阁下。” 莫德低下头，将卷轴托得更高了一些。 “” 利奥顺势看向跟前的白色卷轴，他意识到这的确是一张蕴含神性的卷轴。 这一瞬间他考虑了很多，毕竟污蚀已经将星空神系毁于一旦，高等神明也不得已躲藏起来，大陆现有的神明多是后起的异类，这意味着眼前的卷轴藏着一定的风险。 第三十九幕 追逐 “这是神明的授意？” 利奥的指尖停顿在离卷轴几厘米的地方，他再次向莫德教士确认这件事。 “无需怀疑，请揭开它，法师阁下。” 莫德教士依旧低着头，但他的答复无比肯定，仿佛指出月亮轨迹的星学家，对自己的知识和所见所闻深信不疑。 尽管这件事还需要考虑，但最终，利奥还是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抓住洁白无瑕的卷轴。 “” 在揭开它的前一秒，利奥若有所思，谨慎地催动黄昏之戒布置一道无形的魔法屏障，将他和卷轴笼罩在内。 这种做法看起来多此一举，但这是利奥·洛冬萨的一贯作风，在利奥·塔内库接纳记忆的同时，也一点一滴地改变着他。 紧接着，利奥揭开卷轴，刺目的白光从中溢出，穿过魔法屏障，照亮大厅的每一处角落。 卷轴就像承载光明的容器，在顷刻间将浓郁的白色倾倒而出。 “伟大的神明”“请允许我”“我感受到了神圣” 大家的众人沉浸于光芒营造的肃穆感里，一边虔诚地表达敬意，一边享受着这份幸运。 一股奇异的波动夹杂在光芒之中，向四周扩散，很快消失。 “那是什么？” 利奥敏锐地注意到这股与众不同的波动，但他还来不及捕捉，波动便消失在虚空中。 这张蕴含神性的卷轴之内，除了几乎无穷尽的光芒之外，只剩这股奇异的波动，它究竟意味着什么，实在是让人好奇。 并且这股波动很难察觉，在场的人中只有利奥才感受得到。 耀眼的光芒持续许久，最终黯淡下去，连带洁白无瑕的卷轴也变得平平无奇。 “您是神选者，法师阁下。” 莫德教士强压激动的心情，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和气息平稳，却仍旧有一丝颤抖，“这是一份无法推卸的责任，希望您帮助我们度过危机，梅尔维斯的所有人都会感激您。” “你知道梅尔维斯的危机是什么吗？” 利奥看着这名有些狂热的教士，微微摇头。 “不论是什么！” 旁边的马文以响亮的声音回复，“有您在这里，任何的危机都不用担心。” 神明的力量总是奇妙的，一张洁白无瑕的卷轴就能让利奥成为这些人的定心丸，可见梅尔维斯人对他们的神明的深信不疑。 此时此刻，和他们讨论污蚀的可怕已经意义不大。 “你们信仰的神明是？” 利奥猜测他们信仰的神明也许是真语之神爱兰斯，以刚刚那张卷轴蕴含的神性，以及释放的光芒来看，应该是光耀神系。 但事实往往出乎预料。 “摩科里斯。” 莫德教士露出介于狂热和崇拜之间的表情，仿佛神明正在注视着他。 利奥注意到，在莫德教士道出这个名字之后，大厅内的其他人也露出敬意。 摩科里斯应该是他们信仰的神明不假，但对于利奥而言，这是一个非常陌生的名字，并且也让他感到奇怪。 根据他在海滩，岛上镇的了解，洛雷里信仰的神明应该是“贝拉耶”，或者是“失语之主”，也就是木巨人和异鸟。 也许它们的影响还未普及岛上的中心城市，但按理来说，梅尔维斯信仰的神明也不应该是摩科里斯这样闻所未闻的神明。 “我在镇了解到，洛雷里的神明是‘贝拉耶’。” 利奥沉吟片刻，直言不讳。 然而，这句话并未刺激到莫德教士他们，他们甚至没有露出任何惊讶，反而是微笑起来，向利奥解释道：“当然，这不会改变，‘贝拉耶’是海民使用的称呼，不过我们认为‘摩科里斯’更贴近本质。” 贝拉耶便是摩科里斯，只是称呼不同。 “贴近本质？” 利奥挑了挑眉，他低头看向莫德教士手中的洁白卷轴，卷轴的边缘不知何时染上一点漆黑。 “在洛雷里古语中，摩科里斯指的是光明之中的污秽。然而这并不是一种冒犯，就像我们需要经历黑暗来感受白昼的可贵那样，我们必须深刻认识污秽，从而感受光明。” “污秽？” 利奥的眼睛里流动着莫名的光，他抬起头看着表情自然的莫德教士，用余光打量到那张洁白卷轴已经有一部分染成漆黑。 除此之外，他还感受到手心的灰银柄印记有些发烫。 污蚀？ 他不由得感到意外，之前从梅尔维斯城外赶到大厅的时候，没有任何污蚀的气息。 “你的卷轴。” 利奥若有所思，他提醒着莫德教士。 “噢，这张卷轴已经没有什么作用了。” 莫德教士低头看着一半被染黑的卷轴，表情十分自然，嘴上说着，却心翼翼地将它收好。 才两句话的时间，利奥感受到手心的灰银柄印记更烫了一些，伴随着轻微的震动。 他心底浮现一些猜测，但没有明说。 “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梅尔维斯的重要人士都在这里，我们决定听从您的安排。” 面对利奥的询问，莫德教士表情陈恳，“如果梅尔维斯的危机来临——” 与此同时，莫德教士身后的一名白服教士走上前来，在他耳边低语几句。 “嗯，你们先返回教堂。” 莫德教士点点头，示意他身后的白服教士都可以先行离开，他们的存在对大厅的议会没有任何影响。 没有人会阻拦他们离开，除了利奥。 “” 利奥走到这几名教士的前方，拦住他们的去路。 