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行在大宋》 第六章 抓侍郎 灭黑帮 刑部衙门。 陈乐天手持大将军的信,来到刑部尚书的案前。 刑部尚书林超然年龄不大,三十五岁左右,是六部尚书里岁数最小的,平生最崇拜的人便是定南侯李戎生。 见到李戎生的亲笔信,林超然站的笔直,逐字逐句的仔细看完了信。又将陈乐天递上来的证据材料看了遍。 白虎帮通敌;吏部侍郎郭永春偷抢窝藏民女、肆意杀人。 很简单的两件事,但牵扯到了吏部侍郎这样的四品高官,所以林超然处理起来需要特别用心。 林超然道:“既然陈老弟是大将军的心腹,那我就直说了。白虎帮通敌的事好办,剿灭便可。但从材料上来看,郭永春恐怕并不知情,而且窝藏民女肆意杀人这种事,也算不得什么大事。大将军让我听你的意见,不知陈老弟有何建议?” 陈乐天拱手道:“郭永春即便不知情,也是有罪的,手下通敌,却茫然不知。我的意思…就是拉下郭永春!” 林超然看了看陈乐天,笑问:“陈老弟与郭永春有仇?” 陈乐天摇头道:“没有,只是亲眼所见白虎帮为了买下周庄的地,辱杀了周族长一家,心中愤慨罢了。” 林超然哈哈大笑,魁梧的身躯抖起来像是风雨中的千年老树。一拍手,道:“好!不知陈老弟是要郭永春死还是活?” 陈乐天低头想了想道:“不用他死,要他永世不得翻身。” --- 第二日,刑部尚书林超然捧着一堆材料入宫求见陛下。 “吏部侍郎郭永春偷抢窝藏民女,肆意虐杀家中婢女及来寻的婢女兄长。” “郭永春小妾之兄赵虎,乃白虎帮帮主,白虎帮军师吴方乃魏国谍子,赵虎现已被吴方策反。” 坐在书桌后面的年轻皇帝听罢,放下手中的史书,平静的问道:“郭永春知道底下的人通敌吗?” 林超然颔首答道:“从资料上看,应该不知。” “蠢!”九五之尊下了个结论。顿了顿,又补充道:“此事,你与御史台一同调查处理,该怎么做就怎么做,另外,窝藏民女之事,不宜宣扬,郭永春毕竟是郡主之夫。去吧。” “臣遵旨。”林超然行了个礼,退了下去。 出了宫廷,林超然就直奔御史台。在御史台与御史大夫郑直言商讨到天黑才走。 --- 第二天天刚亮,刑部尚书和御史大夫率几十人来到郭永春府。 随从上去砰砰的大力敲门。 管家打开门,看眼前这阵势,心中惊诧,赶忙拱手道:“未知二位大人驾临,小人” “滚开!”随从一脚将管家踹出几丈远。 “你家老爷的事发了”郑直言冷笑一声,当先进去。 林超然不敢越先,但紧随其后。一来从职位上来说,御史台一把手是可以调查他林超然的,二来,这郑老爷子岁数也不小了,又丝毫不懂武艺,万一那郭永春发起狂来伤了他可就不好了。 此时的郭永春尚在小妾婷儿的肚皮上睡觉,听到外面声响,赶忙批了件衣裳出来。见到御史大夫郑直言和刑部尚书林超然带着一帮人闯入,惊诧的道:“二位大人这是” 郑直言指着郭永春道:“郭永春,本官与林尚书奉陛下之命,查你多有不法之事,今日是来逮捕你的,随我们走吧。” 郭永春心思急转,忽然想到自己窝藏的几十民女,顿时心坠冰窟,强颜道:“不知下官做何不法之事了?” 郑直言道:“随我到御史台吧,到时我再一一与你细说,带走!”挥手示意御史台的人上来绑人。 “何事?”郭永春正在被五花大绑,后堂里走出一位盛装的女子,约摸三十来岁,面容姣好,仪态万方,贵气逼人。 “臣见过郡主。”郑直言与林超然纷纷行礼。 “妾身见过二位大人。”此人便是郭永春的妻子,乃当今陛下的堂姐,赵凝,二十年前嫁与郭永春,却一直没有生养。见夫君被绑,出身高贵的她并没有表现出任何惊慌之色,向郑、林二人行了一礼,皱眉道:“我夫君犯了何事,劳烦二位大人急急来拿人?” “郡主,郭侍郎之事,我等是奉陛下之命行事,恕本官不能说与郡主。带走。”郑直言拱拱手,转身便走。 林超然咧咧嘴揉揉额头,他就知道这郑老先生行事刻板,无奈的对郡主赵凝报以歉意的苦笑,道:“郡主,这事麻烦的很,您要想救郭侍郎,唯有去求陛下。下官告退。” 同一时候。 陈乐天、据李通说起码是夏境的将军府第一护卫梁天刀,以及十几位将军府精锐护卫往白虎帮总舵而去。 一行人来到白虎帮在东郊的总舵。陈乐天颇为感慨,这里可是普通人的禁地啊,因为这里盘踞着的是京城最大的黑帮。 宅院的大门口有几个守卫,见陈乐天等陌生人直直往里闯,抽刀上前,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陈乐天身后的梁天刀,以陈乐天看不清的速度扭断了脖子。几乎是在一息之间,扭断了五个人的脖子。陈乐天甚至都有点怀疑,这五人是不是早就死了。 “宅子还挺大的,兄弟几个精神点。”进入内宅,梁天刀似乎有点不耐烦,加快脚步,无形中,众人将陈乐天护在中间。 考虑到毕竟是京城第一黑帮,梁天刀在进门后还是打起了精神。大将军说得好,就算面对的敌人似兔子般弱小,即便不摆出狮子搏兔的阵势,也要有狮子搏兔的心态。 不过梁天刀还是过虑了,面对他们的并不是白虎帮的以命相搏。 回京城之前,陈乐天做了许多功课,其中包括京城内城不准聚众打架等等新出的律令。他本以为京城已经是大变样了,再也不会出现凭势力便可顷刻间覆灭一个敌人的场面。要知道,京城是各种达官贵人聚集之所,打架斗殴恃强凌弱是家常便饭,陛下连这个都能改掉,那说明起码各方面的势力已经平衡。 但!大将军府!这四个字竟然让堂堂京城一流黑帮白虎帮帮主连反抗的念头都没,当陈乐天报出大将军府的名号后,白虎帮帮主赵虎面如死灰,二话没说,直接跪下,五体投地,颤抖的说:“小人知错了,还望二爷能放小的一条生路。” 然后陈乐天还没说话,梁天刀就提刀上前,手起刀落,卸掉赵虎一只胳膊一条腿,不耐烦的挥挥刀上的血:“滚吧。” 赵虎忍着剧痛,由两个心腹架着往外走,叱咤江湖几十年的白虎帮帮主几欲晕厥,躺在喃喃道:“多谢二爷饶命,多谢二爷。” 陈乐天惊呆了。 二爷,李通。没想到李通这个大将军府的总管名头如此响亮,陈乐天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慢着!”梁天刀慢条斯理的指了指旁边的陈乐天,道:“不用谢我家二爷,要留你一命的,是这位秋实客栈的陈乐天陈公子。另外,那吴方呢?” 赵虎强撑着睁开眼看了看陈乐天,道:“小人知道了,多谢陈公子,多谢多谢。吴军师不,吴方昨夜昨夜至今未回”话没说完,实在撑不下去,晕了过去。 旁边的喽啰颤声道:“吴军师经常彻夜不不回但但看时辰,应该就快回来了。” “好了,滚吧。”梁天刀挥挥手,转头对身边的人道:“你们几个去路上迎那谍子,务必捉住他,小心点,那厮可能也是夏境。我稍后就来。” “是!”十几个人应道,飞快奔向外面。 陈乐天很想照着梁天刀的头就是一脚,但考虑到跟一个夏境的修行者动手无异于以卵击石,压制住心头的不爽,道:“天刀,你是想我死吗?” 梁天刀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笑道:“你是怕那赵虎报复?你想多了,他要是敢报复你,那他今天就不会束手就擒。我是在替你打名号好吗,你怎么还怪起我来了。” “真的?”陈乐天将信将疑。 “真的。我保证。要是有一个人敢来报复你,我梁天刀要杀要剐随你。”梁天刀拍拍胸膛。 “我打得过你吗?” “我不还手还不行吗?” “我现在就想打你。” “你试试。” “试就试。” 然后就见陈乐天刚刚提起拳头,整个人就倒飞上了屋顶,四仰八叉的躺在屋顶上,茫茫然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躺在屋顶上的陈乐天坐起来,长叹一声,然后指了指下面的梁天刀,恶狠狠的道:“天刀,你等着,半年,半年之内我要打败你!” “可以啊,一年,只要一年之内你能打赢我,我就拜你为师。”梁天刀嗤之以鼻,然后朝外面走去。根据得到的消息,那吴方是夏境的修行者,与梁天刀是一个境界的。不过梁天刀对自己很有信心,几十年的境界锤炼,他的夏境已经非常稳固,而吴方谍子的身份,就决定了吴方并不能心意纯粹的修行。如此一来,对付吴方这种显然心境不够纯的修行者,梁天刀自认肯定是不在话下的。 &/div> 第七章 夏境之战 刑部严刑 陈乐天从屋顶上爬下来,急忙追向梁天刀。两个夏境修行者之间的战斗,是他这个尚未踏入修行门槛的普通人极难看到的。 除了包罗万象的青天阁,天下其余的修行者大多出自四方,道门天师、佛宗和尚、儒家青衫,以及纯粹的以武入修行的武者。所有修行者都是按四大境十二小境来区分强弱的。这十二境分别为孟春、仲春、季春,孟夏、仲夏、季夏,孟秋、仲秋、季秋,孟冬、仲冬、季冬,也就是春夏秋冬四境。春境是最初的境界,也是大多数修行者的水平,到夏境,人数就极少了,秋冬二境就更少了。 一般来说,在一个州郡内,能有五六个夏境修行者,就很不错了。很多人一辈子都难以看到一场真正的夏境修行者直接的对决。倒是有许多江湖骗子,明明连修行的门槛都没迈进,就冒充自己是春境,在富贵人家骗吃骗喝。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了,修行者在人们心中的地位是很高的。 陈乐天当然是跟不上梁天刀的脚步的,当他赶到战场的时候,那十几个将军府护院中已经有好几个身受重伤躺在了地上。梁天刀已经与吴方战了起来。 只见梁天刀浑身都散发着炽人的热气,让陈乐天都忍不住后退几步,想要减轻那股扑面热浪,即便如此,陈乐天还是热的满头大汗。而相聚梁天刀只有一丈的吴方却轻摇折扇,书生气极其浓郁,面上的表情也是闲逸的很。 梁天刀跨前一步,单掌推出,以极快的速度击向吴方的胸前。吴方收折扇,微微侧身,躲过一击,然后手腕抖动,折扇击向梁天刀的手腕。梁天刀冷笑一声,翻手抓碎吴方的折扇,继而一路向上直取吴方的脖子。 吴方脚下轻点,往后倒飞开来。梁天刀不依不饶,大吼一声,祭出修炼了三十年的单手拳风,无形的拳风带着呼啸声直奔吴方。 此时的吴方脸上终于再无法保持镇静,咬咬牙,口中急急念道:“学海无涯苦作舟!”然后四周忽起大风,本来一直占据主导的热气似乎消退了些。一根十几人合抱的梧桐树被连根拔起,护在吴方身前。 “你真以为自己是口含天宪言出法随的圣人吗?强行越境,找死!”梁天刀哈哈大笑,浑厚扎实的内力源源不断如滔滔江水般涌出。 轰的一声巨响。 梧桐树树干被无形拳风击的粉碎,树后的吴方没能幸免,重重的挨了梁天刀的拳风,摔在地上,彻底失去反抗的力量。 梁天刀深吸一口气,走上前,在浑身是血的吴方面前站定,道:“你初入夏境,本应在十年内专注于稳定境界,却要强行越境,想要在境界上压制我,真是可笑!莫说你越境失败,即便越境成功,你一瞬间的秋境能与我二十年的夏境抗衡?” “废话无用,杀了我吧!”吴方连抬头的力气都没了,现在的他只想速死,他一个谍子很清楚被抓后将会受到怎样的折磨。 此时的陈乐天忽然觉得不热了,周围的热浪似乎在一瞬间便统统消失了,他不禁心中慨叹:我这外行只能看个热闹,他俩的胜负是如何、何时分出来的都看不出来,唉 “带走。”梁天刀指指地上的吴方,示意手下将人绑起来。 --- 御史台。 御史台的监狱并不昏暗肮脏,而且还很清净。在御史台的一个院子里有三十多间小屋,小屋里有桌子椅子和床,很是简单。 此时的吏部侍郎郭永春正在一间小屋内坐立难安。御史大夫和刑部尚书将他押送来此后,就再没来找过他。他已经在这里焦急的度过了三天。 “小兄弟,能不能替我传个话给你们郑大夫?”郭永春对门口的守卫道。 “大人有令,禁止与嫌犯说话。”守卫拱拱手,然后继续笔挺的守在门口,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方才与嫌犯说话了,不禁左右看了看,确定没有别的人,这才放下心来。 “唉…”郭永春急的猛锤自己的大腿,却又无可奈何。忽然看见御史大夫郑直言带着几个随从走进院中,他急忙大喊:“郑大人,你终于来了!” 年过六十的郑直言背负着手,走进郭永春的“牢房”,开门见山道:“郭永春,你可知罪?” “请大人明示。”郭永春低着头拱拱手。 “我告诉你,你的案子已经呈与陛下了,是陛下亲自着我与刑部林尚书查办的,你若还心存侥幸,那就只能请你移步刑部,让林尚书审你了。”郑直言很是不悦。 一听要将他移送刑部,郭永春打了个寒噤,谁都知道,进了刑部的大牢,那林超然绝对会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郭永春连忙道:“下官偷藏了几十个女子在东郊,下官愿意受罚。” 郑直言道:“你虐杀家中婢女极其兄长之事呢?” “是是…此事下官也有罪,下官也是一时糊涂。”郭永春心道,这等小事也要认? 郑直言点点头,忽然厉声道:“白虎帮私通魏国谍子的事呢?” 郭永春脑袋嗡的一声,顿时觉得天旋地转,勉强定了定心神,道:“此事下官不知,我与那白虎帮帮主虽有亲戚关系,但很少来往。大人,年节时,那帮主赵虎确实常送礼给我,但也只是仅此而已。我堂堂大宋官员,又岂会通敌,还望大人明鉴。” 郑直言道:“你有没有通敌你自己心里最清楚,你现在就把所犯之事事无巨细一一写下来,待我与林尚书商议后,还需呈与陛下过目。此事非同小可,你若想留一家老小的性命,就莫要再心存侥幸,明白吗?” 郭永春不住点头:“下官明白、明白,大人放心。” --- 刑部。 吴方被绑在铁柱上,浑身是血,但没有性命之虞。 林超然和陈乐天坐在一旁,喝酒吃肉。 “林尚书辛苦了,在下敬你一杯。”陈乐天端起酒杯站起来。 “分内职责而已,陈老弟不要客气,一会我让你看看咱们刑部新研制出的刑具,绝对够刺激。”林超然先干为敬,欣赏的看着陈乐天。 酒过三巡,林超然对吴方道:“快招吧,招了咱们好酒好肉招待你,否则你在城内燕归巢的老相好可就性命不保了。” “你们敢!你们堂堂男儿,欺负弱女子算什么本事!”吴方顿时瞪大眼睛,恶狠狠的道。 “你一个谍子还讲什么堂堂男儿,你有本事别当谍子,去战场上真刀真枪跟咱们大宋军队干,那我就佩服你。”林超然撕扯着鸡腿,满嘴油腻的嗤笑道。 陈乐天喝口酒,漫不经心道:“吴方,你今日不招供,我明晚就去燕归巢把月儿姑娘抓来这,你看这牢房里起码有两百多犯人,他们可都饥渴的很哪。” 林超然听了,一口酒直接喷在陈乐天脸上,竖着大拇指道:“陈老弟此计甚妙!” 陈乐天无奈地抹了把脸,道:“林尚书过奖了,咱们军伍中有无数种方法能让谍子招供,这点小事对我来说不足挂齿。” 说起军伍,林超然立刻满脸肃然,猛灌一口酒,慨然道:“我生平最佩服李大将军,只是大将军常年在外奔波,我一共只见过他三次,说话的时间加起来不超过两个时辰,可惜啊…哎陈老弟啊,你是大将军的心腹,下回大将军回京,你可要替我引荐一下。” “好说好说。”陈乐天满口答应,心中却道,大将军生平最喜欢教育人,你既然有这癖好,我当然要满足你。 那邢架上的吴方此时目眦欲裂,可浑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说了几句狠话后,又改口道:“你们大宋国向来以礼义自居,为我一个谍子,却去伤害你们大宋国自己的子民,你们的礼义何在?” “嘴还挺溜啊…”陈乐天笑笑道:“再给你一天的时间好好想想,明天这时候,如果你还不招,那月儿姑娘就会来这了。” 说罢,陈乐天与林超然二人便离开了牢房。 出了牢房,林超然立刻吩咐道:“去抓燕归巢月儿来。” “慢…”陈乐天道:“林尚书不会真要以月儿来威胁吴方吧?” 林超然理所当然点头道:“我看那吴方很在意月儿,这么好的缺口咱们不趁热打铁难倒平白浪费吗?” 陈乐天拱手道:“请问林尚书,咱们逼得吴方招供的目的是什么?” 林超然挥手道:“陈老弟有话直说,你放心,我若听了心中不悦,直接把你揍一顿就行了。” 陈乐天不禁哈哈一笑,道:“那在下就直说了。月儿姑娘是咱们大宋子民,对于吴方是魏国谍子一事丝毫不知,而我们却要伤害月儿来逼吴方招供,在下以为,这失了我们的本意。我们抓捕谍子的目的是保护大宋子民,可是现在却要伤害大宋子民,在下以为,不值得啊!” 林超然消化了好一会儿才道:“你说的似乎有点道理,可又似乎哪里不对…” 陈乐天道:“是在下说的不够清楚,林尚书不必在意,反正此事我们是一定不能拿月儿姑娘来做工具的。” 林超然笑道:“你倒是挺怜香惜玉,行吧,这回就听你的,你可要记着大将军回来的时候替我牵个线。” 陈乐天拍着胸脯保证一定引荐,并且答应,起码让大将军腾出半天时间教育林超然。林超然高兴的像个孩子,手舞足蹈的回家整理讲稿,因为他有一大堆问题要问大将军。 陈乐天也回家了,走在路上,想起自己那些宝贝来信,其中有一封就是说国家制度的,上面说,国家法令的目的,不只是维护统治者的利益,其最根本目的,应该是维护百姓的利益。 现在的陈乐天,经过那么多年、那么多封信的熏陶,已经渐渐可以接受那个人间的思想,但他同时也很清楚,在他所在的这个人间,与国家制度有关的很多东西,是禁忌,是不可轻易言说的。说不好,那是会掉脑袋的事。 &/div> 第八章 侍郎认罪 谍子招供 皇宫大内。 九五之尊与堂姐赵凝在御花园里散步。 “皇上,其实我夫君在外面做的事,我是知晓的。只是这么多年,我并不喜欢他,所以…”虽已将近四十岁,但赵凝看起来却与二十来岁的女子没什么区别,那双纤纤玉手轻轻掠过鬓角。 “朕知道,你不喜欢他,他也配不上你。你们的结合,只是王叔当年的报恩之举罢了。朕觉得你们还是和离吧,朕再替你找个好的。”和诚帝有点心疼这个小时候常带他玩的堂姐。 “皇上的好意姐姐心领了,但咱们赵家的女人,都是从一而终的,我宁愿守寡也不会和离。”赵凝转头看了眼和诚帝,笑着摇摇头,眼神里满是坚毅与无畏。 和诚帝轻叹一声,点头道:“你放心,郭永春朕会留他一命。” “多谢陛下,那我就回去了。”赵凝行个礼,就要离开。 “朕让人准备了午餐,吃过再走吧,咱们就在前面的亭子里边吃边说。朕还想多跟你说说话,自从朕继位后,你就很少来宫里了。”和诚帝不容拒绝的说道。 --- 御史台。 御史大夫郑直言在郭永春的‘牢房’里,仔细的看郭永春写的认罪书,一桩桩一条条交待的还算认真清楚。看了好一会儿才看完,郑直言道:“写的还算老实,郡主为了你,求皇上、求林尚书、求我,每日奔波,不要怪我说话难听,就你这样的,能娶到郡主,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是是,大人教训的是,我现在非常后悔以前做的那些事,今后我一定会痛改前非,不辜负圣上不辜负百姓。”郭永春跪下来,朝皇宫的方向磕了三个响头以示决心。他很清楚,既然御史大人提到了他那位郡主夫人在外奔波保他,那他至少能保住性命。 郑直言待他磕完头,道:“我们做官的,起码上对得起陛下,下对得起百姓,咱们大宋需要的,首先是每个人遵纪守法,然后是在其位的都能做好本份的工作,仅此而已。当年武帝开疆拓土,死的文臣武将数以万计,才换来咱们大宋如今的强盛,而你,却在做着蛀虫,你也是考过科举的,难倒这点道理都不懂吗?” “在下明白了。在下本是穷苦人家出身,自从中了举人后一路升迁,便忘了初心,似乎是穷苦的狠了,一下子有了权钱后,就迷失了方向,请大人放心,以后我一定改。”郭永春诚恳的道。 郑直言挥挥手,道:“好了,你的案子我们要呈与陛下,到底如何处理你,还要待陛下明示。这几日你好好反省一下吧。”说罢,便拿着郭永春的认罪书走了。 大宋律例规定,官员犯法,尤其是郭永春这样做到吏部侍郎的高官,审理都是在御史台,情节特别严重的,必死无疑的,才会最终移交刑部。郭永春的事,既然他就在御史台等待最终处理,那十有八九是保住了脑袋,至于是否流放或是贬为庶民都不重要了,毕竟陛下亲自过问的案子,能留条性命就已经很不错了。 郭永春长舒一口气,想起成婚后自己连手指都没碰过的那位夫人,二十年的夫妻,他对她只有怨恨与畏惧,可今日想起她,他生平第一次对她有了感激之情。自己在外面做的那些事,恐怕她都是知道的,但他如今被捕入狱,在外奔波的却是她,她没有不闻不问甚至是落尽下石,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的。他知道,她从没喜欢过他,宁愿守着活寡也不愿对他稍加辞色,可现在救他的却是她。 --- 刑部大牢。 外面此时正是午夜子时,秋天的夜晚凉的很,虽然大宋没有宵禁,但在这刑部大牢周遭,行人却是很少的。百姓们可能是慑于刑部大牢的血腥气,以及内里偶尔会传出来的哀嚎声,所以才不愿在附近转悠。 有个黑衣人隐藏在高墙下,一动不动,仿佛融入了夜色中。 时至三更,万籁俱寂。 那黑影纵身一跃跳上高墙,屈身观察了片刻,便跳入刑部内院。 刑部大牢的守卫堪称森严,但在黑衣人手底下,连发声警示的机会都没,就倒下了。连杀了五人之后,黑衣人来到了吴方面前。 吴方此时被扔在角落里的牢房内,被梁天刀锁了穴海的他现在浑身提不起一丁点力气,连自杀的力气都没。 “吴方,我来晚了。”黑衣人把自己捂的很严实,只露两只冷漠的眼。 “是的,你来晚了,动手吧。”吴方当然知道黑衣人是来杀他的,这也是他们魏国谍子被抓后铁定的结局,从他决定做一个谍子时,他就认命了,此刻的他很坦然。 “吴方,做一个谍子,最重要的事是刺探情报,而不是搞事,你越界了。”黑衣人教育道,他是真有点舍不得杀吴方,毕竟一个夏境的修行者是很难得的,杀了一个,魏国就少了一个。 “我只是想多做点……不过现在说什么都没用了,你快动手吧,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你来得正好,免得我做出什么叛国的事,快点。”吴方一想到燕归巢的月儿姑娘,顿时血就往脑袋上冲,不耐烦的催促道。他甚至都不敢想,要是那些人把月儿姑娘弄来,他到底还能不能撑得住。他自然是不怕酷刑不怕死的,但他害怕别人伤害月儿姑娘。 黑衣人摇摇头,缓缓抬起手,准备动手。 “哈哈,小子哎,你废话太多了。等你们说完话,天都亮了。”将军府第一护卫梁天刀和刑部尚书林超然从天而降。 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血色,迅速出手。他这一出手,是非常危险的,甚至可以说是拿自己的性命在赌,赌这些人不会先对他出手,而是先阻止他杀吴方。 眼见黑衣人递出搏命一击,梁天刀和林超然二人均选择了救吴方。很明显的道理,吴方已经快要撑不住了。能从吴方嘴里挖到的信息,其价值是远大于杀了吴方和这个黑衣人的。 黑衣人的夏境搏命一击,想要正面抵消,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两个夏境修行者的硬扛。修行者到了夏境,每一击的摧毁力都是巨大的,若是两人在对战,那面对这样的一击,我可以躲,但现在梁天刀和林超然是要救那个躺在地上的吴方,如此短暂的瞬息之间,他们唯有硬扛。 黑衣人一击击出,便纵身一跃,冲破屋顶,顺手杀了几个守在屋顶的狱卒,逃了。 吴方呵呵笑道:“多谢你们救了我一命啊” “救你是为了你口中的情报罢了。”陈乐天此时也从角落里走了出来。 其实他与林超然、梁天刀早就藏在牢房里等人来。魏国谍子被抓后十有八九都会被魏国别的谍子杀掉,一是避免魏国情报外泄,二是作为一种惩罚手段。你作为一个谍子,行迹败露,本身就是犯了大错。 这与大宋谍子是完全不一样的。大宋谍子被抓后,谍报机构会尽可能的救回谍子,被救回的谍子可以自由选择,是继续留在谍报机构里做事,或是入前线军伍,都是可以的。但大宋官方的建议是留在谍报机构里做老师,用自己丰富的经验培养出更好的谍子。 道理说起来很简单,魏国的谍报机构也不是不明白这个道理,只是施行起来比较困难麻烦。首先,营救谍子的风险很大,万一营救失败,还得再搭上几个谍子,那就得不偿失了。而且,魏国的情报机构高官们一致认为,失去一个谍子,也就等于淘汰了一个不合格或者可以说是能力不足的谍子。以实战淘汰弱者,这是保持队伍强大的最好办法。 所以,吴方是不可能有人救的,而且必须死,至于是死在魏国人手上还是宋国人手上,魏国人根本不在乎,只要他死就行了。 陈乐天走进牢房里,在吴方身边的地上坐下来,道:“我再给你一炷香的时间,如果再不招供,我就要请林尚书派人去抓月儿姑娘来了。” 吴方沉默,挣扎着坐起来,低头看着自己的脚。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到了,陈乐天摇摇头,对林超然道:“还是请林尚书” “慢。”吴方开口道:“我招。” “好,是个爷们,快拿纸笔来。”陈乐天与林超然对视一眼,自信的笑笑。终于还是被他猜中了。之前,林超然猜吴方不可能因为一个女人就愿意招,而陈乐天猜的是吴方必定招。理由是,吴方已经在大宋生活了十几年,这十几年里他唯一爱的,或者说唯一碰的女人只有月儿姑娘一人。一个长情的谍子,只有一种可能,他真的很爱月儿姑娘。 既然爱,那就不会让心爱的女人受到伤害。 从谍子的角度来说,吴方是不合格的,为了女人而违背自己谍子的起码操守。这点来讲,无论是在宋国还是在魏国,吴方都该死。 但从人心的角度来说,吴方会这么做,则说明吴方还有人情味,陈乐天觉得,这样的人是有可能为大宋所用的。 &/div> 第九章 侍郎的落魄 城门吏的浩气 御史大夫郑直言在午后,拿着圣上的批示、刑部和御史台的处理公文来找郭永春。 一个时辰后,一切手续办完,郭永春走出了御史台,抬眼望了望午后刺眼的秋阳,手里拿着降职书。 从吏部侍郎降为守城门的小吏,他就像是从山顶滚落到了山脚。 圣上还算是顾及堂姐赵凝,他偷抢窝藏民女供己玩乐的罪名被隐去了,明面上只是虐杀婢女草菅人命的罪。否则难免杀头,更重要的是杀头抄家也罢了,那名声可就遗臭万年了。历史上因玩弄女人获罪的文臣,十有八九都成了百姓茶余饭后唾骂的对象。但凡是读过点书的人,最怕的,都是‘遗臭万年’这四个字。 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郭永春家都没回,就直接去城门处报到了,这是圣上要求的:出御史台,即刻去城门令处报到。 拖着酸痛的双腿,郭永春走了好长时间才来到城门旁的一间小屋子,这间不过纵横两三丈的屋子,便是城门令的衙署,此时里面还有七八个守城小吏在休息。有的小吏正把鞋脱下来捶腿放松。整个屋子里弥漫着淡淡的汗臭味和脚臭味,与吏部衙署的清雅环境简直天壤之别。 郭永春虐杀家中婢女的消息已经满城皆知,每个衙门甚至都在门口贴了告示,名曰警示众官吏。众人见到这平日里进出城门从来都是鼻孔朝天的吏部侍郎,如今落得此下场,心中都是一阵窃喜。而且若非郭永春是郡主的夫君,若不是郡主宫里宫外的求人,陛下这才网开一面,否则恐怕早就被砍了脑袋。 “郭大人,别来无恙啊。”城门令王大人坐在椅子上,腿放在案上,毫不掩饰自己的幸灾乐祸,因为他很清楚,像郭永春这种罪行满城昭告的官员,是不可能再有启用的机会了。 “王大人,卑职郭永春,前来述职。”郭永春小步上前,双手递上调令。 城门令哈哈一笑,随便看了看调令,便放下继续嘲讽道:“郭大人娶了郡主,真是三生有幸啊,否则,今日咱们大伙恐怕就得去菜市口才能看到您了。” “是啊,郭大人好福分呐” “郭大人上辈子恐怕积了不少德” “何止积德,我估计是无意中救了跌落人间的仙女” 众守城小吏应和着,都是极尽所能的奚落着昔日的侍郎大人。会出现这种情况,也怪不得城门令和这些小吏,只因郭永春以前是出了名的趾高气扬,对他们这些小人物从来都是看都懒得看一眼,而且偶尔过城门时被不认识他的守城者拦住车,便会大发脾气,回去就找个由头把他们的俸禄罚了,害的这些尽职尽责的小吏们饭都没得吃。 年过花甲的郭永春只能一言不发的受着,他什么都不敢做什么都不能做,他知道,只要他表露出一丝的不满,可能就会惹得陛下大怒,然后赐他一杯毒酒。他总归是怕死的。 深秋的夜很冷。 城门令给郭永春安排了个守夜的活,阵阵寒风袭来,虽然他躲在墙角,但那股寒凉,还是不断的往他衣服里钻。他站了小半个时辰,实在是双腿酸痛,头痛欲裂,打了个喷嚏,慢慢往地上坐了下来,将身体蜷做一团。 “郭大人,你最好站起来,这月黑风高的,万一有人强闯城门可就糟了。咱们生是大宋的人死是大宋的鬼,再苦再累,也要做好本职工作啊。”一旁站的笔挺的小吏啧啧道。 “刘老弟,我实在是两腿酸痛的很,你行行好让我坐一会吧。”郭永春牙齿打着颤道,只恨自己为什么没多穿几件衣裳。 “那可不行,你若再不起来,我就要去禀报王大人了。”小吏忍着笑,觉得自己去年冬天被罚的俸很值。 “唉!”郭永春扶着墙勉强站起来,鬓角的银发在寒风中随风飘扬。这一刻,他真的有点后悔当初了。 郭永春在寒风中捱呀捱,鼻涕眼泪都下来了。 为什么要杀了那个婢女和他兄长呢?她只不过是倒墨水时没注意洒到了他的新衣服上去了而已。最多打一顿不也就行了吗?为什么要掳掠那么多妇人供他淫乐呢?花钱买几个美女养在外宅也好啊!就算要掳掠,那玩过后放了或杀了便是,何必关起来留下祸患?为什么要娶那婷儿为小妾呢?为什么不调查清楚白虎帮的底细呢?为什么白虎帮里有修为那么高的间谍他都没发现呢?为什么? 郭永春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为什么,然而他发现,原来自己之前在做那些事情的时候,内心是很平静的,就像是踩死一只蚂蚁似的平静。所有那些事,对他来说,都是理所当然没有任何不妥的。现在,他终于明白,那一切平静和古今无波,都源于他吏部侍郎的身份。 四品高官,朝会时,他站在第一拨人里面;圣上宴请百官时,他坐在第二桌。行走在京城里,碰到的同僚们十有八九是先对他行礼的。 可是,拿掉吏部侍郎的身份,变成小吏的他,就一无所有了。谁都能欺负他、刁难他、嘲笑他、踩他。 寒风阵阵,他的心也越来越冷,但他唯有坚持下去,只有先熬过今夜,他才有机会去面对明天。他将所有曾经读过的书,在脑海里翻来覆去的找了遍,试图找到脱离困境的方法,但可惜没有找到。 终于终于捱到了鸡鸣,熬到了黎明,熬来了换班的人。 郭永春的眼睛已经难受的快要睁不开,只能眯成一条缝,往家的方向一瘸一拐的走去。 他不记得走了多久,似乎走了一辈子的时光,终于,他走到了家门口。大门上印着郭侍郎府二字的匾额已经没有了,应该是被刑部或是御史台收走了。他苦笑一下,咚的一声,栽倒在大门口的石阶上。 “啊,老爷” 管家很早就守在门口,是夫人吩咐的,夫人告诉他,老爷天亮左右应该会回来。几个家丁把郭永春抬进屋内,灌了点热汤,半个时辰后,郭永春才悠悠转醒,看见了站在一旁面无表情的夫人。 “夫人,多谢你救我。”郭永春勉强起身谢道。 “夫君不用多礼,这是我应该做的,希望你能引以为戒,以后好好做人。”郡主赵凝依旧面无表情,说不上冷漠,但绝对没有丝毫爱意。 “我记住了。”郭永春低着头。 “夫君。”赵凝转过身面向院子,看着天空道:“城门小吏,也是我大宋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做好你的本职工作,是你作为大宋子民最基本的义务,你暂且好好休息,今夜你仍是夜班吧,可莫要迟到了。”说罢,赵凝便走开了。 郭永春呵呵笑了两声,沉默半晌,然后重新躺下,面朝墙壁,蜷缩着身子,睡着了。 “老爷,该起床了,老爷” 管家轻声的喊着,郭永春迷糊中刚想破口大骂,却猛地惊醒,想到自己还要守晚上的班,睁开眼,长叹一声。 天将晚,夕阳刚刚落山,郭永春这一觉迷迷糊糊、醒醒睡睡,虽然从早睡到晚,但睡得不踏实,全身上下无一处不难受。 “老爷,给您洗漱吧,还有半个时辰就要到时间了。”管家招招手,几个仆人麻利的走上来给郭永春洗脸换衣服,另外几个仆人端上饭菜摆上桌。 郭永春看看天色,赶忙开始吃,虽然他并没有胃口,但他仍然大口大口的吃着,只有尽量多吃些他才有力量与夜晚的寒冷做斗争。 “老爷您慢点吃,别噎着了,喝点热粥吧。”管家想笑,但忍住了,提醒道。 “嗯嗯”郭永春没空理他。 很快便吃完,郭永春临走时,怀里揣了个曾经花几百两银子买的精致小暖壶和几百两的银票。 待郭永春走后,郡主赵凝召集家中所有仆人在院子里开会。仆人们恭恭敬敬的站在院里,听候郡主训话。在郭府这么多年,他们对老爷郭永春是害怕畏惧,对这位郡主却是由衷的敬重。郡主话不多,也不大差使他们,大多时候都是使她从娘家带来的仆人。月例钱比别家也只多不少,逢年过节还会额外给他们钱。仆人们虽不懂什么大道理,但老爷和郡主是完全不同的两种人,即便是远远看着,也能看出来两人有着天差地别的观感。 面对这些仆人,郡主赵凝的脸上微微带着些和善,绝不同于面对郭永春时的冷漠,她说道:“老爷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过去,老爷对大家很不好,我知道,但那时候我不能插手,老爷也不会听我的。现在,我给大家选择的权力,要走的,我会替你们改掉贱籍,并且发三个月工钱。留下来的,我也会替你们改掉贱籍,以后你们不管何时要走,提前跟我说一声就行了。” “郡主,我们不走,我们愿意继续伺候您。”众仆人纷纷道。 “不只是伺候我,如果你们选择留下来,也要对老爷尊重点,否则不如离开。过去的事已成过去,未来,你们自己决定,但你们要对自己的决定负责。”赵凝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认真的说道。 “是,郡主,我们愿意永远伺候您和老爷。”众仆人纷纷长揖行礼,诚心诚意。 赵凝沉吟一会儿,道:“你们先别急着答复我,明日午时前,是你们决定的最后时间,是走是留,明日午时来大管家那这登记下。好了,你们先散去吧。” 赵凝给他们时间考虑,就是不想他们有些人是冲动下做出的决定。她觉得陛下说的对,那日在宫里,陛下与她在御花园的一处亭子里吃饭,陛下说:“这些贱籍的百姓,他们为什么要因为贱籍就低人一等呢?同样是人,同样是怀胎十月出来的人,同样一个鼻子两只眼,为什么他们就要一辈子为奴为婢呢?诚然,这世上确实需要很多很多处在底层的人,但在不在底层,不应由他们的出身来决定,而应该由他们是否努力、是否犯法、是否懒惰等等非天生的因素来决定。” 深秋的夜越来越长,白天越来越短。 郭永春到达城门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去衙署向王大人签过押报过到后,他把怀里的银票和那精致小暖壶拿出来,双手奉上,道:“王大人,在下以前做了很多错事,现在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了,这点小小心意还望大人成全,这个暖壶给大人您用,这些银票,大人是给咱们衙署添置点东西也好、分给兄弟们也行。” 城门令王大人有些诧异,没敢接,道:“这不好吧,不合规矩啊。” 郭永春道:“这些都是我家的私产,圣上没有抄我家已经是仁至义尽了,我拿些钱来补贴衙署,即便是圣上知晓,我也无愧于心。大人若不要,那我就只有自己去买了,只怕我买的东西不合咱们用。” “好吧,那就多谢你了。”城门令想了想,接过了银票,又道:“这暖壶你自己留着用吧,秋深了,晚上凉,你岁数大了,不能受寒。”顿了顿,王大人又接着道:“你刚刚来这,很多人都盯着在,我希望你能理解我的安排。” 郭永春拱手道:“我知道,王大人不必多虑,我如今是死里逃生之人,能继续为咱们大宋做事,是我的荣幸,您该怎么安排就怎么安排。我去做事了,大人您忙。”说罢,便转身出去了。 郭永春来到夜风凛凛的城门处,披上黑甲,手拿长枪,老老实实的站着。今夜与他搭班的还是昨夜那个姓刘的。 “老郭,今天看你挺精神的嘛。”刘守卫笑道。 “刘老弟见笑了。”郭永春勉强笑笑。其实他的双腿还是很痛,头也痛,不停的打着喷嚏,很显然是受了风寒。不过比昨夜好的是,他现在有点想明白了,也有点认命了。 两个时辰后,正是午夜,城门令王大人居然还没回去,走上城头四下望了望,然后走下来,瞧了瞧似乎这两日老了十几岁的郭永春,转过头,对旁边的刘守卫道:“小刘啊,老郭岁数大了,你多照顾照顾他。” 刘守卫愣了愣,不解的看了眼王大人,疑惑道:“大人…” 城门令挥挥手,举目看了看漆黑的天空,笑道:“你们看咱大宋京城的夜,跟这世上任何地方的夜都是一样,一样的乌漆嘛黑,风也是一样的冷,但地上的人地上的城池不一样,有的地方人们辛苦,有的地方人们高兴满足。有的城池战火连天饿殍满地,有的城池安宁静谧。为什么呢?因为咱们大宋有许许多多尽职尽责的人,比如说小刘你,听说你徒手抓过一只狼?” 刘守卫被王大人这一段话说的有些稀里糊涂,挠了片刻的头,竟然有些脸红,道:“那是几年前的事了,我也是误打误撞抓的,那头狼好瘦,都没什么力气。” 郭永春梳着大拇指,插嘴道:“听说饿狼是最可怕的,它会跟你拼命,越瘦越可怕,真是难以想象,刘老弟你真厉害!” 这刘守卫就更是不好意思了,又开始挠头了,边挠头边嘿嘿笑,不知道说什么好。 “我回去睡觉,诸位辛苦了。”王大人也笑,片刻后,留下这句话,便消失在夜色中。 刘守卫笔挺的站着,紧握手中的长枪,一副随时要投入杀戮的样子。这是他的常态,他时常做梦梦到自己加入了李家军,在大将军麾下当兵,然后杀声震天的疆场上,他一往无前,不顾生死。 而站在他对面的郭永春,此时也尽量挺直胸膛,怀里的暖壶让他觉得浑身暖暖的,他竟然有种错觉。此时此刻,他仿佛是几十年前的那个少年,寒冬凛冽时节,在破旧的屋子里挑灯夜读,读到孟子的‘吾善养吾浩然之气’时,他浑身发热,扯开衣襟,忍不住朝着窗外的寒风,大吼一声。 &/div> 第十章 谍子投降 驿路发达 刑部大牢。 吴方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通通说了出来。签完字画了押,他深深的叹了一口气,抬头望向魏国的方向,喃喃道:“我在大魏已没有了亲人,而今又要客死宋国,可是我却没有一点思乡之情,真是奇怪你们动手吧,你们的规矩我都知道,抓到的谍子用完后都是秘密-处死的,来吧。” 陈乐天道:“谍子的事,得兵部说了算,林大人也无权干涉。大将军让你在刑部受审,是因为别的原因”陈乐天当然不会告诉他,这事牵扯到吏部侍郎。 “对我来讲,都不重要了,你们早点杀了我,我也早点解脱,省的你们受累我受罪。”吴方摆摆手表示什么原因都无所谓。 “好。”陈乐天拔出刀。 牢房里只剩陈乐天和吴方两人。 吴方闭着眼睛等死,等了好长时间却都没有动静,睁开眼,疑惑的看着眼前握着刀笑容满面的陈乐天。 “你愿意加入我们大宋吗?做一个真正的大宋子民!”陈乐天缓缓说道,声音极具诱惑力。 吴方有点懵,抬眼看了看陈乐天,摇头道:“我是魏国子民。” 陈乐天道:“五百年前,咱们都是周天子的子民,宋国与魏国就跟汴梁和洛阳一样。而且,若你在魏国还有亲人朋友,那我不会提这个建议,但就算你回魏国,你的家乡早已在魏梁战争中被夷为平地了,况且你在大宋待了这么久,你的朋友爱人都在这,与魏国相比,宋国才更像是你的家吧。” 说着,陈乐天打开一坛酒,递给吴方:“接不接受你自己决定。” 吴方接过酒,猛灌几口,抹把嘴道:“你们宋国抓到谍子不都是格杀勿论吗?” 陈乐天笑笑道:“那要看你在哪、做了什么事,若是在军营中,那肯定是要杀。但像你这种隐藏在民间的,又基本上没窃取到什么有用情报的,我们是可以特别处理的。我们对外肯定要宣称抓到谍子必杀,否则那不等于昭告天下‘都来咱们大宋偷情报,咱们大宋抓到不杀’吗。说实话,你这种谍子其实是最窝囊的,你在大宋做一辈子的谍子,恐怕也得不到什么真有用的信息。”顿了顿,陈乐天将身体微微前倾,又道:“而且,大宋能给你的一样东西,魏国永远给不了。” “什么?”吴方已经喝了半坛酒,有些微醺。 陈乐天道:“尊严。假如你是宋国的谍子,在魏国被抓了,首先,我们会尽力救你,若你死了,我们会尽力找到你的尸身。最后,不管你是生是死,你都能回家。落叶归根,你活着是我大宋的人,那你死我们也会让你葬在大宋的土地上!” 吴方听罢,沉默了许久,然后一口气喝光剩下的酒,仰面躺下,闭上眼,喃喃道:“我睡会” “天亮前给我答案,若你还是不答应,我们会将你好好安葬,你放心,石碑是有的,上面会写上‘魏国人吴方之墓’七个字。”陈乐天站起来,说完,便往外走去。 陈乐天出了刑部大牢,看见林超然守在门外看星星,说道:“林尚书,不出意外的话,那谍子天亮前会投降。” 林超然脸上的表情显然不太相信,道:“何以见得?” 陈乐天道:“首先,他是读书人,再者,他读的书不够多,再者,他爱上了月儿姑娘,最重要的是,做咱们大宋的人,他开心。” 林超然若有所思。 牢房内,吴方睁开眼看着牢房的木梁。他睡不着,不知是身上无数伤口的疼痛,又或是别的什么原因。 他在大宋生活了几十年,很多时候,他都会在某些瞬间,忘了自己的身份。比如说在燕归巢里听月儿姑娘弹琴的时候比如说参加青天阁入学考试的时候虽然他考了好多次都没考进去。 这几十年来,他见到了很多很多奇怪的事。大宋的官吏,似乎个个都开心满足的很,高官、小吏,在大街上行走时,对百姓,都是笑呵呵的。仗势欺人的事,有,但很少。近几年来,京城又颁布了不准当众打架斗殴的法令,这汴京城内,就更是如一弯清泉。私底下肮脏事也多,但不管官吏们怎么贪墨追名逐利,却从没人敢在做这些违法之事时,明目张胆。似乎他们都在畏惧着什么,似乎在他们的身边都有只眼睛在盯着他们 黑道上的好汉们在剪径时,只要碰上赶考的秀才们,都尽量只拿钱不伤人命,美其名曰盗亦有道。 民风淳朴?不对,连普通百姓家在书院读书的八九岁孩子,都懂得兵不厌诈三十六计,耍起心计来,大人都愁。 讲信修睦?不对,朝堂上文臣武将们闹腾起来,连皇上都头疼。 要说跟魏国比起来,坏人并不比魏国少,但大宋的坏人跟魏国的坏人,不一样。但究竟不一样在哪,吴方也说不上来。 很多问题,吴方是真的想不明白、想不通。 可是他却总是觉得,在这里活着,有种魔力,让人有一种即使再累再苦,人生也总还是有那么点希望的感觉。 一个时辰后,东方渐白,鸡鸣声响起。 吴方先是站起来,然后朝北,朝魏国的方向跪下,狠狠的磕了三个响头,然后大喊一声:“降了!” 门外的陈乐天拍拍手,对身边的刑部尚书林超然道:“林大人,我猜的怎么样?” 林超然叹道:“陈老弟的本事,经此一事,我算是彻底见识到了,佩服佩服。” 陈乐天拱手笑道:“还望林大人多多栽培,多多栽培。” 林超然笑道:“哈哈,说正经的。既然他降了,那人就交给你了,跟我就没关系了。” 吴方投降后,按照规矩,将直接送往北军前线,由大将军身边的情报机构直接培训。半年后,就得接受情报机构的考验了。一般情况下,考验的内容只有一条,乔装打扮一番,去敌国拿军士的人头。一颗人头起步,若一颗人头都拿不到,那就不用回来了。 陈乐天是亲自去魏国拿过人头的,也去西凉国拿过人头。他深知,去魏国和去西凉国,是完全两个层次的历练。去魏国杀军士就好比走悬崖峭壁,稍有不慎就是个死,而去西凉,只要是李家军的人,差不多都能毫发无损的拿一两个人头回来。吴方这种夏境级别的,即便不派他去曾经的家---魏国,那也会派他去实力与魏国差不多的梁国。 吴方身上伤很多,但都是不致命的,对于他这个夏境的修行者来说,恢复也不过是三五日的事。几日后,吴方随着驿路上的驿卒上路了,一路往西去北军大营。 他是以大将军府家丁的身份出门的,一路上他也尽可能与同行的驿卒搞好关系。他有些惊讶,没想到那个陈乐天与李二爷这么相信他,连个看着他的人都不派,难倒不怕他就此跑回魏国吗?不过后来他也想明白了,他这个夏境的修行者,除非派梁天刀守着他,否则他要想跑其他人也看不住他。而且估计还有月儿姑娘的因素在,月儿姑娘在京城,就如同是他的软肋,就是时刻提醒着他的人质。 吴方与驿卒钱华骑了一整天的马,在太阳完全落山之前,两人来到了一座驿站。钱华就到目的地了,而吴方在此歇息一夜后,明天要继续往北而行。 “钱兄,你这一年要跑多少里路。”吴方装作很辛苦的样子揉着大腿,但其实他丝毫不累,只是他见钱兄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为了避免被怀疑,所以也装模作样一番。 “两三万里路吧,不算多。”钱华答道,深深的呼吸了几口,慢慢觉得好多了。 “这么多?”吴方很是惊讶。 “这不算多,咱们前线的兄弟,听说一年要跑十几万里。那还是咱们惜马,要是不在乎马力,还能更多。”钱华自豪的说。 “那你们宋…你们跑那么多里路,都来来回回干什么呢?如果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岂不是浪费吗?”吴方差点忘了自己已经是宋国人的身份,庆幸自己及时反应过来。 “这怎么会是浪费?你不是咱们驿路上的人,理解不了。但我告诉你,千丝万缕的小事连接在一起,说不定就能从中发现很重要的情报。”钱华就着大蒜吃着烧饼,很香。 吴方点点头,陷入沉思。 第二天天刚亮,他就骑上马,与钱华作别,继续往北行。 昨夜他想了很久,才似乎有点明白,为什么宋国会这么强大。短短一站的驿路,驿卒每年都要跑上两三万里。这透露出,整个驿路网,每天都在不停地传递着无数信息。几千里外的边疆小事,正常时间十天左右就能到达京城,如果是加急,那三四天就能到了。吴方曾经听自己的上级说过,打仗,打的就是信息的传递,能迅速及时的传达到信息,那你就能快人一步,那么在疆场上,胜利的可能就会大大增加。 如此庞大繁杂的信息网,大宋能这么流畅迅速的运作着,这是非常可怕的。 从这点上来说,即便是在同样的军力下,那大宋军队胜利的概率,因为极为高效的驿路网,也会大大增加。 &/div> 第十一章 重逢在根上 终于结束了白虎帮和郭永春的事,陈乐天这天心情格外的好,在大将军府里转悠、赏花、品茶。 吴方的未来会怎样,不是他现在应该考虑的,他眼下有更重要的事,那就是青天阁的入学考试。 在大将军府里逛了一个多时辰,喝了五六壶茶,陈乐天连府上一半地方都没逛完,觉得有些无趣,在处名为陶然亭的亭子里歇歇。 却见秦铁牛兴冲冲的跑来,告诉陈乐天:“今日是青天阁秋闱报名第一天,热闹的很,咱们也去瞧瞧呗。” 陈乐天疑惑道:“往年不都是九月初一开始报名吗?今年怎么提前了?” 秦铁牛笑道:“好像是钦天监的人说今年大利之年,提前开招能招到天赋异禀的学生什么的。” 陈乐天若有所思,回家拿了李大将军亲笔写的推荐信揣在怀里,与秦铁牛一起出门往青天阁而去。 青天阁在京城东郊,是间书院。 大宋号称有书院三万间,学子遍天下,足可见大宋对于教书育人有独特情怀。而青天阁正是天下书院的鼻祖,是世间学生都想进的地方。 譬如佛隐寺在佛宗的地位、孔庙在儒家的地位、草庐天师府在道门的地位。而书院,就如同佛隐寺、孔庙、天师府的结合体,无论何门何派的学子,都挤破脑袋的想进来一修。 虽说书院是以儒家为开端,但时至今日,早已脱离儒家的藩篱,其最大的特点在于有教无类,佛宗的和尚,儒家的青衫,道门的天师,即便是那些自称从西洋远渡而来长相奇特的洋人它都收,只要书院院长愿意收,门派宗属都无所谓。 据宋史记载,三千年前,大宋始建国时便有了青天阁,当时宋国不过是个大点的青石小镇,青天阁自然也就成了世上第一间书院。当时的青天阁也就是在三亩地上搭了几座小木屋,笼统不过三位先生八位学生外加两只猫三条狗。 第一个千年,青天阁出了九位皇帝、二十位丞相、三十位大将军。 第二个千年,青天阁和宋国朝廷共同在宋国境内建立起了完整的书院制度。让宋国几乎每一个孩子都能在书院里学习。 第三个千年,青天阁里出来的那些英雄,造了乱世,之后,又开了太平。 青天阁,就是大宋的旗帜,是一切欲修身之人挤破脑袋都想进入的地方。很奇异的是,青天阁虽然是大宋的旗帜,可青天阁中走出的学生却并非都为大宋服务,远走他乡替他国卖命的人才比比皆是,就像民间百姓所言“大宋国的宣纸天下第一,青天阁的白眼狼也是天下第一”,而宋国官家却似乎视而不见,依然默许青天阁培养出一批又一批白眼狼。 陈乐天这次离开军伍,回到京城,就是为了参加考试,进入青天阁,做一个修行者。 现如今的陈乐天,连修行的边都没摸到,不过没关系,陈乐天相信自己学习的能力。 青天阁十几丈高的门楼上,遒劲有力的隶书金字,让人看了忍不住热血沸腾。而这尊门楼下,走过多少庙堂的文正忠武,走过多少江湖的天下第一。难以想象,没有青天阁的大宋,是个什么样。 门楼下一字排开摆着三十张桌子,而每张桌子前,都排着长长的队伍。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有老有少。看热闹的人多,但报名的人更多,各个国家的人都有,连金发碧眼的西洋人,都有至少百位以上。很多人都是一副风尘仆仆的样子,很显然都是不远千里万里而来报名的。 青天阁的入学筛选是从报名就开始的。按照规定,报名的时候教习们是有权力询问报名者问题的。若是回答的不合教习的意,那很可能就直接被拒绝报名。像陈乐天这样怀揣推荐信的人虽然不少,但有推荐信不一定就铁定能报上名,经常有许多手握京师大官推荐信的报名者被拒绝。 但大部分人都是没有推荐信的,这些人往往需要被教习打量一番,并且接受询问,甚至有的时候,教习还会还会让报名者当众展示自己的能力,比如说某考生说自己精通琴艺,那么教习就有可能让人搬一驾琴来让他弹一曲听听。 但是没有人能找到这些教习们好恶的规律,似乎,他们只是随性而为,又似乎,一切准绳都已经化在了他们的骨血中,只是别人看不懂罢了。但不管怎样,由于报名很耗费时间,所以这场报名会持续七天,天亮开始,天黑结束,一连七天。 “咱们大宋呐,合该天下第一,就凭咱这青天阁的招牌,梁国魏国就都造不出来。”一个看起来至少有八十岁的老头满面红光,仰望着巍峨门楼上金光闪闪大匾额,呵呵笑道。 “那是自然,我到十五岁,也要进青天阁。”一个只有八九岁的小男孩,紧握双拳,斩钉截铁的道。一旁的父亲摸摸小男孩的头道:“那你可要多在学堂上努力了,别整天把先生胡子都气歪了,哈哈。”小男孩不服气:“先生是说不过我才生气的,再说了,咱们书院的院长说了,先生也不一定都对,觉察出问题,做学生的就要直说,不能憋着。”父亲瞪眼给了小男孩一脚,道:“照我说,把你一顿狠揍,你就什么问题都没了。” 父子二人一番争论,惹得旁人一阵哄笑。 陈乐天排起了队,秦铁牛见此很是意外,小声道:“你也准备考秋闱啊?以前不是听你说过,战死沙场才是好男儿吗?” 陈乐天看向隐在山中的青天阁楼群,道:“可惜我没战死,所以我要试一试另一种人生。” 秦铁牛完全听不懂,挠挠头,道:“不管你咋活,我都当你好兄弟,嘿嘿。” 排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到陈乐天。陈乐天从怀中掏出推荐信,双手递给对方。端坐在另一边的是个白发老者,打开推荐信。旁边侍立着的少年瞥见推荐人‘李戎生’三个字,忍不住抬头打量一番陈乐天。白发老者看完推荐信,点了点头,道:“签下名字吧。” “是。”陈乐天恭恭敬敬写下自己的名字,接过二十日后考试所用的考凭,后退几步,拱手一拜,然后才转身。他知道,负责报名的这三十位先生,最起码的都是青天阁中的教员,甚至可能其中的一些人是某一科的总教员。倒不是为了给这些教员留下好印象,而是陈乐天认为,这些能够培养出帝王将相江湖魁首的人,值得他十二分的尊敬,若没有这些辛辛苦苦的先生,大宋不可能人才济济,也就不可能拥有如今天下最强盛的地位。 “在下孙子书,是天河坊的捕快,没有推荐信。”紧接陈乐天之后的,是一个跟陈乐天差不多大的年轻人。 老者道:“为何参加秋闱?” 叫孙子书的年轻男子道:“天下何人参加不得秋闱?” 老者呵一声,反问道:“天河坊四个月前某日,午时,蝉鸣书院聚众斗殴者几人?” 孙子书答:“十三人。” 老者又问:“父兄有官身者几人?” 孙子书答:“四人。” 老者再问:“今日其中有几人来报名?” 孙子书答:“九人。” 老者终于抬起头,一指指向站在一旁没有离开的陈乐天,道:“此人是京城人氏吗?不准看他,看我。” 孙子书硬生生止住扭到一半的头,转过脸来看着老者的脸,想了想,道:“是。” 老者露出满意的笑容:“好,签名吧。” 五年前,秋分日。 陈乐天只有十三岁,这天吃过午饭,他跑出门瞎溜达。 转悠到邻近的天河坊,他看到一个跟他一般大的男孩,正吃力的背着一大捆木柴在走。“来,我帮你。”陈乐天瞧见那男孩虽然背得很吃力,但眼神很专注,很像先生给他上课时所说的‘专心致志’,于是便毫不犹豫的上去帮忙。 两个孩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把柴抬进那陌生男孩的家。还是个孩子的陈乐天背着双手在陌生男孩家转悠了起来。男孩的家不大,但很干净整洁,院子里晾了几件看起来是男孩的衣服。 男孩很懂礼数的给陈乐天倒了一杯热水:“家里没有茶,只有白水。” 陈乐天摆摆手表示无所谓,一副大人的风范,问道:“你一个人住吗?” 男孩点点头,沉默了片刻,又道:“我父母都去世了。”似乎知道陈乐天肯定会问‘你父母呢’,所以就提前回答了。 陈乐天哦了一声,道:“我叫陈乐天,你呢?” 男孩道:“我叫孙子书。” 叫孙子书的男孩点点头,并没有多问。两个男孩在院子里聊了一个下午,确切的说,是孙子书听陈乐天说了一个下午。从京城里的相府聊到西凉国的太子,陈乐天说的天花乱坠,孙子书听的津津有味。直到晚饭时候,孙子书做了一大锅白水面条,两个孩子呼噜噜一人吃了三大碗。 分别时,陈乐天打着饱嗝道:“我家就在隔壁坊,秋实客栈就是我家开的,如果你以后有需要帮忙的,可以去找我家先生,刘礼生。对了,我明天就要去从军了,希望我能活着回来,再吃一顿你煮的面条,很好吃。” 那是陈乐天和孙子书第一次见面,或许是两个失去父母的孤儿同病相怜,两个半大孩子就这样结下了连他们自己也没有预料到的深厚情谊。 五年之后,在京城汴梁,在青天阁的报名现场,已经从男孩长成男子汉的他们再次重逢。 “只要咱们是一个根上的,不管出去游荡了多久、多远,终究,还得重逢在根上的,你说是不是?”陈乐天拍拍孙子书肩膀,哈哈大笑。 孙子书满面微笑,不答话。一如当初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大部分都是陈乐天在说,孙子书在听。 陈乐天从军的这五年,孙子书常来店里照看,后来做了捕快,他更是几乎每日都要来巡查一番,这也免去了客栈很多城狐社鼠的骚扰。 陈乐天道:“这几年,多亏你了,不过咱们是自家兄弟,我就不说谢了。”顿了顿,又接着叹道:“老师已经出门游历去了,这么大年纪了,我真不放心。” 孙子书点点头道:“我听刘先生说过,他的梦想是游历天下,如今你成材了,他也就放心了,能无牵无挂的去完成他的梦想,对他来说,是开心的事,我们要替他高兴。” 陈乐天笑道:“好,替他高兴,希望他在旅途中能遇上个美丽的姑娘,然后生几个孩子,哈哈…走,咱们喝酒去。” &/div> 第十二章 一柄杀人枪 陈乐天与孙子书还有秦铁牛三人在自家客栈里喝酒喝到夜深才散。 躺在床上,陈乐天想了会儿关于即将到来的青天阁入学考试的事,许多人在考前都会寝食难安,但对于在死人无数的疆场里磨练出来的他来说,能考上最好,考不上,再努力便是。 想着想着,他想起了八年前的事。 八年前的春节,大宋新帝登基,改元和诚。正是普天同庆的新年新气象。 一早,天空便开始飘起雪花。京城的街道上非常安静,很少有人在这个时候出门,但对小孩子来说无所谓,再热再冷照样玩的起劲。所以眼前这片区域里,除了落雪的声音,就是孩子们的玩耍嬉闹声。 门庭不高,地方不大的秋实客栈坐落在街角。 此时,在客栈门口,有位约莫六十岁的老儒生神色异常,豆大的汗珠一颗颗顺着鬓角的白发流下来,不停的在客栈门口徘徊,不时向街道另一头张望,似乎在等什么人。 而街道的另一头,有四五个八九岁的孩童正蹲在地上堆雪人,正玩得起兴,其中一个男孩忽然站起身来,皱着眉头向客栈的方向看了看,然后丢下一句“我先回家一趟”,然后拔腿就往客栈,也就是他的家跑去。 “先生。”男孩一路跑来,上气不接下气。 “啊,乐天,快进来!”老儒生一把拉住孩子,快步走向客栈二楼。 两人来到客栈掌柜的房间,只见年轻的掌柜夫妻二人面带微笑,互相依靠着坐在床沿,已经没有气息,死了。 男孩见此情景,却没有大声嚎哭,强忍着心中悲痛,走到爹娘身前,跪下,重重的磕了三个头,然后说道:“爹、娘,一路走好。” 一旁的老儒生早已是泪流满面,将快要晕厥的男孩扶起来,一老一小抱头痛哭了一场。 按照父母生前的嘱咐,当天下午男孩就在官府和好心邻居的帮助下,将父母在东郊下葬,立好了早已在十年前就准备好的墓碑。 老儒生在男孩身边盘腿坐下,拍拍男孩肩膀,叹了口气,道:“乐天,这一天早就注定了,他们能撑到你长这么大,实属不易,别难过了。” 男孩点点头,抽噎着道:“先生,我懂,我会好好活下去的。” 老儒生折几张黄纸,放进火中,道:“你爹娘跟别的父母不一样,别的父母都是望子成龙,希望孩子以后封王拜相,可掌柜的他们从来没期望过你以后做个朝中文魁或是沙场战神,他们只希望你能过的开心,只要你开心就够了。恐怕对你作为男人唯一的期许,也就是希望你能多出去走走,多见识天下的美景。可是我作为先生,你是我的学生,我还是想告诉你,既然身为男人,就应该有做男人的觉悟和担当!” 男孩才十岁,本该是每天除了上学堂就是玩的年纪,可是这一刻,这个名叫陈乐天的男孩忽然觉得自己长大了,重重的对着父母的坟墓点了点头。 而先生的严谨,父母的宽容,也许能让这个小男孩走出个与其他男孩不同的光明大道。 十岁的陈乐天只用了一年时间,便完全掌握了经营客栈所需懂得的一切。如此又过了二年,有一天,男孩忽然来向邻居辞行了,说是要去从军。 自此之后,那间客栈依然开张着,掌柜的换成了当初教陈乐天读书识字的老儒生,刘礼生。只是汴梁城内便再也无人见到过懂事坚强的陈乐天。 想着这些一幕幕往事,陈乐天渐渐睡着了。 故去的父母,时常在他的梦里出现,今夜,他又一次梦到了他们。 梦里,爹娘摸着他的头笑吟吟的看着他,告诉他:“要开心,要自在。” “爹、娘,儿活的很自在很开心!”每次他都会在梦里如此对父母说,今夜也不例外。 鸡鸣声将他唤醒,枕上有些潮湿。 他在屋里点起灯,翻开先贤思想精华《韩非子》看了起来,这段时间忙着处理白虎帮等事,他已经有将近半个月没看书了。所以这一看,就看到了天大亮。还是被秦铁牛敲门打断的:“乐天,有人找。” 陈乐天来到大厅,见是将军府的侍卫,问道:“是二爷找我吗?”。 侍卫拱手道:“陈公子好,我家二爷差我来寻你过府一趟,有事相商。” “好,现在就走吧。”陈乐天点点头。心中暗想,不知有什么事,这就快要考试了,希望不要再有什么麻烦事,就算有事也得等考过试后。 半个时辰后,陈乐天来到了大将军府。 见到李通,二人互相拱了拱手。由于携手处理了郭永春和白虎帮的事,彼此间也算是熟悉的了,对于对方的行事和想法,都是互相欣赏的。 所以李通也没有客套,挥退身边的佣人,面上闲逸的表情敛去,道:“乐天,请随我来” 陈乐天忽然想起来,临走时,大将军跟他说的一番话:“乐天,回去后,帮我办一件事,具体是什么事,你去我家看看就知道了。”大将军当时说的时候表情很慎重,但也仅仅是慎重,并没有表现出担忧。这让陈乐天很是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大将军,让李通都这么慎重。 陈乐天停下胡思乱想,随着李通来到后院。后院几亩菜园子里的蔬菜长得很好,在柴房旁边,有一间从外面看很显然已尘封许久的屋子,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李通回头看了看陈乐天,有些犹豫的道:“乐天,此事事关重大,我还是要提醒你,不得外传。” 陈乐天虽然一头雾水,但还是很郑重的点头道:“李兄放心,陈某的前程是大将军给的,没有大将军,陈某早死在边疆了,今日也无法站在这里。” 李通不再多说,打开锁,缓缓推开门。 屋内满是灰尘,蛛网也结满了各个角落,在屋中间有个两尺高的铁箱子。铁箱的合缝处用油纸包了好几层。李通小心翼翼一层层撕开,掀开沉重的盖子。 “请看。” “这是什么?” “一件可以杀人于五里之外的利器。” “哦?这世上竟有如此神器?” “这是我当年出海游玩时,在一座岛上得到的,你若不信,一试便知。” 一柄形如烧火棍的钢铁家伙出现在二人面前,虽然形如烧火棍,但仔细看,此物异常精细,上面布满了细密的纹理。旁边,还有大约几百个状如手指,一头平一头尖的铁丸。 陈乐天是第一次见,但却奇怪的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李通小心的用双手捧出此物,又用布缠了好几层,再装入一个琴盒,道:“乐天,且随我来。” 两人在梁天刀的护卫下,乘坐府上马车来到郊外的试刀山。试刀山之所以有此名,皆因其状如被天人从中一刀劈成两半。两座山的山顶虽相隔好几里,但二者却遥遥相和,若大力神夸娥氏降临,便可合二为一,严丝合缝。 梁天刀远远的守着,谨慎非常。 李通带着陈乐天背着那钢铁家伙,在东边的山顶某个岩石上做了个记号,然后来到西边山顶,将钢铁家伙放在地上,趴下身子,一番捣鼓后,扣下如同强弩上的机关,只听一声爆竹般响。李通道:“你且过去看看” 那边,相距大约五里处被标记的岩石,已是炸裂成无数碎石。 三人回到将军府已是黄昏时分。 只有陈乐天和李通两人的饭桌上,李通亲自给陈乐天斟了一杯酒,道:“可还有怀疑?” 陈乐天道:“此物真乃神器。” 李通很是意外,想当初,大将军第一次见到此物的威力时,那是状如疯魔,好久才平静下来。可今日这陈乐天却是毫无惊讶之色,莫非这世上还有第二柄此等神器?一番回想,李通很清楚的记得,当初交予他此物的高人说:“此物天下只一柄,另,有三百六十五颗杀人铁弹。”那位高人根本没理由吹这牛皮,李通犹豫了下,还是开口问道:“乐天似乎并不以为然?” “李兄,此物的名字叫枪。”陈乐天在看到被击碎的岩石时,就明白了为何自己会觉得似曾相识。在那些未知之处的来信里,记载过,在那个人间,战争不是面对面的刀砍枪刺,而是远远的就开始交锋。武器就是各自手中的钢铁家伙。两方士兵,端着手中可以射出杀人铁弹的枪,遥遥对射。 李通大惊,道:“你如何得知?” 而此时,梁天刀有意无意的站在院子中,朝大厅里望了一眼。 陈乐天瞧见李通眼中闪过的杀意,坦然道:“李兄应该信我。” 李通想起大将军在信中对他的交待,歉然道:“抱歉,是我过虑了。” 陈乐天能理解。如此神器,若是被他人知晓,那朝廷中大将军的政敌们可就有了大文章可做,这天下第一的神器,为何不交予皇上?为何私藏府中?是想寻机刺杀皇上篡位夺江山?任何一条罪责,都是大将军李戎生承担不起的,即便皇上有意放过,朝臣众目睽睽下搬出大宋律例也还是免不了大将军的死罪。他敬李通一杯酒,道:“这等大事,过虑是应该的。” 二人沉默了片刻,李通道:“依你看来,那件神器该如何处置?” 陈乐天道:“严密封存,绝不能泄露,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用!此物一旦落入他人之手,后果将不堪设想。如今天下承平,我大宋有没有此物,也都是天下之首。大将军有没有此物,也仍是令人闻风丧胆的大将军若我大宋真有真有衰微无力的那天,仅靠这一柄神器,也救不了大宋。” 李通笑了笑道:“一柄是不够的,若能有一万柄,和足够的杀人铁丸,我大宋统一天下也绰绰有余啊。” 陈乐天站起身,摇头道:“李兄此言差矣,我大宋即便真能倚仗此物得天下,也不能倚仗此物治天下,开疆拓土绵延国祚,应凭道,而非术,更何况器?” &/div> 第十三章 若能量产杀人枪 治国应凭道,而非术,更何况器! 李通想了想陈乐天这句话,深以为然,正欲再说什么,忽见陈乐天遥望堂外的天边怔怔出神,眉头微皱,似乎在想什么。过了半晌,陈乐天忽然问道:“我大宋军队为什么不能研制出自己的火器?” “啊?”李通愣了愣,随即也反应过来。两人对望一眼,都能看到彼此眼中兴奋之色。 在魏国,近一千年来一直流行炼丹之术,所谓“求丹药,得长生”,这句话就是从魏国流传出来的。据魏国的地方志记载,前前后后大约有一百多人炼出了长生不老药,不过宋国人大多不信,因为魏国那么多代帝王孜孜不倦倾一国之力的求长生药,却没有一个帝王活过一百岁。帝王都不可得,百姓家却有上百人得到?这在陈乐天看来,只不过是炼丹师为了从魏国帝王口袋里掏银子,而捏造的谎言罢了。 不过,那些炼丹师虽然没有真的炼出长生药,却炼出了易燃易爆的火药,前期有不少炼丹师因此被炸死烧死。后来,炼丹师的经验越来越丰富,伤亡事件自然就少了许多。大概从两百多年前开始,就有人发明制造出了烟花炮仗,在各种红白喜事上用来活跃气氛。或许是因为这一百年天下太平,整个天下各国君主都在大力发展经济,都在充实国库里的钱粮,增加百姓的收入,所以并没有哪个国家制造出可在战阵上用的厉害火器。 时至今日,烟花炮仗在天下最大的用处就是图个响、图个好看。 所以当陈乐天和李通想到可以利用火药做出战阵上的火器来,他们都很兴奋,尤其是陈乐天,他在那些神秘来信中已经了解过很多,枪、炮,夹杂了巨大爆炸力、炽热火球的武器,若大批量的出现在这里,那么谁拥有这批武器,谁就能天下无敌。当年投石车弩车的发明,彻底改变了战场上的形势,而发明这两样东西的魏国,至今,仍然是仅次于宋国的强大国家。陈乐天很清楚,军力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个国家不可或缺的东西,进可攻退可守,所以如果真的能批量制造出杀人枪,哪怕威力减半,对宋国的军力也会是一个巨大的提升。 “当然,研究的过程是非常漫长的,李兄,你也不要抱太大希望。”陈乐天给李通浇了盆冷水,顺带也给自己降降温。 “这我是知道的,一个活字印刷术,咱们都研究了一百多年才得出成果,更何况这威力无比的铁器。”李通点点头,英雄所见略同。 “我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这个机构立起来,找一批人,找个地方,开始做,不过这还得大将军筹划,你我都没这个权力没这个财力。”陈乐天觉得应该写封信给大将军。 “那是自然,我马上写信给大将军。”李通点头,表示同意。陈乐天走后,李通来到自己的书房,提笔开始给大将军写信,写好后,他唤来心腹,仔仔细细的嘱咐一番,看着几个心腹上马而去,他长长的吐了一口气。 十日后,陈乐天再次来到大将军府。 与李通来到放着杀人神器的屋子里,再次仔仔细细的打量一番足有五千斤重的铁盒子。为了妥善保存此神器,李通足足想了三天三夜,最终才决定让汴京城内最好的铁匠打造一个重达五千斤的铁盒,再找了城内最好的十八位锁匠分别打了十八把精巧的锁。 本来李通是准备将那些制作铁锁的十八位锁匠灭口的,但被陈乐天阻止了。陈乐天的意思是,一下子杀了京城最一流的锁匠,目标太大,稍微有心点的人一查的话,反而让将军府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嫌疑。 所以陈乐天的办法是让李通在这些锁匠面前大吹一番即可。李通是个聪明人,一点就通,就跟那些锁匠说,咱们大将军家里宝物众多,什么北魏的龙泉宝剑,蜀国的天蚕锦缎,西域的夜明珠,西凉的汗血宝马,应有尽有,大将军当然是不在乎这些身外之物的,但我在乎,大将军出生入死从陛下那里得来的赏赐,可不能被贼给贼了,你们好好给我打出这十八支锁,每个人都在锁上刻上自己的名字,日后若是东西被偷了,谁的锁失职,我就要谁的命! 一番吹嘘加恐吓,众锁匠是连连叩头,指天拍胸的保证自己造的锁没有钥匙连自己都打不开,而且钥匙只有一把,并且他们把钥匙模子都带来交给李通了。 十八把锁送来的时候,陈乐天跟李通仔细的逐一看了遍,其实他俩对于锁的了解并不深,就算稍有了解,也不可能比得上那十八位宋国一流锁匠。检查,只是为了表现给那些锁匠看的,让他们知道,大将军府很重视。 两人在屋里待了将近两个时辰,将每一把锁都打开关上一次,然后锁上门离开后院。 陈乐天和李通来到前厅,杀人枪的事暂定如此,两人都是舒了口气。李通忽然笑问道:“乐天啊,你怎么也想入青天阁?在大将军麾下效力,再加上大将军如此器重你,不出十年,你恐怕就能因功上朝面圣了,何必去青天阁里遭罪?那里面除了整天想着育人育人的老学究,就是眼高手低谁都不放在眼里的二世祖,有什么意思!” 陈乐天道:“你这话说的就不对了,青天阁里是有许多沽名钓誉之徒,但更多的还是想有所学的人。我在军中待了五年,整天跟糙老爷们混,也不是长久之计,所以才想回来在青天阁,被名师高徒们熏陶熏陶多好,总不能做一辈子粗鲁汉子吧。” 李通大笑,脑海里自发描绘着陈乐天说的满军营糙老爷们的场景,笑的直不起来腰。 陈乐天对自顾自大笑的李通很无语,干脆坐那喝茶,然后接着道:“况且如今天下太平,军中少我一人不少多我一人不多,说的不好听点,趁着这个平安的年代,我还是想多体验体验不同的人生。” 李通点头道:“你说的也挺有道理。其实你若是考不上青天阁,再回军营,军营的大门对你是随时敞开的。” 陈乐天道:“其实我并没有离开军营,国家需要,我随时回去。” 又喝了几杯茶,陈乐天因为要准备青天阁的考试,所以就回去了。 李通独自在府里散步。匹夫无罪怀璧其罪。李通也算是半个读书人,这个道理他懂。所有当初他得到这柄利器后,首先想到的,就是献给一个足够强大的人,而且还要是足够正气无双的人,最终他选择了大将军。后来,他又自荐来大将军府做管家,大将军是个好人,俯仰无愧,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军中,年近三十的人了,连个夫人都没娶。李通与大将军是发小,打小就在一起玩,大将军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辛苦多么步步惊心,李通都看在眼里,所以他希望能够尽到自己的一份力,替大将军分点忧。他不知道自己献上的这柄杀人枪,对大将军来说,是好事还是坏事,不过他早已决定,一旦事有不谐,他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不会连累大将军。 虽接触的时间不长,但经过白虎帮和郭永春的事,李通觉得陈乐天这个人很可信。虽然大将军之前在寄来的信中已经说了‘陈乐天可尽信之’。但李通这个人少年时曾孤身游历天下,去过很多地方见过很多人也经历过很多事,养成了观人的习惯。丰富的阅历让他在交朋友时,自然而然就会去观察他人,思考他人。 他观陈乐天,年龄比他还小,思虑问题分析问题却比他更为成熟老道。对于古今人事的说论,不止是颇有自己的一套理解,甚至比之朝堂上的大学士也不遑多让。要知道,陈乐天才十八岁啊,李通还真是想不明白,陈乐天这份透彻是从何而来。军营中?不可能!糙汉子窝里能学到什么。读书?更不可能。要知道即便是学富五车的国子监教习,也不可能在十八岁时就读通经史百家的文章。 李通想不明白,从陈乐天的经历来看,他并没有自幼得名师教导,也并非诗书传家,只是个普通人家出身的孩子,而父母又早亡,十三岁便入了军营,能拥有如此远见卓识,实在罕见。一个年少有为的人,除去天赋异禀的极少数,他的有为一定都是有原因的。要么是得贵人有奇遇,要么就是家风纯正,自小便有极好的学习环境。可是这陈乐天难倒有奇遇? “想我李通也算是个文武兼备的人才,自认除了大将军,无人有我的天份高,没想到这回被这小子打了脸,唉,江山代有才人出啊!”李通喃喃自语,不过才二十五六岁的他,此刻脸上却满是挫败之色。不过只一瞬,李通就想通了,陈乐天是大将军的人,大将军手下有这样优秀的人才,是件值得高兴的事啊。 &/div> 第十四章 大放厥词 教习打人 转眼就到了青天阁考试的日子。 这第一日是礼科考试。陈乐天与孙子书早早便来了青天阁,在考院中分别找到属于各自的教室。 在第一科考试之前,教习们会照例宣布本次考试的规则。说来,青天阁选拔考试的规则一直都在发生变化,几乎每年都会有微小的改动,但总的来说,大方向上都是差不多的。 青天阁今年的考试内容还是传统的君子六艺,礼乐射御书数。 另外加三科,追踪、杀敌、逃遁,此三科是修行者科。想入修行院的学生,这三科是必考的,其余学生,只需考六艺便可。 每一科的考试成绩,均由五十位对应科院教员共同评级,取平均数。评级一共有九级,从高到低为,上上、上中、上下、中上、中中、中下、下上、下中、下下。 各科成绩出来后,再汇总,然后由九科的科院总教员分别题上评语,最后,由九科总教员与院长大人一起,确定最终录取的人员。 另外,大宋国子民,每个州郡,可以保送三个学生,国子监可保送十人,六部可保送十人,御史台可保送十人,这些保送的学生不用参加考试便可直接入学。 这些大规则都没有变。 今年唯一的改变就是往年礼科考试都是写考卷,但今年改了,不用考卷。教习在讲台上坐着,学生在下面坐着,然后由教习一个个当堂提问。问题多种多样,但基本上都是与礼有关的。或是让考生解释礼记上的话,或是说一个事例让考生分析。 随着当当的敲钟声响起,青天阁礼科考试正式开始,几百间教室里坐着的四上万名考生同时开始接受教习的考验。 陈乐天所在的这间教室有三十多名学生。陈乐天的考试号是在中间,但教习的提问顺序是随机的,所以大家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答题。 “第一个,田皓。”教习的手指在名单上滑过,定在其中一个名字上,身边辅助的阁中学子高声念道。 “到!学生田皓见过教习大人。”起码值一百两的华贵衣裳包裹着一副肥大的身躯,赶忙从座位上站起来,此人至少有三百斤,这起身的过程令人看着都累。 教习大人皱眉道:“怎么如此肥胖?” 田皓诚惶诚恐道:“回教习大人的话,学生从小就胖,大夫说学生这是肥胖体质,就算每天只吃一顿也是瘦不下来的。” 教习这才颜色稍稍缓和:“听好问题!邻有丧,舂不相。里有殡,不巷歌,谈谈这句话。” “是。”田皓点头想了片刻,昂首道:“学生以为,这便是礼,礼便是顾及别人的感受,无论自己是欢喜还是悲伤,都要想到别人。自己欢喜别人不一定也欢喜,自己悲伤别人不一定也悲伤。所以在表达自己心情的时候,一定要先考虑到身边的人。” 教习不置可否,挥挥手,示意问话结束。 “第二个,周过庭。” “到!学生见过教习大人。” “谈一谈,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 这个问题一出,众学生都暗道麻烦,纷纷心中感叹这周过庭运气挺背的。这句话与上一个问题都是出自礼记,这句话的大意是:只知道让学生摇头晃脑默背强记的老师,是不够资格做老师的。这问题周过庭很难答,学生评论老师,本就是有违于礼的事,不管他怎么答,都很难逃脱评论老师的范畴。 这周过庭看起来家境并不好,身上穿的白衫已经很旧了,鞋面上也打了好几个补丁,不过看他的神情,似乎并没有被这个麻烦的问题难倒,低头想了片刻,便拱手道:“圣人云,三人行,必有我师。学生以为,礼记中这句‘记问之学,不足以为人师’,是在告诫我们,既然人人都可为师,那么,当周遭人向我们请教问题的时候,我们应知之为知之,不知为不知。切莫不懂装懂,云山雾罩的照本宣科。在解答求教者的询问时,应谨慎回答,真诚又认真的去给别人解惑。学生答完了。” 这个回答妙啊!众学生纷纷暗道。这个回答并没有直面教习的提问,而是先引出人人皆可为师的圣人之言,而后继续引用论语中言,整个回答都是在用圣人之言解答圣人之言,这样既回答了教习的问题,又表明非他周过庭本人评论老师。而且,他的回答又确实在理,不拾人牙慧,又清晰表达了自己的理解。 教习呵呵一笑,似乎挺满意的,示意周过庭已答完,继续下一个。 “第十八个,陈乐天。” “到,学生见过教习大人。”陈乐天缓缓起身,郑重一揖。 “我有一位好友,出身富贵,他有个诺言,从不与宦官同席而坐。但有一次,他在宴席上遇到了一位位高权重的宦官,他本想换一桌席,但那宦官却认得他,也知道他的这个习惯,便叫住了他,他不敢违抗,席间在言语上将他好生羞辱了一番,他回家后,便自缢了,你怎么看?” “学生以为,对外能不顾生死,保卫家园,对内能富国强兵,让百姓过上好日子,才是我等大丈夫所为。教习的这位朋友,死的太过轻于鸿毛。莫说只是被宦官羞辱一番,哪怕是被宦官揍一顿,又有什么大不了。若那宦官是个替百姓说话的好官,与他同席,则是荣幸。若那宦官是个恶官贪官,若瞧那恶人不顺眼,杀了他以后再去自缢也不迟啊,还能落得百姓们的一番夸赞。不过若是学生的话,学生肯定会这么做:这宴席刚开始时,学生就借故肚子疼要去如厕,这一去就不回了。这样,既没有违背自己的诺言,又能不得罪那宦官。教习大人,学生答完了。” 陈乐天这番话答完,整个教室里顿时安静的连根针掉地上都能听见,几十双眼睛齐刷刷看着他,全部懵了。 连教习大人都张着嘴懵在那。 这每年的考生什么样的人都有,狂生自然也是不缺的,把自己说成古今第一才子的狂生有,说自己修行天赋五百年来第一的狂生有,甚至说自己的天赋不管学什么都能学成天下第一的人也有。但是!像这位陈教习忽然有点想不起来这个学生的名字,低头看了看,哦,陈乐天。但是像这个陈乐天这样这样实在的,似乎还是第一次碰到啊! 教室里静默了好一会儿,陈乐天觉得气氛有些沉闷,咳嗽一声道:“教习大人,学生答完了。” “哦你现在何处任职?”教习回过神来,脱口问道。 “学生在北军任前锋营伍长。”陈乐天答。 “北军前锋营伍长我再出一题,君子不失足于人,不失色于人,不失口于人。”教习再问。 “教习大人教训的是,但学生以为,如大将军,明知是忤逆圣旨,却还是手刃淮南王,就是为江山社稷,为国家,就是圣人所言,知其不可而为之。人生一世,总该做点该做的事,事,总要人去做,若都为了明哲保身不去做,我大宋也走不到今天天下第一的地位啊……” “放肆!”教习一指指向陈乐天。 然后陈乐天就觉得劲风扑面,而且风劲只在一息之后便骤然增强,接着他就仿佛被疾行中的马车撞到,倒飞出去,轰的一声撞在教室的墙壁上,落下。“噗!”勉强站起来,一口鲜血吐出,陈乐天慢悠悠的回到座位上,朝教习拱拱手:“多谢教习大人教训!” “下一个。”教习端起茶杯,喝口茶。 “下一个,苏南风。” 陈乐天像在战场上被砍了一刀或刺了一剑时那样,试着深呼吸,一下,两下,三下。没事,虽然吐口血,但似乎没什么大碍,身上也没有哪地方觉得不舒服。心中暗道,这修行者就是厉害,指一下就能让你飞起来。更厉害的是都把他打吐血,却没真的让他受伤,只是看起来狠而已。想到这,陈乐天无声的笑了笑,看来自己这招挺管用,起码让这位教习记住了他的名字,起码这位教习动了教育自己的心思,只要想教育他,就是对他感兴趣,而且打他的时候还舍不得伤他,哈哈哈哈 日已西斜。 傍晚时,今日的礼科考试正式结束。刚出考场陈乐天就找到了孙子书,见孙子书一脸不咸不淡的表情,陈乐天笑道:“怎么样,教习有没有夸你?” “没有。”孙子书摇摇头,面露担心道:“方才我听说你因为在答题时大放厥词,被教习打了,怎么回事?” 陈乐天哈哈道:“你放心,教习那是喜欢我呢,想让我见识下修行者的厉害,不是真打我,哈哈。” “陈兄,你那番话真是太大胆了,在下佩服佩服!”跟陈乐天同个教室的那位三百斤的胖同学田皓满脸都是‘服了服了’的神情。 “是啊,陈兄,与陈兄的应答一比,鄙人的回答简直就是废话连篇!”穷困生周过庭也来凑热闹了。 一时间,陈乐天周围围满了考生,大家你一言我一语的说着不知真假的佩服话。陈乐天拱手团团一揖,道:“诸位同学不要再嘲笑我了,没看到我都被打吐血了吗,我现在要赶快去找大夫,各位让让、让让。” “陈兄莫走,今日我做东,与陈兄好好喝一杯如何。”田皓抖抖堆在身上的肥肉,追了上去。 “还是在下做东,在下还有许多问题想向陈兄请教呢。”贫困生周过庭边说边摸着自己干瘪的钱袋。 “我做东,请陈兄去燕归巢快活快活。”听这话就是风月场常客。 “我来我来,去我家边赏花边论经史,我家的西域七色花可是京城一绝啊。”据说是十万两一株的七色花都有,看来此子非富即贵啊。 “改日,改日我请大家,今日在下实在是身受重伤,再不去找大夫的话估计就得横尸街头了。” 陈乐天艰难的拔开一条路,一溜烟逃了,毫无即将横尸街头之兆。 &/div> 第十五章 把政策加进高考里 陈乐天和孙子书回到秋实客栈。天还没黑,秦铁牛在柜台后算账,算的津津有味,陈乐天跟他打招呼,他连头都没空抬,一边算一边念叨:“比前日增十两,比昨日增五两…” 陈乐天笑道:“铁牛,别算了,去弄几个拿手菜来。” 秦铁牛摇头道:“没空,我一会算完后还要出去一趟,跟人谈生意呢。” 陈乐天好奇道:“谈什么生意?” 秦铁牛道:“我准备给咱们客栈招几个商家,算是入驻我们秋实客栈,卖酒或是些小吃之类的…” “不错不错,看来你挺适合做生意的啊。行,那你继续努力,我去厨房让掌勺弄几个菜,不麻烦你了。”陈乐天笑着点点头,觉得秦铁牛这回算是入对行了。 没一会儿,三个菜两壶酒就上来了,陈乐天和孙子书开始吃喝。 陈乐天喝口酒,道:“子书你考的怎么样?教习的问题难不难?” 孙子书道:“问题不难,不过我答的并不好,估计连中中都算不上。你呢,你到底怎么答的,惹的教习大怒?”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忘了跟你说,这是我的秘诀,大放厥词,这样才能给教习留下印象,不管礼科最后他们给我什么成绩,至少他们记住了我,这样,在其他科目的考试里,他们就会留意我,只要他们留意,我就能展现我的能力。” 孙子书皱皱眉,表示不认同。 陈乐天道:“你别不信,想要在上万的考生中脱颖而出,只有两条路,一是你确实有很强的能力,二就是你必须跟别人大不相同。” 孙子书道:“这倒是实话,但我观往届的考试,我认为,教习们最看重一个人的心性,心性坚毅内心强大者,即便实际的能力并不如何强大,也会通过考试。” 陈乐天冲孙子书竖起大拇指道:“你说的很对。内心强大者,后天学习的能力很强,即便当下实力不如别人,但日后进步起来那也是神速的。” 两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聊着,不知不觉就喝光了各自壶中的酒。为了三天后的御科考试,两人没有再喝,孙子书告辞回家。 三日后。御科考试。 考御科陈乐天是自信满满的。 想当年,他可是给大将军李戎生当过小半年的车夫。北军灵魂李戎生向来以爱兵如子著称,在军律之外,大将军都是非常慈祥的。 可是陈乐天给李戎生当车夫那段日子,那是天天被打。两军交战时,大将军时常突发奇想,来个单车冲锋,一辆车独闯对面三五百骑兵,陈乐天驱车若有丝毫犹豫,大将军就会喝道“赶你的车,慌什么!”并且手中鞭子就会像毒蛇般抽在他后背,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却还得坚定双手驱赶马车冲向敌军。面对黑压压的敌军,那简直就有一种冲向阴曹地府的感觉。 所以,陈乐天有理由相信自己,御科的成绩至少能入得了老师们的法眼,至少也能博个上中的考评。 由于人数众多,而御科又需要在宽阔的场地上进行,所以上万名学生被分成三批进行考试。每批学员考一天,三批要考三天。 陈乐天被分在第一批,所以第一日就要上考场。 青天阁后山有好几片宽阔的地方现在已经被修缮好。陈乐天被分在二号场地,场地上面被木栅栏围成各种各样的跑道,供马车奔驰。各种旗子插在一些关节点上,随风招展。 场地周围围满了往届的学生,这些已经身为青天阁学生的人员,大多数都会参与到每年秋闱的招生考试里,或是辅助教习,或是布置场地,或是端茶递水等等,甚至还有很多摇旗呐喊助威的,比如说今天的御科考试,就有许多学生自发组织的来给新考生鼓劲。 陈乐天看到身边的待考者还是考礼科时那批同学,他还没来得及先打招呼,那群人就主动找他搭讪了。 “陈兄,你身体好了吗,今日是御科,你若身体尚未痊愈可向教习申请延后的。”贫困生周过庭关切道,他还是一身破旧衣裳,还是丝毫不觉得自惭形秽。 “是啊,在下认为陈兄那日答的非常好,可是教习大人却…”三百斤的胖子,田皓抖动着自己巨大的身躯,皱眉道。 还有很多同学都来与陈乐天招呼,陈乐天一一行礼,道:“多谢各位同窗关心,我身体已经好了,完全不会影响今日的考试。还有啊,我回家后想了很久,我觉得教习大人教训我是应该的,比竟咱们都是年轻人,行事说话还是慎重些好啊。” 众人一番东拉西扯的寒暄中,已经有几十辆车马被拉上场了,考试将要开始。 所有考生都停止了说话,紧张的看向跑道。 陈乐天观察了一番跑道,总长度大约有十里,最宽处有六车宽,最窄处只有一车宽,地面有些是土地,有些是石块,还有些是不知深浅的水坑。很显然,这是模仿战场造出来的跑道。陈乐天很赞同这种布置,很多时候,读书人天生有种优越感,觉得四肢发达总跟头脑简单有着撇不清的关系,但这种优越感是不靠谱的,它是建立在国泰民安的基础上。战士们在疆场上,过着不知死在何处的日子,读书人在城里过着有酒有美女的日子。这是不公平的,这种优越感是需要消灭的。 而现在,整个大宋年轻一代都想进的青天阁,把疆场上驾车的事,拿到了考场上。那么会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想参加秋闱,你就得有点起码的御车马能力,你得有点体力,你得懂点赶马的技巧。 简单点说,就是,你得练起来。 如果朝廷想让年轻人不要只顾着读书,身体也要练练,这恐怕是唯一最好的办法。给年轻人一个练身体的理由和诱惑,那他们自然而然就会主动的练起来。 西凉国下马为民上马为兵,因为弯弓射箭,起码打猎,是生下来就要学会的,否则他们就得饿死。所以西凉国不用考虑这个问题。 大宋不一样,大宋的人民是靠耕田种地吃饭的。所以大宋需要考虑。大宋当初始建国时,青天阁是没有御科的,只有诗书礼乐,所以大宋军力一直很弱,直至青天阁开始考御科,开始考修行科,大宋才迅速强大起来。 陈乐天深知,朝廷也深知:人人逐利。所以今天,御科必考。 “陈兄,我家境贫寒,从小到大没驾过马车,也就是十几天前,承蒙田皓田兄关照,让我去他家练了几次,如今还是手生的很啊。”贫困生周过庭忽然想起,在之前礼科考试时,陈乐天说过他是北军的伍长,既然是军中的人,那肯定是驾过马车的,所以赶快凑过来请教。 陈乐天道:“周兄,这驾车是没有窍门的,必须经常练才行,不过若是你腰腹力量大,手臂力量大,对新手来说,是很讨巧的。” 周过庭想想,道:“我平常每日都有练腰腹和手臂的,只是接触马车才短短几日,对于马的把握还是不够啊。” 陈乐天拍拍周过庭的肩膀安慰道:“那就行,周兄不必担心,我看大部分考生都是新手,既然你已尽力准备了,这御科考试尽力而为便是。即便御科考的不如意,还有别的科目呢,教习们会理解的。” “多谢陈兄指点。”周过庭拱拱手,轻叹一声,怎能不担忧啊。 一声清脆的锣响,考生和围观者都安静了下来。 站在场中的教习大声道:“御科考试即将开始,各考生就位。” 几十个考生在教习副手们的带领下,在跑道开始的地方,依次踏上自己的马车。所有的马车都是一模一样,马的高矮也都差不多。陈乐天被安排在靠后面的第四排。所有人都屏住呼吸,等待教习发令。 陈乐天观察了下周围的考生,他发现大部分考生一看那站姿,就能看出是外行。很显然这些考生在御车上的熟练程度,跟他陈乐天比起来,天差地别。不过也有几个人,看起来像那么回事。比如说在第二排,有个贵公子虽然一身华贵衣裳,但全身放松、双手坚定的样子,显然平时经常练。还有个看上去家境一般的考生,是坐着在,从他吊儿郎当的表情来看应该不是生手。 陈乐天认为,总的来说,拿下这场考试问题不大。比较是疆场上磨练出来的御技。 他仰头看了看朝阳,早上深秋的寒意还是很浓的,不过今天的太阳很好,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忽然,他感觉有人在看他,他目光一扫,正碰上那个贵公子在看他。那贵公子的眼神有些冷,见自己被发现后,并没有立刻收回目光,而是目光继续在陈乐天身上审视了一番,才慢慢回过头,看向跑道的前方。 陈乐天不认识他,也没在意,反正自从礼科考试后,很多考生都认识他了,他只当是一个崇拜者对他的观察。 &/div> 第十六章 为国家崛起而努力 “考试开始!” 发令者一声令下,几十辆马车同时开动。烟尘扬起,马蹄声杂乱的响起。 “驾…诸位同学,努力啊!”陈乐天虽然在队伍的后面,但片刻之后,他就冲到了队伍的最前面,大笑三声,朝身后的同学们挥挥手,一骑绝尘。 “人随马动,车随马动,马随人令……”贫困生周过庭同学勉强能驱着车跟上大队伍,他紧紧的抓着车辕,口中不停的念着跟别人学来的御车顺口溜。 而那位三百斤的田皓同学虽然已经是满头大汗,但自己的马却仍旧一动不动。“教习大人,我这马怎的不动啊?”田皓不禁问道。 教习大人冷冷的看了他一眼,道:“别人的马都动,你的却不动,难倒怪马?” “学生知错了…”田皓顿时蔫了,不敢再问,只用鞭子大力的抽着马屁股。抽了十几鞭后,马才打了个响鼻,慢悠悠的开始走起来。“快、快跑啊…”田皓焦急的大喊,可他也不想想,他一个人的体重比得上两三人,考试的马在选拔时,为了公平起见,教习们都是尽量选的体形、耐力、速度差不多的。那马估计是见其他马拉的都没它拉的位份大,心中不快,再加上田皓平日里家中虽然随时随地可供他学习御车,但他从小就怵马,所以练习的不勤。因此马才欺负他,开始是不动,现在虽然动起来,却也只是慢慢的走。不一会儿,田皓与他的车马,就成了这组里的倒数第一。 陈乐天驾着车,已经过了半程,丢了后面的第一团队两里路。 考场周围的观众们看的津津有味。 “你们看跑在最前面的那个,那人就是前几天礼科考试被教习打的那个,他怎么这么厉害?” “人家是北军前锋营伍长,平日在军营里御车就跟玩一样,当然厉害了。” “原来如此,哇…李家军的?还是伍长?难怪呢。唉,你们看最后面那个,哈哈,如此肥胖,我看那马车都快给他压塌了,他考御科真是难为他了,哈哈…” “你们看当朝宰相的孙子李成俊,好像正在发力,我听说他每日都很刻苦。” “再刻苦都没用,到这来,还不得跟咱们穷苦出身的人一样,做同样的事,啊,李成俊翻车了,哈哈…” 众人定睛一看,却见本来已经甩开了第一梯队,变成仅次于陈乐天的第二名,相府公子李成俊,在过一个水坑时一不小心,右边车轮撞击在较深的坑边缘,连车带马翻了出去。由于速度过快,马车飞出去好几丈,把跑道的围栏都撞飞了。不过李成俊一个跃起,轻巧的落在旁边,并没有受伤。站稳后,他赶忙上前查看车马,先确定马没有受伤,再确定车除了顶棚开裂了点,其他物件并没什么大损坏。于是他双手扶住车轮,猛的发力,一下子把车翻了起来。 “好,李公子好身手!”李成俊这一番镇定的表现,惹得周围人纷纷鼓掌喝彩。 但李成俊连一个高兴的表情都没,抬头看了看前面的陈乐天车,微微皱眉,登车继续考试。 陈乐天吹着口哨,逍遥自在的很。 乱石堆在前,他轻轻摆动车辕,将最合适的摆动幅度传递给马,车以极微小的晃动过去了;水坑在前,他只微微动了下车辕,马车的两个车轮就从水坑两边碾过去了,车轮上连一滴水都没沾。 距离终点还有大约一里路时,他回头看了看,却见之前审视他的那位贵公子居然离他只有小半里的距离。只见那贵公子不停地挥鞭催马,双目定定的看着陈乐天的车。 “哇,这么厉害?”陈乐天对着那贵公子竖了竖大拇指。然后,扬起从开始到现在没用过一次的马鞭,用鞭柄轻轻在马屁股上一拍:“伙计,使点劲,别散步了。” 只见那马长嘶一声,忽然撒开四蹄,加速跑起来。很快,就冲过了终点线,借着冲力,陈乐天朝右一拨车辕,连车带马原地转了一圈,从背对跑道变为正对跑道。此时看起来,丢了第二名那贵公子一里多。 第二名那贵公子皱着眉头也冲过了重点,他并没有陈乐天那原地掉头的本事,只是老老实实让马慢慢停下来,然后扯着马头转一圈,与陈乐天并列。 “陈公子御术高超,让我等难以望其项背啊。”贵公子拱拱手,叹道。 “兄台过奖了,人人擅长的东西不同而已,况且我在军中待了五年,跟你们比,也算是占了大便宜。还未请教兄台尊姓大名。”陈乐天回了一礼。 “我姓李。”贵公子点点头。 “李兄,幸会幸会。”陈乐天笑笑,觉得这李姓贵公子好像也太严肃了点,跟人说话丝毫不开笑脸。 半柱香后,那些后面的大部队纷纷也到达了终点。 有些是破车伤马回来了,有些是车毁了只剩人马回来,有些是满身是血孤身一人来的,甚至还有几个路途上直接摔成重伤被抬走回不来了。 第一批结束,下面进行第二场,请第二批考生入场。 陈乐天留下来在围栏外,观看他们这个场地剩下两批考生的考试。偶有几个考生拥有不错的御车功力,但比起他,都差的比较远。他放下心来,对身边陪考的孙子书道:“看来我这上上的评分是跑不掉了,哈哈。哎,子书,你御车的水平如何?” 孙子书道:“我有个朋友在镖局,我经常让他带我练,最近半年了我隔一天就会去练半天,但我觉得还差很多,与你方才这场考试相比,我大概勉强能保持在相府李公子后面的第一团队。” “谁是相府李公子?”陈乐天疑惑道。 “就是在你后面的第二名,李成俊,他是当朝宰相的长孙。”孙子书答。 “他方才还与我打招呼呢,我以为他只是一般富家子弟,没想到是宰相的长孙。我看他的御车技术挺高的,很显然常常练,堂堂宰相之孙,能吃得下这苦,也是不容易。”陈乐天笑道。 日近申时,几个场地上所有考生都考完了。 “本场考试结束。”评分席上坐着五十位御科教习,在分别对每一位考生进行评分后,宣布今日御科结束。众学子纷纷离去。 余下的第二批第三批六七千名考生将在明日后日再考,然后御科才算彻底考结束。 陈乐天与孙子书走出青天阁,在巨大门头匾额下,众考生纷纷向陈乐天道贺。 “陈公子御科是铁定的第一名了,恭喜恭喜。” “陈公子真是样样都精通,通晓礼学,精通御道啊。” “是啊,日后陈公子定然会是我们这届学子中的佼佼者了,以后还请多多关照。” …… 陈乐天行了个罗圈礼,道:“诸位同学过奖了,不管咱们最后能不能考上,这段时间我们共同考试的经历,都是我们人生中不可多得的,以后大家有福同享有难同当,一起为大宋的强盛而努力,为百姓的福祉而努力!” “好,说的好!” “为大宋的强盛!” “为百姓的福祉!” 众人鼓起掌来,呼喊声如浪潮,层层叠叠,仿佛能拍碎一切。烫金大字匾额下一片雄姿英发。上万名身着青白色学子服的学子们聚集在青天阁的门口。若从天空中俯瞰下来,如大海般,如天空般,辽阔,广大。 而此时,在青天阁最高楼的最高层阳台上,站着十几位老者。他们看着下面那些学子,心中都涌起了一股自豪。 是无数前人的努力,无数人耗尽鲜血、心血,传了一代又一代,才到了他们的手上,而他们,没有辜负前人,他们竭尽一切去维系这种良好的气氛、稳定的运作。 才有了今日这般气势。 单单是尚未通过考试的考生,单单是这群初出茅庐的考生们,便能因青天阁三字而迸发出的热烈,就足以令任何一个国家胆寒。 放眼整个天下,恐怕没有那个国家的年轻人能有如此的凝聚力与蓬勃向上之力。 “这一切,都是诸位的功劳啊。”院长大人轻捋白须,呵呵笑道。 “是院长大人领导有方,我等不过是按部就班行事罢了。”礼科总教习拱拱手。 “是啊,这都是院长大人的功劳…”其余各科总教习纷纷应和。 院长大人转头看了看身边的同僚兼下属,朗声道:“这就不要谦虚了,各位。这世上任何一件大事的成功,都是许多人勠力同心的结果。咱们大宋的青天阁,教六艺,教修行,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让学子们明白,国人的共同努力有多么的重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天下兴盛,是所有人努力的结果,天下衰亡,亦是所有人不努力的结果啊!” 众总教习都是由衷的点头认同。 他们这群人,已经在人世修炼、浮沉了很久,早已世事洞明,对于已经在衰老的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后生们朝气蓬勃团结友爱更令他们心生快慰了! &/div> 第十七章 尴尬的天师 如果从湛蓝的天空俯瞰这天下,会发现宋国所处地域恰是这天下的中心。翻开百年前的地图,宋国只是九方雄主中最弱小、最名不副实的一员,是被群狼环伺着的小绵羊,只能小心翼翼的生存着,从来都不敢大声吭气。 而如今的宋国,军中多的是可摧山拔林的精兵悍将,庙堂里最不缺的就是袖里乾坤大,运筹帷幄千里外的文士清臣。英雄之辈更是如深山中重千斤的大野猪般,虽不是遍地走,但也绝对不少。 一百多年前那场旷日持久的九国争霸,让宋国从一个本在各方雄踞势力的夹缝中艰难生存的中原小国,步履艰险却也坚定的一步步踏成了现在的天下第一霸主。 硬生生在天下这块地图画布的正中间,写出了个大到离谱的‘宋’字。 汴京自古繁华,画布上的大宋近似一块大饼,而汴京城恰在这块大饼中心,是宋国建国三千多年唯一的都城,宋国历代的君王都不约而同的把都城建在这里,无论新君是有多么痛恨旧王朝,无论新君王登基后,是如何的大刀阔斧修改甚至是推倒重铸那些官制、银钱,不变的,都是汴京都城的身份,无人敢动刀斧的,唯有这汴京城四方城墙的一砖一瓦。 这座如今占地有半个西凉国那么巨大,人口多达八百万户的汴京城,在世间人口中,有着天下之心的美称。 开宝元年,建安帝赵统十六岁登基为帝,在其后的二十年,铁蹄踏尽八国诸侯,据传言,赵统骑着胯下的赤月马把八座皇宫溜达了个遍,每到一座金殿,赵统和其胯下的赤月马都会在龙椅上撒泡尿,然后潇洒离去。 那一泡人尿和一泡马尿,让后来只能仰宋国鼻息的八国帝王,每每坐在龙椅上和殿下众臣议事时,仔细闻去是否还能闻到隐约的尿臊味就不得而知了。 开宝二十三年三月初一,八国诸侯同至汴京,朝觐建安帝。 那天的汴京城百姓,家家户户张灯结彩、鞭炮齐鸣,人人争在十六车道宽的天河大道上观看八国帝王愁眉苦脸的样子。 据说那天,天河大道上行走着八国帝王的车驾,而围观的百姓却没有一人破口大骂那些曾经将他们和他们的宋国欺负至卑躬屈膝的帝王,只是沉默的看着那些缓慢而行的车驾。看着被建安帝强令必须撩开的车窗帘内,看着那八张帝王的脸,百姓们不由自主的流下泪来。 那年,那天,汴京城以至宋国上下,都弥漫着一种叫做扬眉吐气的味道。 据民间的传言,说这汴京城之所以没有哪个大宋国君敢施以刀兵,是因为始建国汴京城四方城墙刚落成时,曾天降祥瑞,无数天兵天将由东方而来,领头的是位金甲天将,此天将站在阵前,指着汴京城道:“望大宋君王日后当以保天下百姓安宁为己任!”然后所有天兵天将从四面八方直冲城墙,最后消失于城墙中,仿佛融进了汴京城刚建好的四方城墙中了。 所以此后那四方城墙只有加固加高加厚的份,连一块砖都没掉过。 虽然这个传说大宋朝廷并没有公开表示属实,但百姓们还是津津乐道、深信不疑。 跋涉千里,从梁国草庐而来的一行人都是第一次来到汴梁城,惊叹于大宋京城的繁华,恐怕是其余六国的都城加一起也比不上的宏大繁荣。 “真是百闻不如一见呐…”站在城门前,仰头看着高高厚厚的城墙, 容貌俊美的年轻男子慨叹着。 “二师兄,你可是答应过我,带我买宋国最好的胭脂的。”小师妹欢呼雀跃,两颊因兴奋而染上红晕,街道两旁的摊子对她很有吸引力,但她没有忘记早有耳闻的汴京秋兰坊胭脂。 “我记得哦,为了小师弟,你整天就知道买胭脂水粉打扮自己,这么大人了,还不懂事。”年轻男子无奈的摇摇头,但还是很宠溺的摸了摸小师妹的头。 小师妹背着双手,笑道:“师父说啦,修行,在自己高兴的时候是最有效果的,所以我首先得让自己高兴啊。师父还说啦,女孩家的,整天练功也不好,把手练粗糙了不好看,我最近都感觉自己的手粗糙了很多……”说着,二八佳人抬起手噘着嘴看着自己的手… “好了好了,你高兴就好,高兴就好。”年轻男子懒得跟她缠夹不清。 秋实客栈内。 秦铁牛靠在柜台后,笑眯眯的看着说书人在简单搭起的台子上说书。 “如今这宋国,再不是当年那个谦逊、勤勉,那个以礼闻名天下的衣冠上国礼仪之邦了,可惜、可惜…”嘴里说着可惜,可老头的表情却丝毫不显得可惜,使劲用牙撕扯着油腻的鸡腿,仿佛若不用心去对付这条鸡腿才是真正的可惜。坐在独属于他的说书小台子上,无视坐下众看客期待的神情,此时正是说书老头说书间隙吃鸡腿的时间。 待老头吃完鸡腿,只见他那双站满油腻的枯手在衣角随便一擦,拿起醒木重重一拍,接着道出今日的结束语:“各位看官且听说,国,可无强兵悍马,但不可无礼无义呀…” “好、好…”看官听罢,纷纷鼓掌的同时也都慷慨解囊,掏出或多或少的银钱放进台上的竹篮里。 这个说书老头在汴京城已经说了几十年的书,是土生土长的京城人,从少年直说到如今耳顺之年,早已是汴京城人人皆知的名人。他说书,或许并没别人说的惊心动魄、精彩绝伦,也不会吊人胃口,但每每吃完一个鸡腿后的结束语都耐人寻味的很,是众人喜欢的一大特色。 “这等妄论朝政之言,若是放在我们梁国,足可杀头。”一书生模样的年轻男子轻摇纸扇,望着收拾完家伙什慢慢离开客栈的说书老头背影,面无表情的说。 坐在书生对面的是个满面风尘的中年男子,脸色苍白,听了年轻男子的话,只是稍稍扯了扯嘴角,并不说话,目光投向窗外天空,似乎在思考什么。 书生却是继续说道:“师叔,许多人说宋国御民宽松御官严苛,是朝政清明的典范。哼,可在我看来,御官严苛倒还说得过去,可御民宽松有什么好处?对愚民宽松的很了,是容易出刁民乱民的。” 被称为师叔的中年男子终于转过头看了眼书生,干笑几声道:“若是宋国也像我梁国般,就凭你方才所言,现在恐怕已经被衙差带走了。” “哈哈…”书生洒然一笑,拱手道:“师叔教训的是。” “有国有家者,不患寡而患不均,不患贫而患不安。能让百姓过安稳日子,不让不均之事大行其道,至少在表面上做到相对公平,那还有谁愿意造反?造反干什么用?造反能过的比现在好吗?”中年男子声音有些沙哑,中气也不是很足,显然是受了内伤。 书生见中年男子面色较之方才又苍白了些许,皱眉抬手往对方腕上一搭,片刻后担忧道:“师叔,我们还是赶快回草庐吧,这里的事暂时就别管了,交给下属们打理便是。” 中年男子想了想,最终还是点头答应。 他们是梁国草庐的人,此番来京城,没得到丝毫有用的消息。被书生称为师叔的中年男子,是草庐的十二小天师之一的人物,孟雁归。在汴京城内,秋境的孟雁归却受了重伤。而那个书生,是比他小一辈的草庐弟子,是年轻一辈中的翘楚,卫进。 草庐是世间道门的老家,据说是两千年前道门老祖张道陵张天师亲手所筑,而今已是天下道门信徒心之向往的圣地。天下的大天师大都出自草庐,北梁能在大宋铁蹄下存活下来与草庐也有很大关系。 “等你师弟师妹他们来,交接一下,咱们就回去。”孟雁归喝口酒,看着窗外来往的行人。他们这批人是几个月前就来到汴京城的,如今他受了重伤,不宜久留,今日,他们是按照约定,在此等候草庐第二批来此的人。听他的师父说,第二批来的都是青年弟子,而且此行目的只是考察观摩青天阁的考试,所以这第二批人可以大摇大摆,不用像带着任务的他们这样躲躲藏藏。 不一会儿,孟雁归看到了从门外走进来的一行人。 “师叔好,大师兄好。”几人拱了拱手,坐下。 “师叔,你受伤了?”小师妹韩灵儿抓着孟雁归的衣袖,一直开朗的笑容变成了担忧。 “小伤,不碍事的,灵儿放心。”孟雁归笑着安慰道,给韩灵儿倒杯水:“灵儿累不累?你的小师弟可是想煞你了啊。” 韩灵儿脸又红了,嗔道:“师叔又乱说了…” 众人都是笑。 寒暄几句后,号称草庐年轻一辈中最英俊的二师兄冯霄霆道:“师叔与大师兄还是尽快回草庐吧,省的夜长梦多,师叔这伤需要好好休养。” 大师兄卫进道:“我们今日便走,你们在这里要多加小心,万不可惹事,这汴京城内高手众多…若不是…”说到这卫进瞥了眼师叔,没再说下去。 孟雁归苦笑道:“若不是他们手下留情放我一马,恐怕你们就再也看不到我了。” “为何?”韩灵儿好奇道。 “小师妹!”大师兄卫进有些生气,瞪了瞪韩灵儿。 “无妨。”孟雁归摆摆手,对韩灵儿道:“我去青天阁藏书处找书,被青天阁的人发现,本来我是必死无疑,那些人却说‘藏书处杀人,不祥,我这才得以逃脱。’” 众人都陷入了沉默,草庐十二小天师之一的孟雁归、秋境的修行者,如此修为的大人物,居然在青天阁有此遭遇。 孟雁归见气氛有些不好,呵呵笑道:“你们的师叔也没这么弱,当日我遇上的是他们修行院的教习,还是两个,都是秋境的。一对一的话,我不怵,但是两个打一个,我怎能招架的住。我当时嘲笑他们以多打少算不得英雄好汉,他们却振振有词‘能赢就是英雄好汉,你有本事也多找点人来便是’,哈哈,没想到这宋国为人师表者说起狡理来脸都不红。” 众徒弟这才能接受,韩灵儿笑道:“以多欺少,如此看来这青天阁也不怎么样嘛…” 交待一番后,师叔孟雁归和大师兄卫进告别众人,踏上了回梁国草庐的路途。 &/div> 第十八章 师姐师弟喜相逢 今天是青天阁的乐科考试,他们这一行梁国草庐弟子也进了青天阁观看考试,并没有遭到任何阻拦。草庐弟子的身份虽说在宋国较为敏感,但他们知道,向来自诩礼仪之邦的宋国,是不会在京城内动他们的,否则就砸了挂在青天阁大门旁‘来者是客’的牌子。 乐科考试是在青天阁的后山竹林中,能容下上万名考生同时考试的竹林,可想而知,有多么的大。他们好不容易才找到小师弟所在的考场。 小师弟看到他们,很是高兴,不过此时他正席地而坐,面前放着一把古琴,小师弟没敢跟他们打招呼,只是挑了挑眉毛算是看到了。 “乐科考试正式开始。”教习宣布考试开始。 铮…… 乐科考试没有固定考的曲子,学生根据自身情况选自己拿手的便可以。由于每个学生距离都不近,所以只要静下心来弹自己的曲子,基本上是不会被周遭考生影响的。 那小师弟选的是大部分人都会的高山流水。 此曲是大宋经典之曲。流传自伯牙子期,相传子期死后,伯牙便摔琴绝弦,终其一生未再奏。 只不过百年后,有人无意中得到了这高山流水的谱子。从此,这首曲子便成了大宋子民爱乐之人必会的曲子。曾经无人能赏的高山流水,在如今,已成了人人皆赏的名曲。 只是,会弹,不一定就能弹出神韵罢了。 小师弟闭上眼睛,整个人沉浸入其中,那模样在小师妹韩灵儿眼里,简直就是下凡的谪仙人。 “哇…小师弟…在我们大梁怎得从来没见小师弟弹过啊…” “你小师弟都是在夜深人静时去山里弹,他弹奏时,你都是在睡觉,哎,你说你那叫什么养身觉?”二师兄冯霄霆道。 “是师父让我晚上早睡的,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师父不给我晚上出门。”小师妹很委屈,两眼泛着泪光,不知是被小师弟的琴声打动了,还是在生师父的气。 “师父是为你好,你们日后成亲了,让小师弟天天弹给你听,一直听到你厌烦。”草庐最英俊的二师兄冯霄霆笑道。 “师兄你胡说什么啊,不理你了。”韩灵儿羞的低下头,满脸通红。 考场里的那个小师弟是草庐年轻一代里年龄最小的,名叫杨越山,只有十六岁,被誉为是年轻辈里天赋最高的人。杨越山是奉他们的师父,也就是草庐第一大天师的命令,来参加青天阁入学考试的。 本来杨越山是不想来的,他觉得在草庐在梁国,足够他修行了,但师父有令,他只有遵从。恐怕所有考生里,只有他一人不是自愿来参加考试的。 一炷香后,杨越山奏完了,大部分考生都奏完了。他转头看了看旁边的考生,笑道:“陈公子不会连乐道也精通吧?” 坐在杨越山旁边的,恰是陈乐天,陈乐天认出来这位考生,在之前的御科考试时,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而且御技也不错,仅次于第二名的宰相之孙。 陈乐天拱拱手道:“还未请教公子尊姓大名。” 杨越山道:“在下姓杨,名越山。” 陈乐天道:“在下陈乐天,杨公子,你就别取笑我了,我只能说会弹,能磕磕绊绊把曲子奏全而已。倒是杨公子你,我方才听你所弹高山流水,很得神韵啊。” “陈公子过奖了,我…” “尚有考生未考完,你二人不要打扰。”在考场中来回巡走打分的教习走过他俩之间时,皱眉道。 “是。”陈、杨二人撇了撇嘴,互相递个眼色,不再说话。 “本场考试结束,诸位考生可以离场了。”大约又过了一炷香时间,所有考生都考完了,教习们的评分也就结束。 “陈公子,我有家人来了,我得去陪他们,在下告辞。”杨越山赶忙站起来,拱拱手,冲着自己的师兄师姐们去了。 杨越山对于自己的乐道还是很有信心的,他在草庐可是每天都练,如此坚持了将近十年。从六岁练到十六岁,再加上草庐中有无数名师的指导,再加上师父亲口说过他‘乐道天赋草庐第一’,他想不拿上上的成绩都难啊。 “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八师兄,还有小师姐,你们终于来啦。”杨越山高兴的很。 “小师妹,给你俩单独聊半个时辰,我们到处看看,这青天阁依山依水而建,真是个好地方啊。”众人笑着走开。 杨越山嘿嘿笑道:“师姐,路途遥远,辛苦你了。” 韩灵儿摇头道:“不辛苦,有师兄们照顾我,一路上我看了好多好看的风景呢,倒是小师弟你,一个人来的,连个说话的人都没。” 杨越山道:“我很好的,我已经交了好几个朋友了。对了,师父师叔们身体可都还好?” 俩人在青天阁里边走边聊,杨越山总是问韩灵儿草庐里的事,韩灵儿耐心的一一回答 在小师妹韩灵儿的强烈要求下,众人陪她逛起了秋兰坊。 秋兰坊座落在汴京城的内城北边,是专门卖胭脂水粉的地方,在京城这个寸土寸金的地方,秋兰坊却占地好几十亩,也说明了秋兰坊生意着实兴隆的很。 它紧邻着大宋最大的青楼,燕归巢。有许多达官贵人借口来给夫人买胭脂,其实进的却是燕归巢。那些夫人们对此很是不忿,但秋兰坊的胭脂又确实是天下无双,她们又不舍得把秋兰坊给轰走。所以,秋兰坊的生意一直都很好。 “二师兄,你答应过我的,起码给我买两百两的胭脂。”韩灵儿在秋兰坊的货柜前,两眼放光。 “没问题,你尽管挑便是。”二师兄冯霄霆点点头,他作为草庐第一俊,身边从来不缺乏美人,从哪些美人口中,他知道了很多关于胭脂水粉的门道,秋兰坊还是他说给韩灵儿知道的。 两个时辰后,除了韩灵儿,其他人都已经身心俱疲。二师兄三师兄六师兄八师兄小师弟,一致认为,逛街比练功还累一百倍。但韩灵儿很开心,买了一百多两的胭脂水粉,她说她半年都不用逛街了,可是大家都知道,他要是能做到半个月不逛街,那黄河水都得倒流。 小师弟杨越山早就在城外租了间屋子,屋子的主人是常年在扬州做生意的宋人,京城有很多宅子,这外城的宅子一直闲置无用,所以朝外租,几个月前杨越山来到汴京城后,就租下了这里。 屋子挺大,前后共九间房,足够他们住了。 杨越山找了管家找了厨子等佣人,所以众人来到这里没一会儿,饭菜就都上来了。 二师兄冯霄霆拍拍杨越山的肩膀,笑道:“小师弟真是会享受啊,不愧是大家族的公子。” 杨越山道:“二师兄,你再提以前的事,我可就不开心了。”这杨越山是梁国都城最大家族杨家的子弟,杨家近两百年,出了三个宰相四个大学士,其他官更是不计其数,可谓是当下梁国最炙手可热的家族。杨越山呢,本是家中嫡系一脉第一继承人,可惜因为政见与父亲祖父不同,一气之下,离家出走,拜入草庐。本来大家都知道,杨越山这是反将一军,只是为自己将来继承家主做准备,可没想到被他弟弟瞅准机会,不知用了什么方法,说动父亲与祖父,将家主之位交给了弟弟,而且还对外宣称,杨越山一日不认错,就一日不得杨家的原谅。这下弄巧成拙,这就成了杨越山的一块心病。 冯霄霆呵呵道:“我这是在夸你呢,你看你年纪轻轻的,一个人只身来到这异国他乡,我们本来都以为你肯定什么都不懂,可如今看来,你把自己料理的很不错,我想师父若是知晓了,一定会很高兴。” 韩灵儿接道:“是啊,小师弟,我之前还在想‘一会到你住的地方后把你衣服好好洗洗’,可没想到你早就安排了浆洗的佣人,以前在草庐的时候,你什么事都不管,我们都以为你一心只懂修行呢。” 杨越山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道:“你们就别夸我了,咱们吃饭吧,尝尝我雇的厨子手艺如何。” 众人笑着纷纷入座。 二师兄冯霄霆不喝酒,排行仅高于杨越山的小师妹韩灵儿也不喝,三师兄身体不好不能喝,六师兄八师兄尤为好酒。 杨越山当然早就拿出了从汴京城花重金搜刮来的陈年老酒,打开封泥,给六师兄和八师兄斟满,道:“二位师兄,这酒可是五十年的陈酿,我找了一个多月才找到的。” “小师弟有心了,那我们二人可就不客气了,来,我们先干为敬。”说罢,两位师兄就按捺不住开始喝了。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小师弟杨越山道:“不瞒诸位师兄,我也算自幼就见过世面的,从大梁的朝廷到咱们草庐,帝王将相到江湖魁首,我都见过。我本以为咱们大梁之所以暂时不如他们宋国,只是因为我们欠缺了点运气,但这几个月我在汴京城,所见所闻,无一不是让我大为惊讶的。他们宋人…简直太可怕了…” “可怕?”二师兄冯霄霆奇道。 “是的,就是可怕。”杨越山又给六师兄八师兄倒满酒,接着道:“我说一件事,在京城,富贵人家的子弟,是没有特权的,起码明面上没有。我们都知道,在咱们梁国京城,六部九卿正副官的子弟,不管进的是哪个衙门,都基本上安排的都是闲职,先学段时间。但宋国的高官子弟不是,他们想出成绩,只有比普通仕途上来的要更努力才行。而且更让我觉得可怕的,是这些高官子弟们的自觉性,很少有游手好闲的年轻人,至少十有五六的年轻人是很有进取心的。” 冯霄霆点点头道:“年轻人大多有进取心,而若干年后,他们成了一国的栋梁…小师弟,你确定?要知道,你所接触的都是青天阁的考生,想入青天阁的考生,当然都是想往上爬的。” 韩灵儿也道:“是啊,你若是去那穷人扎堆的地方,却又可能恰恰相反呢。” 杨越山摇头道:“不,那不只是为一己私利往上爬的进取,那是一种…一种发自内心的责任感。我常听他们提起的一句话是,为了大宋子民,为了全天下的子民…”顿了顿,杨越山苦笑道:“可是在咱们梁国,你若与青年人说为国为民,那只会徒惹大家笑话你罢了!” “没错!”六师兄一拍桌子,猛灌一杯酒,道:“小师弟说的没错,那些人,只懂得追名逐利,没有一个真心愿意做点实实在在的事,我们梁国百年前已经败过一次,可那些人还不吸取教训,真是可惜,可惜啊!” 众人都是一阵沉默。二师兄冯霄霆也沉默了,片刻后,他道:“大家不要灰心,盛衰乃是常事,今日宋国是天下执牛耳者,来日我大梁未尝不能做第一。起码我们,我们草庐的弟子们,都在努力,我相信,我们的努力不会白费,会有成效的。来,咱们干了这杯!” 二师兄冯霄霆,三师兄严缜,六师兄吕由天,八师兄苏听风,小师妹韩灵儿,小师弟杨越山。都举起了自己面前的杯子,一饮而尽。 &/div> 第19章 我也想削藩 时间过的很快,转眼,就考完了君子六艺。 六艺最后一门数科考完后,陈乐天与孙子书一起离开青天阁。对一大半的考生来说,他们已经结束了此次青天阁的考试,余下小半的考生还有修行者三科要考。 陈乐天和孙子书都报名了。 想入修行院,追踪、杀敌、逃遁这三科是必考的。 陈乐天长舒一口气,叹道:“想封王拜相,学好这六艺足够了啊。” 孙子书点点头,表示同意。 陈乐天又道:“可总有许多人觉得还不够,比如你我,总觉得即便拥有再大的权力,可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御剑飞行,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亲手揍自己想揍的人。” 孙子书笑道:“说的很对,揍人这种事,假手他人就会少很多乐趣。” 皇宫旁,孔庙。 孔庙不大,前后三进,中殿供奉着孔子,陪祭是孟子和荀子。 考完六艺后,有许多儒家学子来此还愿。贫困生周过庭,大胖子田皓等许多同学都来了。看到陈乐天,大家很热情的上来打招呼。陈乐天一一还礼,寒暄几句。与孙子书一起上了柱香,跪下,朝着孔孟荀磕了三个头。 陈乐天望着三尊雕像,道:“当初,孔圣人以一己之力,奔走在各国间,不惧战火,只为求和平。历尽磨难,却终是阻挡不了杀戮。但,圣人留下的宝贵思想,圣人的精神,是需要我等后人好好继承的。” 周过庭道:“是啊,孔圣人虽对他的弟子说危邦不入,但他自己却专入危邦,君王残暴,他亦不惧,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言说。” 田皓抖动着自己满身的肥肉,望着孔圣人的塑像,居然泪眼汪汪,颤声道:“圣人的精神,我等永远铭记,我愿用一生追随圣人的精神,直至身死!” 其余学生亦被感染,又纷纷朝着三圣的雕像行了个礼。整座孔庙里,几十个学生,伫立而望,心中遥想着千年前的圣人,是如何在那么困难的时局里,仍坚持不放弃自己心中的理想。 而此时,站在殿外的草庐一行人,看着殿内这些学子,心中都是惊异无比。这样的场景,在他们梁国,是从未见过的。或许有很多教徒,对草庐怀着无比敬意,但那只是无知者对强者的臣服,若有一天,草庐不再这么强大,那教徒们绝不会再虔诚,而一定会再重新找一个强者,继续崇拜。 可是孔圣人早已死了千年,其后人早已泯然于众。仅仅靠着史书里的传记,靠着留下的一部论语,就能让这些宋国的学子由衷的臣服。 “宋国的强大,恐怕是我梁国百年都赶不上的啊!”六师兄忽然好想喝酒,也很想家。 “确实很强大,这些学子仿佛着了魔似的,二师兄,你怎么看?”小师弟杨越山道。 二师兄冯霄霆摇摇头道:“我也看不明白,也许师父能明白。” 杨越山叹了一口气,忽然觉得自己再努力,恐怕也不够填补梁国太多不努力的人所挖下的坑。“不过咱们也别总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盛衰都是常事,咱们多多努力便是,二师兄你说是不是?”杨越山毕竟年轻,很快便从这种落差中走出来。 二师兄冯霄霆仰头看看天,道:“没错,只要我们大家同心协力,若干年后,天下谁执牛耳亦未可知。” 说罢,冯霄霆看了会殿中的那个很少说话的年轻人,听别人都叫他孙子书。冯霄霆自小跟随师父修行,尤为精通相人术,他已经观察这个孙子书有半个月了。初次见到他,是在书科考试的考场上,一见,冯霄霆便觉得这孙子书有修道的天赋。 师父说,道之学,即无为,无为,即无不为。 以师父所授相人术来看,此人体内经脉气海中,蕴藏着很深的无为之气。冯霄霆很有兴趣将这个叫孙子书的家伙推荐给师父。 回到住处后,冯霄霆立刻提笔给师父写了封信,报告他们在青天阁的所见所闻,最重要的是,告诉师父宋国有个修道天赋极高的人。 --- 梁国,草庐,天师府。 厅中上首坐着十二天师中排位第一的大天师轩辕化雨。轩辕化雨的实际年龄已经有八十多了,但表明看起来却只有四十岁上下,青丝未白,肌肤未皱,眼神清澈。此时,他虽然坐在上首,但露出了一丝谦恭的姿态,道:“陛下不要惊慌,景王殿下只是不忿军权被削,愤而杀人罢了,不敢造反。” “大天师,景王的能力可是堪比宋国李戎生的人,寡人与他从小一起长大,他的野心太大了,寡人如何能做到不担忧啊…”堂堂梁国陛下,屈尊来访,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是,在与轩辕化雨说话时,他就像是晚辈在向长辈说烦心事似的。 轩辕化雨轻抚自己彰显着修为的紫色胡须,笑道:“陛下,老夫且问你,先皇当年若传位于他,陛下觉得景王能饶你吗?” 上个月才过知命之年的梁国皇帝立刻道:“那寡人自然是活不到今日的。” 轩辕化雨点头道:“那既然如此,陛下为何当初继位时,不先下手为强解决了这个心头之患,为何要等到如今他已封疆多年才想动手?” 皇帝长叹一声道:“当初,寡人才继位,各方势力都蠢蠢欲动,不留着景王,寡人不放心啊。可谁知,景王这几十年来,一边替寡人做事,一边却暗地里招兵买马壮大自己,寡人已经无法控制他了…” 轩辕化雨道:“陛下想削藩,何不借鉴宋国的削藩呢?宋国的几个藩王,如今已经是有名无实,漫说军权,连封地的自主权都快丢完了。乐游原一战,李戎生一战成名,灭了淮南王的同时,也震慑了其他藩王,为后来的削藩铺平了路,那宋国皇帝继位才十年的时间而已啊!” 皇帝沉默了许久才道:“寡人也是这么想的,可是寡人身边无人,寡人若能有个李戎生那样的人,那寡人灭景王不过弹指间而已。” 轩辕化雨道:“陛下且放宽心,只要老夫与草庐支持你,莫说景王不敢反,即便真敢反,我们也能迅速做出反应,不致造成太大震动。” 皇帝点点头:“希望大天师多多上心,梁国的平安,朕可就交给你们了啊。” 皇帝走后,轩辕化雨轻轻摇头叹道:“如此帝王,拿什么与宋国魏国争天下?” 道门修炼,讲究静,这与儒家佛家都是一样的。到了轩辕化雨这个层面的修行者,每日只需睡一个时辰便够了,比常人多出来的许多时间,可以做很多事。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轩辕化雨来到书房,读他已经读了几百遍的道经。七十年前初读这些书,他津津有味,现在读来,仍然津津有味。梁国皇室的兴亡,他不在意,他只在意草庐的兴亡,或者甚至他连草庐的兴亡也不怎么在意,不争兴亡,则无兴亡啊! “师父,二师兄来信。”四弟子拿着从宋国汴京城而来的信。 轩辕化雨接过信,拆开,片刻后,他笑了笑道:“你二师兄在宋国发现了一个可塑之才,问我是否可以招揽。” 四弟子点点头,师父没问话,他不敢置喙。 轩辕化雨道:“你二师兄随我学了点相人术的皮毛,就到处相人,屡教不改,待他回来我得罚他抄一百遍经书。听说你大师兄和师叔他们在回来的路上了,这次没派你去汴京城,待你大师兄他们回来,你可以多向他们取取经。” 四弟子恭敬道:“是,师父。弟子所见,二师兄的相人术很准。” 轩辕化雨道:“我看你们都最喜老二,最怕老大。果然是罚权在谁,你们便最怕谁。” 四弟子道:“弟子以为,大师兄最正,二师兄最仁,我们都佩服。” 轩辕化雨哈哈一笑:“好了,下去早些歇息吧。” 轩辕化雨才坐下继续看了没半个时辰的书,又有人来报:“禀大天师,南边探报,李家军一千人自丹阳镇出发,往西而行,至我定阳时,安营扎寨,未知何图。” “取地图来。”轩辕化雨听罢,立刻站起身,便有仆人取出边关地图铺上桌子。 轩辕化雨看了会地图,松口气道:“回信定阳守将,守好城,其他不用管。宋军目的只是西凉。” “是!” “慢着,告诉兵部,加强南边防守,那李戎生作出什么疯狂举动也是正常的。” “遵命!” 轩辕化雨又想起了方才向他抱怨的那位君王,冷笑道:“即便给你个李戎生,你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因害怕而杀了他吧…” 梁国南部边关,定阳城。 守将单勇逵现在根本睡不着,在床上翻来覆去半个时辰还是没有丝毫睡意,,索性披甲而起,出门,跑上城头。 “将军,宋军居然敢在我军弓箭射程范围内扎寨!” 单勇逵大概估算了下距离,己方弓箭如果全力一射,约摸刚刚够得着宋军营寨的边。“只一千人而已,不要慌,敌不动,我不动。” &/div> 第二十章 大宋有个大将军 定阳城门外,宋军军营。 大将军李戎生早已睡下,几个副将正全副披甲在巡视,一边巡视一边对随在身边的伍长们道:“咱们这个地方,敌方的弓箭是够得到的,诸位可有防御之策?” 伍长们面面相觑,心道:咱们主动往人家攻击范围内扎营,能怎么防御? 一个副将见周围的伍长们都不作声,气骂道:“都他妈是饭桶,要是前锋营那陈伍长在,定能想出御敌之策。” “是是是。”众伍长表示赞同。 副将更气道:“是个屁,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想,想不出一个可行的方法,一人十军棍。” 众伍长顿时愁云惨淡,围起来开动脑筋。 片刻后,有个伍长走上前道:“禀将军,我等商量出结果了。我们估算了下距离,敌方的弓箭大概刚刚能够到我们营寨的边缘,在不能移动营寨的情况下,咱们可以在边缘架一层盾牌做防御,派百人昼夜巡逻,敌军一旦发动进攻,我方可立刻做出反应。” 副将冷笑:“所以我说你们一个个都是饭桶,这是丝毫没错的。军棍就不打了吧,你们虽蠢,但也算用心了。我告诉你们,定阳城有守军两万,咱们虽只有一千人,但个个都是精兵,哦,除了那一百人。在我们不能退的情形下,我们只有战,但是对面的敌人在城内我们在城外,他们不出来我们就没办法。但是,我们可以引他们出来,我们扎营离他们如此近,你们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们的将领不会领兵?” “不会。”众伍长纷纷摇头,并且把目光投向黑色的李字大旗。 副将愣了愣,骂道:“操!我是在跟你们假设战局,你们他妈的脑子不要这么呆板行不行?看你们一个个的,叫你们平时多读书,你们读了吗?操!我告诉你们,当敌人觉得我军犯错时,敌军就会麻痹大意自以为是,再加上数倍于我军的兵士数,他们一定会冲出来,那我们就可以将他们全歼于城下,这就叫示敌以弱,孙子兵法有云,能而示之不能。懂吗?” 众伍长听罢,都晕头转向了,想了好久似乎才懂了一点,都翘起大拇指赞将军好谋略。 “好了,你们下去吧,空闲时多读点书,不要整天想着女人、喝酒。” “是是是。” 城头。 守将单勇逵看着下面宋军的营寨,手里拿着刚到的兵部公文,兵部说,这拨宋军的目的是西凉,只是路过而已,另外,让他加强防卫的同时,不要主动启战。单勇逵苦笑道:“我敢主动启战,是不想活了吗?” 旁边的小将是个年轻人,道:“将军,那宋军不过千人而已,我们有两万人啊。” 单勇逵看了眼这个小将,道:“那是李字旗,李大将军亲率的一千精兵。你是不是觉得我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小将道:“末将不敢。末将只是不懂,为何我们梁国上下都怕这李戎生,难道他有三头六臂?” 单勇逵道:“三年前,咱们定阳城里有个商贾被杀,凶手是前守将的儿子,缘由只不过是那守将儿子贪恋那商贾之妻而已。而那个商贾恰好是宋国人,那家存得性命的人逃回宋国,向宋人报告此事。那李戎生亲率北军三千人,攻定阳城,定阳城内三万守军都难以抵挡,最终,陛下写信致宋国皇帝,以说明此事,并且交出凶手,罢免守将,事情才得以平息。” 小将疑惑道:“难倒那李戎生敢擅启战事?” 单勇逵道:“攻定阳城的命令,是宋国皇帝让兵部下的。” 小将惊道:“为了区区一个小民,他宋国竟不惜与我梁国开战?” 单勇逵苦笑道:“所以说他们宋国的君臣都是疯子,而且,若再拖三日,定阳城必破,那时候我是定阳城的副将,与宋军一连厮杀三日…”说到这,单勇逵深吸一口气,回想起当日的情境,后背不禁渗出一层汗来,许久,才继续道:“那是我生平第一次与宋军作战,那种感觉…呵…希望日后你在与宋军作战时,可以保持你现在的勇气。” 说罢,单勇逵拍拍年轻小将的肩膀,然后走下城头。 第二日一早,宋国李戎生大将军骑着马单骑在定阳城城门前溜达了半个时辰,然后领着一千人拔营而走,往西而行。 --- 与京城的热闹相比,大宋西边这座黄长谷就寂静许多了。 但因为黄长谷奇珍异兽较多,所以它并不太平。 虽然它隶属于宋国,但西凉国马贼还是时常出没在此。所谓西凉国马贼,也不过是西凉军队的伪装而已,摄于宋国兵威,西凉军队不敢明目张胆的来此猎取异兽,转而乔装打扮后入谷寻猎。 西凉的这些小心思,统辖黄长谷的晋城知府心知肚明,只要那些扮作马贼的西凉军队不扰谷中居民,晋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西凉贫苦之地,对大宋来说可有可无的一座奇兽满地跑的小山,对西凉来说可就是宝山一座了。 大约三十年前,曾经有支五六十人的西凉队伍入黄长谷猎兽,误杀了一位村民。村民家人报与晋城知府,由于涉及他国,晋城知府上报朝廷,结果朝廷一道圣旨下来,晋城知府再无犹疑,与都指挥使司密议长谈一夜后,第二日日出时分,都指挥使司率领一千城防甲士直奔西凉国门,与此同时,遣十名驿卒向北军大营请援。 五日后,一万北军刚刚到达西凉国门前,就见西凉国半掩国门,城内甲士驱出一伙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人,同时递上一封国书。宋军这才知道,那伙人便是误杀黄长谷村民的马贼,是实实在在的马贼,只是这波马贼成立不到半旬光景,均是西凉边境某个小村子因天灾,生活无以为继才铤而走险扮作马贼入黄长谷狩猎的村民。晋城都指挥使司与北军将领商议半天后,决定将这拨可怜的村民送去京城由朝中裁决。 十日过后,大宋朝廷颁下旨意,只诛误杀村民的凶手,释放其余名为马贼实为西凉国的灾民,令西凉国国主修书一封与黄长谷那户受害人家。 于是,西凉国国主再次亲自提笔而就一封类似于请罪书的书信,由其朝中丞相持书并且带着八辆金银随都指挥使司来到黄长谷致歉。 据说,后来那户人家就此发了大财,带着家人搬到了京城,做起了不小的生意。 此时正值黄昏时分,峡谷东面,马蹄阵阵,一个千人队伍正徐徐穿过黄长谷,队伍中后方树立着一面李字大旗。斥候在队伍中来回穿梭,时而将讯息报与大旗下的一座黑色马车。 刘旦是个旗手,专门扛帅旗,今日的他虽然仍旧抬头挺胸一副头可断帅旗不可掉的模样,但那双不断瞟向峡谷两侧的眼睛出卖了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刘旦。”马车窗户上的帘子被一只布满厚厚老茧的手掀开,露出一张菱角分明的侧脸。 走在车前的刘旦立刻驻足,挺直身子:“在!” “怎的心不在焉?” “呃…回禀大将军,我想家了…” “废物。” “是,大将军教训的是。” 车帘放下,车内这位大宋最年轻的大将军,面无表情低头继续看着手中的信笺,三分书生的闲逸七分沙场冷峻的俊逸脸庞足够迷倒十之七八的世间女子。十四岁那年,父母双双离世,在汴京城再也举目无亲的他孤身一人投入军伍,十八岁因积军功提为骁骑将军,二十岁又擢升为镇南将军,二十四岁被圣上召回汴京,亲封大将军,授定南侯,统领北军。杀敌无数,也在鬼门关徘徊了无数次,原名李耕读,自从军后改名为李戎生的他仅仅用了十年,便似完成了军伍悍卒最向往的一生。 男儿至此,夫复何求? 不过他并不满意,天下还没有真正太平,北边的梁国、西北的魏国已经在缓缓抬起当年被建安先帝踩下的头颅;西南蜀国仍在苟延残喘,死而不僵;还有那西凉马氏父子大格局没有,坑蒙偷抢倒是乐此不疲,还有那乱成一锅粥的西域十八国。再看远点,还有茫茫西洋那头的赤发黄发蓝眼黑肤的人。 “想要太平,还早得很呐…”李戎生大将军放下手中信笺,抬起头轻轻吁了口气。 李戎生此行是奉皇上口谕到西凉军前巡视一番,当时在金殿朝会上,陛下是这么说的:“李将军,朕听闻近来西凉不怎么太平,说是马氏几兄弟窝里斗闹矛盾打了几架,作为友邻,我们还是应该去调解调解的,这样吧,李将军,你替朕去西凉边军看看,若是马氏兄弟们闹得狠了,你便好好劝解一番吧。” 御座下文武百官听了圣上这番话,面上不动声色,肚子里却是早就腹诽开了。 “陛下这番话说的很漂亮啊” “陛下又拿李将军寻开心了,这西凉边军若是一看到我宋军,就算几兄弟杀得血流成河也得端起长枪一致对外了呀” “人家兄弟吵架,陛下您想去趁火打劫就直说,拐那么多弯干什么?” “陛下不愧是天子,这么不正经的话说的可是正气凛然的很呐!” 而可佩刀上殿、可便服上朝的李大将军却没有觉得陛下此言有何不妥,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出列抱拳答复道:“臣遵旨。”那仪态风采,足以令整个汴京城的姑娘们心折。 &/div> 第二十一章 帝王心术是个屁 入伍才三年的刘旦身为李家军扛旗者,这份既是大将军给与也是他自己挣来的荣誉让他格外骄傲,总想着哪天大将军能放他个假,他能骑着自己当宝贝疙瘩的战马,穿着虽破旧但洗洗也算得上干净的战袍,让几个弟兄们陪着回家一趟,给媳妇儿跟儿子看看,然后拍着胸脯说:“老子如今可是咱李大将军手底下的兵了!” 要知道如今天下安定并非百年前九国大战的情境,想得军功,那便是富家子弟身上找虱子,难上加难。而李家军真正让天下人刮目相看的,便是三年前的乐游原之战。不眠不休与淮南王的的叛军酣战三天三夜,三万李家军全歼淮南王麾下五万百战之师。 当时的李戎生才二十二岁,出兵前,圣上在崇政殿曾亲口嘱咐过他,又在起马道再一次于全军面前说过‘务必活捉淮南王叔’,所以,当乐游原之战已成定局时,众将士没人敢对那位身穿明黄色铠甲的王爷施以刀斧,而他李戎生只皱眉说了一句“此等逆臣贼子不杀何如?”,然后亲手斩下身先士卒的淮南王赵栋的头颅。 班师回朝后,尚未踏入金殿的李戎生就被赤脚散发提剑而出的陛下,当胸一剑,双目赤红的皇帝第一次在百官面前如此失态,恶狠狠的质问:“何人准你杀我王叔?” 当时还只是镇南将军的李戎生也不躲避,任由天子手中剑刺进自己胸口,很平静的低头拱手道:“臣,参见陛下。” 皇帝似乎没有料到自己这一剑李戎生竟生生而受,一肚子怨气竟再也无法发作,愣了半晌才猛然大吼道:“太医何在?太医何在!” 后来,没几个月李将军拍拍屁股就下床了。这期间,众文武奏折中十有八九都是在替李戎生说话,折中内容无非就是‘战场上刀剑无眼,非李将军过错’‘淮南王是咎由自取,此逆若不杀,恐日后其他藩王无所畏惧’等等之类。更有国子监太学生集体上书,大斥淮南王为必死之身,李将军此举是冒着抗旨的危险,宁愿丢脑袋也要为民除害啊。大概是由于百官所向民心所向,皇上终究是没有再追究李戎生抗旨之事。不过皇上还是晾了李戎生两年,两年后,才召回在外游历的李戎生,亲授爵位,封大将军衔。 大宋的文武百官清晰的记得,在金殿上封完李戎生大将军衔后,皇上感叹道:“士子所言,帝王心术,天威难测,在李戎生这里,不过就是个屁而已!” 众大臣纷纷呆若木鸡,一时难以接受向来温文尔雅的皇上从嘴里蹦出个屁字。 但李戎生却坦然受之,拱手道:“皇上最懂微臣。” 