不仅是这几名教士，连莫德教士都露出了困惑之色。 “他们只是普通教士，需要先行返回教堂处理事务，我会在这里听从您的安排，法师阁下。” 莫德教士耐心地解释道。 利奥却好像没有听到的样子，他的目光在这几名教士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一名女性教士的额头上。 “她额头上的印记是什么？” 利奥看向莫德教士，那名女教士明明带着兜帽，他却好像能看穿它一样。 “这是摩科里斯的印记，教堂的每一位教士都拥有。” 莫德教士犹豫片刻，一般情况下他们不会随便展示印记，但利奥是神选者，他便掀起兜帽，露出额头部分的淡色印记，线条简单，勾勒出一只手的形状。 “这可真让人吃惊，坏消息接踵而来。” 利奥凝视着印记，表情却很平静。 “我不太明白。” 莫德教士和其他人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我想我明白昨夜的污蚀来自何处了，这算是唯一的好消息。” 利奥说着让人费解的话语，手心的银辉开始绽放光芒。 第四十幕 异端 说rg，！ 感受到利奥身上传出的不平静的波动，大厅的众人神色各异。 绝大部分人露出惊异和困惑交织的复杂表情，包括莫德教士在内，仅有几位白服教士将脸庞藏匿于兜帽的阴影里，似乎在思考。 “在场的都是梅尔维斯的重要人士，阁下？” 马文有些不安，他不明白他们如何惹怒了眼前的法师。 “有些不是。” 利奥的的视线越过莫德教士，落在缓缓退到莫德教士背后的白服教士们身上。 “” 马文闭上嘴，他顺着利奥的目光看去，和其他一样，对莫德教士身后的教士们有所猜测。 “不，不。” 莫德教士挥手摇头，他语气肯定，“我会担保，他们来自梅尔维斯教堂，皆是优秀出众的人选” 多说无益，利奥很清楚这点，他没有理会莫德教士的发言，直接朝某名女性教士张开手。 “啊——” 她露出痛苦之色，尽管隔着半米的距离，却仿佛有只无形的手扼住她的脖颈。 一点银辉从虚空中浮现，犹如飘摇的雪花，融化在她额头的印记中央。 “啊————” 更加沉闷的，来自女教士体内的喊叫在大厅内回荡，众人心怀不安，因为这并非人类能发出的声响。 女教士睁大眼睛，抽搐着跪在地上，密密麻麻的黑色细线从她脊背涌出，在半空中汇聚成一团张牙舞爪的可怕阴影，让周围的人们惊恐后退。 被抽干魂灵的躯壳很快失去力量，无力地倒在红毯上。 阴影越升越高，仿佛盘踞在天花板上的巨型蜘蛛。 准确的说，这是一只噩魔。 但利奥意识到它有着不一般的地方。 “我帮助” 在这团阴影之中，女性教士的灵魂在深处挣扎，很快被翻滚的黑色细线淹没，仿佛溺水的人，她试图求助，然而她的模样和声音只有利奥才能察觉。 咕噜咕噜。 有女教士的前车之鉴，另有三名白服教士也惨叫出声，额头的印记散出黑气，脊背涌出噩魔的可怕身形。 “法师阁下！” 贵族和教士们束手无策，他们从未见过这样诡异的东西，急切地向利奥求助。 实际上，解决这些噩魔并不困难。 利奥眼神闪烁，他在思索是否有机会解救被噩魔们挟持的无辜魂灵。 时间不允许他多加思考，游荡在空气中的噩魔们很快放出尖啸，张开利爪扫除桌椅等障碍，准备撕咬周围惊慌失措的人群。 “该死的！” 马文瞪大眼睛，盯着迅速飞来的一只噩魔，果断挥出手中的长剑。 长剑和漆黑的利爪交错，没有清脆的碰撞声，利爪直接穿过长剑，它的倒影在马文惊恐的眼睛里逐渐放大。 千钧一发，噩魔的动作突然停滞住，它颤抖起来，体内溢出一束束银辉，最后炸裂成漫天的灰烬。 另外三只噩魔也被灰银柄之力毁灭，遗憾的是其中的无辜魂灵无法幸免。 阴影的爆炸没有剧烈的声响，但在寂静和大厅的狼藉之中，这些梅尔维斯的重要人士还是品尝到了劫后余生的滋味。 “这，这是为什么？” 莫德教士呆呆地瘫坐在地，他环顾倒在地上的四名教士和地毯上的灰烬，内心有诸多疑问。 不只是他，一旁的贵族们还有不少怨言。 “那些怪物，我们可以称它们为异端它们潜伏在城里。” 学者伏恩扶着头站起来，朝利奥表示感激，随后表情严肃地看向他人，“教堂，工会，市府，学院，我们必须排除这些潜在的威胁，这是当务之急。” 这些人理解事态的速度并不慢，也省去一些时间。 “但是只有法师阁下才能找到它们。” 男爵沉吟片刻，看向利奥。 “阁下。” 马文也注视着利奥，此时此刻，大厅内的人们都将目光汇聚在利奥身上。 “你们所说的异端，它们潜伏在梅尔维斯教堂。” 利奥平静道出让莫德教士脸色惊变的话语。 “这这不可思议，神圣的光辉必定会” 莫德教士失神地喃喃自语，他无法相信教堂藏匿着怪物的事实，但刚刚发生的一切又让他不得不去相信。 “只在教堂？” 马文试探着提问，他握了握手中的剑柄。 “如果我们行动迅速，它们便不会从教堂里跑出来。” 利奥将目光投向地毯上的灰烬，继续道：“噩魔们尚未把这里的情况散播出去，我们还有一些时间思考对策。” 马文扬了扬眉毛，他意识到利奥已经有所准备，当即挺起胸膛道：“我会听从您的安排，包括我的家族，尊敬的法师阁下。” 紧接着，另有一些贵族和工会势力效仿马文的做法。 毕竟他们毫无对付怪物的经验，无论如何，交给专业人士是明智之举。 “” 利奥暗自摇头，他很清楚，对付污蚀，这些人类没有太大的用处，不被污蚀利用便已经是很好的情况。 但至少得有所表示，免得打击他们。 “我只需要一些精英，傍晚在教堂附近汇合。” 利奥扫了马文等人一眼，在他们讶异的目光中离开大厅。 许多人困惑不已，他们生出阻拦的念头，但没有一人敢去实施。 等到利奥离开之后，马文叹着气道：“我不明白，那个法师在这种时候单独行动也许他并不想帮助我们。” “他甚至没有向我们提出条件，这不是很明显了吗？” 某位贵族皱着眉，低声道：“法师向来目中无人” “我们应该依靠自己。” 学者伏恩摇摇头，他指着坐在地上的莫德教士，“是时候商量对策了。” “噢，我倒是没有注意。” 马文等人回过神来，他们盯着垂着头的莫德教士，心思各异。 “莫德教士能告诉我们那些异端的由来吗？” 有位贵族直言不讳。 “我，我不知道。” 垂着头的莫德教士动了动，又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我们应该排除任何潜在的威胁，但同时，我们也应该明辨是非。” 男爵走到莫德教士跟前，在对方讶异的目光中将其扶起。 “感谢您，男爵阁下。” 莫德教士十分感激，但他很快惊恐地注意到，男爵额头正浮现出一道灰色的印记。 这道灰色的印记和他们的印记十分类似。 在场的人纷纷注意到这个让人不安的事实。 “印记？” 男爵的手有些颤抖，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触摸着额头，表情十分不安。 与此同时，利奥刚离开男爵府邸，来到街道上。 让他有些意外的是，门口有人等候依旧，是一位头戴兜帽的老人。 不过，利奥那双眼睛似乎盯着兜帽之后的面孔，缓缓出声：“你该早点来找我。” “” 老妇沉默片刻，低声问道：“您还有解除魔法的办法吗？” 她是索尼雅·安，梅尔维斯有名的“解梦者”，也是身中衰老魔法的来历神秘的中阶法师。 之前她拒绝了利奥的邀请，但正像利奥考虑的那样，她终究还是来找他了。 遗憾的是，莎莎已经陷入沉睡，现在的利奥并没有解除衰老魔法的把握。 “我是索尼雅·安。” 老妇的声音有些生涩，她似乎很久没有用过这个名字了。 “我可以给你另一个选择。” 利奥看着老妇，声音清晰。 第四十一幕 异端 “另一个选择？” 老妇愣住，低头思索这句话的深意。 “去你的屋说吧。” 利奥环顾四周，街道上有来往的行人，对停在男爵府邸门口的他们投来好奇的视线。 “” 老妇默默转身，沿着原路返回。 很快，他们来到梅尔维斯酒馆左侧的解梦屋，由于老妇外出，解梦屋房门紧闭，门口挂着休业的告示牌。 和上次来访相比，屋没有什么变化，随着老妇打开房门，二人走进屋。 利奥面对老妇，缓缓抬起戴有黄昏之戒的手，微弱的波动顷刻间弥漫开来。 实际上，利奥可以借助黄昏之戒的威能来解除索尼雅的衰老魔法，但前提是他得准备一些必要的材料，如炼金石，元素晶石等罕见的物件，这对现在的他而言不切实际。 他不得不换种方式，并非考虑如何解除衰老魔法，而是压制它。 借助黄昏之戒的波动，利奥对索尼雅身上的衰老魔法有一定的了解。 然而，随着利奥对衰老魔法了解的加深，在他试图探寻施法者的身份时，他感受到一种完全区别于人类的气息。 “施法者并非人类？” 利奥察觉到某种非人的特质，这意味着给索尼雅施加衰老的并非人类，也许是亚人法师，甚至更诡异的事物。 这让他对索尼雅的故事起了好奇心。 “它来自一场意外。” 老妇的声音透露出疲惫，她似乎不喜欢追忆往事，但她还是如实相告，“我曾探索瑟薇塔帝国南部的古尼尔斯山脉，在山脚的黑森林中遭遇一片未被发现的遗迹这本该是件好事，如果那片遗迹不属于‘枯萎巫会’的话。” 枯萎巫会，又是一个利奥不曾听过的词。 她顿了顿，叹息道：“你或许无法想象死法师，食人者，尸鬼，几乎所有被记载于魔道学历史的黑暗的，禁忌的那一面的事物都汇聚在了那片遗迹里。” “听起来不像一场意外。” 利奥想了想，索尼雅三言两语将枯萎巫会描述成一个极端的邪恶的组织，这也意味着那片未发现的遗迹是非常危险的地带。 什么样的理由能让索尼雅前往险地，造成意外？ 他甚至可以猜测，也许这本就是一场阴谋，一场设计。 “无论如何，事情已经发生。” 索尼雅露出痛苦之色，仿佛在逃避真相，她轻声道：“探索是我最敬重的导师交付我的任务，我以此为荣。” “现在也是？” 利奥注意到索尼雅的指尖不自然地颤抖。 “” 索尼雅沉默片刻，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更换话题，“你还想要知道什么？我出生在瑟薇塔帝国西部的绿原（著名法师组织），从此学习魔法，于学院毕业后任职分院助理，一年后在帝国首都的工会进修” “你没想过寻找真相吗？” 利奥摇摇头，表示对索尼雅的身份不感兴趣，“那一场意外毁了你的人生，但它也许没有你想象得那样简单。” “” 索尼雅眯了眯眼，她盯着利奥，脸上的皱纹掩盖了表情的细微变化。 “我不需要寻找什么，所谓的真相。” 索尼雅缓缓移开视线，语气平静，“我只想重新开始，弥补遗憾。” “我可能去往大陆各个角落，追逐某些事物。” 利奥挑了挑眉，他感到索尼雅的想法和今后的行程或许存在冲突。 “只要我能回到过去只要能解除衰老的诅咒。” 索尼雅露出一瞬间的犹豫，又很快消失，她确定地道：“便已经弥补了遗憾，便已经意味着重新开始。” 抛去过去的身份，换种姿态重新开始，她或许在这方面做了很多的思想斗争。 利奥看了索尼雅一会儿，点点头。 “让我们签订一份契约，我会让你重新开始。” 他抬了抬食指，橘黄色的光线从黄昏之戒表面的花纹流淌而出，像被无形的手牵引，编制成一张载满神圣帝国魔法文字的光芒卷轴，静静地悬浮在二人之间。 “北方神圣帝国语？” 索尼雅蹙着眉，以惊异的目光打量着利奥。 由于某些原因，大陆北方的法师和能力者无法穿越山脉和界限来到大陆南方，因此现在还留在瑟薇塔帝国境内的神圣帝国法师屈指可数，甚至可以说没有。 “我其实来自神圣帝国的皇室。” 利奥注意到索尼雅眼中的警惕，以玩笑的口吻道出真相。 “” 索尼雅的目光扫过利奥的眼睛和脸庞轮廓，她确定利奥是瑟薇塔帝国人，最后她叹气道：“不管你是谁就算你是神圣帝国的教皇，那也无关紧要。” 每个人都有秘密，她不想去深究利奥为何能运用神圣帝国的法术。 索尼雅迟疑片刻，最终在绽放光芒的卷轴的一角上，集中精神写下她自己的姓名。 很快，光芒四射的橘黄卷轴化为火焰，消失在虚空中。 火光和焰星逝去之后，索尼雅的兜帽不知何时垂落下来，散出棕色的长发，她眨了眨清澈的绿眸，似乎并未意识到自己的变化。 “看来效果不错。” 利奥端详着索尼雅困惑的表情，他抚摸着黄昏之戒，赞叹不已。 “” 索尼雅怔了怔，放在脸上的指尖滑落下来，她低头看着白皙细嫩的手心手背，久久没有出声。 “iuhyu。” 几秒过后，她轻声呢喃，掌心涌动着一团绿色的光芒，散发着明显的元素波动。 这是她擅长的低阶法术，它的出现也意味着索尼雅的力量在逐渐恢复。 “这，这能持续多久？” 索尼雅竭力压制内心的激动，但声音仍有一丝颤抖。 “这取决于你。” 利奥感受着黄昏之戒内的力量，之前他设法获取了海纳的力量，现在看来储备仍然充足。 毕竟是海之神器，他在心底再次赞叹。 “取决于我？” 索尼雅呆了呆，随后露出歉意，“抱歉，我有些失态。” 难言的激动和喜悦让她有些混乱，差点无法理解利奥的话语中的意思。 “那么我该做些什么？” 索尼雅拨弄着自己的棕色长发，看向利奥。 “收拾好东西，待会儿去教堂看看情况。” 利奥看着眼前的年轻的法师，平淡地道：“你可以称呼我为塔内库。” 索尼雅算是利奥·塔内库承认的首位追随者，利奥所有预感，这位年轻的法师或许会陪伴他走过很长的一段旅程。 但未来之事，谁也无法说清，眼下先解决洛雷里的危机，梅尔维斯的污蚀才是当务之急。 “好的，塔内库先生。” 索尼雅深深地看了利奥一眼，仿佛要将他的样子完全记住。 ：。： 第四十二幕 异端 下午，梅尔维斯，摩科里斯街道，大教堂。 贵族和工会势力的行动迅速，他们在短暂的时间里封锁摩科里斯街道至大教堂的地区，联系巡兵和市府力量疏散人群，排查异类。 遗憾的是，他们所掌握的手段仅有教堂圣水和光晶石，这两者对探知污蚀毫无作用。 很快，除去大教堂内的教士和工作人员，摩科里斯街道只剩全副武装的士兵以及马文等重要人士，他们准备了足够多的燃油和火把，如果局面脱离掌控，他们会选择烧毁教堂，不给异端丝毫机会。 “圣水和光晶石的效果？” 马文有些心不在焉，他轻轻踢着木桶，看向旁边的随从。 “教士们没有异常，大人。” 随从继续道：“圣水从头淋到脚，那些人没穿衣服经过了光晶石造的门，没什么发现，除了他们一直在抗议。” “放心，我们的做法已经得到了支持，贵族们很重视这件事。” 马文点点头，视线不断移动，仿佛在寻找什么，“嗯，男爵阁下离开了，事到如今我们没有更好的选择。” 他的表情有些沉重，一如他内心的变化。 用圣水和光晶石揪出藏在摩科里斯教堂里的异端，这是贵族学者工会各方商讨出来的办法。如果它不奏效，他们便不得不采取极端的措施，又或者说那位法师阁下的判断出现错误？ 马文摇摇头，一提及“异端”，梅尔维斯的每一个人都感到迷茫无措，正像之前某位学者说的那样，他们只能依赖专业人士，相信那位法师阁下的判断。 但另一方面，他又有些窃喜。 梅尔维斯的矛盾或许会从这件事开始出现转机，尤其是对贵族而言，这是春天来临的兆头。 “这件事应该推迟一些。” 突然，某个声音响起。 马文转过脸，看着走到跟前的药剂师，这人不慌不忙地拨开士兵们的手，出示自己的身份。 他来自洛雷里的其他城市，来往于各个城市之间，也算半个商人，在不同区域的学会的交流上颇有建树。 这人是来碍事的，马文很清楚这点。 “摩科里斯教堂不只是梅尔维斯的心血，它在这几年里得到的学会和工会的支持并不少。” 药剂师盯着马文，“应该先封锁教堂，将处置权交给合适的人。” “合适的人？” 马文面不改色，直视着药剂师，“谁才是合适的人？” 药剂师点点头，仿佛在称赞马文问了个好问题，他回应道：“洛雷里法庭，学会，工会，他们有很多类似的处理经验无论如何，这件事不该交给贵族处置。” 一旦梅尔维斯的教堂被烧毁，连带教士们都化为灰烬，梅尔维斯的平衡将会被打破——贵族们将是最大的受益者，他们可以借机获取教堂的地盘，甚至就此事打压洛雷里的教会势力。 