有幸随着李戎生一起上殿的李家军两位副将出了金殿后,小声嘀咕着。 “也就咱们陛下能容得下大将军这样的人,要搁在梁国魏国那些小肚鸡肠的皇帝身上,早被砍了七八回头了。” “那也不一定,圣上学的是帝王之术,讲究大的很,咱们这脑袋就算了吧,不如多喝几杯酒多爬几回绣床来的实在。” “那倒也是,你懂个屁而已。” “就你还学圣上说话,一泡屎能学得出御膳的风采吗?” “再好的御膳吃完后都得变成屎。” “我日你姥姥…” 如今盛名之下的李家军俨然成了大宋王朝四大天子剑中最锋利的一柄,随便往哪儿一丢,那森森剑气都得让方圆百里寸草不生。百姓从军都以能入李家军为荣,一年一次的四大藩王遣军师入京朝觐时,若碰上李戎生那都得停下脚步待李将军先行。中下层的将校碰上面,李家军的人更是高人一等。 近几年京城有童谣。 喝酒当喝刘家酒,从军当从李家军。百碗不醉是英雄,百战不改方好汉。 算是道出了李家军能在短短几年名扬天下的根本原因,军纪。 像旗手刘旦这种胆敢行军时心不在焉的,伍长完全可以一声令下,把他绑起来鞭五十,只不过伍长发现,方才大将军似乎跟刘旦说了几句什么,然后刘旦就没有再三心二意,而且脸上好像有惭愧之色。很显然,刘旦被大将军骂了。 “黄长谷,谷南谷北二村,共计三百八十户,一千零二十一口人,长居人口为八百六十人。” 马车内李戎生斜靠着随口念叨着,当初乐游原之战后,他花了两年游历中原大好河山,一路上除了赏风雪餐雨露,剩下就是记录山路河道驿路的情况,回京后,他交给皇上了一份洋洋百万字的《中原地理浅论》,皇上甚为欣慰,令六部各誊写一份,仔细研究。国子监更是如获至宝,特设了中原地理一科,着实让国子监的天之骄子们个个学的头大如斗。 倒不是李戎生所作的浅论有多么的晦涩,而是国子监的教员们向来主张百闻不如一见,这可就苦了学生们,时常得跟着教员一起出访各地,而且一路上规矩还颇多,管你是否世家豪阀子弟,一律不准住客舍旅馆、吃饭馆茶食,都是自带帐篷自行打猎,简直就是带着学生们体会猎户生活的。 黄长谷对于李戎生来说,并不陌生,他曾花了两个月的时间仔细勘察了这座山谷,几乎走遍了每一条可以下脚的路,自然也做了很多在此处的作战设想。 可以说,不管是谷外西凉攻守还是大宋攻守,他都颇有心得。这种心得不是凭空捏造,而是靠他一步一步走出来的。前朝有位赵姓将门之后,熟读兵书,犹擅与人对坐论战,几乎每一场沙盘之战都能赢下,可惜后来第一回上战场便被杀得丢盔弃甲。后来便有了纸上谈兵这个故事。李戎生认为,那位赵姓公子只是完成了一半将将之帅的过程,若是那人可以在战场上待个三五年,什么都不做,就只是看,看那些将士们是如何杀人,如何布阵,如何胜利如何失败,那么,那赵姓公子即便做不成百战百胜的大将军,也不会如此不济。 前车之辙,后车可鉴啊。 李戎生撩开窗帘,看了看外面的风景,忽然想起那个在自己手下当了五年兵的陈乐天。不知那小子现在在干什么,是否正在参加青天阁的选拔考试。 “呵…你小子还是少年心性!不过,真有点想念你小子啊!”李戎生笑着喃喃自语,回忆起往事……说起来,陈乐天的命还是李戎生救的。那是五年前,当时他李戎生还只是镇南将军,一日,他领着十几个校尉在晋城西郊巡视,一行人走到河边,忽然看见有七八具尸体漂浮在河面上。因为北军大营有规定,兵士可以伍为单位,自行乔装打扮去西凉刺探军机,提一个西凉兵士的头回来,赏银十两。此行为被北军兵士称为‘打草谷’,所以李戎生也没惊讶,只以为那是西凉兵士的尸体,或是北军打草谷失手的同僚们尸体,让手下校尉把那些尸体都拖上河岸。 “这还有个活的。”七八具尸体全部拖上来后,有校尉发现还有一个人在喘气。 只见那人约摸只有十几岁,还是个半大的孩子,全身上下至少有二十处深可见骨的刀伤,虽然已经处于半昏迷状态,手中却兀自紧紧握着刀,咬牙切齿的瞪圆其实已经什么都看不清了的双眼,恶狠狠道:“你们…这些番子好大的……好大的胆子,竟敢骚扰我……我大宋的女子,今日老子定要杀光你们!”说完,便晕过去了。 李戎生瞧了瞧这孩子,再看看周遭躺着的尸体,他发现,已经死了的七人都是典型的眼窝深陷大胡子的西凉人模样,而这个孩子应该是大宋人。 那孩子自然便是千里迢迢来从军的陈乐天,他孤身一人从京城来到晋城,还没进城还没找到北军大营,便遇到一伙正在骚扰落单女子的西凉人,才十三岁的陈乐天不知哪来的勇气,发疯似的与他们缠斗起来。 结果……若不是碰上李戎生一行人,陈乐天就铁定是与那七个西凉人同归于尽了。 在军营里养好伤后,陈乐天自然被李戎生收入帐下,作了李戎生的亲兵。 李戎生陷在回忆里,回想着当时才十三岁的陈乐天满脸满身的血,却还坚定的抓着刀,那种坚不可摧的毅力、一往无前不念生死的气势,至今想起仍然会让已身为大宋第一大将军的李戎生热血沸腾! 前方斥候忽然发出警示,马车外有卫兵道:“大将军,前方五里处发现西凉兵马,大约三百骑。” 被打断回忆的李戎生撩起车帘,吩咐先锋营校尉过来。 片刻后,一位身披轻甲的中年校尉拱手上前道:“大将军,前方西凉兵马胆子也忒大了,竟敢离我黄长谷如此之近,卑职请大将军准我前锋营一战。” 李戎生不置可否,问道:“前锋营那一百多人如何?” &/div> 第二十二章 纨绔也可杀敌 校尉名叫孙亮,听闻此言,神情有些古怪,略微思索后,道:“卑职看来,不堪一击。” 李大将军所说那一百多人皆为世家子弟,父辈均为京城文武官员,深知李戎生此行十有八九不用动兵刃,而这份皇差若是能圆满完成,那参与其中的人必然可以官升一级啊,即便不升官,那也是一份不用流血就能得到的大大军功啊。 所以各位父兄叔伯一听闻李戎生接到皇命,就纷纷开始运作起来,硬是在原本千人的队伍里塞进五六十位世家子,再加上几乎每位世家子身边都随了一两个护卫,所以就组成了一百多位李家军新人。孙校尉跟了李戎生也有两三年了,最烦这种乱七八糟托关系进来拣军功的二世祖们,所以他也说的很直接。 李戎生呵呵一笑,道:“老孙,你领五十前锋营将士与这一百多人一起打头阵,西凉军若敢战,杀尽。” 孙校尉一惊,拱手道:“大将军…” 李戎生知道他的意思,摆摆手道:“就算这一百多人死绝,也没人敢来本将军面前质问一句,你尽管放手去做。对了,你记住,我前锋营那五十将士的命比那些二世祖值钱,最好是那些人在前,我们五十老将在后。” 孙校尉忽然间就眉开眼笑,规规矩矩的行了个军礼,大声道‘卑职得令’,大踏步离去。 “前锋营听令…” 孙校尉命令下完后,本来处在队伍中间的那一百多人马迅速出列,没有丝毫拖沓,看起来这一路上被孙校尉调教的还不错。看其马,皆为雄健非常的宝马名驹,观马上之人,皆是玉树临风英俊潇洒。要是把这一百多人扔进京城,那一定会被百姓当成是京城青年俊彦名门之后集体相亲的大日子。 礼部侍郎之子唐俭似乎有些紧张,握着马缰的手心满是汗水,小声自言自语:“还真要跟那些西凉蛮子厮杀吗?”说罢,下意识瞥了眼自己腋下的长枪和腰间的长刀,咽了口口水。 身边另一位吏部员外之子薛稷倒是显得很是兴奋,满面红光道:“唐俭你看你那怂样,就枪挑刀砍呗,见蛮子就杀,孙校尉说了,三颗蛮子头就能换他请顿酒,三十颗就能换大将军一顿酒,这买卖硬是做得。” 后边的兵部侍郎侄子刘铁山道:“你俩半斤八两,薛稷你要是不怕你腿抖什么?” “谁腿抖了,刘铁山你别胡说八道!” “对,我俩说话你刘铁山插什么嘴!” “喲,哥俩穿一条裤子了是吧,回头咱们单独练练!” 孙校尉瞥见队伍里不安分的几人,喝道:“刘铁山、唐俭、薛稷,回头各去军纪官处领二十鞭,就你们他妈的不安分!都给老子闭嘴,留点精神杀蛮子才是正事。” 三人登时闭嘴,互相瞪了几眼,随即收敛心神,随众人一起望向前方。 孙校尉没有真按大将军说的那样,让这一百多京城纨绔在前,而五十老将士在后。他将五十百战将士分作三拨,一拨在最前,另两拨在队伍左右,把这一百多二世祖及其侍卫围在中间。 倒不是他担心这些二世祖缺胳膊少腿后于他不利,他根本就不在意京城里那些大小官员是否会因为儿孙死在战场上而找他孙亮麻烦,他先前只是担心大将军会因此而被那些官员弹劾,既然大将军明言不用担心,那他孙亮心里就踏实了。 之所以如此排布,是因为冲锋这种事,新兵是无论如何都不能打头的,要是碰上硬茬儿,新兵很容易懵,一懵那就糟了,站在哪儿任人宰割都算是好的情形,最坏的情形是掉头就跑,如此一来,阵形一乱,那可就是自寻死路。 说白了,新兵需要老兵带着,气势不能落。 “兄弟们,冲!”孙校尉一马当先,领着一大帮从来没上过战场的二世祖奔向西凉骑兵。 有五十骑老兵保持阵形、速度,整个接近两百人的队伍有条不紊的朝前方五里处冲去。 绕过一片树林后,当队伍距离西凉骑兵两百步时,那队西凉骑兵似乎才刚刚发现谷中冲出的军队,为首几名百夫长大惊,急急作出迎敌阵形。待瞧清楚来敌阵中树着大大一面李字旗,几位百夫长立刻做出了几十年后他们再想起来,也认为是绝对明智的选择:撤! 孙校尉还没从对方奇异的举动中回过神来,就见身后那群世家子大吼大叫着催着胯下宝马举着长枪风驰电掣般冲了出去。 “兄弟们,杀呀!” “杀蛮子,孙校尉请喝花酒呀!” “大将军请喝花酒呀!” 一群恐怕连鸡都没亲手杀过的二世祖们,此刻就像是疯了一般,脸红脖子粗的追着逃跑的西凉骑兵屁股杀了起来。 一炷香后,那三百西凉骑兵就已经倒下一百骑,而哇哇乱叫的二世祖们还在追着杀。 孙校尉领着五十老兵,满脸无奈的跟在二世祖们后面吃灰,忽然,孙校尉想起方才自己纵马而过出似乎有座碑,回头一瞧,日他姥姥,那不是界碑嘛?这他妈都冲过西凉国的界碑了,这群兔崽子疯了!心中略一思量,孙校尉立刻传令收兵。 半个时辰后,那群已经快要看见西凉国北军大营的二世祖们才从疯魔的状态下恢复正常,被五十前锋营老兵赶回到西凉国界碑处。几乎半数人手中都拎着一两颗蛮子头颅。 “嘿,老子杀了三个蛮子,孙校尉这回可得请喝酒了,哈哈哈。”自诩京城十大青年才子的礼部侍郎之子唐俭哈哈大笑,生平第一次自称老子,而不是本公子。 “他妈的,老子这什么狗屁赤兔马,跑这么慢,害老子才杀一个蛮子。”吏部员外之子薛稷悻悻然抱怨着,丝毫没有平时把胯下坐骑当兄弟的样子。 “老子一个没杀到,尽跟你们屁股后面吃灰了!”兵部侍郎侄子刘铁山愤愤然,只恨马儿不是六条腿。 孙校尉大喝一声:“原地休息。”然后细心的察看己方有没有伤者,一番查看后,居然只有六人受轻伤,其中有三人还是因为用力过猛才导致的虎口撕裂。 片刻后,李大将军带着大部队慢悠悠的赶了上来。 孙校尉迫不及待的向李戎生禀报战况,李戎生听罢,微微一笑道:“不错。” 孙校尉道:“这群小子打顺风仗倒是厉害的很,没一个怕见血的。” 李戎生道:“顺风仗也是仗,能打好,都是好兵。” 虽然年轻,但却已经戎马十年的李戎生抬头望向不远处一个个正在兴奋不已互相比蛮子头颅的二世祖们,忽的仰天大笑,笑的眼角流出了泪。 黄昏时分,西凉国丞相急匆匆而来,还带了十几车黄金白银,诚惶诚恐的向名满天下的李将军请罪。罪名为:西凉骑兵误入大宋国界。 李大将军面带微笑,看着座下弯腰而立的西凉丞相,淡淡道:“丞相大人,你们西凉骑兵可真是糟糕的很呐,我大宋纨绔子弟,也可将你西凉精锐杀得屁滚尿流,你西凉国所谓的精锐莫不是昨日都拉了稀?” 西凉丞相腰弯的更狠了,期期艾艾道:“李将军说笑了…那…那并非我西凉精锐啊。” 李戎生眉头一皱:“哦?丞相的意思是西凉若是精锐尽出,便可与我宋军一战了?” 西凉丞相大惊,忙摇头道:“不不不,大宋甲士向来所向披靡,我西凉军怎敢与之相提并论。还望李将军能在陛下面前美言几句,此番我西凉军误入贵地,实是无心之举啊。” 李戎生不置可否,终于吩咐人给这位在西凉国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丞相搬来了一把椅子,道:“听闻贵国最近不太平安,几位皇子为了皇储之位斗得不可开交,是否有其事?” 西凉丞相虽然站的有些腿发酸,但没敢坐,拱拱手道:“皇后驾崩后,皇上和几位兄弟大为悲痛,日日抱头痛哭,互相安慰,举国上下一心,何来为皇位争斗之事啊,定是有小人散播谣言。” “嗯?丞相的意思是我大宋多管闲事了?”李戎生脸色一沉。 西凉丞相再次大惊,头摇的似拨浪鼓,腰弯的如饱穗,道:“李将军误会了,对于贵国皇帝陛下的关心,我西凉感激不尽,在下只是不忿那些胡说八道的小人而已。” 李戎生沉声道:“此番西凉兵士擅闯我大宋国界,按理说,我北军本该踏平凉州,但我们陛下又好生之德,一旦启了战事,百姓必然遭殃。本将军就不与你们计较了!” 西凉丞相这才舒了一口气,道:“多谢贵国陛下,多谢大将军。” 李戎生又道:“听说你们皇帝近日在凉州,本将军明日有请,你回去告诉他,明日上午早点来。” 西凉丞相为难道:“大将军的话在下一定带到,只是我皇帝陛下身体欠佳,日日需要休养,恐怕来不了啊。” 李戎生想了想,手一挥道:“皇帝不来也行,让王子们来也是可以的。” &/div> 第二十三章 我要当太子 西凉国,都城凉州。 逐水草而居的西凉人,向来没有固定的居所,所谓都城,也只是名义上的都城,偶尔有大事时,各部落才从四面八方来到这里,其余时候,水草在哪他们就在哪。 这段时间凉州城里很热闹,因为国中发生了大事,几位王子为了争夺太子之位打了好几场,死伤过万。 西凉国至今还是部落制,不像中原的国家早已进入家天下的官僚制。几十个部落组成联盟,一直都是由势力最大的马氏部落领导。近年来西凉国王马堂年事已高,却迟迟未确立接班人。这一来,四位王子都跃跃欲试,想方设法一边讨好父王一边给兄弟使绊子。 王帐中。 “为父……”西凉王马堂坐在上首,布满皱纹的脸上全是掩饰不住的疲倦。看着坐在下首的四个儿子:“为父听说你们常读汉人的书,我也听说汉人最瞧不起的便是手足相残的闹剧,你们……那些书都读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禀父王,是二弟四弟先动的手,他们在我与三弟常去的酒楼设伏,欲置我们于死地,父王你可要替我们做主啊!”大王子马林恨意满满,指着二王子和四王子。 “父王,大哥含血喷人。我与四弟在酒楼里喝酒,没想到大哥和三弟派人在酒菜里下毒,大哥这是要杀了我们以除后患啊!”二王子马腾痛哭流涕。 四个王子分成了两个阵营,大王子马林和三王子马原一拨,二王子马腾和四王子马超一拨。 大王子手一挥,高声道:“父王,中原汉人的王子都是立嫡立长,我是嫡出、又是长子,理应立我为太子,可我听丞相说,您中意二弟,您这是坏规矩啊。” “是啊,父王,中原人之所以这么强大,就在于他们立嫡立长啊。”三王子帮腔。 二王子立刻止了眼泪,也高声道:“父王,当年与大宛国一战,儿子可是替您挨了十几刀啊!况且大哥他身体又不好,常年有病,如此孱弱之人怎么能继承王位,还请父王三思。” “没错,父王,况且大哥这身子骨哪能操劳国事,万一有什么不测,置祖宗基业如何啊!”四王子替二王子帮腔。 要是陈乐天此时在此,定会笑掉大牙,中原汉人的习俗原则上确实是立嫡立长,但古往今来,废长立幼的例子太多了。况且,在父皇还活在的时候,就说‘爹你应该立我为太子’这种愚蠢的话,恐怕也就西凉这些蛮子敢说的这么敞亮。 不过也幸好这些西凉人并没有中原文化的底蕴,说话直来直去也算是他们西凉人的一个特点。因此,西凉王马堂并没因为儿子们叫嚷着‘立我立我’,就大发雷霆,只是目光在四个儿子脸上一一扫过,继而长叹一声。 西凉马氏,已经称霸西凉有五百年了,马氏一直都是西凉各部落的首领,马堂的父亲、爷爷、太爷爷,都是单传,到马堂这一代,已经是第四代单传了。马堂深知,单传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万一独苗出意外死了,那这偌大的家族就会立刻分崩离析。于是马堂还没继位时就早早地结婚了,并且一连娶了十八位夫人。这西凉国的习俗跟中原不一样,中原是一妻多妾,妻的地位是最高的。而西凉国的习俗是多妻多妾,只要是明媒正娶的,那名义上的地位都一样。 马堂与十二位夫人一起,夜以继日的努力,终于,夫人们给他生了四个儿子和二十多位女儿。马堂高兴啊,自小便把四个宝贝儿子当神龛一样供着,不舍得打不舍得骂,要什么给什么。 如今,头大如斗的马堂倒是有点怀念他们家的单传,单传多好,没人争抢。 大帐内沉默了好一会儿,马堂又开口道:“宋国李戎生大将军已经率三万大军到咱们凉州城下了,说是奉宋国皇帝的命令来调解咱们的纠纷。” “啊!”四位皇子纷纷大吃一惊,面面相觑。 “那李戎生哪里是来调解,那是趁你们内斗来打劫啊,你们还在这吵!再斗下去咱们西凉国就要成他宋国的盘中餐了!”马堂站起来,忧心忡忡,摸了摸四个儿子的头,接着道:“李戎生邀我明日赴其军营会面,我堂堂一国之君,怎能与宋国臣子相晤,你们四个商量商量决定出两个人,明日替我去一趟。” 说完,马堂就离开了大帐,留下四个一脸不知所措的王子。 “大哥,你是兄长,这种事自然是你带三弟去,方显我西凉国对大宋将军的重视。” “二弟,你是知道的,为兄我这身体一直不好,这几日更是夜夜不能寐,咳咳…咳的厉害,头也疼得厉害,还是你与四弟去吧。” 经过一番讨价还价,最终确定,由大王子马林与二王子马腾二人一起,去见宋国大将军。 第二天,马林马腾带着几十个侍卫打开西凉国门,来到李戎生的大营。 大帐内。 李戎生很随意的坐在上首,笑道:“二位王子请坐,本将军失礼了。” 马林马腾二人抚胸行礼,颔首道:“大将军远道而来,是我等怠慢了。” 李戎生道:“我们陛下听闻你们西凉国近来不太平,秉承着邻里互助的原则,特派本将军来看看,若有需要帮助的地方,尽管开口。” 马腾立刻道:“大将军莫听小人之言,近来我西凉境内有几股匪徒,势力颇大,我等正在竭力剿灭中。” 李戎生哦了一声,道:“是吗?我怎么听说,是你们几位王子有嫌隙,故打了几仗,死了不少人啊。” 马腾道:“绝非如此!我们兄弟几人,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情深,怎么会窝里斗呢,大将军,这一定是有人造谣。” 马林也道:“定是造谣,还请大将军明鉴。” 李戎生不置可否,站起来,马林马腾也不敢再坐,跟着站起来。李戎生在大帐内踱了几步,笑道:“暂且相信你们吧。还有件事,边关通商的事一直是由二王子全权负责的,我常听咱们宋国子民说,你们西凉抽税太重,是否有此事?” 马腾赶忙道:“大将军,咱们的税都是早就定好的啊,过城门一次,十税一。这是得到贵国皇帝陛下首肯的啊。” 李戎生道:“你们明面上是十税一,可过城门时的小吏除了收一份外,还要另外再加一份。来人,把人带上来。” 片刻后,一个百姓被领了上来。李戎生对那百姓道:“把你之前跟我们说的,向二位王子再说一遍。” 那百姓并不如何紧张,道:“禀王子,小人常年在定阳城做布匹买卖,从咱们汴京城千里迢迢运来的布匹,本来加了十分之一的税后,是可以赚点的,但是近几年,自从换了新的城门令后,每次过城门,那城门令都让我们再多交一成税,否则不给进城。” 李戎生挥挥手,示意那百姓退下。 马腾立刻道:“大将军,若此时属实,我回去后定然严查,此事只是那城门小吏的贪墨,并非我西凉国的本意。” 李戎生道:“边关重镇,你们却御下不严、所任非人,这等疏忽恐怕不是小事吧。” 马腾躬身,满脸歉意道:“我西凉愿赔偿十万两白银,以赔偿受损失的宋国百姓。” 李戎生摆摆手道:“不必了,银子只是小事,我们更看重的是信誉。此事就这样吧,希望二王子日后能认真的对待自己的分内之事。”停了停,又看向大王子马林道:“礼部之事,一直都是由大王子负责,今年以来,我国子监学生来此游学,在定阳城内居然行礼被盗,此事虽已解决,但贵国礼部的责任不可推卸啊!” 大王子马林赶忙拱手道:“大将军,那盗窃之人是个惯偷,我国一直在通缉他,奈何那人逃跑的功夫一流啊。” 李戎生道:“我不管那人是什么样的高手,我们需要的是你们礼部能做好保护我们学生的责任,多派点人手,多派几个高手,不难。” 马林点头:“是,我们一定加派人手,必然不会再有这种事发生。” 李戎生又东拉西扯的教育一番两人后,说要留他们在此吃饭,二人自然是不愿意,奉上带来的精致礼物,便借口有事回去了。李戎生知道他们是觉得跟自己在一起压力大,所以也没强留。 长叹一口气,李戎生走出大帐,走上一个土坡,眺望远方。 西凉国的皇帝马堂,没几年活了,据探报的可靠消息,马堂隔几日便要呕血几碗,恐怕是肺痨不治了。马堂虽然不算老实人,但也还算看得清局势,懂得向大宋臣服。不过他的几个儿子,虽然喜欢窝里斗,但比起马堂来,却是又锐气的多了。尤其是那二王子马腾,私下里谈起大宋来,都是嗤之以鼻的。马堂一旦归西,若马腾继位,大宋再想像以前那样控制西凉,恐怕就难太多了… 李戎生想到这些事,回头看看正在支锅造饭的一千甲士,忽然又想起了那个陈乐天。上次收到管家李通的信,得知白虎帮和郭永春的事得到了妥善的解决,并且还招安了一个魏国仲夏境的高手。李通还在信中说,陈乐天见过那柄杀人神器之后,建议成立研究院,专门研究可以用在战阵上的火药。李戎生觉得这个提议非常好,虽然现在朝廷有专管兵械的兵器局,但兵器局只管采买、维护,可能是由于现如今的天下太平,所以研发基本处于停滞状态。如果能成立专门的研究机构,就算要一百年才能研制出真正实用的火药武器,那也是值得的。 李戎生作为北军统帅,他很清楚,火药造武器,这个思路的意义有多么重大。 望向京城的方向,李戎生自言自语道:“推荐信里,我写得言辞恳切,剩下的,就要靠你自己了,希望你考试顺利…” &/div> 第二十四章 前程不要别人送 汴京城,青天阁,后山。 后山有十座山,每座山之间都有许多条相连的山道。整个后山的规模大概圈地三千亩,最高的山有两百丈。在进入后山的大门前,站着几千考生。还有许多教习,甚至还来了两位修行院的总教习。 今日在这里举行的是修行院第一科的考试,考试内容是追踪。 追踪科的考试不复杂,在考试前,教习会放出一百个身怀信物的人。这一百个人,都是修行者,他们会流窜在青天阁的群山里,让所有考生寻找他们。考试规定时间内,能够一直跟着这些猎物的考生,就算是考试通过。另外,若能把这些人身上的信物抢到,那就更好了。 一般情况下,能跟着这些人,会得到上中的成绩,若能抢到他们身上的信物,则能得到上上的成绩。 陈乐天与孙子书二人结盟。 追踪科考试是可以任意结盟的,但是要在教习那登记一下。这样,出了成绩,两人为一伍的,就算两个人的成绩,五人为一伍的,就算五个人的成绩。但人越多,每个人的平均成绩就会越低。举例来讲,五人为一伍,若能夺得信物,那每个人的成绩则大约定在中上。 所以,通常大家的结盟都在两三人为宜,这样,出了成绩,则单人分得的成绩也不会过低。 “考试正式开始,各位考生入山。” 考生们一窝蜂的钻进山里,几千个考生散入山中,就像小舟入了大海,很快就散的一干二净。 “老柳,这批考试里有不少天资不错的,钦天监那帮人没算错啊!” “别胡说八道了,钦天监观阴晴圆缺可以,但人间的事,不归钦天监管。咱们青天阁哪年不是有大把天资好的苗子?” “哈哈,你这话让钦天监的人听到,他们又得骂你了。对了,李戎生那封信你看了吗?” “他们骂我,我也骂他们,不吃亏。信我看了,李戎生这是头一回对咱们这么客气,那句‘希望各位先生能给个方便’,简直不像是他李戎生的风格啊!” “是啊,他以前推荐人的时候,都是直接说你们要是不收他,小心我回来揍你们。这回似乎诚心了不少。不过也没用,院长大人说了,咱们该怎么评分就怎么评,确实优秀的,招进来,能力不够的,踢出去,这是惯例。他是大将军也做不了这主,还得我们拿主意。” 两位修行院的总教习一个叫柳云天,一个叫安溪,说到李戎生这个是他们孙子辈的后生,都是面带笑容。 柳云天道:“这李戎生也是贼的很,每年都推荐那些确实有能力的学子,咱们不偏不倚的选,那些学子咱们都能选上,搞的外面都以为我们是不敢不收,以为我们是怕了他李戎生。” 安溪笑道:“所以不给人走后门,也是有坏处的。不过那陈乐天,我倒是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看根骨筋脉顶多只能算中人罢了,却不知那李戎生为何如此看重?” 柳云天点点头道:“咱们慢慢看吧,修行三科的考试,咱们好好看看那小子,究竟过人之处在哪。最好是庸人一个,正好咱们可以打一回他大将军的脸。” 陈乐天与孙子书两人在密林里寻找着那些‘猎物’,僧多粥少啊,总共才一百个猎物,他们有好几千猎人。根据规则,最先追踪到猎物者,得成绩,随在别人后面抱大腿的,自然是没有成绩的。若半途,你丢了猎物的踪迹,那你就要重新来过,此时,别的队伍若先你一步追踪到猎物,那猎物的归属就是别的队伍。 陈乐天蹲下身,捡起一片落叶,迎着太阳光仔细的看了看,道:“你说这一百个猎物,都是什么水平?” 孙子书道:“我听人说,大概都是夏境左右的高手。” 陈乐天道:“夏境?咱们整个宋国才多少个夏境,这一下找来一百个,阵势太大了吧。” 孙子书道:“江湖传说,整个青天阁,至少有一千个夏境修行者。” 陈乐天撇撇嘴,又摇摇头叹道:“真是奢侈。” 忽然,一只野兔从二人面前窜过,陈乐天随手抓起一个石头砸去,丝毫不差的砸中野兔,一击毙命。 “哈哈,先别管猎物了,咱们先饱餐一顿再说。”二人拿着兔子找到条小溪,陈乐天将兔子剥皮洗净,然后交给孙子书,孙子书四处找了些陈乐天不认识的树叶、树种等乱七八糟东西塞进兔子的腹中,架上火堆开烤。 半个时辰后,二人已经开始撕扯香喷喷的兔子了。 “这七天咱们吃喝拉撒睡可都在山里,不能亏了咱们的肚子,吃饱了咱们才有劲去干活啊。嗯…没想起来,应该带点盐,不过就算没盐,这兔肉的味道已经是一绝了,啧啧…”陈乐天吃的满嘴是油。 孙子书笑笑,没说话。 “子书,你这烤兔子的手艺很不错啊,这花椒很香啊,咦…这是啥,这么香…”陈乐天没想到,孙子书在两手空空的情形下,居然能将兔肉烤的这么香。 孙子书道:“那是八角,是我今年才发现的一种香料。正好附近有落在地上已干了的,我就顺手拣了点。” “嗯嗯…这就是一个人过的好处,能学会做好吃的。”陈乐天不客气的把两只兔腿都吃了,吃完抹抹嘴,满脸回味无穷的样子:“刚那只兔子从哪跑来的你注意到没?” 孙子书想想,指指东边。 陈乐天点头道:“我们所在的位置,方圆一里内是没有考生的,别问我怎么知道的,我在军伍里,不用趴地上就能听出来普通人的脚步声。既然没有考生,那么这条兔子却跑得如此惊慌失措,那只能说明在这附近有‘猎物’。” 孙子书想了想,道:“我觉得发现‘猎物’不难,难的是如何一直保持追踪,毕竟他们都是修行者,而你我都只是普通人,光从脚力上来说,我们就比不过他们,更别谈其他方面了。” 陈乐天笑笑道:“这个问题不算问题,因为对所有人来说都有这个问题。你要这么去考虑问题,追踪科考试,考的是什么?” 孙子书喝口水,静待下文。 陈乐天又道:“教习们最看重什么,咱们就表现什么,教习们喜欢什么,咱们就做什么,这样评分才高。所以我们的目的不应是追踪猎物,而应是展现自己。” 孙子书又喝口水,若有所思。 吃饱喝足的二人随后睡了一觉。山里是有野兽的,野猪蛇都是有的,但陈乐天侧身睡,耳朵贴在地上,有什么东西靠近他能立刻醒来,这是在战场上养成的习惯。 距离他们一里处,有个山洞,里面有两个‘猎物’。他们穿着与枯叶树木泥土差不多颜色的衣裳。这种衣裳起先是青天阁发明的,后来因为实用性,被用在了军伍中。 以土地的灰色为主色,搭配枯叶树木的颜色,趴在树林中,即便是相距几丈,不细看也不容易被发现。 两个猎物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闲聊。 “不能生火,咱们得吃七天这玩意儿,唉…” “谁让我们在暗,他们在明,这是规矩,点了火,咱们就没银子拿了。忍忍吧,等下一场逃遁科考试,咱们再好好整整那些考生报仇吧。” 猎物们都是修行院的学生,因为成绩出色,才能得到这个充当考生猎物的机会。一场为期七天的考试,他们每个人都能得到一百两的工钱。这个数额已经很大了,足够他们去燕归巢潇洒一个月了。 这两个猎物都是明年就要结业的学生,已是仲夏境的他们已经决定留下当教习了,他们并没有出去闯荡一番的觉悟,也许是青天阁里高手太多,所以他们并没有觉得自己很强,他们之所以要留下,就是因为担心自己一旦出去,踏入江湖,恐怕最后都不得善终,死在险恶江湖中的可能很大很大。 毕竟,老师说过,名扬江湖的,十有八九得死在江湖。 光头猎物被干粮噎的直抻脖子,道:“呃…那个叫陈乐天的好像挺机警的,似乎知道咱们在附近。” 留着八字胡的猎物道:“陈乐天敢在教习面前大放厥词,就凭这份胆识,我们也要送他一个前程,你看如何?” 光头瞪眼道:“别扯,你敢送我不敢,万一被发现咱们作弊,小心屁股开花。” 八字胡呵呵笑道:“开个玩笑嘛,先生们说了,咱们这批人出去就能做一方霸主,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又后悔。” 光头冷笑道:“我不会后悔,我对江湖没兴趣,我只想在青天阁里做事,外面太险恶。” 八字胡道:“你家里可是有帮派的,在咱们整个大宋那也是能排得上号的大帮派,跟我不一样,我孤身一人无牵无挂,我在这终老我自在,你要是也在这待着当个教习,可真是浪费人才啊。” 光头连忙摇头道:“我家那帮派有我几个兄弟足够了,再说了,在这当教习能培养很多人才,比在江湖上打生打死有意义多了。” 八字胡拍拍光头肩膀,叹口气:“随便你吧。” &/div> 第二十五章 下奇毒 抓猎物 陈乐天和孙子书二人饱饱的睡了一觉,醒来时天已经黑了。陈乐天决定趁着夜色开始找猎物。两人吃饱睡足精神抖擞,手里举着火把,抬头看看月亮辨明方向,往东边摸索去。东边是那只倒霉兔子来的方向。 走了大约一炷香时间,陈乐天忽然抬手示意,两人顿时停下脚步一动不动。全神贯注的听声。 “呼喝嗤” “什么玩意儿?你大爷的,腿翘老子头上来了,往旁边去点!睡的跟死猪一样,真是日了狗了” 呼噜声、骂声,陈乐天和孙子书听的清清楚楚。二人在黑暗中对视一眼,彼此脸上都露出了笑容。二人就地坐下,生了一堆火,沉默而坐,不敢说话,生怕扰醒两个猎物。 到了后半夜,陈乐天从腰带里拿了一坨东西,打手势示意孙子书在原地等着,然后他悄悄的循着呼噜声而去,没一会儿就回来了。之后两人就干坐火堆边各怀心事了。 天亮时,二人循着依然还在持续的呼噜声,找到了猎物的藏身之所,一个山洞。 两人在山洞外守着,等猎物起床。因为才第一天,所以猎物们仗着自己修为高,也就不必如何隐藏自己的行踪,到第七天时,这些猎物才会使劲浑身解数避免被发现。 “二位师兄,早上好啊。”陈乐天对刚走出山洞的猎物笑道。 八字胡道:“陈同学早,你们昨日的野兔烤的不错啊,今早吃什么?” 陈乐天立刻了然,赶忙让孙子书去找吃的,对猎物拱拱手道:“二位师兄放心,早饭马上就好,咱们这规矩确实是有问题,凭你们的本事,就算是生火做饭,我们也追踪不到你们,何必让你们吃七天的干粮呢?” 八字胡道:“先生老师们定下的规矩,总是有道理的,咱们遵守就是。哎我说,你小子是怎么做到敢跟胡教习胡说八道的,胡教习没把你打到床上躺三个月真是奇了怪了。” 陈乐天哈哈笑道:“师兄,胡教习那是喜欢我呢,打是亲骂是爱嘛。二位师兄,以后咱们就是同窗了,你们要好好帮帮我们这些新同学啊。” 光头瞪眼道:“试都没考完,你怎敢如此笃定?” 陈乐天道:“我畅想一下未来嘛,人要有梦想的,不然和咸鱼有什么区别呢…” 八字胡莞尔道:“你小子嘴真溜,不过说的这些话倒是挺有意思的。听说你是北军的伍长,那你见过李大将军吗?” 陈乐天点头道:“在下可是北军精锐前锋营的伍长,以前在军中,每天都跟大将军在一起,每日都要听大将军的教诲。” “真的?你吹牛吧?”八字胡和光头同时表示不信。 陈乐天道:“不信的话,下次大将军回京,你们可以问问他。” “我们如何能见到大将军?你就别扯了,说说军中是什么样子?”光头似乎有些向往枕戈待旦的生活。 陈乐天在二人身边随意的坐下,想了想道:“怎么说呢…因人而异吧,主要看你自己的心态,心态好就会觉得很充实,心态不好的话…那就说不准了。反正总的来说,是一个磨炼男儿的好地方。” 光头听罢,抬头望了望天,满脸向往。 “师兄,说句心里话,军营没什么好向往的,打仗就是死人,我们死、敌人死,都不是什么值得说道的事,我只希望有生之年,无需再踏上沙场。”陈乐天拍拍光头的肩膀长叹一声,像个历经沧桑的老头。 “早饭来了。”孙子书手里拎着四尾鱼,还有些像青菜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香喷喷的鱼早饭成了。一人一条鱼,外焦里嫩,鱼腹里还塞有许多不知名但很香的蔬菜。四人狼吞虎咽很快就吃完了,打着饱嗝夸孙子书手艺精妙,空着双手就能做出如此美味,不去燕归巢当大厨着实可惜了。 两位师兄恐怕是生平第一次这么吃早饭,都很新奇。得知孙子书并不是厨子世家只是个捕快,都很惊讶。他俩长到三十多岁,连汴京城都没出过,所以对于外面的世界比较陌生。孙子书很耐心的跟他们解释说,自己是孤儿,所以从小就养成了自己烧自己吃的习惯,久了,自然就知道怎么做菜好吃。 八字胡也是孤儿,深有体会。光头是名门之后,就难以体会了。不过有陈乐天在旁边给孙子书的幼年添油加醋了许多悲惨之事。再加上光头师兄本就比较多愁善感,听了孙子书的过往,更是对孙子书表示深切的同情,并且表示,不管能不能考上青天阁,以后在京城碰上事了,找他家保证摆平。孙子书很真诚的感谢了一番。 聊到日上三竿,两位师兄拍拍屁股站了起来。八字胡道:“多谢两位的招待,不过咱们吃归吃,事还得归事做,请恕我二人不能放水啊。” “师兄这是哪里话,考试就得凭本事,你们愿意放水,我们还不愿接受呢。二位师兄请便。”陈乐天挥挥手。 两个猎物呵呵一笑,各自双足一点,立时飞到空中不见了踪影。 陈乐天张大嘴巴,喃喃道:“这…说走就走,一点痕迹不留,真是白给他们吃了…” “陈同学说什么?”飘渺的声音传来。 “呃…我说二位师兄走好,注意安全。”陈乐天吓一跳。 丢了猎物,还搭上一顿美味的早饭,陈乐天和孙子书又回到起点。不过陈乐天自信满满,告诉孙子书,自己昨夜在他们身上做记号了,那种记号会不停的散发一种特殊的气味,三里内都能闻到,而且还会发出特殊的光,六里内都能看到。 孙子书惊诧不已,表示世上竟有这种东西?陈乐天小声说,这种东西,是军中特殊之物,是他临走时从大将军那里死皮赖脸要来的。孙子书这才相信。最后陈乐天趴在孙子书耳边悄悄的说:“此物一旦沾身,七日之内若不服解药,就会全身奇痒无比,定力不够的人就会自己把自己抓死。”孙子书大惊,但是陈乐天却说没关系,兴许两位师兄修为高深可以自行解毒呢。 两里外。光头和八字胡面面相觑,愤愤不平。 “这小子太阴了,竟给我们下毒,还带这样的?我要去报告老师,定他个作弊。”八字胡咬牙道。 “规则里并没有说不给下毒,算不了作弊。只能说是我们不够小心,阴沟里翻了船。”光头摸摸自己发亮的头,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我小时候听帮会里的人说过,好像是有这么一种东西,一旦洒在人身上,能散发好多天的气味与颜色,但这需要懂行的人才会闻会看。而且我还听说,练这门本事至少得十几年的水磨功夫,那陈乐天难倒从小就有高人指点?” 八字胡猛地一拍大腿,说道:“这就对了,我问过老师,这陈乐天的父母是从蜀地迁来的,自古蜀地就出这些奇奇怪怪的玩意儿,没错了,绝对是他父母自小就让他练了这门武功。”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的分析,到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夏境修行者着了未进修行大门是普通人的道,简直是奇耻大辱啊。 “此仇不报非君子!”二人恨恨道。 之后的几天,陈乐天就带着孙子书在山里转悠,陈乐天凭借他多年的军伍磨炼,倒也是寻摸到不少猎物的踪迹,但重点是发现猎物并没什么用,关键是追不上人家。都是夏境的修行者,那腾云驾雾的本事玩他们这群普通人就跟猫捉耗子一样轻巧。 期间,二人也常能碰上其他队伍的考生,第五天的时候,陈乐天就碰到了那位相府公子,李成俊。 御科考试时,李成俊的御车功夫陈乐天很欣赏,李成俊呢,虽然不苟言笑总是板着个脸,但其实也很佩服陈乐天。 所以这天午饭时,他们这两个队伍一共四人就坐在了一起。孙子书依然是掌勺大厨,做了顿丰盛的野味大餐。四人边吃边聊。 李成俊自小就爱习武,再加上出身好,所以早早就迈入了修行者的行列,如今已经是初入春境的修行者。而且李成俊还坦言,自己的目标是三十岁前到达冬境。 陈乐天很是惊讶,他本以为,对于李成俊这样迟早是要走仕途的人,对于打打杀杀是没兴趣的,君子六艺治国安邦才是他的追求,没想到他居然对修行也有这么深的执念。不禁好奇的很:“恕我直言,像李公子这样的人,恐怕没必要把心思花在修行上吧,您应该学的是治国之道啊。” 李成俊标志性的冷脸,嘴角扯了扯,道:“你说的对,但我修行并不会影响我学治国之道,就像我吃饭并不会影响我睡觉。就像你,明明可以学那万人敌,不也还是想做一个修行者吗?” 陈乐天笑笑:“说的也是。不是我吹,我要不是回来考试,我在大将军麾下再待几年,起码能做到骁骑校尉,不出十年,混个北军副帅也是可以的。” 与李成俊一个队伍的年轻男子嗤笑道:“吹的太离谱了吧。” 陈乐天瞪眼道:“真不是吹,你要是不信,回头可以写封信问问大将军,就把我原话写下来,大将军要是不认同,我提头来见。” 年轻男子挠挠头道:“我如何能写信给大将军,大将军又不认识我。李兄,你与大将军不是相识吗,下次替我问问。” 陈乐天听他这么说,心中一惊,赶忙转移话题:“我跟你们说,还有两天,你们有把握能追踪到猎物吗?” 李成俊道:“陈老弟是那种说大话的人吗?管好你自己,少打听别人的事。” 年轻男子连忙点头:“是是是。” &/div> 第二十六章 猎物认输 考生赔罪 冬境修行者,在全天下来说,恐怕也不超过两百位。这相府公子李成俊立志要在三十岁之前到达冬境,不亚于陈乐天要在三十岁之前做到大将军李戎生的位置。李成俊今年已经二十五岁了,陈乐天很佩服他如此高远的志向。 李成俊也知道,自己的心愿十有八九是达不到的,但他并不因此就丧失自信,反而更加发愤努力。“能不能达到目标是一回事,努不努力又是另一回事,陈老弟你认为呢?” 陈乐天当然赞同:“对,就像我跟子书,跟你比起来,我们都是普通人,我们没有你这样显赫的家世,没有你的天分,但我们都一样为了自己心中所想的在努力,所以我们今天可以坐在一起。现在这一刻,你不是相府的公子,不是名门之后,你跟我们一样,是来参加青天阁秋闱的考生,仅此而已。” 李成俊一拍手道:“说的好,来,我们以水代酒,干!” 四双油腻的手举着水壶,一饮而尽。 吃饱喝足聊尽兴,该做事还得做,猎物还要追踪。两个队伍分别,各自追踪自己的猎物。 陈乐天认认真真的抬头看看低头瞧瞧,再耸耸鼻子,最后决定朝西北而行。在他们身后,光头和八字胡流着口水跟在他们后面,方才那顿午饭,他俩只能远远看着,却不能去吃,只能啃着自己那既噎人又无味的干粮。 二人远远跟着陈孙,满面愁容。 那种不知名的毒药似乎已经开始发作了,从今早开始,两人已经开始觉得自己身上发痒了。后背大腿胳膊上,一阵阵的痒。两人心中很是担忧,所以也不敢抓挠,只能忍着。但越是忍,就越觉得痒。 “到底怎么办?”光头问,头很痒。 “我哪知道,要不我们去找师父?”八字胡的胡子底下也很痒。 “找个屁师父,要是让师父知道我们被两个普通人下了毒,师父不得打死我们,肯定说我们丢他的脸。”光头牙根很痒。 “那你说如何是好?”八字胡道。 “我小时候听帮会里的人说过不少严刑逼供的方法,要不咱们试试?”光头挠着头,与八字胡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又道:“不可。”光头的家里是宋国一流的大帮派,作为帮派,争斗自然是不可避免的,光头在家里长到十六岁才进的青天阁,帮会里的黑暗酷刑虽然没有亲眼见过,但也听过不少。真要拿来对付陈乐天孙子书二人,也不是不可,只是当他们一想到,要用那些残忍的手段去对付两个连修行门槛都未入的人,要是被师父知道,恐怕师父会杀了他俩吧。 “唉…”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两人真的是无计可施了。 又跟了大约一个时辰,八字胡忽然道:“其实我们可以找他们谈,让他们交出解药,条件是我们放他们过关,我想他们应该不会拒绝。” 光头道:“这样就算作弊了吧。” 八字胡道:“这算什么作弊?我们是受他们胁迫,是技不如人,让他们下了毒,为了自保,我们才放他们过关。即便是让教习们知道,教习们也怪不到我们头上来。你还记得吗,每年都会有修行境界颇高的人来考试,那些夏境或者秋境的考生,碰到咱们,咱们再怎么努力,不是也摆脱不了他们吗?他们最后不就得成绩了吗?我跟你讲,这是考生的本事。” 光头想了好一会儿,才转过弯来,点头道:“有理、有理,这是考生凭借自己的本事,得到的好成绩,怎么能算作弊!” 计议已定,二人心头大宽,身上的痒似乎也减轻了一点。 走在前方的陈乐天和孙子书二人,陈乐天是满怀信心,而孙子书却心中不定。对于给两位师兄下毒这件事,他始终是不放心的。陈乐天安慰道:“你放心,二位师兄是聪明人,这笔交易做得成。” 孙子书道:“万一他们报复,我们可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陈乐天笑道:“咱们青天阁的学生会是这种人吗?考试而已,谁技高一筹谁暂落下风都是正常的,二位师兄说不定还会佩服我们呢,怎么会报复,你也太小看他们了。” 远远跟在后面的两位师兄听了这话,都深以为然,心道:谈不上报复,只不过待你们以后进了青天阁,罚你们洗衣做饭刷茅厕有的是手段… 时间很快来到考试的第七天下午,这时,大批教习都进了山。教习们是进来打分的,根据考生的追踪情况评判成绩。 此时的光头和八字胡在前,后面一里处跟着陈乐天和孙子书。只见二位师兄都是垂头丧气状,看到认识的教习,二人只是行个礼,便不说话继续往山下走。教习见此景,看看后面跟着的陈、孙二人,然后就心中有数了。 一位教习在纸上写下陈乐天和孙子书的名字,在二人名字后分别写了‘上上’的成绩,这是最好成绩。理由很简单,两个不是修行者的普通人,把两个夏境修行者追踪的无力反抗,凭此,评‘上上’的成绩足够了。 山脚下,后山的门前,考生都聚集在此。有少数考生受了伤,有的是在山中没吃到多少东西饿的,有的是被野兽攻击的,还有的是自恃有点武艺跟猎物动手,却被猎物反暴揍一顿的。不过毕竟山中有保持秩序和安全的巡逻教习,所以多数是没什么大碍的小伤。 考生们都在议论纷纷,有的说自己好不容易追踪到的猎物,到今天却丢了,懊悔不已。有的说自己从头到尾都没看到猎物的影子,运气太背。 “本场考试结束,下面宣读大致情形…” “本场考试,追踪到猎物的考生,有一千零六人,比上年增加八十七人…” 陈乐天和孙子书刚走出青天阁,光头和八字胡就跟了上来要解药。陈乐天拱手赔罪,带着他们回到客栈,说要摆一桌赔罪宴。 秋实客栈的大堂。 陈乐天、孙子书、光头、八字胡,四个人,陈乐天让孙子书带着客栈的小厮们整了十六个菜。 铺满一桌的酒菜,陈乐天和孙子书站起来,先敬了光头和八字胡一杯:“这杯酒算是我们二人像两位师兄赔罪了。” 光头和八字胡胡乱的举了一下杯子,然后就开始吃。他俩不喜欢喝酒,但对于孙子书做的菜,非常有兴趣。 “二位师兄慢点吃,菜多着呢。”陈乐天与孙子书对望一眼,心中大定。看来两位师兄并不怎么介怀被下毒的事。 吃的差不多了,两位师兄打着饱嗝喝了几杯酒,八字胡道:“解药还不拿来?” 陈乐天一拍额头说声‘差点忘了’,然后就跑去拿解药。片刻后,两颗指甲盖大小的药丸递给光头和八字胡。两人看看闻闻,然后一口吞下。陈乐天道:“服了这味解药,本来是毒药的它,反而变成了有健脾清心的补药,二位师兄放心便是。”陈乐天端起一杯酒,又敬了两人一杯,道:“我就想不明白了,二位师兄是何时发现自己中毒的?这种药平时在军中使用,从未被人发觉过啊!” 八字胡道:“我们的修为在这,想不发现都难。你们军中那些人能跟我们比?” 陈乐天恍然大悟:“也是不过说实话,幸好你们自己发现了,不然我也不知去哪找你们,这样我这毒可就白下了,哈哈” 光头和八字胡相视一笑,各自又喝了一杯酒笑道:“你这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以后这件事不许再提了,不然我们揍你。” “当然当然,从现在开始,忘掉过去,我的眼里只有将来,来,喝!”陈乐天挥挥手,与往事告别。 酒喝到七八分,光头和八字胡开始自我介绍。 光头叫王虎生,家里是青帮的,他父亲是青帮的帮主。青帮的势力遍布全国,涉足各个行当,虽然帮内的人行事都较为低调,但人数上是黑道各帮派中最多的。王虎生呢,对绿林中的事没兴趣,所以早早就进了青天阁,天赋不错的他也就早早的修成了夏境。本来父亲和家中长辈的意思是既然已经修为如此之高了,回家继承父亲的家业正合适,但奈何王虎生明确表示不会继承青帮,要留在青天阁里做事。 八字胡叫贾八筒,自小出生在普通人家,很小的时候父母因病相继而亡,十六岁他就参加了青天阁的考试,考进来之后,十年修成了夏境。如今无牵无挂的他跟王虎生的想法一样,留在青天阁做事。 王虎生和贾八筒二人,在进入青天阁之前的人生,都很平淡,进入青天阁之后的人生,也仍然很平淡,除了修行之外,别无它事。 陈乐天听罢他们的自述,竖起大拇指道:“二位师兄真是天赋异禀,夏境修行者,放到江湖上那可是能称霸一方的人物啊!” “那都是虚名,咱俩没兴趣。”贾八筒摆摆手。 陈乐天又竖起大拇指:“修为之高,当为我辈楷模。心境之高,更当是我辈楷模,来,我与子书再敬二位师兄一杯!” &/div> 第二十七章 我是骗你的 杀敌我最强 送走二位师兄,陈乐天看时辰还早,就与孙子书一起在店里喝茶。 孙子书道:“你怎知他二人不会怪罪我们?” 陈乐天放下茶杯,哈哈大笑,笑到眼泪都下来了。孙子书满脸疑惑,不知陈乐天在笑什么。 过了好一会,陈乐天才笑完,道:“哪有那种毒药,那是我骗他们的。” “嗯?”孙子书更是不解。 陈乐天道:“我那天晚上洒在他们藏身山洞外的,不过是一些泥土罢了。后来我与你说的,都是假的,都是说给他们听的,是为了引他们上钩。” 孙子书道:“既然是假的,为何他们在与我们摊牌时,身上会很痒?” 陈乐天道:“现在是秋天了,天干物燥,人身上火气都比较大,况且咱们在山里连待七天,又不能洗澡,身上有点痒是很正常的事。最重要的是他们先入为主,默认了自己已经中毒,稍微有点痒,他们在心里就更相信自己中毒了。这就叫心理战术,哈哈。” 孙子书想了想,又问:“你怎么确定他们一定会上当?” 陈乐天摸摸下巴,道:“我本来是不确定的,但是咱们第一次和他们吃早饭那次,我们聊了很长时间。很显然,他俩都属于那种没有在江湖上摸爬滚打过的人,对于江湖上的弯弯绕绕完全不懂,这种人,修为再高也不顶用,好骗的很。大将军常教育我,奇正相合,正为主奇为辅,没想到我在青天阁第一次用计,就用的是奇,真是惭愧惭愧…”说到这,陈乐天又是没忍住,爆发了好长时间的哈哈大笑。 孙子书又问:“那解药?” 陈乐天道:“那两颗药丸其实是糖丸,然后我在厨房又加了点乱七八糟的油盐酱醋,心理安慰而已,他们吃过后如释重负的样子,我差点没绷住笑了出来。” 孙子书惊讶于陈乐天的观人透彻,用计精准。再次回想那场追踪考试的过程。从一开始看似没有任何胜利希望的茫然,到第一次追踪到两位师兄,之后见识到两师兄的高深修为,更加觉得没有希望的失望。接着就是几日忧心忡忡的惶惶度日,然后再到两位师兄主动的摊牌,以送他们成绩来换取解药的惊喜,然后到后面几天害怕被视为作弊的担忧,再到最后考试结束取得上上的成绩的高兴。 这个起起落落的过程,着实令他们很是揪心。从前往后看,对孙子书来讲,每一步都是茫然的、不可预计的。但是从陈乐天的角度来看,每一步又都是笃定的,是能预估的。 “方法这个东西,它本身并不难,难就难在怎么用、用在谁身上。不同的人,用不同的方法。这是大将军教我的。”陈乐天道。 “受教了。”孙子书点点头。 陈乐天道:“子书,咱们兄弟间就别客套了。以后日子还长着呢,说不定哪天我碰上个大麻烦,需要你赴汤蹈火呢。” “在所不辞。”孙子书言简意赅。 让两人没想到的是,不久之后,孙子书遇到的一件麻烦事,彻底改变了陈乐天的人生计划。陈乐天本以为他需要花很多年才能完成的修行,在巨大的压力下,不得不拼尽全力的去努力。 因为,他要是慢一点,可能,孙子书此生就彻底无望了。 --- 经过几天的休整,修行院第二科的考试到来了。 第二科是杀敌。 有别于其他任何考试,杀敌科考试是要杀人的。 从全国各地搜罗而来的一千名死刑犯,被投入青天阁的后山。对考生的要求只有一个字,杀! 割一个首级者,得中中成绩,割五个首级者,得上上成绩。 考生仍旧可以自行结队,所获首级,队伍中的人平摊。 陈乐天与孙子书仍旧是结为一队。 “子书,看我的吧,说到杀敌,我估计咱们所有考生加起来都没我杀人多。”杀人这种事对陈乐天来讲,是家常便饭,大大小小上百场仗打下来,手里三四百条命是有了。况且,与他们李家军开战的,几乎都是各国的精锐。所以这杀敌科的考试,他是最有信心的。 “考试开始!” 锣鼓声一响,考试正式开始,几千考生手持兵器一股脑的钻进山里,开始找人头。 “你杀过人吗?”陈乐天手持黑色长枪,青天阁有兵器库,里面各种武器应有尽有,杀敌科开考前,所有考生都能进去拿一件趁手的武器。陈乐天当然是挑了长枪,这是军伍中常用的武器,在北军时每天早上起来他都要练一番。他看见孙子书拿刀的手似乎有点抖,于是问道。 “没,只屠过猪宰过狗。”孙子书努力调整自己紧张的情绪,尽量让自己的呼吸保持平稳,他跟着衙门里的前辈办过不少案子,大大小小的案子都有,也见过各种各样的死人,但亲手杀人,却从没有过。 “杀人跟杀猪杀狗差不多,唯一的区别就是人会反击猪狗不会。还有你要记住,杀人,气势很重要,你需要坚信自己一定能站到最后,坚信倒下的那个一定是对方。”陈乐天瞧了瞧地上纷乱的足迹,直摇头,那群死囚犯太弱了。 “我尽量吧。”孙子书深吸一口气,吐出。 几里外的一个废旧小木屋里,七八个死囚犯聚在一起。他们是整个宋国各地最穷凶极恶的罪犯其中一部分。大宋的刑罚不算重,但也不轻。对于该杀的罪犯毫不手软,从来不给改过自新的机会。每三年都会有大批各种罪名、不可饶恕的人被送来,当作青天阁考生的试卷。 这几个人是从金陵城送来的,他们都是金陵城富商的子侄,因为酒后一时兴起,轮-暴了几个普通人家的女子。再加上平时他们的名声也不好,这一下被金陵城新上任县令抓住机会,从重判刑,判为秋后处决。正好遇上青天阁死囚征召,县令就批准将他们送来了。 “听说只要能活下来,就有机会免死,反正咱们也没退路了,不如杀他几个学生,说不定还能搏个机会。” “是啊,规定里又没说不能反抗,咱们干他娘的!” “我听我爹说,按照以往的惯例,考试中有伤亡是很正常的,考完后咱们这些死刑犯该杀还是杀,不会因为杀了考生或者没杀考生就影响咱们的刑罚。” “那既然都是死,杀几个垫背的,岂不是很划来?” “对,废话不多说,就是干,反正几个月后咱们都得死,先找几个垫背的!” 众人议论纷纷,嘴里说着狠话,但其实内心都是紧张害怕的。他们只不过是自小养尊处优的富家公子而已,在金陵城都算不上一流子弟,更别谈在全国了。几个人在一起喝点酒,才有了狗胆去做那恶事。几个月的牢狱生活,早已把他们磨的没了脾气。在牢里,他们从一开始的哭爹喊娘,到后来的绝望无助,再到死心认命,最后到被押送来了京城青天阁。 现在的他们其实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现在聚在一起说着狠话,只是害怕一旦安静下来,空气中弥漫着死亡的气息罢了。 陈乐天远远看到了那座木屋,观察了会地上的痕迹,确定屋内有人后,迅速拉下孙子书蹲下来。 “屋内有人,好成绩来了。” “似乎有不少人,咱们要小心点。” 陈乐天想了想,道:“我们在这多观察一会,一个时辰后进攻。你跟我后面,保护好自己就行。” 孙子书摇头道:“我虽没杀过人,但做捕快这几年,也学了不少拳脚,虽说没你会杀人,但绝不会拖累你。” 陈乐天笑道:“谁说你拖累我了?我是让你保护好自己。我在死人堆里待过,再恶劣的情形我都能活下来,你不一样。能杀人跟能活下来是两码事,懂吗?” 之后的一个时辰,有七个人都出门尿了尿。 这是陈乐天的经验,一个时辰,该尿尿的都会出来尿尿,该出来透气的都会出来透气。 最少七个死囚犯,陈乐天看他们身体并不孱弱,甚至算的上强壮,但精气神不行,萎靡的很。如此一来,他的把握就更大了。当一个人失去了精气神,那他就绝难在厮杀中存活下来。 之前教习们也简要介绍过这些死囚犯,说他们是各地衙门送来的死囚,本来都该是秋后处决,但正好今年青天阁要举行秋闱,就应召送来了这些死囚。当然,死囚里不会有很强大的修行者,因为强大的死囚不适合这些学生,万一那死囚发起狂来把考生一通乱杀,那可就不好了。 青天阁的宗旨是以考试为主,偶有伤亡也是正常,但可不能找一头猛虎来吃考生们。 “时辰到,我们上!”陈乐天手一挥,眼中闪过血色,提枪率先冲了上去。孙子书拎刀紧随其后。 两人尚未到达木屋门前,已被屋内的人发现。 “有人!”屋内响起杂乱而惊慌的声音。 &/div> 第二十八章 轻松的杀敌科考试 门刚开一半,陈乐天提起长枪,银色的长枪走了条直线,以迅捷的速度和巨大的力道崩在门上,木门瞬间炸裂开来,枪尖没有丝毫停留继续向前,势大力沉的洞穿两个死囚的胸膛。陈乐天立刻抽回枪,左右一拨,拨开冲上来的人,枪尾在地上重重一顿,喝道:“通通跪下!” 剩下的五人被陈乐天立杀二人的气势所慑,虽然没有依言跪下,但都愣在了原地。这些人以前都是金陵城的富家公子,何曾碰到过这种场面。往日里都只在书里、说书先生嘴里听过杀人,之前大家互相打气也只是纸上谈兵罢了。现在骤然见到两位平日里的玩伴死在面前,胸口的血不断往外涌,人已气绝。五人的脑袋里只剩下一片空白。 “放下武器。”孙子书沉声道,握刀的手有点颤抖。 五人稍微缓过神来,心中想到,求饶也没用,反正横竖是一个死,立时发声喊:“杀呀!”扑了上来。 “那就都死吧!”陈乐天喃喃了一句,而后开杀。 长枪扬起,扫向一个死囚的喉咙,尚且在滴着鲜血的枪尖划过咽喉,鲜血飞溅而出,倒地。接着,陈乐天扯回长枪的同时,枪尾沉沉的扎在另个死囚的胸口,死囚倒飞出去三四丈,五脏六腑被震碎而亡。“我跟你拼了!”第三个人哭喊着冲来,被陈乐天抬脚踹翻在地,然后毫不犹豫的举枪扎在胸口。第四个人愣在原地,呆呆的看着陈乐天。“所以说,老老实实的做人不好吗?下辈子做个好人。”陈乐天握枪如弓,蓄力,发射,咻的一声将那人钉在墙上。 转头看还剩一个死囚,正在与孙子书对视。那死囚与孙子书一样,都是没杀过人的战场雏儿,两人心里都紧张的很。 “子书,杀!” “好!” 孙子书立刻挥刀而上,只一刀便将对方斩杀在地。 李家枪八十一式,陈乐天只耍了七八式,便将余下四人屠杀殆尽,刻意留一个给孙子书练手。杀这些没有经历过鲜血浇灌过的人,对他来讲太轻松不过。他之前有担心,这些人若是江湖匪首之类的,那杀起来会很麻烦,一旦被逃脱,那就麻烦大了。可惜,运气颇佳的他们碰上的只是一群游手好闲的富家公子。 “我说子书,你让他们放下武器,这不是提醒他们跟咱们拼命吗?”陈乐天抖抖枪尖上的鲜血,调整着有些乱的呼吸,好久没杀人了,反应速度慢了不少,看来以后还是要多练。 “往日里我们捕快抓人都是这样说的,我一时昏了脑袋…”孙子书握刀的手还在不受控制的颤抖,第一次杀人,除了紧张之外…似乎,并没有太多别的感觉。 时辰还早,两人把七个囚犯的尸体挖坑埋了,没有让他们曝尸荒野也算是给他们个善终了。中午,孙子书做的挺丰盛,但他自己却没吃,都是陈乐天在吃。陈乐天边吃边夸孙子书,说他第一次杀人没吓到跪下算是条汉子。孙子书摇摇头,也不知道该怎么回应,看陈乐天吃的那么香,他却一点也不想吃。 陈乐天吃饱喝足道:“那些都是些该死的死囚,咱们只是充当刽子手的角色罢了。” 孙子书道:“道理我知道,但毕竟是第一次杀人,总要给我点时间消化。” 陈乐天道:“好,下午咱们再去杀几个人,尽量在天黑前下山。” 孙子书无奈地叹口气。 杀人科考试的时间最长为七天,也就是说,考生最多可以在山中待七天。期间如果考生觉得自己的成果已经够了,则可以提前结束考试。 下午,陈乐天带着孙子书继续找猎物。常言道天道酬勤,可能是老天看在陈乐天如此勤奋的面子上,很快又碰到两个猎物。 这回碰上的就不是富家公子了,而是两个西边送来的马贼头领,光从举止就能看出是两个杀人不眨眼的亡命之徒。 陈乐天这下来了兴致,与两马贼打了一会嘴仗。那两人也闻出了陈乐天身上的血腥味,警惕的很,尝试与陈乐天谈条件,以身上的五十两银子换暂时的不战。陈乐天很奇怪难倒避开不战就不用死了。那两人解释说,只要七天的考试时间内不死,就能给他们戴罪立功的机会。 “什么机会?” “去梁国杀士卒的头,一颗头颅换我们一个人的命。” “就你们这样的,杀不了梁国士卒,还是现在就死吧。” “既然如此,那就来吧。” 嘴仗打完,开杀。 陈乐天一把推开孙子书,提枪而立。这一刻,他仿佛回到了边疆,仿佛是在没有仗可打时,与同僚一起出去找马贼打草谷的军营。 两马贼头领武艺颇高,在陈乐天的枪下走了几十招都没受伤。陈乐天也是打的兴起,一边保持呼吸的顺畅,一边枪走龙蛇,李家枪八十一式耍了两遍,身上终于开始发热。 只见一个马贼头领腾身而起,双手握住长刀,像只猛虎般从上压下来,欲将陈乐天一劈两半。陈乐天横枪一挡,顺势来个后仰卸掉力量,然后转身向前似欲逃跑,马贼追出,才踏出没几步,只见陈乐天回身一枪,长枪如毒蛇般崩来。 回马枪,正中马贼胸口,枪尖透胸而过。 陈乐天没有停顿,抽枪便走向正与孙子书打的不可开交的另一马贼首领。经过上午的淬炼,孙子书不再那么紧张。孙子书在捕快衙门里,每天都练,也向老捕快学了很多。现在紧张的情绪锐减,武艺就发挥了出来,一招一式与那马贼打的倒也有模有样。 “爷爷在此!看枪!”陈乐天人枪未至,喊声先至。 马贼心中一惊,顿时觉得脑后生风,不禁一侧身。而面前的孙子书见马贼分心,身侧露出大破绽,没有迟疑,扬刀横劈而去。要是没有陈乐天那声喊,孙子书这刀肯定劈不中,可惜,陈乐天那声喊就是为了扰乱马贼。“呃…”马贼被拦腰而斩,气绝在地。 “干得好!”陈乐天对孙子书竖了竖大拇指,笑道:“杀人也就那回事,习惯就行了,现在好多了吧?” 孙子书点点头,表示的确如此。 一共九个死囚的头,整齐的摆在地上,陈乐天满足的道:“杀人这种事,还是我精通。”在边疆,他杀的精兵强将过百,经历过的交锋无数次。除了两个马贼有点棘手,之前的五个富家子弟可以说是毫无难度。太阳一丁点要下山的势头都没,他们就提前完成了考试,心情很好啊。 正当陈乐天与孙子书吹嘘自己杀敌本领时,有两个考生出现在二人的视野里。其中一个是陈乐天在乐科考试时的邻座,杨越山。 “杨兄,你好。”陈乐天拱手道。 “陈兄好,哇,你们已经猎了这么多!”杨越山不可置信的上下打量一番陈乐天和孙子书,再反观他自己的队伍,才刚刚猎到一个头。 “哈哈,你恐怕也听说了,老弟我本是李家军前锋营的伍长,再加上今天运气好,碰上的都是无能之辈,自然就猎的头多点啦。”陈乐天笑答。 杨越山恍然大悟:“是的是的,难怪难怪。”转头看看孙子书,又道:“敢问这位兄台尊姓大名?” 陈乐天道:“子书,这位是杨越山杨兄,与我在乐科考试时认识,杨兄的音乐造诣可是我见过最高的。杨兄,这是我发小,孙子书。” “幸会幸会。” “幸会。” 众人自是一番互相夸耀的寒暄,陈乐天告诉孙子书,杨越山就是御科的第三名,仅次于第二名相府的李成俊。孙子书点点头,他总觉得杨越山对他挺有兴趣,老是逮着他问来问去,挺奇怪的。 一个时辰过去,四人拱手道别,陈乐天与孙子书拎着九个人头下山去了。 山脚下站着不少教习,居然修行科的两位总教习安溪和柳云天都在。这两位可是画像挂在青天阁匾额下的大名人啊。 陈乐天和孙子书将人头交上去,垂手而立乖乖站在旁边。他们大概是最早‘交卷’的,也许要接受教习训话,或者…能够被安老师和柳老师多看几眼,也是好的。 “你们俩,报上名来。”柳云天大宗师指指陈乐天二人。 “在下陈乐天。” “在下孙子书。” 两人乖乖拱手行礼。 柳云天道:“你们运气不错啊,这么快就拿了这么多首级。” 陈乐天道:“的确是学生们运气好,这九人里有七人只是富家公子,恐怕连鸡都没杀过。若非如此,恐怕我二人七天都不一定能猎这么多首级。” 安溪大宗师笑道:“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陈乐天,你的武艺不错。” 陈乐天赶忙道:“学生惶恐,学生既然在大将军麾下,再资质愚钝,也能有些许进步啊。” 柳云天上下打量一番孙子书,微微点了点头,与安溪对视一眼,又道:“孙子书,你可有推荐人?” 孙子书道:“学生没有推荐人,是自己来报名参加考试的。” 柳云天道:“你父母是何方人士?” 孙子书心中奇怪为何问他父母,但还是老老实实道:“学生的父母在多年前就已故去,在下十岁时就是孤儿了。先父母就是京城人士,父亲曾是刑部的一名小吏,母亲则就在家种田织布。” 柳云天点点头。 安溪忽然问道:“你父亲是不是叫孙瑜?” 孙子书道:“正是。”心中更是诧异,自己已故的父亲只是个小吏,听邻里说,父亲一生与人为善,是个老好人,怎么会被安溪大宗师知道?真是怪哉! 安溪道:“你莫要奇怪,我们曾与你父亲有过一面之缘,你父亲是个好人,没想到他儿子都这么大了,真是时光不待人啊。” 看到教习在二人的成绩簿上写了上上的成绩后,两人心满意足的回家。 还剩下一个逃遁科考试,就彻底考完。修行三科,有两科他俩都是上上的成绩,可以说,只要不出意外,这青天阁的修行院他们是入定了。 &/div> 第二十九章 草庐想招揽 这天,草庐杨越山领着一帮人来到秋实客栈。陈乐天与孙子书都在店里,商量着最后一科逃遁科的考试该怎么应对。 来者是客,陈乐天让秦铁牛吩咐厨房做了一桌丰盛的菜肴。 秦铁牛自从接了老掌柜的班,就像彻底变了一个人,曾经是坊间有名的游手好闲者,变成了勤快努力一刻不能闲的积极分子。 杨越山一一介绍自己的师兄,二师兄冯霄霆,三师兄严缜,六师兄吕由天,八师兄苏听风,还有小师姐韩灵儿。并且亮出了自己是草庐弟子的身份。 陈乐天并没有太过惊讶,之前乐科考试后,他在青天阁门口瞧见这些杨越山与一众师兄相携而去,就感觉到杨越山并非宋国人。今日再近瞧他这些师兄,确实一个个的都不似普通人。只是没想到,草庐年轻一代里的这些人,居然都扎堆来了宋国京城。 杨越山道:“陈兄对于我们的身份不介意吧,若有介怀,我们现在就走。” 陈乐天道:“杨兄这是什么话,我们宋国向来与梁国交好,况且青天阁一直都与草庐有交换学生的传统。来者是客,是我怠慢了,来,我自罚三杯。” 酒过三巡,气氛逐渐热烈。都是年轻人,论着修行之道、天下之势、江湖之事,憧憬着未来,自有一股青年人独有的气势。小师妹韩灵儿此时倒是话不多说,一双妙目只盯在小师弟的身上,小师弟一说话,她就抿嘴笑。 陈乐天看在眼里,心中暗道,这小师妹看来挺喜欢杨越山啊!我什么时候才能碰上一个如此喜欢自己的女子呢? 二师兄冯霄霆的注意力则一直放在孙子书身上,他越看越笃定,孙子书是个修道的绝好苗子。要是能带去草庐修行,那真是妙哉!可是孙子书说话间透露出,青天阁才是他最想进的地方。有点难搞啊…再看看那陈乐天,冯霄霆也是颇有兴趣,陈乐天明显是不适合修道的,但估计带回去交给四师叔,四师叔会很喜欢。 三师兄严缜是个很温和的人,对谁都是怀着善意,是草庐年轻一辈里,人缘最好的,也是修为能排到年轻辈里前五的厉害人物。 六师兄吕由天和八师兄苏听风则一直在埋头喝酒,他俩最喜欢喝酒,餐餐必须有酒,否则就吃的不尽兴。他俩对陈乐天倒是很喜欢,觉得那小子很会说话,每个人都能照顾到,但又不会给人八面玲珑的世俗感。 酒足饭饱之余,二师兄冯霄霆对陈乐天和孙子书道:“我草庐对二位很有兴趣,不知二位是否愿意随我们去草庐修行?” 孙子书愣了愣,随即摇头。 陈乐天道:“冯兄说笑了,我们二人志在青天阁,草庐是道门子弟的圣地,不适合我们去。” 冯霄霆道:“二位先别忙拒绝,只要你们肯来,草庐必定会给二位一席之地,断不会埋没二位的天赋。恕我直言,青天阁中弟子如此之多,想要脱颖而出实在太难,反观我们草庐,收弟子从来都不会以考试的方法,那样弟子太多,资质愚钝者反倒会坏了草庐的名声。我们草庐收徒,都是先看天资,天资真如二位这样高的,我们才会收。” 陈乐天道:“承蒙冯兄抬爱,此事就不必再提了,喝茶喝茶。” 冯霄霆见二人态度坚决,也就不再说,只是笑笑,低头喝茶。 天将晚,众人才散去。 陈乐天对孙子书道:“草庐的人要招揽我们?真是个大笑话,我们放着自家的青天阁不去,去梁国草庐?这岂不是舍了金银要草木吗!” 孙子书道:“被他们盯上会不会有危险?” 陈乐天摆手道:“有个屁危险,难不成他们会把我们绑去草庐?你放心,估计那冯霄霆也只是一时兴起而已,毕竟他们也想为梁国多招揽些人才。这能理解,咱们不理他们就是。” --- 城北,杨越山的家。 晚饭后,二师兄冯霄霆与小师弟杨越山在院中闲谈。说到对陈乐天和孙子书的招揽,杨越山觉得没必要非招揽他俩,理由是这两人被说动的可能几乎为零。但是冯霄霆却是坚持招揽,并且表示,付出再大的代价也要把他们弄到草庐去。 杨越山不明白为什么,冯霄霆解释说,相人术你不懂,我懂。尤其是孙子书,是修道的绝佳人才,比草庐年轻一辈里任何人的根骨都要好。说到这杨越山就没再说了,毕竟相人术他不懂,而二师兄冯霄霆可以说是相人术的高手,既然师兄如此坚持,他也不好再劝说。只不过怎么把他们弄去草庐,这是个大问题,难倒还能强掳? 冯霄霆笑而不语,神秘的很。 第二天,冯霄霆收到师父草庐大天师轩辕化雨的回信,信中只有寥寥几句:招人之事,你全权处理,注意安全便是。 烧掉信,冯霄霆喃喃道:“师父,别看您平时对我们严苛的很,其实还是很关心我们的啊。” 冯霄霆招来三师弟严缜,六师弟吕由天八师弟苏听风以及小师妹韩灵儿,秘密商讨一番,定下带陈乐天和孙子书回草庐之计。之所以撇开小师弟杨越山,是因为他知道小师弟若知道他们的计策,定然是不会同意的,而且很有可能会从中破坏。 --- 青天阁。 一间教室里,整整齐齐的摆满了考生的卷宗。普通考生的成绩统计已经结束,共录取三千考生。另外还有修行院的考试尚未结束,参加修行科考试的学生卷宗单独摆放在另一边。 修行院的两大宗师安溪和柳云天,正在翻看修行科考生的卷宗。 “杨越山,草庐弟子。这孩子乐科上上,御科上上,射科上上,追踪科上中…”安溪念着卷宗上的成绩。 “草庐派来的人都不差,这是惯例。我倒是很好奇,为什么这次没有派年轻辈里的卫进或是冯霄霆,他二人可是很有望在三十岁前到达秋境的好苗子。”柳云天看着陈乐天的卷宗,应道。 “可能是不放心吧,怕被咱们招揽了。”安溪笑道。 民间说,青天阁是专门培养白眼狼的地方。虽说弟子遍天下,但很多顶级人才都并非效忠大宋。但稍看的远些的人都知道,青天阁吸收了太多太多其他国家其他门派宗属的人为大宋所用。广招贤才,一视同仁毫不藏私的培养,在普通人眼里是为敌国培养人才,可事实上,这种态度,吸引了全天下无数人才,这些人出了青天阁,不管是哪国人、那个门派的,在心里总是将青天阁当作自己的一个家,不说一定就会为大宋服务,但至少在与大宋为敌时,心里是有犹豫的。 安溪和柳云天知道,草庐自然是可以看清这点的。所以,没有派目前修为最高的弟子来,恐怕还是担心被青天阁收服。安溪想了想,又道:“修为上来说,卫进和冯霄霆最高,但我听院长说,这个杨越山恐怕是年轻辈里天赋最高的,也算是对得起咱们青天阁了。” 柳云天放下陈乐天的卷宗,道:“咱们何时要他草庐对得起了?不过是一群坐井观天的蛤蟆而已。” 安溪道:“你这话要让院长大人听到,又要挨罚了。” 柳云天挥挥手道:“无所谓,我说的是事实而已。” --- 最后一科考试终于到来。 陈乐天和孙子书依然结盟,共同面对逃遁科考试。 “下面宣读考试规则:一、不准出后山已画界线,出线即为失败。二、被击倒亦即为失败。三天后,还在山里的,即为成功。另外,本科考试会有伤亡,请各位考生先签生死状。宣读完毕。” “啊?” “还要签生死状?” 众考生顿时一片哗然,这是考试规则里第一次说到要签生死状。众考生顿时慌了神,这生死状一旦签了,那可就生死在天了。往年的逃遁科考试会有考生受伤,但绝不至于丢了性命。这回忽然出来个生死状,可见即将到来的考试有多凶险。 “教习大人,这是什么意思啊?我等上有老下有小,如何能死在这里啊?” “…” “各位考生静一静。”柳云天忽然走了出来,抬手压了压,道:“这是本次考试的新规则,如有觉得不妥的的考生,可以现在就弃权,这个不强求。想做青天阁的学生,连这点勇气都没,不如趁早回家。下面给大家一炷香的时间考虑,一炷香后,开始签生死状。” 柳大宗师说了话,学生们没一个敢反驳,乌泱泱几千学生没一个敢做声。 有人端上香案,插上一根香。 一炷香的时间很快就过去,所有考生,没有一个人弃权,全都老老实实的签了生死状。 锣声一响,考试正式开始。 走进山中,陈乐天笑道:“签了生死状,咱们可就要加倍小心了。” 孙子书点点头。 杨越山忽然不知从哪冒出来,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二位可要小心了啊,要不跟着我如何?” 陈乐天道:“不劳杨兄费心,虽然杨兄已入修行道,但我二人也不是没见过血的雏儿,自保是可以的,杨兄咱们就此别过,三日后再见。” 杨越山哈哈一笑,纵身一跃,消失在树林深处。 陈乐天冷哼一声,冲杨越山消失的方向扬了扬拳头:“等我正式进入修行者的行列,看我怎么揍你。” &/div> 第三十章 草庐阴谋 猎手大怒 青天阁的后山被黄河环绕,三面都是黄河水。 黄河如今的治理已越来越好,在京城的周遭已经有五十年没发生过黄河水泛滥了。这要归功于已经有八十多岁高龄的户部侍郎赵诗礼。赵侍郎十八岁袭父职入户部,开始只是做个衙署里的小吏,二十八岁因功升为主事,三十八岁再升为侍郎,从此就一屁股坐在侍郎位上近五十年没有动过。一心治理黄河水患的赵侍郎,可以说是将一生的精力都放在了黄河上,这才有了大宋这么多年的黄河安稳。 后山里正在进行逃遁科考试,所以在山脚下每隔一段距离,就有修行院的学生巡逻,防止考生逃脱,或是外人闯入。黄河上面有许多大大小小的渔船,他们都是常住河边以捕鱼为生的渔民。天越来越冷,但捕鱼的船并没有减少,有许多渔民不惧寒冷跳入水中布网。 在一条中型渔船里,草庐的二师兄冯霄霆三师兄严缜六师兄吕由天八师兄苏听风和小师姐韩灵儿在船的内舱里。 众人围坐,冯霄霆再次说了一遍计划,以免疏漏。 这次的计划并不复杂,但他不想出岔子。这次行动的关键不在施行,而在逃脱。完成后能顺利从黄河水路逃回梁国才是最重要的一环。 “行动必须成功,我已提前写信跟师父说过,师父会派大师兄率人前来接应,所以我们只需要从水路逃到南阳,然后上岸,与大师兄汇合,就安全了。”冯霄霆指着地上的地图道。 “若青天阁派出大量高手追我们,我们恐怕逃不到南阳就会被拦截啊。”韩灵儿很是担忧。 “师妹放心,不管我们能不能成功,小师弟都不会受到影响的,这是青天阁的惯例。”冯霄霆笑笑。 韩灵儿脸一红,羞道:“二师兄你说什么呢?我当然知道不会影响小师弟,我是担心大家的安全。”顿了顿,又道:“师叔都受了重伤,我怕我们…” 冯霄霆收起地图,站起来道:“师叔进的是青天阁重地,是想偷…拿修行秘籍,才被两大高手围攻,我们只是抓两个人而已,再说,我们是抓他们去草庐修炼,这是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只要我们行动足够快,在青天阁反应过来前离开汴京城,那就十有八九没问题了。” 午时刚过,渔船看似漫不经心的驶到后山脚下停靠在岸边,很多渔船都停在这里,休整。 一队修行院的学生巡逻到这里,随意的看了看渔船渔夫们,并没发现什么异常,便继续巡逻去了。 草庐弟子所在的这艘渔船里,六师兄和八师兄扮作普通渔民,他们小时候就是生活在水边的渔民孩子,骨子里流淌着渔民的血液,所以他们负责在船外掩人耳目。 又过了大约半个时辰,冯霄霆见时机已到,领着三师兄严缜和小师妹韩灵儿往山中而去。 冯霄霆和严缜都是夏境,韩灵儿是春境。但韩灵儿的符道功力是年轻辈里最强大的,已经到了画符为剑的境界。 三人很轻松便躲开巡逻队,冯霄霆掏出罗盘,拨弄几下,再抬头看看天,然后往东一指,三人一齐往东而行。路上遇到几拨考生,冯霄霆和严缜装作一副要攻击的样子,那些考生吓得落荒而逃,丝毫没有要开打的意思。冯霄霆心下了然,那些学生一望便知是未入修行道的普通人,根本就不敢与起码是春境的‘猎手’们叫板,碰上了只有跑的份。 十里外,陈乐天和孙子书正猫在一处山洞里,连大气都不敢喘。两人都是一身狼狈,浑身泥土,衣服也破了好几个洞,如两个泥猴子般。 他二人方才经历过一场打斗,差点被一个‘猎手’给废了。好不容易逃开‘猎手’的魔抓,躲进这个山洞里。现在那个猎手估计还在附近找他们。 “哈哈,两位快出来,不然我就要放火了。你们这大泥脚印太显眼啦,逃遁首先要会消除逃跑时留下的种种印记啊…”外面响起那个废话极多的‘猎手’声音。 “你追得那么紧,我们哪有时间消除脚印,有本事别拿境界压我们,你一个修行者欺负我们普通人,算什么英雄好汉?”陈乐天眼看躲藏不住,干脆跑到洞口,叉着腰质问道。 那头戴方巾一身白衣的猎手摇头道:“我可没欺负你们,老师说了,我们越狠,对你们越有好处,若你们日后进了修行院,一点苦都吃不了,这不是败坏我们青天阁的名声嘛。哎,还有个人呢?” 陈乐天指着北边道:“他与我分头走的,我一个人就能了结你,用不着俩人。” 猎手道:“明显是两双脚印,你当我眼瞎吗?你这人太狡猾,看来我得先断你双腿让你没法动弹才行。” “哈哈哈哈…”陈乐天忽然爆发出大笑。 猎手被陈乐天突如其来的笑搞的一头雾水,不禁问道:“你笑什么?” 陈乐天继续笑,笑的腰都直不起来,好一会儿才擦擦眼睛道:“就你这样的也是春境?连我故意做出来的足迹与真实足迹都分不清,我都不知道你怎么还意思说自己是春境!好了,废话不与你多说,你敢与我打个赌吗?” 猎手被陈乐天这番花言巧语说的有点晕,下意识问道:“打什么赌?” 陈乐天一拍手,道:“就赌我们谁可以摘叶飞花,你不是自称春境吗?春境是可以隔空将花叶这等柔软之物当作武器的,你可以吗?” 猎手笑道:“我当然可以,不过我对万物的控制力尚处于初始阶段,还未能到摘叶飞花可伤人的阶段。不过肯定是比你强一万倍的,你连修行的门槛都没入!” 陈乐天冷笑道:“你就说你敢不敢赌!” 猎手道:“敢,你输了怎么办?自动退出?” 陈乐天想了想,道:“我输了就自动退出,并且奉送上一百两银子。要是你输了就保护我们三天,让我们在这三天内不被别的猎手抓到。很公平吧?” 猎手道:“赌注可以,但怎么个赌法?” 陈乐天从地上捡起一片树叶,晃了晃道:“我们一人选一个树叶,在身体不触碰树叶的情况下,谁将树叶控制驾驭的远,谁就赢。” 猎手心想,你未入修行境界,跟我比摄树叶,岂不是必输?难倒这小子是要耍什么花招?说道:“不只是身体不可触碰树叶,也不许手持别的东西触碰树叶,要比就老老实实的比,不可耍花招。” 陈乐天道:“那是自然,这还用得着你说?好歹我也是堂堂李家军的伍长,会跟你玩这个?你放心便是。现在规则已定,你还敢吗?” “成交,君子一言快马一鞭!”猎手抬起手,与陈乐天击掌为定。 然后陈乐天找了一片足有摊开手大的梧桐树叶,猎手原本挑了片约两寸长的小树叶,但瞧见陈乐天那片太大,为了显示自己不占便宜,又重新找了片跟陈乐天那片差不多大的。毕竟树叶越重,驾驭起来就越难。 陈乐天点头道:“你倒是不占人便宜。” 猎手道:“废话,我是青天阁的人,我的名声虽不值钱,但青天阁的名声不能污。” 陈乐天竖竖大拇指撇嘴道:“说的好。”心中却道,怎么尽派你们这些江湖经验几近于无的雏儿来考我们?真是老天佑我啊。他在边塞军中待了这么久,阴谋诡计经历过太多了,这次青天阁入学考试,追踪科考试碰上的贾八筒和王虎生是雏儿,被他耍的晕头转向,这回逃遁科考试,碰上的猎手又是个雏儿,不得不让他感慨自己气运无双啊。 两人在山洞前准备好。陈乐天做个请的手势,道:“你号称春境,你先来。” 那猎手冷笑道:“好!” 只见猎手深吸一口气,缓缓抬起右手,蓦然间陈乐天感觉到一股如春天般温暖的风轻轻滑过他的脸庞。他仿佛身处春日暖阳下,仿佛回到了童年时,三月间与父母一起在郊外踏青。猎手身前地上的那片树叶像是被无形的手缓缓拿起来,悬在空中。猎手方才吸的那口气后一直憋着在,片刻后,他慢慢吐气,随着他的吐气,那树叶向前迅速飞去。飞了十丈左右,猎手腹中之气吐完,那片树叶也坠落在地。二人周遭的和煦春风也顿时消失不见,天地间再次回到深秋,偏冷的秋风阵阵。 陈乐天满眼都是羡慕,慨叹道:“大丈夫生当如此啊!” 猎手挥挥衣袖道:“可别乱用古人的话了,人家那学的是万人敌,我这顶多也就是百人敌。我老师说了,咱们修行院的学生,自大是要不得的,谦逊才是王道。哎我说,你本事也挺大的,居然能气得咱们礼科脾气最好的胡教习动手打人,怎么做到的?” 陈乐天哈哈道:“往事不要再提,那都是少不更事、少不更事。废话不多言,到我了,你且瞧好了。”他也学着猎手深吸一口气,然后抬起右手,地上的树叶丝毫不动。忽然,一阵秋风吹来,吹起了地上那片树叶,那片树叶因为大,边角都被陈乐天弄翘着在,所以才能被吹起。树叶吹起大概三寸高,陈乐天‘嗨’了声,高声道:“来吧!”然后朝旁边走了两步。此时,只见一支箭从山洞里飞出,正中树叶,箭头插着树叶,继续往前飞了十几丈,最终箭将树叶钉在了一棵树上。 而后,山洞里的孙子书也手持弓箭走了出来,站到陈乐天旁边。 “哎,你小子耍赖!”猎手大怒,跳将起来就要揍陈乐天。 &/div> 第三十一章 强扭的瓜甜不甜 陈乐天再次爆发大笑,仰天大笑,幸亏他不是修行者,否则他恐怕能笑的声震后山,震到豺狼虎豹七窍流血而亡。 猎手又愣住了,心中隐隐觉得不对,但还是停下了快要挥在陈乐天身上的手掌,喝道:“别笑了!你他娘的是想引来别人吗?” 陈乐天止住笑,歉然道:“不好意思,我得意忘形了。但是!”忽然抬手指着猎手:“你别忘了,我方才跟你说过规则,我用自己的身体触碰树叶了吗?我手持任何东西触碰树叶了吗?” 猎手气笑道:“你这不是强词夺理吗?按你这种方法我能让树叶飞五十丈。” 陈乐天摇头道:“看来你还是没看懂。我虽然没能直接控制树叶,但我控制了风向,控制了盟友射箭的时机和准头,就凭这点,你就做不到。你要不信,你可以找个人试试,看看你能不能也像我这样。如果你非要说我是狡辩我也没办法,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能同时控制风向、别人射箭的准头、射箭的时机吗?” 猎手想了想,要是换做自己,在山洞外,让另一个人在山洞里还真不一定能做到啊不过嘴里还是不认同的道:“你说的似是而非,要不咱们去找教习分辨对错。” 陈乐天看猎手已经被自己说的找不着北,冷冷笑道:“哼找教习?你要是被教习发现居然跟考试打赌,输了还要保护考生,这不就是作弊吗?教习大人不把你揍一顿我‘陈’字倒写!” 猎手沉默了,陈乐天用极具蛊惑力的声音道:“这场比试,肯定是我赢了,但你若是不服气也没关系,尽管杀了我便是,但你要记住,我不服气。如果因为实力不如你,就拥有不了公平,那这世上还要公平又何用?我大宋的子民,应该没有人会想要这种不公平吧” 猎手沉默了许久,无奈的摇摇头道:“是我输了,我愿赌服输。” 之后猎手答应,三天内,带着他俩找个安全的地方藏起来,避免再碰到其他猎手,直到考试结束。 --- 夜幕降临,二师兄冯霄霆三师兄严缜小师妹韩灵儿三人正在吃干粮,距离陈乐天有三里左右。 下午时候,原本还在努力寻找陈乐天孙子书的草庐三人,被陈乐天那一阵大笑声帮助了。由此,才得以找到二人的踪迹。不过那二人身边不知为何,还跟了个此次考试专门负责攻击考生的‘猎手’。按理说,那猎手是要废了陈乐天二人,让他们通不过本场考试。冯霄霆三人想不明白,不过这不重要,那猎手的境界也不高,解决他不会有什么问题。 他们准备到深夜再动手,这样得手后,趁着夜色逃跑会更容易。 此时的陈乐天三人并不知道,他们已经被盯上,遥远的梁国草庐正在向他们敞开怀抱。至于他们是主动投怀送抱还是被强行拥抱,对冯霄霆他们来说差别不大。 “二师兄,要是被小师弟知道,肯定会生气的。”韩灵儿轻声说道,她很了解小师弟杨越山,小师弟是个做事讲规矩道甚至是古板的人,要是知道他们用强的手法,必定会不悦。 “咱们以前也不是没干过这种事,那些被我们强行带回草庐的人,最后不都成了赶都赶不走的忠诚弟子了吗?师父惜才,只是想培养天赋好的弟子,进了咱们草庐,能得到大天师的指导,多少人求之不得?况且,三五年后,他们学有所成了,那时候他们想走便走,我们也不会强留。师父的宗旨是,不浪费了修行的资质,仅此而已。”冯霄霆躺在一块大石头上,看着天上的月亮道。整个草庐,最懂他们师父心思的,恐怕就是他了,所以即便大师兄卫进修为最高,但师父还是最喜欢将一些不那么正大光明的事交给他冯霄霆做。比如强掳弟子这种事…师父说,这对他修行有好处,他不知道有什么好处,但是他还是会顺从师父的意思去做。 陈乐天和孙子书以及猎手三人此时在山洞里睡觉。洞里生了火,所以很是暖和。猎手负责警戒,有猎手看护,陈乐天和孙子书自然是很安心的睡着了,而其实春境的猎手是可以一边睡觉一边警戒的,所以看起来三人都睡着了。 月上中天后,冯霄霆三人开始行动。 三人从距离三里外的地方来到山洞口,猎手顿时醒来,跃到洞口,还没看清是什么东西便被冯霄霆打晕在地。 冯霄霆对韩灵儿道:“不要伤他性命,小师妹给他种个昏睡符便可。” “是!”韩灵儿自腰间抽出一柄短剑,虚空划了个字,口中喃喃念了片刻,然后轻一声‘入’,只见一个金色的‘道’字在空中闪闪发光,那金色‘道’字随着韩灵儿的剑尖,慢慢钻进了猎手的身体里。那猎手顿时身体一松,彻底昏睡过去。这睡字诀种下,那猎手要十个时辰后才能醒来。 此时陈乐天和孙子书也醒了,但他俩一时不敢轻举妄动,亲眼见了韩灵儿种符,陈乐天道:“你们做什么?” 冯霄霆三人走进山洞里,道:“我们是来接你二人去梁国的。” 陈乐天奇道:“什么意思?” 冯霄霆道:“我草庐看重你们二人的天资,是你们的荣幸,现在废话不多说,你们只有两条路,一条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另一条是我们把你们绑走。” 陈乐天笑笑,道:“你们还真想强收弟子啊?你们知道这是大宋青天阁吗?敢在这里掳人,想找死吗?” 冯霄霆摇摇头,手一挥,三师兄严缜自怀中掏出两条绳索,两指并拢指向陈乐天二人,绳索犹如有了生命似得,向着陈、孙二人兜头而去。陈乐天和孙子书当然不会束手待擒,一左一右翻身避开。但那绳索仿佛长了眼睛,像条毒蛇般缠上二人的身体。 陈乐天拔刀跳起,砍向严缜,与此同时,孙子书也弯弓搭箭一箭射向冯霄霆。但是,刀还未及严缜,绳索已将陈乐天和孙子书缠了个严严实实。 冯霄霆手捏着箭道:“普通人的你们,跟我们修行者动手,是没有一点希望的啊。走吧,二位。” 草庐三人押着陈乐天和孙子书往山洞外走去。刚到山洞外,陈乐天就放声大喊:“草庐弟子进山…” 话音未落,就被韩灵儿画符封住了声脉,发不出声来了。顺带着连孙子书的声脉也被封了。 眼见不能发声,陈乐天用眼神示意孙子书,两人干脆不走了,瘫在地上。 严缜见此情景,笑了笑,随手折了条树枝,将绳子拴在树枝上,拖着二人往前走。在地上拖行,二人的臀部如何受得了,没一会儿便又老老实实的站起来走了。 冯霄霆道:“你们还是老老实实跟我们走,到了草庐,待上一个月,我保证拿刀赶你们,你们都不愿走。” 陈乐天不能说话,只能竖起两根小拇指,表示你少放屁。 冯霄霆也不生气,一笑而过。 快走到山脚下时,东边树林里忽然有脚步声,草庐三人立刻做好战斗的准备。却见小师弟杨越山持着火把走了出来。杨越山见到师兄师姐帮着陈孙二人,顿时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师兄,你们怎么又做这种事?”杨越山很是气愤。 “这是师父的意思,师弟你不用操心,你走你的吧。”冯霄霆说罢,带着继续往山脚行去。 “不行!”杨越山拦住众人,道:“我不允许你们带走他们,他们与我是朋友,站在朋友的立场上我也不会让你们这么做!” 冯霄霆冷冷道:“你敢违抗师命?” 杨越山道:“不敢,但师父并没有给我下命令。所以我怎么知道你们是不是自作聪明,快,师姐,放开他们。” “小师弟,我…”韩灵儿求助的看向冯霄霆,不敢与杨越山对视。 杨越山在梁国草庐,见过很多次师兄师姐们强掳人来草庐,美其名曰不浪费一个天资卓越的人。但事实上那些人根本就不愿来草庐,甚至有很多人根本就不愿修行,只想安稳普通庄稼汉的日子。这种收徒的方法,在草庐已经延续了几百年,杨越山当初来草庐,许下的第一个愿望就是,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说动师父改掉这个条例。强扭的瓜终究是不甜的啊。 这次,师兄们竟然来青天阁掳人了,万一被青天阁的大宗师知晓,那他们几个恐怕都得死在这。心中主意已定,这次是无论如何不能允许他们带走陈乐天和孙子书,哪怕是回草庐后被师父惩罚也决不允许。阴沉着脸,杨越山道:“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小师姐,师弟我是什么样的人你们最清楚,我这么做是为了草庐的未来着想…” “师弟的想法我知道,但你觉得这样不好,你先得好好修炼,等你到了大天师的位置,你自然就可以阻止了。但在那之前,你首先要做的,就是听从命令。”冯霄霆打断杨越山的话,一边踱着步一边说。 杨越山道:“师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无论…” &/div> 第三十二章 动手了 冯霄霆踱步到杨越山身边时,趁杨越山不注意,一指点在他后背。杨越山顿时双腿无法动弹。 “走。”冯霄霆立刻招呼众人离开。严缜左手抓着陈乐天右手抓着孙子书,随着冯霄霆和韩灵儿朝山下飞奔而去。 杨越山急的满头大汗,努力从气海中不断调动真气冲击着二师兄冯霄霆的封字诀,但却毫无破封的迹象。道门封字诀是水磨功夫,二师兄修了二十年的封字诀,施在他的身上,就算是手下留情估计也得三五个时辰才能冲破。 眼看着二师兄他们带着陈孙二人消失在他的视野里。杨越山急中生智,大吼道:“青天阁教习何在?草庐弟子在此!”一连喊了三遍,道门春境的杨越山发起狠来,算得上是声震山谷。 已经跑出去五里远的众人听到杨越山在身后的喊叫,冯霄霆皱眉道:“小师弟真敢喊?早知道师妹你也封了他的声脉就好了。” 韩灵儿叹道:“我下不去手,我从来没对小师弟动过手。师兄,我觉得小师弟说的挺有道理的” 三师兄严缜忽然道:“有没有道理不应是现在我们应该考虑的,既然我们计划已定,就要去执行。小师妹,你要明白,咱们现在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草庐。” “灵儿知错了,师兄教训的是。”韩灵儿低了低头,月光下的俏丽脸庞有些绯红。 严缜觉得话说的有些过,语气太硬了,又道:“师兄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师兄只是担心你因情误事,小师弟做的对,但我们做的也对。如果小师弟今天看到了却不拦我们,那就不是他杨越山了。” “师弟这话有道理,师妹你没爱错人,但也要为大局想想。好了,咱们小心点,恐怕很快就会有青天阁的人追来了,我们快点。”冯霄霆回头望了望,似乎嗅到了些危险。 杨越山大喊三声后,只过了一会儿,就有三个教习从天而降落在他身旁。 “是你喊的吗?草庐弟子?”一个穿着黑色长袍教习服的中年教习问道。 杨越山赶忙道:“是,我是草庐弟子杨越山,我们草庐的人抓了两个考生,陈乐天和孙子书,你们快去救他们,快,再晚就来不及了!” 另一个教习瞧了瞧杨越山的双腿,口中道:“道门封字诀”走到杨越山身后,在他背上轻轻一拍。 杨越山的双腿立刻就恢复了知觉,他赶忙指着师兄们逃跑的方向道:“朝着那个方向,他们在山脚肯定备有船只,你们快通知岸边巡逻的人!”其实他很想追上去,但为了避嫌,他只有老老实实待在原地。既然是他的同门,他就只能乖乖等候教习的安排了。 黑袍中年教习吩咐另外两个年轻教习道:“你去禀报柳师和安师,你与我一起去追,杨越山,你就在此等候。” “是。”杨越山拱拱手,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 黑袍教习与另一个年轻教习说罢,就朝着冯霄霆等人逃跑的方向追去,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余下的年轻教习嘱咐杨越山道:“你老实在这待着,怎么处置还得问柳师和安师。” “等等我想去见两位大宗师,反正我在这没人看着你们也不放心吧。”杨越山站起来。 年轻教习想了想,点头道:“好,那你随我来。” 教习是夏境,杨越山是春境,几乎是脚不沾地的,不一会儿,两人就来到了修行院柳云天的书房,同时也是今夜守夜官的当值室。青天阁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每天晚上除了必要的巡逻人员,都会有一位大宗师坐镇守夜,有突发情况,巡逻人员能很快找到这位守夜大宗师,方便应急处理事情。 而这段时间是青天阁的秋闱考试,所以就比平时多加了一位大宗师,今夜是柳云天和安溪两位大宗师坐镇。 两位宗师听到外面的脚步声,便从屋内走了出来。 “禀柳师安师,草庐弟子掳走了陈乐天与孙子书两位考生。”年轻教习拱手道。 “学生杨越山,拜见柳大宗师、拜见安大宗师。掳走陈孙二人的,是学生的师兄。”杨越山拱拱手低头道。 作为青天阁里能够将画像挂在大门前的大宗师,柳云天和安溪今夜照常穿着青天阁特制的宗师红袍。柳云天身材很高大,低头看着杨越山道:“是你的哪些师兄?” 杨越山恭敬道:“二师兄冯霄霆三师兄严缜六师兄吕由天八师兄苏听风,还有…还有小师姐韩灵儿。” 柳云天面露笑容道:“冯霄霆和严缜是年轻一代里仅次于你们大师兄卫进的人,吕由天和苏听风的心法道也是年轻辈里首屈一指的,而那韩灵儿据说是年轻辈里符道最高的。他们这些人合力…有点麻烦啊。是谁去追他们了?” 年轻教习立刻答道:“是钱教习带张春去追了。” 安溪捻着胡须道:“钱教习不是他们对手啊,老柳,我去吧。” 柳云天摇头道:“不必了,年轻人的事我们老人家插手算什么事?草庐会说我们以大欺小。让王轻鸿去,年轻人对年轻人。”说罢,柳云天走进书房内。安溪则笑了笑。 书房里,有个年轻男子盘腿坐在地上,面前摆着十几本摊开的书。都是论语、尚书、孟子等儒家经典。男子脸上的表情很纠结,双眼定定的看着地上的书,仿佛进入了冥想的境界。 柳云天一脚踢在年轻男子肩膀上,年轻男子顿时清醒,一骨碌爬起来,站的笔挺:“柳师教训的是。” 柳云天道:“谁教训你了,赶快出去做事。” “是,做事做事…做什么事啊…”这年轻男子便是青天阁院长大人座下第一大弟子,王轻鸿。由儒入秋境的王轻鸿今年才二十四岁,醉心于儒道多年,几乎每天晚上都会缠着当值大宗师给他指点修行上碰到的障碍。今晚缠的安、柳两大宗师连棋都无法下了,柳云天一气之下给他出了道绝难的儒学题,他抓耳挠腮半天都解不开,这不正在冥思苦想。被柳云天踢醒后脑袋还在迷糊。 柳云天道:“草庐冯霄霆严缜等人抓了我们两个重要的考生,你去抢回他们。” 王轻鸿奇道:“为什么抓我们的人?” 柳云天道:“因为他们觉得那俩人天资好,适合修道,草庐的惯用手法你不明白?” 王轻鸿恍然,拱手说了声‘弟子这就去’。出了门,就与那年轻教习一起往草庐弟子的方向而去。 秋境的王轻鸿一路都踏在树顶,用不了片刻工夫就能到。 柳云天和安溪血色长袍在夜风中微微扬着,两大宗师看了看杨越山,柳师道:“你小子怎么不帮你师兄们?” 杨越山道:“回柳宗师话,我希望草庐可以摒弃一切弊政。” 柳云天哈哈笑道:“你小子行!你要是做了梁国君主,我们就有事做了。” 杨越山:“……” 另一边,冯霄霆三人带着陈孙二人刚刚到达山脚。与接应的六师兄八师兄把简单说了下情况:被小师弟发现,并且小师弟可能已经惊动了青天阁的人,追我们的人很快就会来,要赶快起船走。 六师兄吕由天担忧道:“我们就这样跑了,小师弟怎么办?” 冯霄霆道:“小师弟现在是在跟我们做对,要不是他,我们估计到了梁国,青天阁都发现不了。青天阁不会为难他的,放心吧,我们快走,别磨蹭了。” 严缜放下陈乐天和孙子书,让他俩自己上船。 陈乐天摇头晃脑挤眉弄眼表示自己有话要说。冯霄霆让韩灵儿解了他们的声脉封印。陈乐天长吁一口气,道:“你们逃不掉的,我跟子书是安柳两大宗师最看重的学生,你们抓了我俩,这不是剜安师和柳师的心头肉吗?” 冯霄霆道:“还有话要说吗?没有就赶快上船,我的耐心已经用完了。” “好,既然你们如此执着”陈乐天与孙子书对视一眼,作出一副无可奈何的表情。忽然,两人身上的绳子散落开来。陈乐天和孙子书就地打个滚,滚过众人脚下,起身就往山里飞奔而去。 “师妹,山字诀!”冯霄霆话音一落,飞身跃出。 韩灵儿单腿而立,微微低首,犹如白鹤,一手负后,一手单掌推出,月亮此时恰好隐在了云后,天地更黑了,黄河的水都似进入梦乡沉睡了。“起!”然后,只见韩灵儿抬头娇喝一声。 霎时间,在陈乐天和孙子书奔跑的路线前,出现了一道看不见的墙。两人仿佛一头撞在无形的墙上,再也无法往前走半步。两人想从侧面绕过去,但那堵墙似乎能识得他们,跟着他们。不管他们怎么绕,那堵墙始终堵着他们的前路。 其实在山洞里睡觉时,陈乐天和孙子书手上就握着个细小的刀片。本来是为了防止猎手突然变卦反伤他们。没想到碰上草庐人来抓他们。被严缜控制绳子捆住后,两人就悄悄用手里的刀片割开了绳子。两人一直在找机会,他们在冯霄霆等人面前最多只有几个瞬间的机会,所以不能轻易乱用。这眼见就要上船,两人再也不能等了,只得彻底割断绳子搏一把。 &/div> 第三十三章 什么狗屁大弟子 不过这把搏的还算时机准确。 黑袍钱教习与年轻教习张春到了山脚,正看到冯霄霆飞身落在陈乐天与孙子书身旁。钱教习喝了一声:“住手!”拔剑刺出,人剑一起刺向冯霄霆。飞在半途,钱教习发现对方使了道门山字诀,于是体内浩然真气喷薄而出,一剑刺在那堵无形的墙壁上。 韩灵儿骤然停下旋转的娇躯,嘴角沁出一丝鲜血。山字诀被破,她不可避免的受了伤。 冯霄霆收回抓向陈乐天和孙子书的双手,合掌为圆,划出个太极图,发着白光的太极图以飞快的速度砸向钱教习。 钱教习横剑一挡,力与力胶着,钱教习眼看难以支撑,按住长剑,翻个身,卸掉劲道。 冯霄霆咦了一声,没想到仅仅一个巡山教习,居然能接得住自己一招。当下再无犹豫,使出杀招。口中念了句‘无为’,修炼了二十年的道门仙气勃发而出,众人周遭热浪滚滚,仿佛来到了炎炎夏日。冯霄霆几年前便踏入夏境,经过这几年的打磨,夏境是愈发稳如磐石了。 钱教习顿时觉得浑身上下再使不出丝毫力气,犹如陷入泥沼。冯霄霆踏出一步,单掌拍在钱教习的胸口,钱教习被拍的倒飞出去五六丈,吐了口鲜血,晕了过去。 与此同时,当钱教习破开韩灵儿的山字诀时,陈乐天和孙子书就开始继续往前跑,此时他俩已跑了十几丈远。钱教习则恰好摔落在他俩身后。他俩回过头,看到此景,也不想再跑了。 剩下的那个年轻教习只是春境,与冯霄霆没过几招便也被打晕在地。 “你俩跑不掉了…” “啊耶!谁敢在此撒野?”冯霄霆话没说完,只见一个黑影从天而降。院长座下大弟子王轻鸿顶着飘逸长发大吼着,轰的一声,落在冯霄霆面前,硬生生把脚下土地砸的凹下去好几寸。 这一式浩然正气,是儒门弟子入修行境的第一式,是最简单的一式。但从王轻鸿身上使出,却有种霸道无匹的气势。儒家三圣之一的孟子曾言,吾善养吾浩然之气。王轻鸿是深得其奥义啊。 上下打量一番冯霄霆三人,王轻鸿冷冷道:“在下王轻鸿。你是冯霄霆,那是严缜,那位是韩灵儿?你们胆子也太大了,竟敢掳我青天阁的考生,说,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冯霄霆皱了皱眉,没想到青天阁院长座下大弟子王轻鸿都来了,这下麻烦挺大。当下心思急转,向严缜使个眼色。两人也不接王轻鸿的话,直接动手。 “没规矩啊你们…”王轻鸿哈哈一笑,使出君子六艺中的御之气,隔空将一块大石头摄起,几百斤的大石头呼啸着砸向扑过来的冯霄霆严缜二人。 草庐二人不敢硬接,堪堪避开,却又见王轻鸿御了棵枯树扔了过来。那枯树很大,草庐二人避不过,只能接住。两股道门真气形成剑气,但却只能挡住枯树,无法劈开那灌着儒门御气的枯树树干。 “裂!”冯霄霆运起全身真气,大吼一声,枯树破碎飞散开来,道门真气与儒门真气碰撞在一起,发出如同大石对撞的巨大声响。 “师弟,抓一个走,你们先上船。”冯霄霆趁着对攻间隙,对严缜道。 “好。”严缜疾走几步,抓向离他最近的陈乐天。同时,六师兄吕由天和八师兄苏听风也上来帮忙了。 严缜的手刚搭上陈乐天肩膀,就见孙子书合身扑上来,扫堂腿结结实实的扫在严缜腿上。只可惜严缜丝毫没动,倒是孙子书觉得自己就像是踢在大岩石上,脚都似要踢断了。 严缜反过来抬脚照着孙子书胸口踢去,孙子书发声喊,像孩子与大人打架一样,就势抱住严缜的腿,死也不放。而陈乐天也发了狠,卯足气力踢打着严缜。奈何陈乐天和孙子书这点战力,在严缜面前,几乎就是孩子。孩子与大人打架,胜负自然不用多说。 书院第一弟子王轻鸿本来正与冯霄霆缠斗,此时见严缜等人要抓陈孙二人。他若再跟冯霄霆打下去,恐怕就救不回两个考生了。于是使了个搏命杀招,冯霄霆不敢与他拼命,躲避开来。趁着这个间隙,王轻鸿飞身去救陈孙二人。 陈乐天在军中混了这些年,论可以博得满堂彩的好看招式,他肯定不行,但要论起杀人技法,他是数一数二的。人身上哪些经脉是主脉,哪些骨头是打不得的,如何迅速让人失去生命,他都一清二楚。严缜三人七手八脚的抓着他俩,很显然不想伤他俩,否则断他俩一人一条腿也就够了。 陈乐天心道,既然你们不够狠,那就别怪我不仁义了!手里的刀片还在,他心一横,瞅个机会,锋利的刀片抹向严缜的脖子。这招他在战场上常用,当跟敌军打的兵器断折或不知飞哪去了后,他就指夹刀片,游走在人堆里,脖子上一刀,手腕一刀,大腿一刀,脚跟一刀… 刀片刚贴上严缜的脖子,严缜就察觉到不对,冷冽眼神看着陈乐天,随后脖子后仰,让开刀片,动了怒气的严缜抬掌就拍向陈乐天的头顶。 “你还真下狠手?”恰此时,王轻鸿抓住严缜的手臂,一抡,扔出,严缜整个人不受控制的以疾风般速度飞向天空。而下一刻,王轻鸿又把吕由天扔上了天。 当王轻鸿准备再把苏听风扔上天时,冯霄霆赶到。扔人这个动作本身其实并不能造成多大的伤害,只是很具有羞辱性而已。 很快严缜和吕由天就回到了地上,冯霄霆抓起离他最近、离王轻鸿最远的孙子书交给严缜吕由天孙听风,说了句“上船”,待众人都上了船,起船时,冯霄霆就转身放心的继续与王轻鸿大战起来,而且开始使搏命的杀招。 王轻鸿和冯霄霆的修为虽然有不小的距离,但到了他们这个层次,稍弱一方的冯霄霆一旦开始拼命,那王轻鸿想要轻易摆脱,也并非件容易事。 眼看着那船越来越远,“师兄,走。”韩灵儿大喊道,并且再次使出阻路的山字诀,冯霄霆心领神会,立刻倒飞出去。王轻鸿虽然只用了一瞬间就破了山字诀,但一瞬间对冯霄霆来说已足够。山字诀破的同时,冯霄霆已脚尖轻点在船头。 “有种别跑!”王轻鸿欲飞身去追,却发现船头草庐五人结起了‘牯牛阵’。此阵是可攻可守的道门大阵,以耗损修为作代价,阵开时,一个人想要破阵,除非宗师级别的大修行者。如果王轻鸿现在上去,恐怕不仅救不回孙子书,而且还要搭上自己的性命。 “他娘的!”王轻鸿郁闷的骂了句。 陈乐天跑到岸边,急道:“我们赶快找船去追啊。” 王轻鸿道:“追不上了,道门有催水符,他们用不了三五日就能回到梁国了。”说着,王轻鸿救醒了被打晕的钱教习和两个年轻教习,让他们回去把情况禀报给柳师和安师。 “放屁!不追怎么知道追不上?”陈乐天忽然发现岸边有艘小渔船,大喜,跑过来拽着王轻鸿上船。 王轻鸿被陈乐天那句‘放屁’给惊住了,除了老师,已经很久没有别的人这么跟他说过话了。于是在迷迷糊糊中,王轻鸿就被陈乐天拖上了船。 “你不是院长大人座下大弟子吗,快使点神通让船行快点。”陈乐天拼命划着桨朝草庐众人的船追去。 “……”王轻鸿盯着陈乐天看了好久才道:“被抓的人跟你有什么关系?” “他是我兄弟,我这辈子第一个兄弟,我宁愿我被抓去草庐也要救下他!”陈乐天大声回答,眯着眼努力分辨着远方的船,他觉得草庐众人的船与他们的距离越来越远。 一里外的草庐众人。 六师兄吕由天和八师兄苏听风正在用催水符加快船行的速度,有了催水符的船,其速度至少比原来快了十倍。韩灵儿两次山字诀被破,受了不轻的伤,此刻正盘腿在船舱里打坐疗伤。 而冯霄霆正与严缜在讨论着青天阁有可能在路上做的种种拦截。只要三天,三天后他们的船就能顺着黄河到达梁国边城南阳。到时候大师兄卫进率领草庐的人来接应,即便是王轻鸿来,他们也不用担心了。 此时的孙子书正被捆在角落里,除了之前被严缜踢了一脚现在胸口有点疼之外,倒是没其他的伤。吕由天和苏听风跟冯霄霆打了个招呼后,就来给孙子书松了绑,并且安慰道:“子书啊,到了咱们草庐,我保证你不后悔。我们知道,现在不管我们怎么说你都不信,但时间会证明我们是对的。” 孙子书摇摇头,不说话。 苏听风不知从哪摸出来一壶酒,又拿出些干粮,递给孙子书:“吃点喝点,就算是盼着书院的人来救你,你也得吃点不是。” 孙子书觉得有道理,便不客气的接过酒和干粮吃喝起来。 草庐船后面隔了两里,陈乐天王轻鸿划着小船紧追不舍。 王轻鸿其实已经可以御车飞行了,御船飞行也可以,但快不了,甚至还没有顺水的船跑得快。所以两人眼睁睁的看着那船越行越远,两炷香之后,他们就完全看不到草庐船的身影了。 陈乐天拍着大腿骂道:“什么狗屁大弟子,没本事!本事稀松!” 王轻鸿沉默不语。 &/div> 第三十四章 牯牛降阵 青天阁。 黑袍钱教习与两个年轻教习负伤找到柳云天和安溪。 柳云天听他们说了情况,便让他们去休息疗伤。转过头来看着安溪。安溪大宗师道:“这事我们还是不能出手,以大欺小不好。” 柳云天有些不悦:“你真忍心让他们带走孙子书?那小子,我们可是欠他爹一条命。” 安溪道:“一码归一码,再说了,草庐之行对孙小子是好事还是坏事尚未可知,说不定这一劫是好事呢。” 柳云天摇头叹了口气。 夜色里忽然刮起了大风,两位大宗师的血红色长袍在风中飞扬。曾经杀人无数的柳大宗师何曾想到,自己如今也有了那么多掣肘,还不如当年说打就打说杀就杀的少年时光。而安大宗师又何曾想到,当年谈笑间杀的草庐鸡犬不宁的他,如今也得走一步看十步,战战兢兢小心翼翼。 杨越山被安排在青天阁的一间客舍里,是一间山脚下邻着小溪的小木屋。他的考试已经提前结束,柳师和安师明确告诉他,考试通过了。从现在起,他就是青天阁的修行院学生了。他将在这里待上三年。考上了青天阁,他并不开心。因为他是个容易想家的人。草庐才是他的家,梁国才是他的家,而这里,大宋,青天阁,只是异国他乡。可是没法子啊,师父非要让他来,他得听师父的。不知师兄们现在怎么样了,逃掉了没有,有没有人受伤。还有…小师姐呢,小师姐会不会生气呢… 第二天黎明时分。黄河上很冷。陈乐天还在拼命朝着草庐船消失的方向划去。他已累的几近虚脱,胳膊、肩膀、腰…全身上下没有一处不疼,从开始的酸到后来的疼,再到一夜之后现在的没有直觉。 王轻鸿盯着他看了一夜,直到陈乐天晕厥过去。此刻,似乎被陈乐天的执着所打动,他站起身来,吐了一口浊气。“既然你如此重情重义,那我就替你试试!”拎起陈乐天,双足踏着黄河的波浪向前而行。 起早出来打渔的渔家看到黄河上一个白袍青年左手握剑右手拎个人,都是惊奇的很,不过很快就有人反应过来,那是修行者,只有修行者才能在水面上行的那么迅速。 于是大家都忘了捕鱼,纷纷站在船头看,顷刻间就有上百条渔船停那观看。 王轻鸿看了看,顺手把陈乐天扔到一艘船上,同时身体不停顿,一边踏浪而行一边高声道:“麻烦乡亲们把他送回青天阁,王轻鸿在这先谢谢了。” “啊!是夫子座下大弟子王轻鸿?” “真的是他吗?” “肯定是他,只有他有这份修为吧。” “快看看这个人是不是受伤了。王公子交给我们的人,我们一定要照顾好了!” 这艘小船上有三个人,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年轻女孩。中年男子不必赘述,黑瘦的很,是典型的渔夫模样。而那年轻女孩却长得很美,至多十六七岁正当妙龄,手如柔荑,肌肤似雪,肩若削成,腰如约素,不过眉目间满是活泼状,他们这个小船上,最先发现王轻鸿踏浪飞行的就是她。直到王轻鸿将一个人扔到她们的船上,他才惊得往后躲了躲,随即还是大着胆子上去察看。 “爹,他好像昏了过去。”女孩歪头看着陈乐天,皱着黛眉。 “你爹我眼没瞎,女孩子家的别什么事都往前上,让开让开。”身材高大点的中年男子把女儿拉到身后。 “萱儿,你看着他,煮点姜汤。”另一个男人是女孩的叔父,兄弟两个把陈乐天搬到内舱里。见陈乐天呼吸正常,两人也就放心了。 “我好像在哪见过你呢…”叫萱儿的女孩看着陈乐天喃喃道。 王轻鸿一路踏浪而去,整整一天一夜,终于追上了草庐众人的船。 草庐弟子虽然知道青天阁不会就此罢休,但没料到来的这么快,近了一看,还是王轻鸿。王轻鸿居然御水而来,要知道儒门子弟想要御水,其修炼法门是比道门辛苦很多的。道门占了符道的便宜,符之力,其本身就有很多方便法门。而儒门,全靠浩然之气,而此气的修炼,非水磨工夫是无法精进的。简单的说,王轻鸿光是御水而行这招,起码比道门的催水符要多流十倍的汗水。 王轻鸿远远的便高声道:“留下我青天阁子弟,否则,别怪我开杀戒!” 冯霄霆一边召集众人再次开启‘牯牛降’阵,一边道:“王兄,我劝你也别硬来,这人我们是要定了,本来我们是要两人,现在只拿了一人,已经是很给你面子了。” 王轻鸿冷笑道:“你们抓我们的人,算给我哪门子的面子?” 冯霄霆不再多言,‘牯牛降’阵已再次开启。相传,老子云游天下时,一日骑着青牛路过一座山,见此山妖气极重,上无飞禽地无走兽,甚感奇怪。休息时,忽有一只大怪鸟从天袭来,那鸟只顾着攻击老子,却未防青牛,被青牛用犄角顶了个措手不及翻滚开来,怪鸟正挣扎欲起时,青牛一跃而上,将那怪鸟压在身下动弹不得。时间一长,那青牛化作一块巨石,那怪鸟也化为泥土。于是百姓纪念那降妖的大青牛,那座山也就被名为牯牛降山。而道门的这个‘牯牛降’阵,便是道门老祖张道陵带着弟子游历天下时,路过牯牛降,在山中领悟出来的阵法。 此阵一开,整个小船周围都笼罩上了一层淡淡的青紫色。阵中草庐众人虽然一切如常,喝茶的喝茶,吃干粮的吃干粮,但他们五人的道门真气正在源源不断的维持着那张青紫色的网。开一次阵,他们就要回草庐修炼好几个月,才能弥补回来。所以这种阵法轻易不开。 王轻鸿哈哈笑了两声,缓缓拔出手中长剑,捏了个剑诀,低头念道:“大道之行也!”而后抬头,飞身以剑刺向那青紫罩。 剑尖与青紫阵罩碰撞的瞬间,轰的一声巨响,周围黄河水炸裂而起足足三丈有余。王轻鸿与阵中冯霄霆一个在圈里一个在圈外对视片刻,冯霄霆笑道:“王兄果真是霸道,竟敢攻我牯牛降,不怕有损境界吗?” 王轻鸿洒然道:“我还从没试过牯牛降,今日正好有这机会,岂有不试之理?你们准备好了吗?我可是要发力了!” 说罢,王轻鸿横剑右划,而后身形猛然拔高七八丈,体内浩然气迸发而出,天地仿佛都变的有些昏暗,浑厚的声音响起:“天、下、为、公!”双手握剑,自上而下,霸道无匹的一剑劈在牯牛降阵的青紫罩上。王轻鸿用剑刃持续对这道阵施加浩然气,整个阵都晃了起来。 “固阵,反击!”冯霄霆发出命令的同时,晃动身形,以双掌直面王轻鸿的剑锋,隔着阵罩与王轻鸿对峙。 “是!”余下严缜吕由天苏听风韩灵儿应了一声,纷纷盘腿而坐,努力催逼自己体内道门真气不断涌出,游走于整个道阵。约摸一盏茶的工夫后,五人一齐发力,将五道真气汇于冯霄霆的双手,冯霄霆深吸口气,闭上眼吟道:“天、地、不、仁!”然后集了五个人真气的双掌朝外推去。 王轻鸿又是大笑一声,拔出剑刃,再次举高,劈下。 一股是道门真气,一股是儒家浩然气。两股气激烈的撞在一起,方圆十里内的黄河仿佛都被煮熟了,翻滚着,发出咕嘟嘟的声音,河里的鱼一条接着一条往上窜。 片刻后,王轻鸿支持不住,往后退了几十丈,同时,那名为牯牛降的道阵也连同渔船往后退了几十丈。 “再会了,王兄!”冯霄霆朝王轻鸿拱拱手。草庐的船在道门催水符的助力下,如离弦之箭般朝着北方梁国的方向而去。 “有种站住别跑!”王轻鸿骂道。 当双方都再看不见彼此的时候。 “嗯,此阵太过强大了,回去得好好研究,争取一年内破了它。”这边王轻鸿跃上岸边,一屁股坐在地上,喘气如牛,额头上滴落下豆大的汗珠。 那边草庐五人纷纷口吐鲜血,站立不住。冯霄霆瞧了瞧韩灵儿,道:“师妹,瞧见没,小师弟在青天阁,就是与王轻鸿这样的人为伍。所以,你还会觉得与其在青天阁倒不如在草庐吗?” 韩灵儿被众人保护的很好,这次起阵与王轻鸿的斗法,她受的伤是最轻的。她摸摸自己怀中的包裹,确定包裹安全的很,才放心道:“希望小师弟能好好学吧,师兄,咱们还有多久才能到家啊?”那包裹里装的,是众师兄凑了足足三百两银子在秋兰坊给她买的胭脂。经过韩灵儿的试用,秋兰坊胭脂,天下第一果然是名不虚传的。所以她想快点到草庐,早点让秋兰坊的绝好胭脂到达最安全的地方。 严缜道:“大约还要十二个时辰。” “好慢哦…”韩灵儿托着腮,撅着嘴。 &/div> 第三十五章 入学大典 十日后。 青天阁的入学大典。 大宋帝王派人送上了十万两的贺银,以及各种绫罗绸缎珠宝玉器,总价值恐怕不下于百万两。 大臣们有些腹诽,这不是拿着民脂民膏来做人情吗。但是帝王自己知道,这些礼物,都是各个国家进贡给大宋的,反正堆在国库里也没什么用,不如拿来让青天阁变卖成现银,修缮修缮学生教室宿舍什么的。 武当山、少林寺、天龙寺、草庐、等各门各派都有贺礼送上。人们都说,每次的入学大典,都是青天阁财源广进之日。有人说,一次入学大典的收入,就足够天下第一书院青天阁十年的开销。不过,这个说法至今也没有得到过青天阁官方的证实。反正每次入学大典,许许多多往届学生搬贺礼都搬得腰酸背痛。 青天阁的学生总体来说分成两批,非修行院学生和修行院学生。 君子六艺,是所有学生必学科目,此外,修行院学生则需要接受修行院专属的教育。 修行院今年一共收了一千多名学生。这一千多人里,包括陈乐天和如今身在草庐的孙子书。 修行院的入学宴单独开在后山山脚下。今日的山脚下人声鼎沸,一百张桌子依次排列,最上首的桌子上,坐着院长大人和修行院十二大宗师。 仅次于后的一桌是六艺的各科总教习们。 再之后的是院长大人的十二名徒弟,王轻鸿坐在第一位。 待众人坐定,院长大人站起来。这位被所有学生称作夫子的人,今天穿着特制的青天阁书院院长衣服,红底丝绸上绣了金色的一笔一墨一纸一砚。头上戴着高冠,脚上则是灰色镶绿玉长靴。虽已耄耋之年,但院长大人的气色还是很好,没有丝毫暮气,有的只是儒圣般的雅气。 环视一番诸生,夫子开口道:“诸位,今天我很高兴,又来了那么多年轻人。你们都是经过层层筛选的学生,我相信,在未来的日子里,你们都能保持积极的心态、不言弃的精神。我要你们明白一点,你们是我青天阁的学生,更是大宋的学生,更是天下子民的学生,从这里走出去,我希望你们时刻记着,人,生而为人,总要做点有意义的事!” 所有学生都站了起来,诚心的鼓掌,掌声许久不息。 夫子抬手压了压,笑道:“以后谁有了困难、想不通的事,都可以来找我,或是找柳宗师他们。在这里,在青天阁,我们就是一家人。好了,大家开吃吧。” 又是长久的掌声。 陈乐天被杨越山拉着坐在一起。陈乐天看杨越山非常不爽,但奈何杨越山总是缠着他,而且杨越山还诚心诚意的向他赔罪。况且,那日,杨越山已经尽力阻拦了。要不是杨越山,恐怕他陈乐天此刻也在梁国草庐了。 “陈兄,对不起,不过你不用担心,我保证子书没事,最多三年他就能回来。”杨越山给陈乐天倒杯水。 桌子上无酒,新生入学宴上没有酒,是传统,是象征。意在告诫众学生要懂得自律,要学会控制自己的欲望。 “我没担心,你不用再安慰我,我觉得你很烦。”陈乐天一口喝掉杯中水,如同喝酒般豪爽。他每天都要听杨越山说一次‘对不起’‘不用担心’,实在是烦死了。 “陈兄,从明天开始,我教你画符怎么样?”杨越山忽然想到一个补偿陈乐天的好办法。 “杨兄,请你以后别再跟我提道门的事,你知道我现在的梦想是什么吗?是踏平你们草庐!”陈乐天吃一块烧鸡,恨恨道。 杨越山尴尬的笑笑,道:“陈兄多吃点菜,我再去拿壶热茶来。” 入学宴一直开到下午才结束。入学大典一场宴席,修行院又一场宴席。院长大人和大宗师以及总教习们连吃两场宴会,都有些累了。 宴席结束后,学生们都要打扫场地,刷锅洗碗。陈乐天和杨越山也不例外。 陈乐天正扛着张桌子在走,肩膀被人拍了下。他一抬头,是王轻鸿,问道:“王兄何事?” 王轻鸿道:“安师找你,随我来吧。” 陈乐天放下桌子,随王轻鸿往大宗师的住所走去。 安溪大宗师在自己的书房里,见陈乐天和王轻鸿到了,指指旁边的椅子道:“都坐吧。” 陈乐天待王轻鸿先坐,自己才随后坐下。 安溪道:“今日我接到草庐轩辕化雨的来信,轩辕大天师说,孙子书根骨绝佳,最宜修道,希望我们书院不要为了私利,而浪费了这么个人才。信里说的还算是客气。” 陈乐天想说‘放屁’,但忍住了,站起来拱手道:“安师,草庐无论如何是不能跟我们书院比的,现在,他们抓了我们登记在册的学生,难倒我们不该要回孙子书吗?” 安溪笑容可掬,道:“你说的有道理。但轩辕化雨明确说,要人他们是不会给的,而且,不许我们老家伙们出手,说是年轻人的事年轻人自己解决。” 陈乐天立刻道:“那好,王师兄他们是年轻人里最厉害的,他们可以去草庐救人啊。” 安溪道:“轩辕化雨还说,世人都说大宋书院天下第一,那就请安师拿出实力来,旧学生就不用了,就从新收的这批学生里培养一些人,来我草庐试试刀吧。” “……”陈乐天握了握双拳,叹口气:“凭什么都要听他草庐的?” 安溪转头看看王轻鸿,后者立刻站起来,道:“因为我们书院是公认的天下第一,担起这个名头,就要有这份气魄。” 陈乐天低头沉默半晌,忽的抬头道:“好!我想求安师一件事。” 安溪点点头。 陈乐天拱手道:“请安师回封信给草庐,让他们对孙子书好点,要是孙子书受到虐待,我会烧了他轩辕化雨的胡子!” 安溪呵呵笑了起来,看着陈乐天的样子,没有一点像开玩笑的意思。他忽然想起自己年轻时,一个人,杀的草庐鸡飞狗跳的场景。在那日的前一年,他也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庄稼子弟而已。“好,我会把你的原话写下来寄给他,需要提你的名字吗?” 陈乐天点头:“必须要提,就说是我说的,并且这么说:要是不服可以来书院找陈乐天,安大宗师绝对会打的你哭爹喊娘。就这么写。” 安溪忍俊不禁,连王轻鸿都没控制住笑了起来。 一个月后,草庐的轩辕化雨收到这封信,心里对这个差一点就也抓来草庐的陈乐天充满了好奇。 修行院每个学生都有宿舍,有集体的,三四人一间的屋子,也有单独的,根据学生自己喜好,自由选择。 陈乐天本来是想选个人多的屋子,因为他在军中习惯了多人住一起,奈何被杨越山强行拉去跟他住。 收拾好被褥等日常用具,陈乐天甩开烦人的杨越山,出了青天阁。从集市上买了十几斤肉,来到西郊的鲤鱼村。鲤鱼村里住的都是以捕鱼为生的渔民。虽说住在这里的人,比起内城的百姓,都不富裕,但毕竟是京城户籍,比起其他地方的百姓,鲤鱼村还是可以算很安稳幸福的。 陈乐天来到一家门前,大白天的,门当然是开着在,他径直走了进去。 院里两个中年男子和一个女孩正在腌制咸鱼,准备一部分自家过冬吃,一部分拿去卖。 “乐天哥,你来啦,快坐,我去沏茶。”女孩瞧见陈乐天,开心的搬了条凳子给陈乐天。 “萱儿好,喏,你喜欢的猪肉。”将手里拎的肉递给女孩,女孩欢天喜地的接过来,进屋去了。 “今天不是入学大典吗,怎么有空来我们这溜达?来就来,带啥东西。”女孩的父亲见自家女儿那开心的样子,笑着摇摇头,问道。 陈乐天坐下,道:“二叔三叔好,入学典礼的事忙完了,左右无事,我就想过来看看。” 这家人正是十天前在黄河上捕鱼,巧合下,救醒了陈乐天的一家人。这家人姓李,女孩的父亲叫李金,排行老二,另一个中年男子排行老三,叫李银,女孩是李金的女儿,叫李萱儿。 李萱儿三岁时,母亲就染病去世了,老三李银的老婆也在同一年染病死了。李银人老实,不会自己过日子,此后,李金和女儿就带着这个叔叔过日子了。如今十几年过去了,一家人也过的挺好。虽说没什么钱,但吃穿都不成问题。 陈乐天坐了片刻,有点着急,干脆起来帮着晒鱼。李金一把挥开陈乐天刚搭上渔网的手,笑道:“青天阁的学生,哪能干这粗活,你给我老实坐着。萱儿这丫头沏个茶怎么沏到现在!” 说话间,李萱儿端了杯茶出来。 待陈乐天喝了几口茶,李金道:“萱儿,你带乐天出去转转,去河边走走,顺带看看我们的船,去吧。” “好啊,乐天哥哥,我带你去看我下的网。”李萱儿雀跃着当先而行。 &/div> 第三十六章 少说闲话 不然打你 待两人走后,木讷的李银忽然道:“萱儿喜欢李公子。” 李金道:“傻子都能看出来,萱儿…也到嫁人的年纪了啊…” 陈乐天看着李萱儿的背影,忍不住笑了笑。想起那天,他睡了一天一夜才醒。醒来时躺在李金的床上,旁边是趴在桌上睡着了的李萱儿。萱儿很美,让他忽然想起,当年乐游原之战时,他领着一伍的弟兄死战到最后,只剩他一个活人,他又杀了几个敌人,而后力竭倒地,迷迷糊糊中看见己方援军的旗帜。那面迎风招展的黑色李字旗,是他过去的十几年里见过的最美的景色。 不过,从那天醒来,看到李萱儿的第一眼,那最美景色的名头,就变成了李萱儿安睡的脸。 “萱儿。”陈乐天忽然叫了她一声。 “怎么啦?”李萱儿停住脚步,回头,笑颜如花。 “嗯…你衣服旧了,明天我带你去买身新衣裳。”陈乐天想起边关的兄弟袍泽们,只是无意识的喊了一声,却不知为何喊的是‘萱儿’两字。 李萱儿眨着亮晶晶的眼睛看了看陈乐天,抿嘴笑道:“我这是新买的衣裳啊。你是不是想起以前的事了?” 陈乐天惊诧道:“你怎么知道?” 李萱儿抬手比了个九尺的高度,道:“我爹有个朋友,胡子都白啦,他每次跟我爹喝酒的时候,说起往事,都跟你刚刚的表情一样哦。” 陈乐天竖起大拇指道:“就服你。” 李萱儿掩嘴笑,摇摇手:“快走啦,我上午才下的网,万一被别人起了就亏了。” 没一会儿,两人来到了黄河边。那艘他们一家赖以为生的船静静的停泊在那里,李萱儿的网就下在离船不远的地方。两人合力把网起上来,一网至少打了有二三十斤鱼虾。 李萱儿麻利的把鱼虾放进篓子里,盖上,洗洗手长舒一口气道:“大功告成。明早能卖几十文钱呢,够请你吃顿饭啦。” 陈乐天差点感动的眼泪下来,赶忙道:“谁要你请吃饭了,要请也是我请你。我家在京城里开客栈,回头我领你去一趟,以后你家打的鱼有多少算多少,都送来我家客栈。” 李萱儿嘟着嘴道:“这你可得跟我爹说,我做不了主。” “好,待会儿回去我跟二叔说。”陈乐天在岸边坐下来,望着河面,望向梁国的方向,长叹一声。 李萱儿挨着他坐下,歪头看着他好久,道:“我真的见过你呢…” 陈乐天疑惑道:“什么时候?” 李萱儿想了想道:“大概五六年前吧,我和爹一起去城里卖鱼,在秋实客栈。当时你是掌柜的,我爹还说‘你小小年纪就经营客栈,不容易,鱼便宜点卖你’,后来你就买了那些鱼,还故作成熟的对我说‘小姑娘辛苦了’,其实你当时也不大啊。我爹后来还跟我说,当时应该再便宜点卖给你呢。” 陈乐天被她一提,记忆被唤醒,想起来确实有这个事。当时他十二三岁,她才十岁不到吧。天寒地冻的天,她小脸冻的通红,他看到后很心疼,心里如同被根针刺了。“我那是心疼你,萱儿,这些年,辛苦你了!” 李萱儿奇怪道:“真是奇怪哦,我爹心疼你,你心疼我,其实我们都不用心疼,只要日子过得安稳,就是最开心的事了。”顿了顿,又道:“乐天哥哥,你修行一定很辛苦吧,以后我每天都做点吃的送去给你,送到书院门口行吗?” “不用。”陈乐天立刻道,转头看到萱儿撅着嘴,满脸不高兴,赶快又道:“我的意思是,你随时可以来书院找我,不管是有事还是来找我玩都行。另外,我不要你特意为我做吃的,我要你当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能对自己好点,你明白吗?” “我知道啦,乐天哥哥,你一点都没变呢,还像小时候一样,总是想着别人,可是你自己呢,我听爹说,你这几年都在边关打仗呢,打仗…好可怕吧?”说到后来,李萱儿握紧粉拳,紧张的很。 陈乐天哈哈笑道:“不可怕,军中有很多好兄弟,大家都互帮互助,在一起很开心的。” “不要骗我啦…打仗要…要死人的…”李萱儿抱着双膝,把下巴抵在膝盖上。 陈乐天抬手摸摸萱儿的头,道:“打仗死人是值得的,因为有他们的死,才有国家的安宁,百姓才能安居乐业,太史公说,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死在边关的每一位将士,他们的死都是重于泰山的!” 李萱儿重重的点头:“嗯!乐天哥哥说的很对,他们都是英雄!” 傍晚的黄河边刮起了风,秋风瑟瑟,陈乐天背起鱼篓,和李萱儿一起回去了。晚上,陈乐天在李萱儿家吃饭。李金兄弟俩做了一桌菜,鱼肉蔬菜都有,当然,也少不了酒。 陈乐天今晚得回青天阁,依照青天阁的规矩,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晚上在家或是在青天阁住,但若回青天阁,就不许饮酒。所以陈乐天自己没喝,就专门给李金兄弟俩倒酒。 李金兄弟俩对陈乐天很客气,也很喜欢,陈乐天书院弟子的身份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陈乐天李家军将士的身份。这两种身份,在大宋子民的心中,就是品质保证,就是优秀人才的代名词。 待酒过三巡,陈乐天说,以后打的鱼都送去秋实客栈,多少都收。李金当然是满口答应,这比他挑去集市上卖可方便多了。并且李金还说,以后就让老三李银和李萱儿去送鱼。 几壶酒见底,李金说话开始舌头打绕了:“乐天啊,我跟你说,萱儿从小她娘虽然死的早,但我可是照料的很细心。虽然我们不管是打渔还是买鱼都带着她,但从来不让她干粗活,最多也就是回家后给我们烧烧水、缝缝补补,你别看她说起打渔来一套套,其实也就最近几天才第一次自己下网。乐天你也能看见,萱儿的长相就不用说了,那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绝色。光是这手,不是我吹,城里大户人家的小姐都不一定有萱儿的手细白呢,那叫肤如什么白纸…” “肤如凝脂…”陈乐天忍不住呵呵笑。 李萱儿脸红到耳根,嗔道:“爹你胡说什么啊!” “二叔说的很对啊,来,二叔三叔,喝。”陈乐天笑着拍拍李金的肩膀,端起茶杯。 直把李金兄弟二人喝的四仰八叉,陈乐天才离开。 出了门,经过鲤鱼村村头一间破屋旁,恰好听见里面有人说话的声音。 “喝酒喝酒,嘶…我说,那李家最近好像来了客人,这几天常有个年轻男人出入。” “对,我也看到了,王哥,你可要小心了,李萱儿可别落别人手里啊。” “那不会,李萱儿是我的,就一定是我的,谁敢跟我抢,我不揍死他!” “轰”的一声,破屋的破门被陈乐天一脚踹的七零八落。屋里正在吃着狗肉火锅的两个鲤鱼村有名的闲汉,一脸懵然的看着陈乐天。他俩都认出来,眼前这个人就是他们最近常看见的,方才还在说的那个,出入李家的人。 王姓男子面相倒是长得不错,就是气质比较猥琐,属于那种额头上明摆写着我不是好人的类型。另一个男子岁数大点,气质阴沉点,不谙世事的人乍看之下,恐怕还会以为他是好人。 “你们刚刚是在谈论我吗?”陈乐天走上前,闻了闻锅里的狗肉,摇摇头,这狗肉锅子做的太差劲了,完全不是那味儿。 王姓男子站起来道:“谁谈论你了,我们都不认识你。你赶快走!” 陈乐天听声音分辨出他就是刚才说‘李萱儿是我的’那人,一脚踹在他腰间,那猥琐王姓男子哗啦一下就翻在地上,陈乐天跟着就脚踩在他脸上,蹲下身来,照着他的脸捣了一拳,顿时鼻梁断、牙齿也掉了几颗,为了避免他大声惨叫影响村民睡觉,陈乐天顺手从地上抓些乱七八糟的泥土塞进他嘴里,道:“记住我的名字,陈乐天。以后,如果村里再有像你们这样不三不四的人打萱儿主意,那么,我就会让他生不如死,记住了吗?” 猥琐男惊恐的连连嗯嗯点头,另一个岁数大点的男子此时也害怕的跪了下来,连连磕头认错。陈乐天回头也给了他的脸一脚,也让他掉了几颗牙,并且对他道:“以后少说点闲话,多干点正事。” “是是” 拍拍手,陈乐天潇洒的离开。 从进门到离开,陈乐天只用了大概半盏茶都不到的时间。屋里两个闲汉过了好久才敢爬起来,瞧瞧门口没人了。两人才相拥而泣,那个人太可怕了,刚才那一会儿,他们觉得自己要死了,根本没得活了。那个人他就像是从地狱里出来的恶魔,那个人一定杀过很多人吧。差点尿裤子的恐惧,和劫后余生的喜悦,矛盾又统一的在两个闲汉的心里乱撞。 &/div> 第三十七章 看心性 莫看天赋 书院修行院的新学生一千多,除去今年结束学业的一千多人,整个修行院还有三千多学生。 这么多的学生,夫子大人的亲传弟子只有十二个。 夫子在今年年初,就以青天阁公文的形式宣告天下,王轻鸿等十二名弟子将在明年春结业。而后,夫子会在明年秋确定最后一批亲传弟子,也就是关门弟子。 于是江湖中便有了种种传言。 “夫子飞升在即,他要把最强大的力量传授给最后一批弟子。” “夫子要去茫茫南洋那边修行了,青天阁要易主了。” “夫子得了重疾,此举是为了掩人耳目,以保证青天阁的权力平稳交替。” 甚至在梁国和魏国还有些这样的传言: “王轻鸿已经杀了夫子,准备夺夫子的院长位子,此举是为继位而造势。” “柳云天和安溪两大宗师领头,联合众宗师,欲架空夫子,独揽大权。” 不过大多数时候,在宋人看来,夫子说什么都是对的,都是有他自己的考量,反正不管怎么样,青天阁永远都是最强大的,夫子永远都是天下第一。 “所以我说,咱们大宋子民有个缺点,太过于乐观了,尤其是对院长大人的盲目崇拜,要不得,要不得。”陈乐天吃着杨越山花大价钱让人从草庐带来的糕点。 “可是夫子的确当得起天下第一啊,从没有人打败过他,这是事实。”杨越山觉得陈乐天这话说的有点不对劲,哪有这么说自家老师的。 “那我也没被人打败过,这也是事实。”陈乐天开始不要脸,“夫子从来没上过英雄榜,这也是事实。”他觉得有钱就是好,花上百两银子,就为了让人从草庐千里迢迢送些草庐专供的糕点,奢侈啊,不过的确好吃。 “英雄榜的上榜原则是必须经过本人同意,本人不同意英雄榜是不会登名的。你慢点吃,多着呢。”杨越山倒杯水给陈乐天。 “我前几天还拒绝了一次上英雄榜的机会,难倒我会告诉你吗?杨兄,上不上榜就上不上榜,别找什么借口。”陈乐天吃饱喝足,打个饱嗝,又接着道:“院长大人的修为不一定就有多高,但他老人家教书育人的本事,那绝对是天下第一。我这么跟你说吧,院长大人自己是天下第一,那不算厉害,能教出一个又一个天下第一,那才是顶天的本事,懂了吗?” 杨越山笑道:“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不管夫子是不是英雄榜上的第一名,他都是天下第一。” 陈乐天拍拍杨越山的肩膀:“孺子可教也。” 想要成为夫子的亲传弟子,有一关是必须过的,那就是登上后山的慎独楼,并且在楼中待满三天三夜。 慎独楼里有多可怕,除了夫子和大宗师以及夫子的十二弟子之外,外人不得而知。 大家都知道很可怕很可怕,无比可怕,可是可怕在哪,谁也说不上来。由此可见传言的力量是巨大无比的,而一个事物,越是神秘,就越能令人产生无限遐想。 慎独楼座落在后山群中,最高的一座山山顶。从外面看去,像一个巨大的带盖子的五脚大鼎,仿佛是天宫里的鼎,被顽皮的仙人放在了山顶。至于这个鼎原来是用来烹煮什么的,没人知道。 按照规定,修行院一千多学生,每个人都有权力登慎独楼。慎独楼里面,共有六层。一般情况下,学生只能在里面待半天,就会不由自主的从里面跑出来。并且会短暂性的失忆,完全忘记自己在楼里经历了什么,也不记得自己为什么出来了。而且,出来后的学生,半个月内,每晚都会梦游跳进慎独楼旁边的‘不器池’里,在池子里游几个时辰后再湿淋淋的回到宿舍。第二天醒来之后,身上床上都是水的学生,也不会记得昨晚自己做了什么。 “怪事啊,真有这么怪?”陈乐天望着眼前的慎独楼,喃喃道。他只是觉得此事很奇怪,倒不害怕,毕竟梦游什么的并不会让他失去生命。只要死不掉,那都不是事。 “我不想登慎独楼了,我怕进去后,就忘了自己是草庐弟子了…”杨越山明确表示拒绝,可是师父嘱咐过他,一定要登慎独楼,他没办法,只能听师父的话。 “你最好忘了你那些师兄,忘了你师父,然后单枪匹马去把草庐杀的鸡犬不留,那我要好好谢谢你。”陈乐天笑道,说实话,陈乐天是愿意和杨越山做朋友的,那天夜里在山里,杨越山宁愿违背师父师兄的意愿,也要拦下他们,这份死心眼和刻板陈乐天是佩服的。 两人说话间,贾八筒和王虎生两位师兄迎面走来。贾八筒的八字胡依然那么的漂亮,王虎生的光头依然那么的亮眼。两人看到陈乐天,都很高兴,快步走过来打招呼。 自然是一番寒暄,恭喜陈乐天如愿进入修行院。问起孙子书,陈乐天把孙子书被抓的经过简单说了一番,贾八筒和王虎生大骂起来。既然是骂,那当然话就不好听了。杨越山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跟陈乐天打个招呼就跑了。 贾八筒问那是谁,陈乐天说是草庐大天师轩辕化雨最小的弟子。贾八筒冷笑一声,表示非常不屑。倒是王虎生看的仔细,说那小子应该是春境。陈乐天竖起大拇指道:“还是王师兄细心,我听说,他是草庐年轻辈里最有希望继承轩辕化雨衣钵的弟子,不过也不知是真是假。哎,不管他了,不知二位师兄进过这慎独楼没有?” 贾八筒和王虎生抬头望了望高耸入云的慎独楼,想到自己曾经不知深浅冲进去的那段经历,二人都是摇头叹了口气。 陈乐天疑惑道:“二位师兄怎么了?” 王虎生苦笑道:“当初我与老贾一起进去的,三个时辰,我们就一脸茫然的出来了,当晚就梦游进了不器池,如此连续一个月,每天夜里都会跳进不器池,那时候正是隆冬时节,冻的我们后来晚上不敢睡觉。想想真是不容易啊。” 陈乐天张着嘴巴:“后来呢?” 贾八筒道:“后来?后来我们就再没进去过,老老实实修炼了,做夫子的亲传弟子没那么容易的,努力只是基础,天赋才是决定能否成为夫子弟子的关键啊。” “天赋是关键?”陈乐天忽然想起,在自己那些宝贝信中曾看过一句话‘大多数人,还没努力到拼天赋的地步’。 王虎生望着慎独楼道:“虽然我不太认同老贾的说法,但天赋确实很重要,修行院每三年都经过层层选拔,选出一千人,能考进来本就很不容易了,然后又要登慎独楼,从登上慎独楼的学生里再选出十二个子弟,就更是万一挑一了,不,可以说是百万里挑一都不止。” “是啊。”贾八筒笑笑,忽又转过话锋道:“不过乐天你不要泄气,你现在已经是咱们书院的名人了,礼科考试被揍,御科考试第一,射科考试第一,追踪科考试一等,杀敌科考试一等,逃遁科考试差点被抓走…就凭你这成绩,这经历,我看也是咱们青天阁近几百年来独一人。我估计夫子会对你感兴趣的…” 陈乐天摇头道:“还不够,我准备再弄点更大的事情,争取让自己成为青天阁有史以来最会折腾的学生,这样夫子就必须要收我为徒了,就像孙悟空,不闹的话,就没人给他机会。” 贾八筒笑眯眯道:“那你可要小心点,别玩过头了,万一被压五指山下五百年,你可不是那能永生的石猴啊!” “多谢师兄提醒,师弟我心里有数,保证闹得够大,又不会让如来动真火。”陈乐天双手合十,做斗战胜佛状,随即哈哈大笑。 众人一阵大笑。 玩笑归玩笑。陈乐天还是需要贾八筒和王虎生的经验,毕竟想要做夫子的亲传弟子,慎独楼是必须登的。只有登上慎独楼,才有可能做夫子的弟子。虽然这条路很难,但他必须走,这是他的梦想。 王虎生比贾八筒性格低调点,也更理智。他沉吟片刻,说道:“乐天,这慎独楼我仔细计算过。慎独楼的五个脚围一圈,大概有两百丈。楼的底部悬空三丈。每个脚的台阶都是八十阶。楼顶到楼底的距离大概三十丈。这在青天阁所有建筑里,算中等大小。重点是慎独楼造型奇特,高处俯视下来,慎独楼像一尊合上盖子的五脚大鼎。 我查过资料,整个天下都没有哪个国家建过这样的楼,咱们书院这个慎独楼是独一家。 虽然我不记得当初进入楼中的情形,但爬台阶的过程我记得很清楚。我记得是深秋时,大概跟现在的时候差不多。我站在五脚的其中一只脚下时,整个是是完全清醒的。但是我一抬头开始爬台阶,整个人就越来越迷糊,但我强压心神,继续爬。爬完八十个台阶,到达门前时,已是满头大汗。然后我将门推开进去,之后的事就完全不记得了。苏醒时,我在楼外,并且已经是三个时辰后了。” 贾八筒点头道:“我与虎生的情况差不多。” 陈乐天皱眉想了想问道:“台阶周围有没有图案之类的东西?” 王虎生诧异道:“有,你怎么知道?” 陈乐天微微点头:“什么样的图案?” 贾八筒道:“什么都有,很乱,各种各样的图案,圆形三角形,规则不规则的都有。” “嗯…”陈乐天摸摸下巴,陷入沉思。 