学会和工会很多时候都处在第三者的位置，失衡的局面是他们不愿意看到的。 “噢，把这些可疑的人丢进贵族府邸，再让学会和工会来处置贵族们也许更好一些？” 马文嗤笑着，他认为药剂师的想得也太美了些，学会的白痴总是喜欢自以为是。 “大人。” 几名士兵走了过来，打断马文和药剂师的交谈，他们一齐转过脸，想听听是什么样的事能让这些士兵赶来制止他们的重要交谈。 “是法师阁下。” 士兵的低语让马文脸色微变，他清楚记得那位法师嘱咐他们傍晚在教堂附近汇合，结果他竟然下午就来到了这里。 许多人试图在下午就处理掉摩科里斯教堂这块棘手的地盘，然而他们顾虑的并非竞争对手的施压，而是那位法师的干涉。 “很好，就让法师阁下来处理这件事。” 马文眼睛闪了闪，他有了主意。 “法师？” 对面的药剂师皱了皱眉头，他之前不在男爵府邸大厅，并不知道利奥的存在，但他能注意到马文嘴角的笑意，内心逐渐泛起不安。 不用去刻意猜测，药剂师也明白以法师在瑟薇塔帝国的尊贵地位，也足以处理摩科里斯教堂——如果那位法师得到贵族派支持。 事态会变得严峻，药剂师意识到，现在他和马文的角力点从摩科里斯教堂的处置权转移到了法师身上，谁能更多地影响那位法师的判断，这是最重要的。 不多时，朴素的马车从街角行驶出，索尼雅握住缰绳走在前方，她用兜帽遮住了面容。 转动的旧轮很快停下，索尼雅转身走向马车，轻轻扶着掀起帘幕的利奥走下来。 此时此刻，利奥·塔内库终于有了些法师的做派，尽管他并不怎么喜欢。 “噢，尊敬的法师阁下。” 马文是个熟面孔，所以利奥的视线最先落在他脸上，后者反应迅速，立刻走上前来行礼，周围的士兵们也纷纷效仿。 一旁的药剂师暗叹自己错失先机，但此刻也只能先跟着行礼。 “也许傍晚来得有些早，而且你们的精英有些多？” 利奥的视线扫过天色以及周围的士兵，最后落在马文那张写满尴尬的脸庞上。 “我们只是清理无关人士，阁下。” 马文有些局促地解释，随后他又想起什么，指了指不远处排列的木桶和瓶子，“并且先准备一些保险措施，您明白的，摩科里斯教堂是梅尔维斯的重要建筑，每个人都有义务保护它。” “那些是用来对付怪物的吗？” 利奥看着不远处用于焚烧的材料，平静地看向马文。 “呃，您可以这么理解，没有错，尊敬的阁下。” 马文的脸抖了抖，他的谎言有些拙劣，于是他试图盖过，“当然，既然您已经来到这里，我想这些布置都很多余了。” 他指了指自己，继续道：“如果您有什么吩咐，我一直在这里，尊敬的阁下。” 旁边的药剂师插不上话，他的目光在利奥和马文之间来回徘徊，十分无奈。 “你们对付不了它们，也发现不了它们。” 利奥注意到一些装有圣水和晶石的箱子，心中有了猜测。 “是的，我们需要您的帮助。” 马文点点头，之前的尝试已经让贵族们意识到了这点。 第四十三幕 教堂 “请允许我说几句话，法师阁下。” 药剂师的突然发声让马文眯了眯眼睛，表情并不好，在利奥看来，双方似乎有些间隙。 “教会拯救了许多迷失者，在梅尔维斯，教士受平民尊敬。” 药剂师凝望着摩科里斯教堂，颇有感慨，“就像您拯救这座城市一般，他们维护梅尔维斯秩序和繁荣，让势力和势力之间保持平衡，不让任何人成为斗争的牺牲品。” 他顿了顿，转向利奥，沉声道：“这很重要，因为梅尔维斯不是任何人的私有物。” “” 利奥瞥了药剂师一眼，表情不变，却不禁在心底叹气。 他和污蚀的交锋必定会给梅尔维斯带来剧变，至于这些变化是好是坏，这并非他能控制的。 对猎魔人而言，消灭污蚀是最重要的前提，只有消灭了污蚀，他才有余地考虑其他的事。 “污蚀对教会的侵蚀已经很深。” 利奥指着摩科里斯教堂，直言不讳，“我不确定它们是否只活跃于教会之中。” “您说什么？” 一旁的马文和药剂师愣在原地，他们很快皱起眉头，努力理解着利奥道出的事态的严重性。 “我能理解，您所说的异端，有可能已经渗透贵族势力” 药剂师若有所思，盯着一旁的马文。 “” 马文想起昨夜杳无音信的罗文，心中一紧，但他反应迅速，以平淡的语气应对，“学会，工会，梅尔维斯的任何一方都有可能。” 马文看向利奥，表情严肃，“我们会注意的，恳请您加紧铲除异端。” “另外，让我告知您有关摩科里斯教堂的情况······” 很快，利奥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示意身后的索尼雅跟上他的脚步，随后走向士兵们让出的一条路，走向摩科里斯教堂的的大门。 药剂师和马文对利奥身后的索尼雅都有些好奇，但他们只能瞧见索尼雅白皙的下巴，以及一闪而逝的兜帽和阴影。 虽然他们是首次见到这位神秘的法师追随者，但考虑到法师本就是一群难以捉摸的人，也就不继续在意了。 目送利奥和索尼雅进入摩科里斯教堂，马文松了口气，他每次和利奥碰面都能感到一股若有若无的压力。 “该清醒一些了，也许异端就藏在你们之中，” 药剂师冷着脸，凌厉的目光刺向马文的眼睛。 “现在，没你的事了。” 马文无视了药剂师的话，他叫来两名士兵，提醒他们监督药剂师离开这片地区。 “无需提醒，我不会留在这。” 药剂师再次看了摩科里斯教堂一眼，他转身离开，自语道：“让神明来决定这一切吧，我们会得到我们应该得到的那些。” 马文盯着药剂师的背影，不自然地摸了摸鼻子，若有所思地看向摩科里斯教堂的天空。 