王虎生和贾八筒没敢打断他,往旁边走远了点。两人想起三年前的情景,都是忍俊不禁。当时踌躇满志一定要成为夫子的亲传弟子,登楼失败后两人大受打击,幸好安师主动找到他俩,与他们长谈了几次,解开他们的心结。这不,俩人现在都修到了夏境,成了修行院的中流砥柱,以后只要不松懈,成为大宗师恐怕也只是时间的问题。 “虎生,你觉得乐天有没有希望?”贾八筒小声道。 “谁知道呢?天赋异禀的毕竟是少数,安师说,看心性,莫看天赋。我觉得很有道理。”王虎生道。 &/div> 第三十八章 就如,那一哆嗦 青天阁,修行院,教习宿舍群。 安溪大宗师的家。 柳云天与安溪在木屋前喝茶,茶是碧水丹山峭峰深壑的武夷山所产大红袍。深秋时节喝点红茶暖胃。 “陈乐天的天赋似乎不怎么好,十八岁了,诸脉仍尚未开窍啊。”柳云天放下茶盏道。 “那又如何,他的综合成绩这么好,你敢坏规矩不收他吗?”安溪笑问。 “那倒不敢,怕夫子打嘛。我只是奇怪,往年李戎生推荐的人天赋都很好,可即便天赋好,李戎生也不愿说半句好话。倒是今年推荐的这个陈乐天,天赋不好,反而那李戎生说了不少好话。奇怪啊…”柳云天手指敲击着椅子扶手。 “天赋这东西,说实话,用处不大。人这一生,是场几十年的修行,看的是综合成绩,某个时段的优秀,并不能代表什么。”安溪道。 “说是这么说,但那么多人,咱们也没那么多精力都去重点培养。夫子也就收十二个弟子,一千多人里选十二个,这时候天赋就很重要了。”柳云天摇摇头。 “还是要看心性,心性是基础,天赋只是锦上添花的东西。不说了,陈乐天到底如何,咱们看着就是,要不要赌一把?”安溪道。 “赌什么?” “赌他何时入夏境。” “夏境?拉倒吧,二十年能入夏境他就谢天谢地了。既然赌,那我就往宽里说,十年之内。” “我押一年之内。” “好,有种!赌注?” “输的,请客去燕归巢三天三夜。并且,摸下夫子的头。” “好,成交,夫子的头你是摸定了,到时候别哭。” --- 这天傍晚,陈乐天回到家,秋实客栈。 还没到真正上客的时候,客栈里却人满为患,陈乐天好不容易挤到后堂,看到秦铁牛正在跟厨子们说着什么。 见陈乐天来,秦铁牛赶忙迎上来道:“乐天你回来啦,我跟你说,我最近又有了个新点子…” 陈乐天赶忙抬手止住秦铁牛,否则他能说一个时辰不带喝水的,指指前厅道:“怎么这么多人?” 秦铁牛得意的说道:“都是来买咱们新制的卤味呢,我跟你说啊,那是我……” “好好好,铁牛你长大了,这些事不用跟我汇报了,一切你自行处理,我今天回来是问你个事,上次跟你说的卖鱼的那家人送鱼来了吗?” 秦铁牛道:“姓李的对吧,来了,基本上隔一天就送几十斤鱼来。不够咱们用啊,我们一天起码需要一百斤鱼…哎对了,跟着来的有个大美女呀,我见她说起你来眉飞色舞的,你这也太快了吧,回来没几天就得手个这样倾国倾城的美女,佩服佩服!” 陈乐天给了秦铁牛一拳,笑道:“别瞎说,那女孩是我刚认识的一位故人。” “刚认识…故人?”秦铁牛挠挠头。 “对,唉,跟你说你也不懂。算了算了,你忙你的吧,我回房去歇歇。” 回到房,陈乐天见桌子上有封信,信封上的署名是北军前锋营第八伍。顿时觉得很亲切,那是自己的营自己的伍啊。打开信,里面厚厚一沓,上面的字真是惨不忍睹,歪歪扭扭大小不一,如同刚上学堂的六七岁小孩的字。 见信如唔。 乐天考试还顺利吗,考上书院了吗?你小子肯定是能考上的,我听黄校尉说,你要是考不上,那咱们整个前锋营就没人能考上了。我觉得黄校尉这话吹得太过了,不说别的伍,就咱们伍,十个人,除了你起码还能考上九个人,哈哈。 我跟你说啊,前几日咱们去西凉,路过定阳城,就在梁国那守将单勇逵的城下扎营,一箭之内。那老单真是怂包,硬是没敢放一个屁,哈哈。不过大将军还是把我们营骂了一顿,并且罚我们整个前锋营夜跑两百里。为啥?因为我们全营都没有想出来一个,怎么样防备定阳城夜袭的办法。我们是真的想不出啊,扎营的地方离城太近了,我们实在是想不出法子,你要是在,估计能想出法子吧?大家后来都在骂你呢,说你不在了,我们前锋营少了个诸葛亮,但依我们看来,狗屁,你顶多是那智谋不足的司马懿,哈哈哈。 哦对了,在黄长谷,咱们碰上了西凉兵马。那群二世祖们把我们惊呆了,他们竟然见血不慌,比当初我们刚入伍时强很多啊。还记得小海和小虎当初刚来时,第一仗就吓得尿裤子了,哈哈。 黄校尉说,你的军籍会一直保留,不管你何时回来,咱们前锋营第八伍都在这等你。不过我们当然是不希望你回来的,从咱们伍出去的,一定要越混越好,混回来就丢人了不是。 好了,废话不多说了,最后,咱们一人对你说句话。 海:燕归巢的女人味道好吗? 虎:我最近在读论语,好精彩! 刘:祝早日登上英雄榜。 浩:无话可说,只想跟你干一架。 炎:早点成婚,我们好请假回去。 秋:最近在看金瓶梅,比小虎的论语好看一百倍,谢谢你的推荐。 朝:我以由武入春境,哈哈。 陆:朝在吹牛,别信他的。 史:朝是真入了春境,夜夜做春梦呢。 望回信。 看完这封信,陈乐天嘴角带笑的道:“看来你们最近很闲,还是吃的太饱、练得太少了啊。” 兄弟袍泽们的来信,让陈乐天心情很好。 随后,他在桌前捋了捋自己目前最紧要的事。修行,他要开始修行了,并且要尽快登上慎独楼,尽快成为夫子的亲传弟子,他已经决定,一旦修成夏境,他就去梁国救子书。他也知道,十有八九的修行者终其一生都到不了夏境,但他没有选择,子书在草庐多待一天,被同化的可能就加重一分,甚至被杀都是有可能的,毕竟梁国、草庐,那是个君臣相猜忌,百姓相欺骗的地方啊。 况且,即便子书心性坚定,不会被草庐所同化,但他在草庐如同坐牢,这绝对不好受。没有人愿意在异国他乡待着。 “必须半年内修成夏境,必须!”上床睡觉之前,他狠狠的对自己说道。 第二天一早,大将军府李二爷差人来喊他去。 陈乐天赶忙吃个早饭就去了。李通在院子里散步,看到陈乐天,打了个招呼。这段时间忙着考试,有一个月没见到李通,李通还是老样子,年近三十还未娶妻,一副终身不娶精忠报大将军的样子。 “大将军关于建立火器局的奏章有回复了,圣上非常重视此事,并且让大将军办完巡边的事后,立即回京商讨此事。”二人在一处亭子里坐下,屁股刚落石凳,李通就说道。 “好事啊,你有具体计划吗?”陈乐天道。 “有到是有,一个月前我就在考虑成立火器研究局的人员、制度等等问题,但至今没有确定,因为毕竟那杀人枪我只会用,具体构造我完全不知,我看你对那杀人枪比我懂多了,所以今天找你来问问你有什么好的建议。”李通给陈乐天加点茶水。 陈乐天喝着茶想了片刻,道:“我暂时也没有好计划,这需要仔细推敲,一时半会儿定不了,这样吧,我今天回去就做计划,过段时间拿计划书来,咱俩再一起看看。然后再等大将军回来,给大将军看一下。最后,大将军再去跟皇上合计合计,我看这事就差不多成了。这事急不得,一定要慢慢来。” 李通嗯了一声道:“好,咱们都费点心,这事是重中之重啊…”李通忽然想起来陈乐天考试的事,又道:“考试成绩不错嘛,放榜那天我差人去看了,拿了好几个第一名,没想到你军伍出身,数科也能考一等!” 陈乐天笑道:“怎么着?瞧不起我们军人?咱们行军打仗,不算的精准些,脑袋早没了。就说一刀劈过去,用多大的力能恰好杀死敌人,又不浪费力气呢?再说格挡时,用什么角度最省力?一趟枪法下来,呼多少次吸多少次?这些都是要算的。” 李通也笑:“岂敢岂敢!你练那些东西都算?真是佩服!如今你修行院是进去了,不过想做夫子的最后一批弟子,还需多努力啊,有没有把握?” 陈乐天道:“说实话,没。” 李通道:“有点信心好不好,你知道你考上修行院淘汰了多少人吗?我给你算算,首先,报名,起码十成里淘汰七八成,考六艺,淘汰七八成,考修行院,又淘汰七八成。这一通下来,你起码淘汰了十几万人,这比礼部的科举难多了吧。” 陈乐天摆摆手道:“多谢你鼓励。不过我有没有把握,都不会影响我的心情。胜败对我来说固然重要,但努力的过程才是最有意思的。就像咱们去燕归巢,最后那一哆嗦固然重要,但咱们花钱买的,主要还是中间那个听曲闲聊观赏的过程嘛…” “噗…”李通刚喝的一口茶直接喷在桌子上,抬袖擦擦嘴,竖起拇指道:“妙!实在是妙!此等说法,纵观那些文人骚客,恐怕也不如你啊,哈哈,那一哆嗦…” &/div> 第三十九章 邯郸城的草庐 邯郸作为梁国的都城,已经有上千年的历史。梁国人都说邯郸有三怪,皇上不喜上朝喜游猎,铜雀台里没有女人尽是太监,草庐里的大天师不喜欢客人来。算是道出了邯郸这座古城如今的情形。 帝王喜欢游猎,除了春夏秋冬按照祖训狩猎外,每个月都要在木兰围场进行一次为期十天的狩猎。而祖训里每日必开的早朝,则是能不开就不开,三天上一次最好,每日都开那是不可能的。 铜雀台呢,是两百年前的梁武帝建的,当时的梁国是天下最强的国家,到处掳掠帝王将相家的美女来充实铜雀台,可如今,这里却划给了梁国的宦官十二司作为办公场所,再也没有一个女人了。 草庐,作为梁国的灵魂,不管帝王家怎么变换,草庐一直屹立在此。而近些年,草庐的大天师们似乎离天宫太近,导致尘世间的俗人想要去拜访他们,想见一面,都非常的困难。 相传草庐原本是道门先人张道陵修行的地方,当初只是个简陋的草庐,座落于一座无名山脚下。如今经过两千年,草庐已经将整座无名山划在了自己的治下。这座山的名字就成了草庐。 先贤有言,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如今的草庐,已成了道门的执牛耳者,从教众的数量程度来说,稳稳压了大宋武当山一头。 梁国之所以能在百年前的九国争霸中存活下来,没有被大宋彻底拍死,究其原因,亦是草庐力量的介入。所在梁国的皇室与草庐来往密切,甚至有传闻,草庐已经可以左右君王的继承。 草庐的半山腰是弟子们修炼、生活的地方。今天阳光明媚,二师兄带着众师弟七八人在一片草地上晒太阳。 孙子书也在。来到草庐已经一个多月了,初来时他拼命反抗,有机会就往山下跑,碰到的所有大天师,天师,弟子,都会抄起手边的所有东西干起来。结果当然是可以想象的,他不是他们的对手,他只能打得过来朝拜的百姓,只能打得过草庐里的仆人,但他当然不会对这些无辜的人动手。 后来,他就不再这样情绪激烈了,他开始理智的思考自己该如何才能离开这里。这时候,冯霄霆的师父,草庐第一大天师轩辕化雨来见他了。 轩辕化雨告诉他:三年,三年后你来去自由。 他想问三个月行不行,但轩辕化雨告诉他,你没得选,我已与青天阁谈妥。三年内,青天阁想要派人来救你,只能派新收的那批徒弟。因为这是年轻人之间的事。 孙子书想日他大爷,但他没说,他选择沉默的接受。因为事实摆在这,一切都要靠实力说话。如果他乖乖修行道门法术,用三个月就超过冯霄霆,或者至少能超过韩灵儿,那么,他能逃掉的可能性就会大上很多。 “子书,你知道道门修行最重要的是什么吗?”冯霄霆嘴里叼根草,舒服的躺在草地上看蔚蓝的天空。 孙子书摇摇头。 “是心性。师父说,你天赋再高,也不一定就能有所成就。天赋决定起点,心性才决定终点。你的天赋虽高,但切记不可骄傲自满。”冯霄霆道。 孙子书点点头。 冯霄霆是几个月大时被师父轩辕化雨出外云游捡来的,襁褓里什么都没,只有个铁牌,上面写着冯霄霆三字,于是师父便以此为名。回到草庐后,才几个月大的冯霄霆见人就笑,温暖和煦的笑将整个天师府十二个大天师醉个遍。 于是从此以后,冯霄霆就成了十二天师最喜欢的弟子。即便在这之前,轩辕化雨已经收了卫进这个天赋最高修行进阶最快的大弟子,也丝毫没有动摇冯霄霆在大天师们心里的地位。 孙子书如今对谁都没好脸色,就算是那位强迫收徒的轩辕化雨也不例外,唯独面对冯霄霆时,他起码保持着基本的礼数。带着他踏入草庐的那一天夜里,冯霄霆与他有过一次长谈。冯霄霆告诉他,在哪修行都一样,我们草庐只是不想浪费一个有修道天赋的人,如果你有怨气,可以对我发,可以对师兄们发,甚至也可以对师父发,但请不要对来朝拜的百姓发,不要对仆从发。我对你只有这一个要求。 就凭这番话,孙子书对冯霄霆也怨恨不起来。事实上,孙子书自己的性格自己知道,他很难恨一个人,最多就是看人不顺眼,到不了恨这个地步。 今天是立冬日。一早就有许多百姓上山祭拜,现在到了午后,仍有香客上山。 冯霄霆他们处在登山道路的半途处,有许多百姓爬到这里,都会在此歇一歇。 此时,一对中年夫妻带着十岁左右的儿子气喘吁吁的爬到此处,找个干净的地方一家三口坐了下来。母亲拿出水壶给儿子喝水,那孩子却只是不停的咳嗽,本来苍白的脸咳的满脸通红,母亲心疼的皱眉轻抚孩子后背。父亲则东张西望,瞧见冯霄霆等人,父亲赶忙站起来,走了过来,做了个揖恭恭敬敬道:“真人好,小人给真人请安了。” 冯霄霆站起来,点了点头道:“有事吗?” 那汉子忽的跪了下来:“求求真人救救我家孩子,求求你们…”八尺高的汉子说着眼泪就下来了。 冯霄霆扶起汉子让他慢慢说。那汉子再瞧瞧冯霄霆一群人,越看越觉得他们像山下的人说的大天师的弟子,于是汉子站起来对着妻儿招招手。母亲带着孩子到跟前,跪下磕了几个头。 原来,他们一家是距离邯郸城两百多里的安阳城人。孩子近半年来,总是生病。今天咳嗽明天发烧后天浑身无力,很少有正常的时候。为了给孩子治病,家里能变卖的都卖了,远近的大夫都找了个遍,但孩子的病仍不见起色,眼看着孩子越来越瘦,精神越来越差,父母是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他们是梁国人,自然听说过草庐天师真人们的神通。无奈之际,辗转来到邯郸。虽然他们知道,草庐的真人们身份尊贵,他们十有八九是碰不到的,即便碰到了,那些天师真人哪有空理他们这小老百姓,但他们还是上山来想碰碰运气,为了孩子夫妻俩愿意献出一切,包括生命。 冯霄霆听罢,伸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对汉子道:“孩子的病…倒是可以治一治,只不过…” 夫妻俩听了,惊喜交加,赶忙跪下来,涕泗横流的哀求。汉子见冯霄霆的眼神似乎冷了冷,连忙又磕了几个响头道:“真人,我夫妻二人愿意给真人炼丹,只求能救我孩子,求您了真人…”这汉子上山前听人说过,草庐有用人炼丹的习俗,入鼎做丹引之人心越诚,练出的丹药就越好。 “胡说什么!”冯霄霆厉声喝道:“你们要再胡说,休怪我见死不救!” 韩灵儿走上来,温声道:“你们快快起来,这位是我们二师兄冯霄霆,想必你们也听说过。还有,用人炼丹这事纯属谣言,那是敌国谍子有意散播的,你们切不可胡乱传播。” 夫妻二人又是一番磕头认错,草庐二师兄冯霄霆的大名整个梁国无人不知晓,没想到自己运气这么好,汉子心中高兴,满脸泪痕的笑道:“多谢真人,这下我家娃有救了,谢谢真人了。” 冯霄霆叹口气道:“明日早晨你们早点来,在这里等我。去吧,先回去吧。” 夫妻带着孩子千恩万谢,流着泪下山去了。奔波了大半年的他们,今夜,恐怕终于能睡个安稳觉了。 当晚,冯霄霆找到师父轩辕化雨。说了给安阳城一孩子治病的事,轩辕化雨笑说你少给我揽点郎中的活,要治病自己治去。冯霄霆一会儿给师父倒茶一会给捏肩,说我这不是治不好吗,要是一般小毛病哪来用得着麻烦您。冯霄霆确实经常给上山朝拜的人治病,毕竟道门修行,炼丹治病也是必修本事。 但百姓们有时候也挺麻烦。你治好一个疑难杂症的同时,就会带来十个哭爹喊娘求救命的病人。冯霄霆也知道病人是治不完的,但他总是不忍心看着那些人惶惶然等死。 虽然师父轩辕化雨常说,郎中救不了众生,但冯霄霆管不了众生,他只能管到眼前的事。 第二天,冯霄霆领着孩子找到师父。轩辕化雨只看了一眼,便拿出颗金丹让孩子服下,并且让孩子回去后用每天用冷水洗一次澡,连洗十八天。将孩子送回父母手上,冯霄霆告诉他们,孩子的病无碍了,回去后连洗十八天冷水澡便可痊愈。父母千恩万谢,不顾冯霄霆的反对,拉着孩子跪下磕了几十个响头,直磕到额头出血才罢。 冯霄霆看着他们一家三口欢欢喜喜的下山,心里觉得挺温暖的,但是一想起师父那颗起码值五百两的金丹,又有些心疼。内心纠结了片刻后说了句:“五百两一条命,值了。” &/div> 第四十章 恨不生在大宋 欢天喜地下山的一家人脸上都洋溢着久违的幸福。回到临时租住在邯郸城外的破屋,孩子对母亲说想家了,想回安阳的家。父亲抱起儿子说,再待一个月咱们就回家,咱们来都城这么久了,还没好好玩过呢,爹就带你玩一个月,好不好。说到玩,孩子自然是愿意的,马上点头同意。 当晚洗过冷水澡后睡觉,孩子大半年来第一次睡的安稳,没有咳嗽没有发烧没有半夜喊疼。父母这才彻底放下心来,满足而幸福的相拥睡去。 第二天,两人带着孩子去逛内城。城里有东集市和西集市。东集市都是些米油面等生活所需品,西集市则多是玩物,但都是便宜的小东西,毕竟富贵之家也不会到这人头攒动的地方来挤。 父母带着孩子来到西市,小孩子是第一次来这种大集市,小时候在安阳,父母带他赶过集,不过他们那里是乡下,乡下的集市跟邯郸城比,太小了。看到遍地的玩具,他开心的两眼放光,但他也知道父母为了给他治病,已经花光了积蓄,所以只是看,摸都没敢摸。不过对他来说,能看到这么多以前从没见过的玩具,已经很开心了。 “狗子你喜欢哪个玩具?”父亲问道。 “我喜欢爹做的弹弓,这些东西虽然好看,但不耐玩。”孩子摇摇头。 “就给你买一个玩具,娘这还有几钱银子。”母亲摸摸孩子头:“但说好了,只能买一个。” 孩子还是摇头拒绝:“孩儿真的不要,就算买了,我也舍不得玩,放在家中也没用,真要买倒不如买些纸笔,让我回去写字。” “狗子真懂事,好,那咱们就去买纸笔。哎,前面正好有家店。”父亲对于孩子的成熟感到很欣慰,指了指前面的一家专卖笔墨纸砚的店铺。 三人进去后,店主很热情的给他们介绍,湖州的笔、徽州的墨和砚台、宣城的纸,这最好的文房四宝都是产自大宋,因而过边关进到梁国后,价格自然就高。 母亲兜里那点银子恐怕只够买几张宣纸。那店主看他们衣衫破旧扭扭捏捏,心中了然,便又介绍一番店里本地产的文房四宝。 本地产的价格只及大宋的二十分之一,孩子很开心,买了一支笔几条墨一大摞纸。却只花了一钱银子不到。 门外几丈处,孙子书和冯霄霆乔装打扮,一直在跟踪着一家三口。这是孙子书的提议,理由是什么孙子书没说。这是孙子书来到草庐后第一次提出请求,冯霄霆当然欣然接受,当然不可能让孙子书一人独行,冯霄霆就充当起看守的任务。 “邯郸本地产的文房四宝与我们大宋产的价格差这么多?”孙子书皱眉问。 “这可怪不了我们,你们大宋那些生意人是怎么欺负他国商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但凡是卖与我国的笔墨纸砚,一律翻十倍价格卖。”冯霄霆翻了个白眼。 “那是因为你们做不出来比我们好的,这定价之权,自然就操之我手。还有十倍的价格是谁翻的,税银?”孙子书道。 冯霄霆轻叹一声:“进关先抽五成税,商贾再赚五成。这家店还算是良心的,有很多店家都是赚八九成。” 孙子书点点头:“所以你们梁国弱!” 冯霄霆很想一脚踹飞孙子书,但忍住了。孙子书说的也是事实,毕竟梁国各方面实力都不如大宋,他如何好意思对一个说实话的人下脚。 两人说话间,孩子抱着新买的笔墨纸和父母一起出来了。 “狗子,你还想去哪玩?”父亲问。 “不玩啦,我要回去写字。”男孩瞟了眼市场里玲琅满目的玩具,虽然还想玩,但他更想读书写字,论语去年刚刚开始学,就生了病,现在已经耽搁了大半年,他要抓紧学了。他要为四年后的童生考试做准备,只要考上童生,父母就不用那么辛劳了。隔壁王二牛今年考上的童生,当月还在务农织布的爹娘就不用做事,专门在家享清福了。 一家人走远,孙子书便没有再跟踪,走进店里,买了十几两的大宋产文房四宝,冯霄霆付账时肉疼的直咧嘴。孙子书见状,说:“日后我修成大宗师,你们草庐也算是有点功劳,给你们带来的信徒值这十几两吧?” “对对对,你牛。” 回去后,孙子书提笔给陈乐天写了封信。信里都是些别人看不懂的字,那是陈乐天教他的密语。信要寄出去,当然要经过冯霄霆之手。冯霄霆看着那信,如看天书,拿着信找到师父轩辕化雨,轩辕化雨也是一头雾水,捋着胡须道:“无妨,这定然是他们的密语,让他寄,他眼下所知之事,并没有什么不可对人言的,去吧。”冯霄霆这才放心的将信交给仆人寄出去。 --- 大宋汴京城。 李狗蛋今年十一岁,家住南郊,父母都是耕织的普通百姓。再有两年他就成年了,四年后的童生考试,他是一定要参加的。占京城户籍的利,他考上童生的可能性要比外省人大很多。 虽然如此,他还是很努力,因为学堂的孙老师说过,享受的比别人多,就应该比别人付出更多。他不太理解为什么享受多就要付出也多,但努力他是知道的,想要得到就要努力的道理他懂。 今天一早他就从爹娘那要了一钱银子,来城里买纸墨,家里的纸墨用的很快,他每天都要写五六百个大字。爹娘都让他少写点,写个一两百,这样人又不累又能节省纸墨,但他不愿意,因为两年后他就不能再上不要钱的学堂了。十三岁,他就算人丁了,到那时他再想要上学,就得交给书院学费了。 家里也不是说交不起,只是这样一来的话,本来就较为拮据的一家四口就更拮据了,弟弟很可爱,他想让弟弟能多吃点肉、多买几件新衣裳。所以两年后,他肯定就会出来干活挣钱,到时候他虽也可以继续练字,但学习的时间总归会少很多。故而现在尚能免费读书的他,必须拼命的学。 蹦蹦跳跳的来到天河坊那家新开张的秋实四宝斋。李狗蛋本来一直都是在隔壁坊那家文斋买学习用具,但前几天他听邻居说,新开的秋实四宝斋,开业一个月内,店内所有东西一律五折起售。 在门口看了看,李狗蛋发现里面有不少人在买东西,还有个他在学堂的同窗,于是他放心大胆的走进去。 秦铁牛见又有人进来,赶忙走上前招呼道:“小老弟要买什么?咱们新店开张,一律五折哦。” 李狗蛋挥挥手道:“我先看看,您忙您的,不用管我。” 秦铁牛看着孩子岁数不大,说起话那语气表情倒是跟个小大人似的,于是笑道:“好咧,那您慢慢挑慢慢选。本店保证,若有物品价高于别家,免费赠予。”随即又去招呼别的客人了。秦铁牛如今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想经商道。这不半个月前,他又心血来潮,征得东家陈乐天同意后,花重金买下客栈旁的门面,开起了专卖文房四宝的书斋。 秦铁牛把几个客人忽悠的花了十几两银子,客客气气的将客人送出门。回到柜台后喝口水。 陈乐天站在他旁边,笑道:“怎么样,我的方法如何?” 秦铁牛叹道:“你太聪明了,不做生意真是屈才了。” 陈乐天笑笑,不回答。之前秦铁牛跟他提开店这个事,他有疑问,毕竟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冒然开店,并不能保证能否盈利。不过看秦铁牛兴致勃勃,他也有意锻炼锻炼铁牛,就同意了,并且给铁牛献了个计。让他在开业的一个月,不要挣钱,一切以招揽客人为主。秦铁牛开始是听不明白的,不挣钱?为什么要不挣钱? 后来陈乐天跟他解释,开店的目的是什么?毫无疑问,是挣钱。但是我们这样假设,我们的目标是挣钱,是每个月都能挣到钱,每年都能挣到钱,那么,我们就不能只看眼前,我们应该总体来算。就算一年吧,如果每个月都能盈利十两,那我们一年就能盈利一百二十两。那么,重点来了,如果我们前六个月一分不挣,后六个月每个月盈利二十两,那我们总量不也是挣一百二十两吗? 这么一说,秦铁牛立刻就懂了,大呼高明。 这叫经济学。 是陈乐天在他的那些宝贝信里看到的。其实这个原理在大宋有商家用,以前陈乐天看燕归巢总是不时的举行一些明显看来就是赔钱的活动,当时他不理解,甚至即便理解,也只当作是招揽人气。但看过经济学这封信后,他才真正能想明白这其中的关窍。 陈乐天还另外教给秦铁牛一种提高客人归属感的方法,积分制,每消费若干钱,积若干分,当积分达到若干数量时,赠送些笔墨纸砚,以此保证,在同等价格的情况下,客人更愿意来秋实四宝斋买东西。 这现学现卖,最终到底会收获什么,陈乐天也不知道。反正目前看来,过去半个月了,替秋实四宝斋招揽了不少客人,至于以后,还得用事实说话。 秦铁牛这回是彻底服的五体投地,当初年幼时,陈乐天就聪明,后来双亲故去后,陈乐天表现出的成熟与毅力又绝超于同龄人,他都看在眼里,之后陈乐天进入军伍,五年后归来,却又展现出了一个不同的陈乐天。秦铁牛现在越来越佩服陈乐天,却又越来越看不懂他。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兄弟嘛,说一生就是一生了。 陈乐天在店里又待了片刻,便回自己在青天阁的住处去。 李狗蛋花了十几文钱买了一大堆纸墨,高高兴兴的抱着回家了。临走时秦铁牛还贴心的送了他一个精致的笔搁,并且嘱咐李狗蛋若觉得东西好,下次还来买。李狗蛋看在比平时便宜一半的份上满口答应。李狗蛋心中有数,若他手里的这些东西跟以前买的一样好用,那他也会愿意来这里,毕竟在这里买东西还有什么积分,也就是,每花一文钱,就能积一个分,当积分达到一百个时,店家就会再免费送他一支价值十文钱的笔。这买卖硬是做得啊。 如果梁国那大病初愈的狗儿一家,看到李狗蛋只花了十几文,就买了他们在邯郸城要几十两才能买到的东西,他们肯定是泪沾衣袖大呼恨不生在大宋。 &/div> 第四十一章 给你上课 青天阁,修行院。 陈乐天和杨越山的住处,溪流潺潺。 “修行,在春夏秋冬四境之上,并不是尽头,你知道吗?”杨越山在与陈乐天讲解修行的境界。 对于修行,目前的陈乐天,只知道春夏秋冬四境,只知道脉为修气之根本。其他的一概不知。 杨越山与陈乐天不同,杨越山从小便因出身高贵,常在草庐中厮混,后来离家出走后更是直接拜入草庐,一心修行。因此对于修行界里各种各样大大小小的知识,比陈乐天所知晓的多太多。 大概是因为自己的宗门做了不地道的事,伤到了陈乐天的心,所以杨越山总觉得心中有愧,似乎总想补偿些什么。 今日有暇,他就给陈乐天上起了课。 陈乐天嗑着瓜子,翘着腿,像个上官在听下属报告。对于杨越山的提问,他摇摇头:“本修行者不知…这瓜子味道不错,你差人去梁国再带点来。” 杨越山拿根树枝,在地上写了两个词:三十,初一。然后道:“在四境之上,还有三十和初一两镜。这两境有史以来是没人见过的,我听师父说,千年前曾有两人达到过,可惜那两人是仇敌,在荒原上大战一场,最后同归于尽。此后至今,天下再无人达到过此境。不过师父也没把话说死,师父说江湖中能人异士里,或许有,或许只是他们低调不愿显露真本事而已。” 陈乐天道:“大年三十和大年初一?还是每个月三十和初一日?什么意思,最后一天和第一天,寓意何在?” 杨越山道:“我也不知,师父或许知道,但师父没说,也许是想让我自己去思考吧。” 停了一会儿,杨越山又跟陈乐天解释起气脉之理。 若把修行者的身体比作一座能长大的山,那么决定这座山有多大的有两个东西,一是气,二是脉。 气越丰沛,脉越粗壮,山就越高大。 所谓修行,就是修气修脉。 儒家有儒家的修法,道门有道门的修法,佛门有佛门的修法,武者有武者的修法。儒门读书,可读出浩然正气,道门修道,可修出无为之气,佛门苦修,可修出万丈法气。 虽然每个宗属的修炼之法从表象上来看是不同的,但本质上根源上,是殊途同归的。 “那我该怎么修炼?从哪开始练?每天早上起床先干什么?”陈乐天不再悠闲嗑瓜子,而是正襟危坐。 杨越山道:“这我就不能教你了,你的情况,应该属于儒道或武道入修行界,而我是道门,与你的修行之法是不同的。我每日晨起睡前都要打坐冥想一个时辰,对我来说,早晚这两个时辰,就是提升修为的修炼法门基础,况且我已入春境,而你仍未入修行界。” 陈乐天翻个白眼道:“我觉得自己将要入春境了,不出一个月,你信不信?” 杨越山笑道:“但愿如此,我是真心希望你早日入春境,这样你我还能经常切磋有所增益。” 两人正说话间,王轻鸿来访。作为夫子座下第一大弟子,王轻鸿平时并没什么大架子,对师弟们都很客气,对没有登上慎独楼没有成为夫子亲传弟子的修行院其他学生也没有趾高气昂。与夫子座下二子弟凌云相比,大家是更喜欢王轻鸿的。 王轻鸿自己搬个椅子,在两人身边坐下,接过杨越山递过的茶水,抿一口,道:“从明天开始,大宗师们要开始授课了,你们有什么问题,要早早准备。越山你虽是草庐的人,但也要好好珍惜在书院的这段时间,不要荒废了,免得回去后让轩辕老人家失望,以为是我书院先生没本事。” 杨越山拱手道:“是,我会努力的。” 陈乐天那日与王轻鸿一起去救孙子书,起先并不知道为什么草庐弟子一开牯牛降阵,王轻鸿就不打了。后来才听杨越山说,强攻牯牛降大阵,是极耗修为的。可能一场仗打下来,三五年的修为就没了。陈乐天这才对王轻鸿又是愧疚又是钦佩,他不知道王轻鸿后来独自强攻牯牛降阵到底损耗了多久的修为,只听贾八筒和王虎生两人说,王大弟子回书院后就直接进了慎独楼,在里面待了七天七夜才出来。见王轻鸿来,他赶忙站起来,待杨越山说罢,才拱手道:“大师兄教训的是,我也会努力,对于明日的授课,我已准备了很久。另外,我想谢谢大师兄,感谢你上次耗费修为去救子书,我很感激。”说罢,陈乐天长长一揖。 王轻鸿摆摆手道:“你可别谢我,我救孙子书是职责所在,他是书院的考生,在书院的地盘被别国别派掳走,我是必须救他的,再说了,这到最后也没救回来,此事就别提了,省的我心里堵。万一我控制不住自己去草庐大闹一番,还得师父他们给我擦屁股,师父那么大岁数了,我于心何忍呐!” 杨越山见王轻鸿似乎有话要对陈乐天说,自己在这不方便开口,便借口去趟外面走了。 王轻鸿看着杨越山走远的背影,对陈乐天道:“我知道你想做夫子的弟子,接我们这批弟子的班,慎独楼准备何时登?” “三天后,上过柳师和安师的授课,我就去登楼。”陈乐天道。 王轻鸿奇道:“这么快?准备了吗?” 陈乐天微笑道:“之前找别的师兄了解过,但我估计用处不大。登楼的事,再了解也没用,还是得亲身经历,听别人说一千道一万,不如实打实的去走一遭,就算回来后天天晚上跳不器池也值得。” 王轻鸿点点头,站起身来,指了指远处山顶的慎独楼道:“你有这份心态,很好。虽说夫子收徒,向来是随性而为,没有什么确定的指标。但慎独楼是必登的,这是对一个修行者心性最起码的考验,也只有登上慎独楼,你的心性才能配得上夫子所教的…”顿了顿,王轻鸿又道:“下面我跟你说说我登楼的经验…” 夫子座下第一大弟子,王轻鸿。 江湖传言,十六岁以当年科举头名状元的身份入修行院,入学典礼结束后的当天傍晚,王轻鸿便独自登上慎独楼,从六楼爬上楼顶,在楼顶坐了一夜。第二日,在楼顶的碧瓦上,待太阳完全升起,然后从几十丈的楼顶飘飘然而下地。 只一夜的时间,便踏入修行界的门槛,以儒入春境,而且是季春境后期,离夏境只差一层窗户纸。 进了书院后,陈乐天才发现,这不是江湖传言,是事实。因为当天晚上到第二天,几乎所有的书院学生,包括非修行院学生都围在慎独楼下,好几千人举着火把像看圣人下界似的看王轻鸿。 当然,有些细节就真的只是传说了。比如说,王轻鸿当时身边有位绝世美女,下楼的时候王轻鸿是拥着绝世美女的纤细腰肢飞下来的;那天夜里,王轻鸿身后一直有一圈淡淡白色光芒,在黎明时分,那圈光芒慢慢飞入苍穹,似元神飞升;第二日,夫子入定以元神出窍,云游天庭,找到王轻鸿的元神,并将差点被天神带走的‘王轻鸿’强行带回了人间。 这些陈乐天都问过贾八筒和王虎生,贾、王二人说,带着美女、元神出窍,这些都是纯属扯淡,他俩那天晚上就在楼下盯着,与所有学子一起。哪有什么白光,就一个人在楼顶孤坐一夜,开始大师兄还念了几句诗词还是论语什么的,后来就没声音了,盘腿入定状。当时正是深秋,晚上特别冷,起先王轻鸿咳了几声,说了句谁能送点衣裳给我挡挡寒,那么高,楼下那些学子谁都上不去,送个屁的衣裳,后来大师兄似乎又不冷了,没再要衣裳。那天晚上倒是把楼下围观的学生们冻得不轻,很多非修行院的学子都给冻的受了风寒。 王轻鸿说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说完。他把当年登楼时所碰到的困难,自己的解决方法都说给了陈乐天。 陈乐天当然听的很认真,但是有很多王轻鸿一语带过的地方,陈乐天知道,那是因为王轻鸿天赋极高,所以能够轻松破除,而自己恐怕没有那么高的天赋,登楼时,所面对的困难不知要多上多少、难上多少倍。 但是没关系,把现在王轻鸿所说一字不落的记在脑子里,到时候能用就用,不能用再临时发挥便是。 “多谢大师兄指教。”陈乐天郑重行了一礼,然后笑嘻嘻的给王轻鸿倒上茶,道:“有件事想请大师兄帮个忙。” 王轻鸿疑惑道:“我刚说的你记清楚了没?” 陈乐天马上举手道:“已经全部记下,要不现在背给你听下…” 王轻鸿看着陈乐天,没说话。于是陈乐天竟真的开始背,背了一炷香的时间,王轻鸿示意别背了,叹道:“博闻强记的功夫这么好,不去考科举可惜了…好,记住我跟你说的这些,要会举一反三,懂吗?你要我帮你什么忙?” 陈乐天奸笑道:“帮我揍个人。” “去去去,少开玩笑。” “没跟你开玩笑,我要你揍的人就是相府李成俊。” “揍他干什么?他得罪你了?” “没有没有,他跟我和谐的很,只是我前几天跟他闲聊,听他说想跟你交手,奈何没有机会。所以我就想帮帮他。” 然后只见陈乐天像断了线的风筝,被王轻鸿扔到了一颗十几丈高的松树树梢。脚朝上头朝下的挂在那里,引得路过的人侧目。 &/div> 第四十二章 土窑和燕归巢 秋实客栈。 黄昏时,客栈里来了两个风霜满面的中年客人,两人操着大宋西北部的陕西道口音,脸上有股子陕西道特有冷倔。自称是沙州人的两人要了间上房,放下行李后,下楼点了几斤牛肉一坛酒。 陈乐天今天不在店里,如果在这,他也不认识这两人。但这俩人,对陈乐天的样貌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了。他们沙洲的家里,挂着陈乐天的画像,已经有两三年了。每天早晚,他俩都会对着画像大骂一通。 沙州,是大宋西北部的边关重镇,与之毗邻的是魏国边城甘州。 甘州是魏国的边关重镇不假,但由于大宋军队太盛,常从沙州出来越界骚扰甘州。因此,在甘州城与沙州城之间的几十里荒漠上,就滋生出了许多马匪势力。这些势力,看到军队就一溜烟的跑,宋军懒得管,魏军又怕大宋误会,所以不敢出兵清剿。况且,即便出兵剿了一窝,又会生出一窝来。没办法,这马贼就像遍地的黄沙,除不尽的。 这两人其实是魏国人,家里原本兄弟三个,黄柴,黄盐,黄米。早已故去的父亲给他们起这个名字,是想让他们将来不缺吃不缺穿,能过上安生的日子。可惜事与愿违,父母去世那年,三兄弟最大的才十三岁,最小的只有九岁,后来为了混口饭,就加入了魏国甘州的马匪。在金疙瘩、银疙瘩、都嫌不够的甘州兄弟看来,当马匪的日子,逍遥快活的很。 “你社,咱来格里,家里那锅碗瓢盆有木有人惦记撒?” “你个瓜皮,谁惦记那玩意儿去球,又不值甚钱,喝你滴酒!” 老二黄盐被老大黄柴骂的没话说,闭嘴喝酒。三弟黄米虽然已经死了三年,但只要一想起,他心里还是很难过。 当年,他们一伙几十马匪在荒漠上碰到一群魏国商队,正在大杀特杀大抢特抢。结果被换了便装的五个宋军碰见。起初,五匹马出现的时候,他们以为是别的马帮,况且己方人十倍于他们,就没在意。谁想到那五骑直冲而来,几个来回就杀掉他们十几人。余下马匪不知是被杀的,抑或是看到其中一骑的宋军腰牌被吓的,反正是魂飞魄散,纷纷下马跪地求饶。 那五骑的的首领拉下脸上遮风沙的口罩,问他们是宋人还是魏人,他们起初说是宋人,本以为能看在一国子民的份上免掉一死,结果那首领立刻就又杀了几人。于是他们赶忙老老实实说自己是魏国人。那首领冷笑几声,说道:“我就说嘛,我们宋人哪有你们这样怂的。记住我,我叫陈乐天,是大宋北军前锋营的。你们逃命去球吧,以后好好做人,哈哈…” 在五骑的大笑声中,众人纷纷逃了,马都没敢骑。 急急逃命的众人并不知道后来那首领说了什么。 首领陈乐天对旁边的袍泽说:“要是宋人,我们一个不留,既然是魏国人,那就放他们一马,让他们继续去祸害魏国百姓吧,哈哈。”之所以换装来打草谷,实在是无奈之举。穿大宋战甲来,走到哪里都是十里之内毫无人烟。即便远远发现,那马匪们也是立刻掉头就跑,根本追不上。 三弟黄米,就死在那场无妄之灾下,死在那个陈乐天的刀下。后来,黄柴和黄盐就找人把陈乐天的模样画下来,挂在家里,天天骂,甘州有个说法,就是把仇人画像挂家里天天骂,就能让仇人早死。 后来他们就没再敢继续干马匪的勾当,毕竟那次被吓尿裤子了。半年前,他们有次跟个老前辈喝酒,听老前辈说起,那个陈乐天在甘州沙州之间,不知杀了多少马匪,每次都不杀完,留些人活命,并且告诉他们自己的名字。不过听说现在那陈乐天已经回大宋京城了。 黄柴和黄盐两人就合计,反正在甘州也没啥好活路,不如去宋国京城找那个陈乐天报仇。对于陈乐天的仇恨,用说书先生的话说,就是恨之入骨。自从死了三弟后,两人的生活是一落千丈,这一切,都是拜那个叫陈乐天的家伙所赐,此仇不报何以为人。 兄弟二人计议已定,立刻就从甘州动身了。 两人装作自己是大宋沙州人,因为甘州和沙州口音基本相同,再加上大宋向来不严查出入境者身份。走了半年,饱一顿饥一顿的来到了大宋京城。半个月前,他俩在集市上偷了一个富商的随身包裹,仿佛天上掉馅饼似得,那包裹里竟然有几百两现银。这才住得起店喝的起酒吃得起肉。 汴京城果然是天下第一京城,要啥有啥,只要有银子,你能买到一切想到想不到的东西。 跟黄沙茫茫的甘州比,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一个贵妃一个隔壁牛二姑。 两人起初眼花缭乱的好几天,后来有了银子胆气壮了,甚至还花了一百两银子逛了回天下闻名的青楼燕归巢。听曲儿,不好听,咿咿呀呀的两人一句没听懂;舞倒是跳的很好看,勾人心魄,差点没把两人眼珠子看飞出来;最舒坦的就是点着灯在绣床上耕田,最后睁大眼睛嘶吼那一嗓子哆嗦那一下子,绝对值一百两银子。与甘州城土窑里,那些叫声都带着酸臭味的女人比,一万两银子都值。 想当初他们做马匪时,每次抢得点财物后,都要去逛几回土窑。当时他们以为此生足矣,以为能隔三差五来逛逛土窑,就是顶天的享受了。可是来了汴京城才知道,以前过那都是啥日子哟,简直不是人过的。 杀陈乐天固然是他们此行最重要的事,但并不妨碍他们享乐。 事实摆在这里,他们这一遭很大可能是有来无回了。那么既然如此,必须要享受一番才能去死啊。 为了掩人耳目,他俩在一个客栈从不待超过五天,免得被起疑。 吃饱喝足腆着被酒菜涨的圆滚滚的肚子,两人上楼回到天字号房。 靠在窗户边,老大黄柴道:“咱们这回,死球定咯,你怕吗?” 老二黄盐道:“都这时候了,我听锅锅你滴。”浓重的陕西道口音,没在那生活过的人是根本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黄柴的想法是,没到汴京前,他们对人生已经没任何希望,只想替三弟报了仇,然后重新投胎去。可是到了这,享受一番后,忽然发现人生还有希望,就这么死在这,是不是有点亏大?黄盐呢,没啥头脑,从小到大都是听大哥的,大哥给他吃他就吃,大哥带他逛窑子他就逛,大哥带他做马匪他就做。一切听大哥指挥。所以黄柴虽然似乎一直都是在跟他讨论,其实只当是自己在自言自语。 又叨咕了一会,黄柴的脑袋里已经是一片浆糊了,索性不想,倒床上睡觉去。黄盐见状,挠挠头,干脆也睡觉。 第二天,兄弟俩数了数身上的银子,总共还剩一百两不到。一百两已经是个不小的数目了,普通人家一年的开销也就二三十两。不过他俩现在天天住客栈吃饭馆,顿顿有酒餐餐有肉,偶尔还去新找到的一家赌坊里玩几手。以此看来,这一百两可就不禁花了,照这样花,最多三个月,两人又会被打回原样。 黄柴觉得,还是要改变一下策略。于是就退了房,和黄盐两人出城去找房子租。在南郊寻了间很小的破屋子,仅仅是间容得下一个人的厨房和两张床的堂屋,就要一两银子一个月。黄柴觉得那屋主太黑心了,想要骂人,忽然想起这是在汴京,可不是在甘州,没敢骂,只敢抱怨一句‘太贵了撒’。 想想还是别租了,找找有没有没人要的无主房子吧。还真被两人在南郊找到了一间废弃土地庙。庙里除了一张布满灰尘蛛网的几案外,什么都没。土地神不知是不是搬了新家,反正里面是没有土地像,要不是门口两边的对联上依稀可见土地神三个字,他们都不知道它原来的用处。 兄弟俩站在屋里,屋顶有十几个洞,阳光从外面透过洞照进来,昭示着要想把这当住处,首先得去屋顶补补。 “哥,咱们以后就住着了嘛?”黄盐觉得这地方挺好,跟他们在甘州城的家差不多,甚至这里还宽敞点。 黄柴点点头:“就这了,你去找点茅草来把屋顶修修,以后这就是咱们的大本营。” 黄盐满意的很,高高兴兴出去找茅草去。黄柴则在屋内收拾,其实也没啥收拾的,几案擦擦当作以后的饭桌。至于其他的,也就是把蜘蛛什么的赶走,扫扫干净。 当晚,有个年迈的乞丐进来,见屋内大变样,又看见黄家俩兄弟,不禁奇道:“你俩从哪来?” 黄柴正在啃馒头,反问道:“你从哪来?”尽量用新学的汴京口音说话。 老乞丐道:“我从扬州来,在这已经待一个多月了。你俩也是乞丐?” 黄柴放下心来,敢情也是外地的啊,于是骂道:“谁准许你住这的?以后再敢踏入一步,打不死你!”说着,黄柴就作势要上前揍那老乞丐。 老乞丐赶忙跑出去,见黄柴没追出来,边走边骂:“龟儿子,欺负我老头,缺德货。” 黄柴懒得计较,随他去,晾那老乞丐对他俩也没啥威胁,骂几句就骂几句吧。 &/div> 第四十三章 空谈误国 黄氏兄弟二人既然在汴京城安了家,按道理说就得去找份活计,这样既可以保证生计,又能掩藏身份。老二黄盐提议说,上回住的那个秋实客栈正在招工,咱们可以去试试。老大黄柴想了想,觉得这是个好办法。虽然目前两人还有一百两银子,那那是逛青楼、进赌坊的本钱,可不能糟花了。 于是两人再次来到秋实客栈,找到掌柜的,表达自己想要应招的意思。秦铁牛一眼就认出他们是前几日在这里住过的沙州客人,又问了些关于为什么来京城,家里还有什么人之类的问题。 两人拿出早就编造好的说辞,说自己在沙州的父母早就死了,因为穷也没娶到婆娘,只有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之所以来京城,是受到在沙州的好朋友指点,说沙州日子不好过,你俩正是壮年,去京城就算是卖力气也比在沙州受苦好。 秦铁牛点点头,没多考虑,便同意了。 让他俩明天就正式来上工,先熟悉下店里的环境,先干些进出货物、跑堂、洒扫的杂事。每个月工钱三两,表现好的话年终还有额外奖金。 黄家两兄弟大喜过望,三两银子的月钱,这比得上他们在甘州半年的工钱了。果然汴京城就是霸气,工钱都比那边陲小城高如此之多。 第二日天刚亮,两人就兴高采烈的来到了秋实客栈。六十多岁的老钱已经在秋实客栈干了七八年,从最初的洒扫工干到现在的厨房总管。老钱也是刚到,因为要到辰时再开始干活,所以目前暂时没事。正好黄柴和黄盐听听老钱的教诲。 老钱告诉他们,咱们的东家不是秦铁牛,是眼下刚考上青天阁修行院的学生。 青天阁?黄柴和黄盐面面相觑,纷纷吐了吐舌头,那可是天下最顶尖的人才聚集地啊。没想到一个开客栈的都能考上青天阁,这汴京城真是卧虎藏龙啊。 “我跟你们说,虽然你们是外乡人,但咱们京城人跟别地人不一样,咱们不低看外乡人。只要你们好好干,我看在眼里,秦掌柜看在眼里,陈东家看在眼里,不会亏待你们的。”老浅拍拍黄大黄二的肩膀,语重心长。 “是是是,咱们一定好好干。”黄柴赔笑,心想这老钱看来权力不小,回头买点鱼肉孝敬孝敬他。 “北军前锋营伍长,大将军麾下最喜欢的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学生…这一个个头衔,你们都要记着,别回头别人问起来你们却茫然不知。”老钱继续教育。 黄柴心里忽然一惊,小声问道:“敢问咱们东家尊姓大名。” “陈乐天!”老钱自豪的道,与有荣焉。 “啊?”黄盐大惊失色。 倒是黄柴反应快,偷偷伸手掐了一下黄盐,对老钱道:“好名字好名字!就凭这个名字,也能料想,对咱们东家来说,考上青天阁就不是啥难事。” 老钱嘲笑道:“你们连见都没见过,少拍马屁,咱们东家不喜欢别人拍他马屁。” “是是是。”黄柴连忙点头认错。 老钱又教育了会两人,心里格外舒坦,最近几个月,自从秦二掌柜接管原先刘先生的职位后,秦掌柜大大扩张了很多生意,招了很多新人。原本只有七八人的队伍如今已经扩大到将近五十人,而且还在持续招人。这就让资历甚老的老钱有了很多教育人的机会。这种身居高位居高临下教育人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老钱忽然想起孙子昨日下学堂后一直念叨着的那句话‘巧言令色,鲜矣仁’,孙子说,这话的意思是太过于懂得花言巧语媚上欺下的人,一般都没什么仁心。老钱吸了一口气,甩甩头,觉得教育人好像也没那么有意思。 整个上午,秋实客栈的伙计们都很忙,从市场上买货回来,从店里送货出去,根据大掌柜陈乐天的提议,四宝斋也提供了送货上门的服务。所以黄家两兄弟上午一直都在忙,到了中午,两人一人端碗饭菜坐在后院的台阶上大口的吃。 三下五除二吃完,两人找个没人的角落说起话来。 黄柴叮嘱黄盐,千万别露馅了。正愁在百万人口的汴京城找不到那个天杀的陈乐天,竟然是这秋实客栈的大掌柜,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可是虽找到了陈乐天,但有个新问题也出现了。那陈乐天竟然考进了青天阁。要知道,即便是在人才堆里,青天阁都是很难考进的地方,更何况在他们这样的普通人眼里,青天阁就好比凌霄宝殿,高到他们看都看不到。 想要杀一个青天阁修行院的学生,恐怕不比爬上县令夫人的床来的容易。 “哥,咋办?”黄盐打个饱嗝,六神无主。 “咱们静观其变,寻找机会,千万不能冒然下手。”黄柴叮嘱道。 其实兄弟二人现在已经非常心虚了,就算那陈乐天真站在他俩面前,他俩估计都会腿肚子发软。当初在荒漠上,那陈乐天就像一尊杀神,提枪而立的样子像极了说书先生故事里杀人不眨眼的战神。现在,又得知他考上了青天阁修行院,与那些飞来飞去的修行者为伍。 还怎么杀?会不会杀心一起就被他反杀?会不会就算没起杀心也会被他知晓心里的念头? “哥,我怕!”黄盐越想越怕。 “怕个球,人死鸟朝天,你再这样我先宰了你!”黄柴低声喝道。 黄盐扁扁嘴,有点想哭,但忍住了,点点头。 --- 青天阁,修行院,和诚八年,天字一号班。 修行院每三年一考,收进来的学生都要分班,否则一千多人也没办法在一起授课。为了区别往届学生,在编班名时,首先确定考生入学的时间,然后分天字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地字一到八、玄字一到八,依次下去。以陈乐天为例,今年是和诚八年,所以陈乐天就是和诚八年天字一号班的学生。 据说天字一号班是考试成绩最好的一批,但也仅此而已,夫子亲传十二弟子里,也就王轻鸿一人是天字一号班出身,其他人都不是。 陈乐天这个班名册上是三十人,但现在只到了二十八人,还有两人没到。其一是孙子书,缘由大家都知道,另外一个没到的就是相府长孙李成俊,缺席第一堂课的原因很尴尬,李成俊因为没经过父亲允许擅自参加书院秋闱,现在正在家中被关禁闭。 今天是入学的第一堂课。柳师已经在台上滔滔不绝的讲了一个时辰,一直在跟大家讲解修行的境界之分、修行的一些简单方法。有点口干。端起茶杯喝了口水,道:“你看看你们多幸福,李成俊好不容易考进来,却要被家人责骂,你们呢,很多人家里都是富贵人家,考进来后,家人欣喜若狂恨不得把你们供起来。” “老师,我有话说。”陈乐天站起来。 “怎么又是你?说吧。”柳大宗师想给陈乐天一拳,这已经是陈乐天第八次有话说了。 陈乐天满脸困惑的道:“李成俊父亲不是户部侍郎吗?户部侍郎胆子这么大?敢明目张胆跟我们书院做对?” 柳宗师牙根很痒:“什么叫跟书院做对,你在胡说什么!李成俊自小便醉心于修行,李侍郎是不想让他一心只知修行,忘了家国天下!陈乐天同学,我希望你有问题之后先自己动脑想想,实在想不明白了再问。” “是是是,老师说的对。”陈乐天拱拱手。 柳云天大宗师扫视一圈众学生,道:“我希望你们也要像李侍郎要求自己的儿子一样去要求自己,修行,固然重要,能操控他人生死,能快意恩仇,能保护自己,这些好处固然是吸引你们走上修行之路很重要的原因,甚至可以说是最让你们心动的原因,但是,也别忘了本职,没有国家的安宁百姓的安稳,一切都是空谈。” 陈乐天心道,这话怎么听起来很像大将军平时经常跟我们说的话?我听了五年,耳朵都起茧了。修行就是修行,来点实际的东西好吗?比如说,如何快速进入修行的门槛、如何快速提升境界、如何在一年内达到御剑飞行 “陈乐天,对于我方才说的,你有什么意见?”柳师看了看陈乐天,抬手点了点。 “啊?”陈乐天左看右看,大家都看他,他只得站起来,拱手答道:“老师说的很好,我在边关就常听大将军教育我们,不要一心只想着自己,无论什么时候都要心挂百姓” 此时,在教室外,夫子路过,听到里面的声音。转头对旁边的大弟子王轻鸿道:“里面的学生在扯什么?空谈误国啊” 王轻鸿忍住笑,道:“柳师是在酝酿时机,估计用不了多久那小子就得被揍了” 话音刚落,就听教室里乒乒乓乓一阵响声,然后就听见柳师的声音:“以后再敢上课时夸夸其谈,就打的你三个月下不来床,听见没?” 接着就是陈乐天虚弱的声音:“学生知错了” 柳师的声音:“同学们,空谈误国,空谈不止误国,还会误修行、误天下、误一切有益之事!” &/div> 第四十四章 乐天受伤 萱儿不弱 陈乐天作为考试时第一个被打的学生,虽然以第一等成绩进入了天字一号班,但命运无常,他接着又成为了第一堂课第一个被打的学生。 而且这回打的真不轻,不是像之前的礼科胡教习那样高高举起轻轻放下,柳宗师是真的打,现在他觉得全身都疼,从肌肤到肉到筋脉到骨头通通疼,连呼吸都疼。看来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恢复不了的。 “我扶你吧。”杨越山心有不忍,上前扶着陈乐天。 “没事,我自己能走。”陈乐天挥开他的手,拖着沉重的步伐慢慢往宿舍走。 短短两三里的路程,他足足走了半个时辰。到宿舍后,艰难的爬上床,一趟,慨叹道:“太霸道了!” 杨越山递上一杯水:“只能怪你自己,跟柳师说话不过脑子,我要是柳师,第一堂课就碰上个这样的学生,我也想打人。” 陈乐天嗤之以鼻:“你少来教育我,轮不到你,我在疆场大杀四方时,你还在家里乖乖宝宝,你这种出身富贵的人,不懂我们普通人。” 说到出身,杨越山就想到家里的情况,沉默。自从离家出走进入草庐后,他就没再回去过了,也不知这几年爹娘的身体可还康健… 陈乐天转头看看杨越山,咳嗽声道:“生气了?我开个玩笑嘛。” “没生气,只是有点想家了。”杨越山看向窗外梁国的方向。 陈乐天听杨越山说过自己的身世和离家出走的情况,知道他虽出身梁国京城最大的家族,但勾心斗角的事也不知经历了多少。从这点上来说,出身富贵还真不如普通人家的孩子无忧无虑。陈乐天道:“想家就回去看看,再有几个月就要过年了,到时候你请个假回去一趟便是。家族继承人这个身份,恐怕还不如轩辕化雨徒弟的身份更唬人吧?要我说啊,家里面的,就别争了,让给兄弟又如何。” 杨越山回过头来,看着陈乐天好一会儿,道:“为何不争?” 陈乐天笑道:“没啥争头,想要啥自己去挣便是,何必跟家里的弟兄抢。纯属个人意见,你听听就好,别当真啊。” 杨越山不置可否,沉吟片刻,说了句:“不争,则莫能与之争。” 傍晚,陈乐天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浑身都热的似要燃烧起来,仿佛置身火焰山。 “什么情况?”陈乐天坐起来,侧耳听听,周围一点声音没有,杨越山要去外面租的宅子里看看,所以今晚是不回来了。陈乐天想想自己一个人在这,死了恐怕都没人发现,忽然有些想念李萱儿。萱儿现在睡了没有?有没有想我?为什么都好几天了也不来书院找我?我不是告诉过她可以来书院找我吗?她不是说每天都要送吃的给我吗? “陈乐天是否在家?”外面忽然传来声音。 “在,我不方便下来,你进来吧。”陈乐天应道。 片刻后,一个仆从手里提着个食盒走进来,道:“陈公子好,我今日当值门卫,方才有个女子让我把食盒交给您。” 青天阁里除了学生,也有很多仆从,这些仆从的任务就是在学生需要帮助时,提供帮助。仆从们在青天阁里算是身份最低的,但在外面,那可是能昂头做人的。在仆人小厮的圈子里,青天阁的仆人小厮,就是一流的。 “等等我,带我出去。”陈乐天赶忙下床穿鞋,拎起食盒。现在天还没黑,再迟一会青天阁就要落锁关门,禁止学生出入了。学生可以自由选择每天晚上是住在外面还是里面,但一旦落锁,没有特别情况,是不能进出的。 “是。”那仆人点点头,上前扶着陈乐天往外走。 陈乐天见自己走的太慢,怕等到他到山门前,就已经落锁了,于是就让那仆人背他。陈乐天今日被柳宗师揍的事,整个书院都传遍,那仆人自然也知道,背起陈乐天,加快脚步。 “萱儿!”到了山门前,仆人放下陈乐天,陈乐天看见正在欣赏门旁一朵野花的李萱儿。 李萱儿抬起头,脸上绽放出温柔清丽的笑,继而看陈乐天一瘸一拐的朝他走来,赶忙跑几步扶住陈乐天,心疼的道:“乐天哥哥你怎么了?” 陈乐天笑道:“修行嘛,受点小伤没事的,你来了就好了…”胳膊搭在李萱儿的香肩上,几乎是半拥着美人,身体紧紧的挨着,深深吸口气,缭绕在鼻尖她身上的淡淡香味钻入鼻子里,他顿时觉得身上的伤痛减轻很多,身上那股灼热感也消散了很多。有多久没碰女人了?上次泄火,还是在一年前,沙州城最大的青楼吧?不过他现在却不点也不想行那耕田之事,只是觉得,只要李萱儿在身边,他就很满足。 “我背你,去你家吗?”李萱儿忽然把陈乐天背了起来,而且很轻松的样子。 陈乐天大惊,赶忙让她放下:“放下放下,你如何能背的动我,别闪着腰了。” 李萱儿轻笑一声道:“你看我…”说着,李萱儿居然举起陈乐天原地打了个转:“你可别当我是弱女子哦,再多一百斤我都能背的动。” “好好好,别晃了。”陈乐天差点被晃吐血:“就去我家吧,近点,去你家太远了。你哪来这么大力气?”他真没想到,这李萱儿看起来只是个身材高挑点的少女,却不比普通男子力气小,他陈乐天少说也有一百五六十斤,在她手里却轻松的很,走路的步伐仍旧轻盈,丝毫不见沉重。 “嘻嘻,到家在再告诉你。”李萱儿暗笑。 大街上,众人看到一个少女背着个大汉,纷纷侧目,丑的陈乐天把脸贴在李萱儿后背上,不让别人看清他的脸。 “从后门,后门在那…”小半个时辰后,快到秋实客栈,陈乐天指挥李萱儿从后门走,大门是绝对不能走的,现在正是上客的时间,万一被看到,简直是丢李家军的脸。 两人悄悄溜进后门,陈乐天让李萱儿从柜台旁上楼。李萱儿闷头就往楼梯上走。 “哎,这位姑娘何事?”秦铁牛从柜台后走出来,拦住,心说这少女背个男人径直往楼上去,太没礼貌了。 陈乐天低声说:“铁牛,是我。” 秦铁牛觉得这声音挺熟,凑过去一看是陈乐天,惊道:“乐天你怎么了?”再一看那姑娘,不是经常来送鱼的李家姑娘嘛。说着,赶忙要接过陈乐天。 陈乐天悄悄挥挥手,示意你别破坏我好事。秦铁牛会意,说道:“李姑娘快快上楼吧。” 进了房间,秦铁牛让人送了点茶水和点心,便没再来打扰。屋内点上灯,陈乐天一坐下就赶忙打开萱儿送的食盒。里面几样精致的菜还热,陈乐天也饿了,大口吃了起来。 “乐天哥哥你慢点吃,不够我再去厨房做。”李萱儿托着香腮看着陈乐天,扑闪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看陈乐天吃的这么狼吞虎咽,心里放下了些,伤大概不是很严重吧。 “唔…好吃…”陈乐天嘴里塞满食物,觉得这手艺能跟子书比了:“你也吃啊,你辛苦了,来,吃块肉。”夹块肉就往萱儿嘴里送。 萱儿偏过头,笑着拒绝:“不用啦,我吃过饭了,吃多会长胖的。” 陈乐天忽然顿了顿,没来由的笑笑,然后接着低头猛吃。风卷残云般很快便吃完了,抹抹嘴道:“你刚刚说吃多会长胖,我忽然想起当年出兵西凉,在西凉的一座城里,看到很多饿的不成人样的饥民,后来我们实在看不下去,拿了点吃的给他们,你知道吗,很多人直接吃撑死了!活活撑死的!” 李萱儿咬咬粉红的嘴唇,难以置信道:“好惨啊!” 陈乐天笑笑道:“不说这个,哎,你还没说怎么那么大力气呢?” 李萱儿还没从对吃撑死的场景幻想里跳出来,怔怔出神。 陈乐天摸摸她的头:“别想了,我随口一说而已。快说,你力气为何那么大?” “啊?”李萱儿反应过来,站起身,自豪的道:“我每天都练拳呢,是我家祖传的拳法,叫李家拳,哈…嘿…”说着,李萱儿熟练的扎个马步,娇喝一声,打起家传拳法来。 陈乐天真是没想到萱儿竟然还会功夫,于是斜靠着桌子,面带微笑看的津津有味。 楼下秦铁牛被李萱儿那不时传出的娇喝给吓到了,张大嘴看着楼上喃喃道:“都伤成那样还能办事?服,彻底服了!” 此时,黄柴凑过来道:“掌柜的,背着大掌柜的是谁啊?” 秦铁牛脸一沉,道:“这也是你能问的吗?” 黄柴连忙拱手作揖惶恐道:“小的知错了,知错了,再也不敢乱问了。” 秦铁牛伸出手在黄柴的脖子上摸摸,冷笑道:“管好你的嘴和耳朵,在这里,你就能过上好日子。否则,这会后悔来这里,懂?” “是是是…”黄柴打个寒噤,转身干活去了。 &/div> 第四十五章 美人如酒 心醉至极 时隔三年,黄柴黄盐两兄弟终于再次见到陈乐天。 上次见面,他们跪着,陈乐天站着。这次兄弟俩见陈乐天似乎受了挺重伤,而他俩活蹦乱跳精神的很。黄柴不禁在心中感叹风水轮流转啊。当年你威风八面吓得我们差点尿裤子,可今天怎么怂的要个女人背?而且还是个那么美丽的女人。哦不,不是女人,是少女。 小人书里,那些厉害的人似乎连茅厕都不要上,但现实不是故事,再厉害的人也有不厉害的时候。 黄柴觉得,如果要杀陈乐天,现在是个好机会。因为陈乐天最厉害的就是武艺,一个人可以单挑他们几十个马匪。现在受了伤,而且连路都走不了,杀他正是时候。但,不记得是听谁说过,看起来最好的机会,其实大多数都是个陷阱。 其实仔细想想,这话是有道理的。陈乐天受伤了,但身边其实围绕着的人比平时多,大家会把注意力都放在他身上。如果他们冒然动手,可能刚刚上楼还没进房,就被秦铁牛发现了。秦掌柜是个平时很好说话的人,但一旦你犯了错,变了脸的秦掌柜会让你觉得寒意阵阵。 楼上,打了一套家传拳法后的李萱儿微微喘息,收功。 陈乐天看呆了,李萱儿叫了一声他才反应过来,赶忙鼓掌直说佩服佩服。能看得出来,李萱儿的拳法很像武道大师的杰作。自古以来,能自成一家的拳法或腿法或剑法,都是经得起推敲和验证的。作为在疆场上厮杀过无数次,常在鬼门关前转悠的老兵,陈乐天估计,他与李萱儿单练的话,谁胜谁负都还不一定呢。“不过要是搏命的话,你肯定不是我对手。”陈乐天摸着下巴道。 “乐天哥哥你说什么?”李萱儿走近盯着陈乐天道。 “啊?哦,我说你功夫这么好,一般人都不是你对手。”陈乐天给她倒杯水,让她在自己身边坐下,用自己的袖子给她擦擦额头的微寒。一套拳打下来,她双颊微红,鬓角稍乱,气息微乱,已经颇具气势的胸口缓缓起伏让陈乐天觉得她更美了。 李萱儿躲开陈乐天给她擦汗的手,笑道:“哪有,我从没跟人打过架呢,我爹说我这只是花架子,真动手十有八九都会输的。” 陈乐天笑道:“你爹是怕你真跟人动手,骗你的。不过这打死的都是会拳的,你以前没跟人打过,以后就更不要跟人打了,谁欺负你跟我说就行,有我在,永远用不着你自己动手,明白?” 李萱儿嘻嘻道:“乐天哥哥真会哄人。好啦,你到家就行啦,我走了啊。” “哎哟,我疼”陈乐天忽然捂着胸口,往后倒去。 “啊,怎么了”李萱儿赶忙扶住他,把他扶到床上。 陈乐天借机靠在李萱儿身上,软玉温香,沁人心脾,嘴里却有气无力道:“你回去吧,我应该没事的”那语气,哪是在说自己没事,明明就是在说自己快要升天了。 李萱儿担忧的皱起黛眉,一手揽着陈乐天后背,一手轻轻捋着陈乐天的胸口,道:“这怎么办啊?要不然我去青天阁找你的老师,你是练功时受伤的,老师们肯定不会不管不顾的。” “不用不用实话告诉你吧,我受伤就是与老师切磋时搞的,老师说我天赋很好,说我很用心,并且跟我说,练功时受伤,其实对修行是有增益的,唯一的坏处就是受伤后很受罪,需要人照顾。”陈乐天握了握李萱儿的手,真嫩,真软,道:“谢谢你,萱儿,你回去吧。” 李萱儿心中担忧,摇头道:“不,我就在这照顾你,一会你差人去我家跟我爹说声,就说我今晚不回去了。” 陈乐天心中暗喜,嘴上依旧违心的道:“那多不好,你一个女孩家的” 李萱儿撅撅嘴,似乎有点生气,道:“乐天哥哥,我不喜欢这样瞻前顾后的你,我喜欢那个在黄河上不顾生死一往无前划船累到晕厥过去的你!” “好,我也喜欢能一直鞭策我告诉我哪里做的不对的萱儿!”说罢,陈乐天坐起来,看着李萱儿的眼睛,握紧李萱儿的一双手,他握刀枪执剑戟的粗糙双手,小心的将萱儿纤细的小手包围起来。 两人对视片刻,李萱儿脸红红的,低下头来,慌乱的抽回手。她的心跳的很快,从来没跳这么快过,从来没有过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这是书上说的喜欢一个人吗?她心里有很多很多不知是些什么东西的想法,或者说,有个什么东西在她心里乱窜。 陈乐天忍着笑,看李萱儿一会捂胸口,一会握拳,一会又咬嘴唇着实是紧张害羞的令人心疼。他出声道:“哎呀,好像好了点了,我躺着试试。” “好,那我扶你躺着。”萱儿注意力被转移,立刻恢复正常。 两人又说了会话,陈乐天叫来秦铁牛,让秦铁牛安排个人去萱儿家跟萱儿爹说一声。秦铁牛遵命,出了门,心中暗想:乐天真是不得了,这才认识多久,就发展到这程度了,佩服佩服。 萱儿爹接到秋实客栈伙计黄柴的通知,笑着对萱儿二叔道:“好事儿要成了,哈哈。萱儿长大啦,能找到乐天这样的夫君,也算说对得起她娘了” 二叔愣了半天才道:“对,乐天值得托付终身。” 陈乐天本以为萱儿爹会生气,但迫于他青天阁弟子的身份,又不敢反对。所以伙计回来后,他问那新来的伙计黄柴,李老爹说什么了?黄柴禀告说,李老爹只说让萱儿照顾好陈乐天,晚上早点睡。其他什么都没说。陈乐天倒是有点吃惊,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大概是因为萱儿爹反正不敢反对,于是就干脆说点好听的话。 后来,陈乐天让黄柴去准备洗澡水,他要洗澡。傍晚离开青天阁之前,他躺床上那会,出了很多汗,身上总觉得不舒服,所以想要泡个澡然后舒服的睡一觉。 黄柴接了吩咐,小跑下楼跟黄盐一起去烧水了。 烧水时,黄柴低声跟黄盐合计,下次再有机会,就在这洗澡水里下剧毒,沾身就能致死的那种毒药,这样的话,如果在后来寻找凶手的过程中他俩表现的足够无辜,说不定还能逃出生天重获新生。黄盐懵懂的问这种无色无味的毒药汴京城能不能买到。黄柴顿时愣住了,想了好一会儿。他也想不清这种药到底有没有,好像很多年前听人说过,又或者是说书人说的故事里听的? 黄柴实在想不起来,于是就打了黄盐一巴掌。黄盐挠挠头,不知道怎么了。 小半个时辰水就烧好了,兄弟两人两腿麻利的把水送进陈乐天的屋里。 陈乐天的屋子其实挺大的,四间打通,中间两间是卧室和客厅,左右两边分别是书房和洗浴处。 这是陈乐天父母生前给他设计的,他一直觉得很合用。 李萱儿见陈乐天下床行走比较困难,红着脸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要把他脱衣洗澡。陈乐天赶快拒绝,说我自己可以,你稍等一下待我进桶里后来把我擦擦背就行,你还小,光溜溜的肚子以下你暂时还不能看。 一番话说得李萱儿大窘,差点没羞的晕过去。 陈乐天艰难的脱掉衣服,爬进浴桶里,只露个头。微微有些烫的水包裹着自己的身体,让他觉得很舒服。 “好了,进来吧。” “唔…” 李萱儿走进来,脸更红了,双手扶着桶边缘,不敢与陈乐天对视,不知道她现在应该干什么。 陈乐天扯开发髻笑道:“把我头洗洗,今天跟老师练武在地上滚来滚去,一头都是灰。” “嗯…”李萱儿应了声,用水瓢舀着水,给他洗头。 做起事来,李萱儿心中的窘迫就小了些。再加上陈乐天有意的东一句西一句跟她说话,这个才十六岁的少女渐渐的不再那么拘谨。甚至还敢舀水泼陈乐天开玩笑了。 李萱儿跟陈乐天说起自己小时候的事。 她小时候母亲去世的早,三婶呢也去世的早,甚至都没能留下一儿半女,所以李家到她这一辈,就只有她一个女孩,连个延续香火的男孩都没。 爹爹原本是准备替三叔再张罗一门亲事,至少得让李家有个男孩啊。但是三叔不愿意,三叔说三婶走了,他就不想再成亲了,他说他再也喜欢不了别的女人了。 后来呢,萱儿大了些,也懂事了,就劝爹爹再找个伴,再生个小弟弟。爹爹起初不愿意,但萱儿三天两头说,爹爹坳不过就托人介绍。媒人介绍了个隔壁村的寡妇,那女子对爹爹很满意,可是却说要成亲,就要把萱儿嫁人,不给萱儿住家里。于是爹爹就生气了,赶走了那女人,从此后再也不提这事了。萱儿一提,爹爹就发火,所以萱儿也就没再敢说了。 从小啊,娘就宠我,从不让我干一点活。娘走了以后呢,爹爹跟三叔也宠我,还是不让我干活。真是的,重活不让我干也就算了,刷刷洗洗不累的活也不让我干。哼…不过现在好啦,我长大啦,我要干活他们也阻止不了我啦,嘻嘻… 陈乐天看着她明艳的脸,黑亮的眼睛,红红的嘴唇,如饮美酒,心醉至极。 &/div> 第四十六章 催你爆炸 青天阁。 柳大宗师和安大宗师晚上例行守夜,此时两人在青天阁的建筑群里转悠,边走边聊。 说到今日,已经传遍整个书院的陈乐天挨揍之事,柳宗师说,今日他将陈乐天的根骨气海脉海通通摸了一遍,只能算得上中人之姿,以经验来看,三十岁之前能到夏境就是顶天的了,够努力的话五十岁前或许能到秋境,终其一生,冬境想都别想。 这个评语虽然看起来不高,但在柳宗师嘴里说出来,恐怕已经是迄今为止,他评价过的人里,最好的了。要知道,当初他评王轻鸿也不过是一句‘书读太多,榆木脑袋’。可后来事实证明,榆木脑袋的王轻鸿是夫子最喜欢的亲传弟子。 儒家先圣孟子曾说过,我说你笨,就是夸奖你了,要是说都懒得说,那你才是真的无可救药。恐怕是对柳师评学生最好的形容了。 安师只是轻描淡写的随便应几句,没跟柳师讨论。他俩关系虽好,但性格、想法都有很大的差异。特别是在看待学生的事上,经常意见相左。自从上次陈乐天跟轩辕化雨放过厥词后,安师就忍不住很喜欢这个孩子。 世事总是这么奇怪。性格张扬的柳师喜欢不张扬的学生,而性格沉静的安师却喜欢张扬的学生。也许就正如夫子对他俩所说的那样:你俩是彼此的镜子,外露的,只是被压抑本性之后所显出的表象罢了。 柳师要打压陈乐天的张扬,安师却喜欢陈乐天的张扬。所以他俩就不能过深的讨论陈乐天,否则估计要打起来。 青天阁夜晚的小径上很宁静,两人背负双手安静的行了一会,柳师忽然道:“我给他气海里灌了点浩然正气。” 安师惊道:“你想要他命吗?他尚未踏入修行境啊!你给他灌修行之气,万一撑破气海,你就废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想去找到陈乐天。 “你怕什么,我心中有数,看今晚吧,他若是能熬过今晚,就没事,若熬不过,那也不影响他入春夏秋三境,只是永不可能入冬境罢了。况且我本来的预料,他就是入不了冬境的。”柳师摆摆手,淡然的很。 安大宗师再也不能保持一贯的镇定,气的一拳扫向柳师。柳师似乎早有预料,抬手挡了下,说道:“而且他今晚还跟了个少女出去的,若是明日,秋实客栈里死了一个少女,疯了一个陈乐天,那你就输给我了,哈哈…”说完,柳师纵身跃起,飞入无边的夜色里。 安溪眉头紧锁,就要出书院去秋实客栈。 “小安…”夫子的声音传来,随后,夫子穿着白色长袍,轻抚胡须,微笑着走到安溪身边。 “夫子…老柳他…”安溪拱拱手,急切溢于颜色,话没说完就要走。 夫子抬手稍稍往下一压,安溪的身形很明显顿了一顿,刚踏出去的半步就落不下来了。安大宗师看了看夫子:“老柳他是在胡来啊…” “我知道。”夫子点点头道:“小柳此举虽有拔苗助长之嫌,但却无拔苗助长之害,你放心吧。况且,陈乐天想要有所增进,这次未尝不是一个磨炼他的机会。小安啊,这么多年,你也该明白了,天下太平太久了,青天阁年轻一辈们,该要有更加锋利的磨炼。” 安溪沉默片刻,慨然道:“夫子所言甚是,我也知道现在的年轻人受的苦难越来越少了,可是” 夫子呵呵道:“我知道你的意思,你是觉得,一件两件磨难,对年轻人的提升能有多少?但你要明白,尽我们所能,多给他们一些磨难,磨难对他们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只要这样想,你就能想通了。” “对了,小安,别太压抑自己,儒家子弟,礼之外,不妨活的潇洒些。”说罢,夫子便消失在夜色中,留安溪独立在原地。 安溪抬头望望,满月上中天,照的夜色似乎不那么黑暗了。想想夫子的话,觉得有道理,又想想柳云天的话。 “一个死了的少女,一个疯了的陈乐天!” “年轻人需要更锋利的磨炼!” 最后,安溪只得作为旁观者,无奈的等待明天的结果,希望明天传来的,不是柳云天预测的那个令人惋惜的结果。 --- 秋实客栈。 在两人的嬉闹中,陈乐天洗完澡,穿上干净衣裳,坐到床上。李萱儿递上一杯热水,看陈乐天脸有些红,担忧的用手贴了下陈乐天额头,皱眉道:“乐天哥哥你好像在发烧啊” 陈乐天自己摸摸:“好像是有点发烧,奇怪,怎么会发烧?”说话间,他又觉得身上开始发热了,只片刻,就从微热再次到如被锅煮。 难受的坐不住,躺下来,要不是有美人在旁边,他早受不了哼哼了。这种感觉与以往所受任何伤都不同。伤筋动骨、刀枪斧钺的致命伤,他都经历过,可以说,除了刑部的酷刑,其他的疼,他都尝过。而且事实证明,他的忍痛能力还是不错的。 但是现在,浑身无处不在的灼热感,简直要逼得他快发狂。这种感觉,就好像置身在火场,四面八方都是炽热的火,他无处可逃,无路可走。 李萱儿赶忙出去端了盆凉水来,用毛巾给他擦身上。 “水,我要喝水。”陈乐天喃喃道。 “水来了。”李萱儿扶起陈乐天,喂他喝。 刚喝下去的水,就随着汗水流了出来,还是口渴的很,继续喝。一连喝了五大杯水,床褥都汗湿了。李萱儿把被褥换了,见陈乐天已经都难受的睁不开,急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乐天闭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不时的挥胳膊伸腿,觉得自己快要爆裂开了。脑海里不断涌现曾经疆场上的情景。 乐游原一战,他杀到脱力,身边的兄弟死的只剩他一人,最后,拼尽最后一丝气力,挥出最后一刀。仰天倒下时,他看见残阳如血,大宋军旗迎风猎猎如刀。 沙州城外与十倍于他们的魏国重甲骑兵交锋。第一轮冲锋他们一百人少了三人,魏军少了十人,第二轮冲锋他们又少了三人,魏军少五十人。第三轮后,魏军直接溃败而逃。他们则沉默着打马追上去。 最令他难忘的,还是去北军的路上,在距离北军大营几十里外的地方,碰到的那伙魏国土匪,居然敢调戏我大宋女子。他上去就抽刀砍翻一个,同时叫那女子赶快跑。那时候他才十三岁啊,看起来只是个孩子。 他抖着双手扬起刀喝道:“北军将士在此,尔等宵小赶快跪下!” ‘北军将士’这四个字让对方愣了好一会儿,等对方回过神来,那女子已经跑远了。陈乐天舒口气,这才觉得怕,缓缓后退几步。可是对方却已经将他围起来了。 “小子哎,你死定了!” “你哪来的勇气?”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有些是他挥出去的,有些是别人挥在他身上的。 李萱儿见他双目紧闭,汗流浃背,脸色发青,不停颤抖,似乎正承受着巨大的痛楚,握了握粉拳道:“我去书院找老师。” “萱儿回来,不要去,我没事。”陈乐天迷糊中喊道。 “你这样还叫没事啊,不行,我一定要去。”李萱儿不管他了,朝门口走去。 萱儿的手刚碰到门,忽然被一股大力拉了回去。懵了片刻,回过神来时,她发现自己已经被陈乐天按在了墙上。 陈乐天的大手掐着她的脖子,双眼猩红低声道:“我不许你伤害我大宋子民,你们这些魏国败类!滚回魏国去!” 李萱儿喘不过气来,俏脸涨的通红,涩声道:“乐天哥哥我是萱儿。” 陈乐天听到‘萱儿’这两个字,手上的力道轻了轻:“你是萱儿,对,萱儿,你别怕,我会保护你,没有人能伤害你!” “没人要伤害萱儿,乐天哥哥,明天萱儿带你去黄河边捉鱼哦”李萱儿慢慢拿下陈乐天的手,把他往床的方向拉。 拉到床上,坐下,陈乐天又闭上了眼,但是安静了点。 “不,我们李家军是不会后退半步的!”陈乐天忽然又暴躁起来,抓着萱儿的胳膊恶狠狠的道:“我告诉你们,任何一个想伤害我大宋子民的人,都是我们的敌人!我会杀光你们!” 说完这句话,陈乐天忽然又安静下来。 大概一炷香后,他又开始说话,只不过这回他躺下了,手脚都没动,只是口中道:“可是我杀了好多人,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我配不上萱儿,我救不了子书”说着,两滴眼泪从他的眼角滑落,但也仅仅是两滴,两滴后,他又跳起来,直接从床上跳到了地上。双手空握,仿佛握着一把长枪。 此时,柳大宗师正在陈乐天屋子窗户外的树梢上,透过窗户的缝隙看着屋内发生的情况。 柳师一边看,口中还喃喃道:“这么能扛?还没爆炸?还没动手?” &/div> 第四十七章 逆势入境 作为青天阁的柱石之一,柳云天早已习惯了被人崇拜、膜拜或是畏惧、害怕,到今天,他已不再如年轻时那般在意这些身外之事。看透了,是个原因,但不是真正的原因,最根本的原因是经历过了,就不稀罕了。 几十年的名利双收,再渴望名利的他也会厌倦了啊。 所以对柳宗师来说,能培养出一个人才出来,才是最大的乐趣。每出一个人才,他都能高兴很长时间。 虽然在这个过程中,有时会产生次品,就像木匠做桌椅,总有做坏了的。但这是不可避免的,人中龙凤的名额就那么点,想要成功的人又那么多,层层筛选就是必然结果。 陈乐天能坚持到现在,还没爆发,很出乎他的预料。 按照以前的经验,陈乐天现在早已动了手,杀掉那个叫李萱儿的少女,然后晕厥片刻,醒来,看到这一幕,自己再疯了。 不过今天这个流程还没走完,让他等的有些着急,甚至心里还隐隐生出些不该有的对陈乐天的期待。 而陈乐天在屋内,双手握着一把实际上并没有的长枪,前击侧挑章法俱全,整个一套李家枪打完,本就大汗淋漓的全身更是如刚从水里出来。打完后,陈乐天睁开满是血丝的是眼,盯着李萱儿。 脑海里一直不停涌现着五年前遇到的那伙调戏大宋民女的魏国人,那些人的脸,一张张一个个的闪过,狰狞、凶狠、轻浮。一会,又出现乐游原之战淮南王的脸,平静、自信、淡然。一会,又出现李萱儿的脸,明艳、温暖、绝美。一会,又是他杀过的所有人的脸,马匪、魏军、梁军、西凉军… 眼前时而模糊时而清晰,意识也时而混沌时而清楚。 如此交替纠缠,头痛欲裂,身似火炙。 李萱儿心中害怕,眼泪扑簌簌的涌出眼眶,但还是极力控制自己,柔声道:“乐天哥哥你怎么了?萱儿好怕!萱儿给你倒杯水…” “乐天哥哥你醒醒,往事都成往事了,要想想现在想想以后啊…”递上的水杯被陈乐天挥手打碎,萱儿一把将陈乐天紧紧抱住。 因为自小练拳,虽然都是自己打套路,不具备多少实战能力,但力气还是不弱于壮年男子的。 “萱儿快走!你们这些渣滓,去死吧!”陈乐天挣了挣,居然没挣开。低吼一声,使劲一推,将萱儿推倒在地上。手上不知从哪摸出一把剑来,握在手中。呼吸混乱,整张脸和眼睛都红似鲜血。 “去死吧!”握剑的手抬起来,一剑往地上萱儿的胸口刺去。 “啊…”李萱儿吓得动弹不了,下意识的捂住脸,心中涌起绝望‘乐天哥哥要杀了我了!’ 窗外树梢上的柳云天呵呵笑了两声:“终于不行了吗?”柳云天觉得自己该出手了,想到现在,他觉得还是不能让死一个疯一个的事情发生,否则安溪肯定会跟他拼命,他倒不是怕安溪,他只是觉得跟安溪打很累,因为十几天不眠不休的激战后,他会累成一滩烂泥。他决定一瞬之后,进入屋内拯救这对年轻男女。 不过一瞬间之后,柳云天发现并不用自己出手了。陈乐天的剑在距离李萱儿胸口前一寸处停住了。 陈乐天脑海里出现了父母的脸,母亲慈祥的笑容如春风拂面,告诉他:“乐天,要开心自在。”父亲没有威严只有淡然的笑如冬阳暖人心,告诉他:“乐天,要多出去走走看看,世界很大,你的心也要很大。” “哈哈,想扰我心神,乱我胸怀?做梦!”陈乐天收剑,再刺出,刺向虚空,双眼回复清明,大笑道:“吾有浩然之气盈天地;七尺之身,足以破千军!” 窗外的柳宗师再也坐不住,站起来立在树梢,看着屋内春风流动,春意盎然,忍不住惊诧道:“儒武入春境?这就入了修行境?” 虽然外面已是初冬,但屋内却温暖似春,陈乐天笑意淡然,弯腰抱起李萱儿,将她放到床上轻声道:“萱儿,你受惊了。” 李萱儿从鬼门关走了一遭,紧紧抓着陈乐天的双臂,将头埋在他的胸前,哭的梨花带雨。 “没事了萱儿,没事了…”陈乐天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安慰着。气脉二海顺利打开,体内真气流动,虽然少,但总归是有了。 窗外的柳大宗师笑着摇摇头,跃下树来,步伐轻盈的往青天阁走去。走到青天阁大门的巨大牌匾前,青天阁的大门已经关闭上了锁。门口站岗的守卫见是柳大宗师,只是拱了拱手,并没有要开门放行的意思。这是青天阁的规矩,夜晚到时辰必须上锁,没有特殊情形,是不能开门的。 柳大宗师也不在意,只是叮嘱那两守卫精神点。然后装作要去外面找地方过夜的样子,往旁边走了半里路,抬头瞧瞧围墙。四下望望没人,纵身一跃,跳进了青天阁的领地。围墙那边正好落脚处旁边正好有几个巡夜的学子,见有人翻墙过来,赶忙冲过来围住。 “什么人?” “是我。” “啊,是柳师!拜见柳师。” “好了,你们忙你们的吧。” “是。” 负手踱步,慢慢走到守夜大宗师专属的书房兼休息处,安溪正在里面,手捧着一本没多少人看过的儒家冷僻著作,看似正读的津津有味。柳大宗师往椅子上一坐,长叹一声,摇了摇头。 安溪抬眼看看柳云天,又继续看他的书。 柳云天忽然哈哈大笑。 安溪眼神冷了冷,道:“赢了没必要这么高兴吧?” 柳云天还是大笑,不管不顾。 安溪皱了下眉头,疑惑道:“难倒他战胜了自己?” 柳云天点头道:“对,他不仅没有被我灌入体内的真气逼的丧失理智,而且还逆势入了春境,在最后即将爆发之际,力挽狂澜,将我灌给他的真气顺手收入自己的气海化为己用。哈哈心性简直硬如磐石!自我使此法以来,他是第一个反守为攻,化绝境为顺境的学子,” 自有修行以来,春境就是个槛,如果把四境当作四个槛,那春境的门槛无疑是最难跨过的,它的淘汰率也是最高的。多少人终其一生都入不了春境,只能在修行之门的门外拼命努力,却到死都入不了修行境。 安溪本以为,柳云天给陈乐天灌得浩然正气是把杀人刀,会害了陈乐天。没想到,陈乐天居然能以强大定力战胜心魔,甚至还进入了春境。将不利化为大利。这是他之前绝对没有想到的。以前,他见过柳宗师以同样的方法,十有八九都将一个好苗子废了。所以他很不喜欢柳云天的做法,这次,见柳云天又故技重施,若不是夫子阻拦,他肯定要把柳云天揍一顿。 “真是没想到,我本以为你又要废掉一个好苗子。”安溪笑着摇摇头,指了指柳云天。 “这就叫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如果陈乐天过不了这关,那他一辈子也就只能做个不入流的小角色,如果过得了,那未来就不可预测了。没有艰难险阻、没有千凿万刃的磨砺,是出不来人才的。”柳云天道。 道理很简单,道理也不简单。安溪沉默了片刻道:“夫子也是这么说,你们说的都有道理,但我总觉得不应该这样。” “为什么?”柳云天斜了安溪一眼问。 “怎么说呢…”安溪敲敲自己的脑袋,道:“这无数先辈流血牺牲带来的太平盛世,如果我们选取人才还是需要用这种激进的方法,成就一人毁掉十人,这样好吗?是,只有艰险才能出人才,但圣人言‘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这些都是磨难,为什么非要铤而走险,甚至付出生命的代价呢?太平盛世啊!为什么就不能找一种平和的培养人才的方法,宁愿不成就一人,也不要去毁掉任何一个人。” 柳云天道:“平和的方法?这世上哪有这种方法,你想的太美好了,那些不努力不奋进的人,本就不配拥有太平盛世,他们就该在底层被人踩踏!他们凭什么与奋进的人享受着相同的生活?凭什么?这公平吗?” 安溪轻叹一声,道:“我知道这不公平,但不可能所有人都努力的,这是事实。既然是事实,我们就要接受。我知道你可能觉得我所言大谬,我只问你一个问题,你能保证你的子孙后代人人努力吗?你愿意你那些唯唯诺诺本本分分的儿子孙子重孙被别人欺负吗?” “哼…”柳云天冷笑一声,说道:“按你所言,任由那些废柴们活在这世上就对了?” 安溪道:“不对,但你让废柴们因为暂时的不努力,就让他们永世不得翻身,一定不是对的。” 柳云天摆摆手:“别绕了,没用,我不听你这套,你有本事跟夫子说去,看夫子怎么揍你的。” &/div> 第四十八章 老和尚和小和尚 安静下来的陈乐天和李萱儿,坐在床边,两两相望。李萱儿自然是没有陈乐天皮厚,无法长时间保持对视,低眉道:“乐天哥哥你刚刚好吓人,我以为你疯了。” 陈乐天道:“我知道,我还差点杀了你,我要是真杀了你,我得去找柳师拼命。老柳啊老柳,你心真狠。”说不清是该感谢柳师还是该痛恨柳师,从所造成的事实来看,他应该感谢柳师,但从风险上来看,他绝对应该痛恨柳师。 李萱儿劫后余生脸上还有泪痕:“老师们肯定有他们这样做的理由啊,现在好啦,只要你没事,比什么都重要!我没事的。” “你放心,你这个仇我是一定要报的,现在暂时报不了,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嘛。”陈乐天摸摸李萱儿的头。 站起身,走到窗边看看外面的夜色。明月如银盘挂在天上,他双眼凝视,竟然能看见天地间流转的气息,一丝丝一缕缕的透明色,如烟气一般飘在空中。他张开嘴一吸,几缕气息随着呼吸钻入嘴中。他觉得气海脉海中的那个小水坑里的水又多了点。再吸一口,那天地气息就再也不往他口中进,只自顾自的缓缓流淌、如轻烟飞扬。 陈乐天喃喃道:“看来这气息虽充盈天地,但也不是无止境的被人索取的,还是要努力啊!” 李萱儿听不明白陈乐天在说什么,但应该是好事,长长的舒了口气,道:“乐天哥哥,既然你现在没事了,那我就走啦。” 陈乐天严肃道:“万万不可走,万一我又发作起来怎么办?这样,你睡床上,我打地铺。” 李萱儿道:“那怎么行,你睡床,我打地铺。” 陈乐天当然不同意,先是换了套新的被褥让萱儿睡,然后再在书房的地上给自己铺好被褥。 吹了灯,两个人虽然不在一间房,但房间相通,两人实际的距离只有一丈,彼此说话都能听见。不过陈乐天看已经很晚了,说了句‘萱儿快睡吧’,然后就不再说话。 这一觉,李萱儿没睡好,总是睡不着,听着他的呼吸声,他的心跳一会快一会慢,后来快天亮了才终于迷迷糊糊睡着,梦里全是陈乐天发狂的模样,她在梦里心疼的又大哭了一场。 陈乐天倒是睡的像头死猪,梦里天地间全是浩然正气,他如鲸吞般一吸,然后整个人间的正气全都被他吸到腹中。接着,他一个跟头翻到了柳师面前,质问柳师为什么将萱儿置于危机中?柳师却不回答,一掌就把他给打翻在地,还踩了一脚。 --- 今日小雪,天越来越冷。 一老一少两个光头和尚披着晨曦,走入了汴京城。老和尚已经很老了,满脸皱纹鹤发白胡银须,看起来至少有七八十岁了,脚上蹬着一双破草鞋,身上的袈裟虽旧,但洗的很干净,一双浑浊的眼睛偶尔闪过几点光芒。小和尚大概十五六岁,剑眉星目,倒是英俊的很。要是去掉青褐色袈裟换一身衣裳,再戴上顶帽子,那肯定能吸引很多汴京城姑娘的目光。 老和尚估计是行的有些累了,四下看看,想找块没人的地方坐着歇歇,但天河大道两旁都是做各种生意的商家,人来人往,哪有空地。“汴京城果然是天下之心,人也太多了吧…”老和尚叹道。 说着,老少二人往偏僻点的小路上行去,转过弯来,看到一座小桥,附近人较少,二人便在桥的台阶上坐了下来。英俊小和尚拿出水壶,恭敬的递给老和尚:“师父,喝点水。” 老和尚喝几口又递还给小和尚,道:“觉远啊,这一路行来,路途都记住了吗?” 小和尚摸摸自己又白又光溜的头,在心里默念一遍途经的的地方,确定都记住了后,才点头道:“师父,我已全部记住了。” 老和尚呵呵笑道:“傻觉远,记个差不多就行了,不用这么认真。咱们这趟出门可是瞒着主持方丈的,回去后不管方丈怎么责罚,都不要招供是我提议的知道吗?” “觉远晓得的。”小和尚双手合十,郑重的点头。 “傻觉远。”老和尚笑骂一句。 汴京城里信佛的人不多,所以路过的一些百姓瞥到两个衣着旧到破烂的和尚,并没有表露出什么尊重,没啐口唾沫说一句‘好狗不挡道’已经算是汴京城百姓修养高了。 “少林寺智通大师远道而来,是我书院怠慢了。”安溪大宗师与柳云天大宗师颔首合十,不知何时来的。 老和尚坐着回了一礼,道:“果然一进这汴京城,就逃不过你们的法眼啊,一别多年,二位大宗师别来无恙啊。觉远,还不见过安溪大宗师和柳云天大宗师。” “小僧觉远,见过安大宗师、柳大宗师。”小和尚恭恭敬敬的行礼。 “觉远小师父好。”柳云天笑道:“觉远小师父年纪轻轻便入了秋境,三个月前的天龙寺之战,更是打的天龙寺年轻辈毫无还手之力,智通大师这师父当的,胜过我等许多啊,佩服佩服。” “柳宗师就别笑话老和尚我了,觉远天资少林第一,你哪是在夸我,你这是在笑我拣个大便宜嘛。”老和尚呵呵笑。 一番寒暄,安柳两人便领着一老一少往青天阁走去。 天下禅宗有三,少林寺、天龙寺,广目寺。三百年前,少林是禅宗执牛耳者。可从两百年前开始,禅宗开始呈三足鼎立的局面。这几十年少林为尊,下个几十年天龙为尊,又下个几十年广目为尊,再下个几十年或许谁都压不住谁。如此风水轮流转明年到我家的转到现在,近年来又是三派势力相差无几的平衡局面。 三个月前,觉远小师父在初升秋境后,便孤身来到天龙寺讲法。以一敌众,舌绽莲花,最后说不过觉远恼羞成怒的天龙寺众年轻僧人一拥而上,却被觉远轻描淡写打的落花流水。此一战,天龙寺颜面尽失,少林寺风头大盛。 得胜归来的觉远却被方丈大师关了禁闭,理由是六根不净。先是被拖到戒律院打了几十戒杖,而后送去后山面壁了一个月。面壁一个月,恐怕也就是觉远,换年轻辈里任何一个僧人,估计坐不到一个月就得晕厥过去。不过觉远小法师反而在这一个月里,从孟秋境升到了仲秋境。其实禅宗本没有境界之分,但修为高低自然是有的,出了面壁洞后,师父智通大师高兴的立刻跑去报告住持,住持自然心里高兴,但表面上告诫智通,出家人不要总在意境界高低,要诚心修行。 虽然被惩罚了,但这并不影响一战成名的觉远小法师在众禅宗弟子心中的地位。觉远也被视为智通法师衣钵的继承者。 智通法师,是少林寺的第一人,是少林寺的招牌,在近几十年禅宗大宗师层出不穷的激烈时代,他以一人之力,扛起少林寺的招牌。 谁能想到,这一老一少衣着破旧甚至是破烂的两个和尚,几乎可以代表着少林寺,竟然同时出现在了大宋京城。百姓们若是知晓,那定然是沿街膜拜,双手奉上香火钱。 来到青天阁的宴客厅,安柳两大宗师自然是亲陪,而且还叫来了夫子的二弟子凌云,专门作陪觉远小法师。 凌云与王轻鸿不同,王轻鸿像春天夏天,时而温柔时而浓烈,认真做起事来什么都不顾了,随性起来跟谁都称兄道弟,恨起谁来立刻就要拼命,像春风像烈火。但凌云恰恰相反,凌云像秋天冬天,萧肃、理智、冷静,永远像一块没有感情的冰。 夫子当然是不会来陪客的,夫子就像修行界的传说,没有任何门派宗属的人会认为自己需要夫子亲自接待,所有人都有这个自觉,哪怕是大宋的帝王,也会有这样的自觉。 也不知夫子是怎么想的,不派王轻鸿这个话痨,居然派凌云这个经常与人话不投机就冷眼沉默的冰块。不过凌云有凌云的优势,凌云办事,不会出任何差错,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动作,凌云都能做到无懈可击。 “凌云,觉远法师第一次来咱们书院,你陪觉远法师出去走走看看吧。” “是。觉远师兄,请。” “凌师兄请。” 凌云在前半步,绝不多一寸绝不少一寸,时刻保持着半步的距离。领着觉远往外走去。 “觉远师兄远道而来,可有教在下的?”两人走到一片假山处,凌云双手合十行了一礼。 “不敢。不过小僧一路行来,途中见了一件事,心中有惑,还望师兄指点一二。”觉远挠挠光头,十几天没洗澡了,身上着实痒的很,但又不敢扭,毕竟凌云师兄的气场太过于肃然了。 “觉远师兄请赐教。”凌云微微颔首,而后恢复挺拔的身姿,双手背负,眼睛平视前方,从鼻子到胸口到脚尖绝对是一条直线,不会有丝毫晃动。从任何角度看去,凌云都像一座八面来风自巍然不动的大山。 &/div> 第四十九章 只照有缘人 觉远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师父与小僧路过中牟县时,见一家夫妻二人在自家门前晒太阳,而老母亲却在忙前忙后。小僧就问他们,何以让老母亲替你们做事?他们就骂小僧多管闲事。” 觉远抬眼看看凌云师兄,在他脸上却看不见丝毫情绪的波动,觉远又接着道:“师父后来跟我说,五十年前,那老母亲也跟如今她的儿媳妇一样,躺在椅子上晒太阳,让当年她的老母亲做事。” 凌云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连一根汗毛都挺拔如松,道:“报应不爽。” 觉远又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小僧很疑惑,咱们大宋书院千万间,像中牟县这样富裕的地方,基本上每个孩子都能不用交钱读几年书,可即便是这样,也总是一代又一代发生这种事,为何呢?小僧不禁想问,读书何用?如果读书能教化,为什么读了书的百姓仍旧如常,犯着同样的错,若读书不能教化,那咱们大宋最引以为傲的书院制度又意义何在?” 凌云转过身,看着觉远道:“觉远师兄这番话不像佛门弟子该说的。佛门不是讲究报应、因果,种什么得什么吗?这与咱们儒家所言,以直报怨以德报德,殊途同归。” 觉远想了想,合十道:“凌师兄造诣高深,觉远受教了。”这觉远毕竟年少,自小便在寺中修行,虽精研佛法,但至于融会贯通之事,自然是不如江湖经验丰富的凌云。听凌云这番因果类比以德报德之说,大感受益,也由衷的佩服起这位不苟言笑严肃到令人拘谨的夫子二弟子来。“师兄还没回答我读书能否教化呢…” 凌云抬手指着天上的太阳,道:“书院制度就如同太阳,不会因为你恶就不照耀你,也不会因为你善就多照耀你。书院,不会因为你不受教化,就不去教化你。有教无类,有教则无类,愿意接受教化的人,愿意努力奋斗让自己变得更好的人,他自然就会主动去拥抱太阳。反之,那些从不主动甚至你逼着他,他都拒绝变好的人…有这样的人,怪不得书院制度,也说明不了书院制度的无力。” 觉远听了,微微点头道:“能得师兄指点,小僧此行不虚。”说罢,朝着凌云郑重的行了一礼。 “觉远师兄客气了,在下很好奇,觉远师兄身在佛门,何必在意尘俗间的事?”凌云终于露出一丝笑意,不过与其说是笑,倒不如说是对于别人夸自己的礼貌回应。 觉远呵呵道:“佛门,尘俗,又有什么区别呢,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能渡世人,便好。” 身后忽然传来一阵掌声,伴随着陈乐天的声音:“好一个只要能渡世人便好!要是天下和尚都能如这位法师般,便好了。” 陈乐天一早把李萱儿送回家,就回书院来了。入了春境的他,一觉醒来后,觉得浑身上下通泰。虽然脸上的皮外伤看起来还是比较可怜,但筋骨居然全都好了,本来他估计至少得修养半个月才能下地,没想到入了春境后,身体的恢复能力这么强。 远远看见有个年轻的光头和尚在与夫子二弟子凌云说话,陈乐天本来不准备打扰,但正好听见那小和尚说的话,不禁击掌赞道。 “阿弥陀佛。”觉远小和尚礼貌的对陈乐天行了一礼。 凌云微微皱眉道:“不得无礼,这是少林寺的觉远法师,这是新一届修行院学生陈乐天。” “原来是觉远法师,在下失礼,失礼了。”陈乐天赶忙合十行礼,歉意道:“二位师兄慢慢聊,在下就不打扰了。”说完,就想溜,没想到是少林高僧觉远,前些天他还在跟同学们讨论几个月前的觉远大战天龙寺之事。这佛门高僧恐怕正与凌云师兄在论些高深的东西,他一个刚入修行境的小人物跟着掺合啥。 觉远道:“陈师兄且慢。我听施主此言,似乎对于禅宗之言,颇为不屑啊。” 凌云看着陈乐天,也不说话,看他怎么回答。 陈乐天瞟了眼凌云,心道,你也不帮我,迟早也得把你揍一顿。拱手道:“觉远法师说笑了,只因在下年少时去过一座寺庙,因为没给香火钱,那住持就不怎么待见我,是在下一叶障目了。” 觉远笑笑,道:“香火钱是要给的,毕竟修缮佛像佛堂都是要银子的。即便是少林寺,多给点香火钱,我们住持也会很高兴的。” “是是…”陈乐天完全不知怎么接了,瞧那觉远一张脸尚未长成熟,没想到竟与俗人无二,真是人不可貌相,不能以年龄来看人啊。 觉远又接着道:“陈施主定然在心中骂小僧。” “岂敢岂敢。”陈乐天赶忙摆手。 觉远笑道:“骂小僧也是应该的,小僧这一路行来,不知被多少人骂过臭和尚小秃驴呢,就连师父也不可避免被骂,更何况小僧。只是小僧觉得,陈师兄莫要因为要香火钱,便看低了一座寺庙,兴许那住持是拿香火钱去做善事呢?” “但愿如此。”陈乐天点点头,这才不再觉得觉远俗,只是觉得他看得透彻。若那住持是做好事,陈乐天就是错怪他了;若那住持不是做善事,陈乐天不忿也无用,不如抱着一颗相信世人良善的心。 凌云挥挥手对陈乐天道:“你且去吧,我与觉远法师再走一会。” 陈乐天走后,凌云道:“觉远师兄,那是天字班的学生,你以为他资质如何?” 觉远道:“小僧不敢置喙,不过看陈师兄似乎刚入春境?” 凌云道:“对,昨夜才入的。他天赋一般,但心性一流。” 觉远道:“修心为上,凌师兄通透。”停了片刻,觉远问道:“不过他怎么脸上那么多伤?” 凌云道:“昨日课上不认真,被柳师打的。”说罢,凌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了罕见的笑容, 觉远听了也是呵呵笑,两个年轻一辈中的翘楚相视而笑,再看向远处的天边,心中不禁都涌起一股豪气。虽然他们不是一个门派宗属,但他们都是大宋子民,那是一种同为大宋子民,看见大宋人才不断的与有荣焉。 --- 陈乐天原本准备今日登慎独楼,但昨夜那夜折腾,再加上又入了春境,所以他决定再准备几天,或者确切的说,是再熟悉熟悉春境的自己,这样去登楼,各方面把握也会大一些。 虽然他知道,第一次登楼就成功的可能性几乎为零,毕竟他不是夫子的大弟子王轻鸿这样的天才,也不是二弟子凌云那样的天才。可他想尽量让自己距离成功更近一些。 来到一间依山而建的屋子前,陈乐天喊道:“赵元佐!” “别喊那么大声,进来便是。”屋内传来一个温润如玉的声音。 陈乐天新交的朋友,那人叫赵元佐,跟他一个班,也是天字班的。赵元佐大约有三十好几了,而且入春境已经十几年了。这次考青天阁,从头到尾陈乐天都没注意到有这么号人物,可见此人属于那种实力平均的人。不像他陈乐天,有御科一流追踪科一流等…也会有书科倒数礼科末流… 那赵元佐有个特点,不吃肉不喝酒。但是很能说。 陈乐天就很佩服他,不喝酒就算了,不吃肉,从来不吃肉,这就很厉害了。 陈乐天跟赵元佐相处的不错,两人的热络是从一件小事开始的。御科学习的时候,赵元佐驾着车以非常快的速度过弯,结果御技不怎么行的赵元佐就连人带车斜飞了出去。赵元佐倒是没事,轻巧的便跃了下来,但那车子眼看就要撞在护栏上,陈乐天恰好在旁边,飞身就跳到车上,瞬息间握着马缰车轼左右几个拉扯,在赵元佐眼里很神奇的就把车给救了下来,否则摔坏一辆车,他肯定得挨罚。 就这样,赵元佐为了感谢陈乐天,就请陈乐天在燕归巢喝了顿酒。虽然只是喝酒吃菜,连个抚琴的美人都没,但第一次进燕归巢大开眼界的陈乐天还是很感谢赵元佐的请客。 其实是因为没钱,但赵元佐还非不承认,结果硬给陈乐天讲了两个时辰的课,课的内容大概就是逛青楼千万不能到床上玩,要的就是那种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感觉,上了绣床就感觉全无了。 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朝他竖竖大拇指,赞道:“就凭你为了给自己的穷找借口,就能扯出那么多道理来,我也服你了。” 走进屋里,赵元佐抬头一看,诧异道:“入春境了?” 陈乐天点头:“是的,就在昨夜。柳师不知给我下了什么毒,差点就酿成大祸,不过幸好我控制住了,哎,就否极泰来入了春境了,你说奇妙不奇妙?” 赵元佐凑到陈乐天面前,左看看右看看,还搭了下陈乐天的脉。竖起大拇指道:“柳师确实霸道,你能控制住那胡乱灌进体内的浩然正气,你比柳师更霸道,在下佩服!” &/div> 第五十章 怎么可以打架 对于赵元佐的佩服之言,陈乐天表示不接受。 “佩服个屁,你都不知道昨晚有多凶险。”陈乐天坐下来:“说来也是奇怪,不知是不是巧合,本来我昨晚是应该在书院的,本来昨晚跟我同宿舍那杨越山也应该在的,可是,昨晚我那相好的来找我,那杨越山昨晚也不在。恰好我跟相好的回了家,还没办事,就发作起来,我差点杀了我那小宝贝儿” 赵元佐皱眉道:“你好好说话。” 陈乐天嘿嘿笑道:“失礼失礼,哈哈。”大宋以儒家立国,稍微有点身份的人,说起女子来,都要有足够的尊重,更是以不谈女子为好,像陈乐天这种口无遮拦到说小宝贝这个程度的,要是礼科胡教习在,那必然还要揍他一顿。 赵元佐正在做早饭,白水面条加点盐加个蛋。陈乐天看他吃的舔嘴咂舌,摇头道:“穷就是可怜,这玩意儿都能吃的跟山珍海味似得。” 赵元佐嗤笑道:“我能跟你比?你家那秋实客栈,在天河大道最繁华地段日进斗金,岂是我们这些酸书生能比的?” 陈乐天哈哈道:“说笑说笑,钱财乃身外之物,赵兄这么多年的书可别读狗肚里去了。” 赵元佐斜了他一眼,冷哼一声。 陈乐天道:“方才瞧见凌云师兄与少林寺的觉远法师在说话,真没想到那觉远法师一点架子都没,都不知道他是怎么吊打天龙寺众僧的。” “啊?”赵元佐忽然大惊失色:“就觉远一个人吗?” “几个人来我就不知道了,我只看到觉远法师,怎么了?你认识?”陈乐天道。 赵元佐整个人惊慌起来,仿佛老鼠听说猫来了。一口把剩下的面条吃完,站起来抹着嘴打转。陈乐天被他头都转晕了,制止道:“别转了,什么情况跟我说说,大家一起想办法。” 赵元佐忽然想起陈乐天在之前的考试中表现出色,又,居然在柳师的霸道真气下,还能逆势入春境。想了想,一咬牙道:“他们定是来抓我的,我曾是少林寺的弟子!” 陈乐天疑惑道:“少林弟子怎么了,草庐弟子还来我们书院修行呢,这么慌干什么?” 赵元佐急道:“我这个情况特殊,是这样的…” 说了小半个时辰,陈乐天才弄明白。原来当年夫子出游,路过少林寺附近捡到一个弃婴,因为不方便带着,就交给少林寺众僧先照顾着,说等他回来时路过再带走这弃婴。没料到,夫子这一去就是两三年。回来时,那孩子已与少林众僧混熟了,哭闹着不走。夫子无奈,只得与少林住持约定,十八岁时再来领那孩子。 待那孩子十八岁时,夫子来领,住持却不愿了,说那孩子有慧根,适合修佛。夫子无奈,只得作罢。 可是夫子虽不想再追究,但柳师和安师不乐意了,跑去少林寺大闹一场,差点没闹出人命来。少林寺十八罗汉阵都搬了出来,两位大宗师见硬来讨不了巧,便合计了个智取的主意。 两人在距离少林寺最近的嵩阳镇住下,赵元佐时常下山采买物件,他们就装作与赵元佐偶遇。跟赵元佐讲儒家的东西,讲的天花乱坠,那赵元佐彼时才十七八岁,那经得住经验丰富的大宗师忽悠,没几个月,就转性想学儒家了。 两位大宗师见时机成熟,就把十八年前的往事说给赵元佐。告诉赵元佐,其实你是书院弟子,你可以算是夫子的半个义子。 赵元佐哭着回去问住持问方丈们。住持长叹一声,承认了此事。赵元佐请求要去服侍夫子。住持方丈眼看赵元佐心已乱,就放他去了。 可是智通大师不愿意了,赵元佐随两位大宗师到书院没多久,智通大师找来,又把赵元佐强行带回去了。 就这样,书院和少林寺两方面来来回回的搞了十几年。你方带走我抢回,我方抢回又反被抢。 其实赵元佐心里是想修儒的,但少林寺又是养育他长大地方,他又不敢违拗,夹在中间十几年,实在是难受的很,这也直接导致了他十五岁入春境,至今三十多了仍旧还在春境,连夏境都没入,更别谈秋冬境了。 半年前,赵元佐又被柳宗师带回了书院,并且与陈乐天这批学生一起参加了入学考试,顺利通过后,赵元佐的名字被正式登记造册,纳入青天阁学子的名单。 没想到才过几个月,少林寺又来人抓他了。 “唉…你说这该如何是好,我想学儒,可是住持方丈们把我养大,我也不想伤他们心。”赵元佐轻叹道。 陈乐天沉吟片刻,道:“我倒是有个办法可以试试,不过得书院和少林寺都同意才行,咱们姑且试试吧。” 赵元佐喜道:“什么办法?” 陈乐天道:“我暂时还在考虑,但现在估计他们正在谈,我得赶快去,不然他们一旦谈崩了打起来,就晚了。你别急,我先出去打探一下,看少林寺来了哪些人,准备怎么办,然后再找机会。我只能试试,能不能成可不敢保证。” “好,一定可以,你这么聪明!”赵元佐高兴的直搓手。 陈乐天道:“那我就先去了,你在此等我消息。” “好,你去,陈兄,就拜托你了。”赵元佐拱拱手,充满希望的对陈乐天点点头。让陈乐天有一种‘终身大事就交给你了’的感觉。 陈乐天找到贾八筒和王虎生,向他们问清楚情况。他俩人是柳师和安师最看重的狗腿子,书院内跑腿的事基本都交给他俩。他俩告诉陈乐天,今日来的是智通法师和觉远法师,就俩人,没别人了。还告诉陈乐天,他们现在正在宴客厅,由安师和柳师作陪。 八字胡贾八筒和王虎生问陈乐天打听这个干嘛,陈乐天说,我要替赵元佐解决书院和少林寺一直没解决的事。贾王二人居然没有觉得陈乐天是在吹牛,并且很相信的说:“好,那就有劳你了。” 陈乐天边走边撂下一句话:“回头我成了夫子的弟子,一定先提拔你们,慧眼识珠啊。” --- 智通大师正在吃肉。 整整一盘油亮亮的烧鸡,他一边喝着柳宗师像宝贝般珍藏的剑南烧春,一边吃着烧鸡,嘴里不停地发出吧嗒吧嗒的声响,津津有味。 柳宗师看到自己的酒被大口大口的喝,心疼的道:“你慢点喝行吗?这酒哪有这样喝的,这酒得慢慢品,才能喝到精髓。” “唔…和尚我实在是饿坏了,两天没吃像样东西了,待我吃饱了,再慢慢品。”智通大师道。 柳师和安师两人对望一眼,摇头笑笑。 佛门释迦摩尼创立佛教初始,是不禁酒肉的,只是后来不知从何开始,天下开始流传佛门子弟不食酒肉之说,后来,这条戒律就演变成了佛门戒规。 少林寺自然也是禁食酒肉的,只不过智通大师完全不理这一套,在方丈面前规规矩矩,一旦出了少林寺,那就是到处骗吃骗喝。这不,柳宗师为了招待他,拿出了自己珍藏多年,平时只逢年过节时才舍得拿出来喝点的剑南烧春。却被智通大师囫囵喝下,着实可惜。 一个烧鸡,不够,又来一盘烧鹅,还是不够,又加了盘烤鸭,智通大师终于是吃饱了。打着嗝道:“多谢二位。” 安师道:“智通大师此来是不是为前少林弟子觉净之事?” 智通法师点头道:“没错,今日来,我们就是想带走觉净。” 安师道:“那恐怕要让智通大师失望了,觉净现在已恢复俗名赵元佐,并且登记造册入正式入我青天阁,已是我青天阁的弟子了。” 智通道:“这事儿争了十几年了,也该有个了结了,咱们这么窝里斗,于国于民都不利啊。” 安师道:“智通大师此言有理,要斗,咱们也得跟外人斗。这样吧,我把赵元佐叫来,让他自己选,他选少林我们青天阁不拦他,他选青天阁你们少林寺也别硬拉他,如何?” 智通法师赶忙摇头道:“你们可真会办事,那赵元佐,不,觉净自小便在我少林寺,在少林寺长到十八岁,才到的你们青天阁,甚至可以说,是被你们拐骗去的。这些年住持方丈不管,都是我们几个老和尚咽不下这口气而已,我想你们也是如此,夫子不管,都是你们这些个号令八方威风凛凛的大宗师不顾身份,非要强抢。这样下去没意思,我今天来,就是想做个了断,咱们比一场如何?” “比什么?”安溪道。 “打一架,谁赢了听谁的。”智通法师双手合十念了句‘阿弥陀佛’。作为佛门子弟,说起打架来眼神里竟毫无波澜。 此时的陈乐天走到宴客厅门口,刚好听到满嘴油腻的老和尚说到要打一架来定赵元佐的归属。他估摸着那和尚定然就是智通法师了,正了正衣襟,高声道:“智通法师此言差矣。” &/div> 第五十一章 好办法 本来是大人物之间的交流,陈乐天这个小人物却忽然闯入,并且非常失礼的插了一嘴。 “老毛病又犯了是吧?智通大师在此,还不拜见!”柳师皱眉道,很想再揍他一顿。 安师心念一动,对柳师使了个眼色,待陈乐天跟智通行过礼后,说道:“陈乐天,智通大师慈悲为怀,不与你计较,但你若不说出个子丑寅卯来,我必治你不遵师长之罪!” “柳师好,安师好,学生自然不是乱说的。”陈乐天装模作样恭敬和顺,道:“学生以为,智通大师说双方打一架,这是有损你们大家身份的办法。一来,你们都是名动八方的大人物,二来,你们这一打,估计没个十天半个月是打不完的,三则,你们个人之间的输赢,也代表不了什么,假如智通大师赢了柳师,安师不服气,假如安师赢了智通大师,智慎大师可能又不服气。这样打来打去还是没个头。” 柳师打量一番陈乐天,看出他比昨夜初入春境时又提升了一点,心中高兴,但此刻不能露出喜色,不悦道:“智通大师,这是我书院今年新收的学生,陈乐天,不懂规矩,还请你多包涵。你说的是这个理,但智通大师也是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了,除非你能想出一个好办法。” “无妨无妨,我看陈同学满面春风,初入修行境。书院真是后生可畏啊。”智通法师心中奇怪:没听过陈乐天这么个名字啊!而且看他也只是初入春境,怎么安柳两人看起来挺看重他的嘛 安溪笑道:“虽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但智通大师也不可夸他,年轻人还是要敲打为主的。” 众人正说着,凌云和觉远法师回来了,估计是逛的渴了回来喝茶。 再次瞧见陈乐天,觉远法师合十笑道:“陈师兄,我们又见面啦。” 陈乐天也行个礼,道:“觉远师兄,方才智通大师说,要跟安师或柳师打一架,来确定赵元佐的归属问题,我是认为此法不妥的,你看呢?” 觉远道:“阿弥陀佛,小僧自然也是不赞同的。师父,咱们来之前不是说好了吗,好好谈,怎么还没谈多久,您就又要打架了?”觉远的表情,有些不高兴。 智通法师挠挠自己的光头,道:“你这傻孩子,怎么帮外人数落起你师父来了。我只是提个建议,这不是还没确定嘛。”智通这一生率性而为,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我智通和尚除了心在佛门,其他都不在佛门’。打架对于他,是他最常选择的解决问题之法,他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妥。不过近些年,身边有了觉远这个徒弟,就被管的比较严了,觉远是不允许他打架的。这也是觉远为什么那么努力的原因,因为觉远认为,他做徒弟的能打,就不用师父打了,师父已经辛苦了一辈子了。 安师笑道:“智通大师,人家都是师父管徒弟,你跟觉远却是反过来他来管你。不过这样也好,也说明你教徒有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啊。” 智通笑笑,也不以为意。 安溪正愁没主意,这陈乐天忽然来搅局,倒是化解了智通的打架定赵元佐归属之法。他知道陈乐天在沙场打拼了五年,脑筋转的快,说不定还真能想出个好办法来。于是道:“陈乐天,既然打架之法不好,你倒是说一个可行之法啊。” 智通也附和道:“是啊,说来听听。” “那在下就斗胆说个法子,让诸位老师师兄参考参考。”陈乐天拱拱手,清清嗓子道:“赵元佐之事,无非在于他到底是属于少林寺还是咱们书院。赵元佐本人现在是铁了心要学儒,这点是毋庸置疑的。但他在少林寺长到十八岁,少林寺抚养他长大,这也是毋庸置疑的。咱们书院与少林寺这样你争来我夺去,最终害的是赵元佐。再争几年,估计赵元佐无论花落谁家,都开不出一朵好花来了。我的法子是这样的,比,是要比的,但别那么粗浅。咱们可以比谁教出来的徒弟更好。智通大师从书院选一个人教,安师或柳师从少林寺选一个人教。一年为限,一年之后,两位徒弟比一比,哪方赢了,赵元佐就归谁。各位老师师兄觉得如何?” 听罢,众人都陷入思索中。 这个办法听起来似乎挺不错啊!教对方的人,教的好了,虽然自己赢了,但为对方增强了实力;虽然输了,但己方的实力得到了提升。 此法从本质上来讲,与赵元佐本人几乎没什么关系。如果考虑到赵元佐本人是想学儒的,那这个方法书院是吃亏的。 智通法师首先说话:“好,我同意这个法子。” “我也同意。”觉远也赞成。 实际上,智通很清楚,即便把赵元佐带回少林寺,赵元佐身在曹营心在汉,也不一定就能有所建树。只是因为,争了这么多年,他不想放弃。这也是他这么多年的心结,毕竟从小是他一把屎一把尿的把赵元佐抚养长大的。 现在,陈乐天提出的这个方法,也算能说得过去。赢了输了其实都无所谓,但能将此事了结,他也算了了个心结,此生无憾了。 安溪和柳云天两人也是点头道:“此法甚好,赢了固然好,输了的,弟子得到了指点,其实也是赢了。” 就这样,确定下来用陈乐天此法。 接下来就是确定人选,安师选觉远,而智通大师选了差不多层面的凌云。都是对方年轻辈里的翘楚。智通本来对陈乐天挺有兴趣,陈乐天大惊,赶忙说自己家中人多事情多,是万万走不开的。于是智通才转而选了凌云。 最后,众人议定,觉远留在书院随安师修行,凌云随智通回少林寺修行。明年今日,觉远与凌云战一场,觉远胜,赵元佐归书院,凌云胜,赵元佐则归少林寺。无论谁输,都不得再争夺赵元佐。而这一年内,赵元佐就在书院待着,直到最终确定归属。 晚上,安柳两人安排了宴席,也把赵元佐叫来了。 赵元佐到宴客厅后,先是流着泪给智通行了合十礼。然后战战兢兢的坐到陈乐天旁边,陈乐天小声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放心吧。” 赵元佐将信将疑,智通便把他们议定的法子说给赵元佐听了。 赵元佐虽觉得此法,有让他再也回不到书院的风险,但想来,也算是没有办法里最好的办法了,况且,这一年里,他可以安安心心在书院修行。从十八岁开始,他就一直在书院与少林寺之间来来回回,心一刻不得闲。这下,起码可以过一年的安稳日子。想到这,他以茶代酒,敬智通:“师父,觉净永远是您的弟子,不管我身在何处!” 智通笑笑,以酒回敬:“孩子啊,苦了你了。” 之后赵元佐又敬了陈乐天一杯。陈乐天笑道:“赵兄心向儒道,可是生活习惯却仍是佛门弟子的习惯,真是难为赵兄了。” 安溪,柳云天,智通,觉远,凌云,赵元佐,陈乐天。三老四小,七个人的宴席,菜肴丰盛,陈乐天吃多了自家客栈的美味佳肴,倒是不觉得青天阁厨子烧的菜比自家厨子好吃。 但智通和觉远就不同了,他俩平时在少林寺,粗茶淡饭,仅仅是能吃饱,哪有这丰盛。觉远自然是不食酒肉,但比如徽州毛豆腐、醋溜黄瓜、辣白菜等精致素菜,他吃起来还是觉得美味的很。毕竟他从年龄上来说只是个半大小子,要真吃,他起码能吃七八碗饭菜。 智通大师呢,荤素都吃,酒也喝,火爆腰花、麻辣仔鸡、西湖醋鱼、龙井虾仁等等,他全部吃个遍,边吃还边夸赞道:“所以说你们书院就是会享受,我看你们这管吃饭大厨,不比宫里差吧。” 柳师道:“比宫里还要好,圣上都常来我们这蹭饭吃。” “服!嗝…”智通大师把一盘红烧鱼翅扒拉到面前独享,无暇说话了。 凌云平时话不多,但觉远坐在他旁边,总是找他说话,问这问那。凌云也都礼貌的一一解答。觉远也不在乎凌云的冷淡,通过之前在青天阁里边逛边聊的那几个时辰,觉远是彻底服了凌云。凌云分析问题时的周到细密、通透中正,是他走遍少林寺和天龙寺,都没有见到过的。所以,对佩服的人,觉远当然不会因为凌云的不热情而不高兴。况且,觉远目前并没有自己是少林寺年轻辈里翘楚的觉悟,依然把自己当作普通僧众,但,讲法时除外。 陈乐天瞧瞧这个看看那个,大家聊聊笑笑喝喝酒,一片祥和。不禁心里感慨,咱们大宋啊,有书院,有少林寺,有武当山,有忠义堂,有很多很多门派宗属。这点,与梁国魏国等国一样,但是,像大宋这样,不同门派的,大家能在一起高高兴兴吃喝的,真的不多啊… &/div> 第五十二章 我想做的事很大 誉满天下的少林寺智通大师在青天阁又待了几天后,带着夫子二弟子凌云踏上了回少林寺的路途。 凌云在启程的前一天,与夫子谈了一番话。作为夫子座下的二弟子,随智通在少林寺修行,本应先经过夫子的同意。但夫子与众亲传弟子之间,并不像别的门派那种师父要你生你就生、师父要你死你就得死的关系。 所以安师和柳师先斩后奏的行为,夫子并不觉得逾矩。 对于陈乐天所想之法,也颇为赞同。毕竟书院与少林寺为此事争了十几年,浪费了很多精力,最可惜的是浪费了赵元佐本人本该用来专心修行的大好光阴。 夫子交待凌云:“此去,多花点心思,莫要以为天下门派都不如书院。在任何地方,只要你用心,都是在修行。” 凌云深深一礼:“是!徒弟此去一年,师父保重好身体。” 夫子笑道:“为师身体好的很,不用牵挂。”顿了顿,又道:“少林寺高僧众多,你要记得多向他们请教,不用自恃身份,弯不下腰。” 凌云又是一礼:“弟子谨记。” 第二日,王轻鸿代表夫子,与安溪、柳云天、赵元佐,陈乐天,以及留在书院的觉远,众人给智通大师和凌云送行。 柳师拱手道:“智通大师,一年后再见了,希望到时候大师莫让我们失望。” 安溪道:“大师一路平安。” 赵元佐又哭了,拉着智通大师的衣袖给自己擦眼泪,道:“师父保重身体,徒儿会想你的…” 智通笑道:“以后这个爱哭的毛病要改了,这么大人了,该像个男子汉了,别整天哭哭啼啼,让书院的人笑话。” “好,徒儿遵命。”赵元佐立刻忍住眼泪,转过头去。 陈乐天道:“智通大师,下次来可别忘了给我带礼物,少林寺的那尊池砚我早有耳闻,很是喜欢。” 智通呵呵道:“一定一定,老和尚跟陈同学很投缘,日后有暇,陈同学可来少林寺与老和尚我一见。” 觉远道:“师父保重身体,莫要打架,少吃肉少喝酒。” 众人见这觉远小小年纪,叮嘱起自己师父来郑重其事的很,都忍不住笑。 在青天阁的巨大门匾下,众人作别智通大师和凌云。 陈乐天安慰了很久,才让赵元佐止住了眼泪。陈乐天已经彻底被这个性情中人打败。少林寺修净修心,这赵元佐在少林寺待到十八岁,后来断断续续算,恐怕也有将近十年,三十年的少林寺修行,居然这样容易落泪。陈乐天真的不知道智通大师为何还总是争着要他。 觉远也是孤儿,小时候,赵元佐常照顾他。在觉远眼里,赵元佐就像他的大哥。看赵元佐难过如此,觉远阿弥陀佛道:“觉净师兄,既然如此挂念师父,为什么不回到少林寺呢?” “啊?觉远说什么?哦对了,我要赶快回去,今早还没打坐呢。”赵元佐立刻打个哈哈,一溜烟跑了。 安师和柳师摇头笑着离开。 青天阁大门匾额下,剩下觉远陈乐天王轻鸿。王轻鸿笑道:“赵元佐心在儒门,可是又放不下师父的恩情,所以心中纠结。觉远法师你就别再拿这个刺他了嘛…” 觉远颔首道:“王师兄,小僧并非是刺觉净师兄。觉净师兄最大的不足,便是优柔寡断,师父也说过,若是觉净师兄能够堪破自己优柔寡断这一关,在修行上必定可以突飞猛进。但,若是堪不破,那他这一生,或许都只能在春境了。” “春境便春境吧,有我,有凌云,有…有乐天,有我们这些人,足够了。这世上不需要人人都努力人人都强大啊。觉远师兄,你作为佛门子弟,理应看破,何必执着!”王轻鸿面带微笑,话说的有些不好听。 觉远想了想,不置可否道:“小僧受教了。” --- 陈乐天收到孙子书从梁国草庐寄来的信。 信上所用的语言,叫做拼音。是陈乐天在他的宝贝信中学的,回到京城后,他教给了孙子书。后来,孙子书被抓走,现在还真就用上了。 这拼音之法,不在字形,而在读音。用几十个字母组合,可以将一切文字翻译成拼音,虽然有许多读音相同的字,但放到一个句子里,联系上下文,基本上都能读通。 算是老天眷顾,陈乐天和孙子书博闻强记的天赋都很强。所以这门语言虽然之前两人从没用过,但此时第一次用来,陈乐天拿着别人看来犹如天书的信,却是可以很顺畅的看明白。 孙子书在信中说,在草庐一切都好,让陈乐天不要挂念。而且他已经被草庐的天师们所接受,他会努力修行,只要能离开草庐回到书院,不管是用道门之法还是书院之法,都一样! 信不长,言简意赅,陈乐天看罢信,长叹一声,担忧道:“子书啊,你可千万别被他们教化,而忘了大宋忘了书院啊!” 提笔用只有他俩懂的语言回了封简短的信,信的内容翻译过来就是:小命要紧,不要硬来。勿忘家国,勿忘书院。 写好信,封上蜡,交给佣人去寄。陈乐天准备去院里打一套拳,然后吃晚饭,却被大将军来的人打搅了。 大将军府每次有事都会派这个叫来福的十五六岁年轻人来通知。来过秋实客栈已经不下于十次的来福早已轻车熟路,跟门房兼跑堂的阿寿说一声,阿寿就跑上楼去喊东家了。 陈乐天下来,随手递了一两银子给来福,来福摆摆手道:“陈公子不用客气了,小人每次来都给,怎么好意思。” “拿着拿着,你也不看看我这店,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你不要就是瞧不起我。”陈乐天不由分说吧银子塞进来福口袋里。 来福千恩万谢,心里美滋滋。家里李二爷跟他说过,不要乱收陈公子的赏钱,可这陈公子每次都硬给,他也不好拒绝嘛:“多谢陈公子了。我家二爷请陈公子过府一趟。” 随着来福来到大将军府。两人在书房坐定,李通道:“大将军还有几日就要回来了,上次你说的成立研究院的事,你计划做好了吗?” “初稿已经写好了,你看看。”陈乐天从怀中掏出一大摞纸,递给李通。 李通看了半个时辰,不住点头,最后叹道:“乐天你不入朝为官真是屈才了。” 陈乐天笑道:“我早就跟大将军说过了,让他举荐我做个某部侍郎,可是大将军不愿意,说我只适合打打杀杀,不适合为官,说我心不够狠手不够黑血不够冷。” 李通哈哈笑道:“大将军这是夸你呢。” 陈乐天无奈道:“大将军从不夸我,以前在北军时,天天都要被大将军打,哪天他不打我就谢天谢地了,还夸我。” 李通笑笑,放下那摞纸,正色道:“这个计划我看大体上已经足够了,就放这,待大将军回来给他看看,然后我们再碰个头,确定个最终计划,然后呈与陛下过目。” 陈乐天点点头。 成立火器研究院,他经过一个多月的思考,领导管理者的任免方面他没写,因为暂时不是现在该考虑的。除此之外,选址、器材、守卫、每日开工下工制度、如何培养相关人员、如何寻找相关人才,他都做了详细的设想与考量。可以说,这份计划书,对于大宋日后的火器发展,有着至关重要的作用。计划书中,有许多他都是借鉴的自己的宝贝来信。 大概有十几封信,都是说的那个世界的关于火器的事。虽然信里说了很多陈乐天不懂的东西,但只要摸到一点点边角,能用上,那么,所产出的火器,就足以改变整个天下的战局。 目前来说,先把架子搭起来,框架立好,以后无论是一百年还是两百年,只要在既定的计划下,能不断的培养出人才,一代接着一代,虽然可能三百年内都很难造出那柄杀人枪,但研究的过程中,每进一小步,都能让大宋的军力强大一大步。 将火器用在战场上,这一定是未来的趋势。陈乐天比任何人都要清楚明白这一点。一旦世上第一个火器被发明制造出来,所有国家在见识到火器威力后,都会努力去研究,那么,向前进的势头,用会一直持续下去。 他记得在未知之地来信里看到过。在那个世界里,起初也是刀劈剑刺的打仗。后来,只在短短的几百年里,发生了两场工业革命,而工业革命是什么?就是人们生活上生产上方方面面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有很多新的东西被发明出来。而武器的进步,只是其中的一个方面罢了。 所以陈乐天想做的事,很大很大,也很遥远。他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样才能做成功,也不知道最后究竟能不能成功,但眼下,有了研究火器的这个契机,他想先从火器开始,慢慢的、一步步来。 &/div> 第五十三章 改革不如喝酒胡侃 变法、改革,从来都不是能一蹴而就的容易事,中间要流许多血死许多人,甚或最后依然是功败垂成毁于一旦。 往昔的青史上,留下太多这样的事例。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失败了。多数都是失败的,有些人是因为独木难支,有些人是因为时运不济。 而陈乐天,不想做那失败者,他甚至连身死功成的大英雄都不想做,他只想做那身不用死而功可成的变法者。 如果非要有人死,那他希望是那些该死的、因自己的利益而阻拦变法的自私之人。 大将军还有几天就会回到京城,届时,圣上会正式批复成立研究院。陈乐天也就不能像之前那样很闲了,他会很忙,忙着书院的修行,忙着与大将军一起把研究院打造好。前人栽树后人乘凉,成立研究院,就是一件这样必定能惠及后人的事。 李通对陈乐天的佩服也越来越深,若说之前郭永春白虎帮谍子之案,让李通从陈乐天身上看到了仁智二心,那现在这份洋洋几万字的研究院成立计划书,则让李通看到了陈乐天的实干能力。 李通常受大将军熏陶,深知实干是一个人能走多远的基础,哪怕万丈高楼起再高,也少不得铜铁浇筑的坚实基础。“乐天,我是服你了,不怪大将军这么信任你。”到了晚饭的时间,李通留陈乐天吃饭,桌上菜不多,一个荤两个素,没有酒。 “别夸我,我会骄傲自满,然后明日去书院,老师看我尾巴翘起来,又得把我揍一顿。”陈乐天扒着饭菜。 李通哈哈笑道:“你的事迹已经传遍京城了,考试时被胡教习打,第一堂课又被柳宗师打,已经成为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了,哈哈。” 陈乐天奇道:“这么快就传出去了?” 李通道:“是啊,而且还传的很神,说什么,陈乐天家的秋实客栈是朝廷高官开的,陈乐天是六部举荐入的青天阁,所以教习们对陈乐天格外的严格,所以陈乐天犯一点小错都会被打。” “嗯?人言可畏啊!”没想到,京城的百姓还是很闲的,也说明百姓们对青天阁的关注度是很高的。屁大点事大家都能传的热火朝天面目全非。 --- 秋实客栈的生意现在是越来越红火了,仅仅一个月,秦铁牛就交给陈乐天纯利润一千两。 这其中包括客栈、酒肆、四宝斋,以及各种外卖食物。 老先生刘礼生当初的时候,一年也就两三千两毛利,扣掉支出,每年的盈余也就在一千多两,这秦铁牛厉害了,才干一个月,就挣了往日一年的收入。陈乐天笑说,男怕入错行女怕嫁错郎,铁牛你啊,绝对是入对行了!秦铁牛憨憨挠头,说全是乐天你的功劳,那四宝斋现在虽然不打折了,但之前打折时揽的客留下了很多,许多客人在别的店大厅一番后,发现四宝斋的价格,虽然不比别家低多少,但四宝斋里花了钱,可以算作积分,花到一定数量,就能免费换点东西,这点客人觉得挺划来的。 秦铁牛现在找到了人生的目标,挣钱。有了这个目标,每天似乎有用不完的精力,只要有挣钱的可能,他都想去观察了解,了解全面后,确定可以盈利,就开始干。陈乐天对于秦铁牛,则是完全信任,放心大胆的把权力交给他。 现在的秋实客栈,经常人满为患,陈乐天晚上回去到时候,经常只能从后门走,前门根本挤不进去。 秋实客栈当年那个坚强的孩子陈乐天,可是曾经大多数京城人士拿来教育自己孩子的典范。作父母的往往都会对不乖巧的孩子说:“你看,那秋实客栈的小乐天,才十岁就没了爹娘,但小乐天还是很坚强,自己学着做很多事,自己洗衣服自己做饭,而且还学着打理客栈学着做生意。你呢,每天只要吃饭睡觉上学堂,你还嫌这嫌那,不应该啊!” 有些顽皮的孩子就不相信,非要来找找是不是真有个秋实客栈,是不是真有个叫陈乐天的。看到客栈看到陈乐天,孩子们这才相信,蹦蹦跳跳的回家去跟爹娘说我看到陈乐天啦。 而陈乐天呢,父母死后到从军前的这三年,被京城的大人孩子像看稀罕物般看了三年,他也习惯了。 有时候他会老气横秋的告诉那些顽皮的孩子,要多读书要多做事要孝顺爹娘。 有些孩子呢,不喜欢陈乐天身上那股子成熟气,就不喜欢跟他玩。更多的孩子则跟年幼的陈乐天成了朋友,陈乐天常常给他们讲刘老先生给他讲的东西,仁义道德居多。 孩子们也都在学堂里上学,陈乐天说起仁义道德来,大家听着都没什么障碍。只不过好笑的是,虽然滔滔不绝的陈乐天和认真听的众孩子,都能听懂每一个字,但背后的意义,连陈乐天自己也不甚懂。 直到后来他入了军伍,五年。他才懂了一些老先生当年所说的仁义道德。 他也懂得了,为何当初老先生跟他说仁义道德居多,而非道法自然居多。 如今的他,才知道,对于孩子来说,你跟他说夫唯不争则莫能与之争,上如标枝民如野鹿,不一定是好事,甚至会把孩子们带上歧路。不争?那我就不争好了,学习不如别人就不如别人呗!民如野鹿?那正好,先生老是管我,爹娘总是不让我干这干那,做野鹿多好,想去哪去哪想干嘛就干嘛。 孩子们很难理解,在国家层面,你没有别人强大,就会被欺负被践踏。只有国家足够强大,才有能力让百姓过上与世无争日子的可能。 陈乐天虽懂了很多,但更多的,是人生又给他带来了许许多多新的问题。刘老先生曾经说过,解决一部分问题,会发现更多的问题,这是好事。陈乐天不知道老先生说的对不对,但有一件事他明白,消灭了一个敌人,就会发现新的敌人,消灭的敌人越多,他越害怕越战战兢兢,因为每一个新敌人都会比前一个敌人更强大。 好比他刚回京城时,敌人是处理白虎帮谍子和拉下郭侍郎,这个敌人对付起来,并不觉得难,甚至颇为轻松。之后,敌人又变成了考入青天阁,这个敌人就有点棘手了,费劲千辛万苦考进来,却丢了孙子书。现在,他的敌人变成了莫测高深的慎独楼,还有草庐那群道门高手从最开始的轻松,到现在的无从下手毫无希望,这恐怕就是刘老先生说的进步吧。 现在,长大了的陈乐天,在回京后,又一次被京城百姓熟知了。 经常,陈乐天只能在厨房或是二楼自己房里吃饭,因为大堂根本没位子。有时候他能从客人嘴里听到些关于他自己的小道消息。 “你们知道吗,这个陈乐天啊,别看当初他年纪小爹娘又死得早,可怜,人家现在可不同了,我听说他在北军待了五年,现在是大将军麾下了不得的人呢!” “考上书院,进李家军,他都做到了,真是厉害!当年我就觉得那孩子前途无量,我还跟我婆娘说过‘那孩子小小年纪就如此成熟,何愁成不了人中龙凤啊!’” “我跟你们讲,打是亲骂是爱,修行院那么多学生,柳大宗师跟胡教习为啥不打别的学生,单就打他陈乐天?还不是因为喜欢嘛,你们想想,咱们家在学堂读书的孩子,被老师打的,是不是都是老师最看重的?老师不管不问的,说明老师不喜欢你呢。” “有理有理!这么说来,咱们坊想要出第二个修行者,还得看陈乐天的了…” “那是自然,上一个都过去五十多年了,人都早死了。这回看陈乐天,能不能破了上一位的夏境记录,争取入个秋境!” “秋境?你以为是去菜市口买块肉那么简单哦,那可是百年一遇的奇才方可以修到的秋境呐…” 陈乐天就这样,时隔五年,被众人从记忆深处揪出来,继续充当下酒菜。 京城就是这样,安安稳稳了一百年,百姓不愁吃不愁穿,还有余钱花。 百姓安居乐业,便会生出许多闲暇时光来,闲暇时做什么呢?无非是赌钱喝酒,自古以来,只有这两件事是永远不会落伍的,也是最能消磨时光的。赌钱时,赌徒们的眼里自然只有钱和骰子,没心思说闲话。 但喝酒就不同了,喝酒配胡侃天生一对,喝酒要是不说话,那这酒喝着也没味道。 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喝起酒来挥斥方遒指点江山,小门小户小人物们喝起酒来,也能数一数这天下英雄几何,喝多了,更是我也曾上刀山下火海,也曾差点鲤鱼跃龙门成就一番大业。就着酒,很多平时不敢说的话都一股脑倒了出来,至于是非对错,别人信不信,说的偏不偏颇,也都不重要了。 但教有酒,话便说不尽。 &/div> 第五十四章 大将军上武当山 距离汴京城五十里有个武当县,县内有座武当山。 武当山以天柱峰为中心,周围仙隐云现缭绕着七十二峰、三十六岩、二十四涧、十一洞、十池、三潭、九泉等,天柱峰上的太和宫居于正中,若北辰居其所,而众峰岩涧洞共拱之。 当初张三丰祖师在此修道,千百年来,武当山一直是天下隐士归隐的绝佳之处,蔚为大观的景色,精致雅趣的景色都应有尽有。足以尽那些朝堂无功江湖无名的隐士之心。 一百多年前,龙虎山十二大天师联袂来到武当山,败尽太和宫琼台观内高手,飘然离去之后,武当山的势头从此一蹶不振,被龙虎山稳压一头。如今,百年已过,龙虎山愈发在世人眼中成了毋庸置疑的道家祖庭。而武当,亦似乎越来越没有能拿得出手的人物了。 不过,武当终究是那个底蕴深厚的武当,是那个亲切的武当,即便是高耸入云的太和宫琼台观里的那些人,在大宋普通百姓的眼里,也比那远在异国的龙虎山,更容易令人心生亲近。 即便是二十年前一人独战三千魏军的掌教李玄同,也会隔几日便在琼台观前给香客解签,笑呵呵的,从来不高声呵斥吵闹拥挤的香客。 在大宋一直有这么一种不知真假的说法,去龙虎山,是跪着上去,而上武当山,是站着上去。 今日是大雪节气,寒风凛冽刺骨。可能是因为冬阳高照,所以虽然冷,但还是有不少香客上山。 山下大门前有座高四丈宽四丈的石牌坊,上书‘治世玄岳’四个大字,整个石坊雕饰着仙鹤、瑞云、游龙、如意、八仙等图案,气势磅礴,尤为壮观。许多游客来此,都会在这山下门前驻足观看赞叹良久。 一队人马缓缓朝着治世玄武的石坊而去。马,皆是雄健的边塞特产高头大马,马上的人,皆穿着大宋北军盔甲,面上冷峻,甚至可以说是冷酷,不带丝毫感情。 马蹄声阵阵,像大雨前夕的阵阵狂风。 一行人在石坊前下马、驻足。打头的男子摘下黑亮的头盔,露出风霜满面却仍旧遮不住英俊的脸庞。 守山门的两个小道童叫清风明月,远远瞧见人马气势汹汹而来,本以为又是什么门派来挑战了。不过当看清马上盔甲,清风和明月就放下了心来,大宋军队,从来不会对武当山有什么过激的行为,这是惯例。 毕竟石坊上那‘治世玄岳’是武帝赵统当年亲手所书。 武帝的字原本实在是不堪入目,于是不顾阻拦非要亲自题写的武帝为此集中下苦功练了三个月的字,这才写下了被书法界誉为神来之笔的四字。此后,武帝的书法水平又恢复到了从前,依旧让书法大师们大摇其头。 武帝当年参加了石坊落成的典礼,在典礼上,他对坐下文武百官以及身边的太子说道:“以后,到这里的任何人,下马、下轿,如有不从者,杀之无罪。” 这事是发生在龙虎山大败武当山之后,当时身受重伤的老掌教听罢帝王此言,泪流满面,就要爬起来向武帝行礼。武帝一把将其按住,笑道:“掌教不必多礼,是咱们大宋子民需要武当,不是武当需要大宋,朕只是做了该做的事而已。” 老掌教双手颤抖,紧握武帝之手,双唇蠕动,却说不出话来。 也许没有人能理解老掌教的感激,在武当最摇摇欲坠时,踏遍天下王庭的武帝却以帝王之尊为武当正名,这才让武当没有继续式微下去。 清风明月两个道童看清来人的脸后,大喜行礼:“大将军好!” 刚从西凉回来的北军灵魂李戎生大将军回了一礼,然后摸摸两个道童的头笑道:“清风明月越来越俊俏了,几时还俗啊,本将军给你们一人选个大美人。无论是咱们大宋的、还是魏国梁国的抑或是西凉的,应有尽有。” 明月羞的低下了头,清风则迈步往山上跑去。 天柱峰,太和宫琼台观。 琼台观的外形并不符合它的名字,跟琼楼玉宇完全不搭边,只是间小小的道观。里面站不了一百人。 此时,在琼台观的门口空地上,蹲着一个年轻道士,他正在很认真的看地上搬家的蚂蚁。 “快点咯,一会阿黄来了,你们的小命就不保了。哎,阿黄你…”年轻道士正在自言自语,一只身材极好毛色极正的大黄狗摇着尾巴过来,先是在年轻道士的手上舔了舔,然后抬爪毫不犹豫的朝地上的蚂蚁砸了下去。原本秩序井然排成一条线的蚂蚁顿时沸腾起来,满地乱跑。阿黄吐了口气,欢快的在地上胡乱踩,踩的灰尘乱飞,年轻道士呛的咳了一声,赶忙站起来:“阿黄你毫无慈悲之心,罚你今晚只能吃一块骨头。” “师叔祖,大将军来了,你快下去迎接啊。”清风一口气跑到琼台观,上气不接下气。 “啊?”年轻道士惊得跳起来,转身一溜烟跑进屋里,找到正在鼎炉前捣鼓什么的中年道士说道:“掌教师兄,大将军来了,你快去迎接。” 中年道士拂尘一挥,道:“好,咱们速速下山,莫要失了礼数。” “我不去,我去了他又要打我。”年轻道士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就要往自己的屋里钻。 却被中年道士一把攥住,皱眉道:“小师弟,莫失了礼数,随我下山。” “好吧。”年轻道士一下子就蔫了,垂头丧气的跟着中年道士下山。 中年道士拉着年轻道士,腾身而起,普通人至少要一个时辰的脚程,两道士几个起落就到了山脚石坊前。 中年道士走到大将军李戎生面前,行礼道:“大将军来了,小道有失远迎,,失礼失礼。” 大将军拱手回了一礼道:“李掌教莫要客气,我们口渴的很,带了水没?” 清风赶忙递上一大壶尚温的茶,李戎生先给十几个部下喝,待最后轮到他自己壶已经空了,他不禁骂道:“他娘的,一点不给老子留?” 众部下虽然被骂,但每个人依旧面无表情,笔挺的站着,一副随时听候进攻的视死如归状。那股子漫天铺地的凌厉气势,让清风明月都不敢直视,只在心里想,这些将士真是宛如那寒冰池里的可怕雕像。 “大将军,我这带了个苹果。”年轻道士见时机已到,腆着脸凑上去。 大将军李戎生看了年轻道士一眼,接过苹果啃了几口,道:“苹果比人甜。” “是是是。”年轻道士点头如捣蒜。 李戎生忽然扬起手,狠狠的朝年轻道士的脸上拍去,年轻道士在心里轻叹一声,虽然他可以轻易避开,但他还是一动不动。李戎生的手在即将扇到年轻道士脸上时,停顿,改为拍在年轻道士的肩膀上。拍了几下,李戎生道:“你也不容易,往事就算了吧。” 年轻道士愣住了,抬头看看李戎生,然后抽动几下鼻子,转身,登山。 “大将军,咱们上山吧。”李掌教瞧见此景,心里一直悬着的大石头终于放了下来。这块大石头已经压在小师弟心里三年,现在,大将军一句话,终于是揭过此事了。 “上山!”李戎生将剩下的苹果几口啃完,揉揉脸道。 一行人登山,最前头的是年轻道士,然后是并行的李戎生和武当李掌教,后面跟着的是十几个黑甲鲜亮的北军将士。 沿途有许多百姓,当百姓们看清这些人身上的盔甲后,纷纷惊呼,互相传达。很快大家都知道北军将士来了武当山。这是继三年前,北军奉旨护送黄金十万两入武当后,北军第二次来到武当。当年李大将军也来了,如今这领头的…看那英俊的脸庞,定然还是大将军吧。 “大将军?是你吗?”有胆大的少年鼓起勇气问道。 “是我,李戎生。”大将军笑答,脚下不停。 那少年高兴的窜起老高,大喊道:“我见到大将军啦…”仿佛见到了下凡的真武大帝,如同真武大帝答应了传授给他无上法力。 “大将军,你们是从西凉回来的吗?”另一个少年此时也胆大起来问道。 “是,西凉内乱,我等奉旨前去调解。”大将军继续答。 “那你们杀西凉蛮子了吗?”少年心中喜悦,胆子又大了一分。 “途中遇到了些许误入我大宋边境的西凉蛮子,杀了一些,被逃了一些。”大将军答。 “哇,大将军,我也想从军。”少年眼里满是希冀。 大将军李戎生停下脚步,转头看看那少年道:“可以,但先要读好书,起码能写几句诗文,让先生读起来不说你狗屁不通。”说罢,继续前行。 少年顿时偃旗息鼓,扁扁嘴,不过很快又恢复了神采,冲着李戎生的背影大声道:“大将军,我会好好读书的,我一定要加入北军。” “好,我在北军等着你。”大将军挥挥手。 &/div> 第五十五章 可恨的小道士 武当山上的香客们,用崇敬的目光送李戎生一行人上山,那被大将军教育要好好读书的少年,此时已是下定决心痛改前非,好好读书。 宋人讲究读书,由来已久。但无论文武官员都讲究读书,是从建安帝朝才开始的。建安帝年少继位大宝,一上台便颁布一系列条令,肃整吏治。接着就是提倡读书,首先是号召百官读书,然后是号召百姓读书。 甚至导致了本来与读书丝毫无缘的武将阵营里,也开始流行起读书来。 有一回,朝廷调一位南军将领去北军驻地换防。按照规定,将领要在朝会上向皇帝辞行。但建安帝知道这位将领大字不识几个,让他来辞行岂不是难为他了。于是就通知他不用来辞行了。 但是这将领不干,非要来辞行。来之前,找人写了一个稿子,并且教他背。 本来都背的滚瓜烂熟的,可他上了金殿,单膝跪下,抬头一见武帝,紧张的把那些词全忘了,憋了半天,憋的脸红脖子粗,建安帝都准备让他起身时,他脑袋里不知从哪冒出来一句:“臣闻上古民风淳朴,愿官家好将息。” 我听说古时候民风淳朴,希望皇帝陛下多多保重身体 根本就是与辞行没有任何关联的话,而且上下两句牛头不对马嘴。此话一出,满朝文武先是愣了愣,然后便是哄堂大笑。连武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那将领挠挠头,瞧见众人都笑他,也猜到自己说这话恐怕没显示出读书的水平来,心里有些郁闷。更郁闷的是,他的这个事成了笑话,一百多年后的今天,还常被人拿出来说笑。 即便是不识字的武将,也想在皇帝面前显示一下自己的文采,可见,建安帝号召百官读书的成效。 不过这也有建安帝自身的原因。建安帝十岁起便随军征战在外,当时建安帝连太子都不是,只是个王爷。每天在军营里跟糙老爷们待一起厮混,稍大一些,就不顾阻拦亲自上阵杀敌。当时的大宋可不是现在的大宋,没有所向披靡的天子七剑,没有北军,那时候大宋是九国里最弱小的国家,可以说那时候大宋是被群狼环伺的小绵羊。时局艰难,打起仗来十场输六七场, 继承大统之后,建安帝从随军出征变成了领兵出征。不变的,依然是与将领士卒们在一起。直到被建安帝打的灰头土脸的八国君王同至汴京城朝觐建安帝。建安帝才不再踏入疆场。 所以登基做了皇帝后,对他最服帖的就是那些武将,因为仔细说来,建安帝也是个武将。 建安帝将读书的基础打得足够坚固,所以到现在的和诚帝,整个国家上上下下都崇尚读书。当然,大多数百姓读书是为了考功名,为了做那可以颐指气使的官。这点是不可避免的,但读那么些书,总有一两句圣人之言、前车之鉴,能让后来坐上了官位的人,有那么点收获。 建安帝曾言: 修齐治平,确实不一定就能培养出多少为国为民的大英雄。但,终归是一条正确的坦途。不读书的,就像西凉,野蛮、愚蠢、自以为是,看不到光明,看不到进步。 读书,最大的用处就是让你们能发现自己的不足,读的书越多,越觉得腹中空空,越谦逊。而非十三经读了三经,就认为自己是了不得的大儒了,这也叫愚蠢! 光阴忽忽而过,转眼已是百年。 如今,天子七剑之一的北军灵魂,大将军李戎生,可以说是手不释卷,无论是行军路上还是扎营山野,随身携带的行囊里永远不会少了书。 上行下效。 所以虽然北军将领里,真正通古今文史的人少,但读过点孔孟的人还是不在少数的。不读不行啊,身边的人都读,你就算再厌恶读书,捏着鼻子也得读,不然大家说话你插不上,没面子不说,也没多少人愿意跟你做朋友。与大将军一起的这十几个亲兵,随便挑出来一个,都能给你讲讲论语谈谈孟子。 走了将近半个时辰,众人到达天柱峰琼台观。 大将军吩咐亲随四散守在观外,他则与李掌教和年轻道士进入观内。进观内第一件事,大将军就是给真武大帝上香。沉默着上了香拜三拜后,李戎生对真武大帝雕像道:“保佑我大宋平安。” 李掌教微微点头,瞥了眼一旁的小师弟。小师弟正昂着头,努力的眨巴眼睛。 “小师弟,往事”李掌教轻叹一声,伸手拍拍年轻道士的肩膀。小师弟哇的一声哭了出来,抱着掌教大师兄的胳膊,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了起来。 李戎生转过身来,也拍了拍年轻道士的肩膀,年轻道士就势也抱住了李戎生的胳膊,更是哭的撕心裂肺。 十年,一哭。 十年前,年轻道士王重阳还只是个十二岁的孩子,有一天,拿着师父给的银钱下山去采买东西。 在山下碰到了一个青衣女孩。 青衣已经被泥土变成灰衣的女孩问:“小道士,能带我上武当山吗?” 王重阳道:“可以啊,我就住在山顶呢。” 两个孩子就蹦蹦跳跳上山了,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爬上了琼台观。 后来才知道,女孩是孤儿,连名字都没,在武当县里吃百家饭长到了十岁,后来她听一直给她饭吃的好心人说,武当山上的真人们心肠更好,如果上山的话,每天都能吃饱,不用总是吃半饱。 女孩上了山,就不走了,在山顶住下。 当时还健在的师父笑呵呵的对刚揍过王重阳的大师兄说:“多个人,多份人气,不碍事的。女孩怎么了?女孩好啊,我就是因为没生出女孩,才上山做的道士嘛。得给她起个名字,就叫青青吧。” 小师弟王重阳高兴的立刻跪下给师父磕了几个响头,然后爬起来就去告诉女孩可以留下来了。 后来,王重阳和小女孩青青渐渐长大,情愫也渐渐长大。 王重阳很苦恼,也很害怕。已长大了的青青仍旧穿着青衣,只是青衣上再也没了泥土,若柳色青青。但青青并不害怕,她说大不了我下山呗,不扰你修行。 师父摸着王重阳的头告诉他:“道士也可以成亲生子的。” 王重阳大喜,但是回去一翻道门典基,翻十遍二十遍,也没有找到一条道士可成亲的记录。垂头丧气的又去找师父,师父还是笑呵呵的摸着王重阳的头告诉他:“典籍里没有又有什么关系呢?师父说可以就可以。” “哪有这样的道理,哪能为我一人破了道门几千年的规矩?”王重阳大声说着,然后转身出门。 门外,站着已经出落成美人的青衣女子,脸色苍白,晶莹的泪花在眼眶里倔强的打转,就是不流出来。 已经长成大人的王重阳低着头,与青衣女子擦肩而过。 之后有一年,李戎生奉旨送十万两黄金来到武当山。认出青青是自己自小失散的亲妹妹。当年以为被人贩子偷了,没想到只是走失在距京城仅有几十里的武当县。 兄妹相认,自然是一番喜极而泣。 当时已经是镇南将军的李戎生,便决定把这个妹妹接回将军府。不过青青不愿意,青青说自己想待在武当山照顾老掌教。 李戎生也看出青青与王重阳之间的特殊感情,有些担心,但青青努力表现给兄长看,自己只是不放心老掌教而已。李戎生只得长叹一声,然后下山。 后来,李戎生平淮南王叛乱、征魏国、征西凉,一直身在疆场,三年没去武当。 第四年,他收到信。 老掌教仙逝了,大弟子李玄同做了新掌教。 青青,嫁人了,夫家是武当县的一个富户,青青在信里说,夫君去山上烧香时认识了她。夫君很喜欢她,对她很好,夫君应许会一辈子对她好。于是她就应了。成亲后,她就再没上过武当山。 李戎生见木已成舟,也就没再说什么,其实他是属意王重阳的。道士不能成亲没关系,还俗就是。他知道青青是不想扰王重阳修行,才嫁的人。青青是在用自己的爱,来成全王重阳的修行。 李戎生去看过好几次青青,青青消瘦很多,完全不似当初在山上时的活泼丰润。青青说,军中事务繁忙,兄长不要总来看我,要以家国为重。 李戎生心疼无比,想上山杀了那至今连个屁都没放的王重阳。 但青青又说,兄长,重阳是武当的未来,我如何能误了重阳一生,误了武当千年基业? 父母一同病逝的那年,李戎生本以为自己只剩孤身一人了,再也无牵无挂,只需一心报国。可兜兜转转居然找回了失散多年的妹妹,原本满是国家的心,又被他拨出一小块来,用作牵挂妹妹。 可如今这唯一的妹妹,却嫁的不如意,他如何能不恨那王重阳啊! 李戎生在青青面前,当然只能泰然自若的说‘确实如此’,但是转过身来,他需要花很大的力量,才能压抑住自己提兵灭了武当的冲动。 &/div> 第五十六章 道心修狗肚里去了 抱着掌教师兄和大将军李戎生的胳膊,王重阳哭的像个丢了冰糖葫芦的孩子。 冰糖葫芦丢了可以再买,可心爱的人丢了,又哪儿能找回来呢? 心爱的人丢了,心也跟着爱一起丢了。 又哪来的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如今的王重阳,止步在夏境,已经十年了,并且依旧毫无入秋境的希望。 十年前,还是个少年他,因为遇到了脏兮兮的青青,而惊动整座江湖,以十二岁的年纪踏入夏境,成为五百年来入夏境年龄最小的人,那年,他正式告诉天下,有个叫王重阳的道士。 十年后,已经不再是少年的他,却再没能进一步。 谁都怨不得,王重阳只怨自己,道心不坚、神思不宁。 哭了好一会儿,王掌教见再哭下去天都黑了,于是揉揉小师弟王重阳的头,道:“好了,我与大将军说会话,你去让厨房准备饭菜。” 王重阳立刻止住哭声,放开两只胳膊,抹把脸道:“是,大将军且坐,小道先告退了。” 琼台观门外,阿黄远远的站着,有点畏惧那些打扰了它踩蚂蚁的北军将士。看到王重阳后,阿黄仿佛才有了胆气,摇着尾巴迎上去。 “阿黄,以后要做一只有怜悯之心的狗,知道吗?”王重阳边走边对阿黄说。 阿黄摇摇尾巴,表示那得看我心情。 此时,山脚石坊下来了群道士。 虽然打扮服饰上一看就是道士,但本地百姓只要稍微注点意,就能看出来,这些人的道袍与武当山上的道袍不一样。 武当山道士的道袍上没有任何图案,青袍、大白襟。而这些道士的青色道袍上,印有一只约拳头大小的白鹤。 清风明月见这群人面色不善,行了揖礼道:“请教诸位真人是要上山吗?” 为首身材高大的道士望着上山路径,目不斜视道:“那个十年不进步的王重阳在不在上山?” 清风与明月对望一眼,道:“敢问诸位是不是龙虎山的真人?我们好去禀报一声。” 高大道士挥袖冷笑:“不必禀报,我自去找那王重阳。”说罢,众道士便往山上行去。 清风明月待要阻拦,却被高大道士随手一挥,掀翻在地,爬不起来。 “王重阳,草庐谢冰在此,速速出来一战!”高大道士几个起落就到了半山腰,大声喊道。 此时,琼台观里的王掌教听到外面的声音,呵呵笑道:“大将军不要在意,外面是那草庐小天师谢冰在叫阵,小师弟可以应付。” 李戎生道:“传闻谢冰是秋境,修为甚高,王重阳只是夏境,如何能抵挡?” 王掌教道:“谢冰那秋境,虚高于实,哪有小师弟十年夏境来的厚实。” 李戎生摇头道:“且不管他们,那谢冰若真能好好教训一番王重阳,倒也正合我意。” 很快,谢冰就上到山顶,太和宫宫门前。 此时,王重阳正蹲在地上跟阿黄聊天。 “王重阳,你还记得我吗?”谢冰咬牙切齿,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八年前把他打的落花流水,甚至还脱了他裤子羞辱他的王重阳。 “记得,谢冰嘛,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裤子不是我脱的,是你自己没系好腰带,怪谁?”王重阳拍拍阿黄的头,站起来。一人一狗,乍一看倒颇有真人带着神兽仙风道骨的错觉。 谢冰指指王重阳,道:“我苦修八年,终于入了秋境,今天就是来报仇的!” 这谢冰乃是草庐小天师之一的人物,八年前,在武当山脚下碰到王重阳,一言不合便打了起来,当时,尚是春境的谢冰哪是夏境的王重阳对手,被打的鞋子帽子裤子都掉了。不过谢冰知耻而后勇,回去后拼命修炼,终于在夏天入了秋境。稳固境界半年后,实在按捺不住,领着一群徒弟跋山涉水来到宋国武当山。 王重阳无奈地摊摊手道:“既然你非要打,那就来吧。” 谢冰冷哼一声,口中念了句“神行术”,原本距离王重阳有七八丈远,却在一瞬之间,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来到了王重阳跟前,单掌挥向王重阳胸口。 王重阳咦了一声,也使了一招神行术,拉开与谢冰的距离,道:“神行术不是这么用的,你得先修布虚术,而后方能修神行术,二者本末倒置虽可速成,但有损心神,不值、不值…” “放屁!你十年不进一步,还敢大言不惭!”谢冰愠怒。这神行术与布虚术都是道门法术,但合理修行方法是先修布虚,再修神行,就好比盖屋子先把地基夯实才能在上面盖第一层。若反之,基础不牢,第一层盖的再华美也终是镜花水月,况且还有垮塌的危险。历史上,已经有过许多反其道修之最后掉境的例子。不过也还是有小部分人侥幸没事。这小部分例子就成了谢冰明知有风险依然去做的底气。 王重阳轻叹一声,两人周遭忽然间炽热炎炎,谢冰的额头沁出几滴汗水来,只见王重阳伸出右手食指,点向自己与谢冰之间的空地,继而空地上居然出现了一条两丈宽的小河,仿佛土地被从中生生拔开一条河道。这是道门法术里,非常有名的划地为河术。相传,王母娘娘抓走织女时,拔玉簪回身一划,划出的天河,便用的是此法。 谢冰见神行术被针对,冷笑一声,端起左手,手心朝上,闭上眼。原本炎热的气息顿时退了下去,阵阵凉爽的秋风吹过。祭出分水术,这分水术恰好又能针对王重阳的划地为河术。 不过谢冰施了半天法,眼前的小河依旧波澜不惊,水面除了偶尔波动的水纹,并没如谢冰预料般分作两边露出河底。 王重阳笑道:“谢道友别着急,越急越不成。” 谢冰本来就急,被王重阳这么一笑,更着急,内府之心火越烧越大,谢冰的脸也越来越红,片刻后,他大吼:“啊!”萧瑟秋风大起,谢冰拼命催逼法力,终于,还是破了王重阳的划地为河术。 王重阳见时机成熟,祭出神行术,下一瞬便站在了谢冰面前,一拳捣在谢冰胸口。 谢冰倒飞出去,在空中变换身形,落地,硬生生在地上踩出两个大坑,站定,嘴里沁出几丝血。 “谢道友心神不宁,吃了亏,若是能好好修一下心性,小道必然不是你的对手。”大局已定,王重阳微微颔首行了个礼。 “输便是输赢便是赢,废话那么多作甚!”谢冰眼里尽是血丝,恨恨看着王重阳,似要一口把王重阳吃了。“我没事。”周围的徒弟纷纷上前询问师父怎么样,谢冰挥开众徒弟。本来是想在徒弟们面前大显神威一回,没想到又输了,心中有恨,但又不能说,着实难受。 此时,清风明月两个道童终于爬到山上,两人捂着胸口,看表情很痛苦,看到小师叔祖,两人大哭,指着谢冰道:“我俩只不过问他几句话,那恶道人便打我们” “嗯?”王重阳眉头一皱,提起境界。炽热再次涌起,甚至比方才要更炽热。“打我可以,为什么要打无辜之人?”王重阳踏前几步,须发皆扬,宛如真武大帝发怒! 谢冰那些徒弟见势头不对,抬起谢冰就逃。却被王重阳使出山字诀封住路。然后那些徒弟被王重阳一人一指点在地上哀嚎,伤不重,但足够痛。然后谢冰后退半步,色厉内荏:“王重阳,莫要欺人太甚!” “究竟是谁欺人太甚?切磋比试,我随时欢迎,但若想踩我武当,你还不配!”王重阳是真怒了,大宋是礼仪之邦,你梁国草庐来者是客,对我王重阳失礼也就罢了,但绝不能欺我武当。 说罢,王重阳挥掌将谢冰拍翻在地,然后抬起脚,踩下。 “扑”谢冰整个人被踩的陷进地里,嘴里溢出鲜血。显然受了极重的伤。 王重阳蹲下身去,看着谢冰的眼睛道:“在梁国你们草庐是老大,在大宋,礼仪是老大。滚吧!” 那些徒弟得了赦令,抬起已经昏迷不省人事的谢冰急急忙忙下山。来时气势汹汹,去时仓惶如丧家之犬,清风明月顿觉身上的伤也不那么疼了。 王重阳目视着谢冰众人消失不见,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大口喘息。盘起腿,打坐。嘴角沁出几滴鲜血,气息渐渐平稳,有热气从头顶冒出。 方才那一战,他差点就没崩住,那谢冰如今确实强大,若不是谢冰道心不宁,太过执着于胜败,他王重阳肯定不是那谢冰的对手。 王重阳觉得,谢冰真是浪费了好不容易修成的秋境,那可是他王重阳至今难以踏入的秋境啊。 真是险之又险,若谢冰能再等半年,估计即便是道心不宁的谢冰,王重阳也是打不过了。 当年那场年少时一战,只不过是两个孩子的小矛盾。谢冰居然还没能放下,八年了,难倒谢冰是想记着这个仇一辈子?真不知谢冰这修的是哪门子的道,都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div> 第五十七章 同床异梦 武当山脚,县内最富裕的人家。 有个脸庞消瘦的女子正在院子里赏花。今年院里的梅花开的很早。女子穿着一身青衣,这身青衣,这个人,是武当山上那个小师弟魂牵梦绕的女子,也是阻小师弟十年不得升境的女子。 “你个傻瓜,江湖上的人都说你泯然于众了,值得吗?”其实是姓李,名为青青的女子喃喃自语。“老掌教师父,对不起,没能做到与他白头偕老,对不起”女子流下泪来:“可是这样也挺好啊,他在山上,我在山下,我们离得不远啊,两个时辰就能爬上山了他不该与我一起过这柴米油盐的日子的,他应该振兴武当的老掌教师父” “夫人你怎么又哭了”原本远远站着的婢女见夫人抬袖擦泪,赶忙过来,着急的问。 “没事,我瞧这梅花开的很美,高兴的。你不用管我,去吩咐厨房准备晚饭,夫君一会儿该回来了。”李青青脸上挂着泪痕,笑着对婢女道。 婢女走后,李青青擦干眼泪,睁大眼看了看天空,夕阳正在带走白日的温暖。 此时,一个五官英俊,但脸色青白的男子走进院里,看见李青青,赶忙走上前道:“夫人,咳咳天凉,怎么不待在屋里?”这男子便是李青青的夫君, 李青青往旁边走了两步,拉开与夫君的距离,淡然道:“夫君先回屋吧,一会便该吃晚饭了,妾身还想走一走。” “好。”男子点点头,心中不悦,却也不敢说什么,便自去了大堂。 他便是李青青的夫君,武当县第一富户史家的少爷,史磊。自幼体弱多病,常年吃药,走路稍微快点都会气喘不过来。几年前,被父亲带着上山求签,遇到了惊为天人的李青青。史磊派人打听一番后得知,这李青青是老掌教收养的孤儿,于是当时便下决心要娶李青青。此后每隔几天,史磊便会上山一趟。要知道,对又喘又咳的史磊来说,上一趟山就像走了一遭刀山火海。 就这样磨了一年,史磊终于打动李青青。 娶到李青青的当夜,根本不能喝酒的史磊硬喝了一杯酒,结果,要不是家中常备良医,他恐怕就死了。 “咳,冬梅,晚饭好了吗?”史磊坐那,颇觉无趣,斜了眼旁边的婢女。 婢女恭敬的道:“快了,半个时辰前秋菊就去安排了。” “过来。”史磊招招手。 三丈开外的婢女冬梅有些害羞,但瞧见史磊脸上的笑,心里一寒,还是走了过去,背对着史磊。 史磊左右看看无人,手探进冬梅的襦裙里,从下往上,摸到冬梅两-腿-之-间,双眼泛红,咬牙用力的捏着。 “啊…”冬梅疼的忍不住喊了声,但又立刻捂住自己的嘴。 捏了大概一盏茶工夫,史磊似乎才满足的抽回手,从怀里掏出一两碎银子给冬梅。“谢谢少爷、谢谢少爷。”冬梅眼角挂着泪,谢道。 这史磊因为身体原因,十四五岁时尚且能行人事,但他不加节制,经常流连烟花之地,导致身体更是虚弱,十八岁后就完全不能行房。即便家里花了很多钱延请各地名医给他治,但仍无济于事。史老爹还没放弃,银子大把往外抛,家中良医不断,反正经商所获颇丰,也不在乎这点银子。 晚饭只有夫妻二人吃,婢女倒是有四五个侍立在旁。 李青青偶尔给史磊夹几筷菜,史磊则会说多谢夫人。偶尔两人有目光接触,都是史磊先移开目光,显然是不敢与李青青对视。 史磊本以为李青青只是老掌教收养的孤儿,哪里知道她是大将军李戎生失散多年的亲妹妹。他要是知道还有这层关系,他死也不会去追求李青青。 当初他追李青青时,还特意问过她的身世。当时李青青故意隐瞒,只说自己是孤儿,被老掌教好心收留。史磊这才放心大胆的追求。他虽不能行人事,但总有许多花样能玩,娶李青青,一方面是到了该成亲的年纪,爹娘都在催,另一方面是李青青确实很让史磊心动,心动他那从脸颊到脚趾的丰润曼妙,若能娶回家肆意把玩,绝对是令他血脉偾张的美事一桩。 但是,成亲后李青青才告诉他,自己是大将军失散多年的妹妹。 之后,大将军每次回京,都会来看她。 史磊哪敢把使在青楼女子家中婢女身上的手法,用在大将军妹妹身上?要是被大将军知晓,灭了他满门也是顷刻间的事。 两年了,每天晚上虽然两人都在一间屋里,但应李青青要求,两人都是分睡两张床。史磊连她的一根指头都不敢碰。 吃完晚饭,两人回房。 李青青对着梳妆镜发呆。 “天越来越凉了,夫人早些休息吧。”跟往常一样,史磊先开口。 李青青嗯了一声,道:“今日刘公子来找过夫君,让我转告夫君一声。” 史磊搓搓手道:“夫人,那我…” “既然刘公子找夫君有事,那夫君就去吧。”李青青点点头。 史磊走后,李青青冷冷一笑。她知道,史磊又是与那刘公子去了青楼,或者在哪个外室家里胡天胡地了。 李青青倒是并不在意史磊在外面干些什么龌龊事。她只想好好侍奉公婆,公婆人很好,对她也很好,她觉得就这样安渡一生,也挺好的。她已经想好,那史磊能再活十年都算是老天眷顾,待史家这个唯一独子史磊一死,李青青就一心给公婆养老,把外面的生意收一收,多置点田产和房产。待公婆终老后,她就把史家这份无人继承的家业赠与武当山,也算是略微报答老掌教当年的收养之恩。 如果在这期间,婆婆能说服公公纳房小妾,生个一儿半女,那李青青也会努力帮忙把孩子带大,并且将最终的家业交予那一儿半女。至于老掌教的恩情,若她还能动,她就回武当山住,帮着洗洗涮涮。若是没那么长寿命,那就只能下辈子还了。 --- 刘公子家离史家不远,大概只有三里路。 与史家比起来,刘公子家境就差了许多。刘公子叫刘尚,爹只是个在武当县做小本生意的商人。虽然家底也算殷实,但不及史磊一半家业。 刘尚自小便与史磊交好,长大后,知晓了史家家业丰厚,更是尽其所能的巴结史磊。 当初,史磊还能行正常人事时,他就带史磊到处找乐子,尽找青楼里那些价格不高但特别会玩的女人,经常一玩就是七八天,昏天黑地的。仔细算来,史磊的身体落到今天这地步,刘尚起码有一半功劳。 后来,史磊不能行人事了,刘尚仍旧三天两头找各种各样的美女供史磊玩。“史兄,没关系的,你要知道,更刺激的玩法多的是,你别看老弟我,其实我不喜欢大家都会玩的,我最喜欢的还是新鲜的花样…”就像刘尚自己说的这样。 今晚,史磊一到刘尚家,刘尚就领着史磊来到院里,钻进他俩经常钻的地下通道里。 地室里有七八间屋子,每间屋子都没有门,只有帘。刘尚掀开其中一个帘子,挑眉笑道:“史兄请看,这回弟弟我给你找了个洋女子。” 史磊早已迫不及待,钻进去一看。只见屋内床上坐着一个浑身赤裸的女子,那女子肌肤雪白金发碧眼高鼻梁广额头,胸前两只异域大白兔,腰肢上没有丝毫赘肉,两条有力的腿在床沿边晃荡。 史磊顿时全身的血都冲向了脑袋,冲上去,将那异域女子扑倒在床。 “史兄好好享受,床头有我给你准备的新奇东西,一定要试试啊。”刘尚笑着,放下帘子,自己也进到旁边的一间屋子里。 “史公子…”那异域女子倒是会说些简单的京城话,她是刘尚托关系花一千两银子从青楼买来的,已知史磊不能行人事。不能行人事的史公子,当然是不可能让她有多少快感的,但刘公子钱给的多,她也就不在乎了。反正只要服侍好了这史公子,说不定还有赏钱呢。 史磊双手在她身上乱摸,嘴巴在她胸前乱蹭,她一边迎合史磊一边道:“史公子,还有这个…”说着,女子从床头摸出来一个铜器。这铜器与史磊胯下那已经没用了的东西一个样。 “啊?”史磊一见,惊了一惊,他以前只听刘尚说起过,有些能工巧匠做出来铜铁制的那玩意儿,供身边没有男人的女子玩耍。现在蓦然见到,史磊很是兴奋,拿在手上细细的看。“真像、真像…”史磊不住感叹这玩意儿居然做的跟真的无异,连纹理都颇似真人的。 那异域女子用手、身体、大腿,在史磊身上磨蹭着。一股火从史磊小腹下腾上来,只可惜他下面的这个小兄弟依旧沉睡,仿佛永远也不会再醒来。史磊忽然想到什么,举起那黄铜的玩意儿,嘿嘿道:“我今天就用这个把你喂饱,咳咳……” &/div> 第五十八章 我来武当了 经过七八天的修养,陈乐天已经做好了登慎独楼的准备。却别安师派给的任务给打断了。安大宗师交给他一封信,让他送去武当山,并且还要从武当山带点蔬菜瓜果回来。 陈乐天疑惑说,这事儿还要我去跑?随便找个佣人去就是了,咱们书院养那么多人不用岂不是浪费了吗? 结果柳师一脚把陈乐天踹飞进不器池里,并且说,你小子就是废话多,让你送你就送,别问东问西,另外,你得在武当山待一段时间,随李掌教修行,在外废话少一点,事多做点,明白? 冬天的不器池水冰冷刺骨,陈乐天颤抖着爬上岸,拱手道:“学生遵命。”其实心里早不知把柳宗师骂成了什么。 第三天早上,陈乐天带着信和行囊上路了。下午就到了武当县。虽然武当县离京城很近,但他从没来过。相比于京城,武当县的外地人反而更多。 来到武当山脚下,陈乐天对山脚下的清风明月两个道童行了个礼,道:“在下青天阁学生陈乐天,奉命前来送信。” 清风明月对望一眼,心说,哟,书院又送个干活的来了。也行礼道:“陈师兄请随我来。” 随着清风小道童上山的路上,清风告诉陈乐天,这是书院的规矩,每届秋闱结束后,书院都会派人来武当山。有些人待十天半个月,有些人会待上一两年。陈乐天大惊,待一两年?那黄花菜都凉了,萱儿还在家等着我娶她呢! 陈乐天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就到了天柱峰顶太和宫。 琼台观里,李掌教依旧在丹炉前捣鼓着,旁边站着李戎生。 “掌教师叔祖,书院来人了。”清风把陈乐天领上去。 “学生陈乐天,奉命而来。”陈乐天躬身行礼,然后掏出怀中信件,递给李掌教。然后才对着旁边的李戎生道:“大将军好,我想死你了。” “去掉那个‘死’字。”李戎生给了陈乐天胸口一拳,笑着拍拍他肩膀道:“几个月不见,似乎身体更壮实了些啊。” 陈乐天道:“我前几天刚入了春境,现在也是个修行者了啊。” 李戎生点点头:“不错,没有辜负我的推荐,见到夫子了吗?” 陈乐天挠头道:“只远远见过,估计夫子都不知道有我这么个人呢,我准备先登慎独楼,争取在明年成为夫子最后一批弟子的其中一个。” “嗯,多努力点,别混日子,早点出师,好回北军做事。”李戎生淡然的说着,就好像在说一件极普通容易的事。 李掌教在旁边惊的都不知该说什么好,入修行院就已经是万里挑一的事了,登慎独楼做夫子的亲传弟子,更是百万里挑一的事了。但在大将军和这第一次谋面的陈乐天嘴里,就仿佛是明天要去菜市场买条鱼似的简单。这个叫陈乐天的年轻人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竟被经常看不起人的李戎生大将军这么看重。 李戎生忽然转过头,对李掌教道:“李掌教,这个陈乐天,之前一直在北军,在我麾下待了五年,也算有点能力,但还要打磨,现在既然来你们这了,你替我,替书院好好拾掇拾掇他,最好每天揍一顿,男人嘛,不流点血没法成长。” 李掌教无奈道:“大将军说笑了。陈同学我们会多与他交流探讨的,请大将军放心,书院的人就是我武当的人。” “掌教师兄?听说书院来人了?”王重阳忽然出现在门口,靠着们瞅陈乐天。 “对,就是这位陈乐天同学,也是大将军麾下很得力的将士,你先带陈同学去安排下住处吧。”李掌教道。 王重阳遵命,带着陈乐天去找住的地方。 陈乐天走在王重阳后面,看着这鼎鼎大名的武当小师弟的背影,忽然想起那个传说:王重阳十二岁入夏境,若不是遇到一个红颜祸水,三十岁前定然能入冬境。 却不知,这个传说是真是假。若是真的,不知那女子究竟是何来头,竟然能让被英雄榜评为道心纯正的王重阳停滞不前。 红颜祸水?陈乐天是不信这个说法的。说红颜祸水的,要么就是女人在嫉妒,要么就是男人在推脱责任。没本事就直说呗,女人能祸到什么? “陈老弟,你是北军的人,能经常见到大将军吗?”王重阳忽然停住脚步,似乎觉得自己走在客人前面不太礼貌。 “我是大将军最信任的将士之一,虽然只是个伍长,但天天跟大将军谈天论地。”陈乐天大言不惭,事实却是,在军中,他几乎天天都要被大将军骂,蠢材,废物,孺子不可教也 “哦?”王重阳待陈乐天与他并肩时,才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陈老弟年轻有为,真是难得。” “跟王真人比,大家都是小人物,十二岁入夏境,天下第一人。”陈乐天佩服之情溢于言表。 两人互相吹捧间,来到了武当山专为客人准备的小院。 拾掇好铺盖,陈乐天从怀里掏出个精致的小砚台,递给王重阳。王重阳一见那砚台,眼里放出光芒,接过来仔细一看,惊道:“这是灵山砚,不是被西凉国主收藏在皇宫里吗!” 陈乐天淡淡道:“以前确实是在西凉皇宫,后来西凉国主马堂赐给了他的一个部下,几经流转,又被我们去打草谷时无意中抢了来。” 王重阳虽生长在京城附近,但也听过边军有打草谷的传统。几个兵卒乔装打扮一番,去敌国境内杀军卒。提回来军卒的头颅越多,爬升的速度越快。期间所获战利品全归猎者所有。 这方灵山砚陈乐天起初是献给大将军的,但大将军没要,让陈乐天自己留着写字。陈乐天就留了下来。 来武当的前一天,他把秦铁牛招来,问了些关于武当山的情况。秦铁牛往日里游手好闲,对于京城内外的消息灵通的很。就把自己知道的一股脑倒给了陈乐天。 陈乐天得知武当山人人皆知的王重阳喜欢砚台,就顺手把砚台带着了。 “这东西放我这没用,我拿个碗写字都嫌浪费,送给王真人,正是宝剑配英雄。”陈乐天见王重阳很喜欢,心里松了口气,这初上山,以后还说不定要待多久,不把关系打好,日子没法过。 “多谢多谢。”王重阳就差没兴奋的蹦起来,高兴的跑去试用砚台了。 五天后的清晨时分,陈乐天吹着口哨在田里锄地。虽然满头大汗,但表情却是轻松愉悦如三月天。陈乐天自小到大,从没干活农活。他从出生,家里就是开客栈的,父母故去后,他依旧是开客栈的,从军后,他成了军人,现在,又成了青天阁修行院的学生。 可以说,他连锄头都没摸过。 曾经名扬天下如今却被视为方仲永的王重阳与他倒是挺合得来,也不知是不是那方砚台的作用,反正两人虽性格迥异,却经常能坐而论道一聊就是一整天。 经过几天的观察,陈乐天发现武当山每天人来人往,有很多肤白貌美体态端庄的美女。于是就撺掇王重阳,说要把大将军珍藏多年的雪泥砚拿来送给王重阳。 那尊雪泥砚是大将军李戎生花了很大力气从梁国硬抢来的,王重阳热衷于收集各色各样的砚台,不一定要名贵,但一定要是他崇敬的人用过的。雪泥砚的第一任主人是武当第九代掌教,赵雪泥。王重阳对于赵掌教的景仰,那是犹如滔滔江水。 所以在雪泥砚的诱惑下,王重阳一拍额头说道:“陈老弟,说吧,我要怎么干?” 接下来的日子,王重阳和陈乐天一有闲暇就坐在太和宫门前的石狮子旁边,闭着眼装作打坐修行。 并且依照陈乐天的吩咐,安排几个徒孙辈的道士,在人群中说话,内容基本上就是让旁听者能听明白,坐在那边的那个年轻道士就是武当山的王重阳。 然后就会有许多人蜂拥而来,求王重阳给解签。这时候王重阳一般都是笑着谦虚说自己道行不够,不能乱说。然后徒孙们就安抚大家激动的情绪说,师叔祖解签讲究缘分,这样吧,你们把签都放地上,让师叔祖闭着眼睛随便抽几个,抽中谁就给谁解,大家觉得行不行? 当然没有哪个香客敢说不行,于是王重阳就闭着眼,随便摸几个,当然,顺其自然摸出来的都是那些美女的签。为了不被发现异常,也会在其中夹一个男人的签。 然后陈乐天就正大光明的跟那些美女闲聊,起初那些美女问陈乐天的身份。陈乐天就跟他们吹嘘,说自己是书院修行院的陈乐天,也是北军前锋营的将士,京城人氏,这次来武当山,是奉夫子之命,来武当学习的。 于是没过几日,整个武当县的人都知道了,那个坚强的小乐天长大了,成了北军的将士,又考入了修行院,并且因为考试时大放厥词被教习打了,而且还在第一堂修行课上,又被柳大宗师打了。 大家都知道了,这个从小有名,长大后名气也不小的陈乐天来武当山交流学习了。 &/div> 第五十九章 小和尚的困惑 夫子最近很苦恼,因为从武当山传出了一些流言。 说夫子最后一批亲传弟子中,陈乐天有望成为大弟子。虽然陈乐天尚未入慎独楼,但夫子已经开始派他去武当向神童王重阳取经了。要知道,夫子的亲传弟子,无不都是精通儒释道三教的,去武当山、少林寺学习,都是不可或缺的。 今日,在慎独楼的最顶层,夫子把柳宗师叫到了自己的书房,问道:“那陈乐天怎么这么能折腾?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往外说,再任由他这么下去,我就得做他徒弟了!” 柳宗师无奈摊手道:“老师,这可怪不得我,我是看他喜欢折腾,才派他去武当山静静心,没想到他刚去就买通了那王重阳,那王重阳也是少年心性,跟着他一起胡闹。” 夫子道:“我看他比你当年还能折腾,真是,现在的年轻人,真是不可捉摸啊。” 柳宗师笑道:“老师,可别提我当年,没死您手里,我算命大了。” 夫子长叹一声,许久,比了个高高的手势道:“最乐事,无非看到年轻人们越来越努力,我希望,在我之后,你们能一代强过一代,守好这片土地上的每一个人,甚至,每一个生命。” 柳宗师肃然拱手道:“老师放心,我等不会让您失望的。” 夫子摇摇头道:“每个人只要能做好自己该做的,其他的,顺其自然。正合道家的,无为,则无不为。” 夫子踱步来到阳台,柳宗师紧随其后,冬风凛凛,阳光照在人身上,很暖和。 两人负手而立,望着天空。 蔚蓝天空下,这天下说大也大,说小也小。大到逛一圈天下,花了夫子二十年的时间,小到天下之事,说起来无非就一个‘争’字。 慎独楼下的不器池前,站着安溪和觉远。 觉远小法师每天跟着安大宗师,吃好喝好睡好,让他内心很是惶恐。在少林寺,每天早晨天不亮他就与众师兄弟起来挑水做饭,吃过早饭就打坐冥想,然后就是打扫寺中各处,接着又是挑水做饭。每天从早忙到晚,除了睡觉,几乎没有一刻是闲着的。 但是现在,在书院,他吃的菜都是极好的,睡的屋子,比少林寺法源堂还要大,每天什么事都不要做。 他有点害怕自己在这待一年后,就不想回少林寺了。好可怕! “安师,我恐怕不是凌云师兄的对手。”对于少林寺和书院的那个赌局,觉远对自己很没信心。自己只修佛法,对于儒道可以说只是略知一二,而凌云师兄的佛法造诣,恐怕并不在他觉远之下。他不知道,夫子的这些弟子都如此强大了,那么那慎独楼上的夫子,该是何等的似太阳般强大。 安溪道:“凌云也仅是读过几篇佛经而已,与你相比,还差很多。你不要有压力,拿出你佛门子弟的清净之心,胜负不重要,关键在于,有这一年时间,赵元佐能安心修行。以后,无论赵元佐是归少林还是书院,有这一年,就不会埋没赵元佐了。” 觉远想想,叹口气。眼前的不器池波光粼粼,水质清澈,可见水底有鲤鱼悠哉而游。 觉远自幼随师父智通大师在少林寺修行,十岁前,都是在寺里与师叔师兄弟们为伍,十岁之后,就随着智通大师四处游历了。草鞋踏破上千双,袈裟补过几百次,吃的是化缘而来的剩饭剩菜,睡的是荒郊野外或是破庙残垣。救过许多人,也看过许多不平之事。 觉远是打心底感恩师父智通,不厌其烦的跟他讲解佛法,不辞辛劳的带着他游历。若没有那段艰苦时光,觉远知道,自己定然无法在天龙寺一战成名。名,对他来说,当然是不重要的,但他作为少林的一份子,总还是希望少林的名头能再响一些的。 若能有更多人相信少林,师父、方丈和师叔们就能度更多的人。众生皆苦,能度一人便少一份痛苦。 安溪和觉远在不器池边站了一个时辰,两人都是一动不动。 觉远忽然道:“安师,我想从今天开始去厨房做事,每天这样…这样无所事事,小僧真的很惶恐。” “我带你去看看学生们上课吧。”安溪没有回答觉远的请求,带着觉远往上课的楼群而去。 青天阁最大的建筑群就是学生上课的课堂。上千间教室按照规矩有序的分布,根据所学内容不同,教室有大有小,还有的是在室外,比如说御科射科的教室,就是在室外圈地围栏,没有顶盖。其他的科目,都是在室内。 这些教室可供上万名学生同时上课。不过青天阁只有三四千学生,所以有不少空余的教室。五十年前青天阁扩建时,夫子亲自操刀设计,作出的第一个决定就是将课楼群扩大一倍。当时大多数大宗师都是反对的,认为多盖那么多屋子,是浪费。但夫子以及安柳两大宗师极力促成,最终还是扩建了。 夫子说,学习的地方多盖点,盖大点,总归是好事,以后青天阁若扩大招生人数,这些现在看起来多余的教室就可以派上用场了。 安溪领着觉远,走了好一会儿,才到达课楼群。 “先看礼科教室。”安溪道。 青天阁以儒为始,这礼科教室处在最外面。就如同一个儒生,礼为表。 安溪和觉远走进天字一号班里,里面的胡教习只是稍微停了停,见安溪与觉远走到最后面坐下,胡教习就好像什么都没发生,继续讲课。 这胡教习便是之前考试时打了陈乐天的那个教习。作为六艺里总教习以下,礼科最一流的教习,胡教习其实今年才四十出头,也是修行者,虽然日后晋升大宗师希望不大,但凭借他的名气,他未尝不能在十几二十年后,成为礼科总教习。 觉远听了半个时辰的课,觉得解开了心中许多疑惑。他自幼开始读佛经,也就这两年,才应方丈的吩咐,不求甚解的看些儒家的书,孔孟荀都通读过几遍。但由于门派不同,他不敢读多,怕读多了有损清净之心。 所以心中就积攒了很多,在读儒家经典时,留下的困惑。平时他不敢问师父,怕师父揍他,他又不能说是方丈让他看的。他问过方丈,方丈却不给他解惑,只是摸摸他的光头,笑呵呵说:“自己去悟。” 出了教室,觉远还沉浸在思考中。安溪笑道:“别忙着想,还有五堂课要听。” 接下来就是射御书数乐五科。 最让觉远大为惊奇的,是书院的射御数三科,居然是紧紧关联的。数科里,有许多计算射箭速度、驾车转弯大小的计算。数科在这里,让人觉得,并非仅仅只是百姓们为了算账而用。 还有乐科,教习们与学生一起,沉浸在乐声中,就像觉远每天与众师兄弟一起晨课念经时一样,那一刻,忘掉一切俗世烦扰,脑中只剩一片清明。 直到夕阳西下,听课才全部结束。听那些教习们讲课、观那些学生们听课,虽然解决了很多问题,但觉远的脑子里又新添了更多需要思考的问题。 “还是先别忙着想,还有要你看的。”安溪拍拍觉远的肩膀。 青天阁有五个专门供人吃饭的食堂。占地都在一百亩左右。京城里的人,多多少少都吃过青天阁食堂的饭菜,对它的口味都是赞不绝口,纷纷表示可以媲美京城二流的饭馆。而且,价格上,青天阁五个食堂都是很低的,同样的菜,这里比外面起码便宜三分之一。 安溪领着觉远来到其中一个食堂,叫知味堂。 觉远在青天阁这段时间,每天都是随着安溪吃大宗师们独享的菜肴,所以这还是第一次进学生们常进的食堂。 安溪直接把觉远领进后厨。 后厨人多,热闹的很,因为现在正是吃饭时间,所以菜肴做着不停,做好了就往外端。每个人都很忙,觉远看了一圈,发现没有一个人在偷懒。这就很难得了,外面的那些酒馆茶肆,你想找个不偷懒的伙计都难。 安溪道:“这些人多数都是外面招工招来的,很多人以能进这里上工为荣。也有一部分是家境贫寒的学生,你看那个周过庭,以六艺上上的成绩考入天字一班,但还是在这里做事,挣点钱补贴家用。” 贫困生周过庭身着干练的小厮衣服,带着小帽,手脚麻利,端着饭菜来来回回的。与两个时辰前,那个礼科课堂上衣着青衫士子服,谈起儒家经典孟子时淡定自若的周过庭大相径庭。 安溪又指了指另一个学生道:“你看那个极为肥胖的田皓,他家中虽富有,但与周过庭私交甚好,就也来做工,挣得工钱就结给周过庭。” 见觉远有些疑惑,安溪又解释道:“田皓原本是想直接给周过庭钱,但周过庭坚决不要,田皓这才想出此法来,美其名曰‘你挣钱,我减肉’。 &/div> 第六十章 小和尚懂了一些 贫困生周过庭不接受胖子田皓直接给钱,却接受胖子帮他干活的工钱。看起来似乎有些矛盾,其实周过庭的真实想法是觉得胖子实在太胖了,而且又懒,不怎么愿意动,因此让他干干体力活也是好事。 大家看到安师,都纷纷抽空过来行了个礼,说一声‘安师好’。大多数知道情况的,也会顺带着也对小和尚觉远行个礼。 因为所有大宗师的画像,都贴在青天阁门口巨大匾额旁,所以但凡是在青天阁门前逗留过的人,都识得安大宗师,而关于书院和少林寺打赌的事,也渐渐传开了,因此随在安师身边的,这个醒目的光头,就很容易让人想到是扬名天龙寺的少林高僧觉远法师。 觉远看了会贫困生周过庭和胖子田皓,又被安师领到了倒泔水的地方。厨房送泔水出来的工人基本上都用布蒙着鼻子,那泔水馊坏的气味实在是令人作呕。 但是那些拉着泔水车的中年汉子都不用蒙鼻子,一车泔水对生活优渥的人来说,是避之不及的东西,但对这些家住远郊以饲养猪为生的人,却是很珍贵的东西。看到安师,这些淳朴的中年汉子都拘谨的行礼,拱手礼甚至都行的不大对。 “还是老生常谈,你们不要争抢,按照先来后到的顺序,一人一车,不要争吵甚至是为此打架。我知道,你们家里都不宽裕,但也犯不着为这些蝇头小利搞的头破血流,要是再发生打架事件,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先动手的就免掉拿泔水的资格。”安溪说着,眼睛一一扫过这些汉子的脸上。 仅仅是一车泔水,这些人也经常打的不可开交,一车不要钱的泔水,够他们喂好几天的猪。也就能替他们的猪省下好几天的口粮。 汉子们纷纷点头,拍胸脯保证,绝对会遵守规矩,不争不吵。 觉远若有所思。 安溪又把他领到了宿舍群。进到相府李成俊的住处。 李成俊见安师来了,赶忙站起来行礼,安师摆摆手:“你做你的事,我带觉远法师随便看看。” 李成俊又重新坐下,继续看书。 “桌子,三百年前大儒王元启用过的;笔,湖州三友堂的;砚台,六百年前西夏王用过的;盆,紫檀木的;香,西域的”从洗漱用品到桌子到笔墨纸砚到床到衣裳等等,安师一一道来,很多名字觉远根本没听过,但一眼看就知道,无一不是名贵至极的器物。 看了眼觉远,安溪接着道:“你看他,现在已完全投入书中,忘了我俩的存在。” 觉远瞧瞧李成俊,见他确实如同老僧入定,整个人似已融入到书本中。这份专注,觉远自认也能做到,但能这么快就进入状态,他估计自己做不到。 安溪又道:“很多人以为,李成俊能考入青天阁修行院,是因为家世显赫,或者是有名师教,换个普通人,有这样的家世和名师,也能成功。但事实真如此吗?李成俊从五六岁起,每日学习、练功,从不间断。咱们大宋出身高贵的,成千上万,可像李成俊这样努力的,我看百中不过一二。” 觉远微微点头:“安师所言甚是,出身只是个助力,而非主力。” 安溪又道:“李成俊作为相府公子,自小又与当今圣上熟识,圣上不止一次招他入职,但他都婉拒了,我问他为什么,他怎么说?”说到这,安溪看了眼依旧沉浸在书中的李成俊,接着道:“他说:我知道,百人敌的修行者不如万人敌的大将军,也不如运筹帷幄之中的庙堂清臣,但我还不够这个资格,陛下因幼时的关系照顾我提拔我,对我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待我多修行几年,多熬几年,多见识点,才能去做官。当然,我也有私心,做个修行者一直是我年少时的梦想。”安溪拿着一方价值连城的翠玉砚台把玩着片刻,又放回去,与觉远走出李成俊的屋子,安溪又道:“重要的是,这些想法,李成俊恐怕十岁之前就想好了。现在的他只不过是在执行他自己的计划而已。而对有些人来说,可能一辈子都没有计划。如那个家境优越的田皓。而周过庭,他是有计划的,但他的计划因为家世,所以变数很大,他需要不断调整自己的计划。从周过庭这方面来说,如果他家世好,那他未必会比李成俊差,但从胖子田皓的角度来说,即便田皓也拥有李成俊那样的家世,田皓也不会比李成俊强。” 觉远听着频频点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 在外人眼里看来,能进入青天阁,就已经算是最一流的佼佼者了。但即便如此,在这里,人与人的差距也同样是很大的。这是觉远今天最大的感触。努力的、迷茫的、富贵的、贫穷的,应有尽有。 安溪让觉远安静的想了会儿,才继续说道:“所以,觉远你说你想每天都亲力亲为的去做点事,像在少林寺一样,我能理解。但没必要,年轻人,的确不能让自己处在无所事事的状态,但不一定非要身体上的劳动。既然随我修行,就安心的修行,达摩祖师面壁十年,没扫过地没洗过衣服,却能修成佛。而多少庄稼汉面朝黄土背朝天一辈子,只是糊个口而已。” “阿弥陀佛…”觉远颔首:“多谢安师教我,觉远今日所获颇丰。” 安大宗师并不知道,这一天,对觉远的将来产生了多么巨大的影响。或者安大宗师并不在乎,就像他曾对学生们说过的那番话:我尽我所能的把我的心得体会,说给你们听,你们信也好不信也好,最重要的是你们要能从中悟出自己的东西。悟性悟性,就是可能最后你们悟出来的,与我所教给你们的全然相反,那么,我的教育,就能算成功了。 午夜时分,觉远才与安溪各回各的住处。安溪住的是大宗师宿舍群。觉远被安排在学生宿舍群。 安溪让人给他安排的屋子,在觉远看来,太过分了。屋子一是很大很宽敞,有前院有后院,后院甚至还有假山池塘亭子。更令他头痛的,是一切用具都是很名贵的,虽比不上相府公子李成俊屋里的陈设,但也是绝对超过觉远在少林寺的那个小窝千万倍了。 相比起来,觉远在少林寺的窝就是猪窝狗窝。 所以自从在青天阁住下后,觉远就天天晚上睡不好,温暖柔软清香的被褥下面,仿佛有很多咯人的石头。觉远躺上床闭着眼,只有不停地在心中默念‘阿弥陀佛’才能勉强在天亮前睡会儿。 回到其实不属于自己的金窝,觉远烧了壶开水,拿出摆放在桌子上他一直没动过的茶叶。听安师说是武夷山大红袍,这个天喝暖胃。安师给了,他推脱不掉,但他原本是准备日后带给师父的,师父喜欢喝,他自己从来就没想过喝这个。 但现在,他给自己泡了一壶。 学着师父喝茶时的动作,先端起杯子嗅嗅,再吹吹,然后浅浅的啜一小口。 “嗯”觉远闭上眼睛,让微烫的茶水在口中待了会,接着再咽下。深深的吐出一口气喃喃道:“香甜” 再喝第二杯,第三杯 直到喝的差不多,觉远又学师父智通法师,站起来,背着双手,踱步到窗边,看着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这茶的味道确实是好的,口感比白水好太多。他想起来小时候的一件事,大约十岁左右,师父带他下山,在一家茶馆里,师父要了杯一两银子一壶的碧螺春。师父自己喝的津津有味,然后叫他喝,他赶忙默念阿弥陀佛拒绝,并且生了师父老半天的气。师父哈哈大笑,摸着他的头说:“你这孩子以后能成大器,小小年纪居然就对自己这么严苛,为师我向你这么大时,每天想的还是吃大鱼大肉呢。” 那件事,在今天之前,每每想起,他仍旧是无法理解师父的。但现在,他似乎能理解一些了。师父说,不要在意那些皮相,一切有为法,如露如电如梦幻泡影。既然是梦幻泡影,那锦衣玉食与粗茶淡饭又有什么区别呢? 觉远嘴角露出些许笑容,月光照在他的脸上,似佛光打在佛像上。 几里外的安大宗师,此刻站在自己的屋前,看向东边的学生宿舍群。安溪看见,茫茫一大片洁白如玉的天地灵气,以极快的速度落向觉远所在之地。 “季秋境?离冬境只一步之遥?后生可畏啊!”安溪笑着叹道:“赵元佐啊赵元佐,你凌云师兄怕是要输咯!” 同一时间,柳大宗师也在自己的屋子外看到了这番景象,他忍不住大骂道:“老安你真是胸襟广阔,真他娘的认真的教那小和尚?赵元佐我是不会放的,日后跟智通老和尚扯起皮来,你的责任,得你跟那老和尚周旋!” &/div> 第六十一章 祖师爷的代价 武当山,琼台观前。 陈乐天嘴里叼根草,仰躺在地上,旁边趴着阿黄。自从认识了陈乐天,阿黄似乎才有点武当犬的觉悟,不再胡乱杀生。 陈乐天看着不远处的王重阳,这位曾被江湖誉为铁定是前五百年,亦很可能是后五百年天赋最高的武当弟子,正在扫地上的枯叶。陈乐天来武当已经将近一个月了。看到了很多以前没见过的人和事。 来武当山敬香的香客们,虔诚,但很淡然。不像他曾在边疆见过的那些草庐信徒。他曾与袍泽们乔装打扮去梁国拿人头。在梁国边城里,他见到过,草庐信徒每每说到草庐,都立刻想要跪下磕头,那种狂热,让陈乐天有种寒毛倒竖的感觉。甚至有些信徒,在外面听到一丁点关于草庐不好的话,都会红着眼与说话的人拼命。 他当时无法理解,直到去年,他在新收到的宝贝来信里,看到了一些类似的事。 在那个世界里,有种东西,叫洗脑。 顾名思义,把自己原本脑海里的想法全部抹平,然后灌入我想让你相信的想法。 手法是这样的。 第一,告诉你一些关于只要努力只要奋进,就能成为富人的话。这一步很重要,洗脑之人起先会带着你到处去看,看有钱人的生活。告诉你,像我们这样,你就能变成和我们一样的有钱人。 第二,只提供单一的信息通道,将你其他的信息来源切断。就如同一个人,他本可以选择吃无数种食物,但有一天,你只给他提供米饭,他就只能吃米饭。人在这种情况下,就会逐渐失去独立思考的能力,只能被动的接受单一方面给的信息。 第三,制造群体压力,让周围的同伴,每天给你灌输某个思想。即便你暂时不接受,但时间一长,这种舆论环境,会让你很难抗拒。 第四,让你保持高亢的情绪。通过唱歌、喊口号的方式,让你无法处在冷静的情绪里。人一旦无法冷静下来,就无法独立思考。 第五,仪式化。通过一些看似庄重严肃的行为,神圣化给你灌输的思想,让你彻底相信。 第六,践行。让你带着被灌输的思想去实践,然后得出极其偏颇的结论,使被洗脑者更加相信被灌输的思想。 陈乐天当时理解起来很困难,后来经过好几个月的思考,再加上联系草庐信徒的表现,才渐渐明白了一些。他觉得这是种很可怕的手法,这样培养出来的人,完全就如同牵线木偶,没有了自己的思想和思考能力。 “草庐啊,万人景仰的大天师啊,看来都不是什么好东西!”陈乐天这样做结论。 还是咱们大宋好,不能说人人都是好人,但当权者们,起码都还算有点良知啊。 与草庐信徒相比,武当山的香客们就完全不一样。 来武当山敬香的香客们,在见到李掌教等真人时,虽然很虔诚行礼,但从他们的眼里,看不到草庐信徒们那般的狂热。或许当侵略者再次来临时,这些香客也愿意为保卫武当而付出生命,但,那绝不会是茫然如木偶献出生命,而是一种‘我要保卫山上这些亦师亦友的真人朋友’的生死与共。 陈乐天甩甩头,最近有些思虑过甚了,王重阳说,修无为之心,即为修道之心。 王重阳此刻挥动扫帚的一招一式,在陈乐天看来颇有太极拳的韵味,虽然陈乐天并不知道太极拳到底是个什么韵味。 一边扫着,王重阳口中念起祖师爷留下的口诀:举动轻灵神内敛,莫教断续一气研,左宜右有虚实处,意上寓下后天还。 “王重阳,啥时候教我太极拳?”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两个臭味相投的人已经极为熟稔,没有别人在的时候,陈乐天都是直接叫他名字,而不是喊王真人。王重阳也不在意,事实上,陈乐天估计,就算直接喊他小王,他也能泰然受之。 “再过几天,等你真正熟悉锄头和铁锹的用法之后。”王重阳手上扫帚不停,身遭缓缓起了风,在这冬日里,那风居然和煦如春。“看好了,以心求意,以意求招,乘风而来,随缘而去…”王重阳左手拿着扫帚,右手在身前画了一个圆。那圆呈白云之色,洁净洒然。 那白色的圆被王重阳用手指弹的转起来。带动周围的风和地上的落叶也跟着转,并且枯叶不断的往圆球上依附,圆球的转动速度越来越快。片刻后,那圆已经被枯叶围的严严实实,从陈乐天的角度看去,如同一个树叶做成的球状物在飞速的转着。而此时,王重阳微闭着眼,口中念念有词:忽隐忽现进则长,一羽不加至道藏,手慢手快皆非似,四两拨千运化良… 陈乐天看呆了,张着嘴巴,不敢发出声音,生怕出声会打断这幅奇异的景象。 又过了一会儿,那圆球的转动速度似已达到极致,方圆十丈内的落叶已全部被吸在了圆球上,肉眼已经看不清球上的枯叶,只能看到是个白褐色的影子。 又过了大概半柱香的时间,那圆又隐隐约约出现了两条契合无隙的太极鱼,一白一褐两条鱼你追着我,我追着你,将圆的内部填满。 一副太极图神奇的出现了… 幸好这会儿旁边没有香客,否则这幅景象又不知会被下山后的香客们传成怎样惊天动地真武显灵的传说。 “开!”蓦的,王重阳轻喝一声,那幅太极图瞬间爆裂开来。组成圆的所有树叶立刻化为齑粉,随风而散于空中。 王重阳轻轻吐出一口气,右手缓缓垂下,青色道袍微微摆动,昂起头看着天柱峰顶的太和宫。退散的春境之风拂过他没有蓄胡须的年轻脸庞,让陈乐天看的内心极为平静,这一刻,陈乐天觉得王重阳像极了画像里的谪仙人。 “看清楚了吗?”王重阳将扫帚放回原位,走到陈乐天旁边,坐下。 对于方才这番景象,阿黄只是摇摇尾巴,连头都没抬。也难怪,阿黄在山上待了七八年了,什么阵势没见过,当然要比陈乐天这个可以说没见过几回道门神通的门外汉淡定多了。 陈乐天摇头叹道:“看倒是看清楚了,可我没有你这份修为啊。”他抬起右手,调运起气海里的真气,指向一丈外地上的小石头。那石头摇摇晃晃升到离地三四寸高。 只一小会儿,陈乐天就支撑不住,撤了真气,气喘吁吁,额头沁出几滴汗来。“你看,我就这么点真气,每天吸的天地灵气,都不够你们这些强者塞牙缝的。” 王重阳正色道:“急什么?世间好事哪有速成之法,都是水滴穿石的水磨工夫。” 陈乐天想起远在梁国草庐的孙子书,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道:“可是我等不了那么久,我需要尽快让自己强大起来,我要去草庐救回属于书院的学生。” 王重阳不明白,于是陈乐天便把孙子书被草庐强掳去的事跟他说了。王重阳听罢事情的前后经过,安慰陈乐天说,只不过三年而已,况且那孙同学若能在草庐习得一些草庐的本事回来,不一定就是坏事。 陈乐天说,你讲的我明白,理是这么个理我也知道,但堂堂青天阁修行院学生,被草庐掳去,这个面子,我必须把他挣回来。另外,子书在那里,身在异乡为异客,那种心情… 王重阳拍拍陈乐天的肩膀,说了个故事给他听。 说咱们武当有个祖师爷,叫啥名字,忘了。自小生活的锦衣玉食,修道天赋也高,二十多岁就入了秋境,但熬到八十岁都没能入得了冬境。后来,有一天,汴京城外忽然打起了仗。作为汴京城周围最高的山,武当山当然成了敌人首要占领的地方。面对五千敌军的进攻,武当山上上下下全体迎战,与没能逃走的香客们并肩,和敌军整整厮杀三天三夜,血流成河。武当当时虽有十几位修为高深的真人,但毕竟敌军人数众多。最后,整个武当只剩下祖师爷和小徒弟,其他人全部力竭战死。 当此时,八十岁高龄浑身是血的祖师爷,看着地上徒子徒孙师兄师弟们的尸体,再也控制不住道心,仰天长啸,片刻后,一脚踏入冬境。之后以一人之力开启原本需要十位大修行者联袂才能开启的无为大阵。 此阵一开,笼罩在阵中的几百敌军瞬间被搅碎华为尘土。 敌军顿时被吓破胆,纷纷掉头逃窜。 汴京城之危局自然也就解了。 故事说罢,王重阳摸着阿黄的头,道:“若不是那场汴京城之危,祖师爷可能终其一生都无法入冬境,可是那场危机,汴京城外死了几万百姓,武当山只剩两条命,几遭灭门。祖师爷后来在留下的书里说,若早知入冬境的代价如此之大,我宁愿这辈子、下辈子、再下辈子都入不了这冬境!” &/div> 第六十二章 骑着黄狗下武当 陈乐天遥想着武当山那位祖师爷当年浴血奋战的场景,心中念起自己曾在沙场上的厮杀,心潮澎湃。 王重阳沉默了片刻,又接着道:“祖师爷在书末尾写下一句话:道化千万,道在道中,道亦不在道中。。” “何解?”陈乐天不明白。 王重阳摇摇头:“我至今都未想明白祖师爷这句话的意思,掌教大师兄或许懂,但他没告诉我。” 陈乐天试着道:“道在万物中?你都解不出来吗?” 王重阳摇头道:“我的道行还太浅了,还需要多修行。” 午后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陈乐天忽然想起李萱儿。一想起,无尽的思念就汹涌而来。其实才一个月的时间都不到,为何会这么想念?真爱上她了? “重阳,你和大将军妹妹的事我听李掌教说过,你…”陈乐天瞥了眼坐在旁边的王重阳,小心的说道。 王重阳低下头用力的揉阿黄的头,道:“乐天,往事就不提了吧。” 陈乐天点头道:“好!我跟你说,我有个很喜欢的女子,我跟她从小有过一面之缘,之后就再没见过,直到今年我回京,才第二次与她相见。她是个很开朗乐观,当然,也很美丽的女子。” 王重阳满眼羡慕:“那你们准备成亲了吗?” “成亲?”陈乐天笑道:“想法是有的,但八字都还没一撇,我甚至从没对她说过类似喜欢你这样的话。说实话,我觉得自己配不上她,但没关系,顺其自然吧,不管未来如何,现在,我能与她一起优哉游哉行走在黄河边、集市上、山谷里、草地上、树林里…对我来讲,拥有的已足够多了。至于能否白头偕老,能否生同寝死同穴,似乎也没那么重要。说不定即便我与她真的生活在一起,但二十年后,或许又会互相生厌不再喜欢呢?前朝那化蝶传说的梁祝,假设一下,没有家族阻拦,顺利在一起了,但他们就一定能举案齐眉相敬如宾到老?说不定会因为家世不同想法不同,而导致两人无法长久和谐美满呢?” 王重阳听的张大嘴巴,此等说法,他是闻所未闻,而且他也敢确定,山下的千千万万红尘男女也必然是无人听过。 陈乐天早料到王重阳会是这种表情,接着又道:“人就是如此,得不到的,才会觉得格外好吧。我与萱儿,不求一生一世在一起,只求各自离了对方,都仍能活的自在,对我来讲,这才是我心中最完美的爱啊!” 王重阳听罢陈乐天的话,身形一顿,愣了半晌,回过神来,抬头看了会挂在天上的太阳,忽然盘腿闭上眼,冥思半个时辰,才睁开眼道:“我好像有点明白了!任何事,可能到最后都是好事,起初看来再坏的事,在将来回想起,可能都是让你变得更好的一个契机。对祖师爷来说,代价是几万条命才换来的冬境,可若没有这冬境,没有吓走那些敌人,咱们大宋可能又要多死几万甚至十几万条命。反之,没有侵略者入侵,祖师爷又不会入冬境。好与坏,可能都是一样的,所谓天道有常,也就是如此吧…乐天,谢谢你!” 陈乐天看着王重阳,觉得此刻眼前这个道士似乎有点不同,但哪里不同,又说不出来。 此时,掌教大师兄走出了琼台观,手里拿着一盒刚炼出来的珍贵丹药。听到王重阳的话,李掌教道:“师弟说的很好。天道有常,不以尧存,不以桀亡!” 陈乐天连忙站起来行礼,在一人一拂尘,便杀退三千魏军的李掌教面前,陈乐天还是很恭敬规矩的。像陈乐天这种出身行伍的军卒们,平生最服的,就是这种明明身居高位,却从不觉得自己的命多么值钱的人。 李掌教笑笑,示意陈乐天不要多礼,居然冲陈乐天行了个揖礼道:“陈同学看的比我等自诩世俗之外的人通透多了,多谢陈同学解开小师弟多年的心结!” 陈乐天吓一跳,我解开什么结了?我只是随便吹几句牛而已啊! 李掌教又转过头,对王重阳道:“小师弟长大了…” 王重阳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 琼台观里,接着又走出几人。 书痴二师兄赵华亭手捧着道德经,诗痴三师兄陆龟蒙嘴里念着诗,最爱冥想打坐的四师兄王诩眼睛似睁非睁。 二师兄赵华亭最喜读书,百家之书都读,以至于眼睛都读的有些坏了,人离一丈开外,就分辨不清谁跟谁了,所以赵华亭经常做的动作便是微微伸头眯着眼。三师兄陆龟蒙最喜作诗,虽一身青色道袍,但仍掩不住满身的风雅气,作诗本应是儒家士子才子们爱做的事,可这道门高人陆龟蒙却不循常理,日日夜夜不忘作诗,与他说话,开头第一个词必定要是‘此诗…’。四师兄王诩呢,则是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据江湖传言,王诩杀人时亦是半闭着眼睛,仿佛一头猛虎在打瞌睡。 这三位不常出来的师兄此刻都从琼台观里走了出来,三人先是一齐像李掌教行了个礼:“掌教师兄好。”而后纷纷面带微笑对王重阳道:“很久没听小师弟讲经了,有多久了?” 二师兄赵华亭伸出一根手指:“十年了!” 三师兄陆龟蒙叹道:“一晃都十年了,很想赋诗一首啊!” 四师兄王诩半睁着眼:“小师弟一梦十年!” “哈哈哈…”这一刻,王重阳没有再如往常那样谦虚,而是大笑着,朝阿黄招招手,平时很少听他话的阿黄此时却乖乖走上前,王重阳往阿黄背上一坐,拍拍阿黄的头,然后众人只见一人骑犬,从山上飘飘摇摇往山下飞去。 “阿黄,你有多久没下山了?你小时候刚生下来,就被我在山下捡到带上来了,好像从来没下过山吧?” “师父,你瞧阿黄像不像当年你骑的那个青牛?” 王重阳仰天叹了口气,对着天上的师父道,不知道师父能不能听到他说的话。 想起祖师爷们都是骑青牛下山,而他王重阳却是骑着一条没有怜悯之心以踩蚂蚁为乐的大黄狗。幸好他是从后山往下飞的,可不敢走山前下去呢。万一被香客们看见,那岂不就成笑柄了。 “快看呀,王真人骑黄狗下山啦” “咦,那不是那个不喜欢理人的阿黄吗?” “哈哈哈哈王真人阿黄哈哈哈” 王重阳想想都觉得可怕。赶忙往下面看看,后山树林茂密,容易迷路,所以香客们很少去。倒是有许多徒子徒孙们,有些比王重阳大几十岁的道士都是徒孙辈的,这些老老少少的青袍道士见小师叔或小师叔祖御风而行、骑黄狗悠哉悠哉在空中,纷纷跪下朝着天空中夕阳下的王重阳行道门最重之礼,齐声高呼:“恭贺师叔、师叔祖入秋境!” “小小秋境,不足为贺,不足为贺”王重阳的声音响彻云霄,整个武当县的百姓,都听到了王重阳的声音。 喧闹的集市上,所有人都抬头望向武当山的方向。 “这…好像是王真人的声音啊…”卖肉的屠夫本来正在闷头给客人剁排骨,听到声音后,茫然说道。 “王真人入秋境了?”卖菜的老伯站起来。 “爹,是你说过的那个神童吗?”八九岁的男孩望着自己的父亲。 “对,就是那个王真人!”父亲激动的握紧自己儿子的手。十年前,他尚未娶妻,爬上武当山,瞧见过王真人,那时候的王真人可是天下闻名啊。出门在外时,说起自己是武当县人,别人都会问‘是不是武当山那个王神童的武当县?’,他与有荣焉。不过近十年,大家都说王真人江郎才尽了。他不信,常跟儿子说,王真人迟早要入秋境的,如今王真人果然是入了秋境。看来这世上根本就没有江郎才尽这个说法,真正厉害的人是不会忽然才尽的,才尽的只会是那些浪得虚名的人。王真人可不是浪得虚名的啊。 “王真人入秋境啦,王真人入秋境啦!”七八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奔跑在集市上,边跑边喊着。这些孩子是整个武当县消息最灵通的人,本就不大的武当县一有什么风吹草动,他们立刻就知道了。他们之中的一个孩子,当时正在后山跟武当的小道士玩耍,正好目睹了王真人骑着阿黄遨游空中的情景,于是赶忙来告诉自己的伙伴们。 只半日后,整个武当县的人都搞清楚了情况:十年后,武当山上的那个神童王重阳,终于再进一步,迈入秋境。 估计要不了半个月,整座江湖整个天下,都会得知这个消息。曾经质疑王重阳的声音恐怕要就此湮灭了。不过,王重阳并不在意别人怎么看他,别人说他是神童不是神童,他根本无所谓,他只想武当越来越好,便足够了。只要武当能兴,他王重阳哪怕一辈子做个不入流的小道士,也会觉得心满意足。 &/div> 第六十三章 青青的愿望,小天师的恨意 武当县第一富户赵家的院子里,那个已经嫁人了的青衣女子,骤然听到天空中传来的熟悉声音,顿时泪流满面。 “终于没有误了你” 她很开心,十年了,她第一次这么开心。因为他终于升境了。虽然她不太懂江湖上那些境界之分,可总听人说,她也略知一些,知道他一直被压在夏境,而今,十年后,他终于迈出了升境的这一步,入了秋境。 那声‘小小秋境不足为贺’,不太像那个谦虚的他呢。 可也难怪。 总听邻居们说,虽然他是入夏境最年轻的人,是神童,可总是停在夏境,都说他是那前朝小时了了大即泯然于众的方仲永。 如今,他终于向天下证明了他不是方仲永。 “好想你啊”李青青擦擦眼泪,喃喃道。其实在她心里,他是什么境界都不重要,他是谦虚还是张扬,亦不重要。她喜欢的,是那个满脸心疼牵着她满是污垢的小手,把她带上山的他。 甚至,她经常会想,他若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道士,身上没有背负那么多责任。那他就可以还俗,与她在一起了啊。那样多好,他们一起盖个草屋。就算下雨漏雨冬天漏风也没关系,他们可以都在镇上找份活干,或者都在家耕田织布。再生个一儿半女,看着孩子长大,而他俩慢慢老去,然后他先走,她就把他葬在屋后,每日她都去陪他说说话。最后,她也死了,就让孩子把她与他合葬,永远也不分开了。 多美好!可惜只是她的幻想! 她并不知道,此时此刻,她牵肠挂肚的他,就在自家的院墙外。他与她,只一墙之隔。 王重阳靠着墙根坐在地上,旁边的阿黄伸出舌头不停的喘粗气,可能是方才御风而行的时间长了,所以有点累。也难怪,毕竟阿黄是第一次上天,没有吓出尿来已经算是很给王重阳面子了。 “阿黄,你说,这太平盛世,不结婚生子,非要中兴武当,会不会有点亏?”王重阳小声道。 阿黄打个喷嚏,继续张着嘴哈哈哈喘气。 “若是乱世,若是要保护咱们武当山、武当县、汴京城,乃至大宋。那没得说,莫说不结婚生子,就是不吃不睡也是应该的。可是…天下太平!连阿黄你,在武当山上都有三师兄的阿花陪伴啊!”王重阳听到了里面李青青喃喃自语的声音,心中荡起涟漪。 阿黄站起来,抖了抖,又重新趴下。 王重阳摸着阿黄,想叹气,但忍住了。升境了,应该高兴,何必总叹息呢? 以前师父还在的时候,师父就从不叹气。师父总是笑呵呵的,师父喜欢摸他的头。师父总喜欢骗他,说道士能成亲,说武当山有你大师兄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五师兄在,你下山去与青青好好过日子,咱们武当倒不了。 为这事,他跟师父大吵了一架,三天没理师父。师父却也不生气,只是怜悯的又摸摸他的头。 