此刻明媚的天空似乎有些暗淡，一些灰黑的云雾从蓝纱之后渗出，仿佛穹顶的阴霾，逐渐露出骤雨和黑暗的棱角。 不久，利奥和索尼雅来到空无一人的走廊，走廊中央部分有座半只翅膀的怪异雕像，它背后是成片挂着战火挂画的洁白墙壁，给人肃穆神圣的观感。 “我以为你会有很多问题。” 利奥敏锐的注意到索尼雅欲言又止的神色。 这是理所当然的，索尼雅对利奥的身份一无所知，甚至，她对梅尔维斯的现状，以及门口的士兵，贵族口中的异端，这些都毫不知情。 对她而言，利奥是突然出现的，给予她机会的神秘法师。 “当然。” 索尼雅仔细地感受着利奥的语气，揣测着他的心思，谨慎地道：“梅尔维斯似乎有事故发生？昨夜的光柱就出现在教堂地区。” “污蚀。” 在索尼雅讶异的目光中，利奥强调着这个词，并提醒她：“牢记这个称呼，它们是我们的敌人。” 污蚀？ 索尼雅那对好看的眉毛在兜帽的阴影中弯折起来，她在脑中翻看自己所学的知识，却毫无收获。 什么是污蚀？ 她感到迷茫，难以置信。 尽管消沉了一段岁月，但她起码也是瑟薇塔帝国正统的风系法师，对帝国境内的历史和奇闻，甚至帝国之外的事物都有相当多的了解，可从来没听说过污蚀。 “我来到洛雷里便是因为它们。” 利奥平静地道：“甚至，我曾向你提及的游历大陆” “也是因为它们？” 索尼雅忍不住出声，她睁大眼睛，感到莫名其妙。 她想，眼前的法师是有多么憎恨“污蚀”，不惜走遍大陆的每一处角落也要追击它们。 此时此刻，索尼雅心底浮现某些猜测——污蚀也许是某种组织，他们在得罪了眼前这位神秘的法师。这很好理解，毕竟这种事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但接下来听到的话语让她不得不推翻之前的猜测。 “它们应该出现在大陆上不久也许仅有几个月，但对它们来说已经足够。” 利奥静静合上眼又睁开，“瓦解一座城市，一座帝国，一片大陆谁也不明白它们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注意到索尼雅懵懂的目光，利奥没有再多说，因为只要遇上污蚀，她便会明白。 他们来到通往摩科里斯教堂第一层的大厅，前方是通往第二层的阶梯。 “这一层没有人。” 索尼雅环顾四周，这很离奇，即便她不常来教堂，她也清楚第一层是人群往来最多的地方，教士和工作人士和信徒基本聚集在第一层。 “马文告诉我，在士兵赶到教堂之前，教堂便已经封锁了。” 利奥回应了索尼雅的疑惑。 “” 索尼雅回忆起教堂外的士兵配置，以及那些木桶油瓶，顿时了然。 “梅尔维斯此类海岛城市基本没有能力者，即便出现持有神术的神官，我也可以替您应对。” 索尼雅犹豫一瞬，还是主动向利奥表明想法。 她有这个自信，随着魔力的逐渐恢复，她能施展的法术也越来越多。 然而，她的反应让利奥明白，现在的索尼雅需要对污蚀有基本的认知。 “也许你可以。” 利奥点点，他转头看向一层的天花板，眼中流动着火焰般橘黄光芒，仿佛直接看穿二层的景象。 “眼下有个机会。” 似乎是注意到什么，利奥眯了眯眼睛，索尼雅立刻握紧拳头，有所准备。 第四十四幕 教堂 他伸出带有黄昏之戒的手，指向一层天花板的某处，指尖的虚空立刻波动起来，仿佛被高温烤过。 索尼雅还来不及惊叹这闻所未闻的魔法，在扭曲的虚空之间，一名白服教士便跌落出来。 这是一名女性教士，额头的灰黑印记隐约发光。 “这是污蚀的一种，噩魔。” 在利奥平淡的语气中，索尼雅惊异地发现眼前跪坐在地的女性教士慢慢地瘫软下来，她的背后散出一片诡异的黑雾，在半空中凝聚成恐怖的，带有某种压迫感的姿态。 这种可怕的气息让索尼雅喘不过气。 一瞬间，某些可怕的经历重现索尼雅的眼前。 森林遗迹的枯萎巫会，沼泽深处的禁忌屋，诡异村庄的死亡石像她联想到一些古籍记录的禁忌神明和存在。 “污蚀指的是那些禁忌？！” 索尼雅十分紧张，她释放魔法的速度比平时慢了不少，但仍旧抢在噩魔行动之前。 “&bgi。” 狂风汇聚，两根光芒流转的翠绿长枪从半空中射出，瞬间洞穿噩魔的身形，在它身后的石砖地上炸出两处深洞。 显而易见，魔法对噩魔的效果微乎其微。 与此同时，噩魔的目光似乎从利奥身上移开，落在了索尼雅身上。 她感到自己的寒毛在一瞬间炸立而起，几乎是本能地，她倾尽所有的魔力为自己撑起魔法盾。 然而某种无形的东西还是在刹那间穿过了她辛苦构筑的防护。 嗡嗡，嗡嗡。 仿佛有大量的黑色的潮水从耳朵，眼睛，鼻孔，嘴巴里涌进，带给她无法想象的窒息感和恐慌感，还伴随着某种可怕的鸣响。 她无法明白，甚至意识不到发生了什么。 一片黑暗之中，她在奋力地挣扎，眼前和身后都是无边无际的黑暗，某种力量甚至迫使她下沉。 她感觉到绝望。 突然间，索尼雅回过神来，她发现自己已经瘫软在地，利奥站在自己的前方，正打量着自己。 她感受到眼角残余的泪水和嘴边的涎水，当即把它们擦去。 “我我” 她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些灰烬，落在洁白的石砖地上，看起来格格不入，她想说些什么，但声音沙哑得她自己都难以相信。 “” 利奥摇摇头，示意她不用多说。 “瑟薇塔帝国法术和神圣帝国法术有很大区别你无法和噩魔对抗，这点得怪我没考虑到。” 利奥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扶了起来，“不过好消息是，你的身上衰老魔法在刚刚被噩魔取走了。” “” 索尼雅点点头，内心却感受不到任何喜悦。 一想到那团恐怖的阴影，她便感受到足以迫使她呕吐的恶寒。 “不过，我和你之间的契约魔法没有被取走。” 利奥关切地看着自己的追随者，“别担心，我会教你如何对付它们。” 对此，索尼雅露出苦涩的笑容，在知晓污蚀和那些禁忌等同之后她已经萌生退意，但注视着利奥那深邃的眼睛她又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 她感到恐惧。 “我我不行，没有法师可以涉足禁忌，这是我导师一再告诫我的！那是禁忌！” 索尼雅无助地扶着额头，有些激动，不断摇头。 她从未想过，眼前这位神秘的法师竟然一直在面对禁忌！ 索尼雅的反应在利奥的预料之中，他摇摇头，平静地道：“梅尔维斯已经被污蚀侵蚀，它们便是贵族和教士们所言的异端即便你没有遇到我，你也必须面对它们。” “这不应该，这不应该。” 索尼雅表情痛苦，她盯着自己颤抖的双手，喃喃自语。 利奥等待着索尼雅恢复冷静，良久，她才抬起头看着利奥，仿佛才认识他一样。 “那你呢，你是什么，你为什么要追逐这些禁忌？” 索尼雅无法相信会有法师追逐着这些禁忌，也许眼前的法师并非人类。 “你把污蚀称为禁忌，这很贴切。” 利奥点点头，随后回应道：“我当然是人类的一份子，仅仅比普通的法师多了解污蚀一些。” “我的目的便是杀死它们，是不是很简单？” 然而索尼雅一脸的不相信，当然，她能意识到这明显的谎言，但说到底，她只是需要一些理由来说服自己。 索尼雅理解事态很快，这很让利奥欣赏。 “你能教我什么，瑟薇塔帝国法术对它们不起任何作用。” 索尼雅有些无可奈何，一想到之前的遭遇她就发憷，“我的天赋有限，无法再学习其他法术了。” 她清楚地认识到自己的力量对利奥没有任何帮助，最起码在对抗污蚀这方面。 “天赋可以改变。” 利奥抚摸着黄昏之戒，“我能教你神圣帝国的法术，对抗污蚀的办法，还能让你成为大陆顶尖的法师，让你亲手摧毁‘枯萎巫会’。” 索尼雅愣在原地，在森林遗迹的遭遇一直是她心头挥之不去的阴霾，也正是这层阴霾逐渐让她产生自暴自弃的想法，蜷缩在梅尔维斯的角落做一名解梦者。 “” 索尼雅的表情有些阴郁，她感受到某种可能性，也许眼前的法师真的能给予她这些。 想到这里，她有些释然。 “我相信机会的出现是有意义的，也许我该向前看了。” 索尼雅咬牙起身，表情似乎坚定了许多。 “你不会后悔的。” 利奥对着索尼雅点点头，他能感受到她已经做出了决定，不再像之前那般迟疑犹豫。 他转身跨过脚边的灰烬，朝着通往教堂二层的台阶迈开步伐，一边道：“这座教堂还有一些值得查看的地方，接下来我会教你用魔法去限制它们······” 索尼雅立刻跟上利奥的脚步。 这似乎不可思议，作为学院毕业的优秀法师，她竟然会像学徒一样向一位法师重新学习如何使用魔法不得不承认，考虑到污蚀的可怕，她在魔法的运用上的确有太多需要学习的了。 并且，她对利奥也更加好奇，这位来历神秘的神圣帝国法师似乎有着碾压污蚀的可怕实力，他竟然会接纳她这样弱的追随者，到底是为什么？ “他的秘密很多，不过时间会告诉我答案。” 索尼雅轻声自语着，盯着利奥的后背，缓步走上台阶。 第四十五幕 教堂 说rg，！ 另一边，马文带领部分士兵返回男爵府邸，准备向贵族派汇报情况。 他很快得知令大家恐慌的现状：包括男爵哈格拉·金在内，暂留大厅的大部分贵族的额头皆出现古怪的灰黑印记，和摩科里斯教士拥有的印记相似，它就像瘟疫般蔓延传染。 “我也不明白那是什么。” 莫德教士情绪低落，像等待审判的囚犯，面对贵族们的逼问他只是不断摇头。 直至现今，莫德也无法理解异端潜伏在教堂的原因，更不用说印记和怪物之间的关系。 “法师阁下前往摩科里斯教堂，相信他可以找到去除印记的办法。” 马文的话让贵族们安心不少，他瞅了莫德教士几眼，继续道：“耐心等待吧，命运公平对待每一个人。” 他们所能做的也只剩等待，因为其他的尝试皆以失败告终，圣水和光晶石等手段对印记无效。 不过，贵族们可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他们很快开始议论，揣测。 “那位法师是否过于关注异端？” 有人提醒着在场的所有人。 最初，贵族和其他重要人士因梅尔维斯的变故齐聚大厅，怪物，也就是异端的出现威胁所有人的性命，他们虽然被及时赶到的法师拯救，但这也警醒他们，梅尔维斯正在一个非常糟糕的处境中。 理所当然的，贵族和其他重要人士试图向唯一能抗衡异端的法师求助，然而法师的态度十分冷淡，至少贵族们感受到，那位法师并不是非常在意梅尔维斯的存亡和他们的死活，尽管他当时的确给予了援手。 因此，感到走投无路的贵族们商量着一把火烧毁摩科里斯教堂——他们派遣马文，召集士兵人手，准备油和火药，疏散人群，随时可以让教堂化为火海中的灰烬。 然而正是在这时，那位神秘的法师出现在教堂附近，从马文手中取走了摩科里斯教堂的处置权，这实在让人困惑。 他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应该说他关注的正是异端。” “这毕竟是梅尔维斯的事，然而，他拒绝和我们合作，他只是想要亲自处理那些异端。” “根据城门街道的状况记录看，那些异端和他有某种联系。” 不少贵族赞成那人的看法。 “岛屿边缘的村庄曾救下一名外来者，最后却在祭祀的密林里失去踪迹，据说是神明带走了他。那位外来者似乎和这位法师有某种联系。” “外来的法师，突然出现的异端，噢，真是倒霉透顶。” “其他城市的回信如何？” “还需等待。” 大厅的贵族和重要人士们想尽办法，但都迫于各种原因无法实施。 “不管结果如何，摩科里斯教堂不能继续存在。” 某位贵族捋着胡子，“教会的教士们也该重新组织了，它急需清洗。” 大厅里的学者和工会成员们面面相觑，他们并不赞成贵族们的打算，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在场唯一教会成员，莫德教士的身上时，他们也只能沉默，暗自叹息。 “女仆还没回来？” 某名佣兵团长摸了摸肚子，疑惑地看向哈格拉·金，他对贵族和教会之间的明争暗斗不感兴趣，他只在意该怎么度过这段难熬的时间，顺便填饱肚子。 他的声音也提醒了在场的众人，去准备食物的女仆似乎很久没有返回了。 逐渐的，大家意识到这不是一个好问题，不安的阴影犹如渲染开的墨水，在寂静的大厅里扩散。 很多人注意到大厅外逐渐暗淡的天色，莫名的压抑感愈发浓郁。 “马文。” 微弱的颤抖从男爵的指尖传递至声音之中，他看向大厅里最可靠的贵族剑士。 马文注意到大厅众人的视线，他感到肩头突然间承载某些重量，让他有些紧张。 他刚准备起身。 “呃，我的头好像有点疼。” 一名男性贵族扶着椅子起身，他看向众人，指着自己的额头部分。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额头的灰黑印记正散发着淡淡的光芒，仿佛一只睁开的怪眼。 唰，唰。 立刻，有人抽出武器，对准那名面露惊色，不断摆手后退的男性贵族。 “冷静点。” 马文和男爵喝止了他们的举动，让即将失控的局面稳定下来。 “你感觉怎么样？” 马文看向那名退到大厅角落的男性贵族，尽量将语气控制得温和一些。 “请别这样，我只是头有点疼，它好像在发烫。” 男性贵族脸色难看，他摊开手，指了指额头。 在马文有些无措的时候，大厅左侧的走廊门被推开，这在一瞬间拨动了大家紧绷的神经，紧接着，身着贵族服的男性在众人警惕的目光中现身。 “这是？”“罗文·赛奇里？” 不少贵族认出了来人，他们的舌头甚至有点打结，因为过度的紧张。 “” 马文皱起眉头，紧盯着缓步走到大厅中央的红毯处的罗文，也就是昨夜莫名失踪的表哥。 罗文一言不发，他的脸庞呈现出怪异的青白色，眼睛仿佛失去了神采，像一潭被阴影覆盖的深水。 “你来的有些晚，罗文。” 男爵哈格拉·金审视着前方的罗文，他和其他人一样注意到眼前之人的怪异，于是试探着出声询问：“你刚刚去哪儿了，是女仆领你进来的吗？” 罗文似乎是注意到什么，缓缓抬头，无神的眼睛转动着，目光移动着，在每个人身上都停留一瞬，似乎是在默默地清点大厅里的人数。 这种举止实在是太怪异，太令人不安了。 “他不是罗文·赛奇里，肯定不是。” 马文·赛奇里的脸绷了起来，他这么说着，目光变得危险，一如他慢慢抬起的，握紧的长剑。 剑尖掠过清晰的寒光，他的话语和剑拔弩张的气氛让周围的贵族们更加不安。 罗文没有反应，无视了马文的话，仍在默默数着人头。 “卸下伪装吧，异端，你欺骗不了我。” 马文强忍不安，冷喝一声，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猛然迈开步伐，手中锋利的长剑随手臂伸展，笔直地刺向罗文的胸膛。 噗。 就像刺进一根空心的木头般，锋利的长剑毫无悬念地贯穿罗文的胸膛。 马文反应迅速，得手之后立刻抽剑防守，脚步后撤。 唰。 然而，即便长剑抽离身体，罗文也无动于衷，依旧慢吞吞地平移视线。 众人惊恐地注意到罗文胸膛的伤口，能透过洞看到大厅的大门，但没有流出任何鲜血。 甚至马文自己，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长剑，依然光亮如新，没染上丝毫的红色。 “让开！” 某位大胆的贵族撞开发愣的马文，直接冲到罗文跟前，自上而下挥动长剑，将罗文的脖颈直接斩断。 失去支撑的罗文的头颅在众人恐惧的目光中滚落在地，又似乎受到某种力量地被立起，移动视线继续之前的举动，最后将目光转向跟前的脸色发白的贵族。 “该死的你这个异端。” 这名大胆的贵族和罗文的头颅四目相对，他低声咒骂着，却不敢再向前走，而是慢慢后退。 而对“罗文”来说，这是最后一名。 它数完了。 刹那间，咔擦咔擦，黑色的裂痕从头颅的额头处蔓延，仿佛它本身是一件木偶道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