他难过的跟师父说:我升不了秋境了,我要夏境到死了。 师父笑呵呵说:不升就不升,没事的。 他抹着泪跟师父说:她嫁人了,但她好像并不开心。 师父笑呵呵说:人生天地间,现在不开心,不一定以后也不开心。你要是不放心,就下山去把她抢回来啊。 他跪在真武大帝和历代祖师爷画像前,不停地磕头,然后问:我道心不静,道心不纯,何以修道? 真武大帝和祖师爷都没回答他,依然沉默。 王重阳不愿再想往事,他觉得陈乐天说的很有道理。就算他还了俗,与青青成亲了。他们就一定会幸福美满一辈子吗?万一十年后青青不爱他,抑或是十年后他不爱青青有了新欢呢?甚至将来他又想去做道士,不想做俗人了呢?一切都是未知的,未知就是有可能是好的结果,也有可能是坏的结果。 那就姑且认为,没有与青青成亲,恰好避开了将来的相看生厌吧! 夕阳渐渐隐没,风渐冷。 王重阳待院内的青衣女子回房后,他站起来,对阿黄说:“阿黄,咱们回去吧,下次再来看青青。” 一人一犬,又徐徐飞上天空,直往武当山天柱峰琼台观而去。 --- 青天阁。 夫子望向几十里外,武当山的方向,面带微笑道:“小重阳,终于长大了,武当要兴起了吗?” 旁边的安溪柳云天两大宗师对望一眼,安溪道:“武当能兴,自然是咱们大宋的好事。那陈乐天似乎是个福将啊,才到武当没多久,那王重阳就迈出了十年都没迈出去的那一步。” 夫子看了眼安溪,道:“看来你很属意那个陈乐天,他究竟有何过人之处?” 安溪道:“夫子不要误会,我只是惜才而已。觉得孺子可教,才让他去武当。至于夫子是否愿意收他为徒,弟子不管。弟子看中的,是他的那份心性,我敢说,这届学生里,心性如他坚韧的,不会超过一百个。” 柳云天点头道:“我看不超过二十个。我给他强灌的浩然正气,他不仅没有被废,直接入境不说,而且还将那些浩然正气化入自己的气海,贮存起来。虽然现在他自己并不知道,但迟早会将那些浩然正气吸收的。” 安溪道:“这就是你将他踢进不器池的原因?怕他体内正气乱窜伤了他?没想到,你也跟我一样被他征服了…” 柳云天哈哈大笑:“征服这个词用的过分了…” --- 梁国,草庐。 大天师轩辕化雨得到消息,十日前,武当山王重阳入秋境,骑着一条黄狗下了趟武当山,而后又骑着黄狗回了琼台观。 轩辕化雨将才败给王重阳的小天师谢冰叫来。谢冰身上的伤还没好,一瘸一拐的来了。 轩辕化雨道:“王重阳十日前入了秋境。” “啊?”谢冰吃了一惊,一拳捶在身旁的柱子上恨恨道:“师伯,是不是与我的一战才让他得了个入境的契机?” 轩辕化雨点点头:“极有可能。你入夏境才三年,入秋境才几个月,就去找他比划。他实打实的十年夏境,稳如磐石。你输就输在太急了!所以你不要因为一个败仗就乱了道心,胜负本就是常事。你最大的缺点就是太急功近利,若你能静下心来,何至于掉境?” 谢冰捏着拳头长叹一声,苦笑道:“师伯,谢冰知道,掉境后重返秋境无异于痴人说梦。”谢冰忽然跪下来,道:“弟子请师伯收回小天师的封号!” 草庐三小天师,这个封号来之不易,是谢冰花了无数汗水和鲜血才换来的。现在,他居然自请收回封号。 轩辕化雨弯腰扶起跪在地上的谢冰,温言道:“切不可乱说,你回去好好静养,小天师的封号,只有往大天师升,断没有削掉的道理。你放心,师伯师叔们都理解你,只要你吸取这次教训,日后多多努力便可。回去吧…” 谢冰泣不成声,喊了声师伯,然后抹把泪,转身一瘸一拐的走出去。 走出门,谢冰原本惶恐感激的表情立刻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声冷笑,他在心中道:我以退为进,师伯,你说过的话,可就是泼出去的水了。 而屋内的轩辕化雨也是一声冷笑,道:“你那踮脚才够上的秋境,竟去王重阳那自取其辱,还妄想自己是王重阳入秋境的契机?真是笑话!我不会削掉你的封号,我还没蠢到出尔反尔的地步。” 轩辕化雨摇摇头,这草庐十二大天师十二小天师,大天师与小天师从修为上来说,有着天差地别。大天师是草庐内部封的,而小天师则是梁国当今天子所封。天子亦是草庐的虔诚信徒,但天子地位特殊。而且当今天子非常热衷于在各个门派里安插自己的心腹。当然,明面上,天子的借口是赐封,而不是安插心腹。 十年前,梁国天子推荐了十二个人进入草庐。五年后,天子便借着来草庐敬香的时候,与草庐掌门和大天师轩辕化雨说:朕想再封十二小天师,算是一种彰显咱们草庐绵延万年的象征。 帝王开口,谁敢拒绝,谁能拒绝? 所以掌门只是象征性的开了个十二大天师会议,便通过了这个提议。 然后天子就封了包括谢冰在内的十二人为小天师。 在外面的信徒看来,大天师小天师都是草庐的顶梁柱。但稍微有点心的,都能看出来,大天师才是真正的草庐定海神针,小天师嘛,无非就是天子没事时叫去说说话解解闷的道门待召罢了。 在江湖上,小天师们连英雄榜前两百名都进不了,打起架来,真正有头有脸的人物不会怕他们。 为数不多的好处之一,就是能唬得住普通百姓。在民间,只要一报出草庐小天师的名号,百姓们都是磕头颂德的。 这也是谢冰为何年纪不大,但却能收到一大帮徒弟的原因,也是他为什么总是急着报年少一败之仇的缘由。因为,受惯了百姓景仰的他,是不能容许自己还有仇没报的。 &/div> 第六十四章 怕什么戒律清规 豫州自古便是中原腹地,嵩阳城又是豫州的腹地,嵩山恰又在嵩阳城的腹地。少林寺所在的少室山茂密丛林又恰在嵩山的腹地。 少林寺得到王重阳入秋境的消息,是在十五日后。 一位京城来嵩阳城公干的礼部官员,将这个消息带到了少林。这个官员来少林寺敬香,与一个相熟的和尚闲聊时提到的,和尚又赶忙将此消息禀告给方丈以及师叔师伯。 智通法师作为少林寺除方丈外地位最高的高僧,在得知这个消息后,对身边的夫子二弟子凌云道:“你与武当那王重阳有交情吗?” 凌云拱手答道:“见过几次,彼此认识,但不熟悉。” 智通笑道:“我猜也是,你啊,过于教条了,性子不适合道门那套,倒跟我们禅宗挺合得来。” 凌云不置可否,也不说话。过了片刻,又道:“不过我倒是很想与他比试比试。” 智通老和尚哈哈大笑,想到第一次与王重阳见面时的场景,那还是七八年前,他带着才八九岁的觉远行走天下,路过武当,便上山想看望看望当时尚未离世的老掌教。 当时才十几岁的王重阳撅着屁股在琼台观前看蚂蚁搬家。瞧见智通来,赶忙上前道:“老秃…老方丈从何而来?” “少林寺。”觉远一本正经,甚至有点生气,那王重阳差点就说了个无礼至极的词。从脸上的表情看来,觉远倒是显得更年长些,但事实上觉远比王重阳小七八岁。 王重阳一惊,赶忙跑进观里找找师父师兄们。 智通老和尚当然不在意那声未说出来的‘老秃驴’,小孩子嘛,童言无忌。 在武当山待了好几天,智通老和尚觉得这个小师弟王重阳天生一颗道心,虽然有些顽皮,但小小年纪就已能看破很多事。譬如那些敬香的香客,捐个一文两文功德钱,他也不住道谢,跟对那些个捐几百两的态度完全一样。搞的那些捐几百两的香客疑神疑鬼,总觉得别人是不是捐了几千两。 虽然武当也不靠这功德钱为生,但钱这东西,总是多多益善,就像少林寺,有了香火钱,才能做更多事,才能广开佛堂,多与民众讲经论佛,才能多度众生啊。 王重阳与凌云的秉性相比,几乎是相反的。凌云想与王重阳交流比试,是正常的,但王重阳拒绝比试,也是正常的。 在少林寺的这段时间,凌云每日与智通同吃同住。说实话,智通是很喜欢凌云的。凌云身上那份以天下为己任的气度,与佛门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殊途同归。 今日得知王重阳入秋境,智通颇为欣慰,这个被情字耽误了十几年的小道士,如今真是想开了吗?几年前,听说那个误他道心的女子成亲时,王重阳差点掉境,若不是如今的掌教大师兄竭力替他维持,恐怕王重阳现在就得在春境回夏境的路上努力了。 凌云忽然说道:“王重阳比我强。” 智通奇道:“何以见得?” 凌云道:“上回相见,他恐怕尚且与我不分高下,如今他又升秋境,而我这几年,却没有提升。” 智通摸摸自己的光头,叹道:“你对自己要求太高了。” 两人说话间,少林寺吃午饭的钟声响起。 吃过午饭,智通带凌云来到达摩祖师当年面壁的洞穴。达摩祖师在此面壁十年,一朝顿悟成佛。 这座照影壁并没闲置,此后,很多被罚或自来面壁的少林僧人不计其数。上回使用,是几个月前的觉远。因为擅自去天龙寺挑战,所以被方丈罚面壁几个月。 凌云早就与智通谈论过面壁之事,出身书院的他自然是不认同面壁之举,因为面壁期间什么都不做,连吃的喝的都要别人送来。这不符合儒家有为务本之根本。 智通指着照影壁说道:“凌云,达摩祖师的功绩自不必赘言,你说面壁是浪费光阴,可若没有这十年,达摩后来也成不了普度众生的祖师吧。” 凌云拱手道:“若达摩祖师能用这十年去度一二人,或许也能有后来的成就,或许在这期间,亦能顿悟。” 智通笑着摇摇头:“无论儒道释还是百家,其实说到底,还是修心二字。儒家读书修心,道门治病救人修心,佛门苦行修行。这桩桩件件说来,任何修行法门只不过都是手段而已,修心才是目的啊。” 凌云凝思片刻,拱手道:“弟子明白了。” 智通摆手道:“你还未明白,咱们不急,慢慢来。哎,你中午吃饱了吗,咱们去镇上喝几杯?” 凌云点头:“好。” 说罢,两人便往山下走去。智通法师抬头望望,仿佛看见镇上的鸡鸭酒肉正在向他这个老和尚招手。 少林寺名声在外,来此烧香拜佛的人络绎不绝,所以这嵩阳城里,好的酒楼自然是不缺的。毕竟有很多来此拜真武大帝的香客,都是非富即贵的。 智通和凌云两人已经在酒馆里吃喝了一个多时辰。 智通法师自小出身贫苦,吃不起什么好东西,后来又做了和尚,修成得道高僧前,不敢逾越寺规,更是滴酒点肉都不沾。后来,用住持方丈的话说,就是得成小道后,他就开始了吃肉喝酒。不过这么多年来,他身上最多时也就只有一两银子,所以他都是蹭吃蹭喝。这回,身边跟了个不缺银子的凌云,他自然是不肯放过的。 凌云家世显赫,是汴京城最一流的豪门大户,银子银票对他来说,只是个数字而已。 凌云与智通相对而坐,满桌子的鱼肉,智通依旧在大吃特吃,而凌云已经吃饱了,正在慢慢品茶。 智通满嘴肉,吐字不清道:“呃…凌云啊,你把自己管的这么严,不累吗?” 凌云摇摇头。 凌云酒也喝肉也吃,不管什么山珍海味,他都吃。但他有个特点,从不贪多。酒,只喝三小杯,肉,只吃三筷头。天上飞的海里游的地里钻的,任何好吃的,到他碗里,他都只吃三筷。从来都是只吃七分饱。 所以这对临时的师徒,在饮食上的习惯是完全相反的。凌云与觉远总是絮絮叨叨的说智通不同,他从不置喙智通的大吃大喝,连一句‘这样不好’都不说。所以这段时间智通感觉自己解放了,再也不用听觉远在耳边不停的叨叨,真是一件很愉悦的事啊。 不过智通经常说凌云,几乎每次凌云付账请智通吃喝时,智通都要摇头惋惜说句:“你这样太累了。” 累不累凌云心里清楚,但智通看着都累。 “你迟早把自己憋死。”智通干掉一杯酒,嘴里叼着快红烧肉,瞥见窗外路过的一位在这冬日也衣着清凉的美女,赶忙用油腻的手把凌云的头掰过来:“快看美女!” 凌云无奈,只得顺着智通手指方向,看了看那女子。 “咱们嵩阳城里,美女还是很多的,我常与觉远在城里转悠,觉远虽不愿意,但我这个当师父的说话,他不敢不听。其实他不知道,我带他看美女,是对他的一种考验,是一种修炼。”智通翻了翻面前那个盛鱼的盘子,已经被他吃完,只剩满盘鱼刺。这盘鲈鱼其实烧的不怎么样,没有青天阁里的鱼味道正。 智通自言自语间,只见那个衣着清凉的女子居然走进了酒楼里。 大冬天的,那女子上面是棉袄,下面却穿了个到小腿的红裙。白皙的小腿肚子露在外面,让人看了都觉得冷。 智通方才只顾着瞧那腿,待那女子走进店,瞧清脸后,智通大惊:“哎哟,忘得一干二净。”说罢,赶忙把头埋桌子上,装作酒喝多了。 凌云正奇怪,只见那女子蹬着皮靴大踏步朝他们这桌走来,边走边道:“智通法师,别装了,我方才还见你精神的很!” 那女子最多十七八岁,容貌虽不算极美,但胜在青春洋溢肤白似雪,脸颊腾起两朵红艳艳的,转过头看着凌云,气鼓鼓道:“你就是青天阁夫子的那个二弟子凌云吗?” 凌云点点头,眼睛只在女子脸上稍作停留,便挪开了:“正是。”心想,书院与少林寺为赵元佐打的那个赌,现在已是人尽皆知,这女子看来大概是识得智通法师,却不知与智通法师有何过节。 “你也是,明知智通大师是佛门高僧,却还陪他在此吃肉喝酒!”那女子责怪凌云一番,俯身摇了摇智通的胳膊,见智通还在那装醉,咬牙道:“智通法师你若再装样,我就去告诉方丈,说你在山下偷吃酒肉!” “别别别”智通法师赶忙坐起来,满脸堆笑的看着女子道:“小月,胭脂我已经买过了,可忘带回来,丢在觉远那了。” 少女哼了一声:“我才不信呢,你肯定是忘了买,我就知道你根本不把我交待的事放在心上,不行,我现在就去方丈那告你状!让方丈狠狠责罚你!”说罢便转身要走。 &/div> 第六十五章 先修己身,再修天下 女孩叫迟竹。父亲姓迟,而迟竹当年是出生在少室山那片竹林里,所以起了个名叫竹。 当年女孩父亲陪着即将临盆的母亲来少林敬香,乞求佛祖保佑母亲和肚子里的孩子平安。 谁知,刚上完香,在竹林中散步,母亲就觉得腹中作痛,接着就无法再走,在地上坐了下来。幸好当时智通法师路过,背着女孩母亲几个起落就到了城里一个稳婆家,这样迟竹才得以顺利生下来,母女平安。 觉远小和尚自小在少室山上的少林寺长大,后来稍微大点,便时常下山去集市上采买。因为常在一家菜摊上买菜,于是就认识了嵩阳城的这个女孩。后来一说,觉远才知道,原来自己的师父智通是迟竹的救命恩人。 这事原本智通是叮嘱过迟家,不要告诉小女孩的,毕竟佛门子弟救人是不求回报的。但这事终于还是让迟竹知道了。因此迟竹三天两头就上山,在少林寺里帮忙。少林寺里整天有个女孩晃来晃去,终归是不太方便的。于是住持方丈就语重心长的让迟竹不要老在少林寺内待着,但迟竹根本不理会,依然我行我素。 后来戒律院首座智直法师出面,一番恐吓,但还是没用。 最后还是智通法师出马,一番劝解,最终与迟竹达成共识,上山敬香可以,但尽量不要往僧众起居生活的后殿去。 迟竹答应了。 后来觉远每次下山,都谨遵师命去看看迟竹,一来二去,两个年龄相仿的男女就越来越熟悉。 每次智通大师带着觉远远游,迟竹都会叮嘱他们,给自己带当地的特产。上次去京城之前,迟竹就让他们给自己买点秋兰坊的胭脂。 智通大师和觉远到京城后,找到秋兰坊,承受着众人惊奇眼光,在秋兰坊逛了一圈,一问价格,老少两人逃也似的跑了。 仅仅手掌大的一盒胭脂居然卖五两银子,两人兜里的钱加一块也没一两啊。 智通大师当时想着,去青天阁要赵元佐的时候,顺带着要点银子。没想到后来这事就给忘了。 现在,迟竹来要胭脂了,智通大师当然不能实话实说交待自己忘了。 迟竹气鼓鼓道:“智通大师,你已经忘了三次了,前两次我就没追究你了,这次你又忘!” 智通搬个椅子给迟竹:“小竹先坐下,待我细细跟你说。” 迟竹瞧了眼凌云,心道这个凌云好严肃哦,丝毫笑脸没有,让人心里怕怕的。 智通告诉迟竹,在青天阁,他与安柳两大宗师大战了三百回合,打的天昏地暗,后来大家都打的累了,于是就约定,各自教对方的弟子一年,一年后弟子打一场,来决胜负。这样,输其实就是赢,赢,也就是输。无论结果如何,都是好的结果。而在秋兰坊买的胭脂,一直放在觉远身上,走的时候又比较匆忙,所以就忘了。说着,智通就看了看凌云。 凌云沉默了片刻,朝迟竹点了点头。 迟竹这才消了气,道:“智通大师你记性真差,觉远小和尚得一年后再回来,那我岂不是要等一年才能拿到胭脂?你们得想个法子…要不你写封信给觉远,让觉远留意一下书院里有没有近期来嵩阳城的,若有,就把胭脂让人顺便带来。” 智通竖起大拇指:“此计甚妙、甚妙!小竹真是聪明伶俐,好,就依你说的办,我马上就回去写信给觉远,争取在年前把胭脂给你带来。” 迟竹终于露出了笑脸,给智通斟满酒杯:“智通大师对小竹最好了。” 智通长舒口气,悄悄捏把汗,道:“小竹与老和尚我有缘嘛,老和尚不对你好对谁好。来,这位是夫子的弟子凌云,小竹可别失了礼数。” 迟竹赶忙站起来,侧身行礼道:“小女子迟竹,见过凌公子,方才多有得罪,还请包涵。” 凌云点点头:“无妨。” 凌云现在才看出来,这位叫迟竹的少女所穿衣裳,并非是将小腿裸露在外,她的裤子颜色与肌肤颜色相近,所以远远看起来,很容易将裤子误看成小腿。 智通此时也看到了迟竹的腿,正准备教育迟竹大冬天的露什么小腿。虽然嵩阳城民风算的上开放,但也不能让自己冻着啊。不过细一看,智通笑道:“小竹你很顽皮哦。” 迟竹也掩着嘴笑,道:“智通爷爷,这是魏国都城新传出来的样式呢,我有好几个姐妹都买了,很便宜的呢。” 智通摇摇头道:“你们啊,净学这些乱七八糟的,有啥用,还不如赶快找个如意郎君嫁人,尽早生几个娃,才是正事。” 迟竹脸红耳赤:“智通爷爷就瞎说,出家人说什么嫁人生娃啊。”说着,推了一把智通。 智通哈哈大笑,老怀安慰。虽然他是出家人,但看着迟竹,他就忍不住会想,当年自己若是没出家,若是与那个女子在一起了,恐怕现在孙女也跟迟竹差不多大了。 把迟竹送到家后,智通和凌云往少林寺而去。 凌云问道:“出家人不打诳语,智通大师打了一堆诳语。” 智通笑道:“酒肉都吃了,诳语有啥不能打的。我跟你说啊,老和尚我,除了不近女色,其他所有戒律我都不遵守。哈哈,你能把我怎么样?” 凌云无语。 “智通,随我回戒律院受罚!”忽然,一个声音从天而降。接着,只见一个身材高大的僧人不知从哪来,忽然就出现在智通和凌云身边。这僧人身形极为高大,凌云的身高在普通人里就算是高的了,而这僧人比凌云还要高出两个头,而且他的臂膀腰身也非常宽大,整个人犹如一尊巨塔。 智通脸上的笑容渐渐凝固,而后苦着脸道:“师兄,你从何而来?” “我方才路过你们所在的酒楼,瞧见你了。”智直法师身为戒律院首座,掌管寺内刑罚已经二十多年,今日他下山有事,正好看见智通在那大吃大喝,抓个正着。 智通耷拉着脑袋,三人回到少林寺。 在戒律堂里,智直命智通在佛像前跪下,拿出碗口粗的竹子,一下下往智通头上打着。每打一下,都发出沉闷的轰响声,凌云在旁边看着,有种想摸自己头的冲动。 “凌云啊,这几天你有空写封信回青天阁,差人去…去秋兰坊买几盒胭脂来。”智通觉得智直师兄的功力又长进了,这戒棍上的真气更浑厚了,虽然疼,但尚且能忍受。 “是。”凌云点头。 “戒律院弟子都出来!”智直大师喊了一声,瞬间从堂后走出十几个僧人,个个手持最大号的戒律棍。 “凌公子请至外面,戒律堂地方小,以防误伤。”智直双手合十,请凌云出去。 “是。”凌云乖乖出去。站在门外等智通。 “给我打,每人打断五十根棍为止!”智直下命令。 堂内众僧人齐声称是,继而只见十几个僧众手持碗口粗戒律棍,上下翻飞在跪着的智通大师旁边。 嘭、嘭、嘭的声音不绝于耳。 智通大师咬着牙,双眼猩红,嘴里居然还能说话,一会说觉风最近偷懒了吧?一会又说觉宁最近是不是得了高人指点,真气充沛的很啊,一会又说这棍肯定是智直师兄打的… 半个时辰后,智直大师打断手上第二十根戒律棍,终于支撑不住,喘着粗气走出门,一屁股坐到台阶上。 抬眼看看旁边丰神如玉身形挺拔的凌云,智直道:“凌公子跟着智通,辛苦了。” 凌云微微颔首道:“智通大师大智若愚,弟子跟了大师数日,只觉得大师佛法无边,实令我难以望其项背。”说着,凌云往下走了四个台阶,这样一来,巨塔般的智直即便是坐着,也比凌云稍高一些。 智直大师注意到凌云往下走的这个细节,眼里闪过一丝惊讶,道:“我与令尊凌高阳相识多年,你与他实在是太像了,一样的严以律己,一样的丰神如玉。”顿了顿,智直又接着道:“若当年高阳没有生那场病,再给他二十年,他定能解决贱籍的事。” 提到自己已经故去多年的父亲,凌云的脸上只极短的掠过一丝伤痛,便很快恢复古井无波的表情,颔首道:“家父一心为百姓,非小子能比。” 智直轻叹一声,回头看眼已经被打的嘴角流血的智通,道:“这世上的生命,本无高低之分。令尊所做之事,才是大利天下之事。我佛门空谈众生平等,可所有弟子都只是在修己身,如智通这般通透之人,恰是看明白了,才会如此放纵啊。” 凌云低头沉思片刻,道:“智通大师没有错,智直大师您也没有错。佛门子弟,自该有规矩法度,也只有到了智通大师这个层次的人,才有放纵的资格。大利天下之事,首先要从自己做起。我记得幼时,家父常对我说,先修己身,再修天下。务本,是做人之本。” &/div> 第六十六章 我教你啊 先修己身,再修天下! 智直抖了抖铁塔般的身躯,站起来,对于凌云所言,很是赞同。 又过了一个时辰,戒律院弟子终于都打完了五十根最大号的戒棍。 此时的智通大师,已经被打的袈裟尽碎,浑身浴血,除了脸,没有一块地方不见红。虽然他修为高,但那些戒律院弟子也没一个水货,个个放出去都是能威震一方的高手。俗话说天下武功出少林,江湖上的武道宗师们,其武道脉络溯本求源往上算,都能跟少林搭上边。 所以智通大师这场罚,可不轻巧,即便智通修为高深,但凌云估计他起码得在寺里修养半个月,才能重新活动自如下山吃吃喝喝。 智直走进去,对智通道:“智通,在佛祖面前,你今日食酒肉、打妄语,罚你,你可心服?” “弟子心服。”智通对着面前的佛像拜了三拜。 智直道:“好,还望你日后多修佛法,莫再犯戒,否则,我等饶你,佛祖也比不会饶你!” “是。”智通擦擦嘴角的血,点头。 这对话两人已经重复了恐怕不下一百遍,但没用。智直也知道智通不会遵守,但话总要说到。否则少林寺那些弟子有样学样可就糟糕了。 凌云要上前扶智通,智通摆摆手笑道:“不必,这点小伤无妨。”站起来,地上鲜血一大滩。 回到自己的禅房,智通爬上床开始打坐,凌云则守在一旁。几股热气慢慢从智通头上冒出来,凌云知道,智通这是在疗伤。 凌云回想起方才智通受罚时的场景,算了算,若是跪那里的人换做是他,他估计支撑不了一个时辰。倒不是说那些行罚的弟子有多厉害,而是根据少林寺寺规,在受罚时,是不可以调动真气抵御的。也就是说,那棍子一下下打在身上,都是实打实的皮肉之苦。凌云自问,他最多一个时辰,要么就伤的晕过去,要么就忍不住调动真气。 “是不是很好奇我是怎么忍住的?是不是在想,换做是你,怎么也坚持不了这么久?”半个时辰后,智通忽然道,眼睛依旧闭着在。 凌云点头。 智通笑,露出牙齿上的血,道:“整个少林寺,我是最扛揍的,连方丈师兄都没我能扛。老和尚我这是几十年的童子功,你学不来的。换成你,半个时辰,不伤筋动骨算我打诳语,咳…”话未说完,忽然喷出一大口血,接着,只见方才还在自吹自擂的智通横倒在床上。 凌云皱眉上前,左手按在智通胸口,右手按在按在智通后背,缓缓往智通身体里度真气。 儒家浩然真气与佛门清净之气,虽然在表象上不同,但在本质上是相同的。依照常理,凌云的浩然正气进入智通的气脉二海,很快就能融入智通的身体里。 不过凌云很快便发现,他的真气似乎根本进不了智通的气脉。好像智通身上有一层防护罩,抵御着外来的真气。 凌云正没理会间,智直大师忽然推门进来。巨大的身体站在屋里,头似要把屋顶顶穿了,见此情景,智直道:“凌公子不要担心,智通没事,这是他近年来独创的龟息功,疗伤有奇效。” 凌云探探智通的鼻息,发现呼吸微弱几近于无,盯着智通看了好一会儿,道:“第一次亲眼见到智通大师的龟息功,真如千年老龟,任王朝变换,我还是我!” “目前还只能疗疗伤,希望假以时日,真能如千年老龟。”智直其实还是担心智通的,施过刑后还是没忍住来看看。虽然知道智通死不了,但心里总有点不放心。毕竟岁数都大了,再不像二三十年前那般皮糙肉厚了。都到了说不定哪天就去西方极乐世界的年龄,智直觉得自己的心似乎随着年龄增加,开始变得有点软了。 两个时辰过去,智直大师与凌云坐在椅子上也就聊了这么久,两人已经喝了好几壶水,实在是无话可说了,于是便安静的看着沉入龟息状态的智通。 也只有到了智直和凌云这种修为的修行者,才能看得出来智通极为微弱的呼吸。一呼细长,一吸细长,就如同把时间放慢几倍,身上的伤口,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收口、结痂。甚至连智直和凌云都被智通的龟息功所感染,有意无意的也放慢了自己的呼吸。 屋内气氛安静到宁静,再到寂静,凌云有种天地虽大,我自有我方小天地的感觉。 “阿嚏…”智通打个雄浑有力的喷嚏,然后伸个长长的懒腰,终于醒来。“阿弥陀佛,你俩怎么都在?” 智直也念了声‘阿弥陀佛’道:“师弟你的龟息功,这次似乎比上次耗时更短了。” 智通偏过头看看外面的天色,点头道:“确实,短了一个时辰。”说罢,智通下床走几步,耍几招罗汉伏虎拳,抖抖身体,身上那些硬痂纷纷掉落,竟完全恢复如常了。就好像那场鲜血四溅汗水飞扬的受罚根本未曾发生过。 凌云叹道:“半个月才能恢复的内外伤,居然几个时辰便恢复了,大师的龟息功果然强大!” 智通嘿嘿笑道:“凌云你放心,这门功夫我肯定要教你的,不然怎么赢觉远?” 凌云内心终于荡起一丝波澜,道:“多谢大师!” “叫师父,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智通忽然敛起笑容,抬手一掌虚空拍在凌云胸口,正色道。 “是,师父!”凌云站立不住,后退一步,堪堪站住脚跟,双手合十,行佛家礼。在这一刻,他是佛门子弟,倒不是因为智通说要传授他龟息功。而是他确确实实被智通的神通所折服,从心底里佩服智通这个不守清规戒律的老和尚。 智直见此情景,微微一笑,起身出门而去,走出门,他轻声自语道:“还真教起凌公子来了?”摇头大踏步往戒律院而去,巨塔般的身躯带起一阵阵风。 禅房内,智通大师拿起桌上的水壶,一口喝干,抹抹嘴道:“世间道理,无非规矩与破规矩二事。凌云你尊规矩,老和尚我专破规矩。可这世上的道理,哪有这么简单,又哪有这么复杂?” 凌云皱眉凝思片刻,道:“弟子该如何?” 智通上前一步,凌云后退一步。 禅房内瞬间杀气凛然,夫子二弟子凌云,虽无王轻鸿名气大,但那只是在百姓眼中。在黑白两道各门派宗属的师伯师叔辈心里,名头最响最令他们胆寒的,还要数这个二弟子。 凌云十年前,初入夏境,便仗剑走江湖,每到一个地方,都要顺手肃清一下当地的黑暗势力。 多数为恶太过分的门派,直接就被他一人剿灭。他不管那些门派后面站着什么势力,总之,民怨沸腾处,必杀之灭之。 即便那些帮们后面站着的是朝廷大员或是王侯将相。也有些势力会派高手去杀凌云,以图挣回自家狗被杀的这个面子,可是能杀掉凌云的人,江湖上屈指可数。就算是有,到了那种境界的修行者,也不愿意去惹青天阁。 于是,凌云有惊无险的结束游行,以八十八处伤疤和踏入秋境为收官。 所以如果说王轻鸿的潇洒不羁,在百姓眼里,是最完美的修行者形象。那么凌云的中正无双,在老江湖眼里,则是最可怕的举头三尺之刀。 在江湖上有个并不人尽皆知的传言,凌云杀的有罪之人,不下于五百。修行者,不下于一百。夏境修行者,不下于三十。 此刻,当恶人克星凌云毫无保留喷薄而出全部修为,浩然正气如江河而下,整座禅房内本应是狼藉遍地,甚至掀翻屋顶也不在话下,但此刻在这小小禅房内,却出乎凌云意料的,没有掀起任何波澜。 当然,这一切都是因为智通大师。只见智通双手合十,微微颔首,新换上的僧袍微微摆动。 “规矩为外,诚心为内!” “众生为重,己身为轻!” “生为要,死为次!” 三句言罢,智通抬手往凌云头顶缓缓拍下。凌云欲要躲闪,却无法动弹。抬眼看向智通,四目相对,凌云顿时觉得气脉两海中顿时一空,心下大骇,难倒修行了二十多年的真气没了?意识骤然慌乱,双眼血红,下意识的就要跟智通拼命。 “莫慌!”智通喝道。 凌云乱成一团的识海被智通一声喝,一下子清明了。 “龟息之功,要在无法度,无欲求,无光阴…” “规矩为外,诚心为内…………无欲求,无光阴…”凌云随智通而念。念罢,忽又念道:“生为要,死为次?” “收!”智通大师突然撤回双手。 轰隆隆,禅房内的桌椅板凳柜子床等一切事物,尽皆粉碎飞散。 凌云没了舒服,一跃而起,冲破屋顶,直上云霄。只片刻,便落回禅房内。 智通大师哈哈笑道:“这佛门规矩,我一概破之,凌云你看明白了没?” “多谢师父,弟子明白了!”凌云双手合十,颔首答道。 &/div> 第六十七章 掌教高兴,亲自下厨 武当现任掌教李玄同,五年前修成太平心法,与轩辕化雨在泾河边一战,惹来无数江湖人士、百姓们的围观,众目睽睽下,李玄同单掌破开黄河水。 而后,李玄同游历于魏国,在宋魏边境,一人独退三千魏军,一战成名。 自此,曾经籍籍无名的李玄同,成了王重阳‘泯然于众’后,武当山新的精神支柱。 直到王重阳冲破十年魔障,终于从夏境踏入秋境,骑着阿黄下武当。 掌教李玄同在历代祖师爷画像前,留下喜悦的泪水:“师父,小师弟他终于破了心魔!” 整座江湖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都在谈论王重阳。王重阳与青衣女子之事,江湖皆知。 王重阳年少入夏境,却迟迟不入秋境时,大家说起王真人与青青之事,都是摇头惋惜。宋人多说,这是一段孽缘,只苦了缘中的两人。而梁魏等国的人,则多把罪责推在青青的身上,说是青青误了王重阳的道心,若不是青青,王重阳何至于此。 但如今 “王真人果真是神童,凡尘之事到底还是误不了他啊” “那是自然,强者到底还是强者。” “我早就看出来王真人不是凡人了…” 所有闲言碎语化为尘土,再也无人说‘狐媚女子青青误了王重阳’、‘王重阳便是那前朝方仲永’。 江湖就是如此,少有人能理智的去看一个人究竟如何,多是人云亦云,多的是看你实力来论你人品的好事者。 你实力大涨,境界攀升,他说你神武英才;你路遇瓶颈、行入南墙,他又说你小时了了大未必佳。 其实对王重阳来说,没有这十年之心魔历练,也就没有冲破障碍的升境啊。况且,不管是什么境界,他王重阳还是那个王重阳,是李掌教嘴上不喜欢却在心里最在意的小师弟,是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最喜欢拉着坐而论道的小师弟,是尚在外游行未归的武当剑道第一人五师兄张越最钟爱的剑靶子。 这些,从他在襁褓里被老掌教带上山的第一天,便注定了。 “重阳啊,修道这事,你爱就修,不爱修也没事,你这么多厉害的师兄,也不差你一个。”师父临终前,拉着他的手,笑吟吟的说。 大师兄泣不成声,跪在一旁涕泗横流,旁边其他几位师兄纷纷跪下同声道:“师父你放心,我们会照顾好小师弟的。” 师父从不掩饰自己对这个捡来的孩子的喜欢和宠溺,临死,不谈武当之未来,不念道门之千年,却拉着王重阳的手,一遍又一遍的交待,别跟人打架,少揽活计,谁欺负你了,就让师兄们帮你出气,不要自己动手,不安全。 师兄们呢,则都把他当作孩子,外人打上门来,他永远没机会第一个上,要去哪个门派讲道理的时候,也从不带他,让他看家。 尤其是五师兄张越,哪次出去游行回来不给他带一大堆好吃的,就算是在外面打的身受重伤的回来,也能吐着血从怀里掏出一份三五千里外的特色小食。 王重阳并不知道,在他十岁那年,师父与大师兄有过一次谈话。 师父说:“咱们小师弟有望成为武当第一个飞升之人。” 当时才刚开始修天平心法的李玄同大惊,几千年来,道门典籍中有载的飞升之人,只有张道陵一人。小师弟有望飞升?那草庐号称道门之祖,几千年也就只有张道陵祖师一人,其后大天师一茬又一茬,却没能再续张祖师的辉煌。 而武当,典籍里记载的张三丰祖师爷虽然是拒绝飞升,选择自然老去,但总归是没有飞升。若王重阳能飞升,那武当至少能力压草庐三百年,再不用被草庐压着一头了。 不过师父又说了:“飞升非刻意可为之!位列仙班不一定就是件值得高兴的事!” 李玄同不明白什么意思,不过他谨遵师命,坚决不把师父所言告诉王重阳。他知道,以小师弟的性格,若知道自己有望飞升,那定然宁愿抛弃自己一切,也要飞升,拼了全部也要为武当挣这份面子。即便李玄同作为大师兄的身份,他也不忍心看着王重阳为了修行抛弃所有。 这世上,哪有让小师弟一人担负起武当之兴的道理。 小师弟这次终于入了秋决,李玄同很高兴,这些天,很多门派掌门人都修书过来道喜。 连草庐大天师轩辕化雨都写信来了。 轩辕化雨在信里说恭喜王重阳终破心魔,客套话不少,在信的末尾还酸酸的提了一句,王重阳下手太狠,直接将我们草庐小天师谢冰打的掉了境,也太没仁心了吧。 一肩担起整座武当从不说半句累的李掌教当即回了封信,信上先是客套一番,末尾写上‘小辈打闹,胜负常事,大天师看开点吧’。 写罢,让小道士送去镇上寄出,李玄同越想越觉得好笑,解气,武当山自从五年前他李掌教杀退三千魏军后,传到江湖上的新消息就很少了。 这五年来,倒是草庐每隔三五个月便爆出一个好消息,这个升境了,那个符道大成了… 这回,阔别五年,终于又从武当山传出去一条好消息,而且还是如此之大的好消息。总算扬眉吐气一回了。 李掌教越想越高兴,回自己屋里搬出一坛老酒来,把二师弟三师弟四师弟还有小师弟都叫来,让厨房把中午剩的饭菜端上来。 小师弟王重阳来的时候把陈乐天也带来了,看见桌上的菜,小心翼翼道:“掌教师兄,这些菜我们准备晚饭吃的…” 李掌教手一挥,露出罕见的霸气道:“晚饭我亲自下厨,我现擀现做,来一锅臊子面给你们尝尝。现在,咱们先喝了再说。” 哦?王重阳和几位师兄一听这话,立刻点头。整个武当山都知道,李掌教的厨艺是武当一绝。李掌教做掌教前,经常下厨,后来做了掌教,事情多了,就不做菜了。 王重阳从小吃惯了掌教师兄的手艺,后来一下子没得吃,有大半年,一到吃饭就垂头丧气吃啥啥不香闻啥啥没味。后来掌教师兄教给他几道菜,王重阳这才重新生龙活虎。 既然掌教师兄说今晚他下厨,而且做的还是平时不去京城根本吃不到的陕西道特色,大家都很期待开心。比王重阳入秋境还要令他们开心。 陈乐天酒喝几杯下肚,赞道:“好酒!李掌教这酒是自家酿的吧?” 李掌教笑道:“对,十几年前酿的,今天高兴,拿出来让大家尝尝。”说罢,李掌教给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都斟满酒,四位武当柱石站起来,举起酒杯,李掌教正色道:“来,我们敬陈同学一杯,感谢乐天帮重阳解开心结破掉心魔!” 陈乐天赶快站起来,举杯道:“李掌教客气了,诸位真人客气了,小子愧不敢当、愧不敢当,唯有先干为敬。” 书痴二师兄赵华亭从怀里掏出一本极旧的论语,递给陈乐天,道:“这里面是我这些年的批注,不敢说见解如何高明,起码值得看一看。” “多谢赵真人。”陈乐天接过,随便翻了翻,里面批注的比原本的字至少多了四五倍。这可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啊,书痴赵华亭学富五车,其批注的论语,定然能解开他心中许多困惑,陈乐天不禁心中一喜,赶忙又干了一杯酒以示谢意。 诗痴三师兄陆龟蒙看着陈乐天一口干掉杯中酒,笑道:“今日高兴,贫道想赠诗一首给陈同学。平日无道友,千里有香客。书院遣人来,武当八方贺。” 陈乐天拱手道:“多谢真人,此诗虽短小言简但,足见真人诗词功力。” 王重阳撇撇嘴道:“师兄的诗真是不敢恭维,乐天你这马屁拍的,好牵强,我听着都不好意思。” 众人相顾而笑,琼台观内一片喜气洋洋。 外面路过的一位年迈香客听到琼台观里的笑声,问道童:“真人们今日不修行啦?” 道童答道:“事事皆是修行。” 满脸皱纹头发花白的香客笑道:“王真人虽然入秋境了,可还是不能松懈啊,业精于勤荒于嬉啊!” 道童看看这年迈香客身边跟着两个精壮随从,又打量一番他,估摸着这位老人家恐怕是官场上退下来的,兴许是一方大员呢。 于是恭敬道:“老先生说的好,不过我们王师叔祖不会松懈的,咱们掌教和诸位师叔祖都不会松懈,掌教师叔祖常教育我们,永远存着一颗修行的心,即便是睡觉玩耍,都当做修行,这‘道’,自然就能修成了。” 年迈香客听这约莫只有十一二岁的小道童说起这番道理来头头是道,不禁笑道:“有道理。人生处处是修行啊!” 说罢,老先生抬头望向在云层中若隐若现的天柱峰。老先生已经记不清这是第几次来武当了,从穷困潦倒的年轻到如今的致仕还乡。而不管如何起伏,只要到了武当山,到了这琼台观,心中的一切烦扰,在此刻,都消散了。 &/div> 第六十八章 大将军进京 距离武当山几十里的汴京城。 皇宫。 御书房。 继位刚满八年的和诚帝身着一身青色便服,若不在意眉宇间那股浩浩威严,这位帝王看起来倒与一般文士无二。和诚帝手上拿着一本书,投入的看着,边看边踱步。 “陛下,大将军到了。”太监躬身轻轻道 “快请。”和诚帝放下书,负手而立。 大将军李戎生身着陛下钦赐的铠甲走进来,单膝跪下:“臣参加陛下。”大宋礼仪,武将带甲不必行跪拜礼。不过李戎生这是巡边归来,所以行跪拜礼也是应当的,只不过因为铠甲太重,所以他这个礼行的颇有些艰难。 和诚帝瞧了他片刻,才抬手虚扶:“起来吧。” 李戎生吐出一口气,披甲跪拜,简直就是折磨啊。他瞅瞅身旁没有太监在,英俊的脸庞上浮起一抹笑意,然后这位天下闻名的大宋大将军居然在没得到皇上允许的情况下,擅自往离自己最近的椅子上一坐,屁股坐的实实在在。 更令人惊讶的是,和诚帝就好像没看到一样,朝未经允可只能在门外守候的太监唤了声。 “给大将军沏茶,再拿些点心来。”帝王吩咐,太监唱喏而去。 李戎生觉得身上的御赐盔甲很不舒服,动了动胳膊,道:“陛下,臣此次去西凉,算是看明白了一些问题,那马堂行将就木,再懂得大势,再怎么虔诚的臣服我们大宋,也不顶用,三年内马堂恐怕就得病死。到时候他那几个儿子,我看也就马腾聪明点,给他个十几二十年,或许他能把西凉理的像模像样点,其他几个王子,都是废物陛下,我下次来见你能不能穿便服,这盔甲我实在是穿不惯呐!” 作为当今天下,最强大国家的帝王,和诚帝其实登基才八年而已。在整个天下来说,登基八年的帝王,尚且还能算是新帝。 不过这八年来,和诚帝做了不少震惊天下的事。所以虽然年轻,但各国君主只要一提到和诚帝,都是既佩服又害怕。 和诚帝道:“当初找朕要这身盔甲的,是你,现在说穿着不舒服的,也是你。来见我,你就得穿着,不然御赐何用?”和诚帝当然记得,当初李戎生软磨硬泡非要帝王大张旗鼓的下谕旨钦赐盔甲,还起了个酸里酸气的‘白雪银甲’之名。不过圣上在谕旨里加了一句,以后来见朕,必须穿御赐银甲。 李戎生无奈道:“我找陛下要这身盔甲,是想能压一压那帮整天说我坏话的文官们的气焰,至于说穿不舒服,本来它穿着就不舒服嘛。但是现在看来,那帮文人根本不怕,照样指着我鼻子骂,唉” 和诚帝摆摆手:“废话不多说,你之前上奏折说关于成立火器局的事,有计划了吗?” 一说起这事,李戎生站起来,敛起玩世不恭的表情,拱手道:“计划书已初步拟定,陛下先看看。”说着,从怀里掏出与陈乐天在武当山商讨了三天三夜,才鼓捣出来的计划书,起码有五百页密密麻麻的蝇头小楷,交于和诚帝。 和诚帝翻看着,只片刻,堂堂帝王的手便开始控制不住微微颤抖,帝王不知是不是不想在臣子面前表露自己内心的波澜,放下计划书,沉默良久,眼中闪着光芒道:“朕真是小看你了!”虽只看了冰山一角,但自小便被先皇扔进禁军里熟悉军务的和诚帝,看出来了这份计划书中蕴含的真正力量有多大。前人栽树后人乘凉,这份计划书,往大了说,就是在栽一棵参天大树,甚至,都不需要等到后人,十年八年后,或许就能成效巨大。 李戎生摇头道:“这份计划书,我只出了两三成的力,真正出力的是臣麾下一个十八岁的伍长。” 和诚帝惊讶的看了眼李戎生,道:“十八岁的伍长?如此人才,你怎么还不带来见朕?” 李戎生道:“此人今年刚考上青天阁修行院,臣觉得,先让他在书院里磨砺一番,未尝不是好事,毕竟他在军营里待太久了,直接把他扔朝堂上,不一定是好事吧。”说起火器局首倡者陈乐天,李戎生想到那小子如今在武当山天天吃喝玩,倒是惬意的很。 和诚帝抬手点了点李戎生,道:“你倒是惜才,我看你是生怕他一着不慎被我砍了吧?” 李戎生赶忙躬身拱手道:“臣岂敢,臣是真的为陛下为社稷着想啊,那小子,脾气秉性不让书院磨磨,在朝堂上不晓得他能作出什么事来,到时候犯了众怒,杀了他的狗头是小,咱们大宋失去一个栋梁是大啊!” 和诚帝压抑住内心想立刻找来那个栋梁的冲动,道:“算你说的有理吧,不过这火器局之事,总得委派给人,你自然是没有时间和精力来负责的,就交给那个十八岁伍长如何?” “火器局太过重要,交给我和他都不合适,臣以为,此事应该陛下亲自负责。”李戎生道。 和诚帝疑惑的抬头,不过随即就明白了李戎生的意思。 李戎生点点头,心照不宣。 火器局这种机构,首先是保密的问题。在研究的过程中,核心的东西必须是百分百保密的,一丁点核心东西泄露出去,可能都会引起他国的好奇。 一旦他国好奇,也投入研究中,那大宋可就被动了。 然后就是在研究的过程中,需要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这个支出不能从户部,因为走了户部,保密就很难了。因此,只能以帝王私人之名义成立这个庞大的机构。 更为重要的是,其中涉及到许多官员、负责人的任免,庞大的人事关系莫说陈乐天,就算是交给名震天下的李戎生,也是不可能搞定的。所以这些只能交给皇帝陛下,毕竟大宋朝堂上那些铁骨铮铮的士大夫,骂起人来,没人扛得住。 说话间,太监递上茶水和点心,李戎生不顾仪容,大吃起来。那太监也知道这位大将军能吃,所以特意从御膳房里取了五人份的点心。 和诚帝待李戎生吃差不多,才又道:“这份计划书待朕仔细研究,过了年,朕便着手开始做。到时候,你把那个伍长叫来,我让他以一个普通管理者的身份在里面兼着做事。” 李戎生点点头:“这样最好,那小子不太受管,毕竟还年轻。” 和诚帝笑笑道:“无妨,榨干他的价值后,我就砍了他。” 两人相视大笑,外面站着的几个太监对望几眼,纷纷在心中暗想,这大将军每次来见陛下,都能让陛下高兴好久,果然不愧是天下第一将军啊。 李戎生吃饱喝足抹抹嘴,又跟帝王说了会边疆的情况。 西凉目前四个皇子分作两派,势力均等,谁也灭不了谁。其余部落投靠各方皇子的,有,但很少,多数部落都选择观望。毕竟身为西凉之主的马堂表现给部落首领看的,是一副尚且康健,起码还能再活二三十年的身躯。 李戎生也是费了挺大力气,才得到谍子递上来的,关于马堂身体状况的真实消息。 所以西凉各部落首领,选择了看起来最明智的观望。 “父皇!”一个七八岁粉雕玉琢的孩子蹦蹦跳跳闯了进来,后面跟着的乳母哎哟一声,却不敢擅自进来,只跪在门口。 和诚帝看到自己的儿子,眉宇间柔和许多,摸了摸儿子的头‘哎’了一声,道:“父皇与大将军在谈事,真儿乖,去外面玩。” 孩子转头看了看李戎生,说道:“大将军好,大将军什么时候教真儿骑马射箭啊?” 李戎生颔首道:“庆王殿下好。再过三年,待殿下再大一些,臣就教殿下。不过在这之前,殿下要吃好喝好睡好,最好是能把太傅教的东西背个滚瓜烂熟,这样学起骑射来,必定能一日千里。” 和诚帝到现今为止唯一的儿子赵真低头想了想,嘟嘴道:“好,真儿记住了。” 和诚帝和李戎生相视而笑,这个赵真一两岁时就极其聪慧,按照目前这个情况,估计以后做太子也是迟早的事。 让乳母将小赵真领出去后,和诚帝继续与李戎生讨论西凉之事。 对于西凉内部的混乱,梁国与魏国是喜闻乐见的,但大宋帝王却不这么想。混乱,是大治的前戏。虽然西凉现在乱,但从长远来说,乱,是有利于培养出英雄人物的。内部淘汰的必然结果是优胜劣汰。把西凉四个皇子,比作四条狼,互相撕咬存活下来的,自然就是最强的那只狼。 因此和诚帝和李大将军都需要提早考虑。 和诚帝是文人出身,虽然自小在禁军里摸爬滚打,但毕竟没有真正上过战场,所以边防之事,很大程度上还是要依赖王朝七大天子剑,其中最锋利的这柄剑,北军统帅,由帝王一首培养扶植上来的李大将军,自然是他目前最为倚重的人。 关键是,帝王喜欢这位大将军。毕竟在帝王家,能找到一个亦师亦友的人,很难很难啊! &/div> 第六十九章 帝王家事 帝王和大将军在御书房里从午后待到傍晚,李戎生才离开。 和诚帝让太监找来一个铁盒子,然后帝王小心翼翼的把几百页的火器局成立计划书放进铁盒里,上锁,然后放在自己桌子最显眼的位置。并且告诫身边这个最信任但并不识字的太监,这个铁盒里的东西很重要,不要让任何人碰。 --- 今日是二十四节气中的大雪。 天刚亮帝王就进了御书房,待到快中午时,才负手走出御书房,在庭院里散步。 和诚帝想起了父皇。 父皇驾崩已经过去八年了,父皇曾说,淮南王可大信之,可淮南王却是第一个跳将起来造反的,也是他继位后唯一一个造反的藩王。父皇还曾说,西凉国上马为兵下马为民,应该慎之又慎防之再防,切不可放任其壮大,可是那西凉太平了十几年,内部斗争却一直不断,从来没能拧成一股绳。 与和诚帝一母同胞的皇弟赵驰说,事实证明,父皇说的都不对。 但时至今日,和诚帝越来越佩服父皇。父皇的高瞻远瞩雄才大略,远胜于他这个做儿子的啊… “陛下,祭酒大人来了。” “请。” 独属于一家一姓的金明园。 园内所有建筑都是依水而建或是建在金明池的池中小岛上,以居中飞虹桥为主,岛岛相连,岛岸相连。 阳春三月时,园内桃红柳绿遍地春意,池内遍植莲藕,夏季又是满池清荷盈天,被有幸来过此地的文人誉为金池夜雨。不过如今是冬天,金明池内自然是看不到翠荷的。 东桥头有九殿相连,殿外有座在殿前颇显寂寥的亭子,和诚帝喝着茶,身旁本来是没有火炉的,但为了即将来的祭酒大人,帝王吩咐人端上来好几个火炉取暖。 帝王手里轻轻摩挲着一块西凉国进贡来的和田玉,偶尔抬头望向湖面碧波,眉宇间看不出悲喜,倒像是在回忆什么。 一个相貌平庸,却穿着国子监祭酒官服的中年男子缓步走入亭中,拱手道:“臣,参见陛下。” 皇帝陛下收回思绪,微微一笑,点头道:“祭酒大人坐。” 祭酒大人韩愈大概是每三五日便会来与陛下言谈一番,所以也不紧张,在一旁坐下,道:“陛下吩咐臣依照周礼所作的礼解已经完成一半,大概还需三月便可全部完成,届时臣会转于礼部印刻分发各地书院。” 皇帝点点头赞许道:“祭酒大人辛苦了。这礼之一学,于国于民虽无立竿见影的效果,但潜移默化中,会让百姓大有收益。” 祭酒笑笑,道:“陛下所言甚是。” 亲自为面前的祭酒大人斟上一杯茶,皇帝放下茶壶笑道:“这都是先生当年教我的,学生铭记于心。” 当年的赵煜还是太子的时候,便拜这位当时还未有正式官身的韩愈为师,韩祭酒当初是被先帝赏识,特意留给太子赵煜的人。在国子监做了二十多年的讲学,终于在赵煜登基后被提为祭酒。 大宋尤重文教,所以这位国子监祭酒相对别国的祭酒,在朝中的地位要高上许多。被皇帝称作先生,可比赐他百两黄金还要让这位祭酒大人开心。祭酒大人呵呵一笑,瞥见帝王手中的玉石,忽然想起来当年那淮南王是个极爱玉石之人,众玉石中又最爱和田玉,不禁皱眉道:“陛下还放不下淮南王之事?” 皇帝点点头,毫不掩饰。 韩祭酒正色道:“陛下是一国之君,当以社稷百姓为重,淮南王咎由自取,有何值得陛下放不下?” 年轻的皇帝又点点头,没有说话。 韩祭酒似乎回到了当初还是太子之师时,提高声音,用近乎责备的语气道:“陛下当明白,古往今来,多少妇人之仁的帝王最后就亡于野心勃勃的叔父之手,若不斩草除根,天下何以安宁!百姓何以……” “我知道!”皇帝忽然出声,打断祭酒的话,沉默片刻,似乎自言自语,却不自称朕的喃喃道:“淮南王叔当年待我很好,知道我喜欢什么,懂我在想什么,我小时候闯了祸,总是王叔护着我,王叔在起兵前还写信告诉我……” “陛下!”韩祭酒霍然站起,猛喝一声。 曾经的太子,如今的皇帝住口抬头,盯着恩师半晌,然后长长吐出一口气,苦笑道:“朕知道利害,先生还是坐着吧。” 两人相对无言很久,皇帝抬眼看向湖水,缓缓道:“家、国、天下,朕的家呢?” 韩祭酒忽然作出一个大不敬的举动,伸手摸了摸帝王的肩膀,轻声道:“陛下的家里有太多舍己为人的人,为了国泰民安,他们付出的心甘情愿,陛下应该高兴才是。” 三年前,和诚五年,秋。 皇宫大内,崇政殿。 皇帝陛下正在批奏折,桌上两尺高的奏折几乎要将皇帝埋在其中,忽听太监来报,淮南王有信。 一听是许久没来信的淮南王叔,皇帝有些意外,又有些高兴,接过信迫不及待的打开来看。 皇叔的字依旧潇洒不羁,可是信的内容,却让帝王浑身颤抖! 见信如唔,侄儿辛苦了。 王叔曾闻史书中有言,帝王无家事,君王的家就是天下,君王的亲人就是天下百姓。 近年来,王叔观各大藩王所作所为,似有不臣之心,还望侄儿多多留心。 王叔以为,削藩已是迫在眉睫之事,侄儿需在五年内彻底削藩,否则天下难安! 而,王叔不反,侄儿如何削藩?陛下不削藩,大宋如何安稳? 既然如此,那王叔就反了罢! 侄儿小心,保重身体。 切记!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铛’的一声,帝王身边的杯子被打落在地。短短的片刻,和诚帝脸上的表情从期待变为惊诧,又变成愤怒,最后变成绝望。 “来人,快去请韩祭酒来,速去!”帝王深吸一口气,努力克制自己心中的巨浪,扶着桌沿坐下。 “陛下。”韩愈韩祭酒拱手行礼,他不知陛下急急召见有何急事,一路小跑而来,跑得满头大汗。 帝王将手中的信笺递给韩愈。 韩愈接过来定睛一看,‘啊’了一声,立刻扶住帝王的肩膀道:“陛下,镇定!”祭酒大人急急思量片刻,一边把信烧了一边道:“淮南王谋反,陛下要速做应对。” “老师,我…”和诚帝捂着胸口,说不出话来。 “天下为重啊陛下!”韩祭酒待信烧成灰烬,跪下道:“请陛下速召六部官员以及几位大将军进宫!”抬头看见曾立志要做那千古帝王的和诚帝,呆如木偶,韩祭酒咬牙站起来,抄起旁边一把戒尺兜头就打过去… 和诚帝被重重的打了好几下,终于回过神来,霍的站起来,朝外喊道:“速召六部尚书侍郎,还有三位大将军进宫,速去!慢!把镇南将军李戎生也叫来!” 一个时辰后。 崇政殿内站满了整个大宋最高品级的文武大员。帝师韩愈则站在帝王身边,不时用眼角余光瞟着和诚帝。 起初在崇政殿里,说实话,韩愈当时很失望。因为陛下居然被区区一封信就扰乱了心神。淮南王刘安造反,不管他的初衷目的是什么,不管淮南王是为了什么而反,他刘安总之是反了。 削藩之事,和诚帝继位初就与韩祭酒浅浅提过了。只是一直在等待借口而已。这刘安一反,那帝王削藩可就是名正言顺的了。这是多么难得的机会!多么绝佳的机会啊!可陛下居然因为从小与刘安交好,便瘫坐不知所措。 作为堂堂帝师的韩愈,真的非常非常失望。不过,大着胆子打了几下后,陛下就彻底恢复了清醒。就跟十几年前一样,太傅与太子一言不合,举尺便打。 当众高官到达崇政殿后,龙椅上的帝王,浑身上下,再也没有表露出丝毫的迷惘,有的,只是对于藩王造反的痛恨与难过。 和诚帝坐在桌子后,看着眼前的诸位将相,声音没有任何波澜的道:“朕得到消息,淮南王刘安欲反。” “啊?淮南王造反?” “淮南王一直忠顺守边…怎么…” “消息可靠吗?” …… 众大臣一时间竟无法相信,淮南王刘安居然会造反。要知道,刘安当年可是救过先皇性命的忠臣啊。 若要造反,当年在战场上只需袖手旁观一瞬,让先皇崩在魏军阵中,他刘安这个当时麾下甲士最多的元帅,便唾手可得这大宋江山啊。 为何当年那么咫尺,他不要,非要如今铤而走险?要知道,如今天下太平,当今陛下又是大宋子民爱戴景仰的好皇帝,他刘安这时候造反,获胜的可能几近于无啊! 和诚帝朝当时尚且只是镇南将军的李戎生看去,李戎生会意,站出列班,道:“陛下,臣以为,当今之计,应速速做应对,而不是讨论淮南王为什么造反的时候!” 众大臣顿时住了嘴,都反应了过来,不禁在心中捏了把汗,心道,这李戎生小小年纪,胆子真大,不怕得罪我们? &/div> 第七十章 我已看破,你们呢? 武当山。 一大早,陈乐天和王重阳一人端着碗白粥,上面铺着些许咸菜,稀里呼噜的吃着。阿黄趴在旁边看着他俩吃,不时的伸伸舌头。 陈乐天觉得阿黄自从上过天之后,还是没什么变化,依旧对人不怎么亲近。不禁道:“阿黄怎么一点长进没有,武当山的狗,不该这样啊!” 入了秋境的王重阳趴口粥道:“武当山的狗该是什么样?” 陈乐天道:“应该像你像掌教一样,对香客们态度和蔼,这才合天道无为嘛,这样一幅高高在上对人冷冷的模样,倒像是咱们儒家的大儒。” 说罢,两人都笑,阿黄咧咧嘴,不知是不是也算笑了。 陈乐天很羡慕王重阳,年少便入了夏境,如今蹉跎十年终于又入了秋境。这种羡慕溢于言表。 不过王重阳倒是很会宽慰人,说你陈乐天还年轻,年轻就有无限的可能,三十岁前未尝不能入秋境,江湖上像你这般年纪轻轻便能入修行境的,不多啊,很多人一辈子都只能在武道上摸爬滚打,至死都被拦在修行境门外。 陈乐天想想也是,不过一想到王重阳骑阿黄下武当,又骑着阿黄上武当,那个一人骑狗飘摇在云雾缭绕的武当山诸峰的情景,真的是很令人向往啊。让陈乐天忍不住生出‘大丈夫生当如此’的感慨。 吃完早饭,王重阳带陈乐天来到太和宫旁,武当山的藏书洞。 藏书洞的名字虽叫洞,其实是一间守卫森严的中型宫殿。叫洞,是因为这里一开始确实是个山洞,当初被张三丰祖师爷用来放置自己并不多的藏书,以及一些自己所写书籍,后来武当渐渐发展壮大,藏书越来越多,小小山洞已经放不下了,仙师们便临山靠洞建了一座约莫有太和宫三分之一大的宫殿,专门用来贮存藏书。 如今的藏书洞里,已经是包罗万象,不再囿于只有道门典籍,儒家佛家百家的书籍应有尽有。很多善本珍本,都被完好的保存在了这里。有时候,大宋帝王也会派人来这里寻一些皇宫大内缺的孤本。 这藏书洞一般情况下,是不许外人进的。往年,书院派来武当学习的弟子,很少有能进藏书洞的,最优待的情况也不过是,跟掌教开口求借阅一部什么什么书,然后掌教应允后,会差人把书拿出来给书院弟子。 所以当王重阳带着陈乐天走进藏书洞后,守卫们都很惊讶。王重阳自然也不会跟他们解释。 毕竟当时陈乐天几番在李掌教看来颇有见解的话,说的王重阳内心豁然开朗时,现场只有李掌教和三位师弟在,并无他人。倒是有些路过的香客,但普通百姓哪能看得出来其中的关窍。甚至,王重阳若不是骑着狗乘云下山,别人也看不出他升境了。 陈乐天随王重阳一进藏书洞,就被墙上巨大的书架吸引了。除了门所在的这面墙,其他三面墙上,全部都是足足两三层楼高的书架。仰头看去,仿佛来到了书海。 “先师们的智慧皆在于此!”王重阳抬头望望四周无数书卷,有种身为武当弟子的自豪感。 “百闻不如一见呐,如此之多的藏书,祖师爷们费多少心血鲜血啊!”陈乐天也不禁感叹。陈乐天平生也有个爱好,那就是收藏书籍,秋实客栈他用了三间房专门用来存放他四处找来的书。对他来讲,这藏书洞的蔚为壮观,就好比是酒徒进了皇家酒窖。 王重阳见陈乐天口水都快要留下来了,笑道:“以后你随时都可以进来看书,只要不带书出去,你想待多久就多久。另外,你也可以带纸笔来抄,只要别做的太张扬便是。” 陈乐天喜道:“甚好甚好,重阳,谢谢你。”不禁握了握王重阳的手,实在是感激不尽。 王重阳道:“你帮我解开心结,助我升境,才是大恩。” 陈乐天在藏书洞里待着,如同入了海的鱼,徜徉在书海里。道门典籍外面也能买到,但这里,有许多武当历代祖师爷对典籍的批注,这才是最为宝贵的东西。原本对于道门典籍只能读懂一二的陈乐天,只随便翻翻祖师爷们的批注,就能豁然开朗。 江湖人之所以看重秘笈,缘由便在于此。前人思想之精华,在过了几百上千年后,今人乍读来,其实大多只能略懂些字面意思,其根本难以触及。不管是修儒修道修佛,都讲究一个万般努力却不得法门时,能有一个契机一个顿悟。 这些批注,便是顿悟的一个契机。 当陈乐天走出藏书洞时,外面已是傍晚,不知不觉间一天便过去了。他并不知道,此时的掌教李玄同在祖师爷祠堂内,先是给祖师爷们上了柱香,磕几个头。 “师父,弟子想为武当山做些事,您要是在,肯定会同意吧?”李玄同看着自己师父的画像轻声道。 “若师父您同意,就赐弟子一个吉卦,若是不同意呢…也赐一个吉卦。” 说完,李玄同便卜了一挂。 左手捏个诀,神游半晌,忽的抬头看着师父的画像喜道:“大吉大利!多谢师父。” 走出祠堂,李玄同喃喃道:“真没想到这个陈乐天居然是武当贵人,怪不得他来没多久就能助小师弟解开心结,真是我武当之福啊!” 第二日,琼台观内。 掌教李玄同与三位师弟正在商量事情。 三位师弟面色有些不好,看着掌教师兄。 而李玄同却满面春风,笑道:“诸位师弟还没看开吗?我授陈乐天太平心法,所获,远胜于我付出的啊!” 二师兄赵华亭瞪眼道:“是掌教师兄没看开吧,咱们武当做了一百多年的第二,又何妨?何必为了求那世俗功名,去讨好大将军和书院!修天道,咱们修的无上天道,何必求尘俗啊!” 三师兄四师兄都点头,觉得二师兄说的很对。 虽然这是他李玄同继任掌教以来,师弟们第一次跟他争得面红耳赤,但他没有丝毫生气,目光一一看过去,道:“咱们道门讲究无为,不错,确实如此。但无为不代表不要付出,以我半生修为,报恩,咱们不亏。” “这还不亏?掌教师兄散去太平心法,若此时再如百年前那般,草庐天师府天师府十二天师联袂而来,我们武当拿什么去维护武当的尊严?”二师兄紧握双拳,担忧的道。 “放心吧,京师百里内,若有一个大天师来,都会被书院监视。”掌教李玄同道。 说罢,李玄同走到门口,望向玉柱峰。 前些日子,李戎生来武当山住了几日,临走那日说到陈乐天。大将军毫不掩饰自己对陈乐天的重视。李玄同与大将军相识已近十年,算是老朋友了,这是他第一次见大将军如此看重一个人。大将军问李玄同,陈乐天的修行天赋如何。李玄同实话实说,中人之姿。 大将军念叨了句‘那太慢了,有没有什么加持的办法?’。李玄同当时只是笑笑说,很难。大将军便没有再说,挥挥手,撂下一句,若李掌教能有好办法助陈乐天一臂之力,在下可以为武当再求一郡之供奉! 后来,就发生了王重阳入秋境之事。 陈乐天一番惊世骇俗却很切实际的道理,不仅让王重阳入了秋境,甚至李玄同自己也大有裨益。 背对着三位师弟,李玄同道:“大将军当年为武当求得十万两黄金,才让我们武当诸道士不至于没地方栖身;也是大将军进言,陛下才得以让我们武当在边关重镇开道场,否则,边关百姓恐怕只知龙虎不知武当了。” 顿了顿,李玄同接着道:“况且,陈乐天帮助小师弟冲破心魔,这个恩,我们也总得报不是。区区几十年太平心法而已,老道我就算是舍了这条命来报答,也不为过。” “可是师兄,你费尽千辛万苦才修得这太平心法,如今却要散去给那小子,我们舍不得啊!”几位师弟实在是难以接受。几十年来,掌教师兄的辛苦,他们都看在眼里。自从师父仙逝后,整座武当山的担子都压在掌教师兄肩头,掌教师兄一日不敢松懈,迎来送往的俗事之余,又要照顾他们这群师弟,又要教导徒子徒孙,就算掌教师兄修为高,每日所需休憩时间极少,但即便如此,时间也总是紧巴巴的。 如今,却要散去修为给那陈乐天,他们如何舍得。他们心中都很清楚,这笔买卖,绝对划算。但,划算归划算,作为有道高人,他们总觉得如此行径,与那汲汲营营的草庐天师们有何区别? 不过,看破了许多事的李玄同摆摆手,下决断道:“就这么定了吧,三师弟的丹药早做准备,从后日开始,我便带陈乐天去天道崖修行。” 说罢,李玄同径直往自己住处行去,留下忧心忡忡却又不得不接受掌教命令的师弟们。 &/div> 第七十一章 欲传太平心法 王重阳是最后一个知道,掌教师兄要把太平心法传与陈乐天的。 得知这个消息后,他去找了掌教师兄,质问师兄,为何不与他商量。掌教师兄说,与其他三位师兄商量了,之所以不跟你说,自然是怕你孩子气。 王重阳说,大将军只不过是随口一问,咱们能找到帮乐天的法子当然最好,但找不到,大将军也不会怪罪我们。掌教师兄你何必非要牺牲太平心法?那可是你耗费无数心血才修成的啊! 掌教师兄摸摸王重阳的头,笑说,修道修道,重阳你的道心我看倒像是白修一场,这么多年了,你还是看不明白吗?咱们武当山欠大将军的还少吗?再加上你这次入秋境,陈乐天是第一功,两个人情加一块,我区区太平心法也就只能还个一半啊! 王重阳思量许久,终于还是点了点头。其实这些道理他都知道,他亲眼见当年太和宫被一场大火焚烧殆尽,道士们欲哭无泪。 然而,是大将军,吏部户部殿前,一次次的跑,一次次的上奏章。才终于说动帝王和朝臣,拨款十万两黄金,重新复原气魄宏大建筑宏伟的太和宫。 对大将军的感激之情,整个武当道士都记在心里。但王重阳毕竟心疼掌教师兄,他也见过掌教师兄为太平心法受尽多少苦难。 王重阳只得长叹一声。 来到陈乐天的住处,陈乐天见王重阳脸色不大好看,奇道:“重阳你怎么了?被谁揍了吗?比武输给仇家了?” 王重阳抬起手,重重的一拳砸向陈乐天。 陈乐天只是春境而已,只觉得秋境的拳头虎虎生风,根本看不清,瞬间就砸到了他的胸口。陈乐天惊骇无比,有种要死了的绝望感。 “跟你开玩笑呢。”王重阳在最后关头,收住了真气,只是轻轻的捶了下陈乐天的胸口。 “大爷的,吓死我了,你刚那个表情,好像我欠你几万两银子似的。”陈乐天劫后余生,笑骂道。 王重阳苦着脸道:“乐天,以后咱们武当有难了,你可别袖手旁观啊,能出十分力你就出十分力,可千万别糊弄。” “什么意思啊?”陈乐天一头雾水。 “你就说行不行。”王重阳郑重其事。 “行,我出十一分力!”陈乐天手一挥:“就算不谈咱俩的臭味相投,不谈我对李掌教的敬佩,就凭武当是咱们大宋的武当,我就断不会在武当有难时袖手旁观!”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两个人击掌为盟,倒像是两个江湖草莽汉子在承诺着什么。 “走,咱们喝酒去。”陈乐天觉得今天王重阳有些奇怪,不过两人几句似乎没头没尾的话,把气氛烘托的很好,所以陈乐天决定今天去喝一顿,自从来到武当,他已经很久没喝酒了。 武当县镇上一家酒馆。 陈乐天与王重阳坐在角落里,就着几样精致小菜,喝着淡酒。 这家酒馆生意还算不错,有一半桌子都坐上了人。距离陈乐天他们最近的一桌,是几个江湖汉子。王重阳见过他们,知道他们是县里威远镖局的镖师。不过镖师们却没有认出王重阳,因为王重阳下山前特意脱下道袍换上普通百姓的衣服。 因为毕竟他王重阳是名人,外地人或许不一定认识,但武当县内许多百姓还是见过他的模样的。 几个汉子说到大将军,嗓门有些大。 “前些日子,大将军回京路过咱们武当县,在武当山上待了几日,走的时候,还路过咱们镖局门口了呢。”脸上有个刀疤的镖师夹块鸡肉放嘴里,边吃边道。 “大将军带了十几个亲兵,那些亲兵,我跟你们说,个个身上的杀气都很重。我也算是见过世面的,生死也都经历过,可那些人,说实话,我要是对上了,那就只有跑,根本就没有放对的想法。”一个光头镖师说着,喝杯酒,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自己光溜溜的头。 刀疤镖师笑道:“我也是这种感觉,只是没好意思说,哈哈,来,咱们为大将军,干一杯。” 邻桌一个文士模样的中年男子接口道:“那些都是百战之兵,杀人无数见血数升,自然杀气浓重。” “说的也是。”光头镖师点点头,又干掉一杯酒。 刀疤镖师道:“想当年,我们送个镖去沙州城,路上遇到北军,几百人的队伍,距离咱们尚有四五里,咱们的马就开始不安分,甚至有一匹马掉头就想跑,太可怕了。”说着,刀疤镖师喝口酒,叹了一声,接着道:“多年前,武当山上那场大火,你们还记得吧?” “当然记得,太和宫烧成一片废墟。当时边疆情势紧张,要不是大将军各方找人,陛下哪顾得上给咱们武当拨款啊。”光头镖师一拍桌子:“来,祝大将军长命百岁,咱们虽只是小小镖师,可祝愿的话不分尊卑嘛。” 几个镖师连喝好几杯,一抹嘴,刀疤镖师道:“说实在的,若不是大将军,咱们武当山的真人们,住都是个大问题啊!” 光头镖师锤了刀疤一拳,低声道:“别瞎说,万一被真人们听到…” 陈乐天瞅了瞅王重阳,在这个真人脸上,没有看到一丝不悦。 王重阳笑笑,将脸凑过去,轻声对陈乐天说道:“他们说的是实话…” --- 天边刚泛起鱼肚白,陈乐天刚醒,天气冷,他准备在床上赖片刻再起来。却听到了敲门声。 他赶忙穿衣下来开门。 “乐天啊…”掌教李玄同笑眯眯的站在门口。 “啊,掌教真人这么早来找我何事?”陈乐天甚至有点怀疑是不是武当出了大事。 李掌教一挥拂尘:“随我来。” 陈乐天茫然的跟在李掌教后面。两人走了约莫一炷香,穿过一片雾茫茫的树林,来到一处断崖边。 有座半人高的石碑立在崖边,上有三个字,天道崖。 陈乐天一惊,道:“天道崖?” 李掌教点点头。 原来,这便是传说中张三丰祖师爷曾常在此修道的天道崖。而方才他们路过的那片竹林,就是天道林。那片竹林里,有许多毒虫蛇蝎瘴气,怪不得方才走过时,李掌教用手点了下陈乐天的后背,陈乐天原本有些昏沉的脑袋顿时就觉得神清气爽。若是陈乐天一个人来,恐怕此时早已化为虫蛇腹中之物了。 陈乐天探头朝山崖下望去,下面一片白茫茫,根本看不到什么。 冬风吹在他身上,他竟觉得有些凉意。这是他入春境后,头一次觉得冷,因为按理说,踏入修行境,哪怕是最低的孟春境,体质也是会好很多,不说能寒暑不侵,起码最冷时节可以比普通人少穿些。 忍不住后退一步,陈乐天回头望望那片暗暗的天道林,不禁打了个寒噤,道:“掌教真人带我来这做什么啊?” 李掌教道:“从今日开始,每日你都要在这天道崖待满六个时辰。对了,是一个人。” “啊?”陈乐天大骇,跳开一步:“掌教真人在跟我开玩笑吧,这地方首先我进不到这,而且即便我进来了,待不到半个时辰就没命了,那些毒蛇毒虫就算不攻击我,这瘴气我也吸不了几口就会死。” 掌教李玄同抬手示意陈乐天稍安勿躁,随自己盘腿而坐。陈乐天乖乖的也盘腿坐下来。 李玄同与陈乐天说起了这天道崖的历史。 天道崖,顾名思义,就是求天道的地方。 祖师爷张三丰悟成大真人就是在这里,最后仙逝也是在这里。当初,武当山上的这片竹林,是百姓的禁地。来山上打猎采药的百姓,只要走进这里,那就是有来无回。 即便是修为高深的修行者,也仅仅只敢进竹林三五步深,便不敢再往里进了。 从来没见过的毒虫多,即便是闭气也无法抵御的瘴气大。让很多自以为厉害的修行者最终骨化在此。 直到迈入老年的祖师爷张三丰,一个人,花了三天三夜的时间,终于穿过这片竹林。来到了这孤高绝仞的天道崖边。 修道二十八年,最终仙逝在此。 祖师爷用自己的力量,在天道林里开辟出来一条直通天道崖的小径。有了这条小径,这片竹林就好走多了。达到夏境的修行者,只要循着祖师爷开辟的小径,基本上就能很轻松的穿过天道林来到天道崖边。 “夏境以下的修行者,还是无法独自穿过这天道林吧?”陈乐天深吸一口气,能清晰的看见眼前流转的天地灵气,他努力的想把这些灵气吸进自己的气海中,可那些灵气却根本不理不睬他。 “没错,夏境以下,很难。有很多人不信,只春境便来试试,于是就死在了林中,天道林里,有五百具以上的尸骨。”李掌教点点头,拂尘搁在腿上,一呼一吸在陈乐天看来,都极合天道。 转头瞧了眼陈乐天,李掌教心道,这陈乐天虽只大略读过一些道门典籍,从修为上来说,顶多跟小道童是一个水平,不过他能看出这所谓‘合天道’,也算是颇有灵根呐! &/div> 第七十二章 不打不成材 陈乐天听李掌教把这天道崖天道林说的恐怖无比,心中也是七上八下。 以他目前的修为,想要独自穿过天道林来到这天道崖,基本上是做不到的。甚至在没有李掌教带着的情况下,独闯此地,必然就是个死。 李掌教既然说要指点他修行,陈乐天估计是大将军居中说了什么。大将军对自己的器重,陈乐天是很清楚的。 原本,事实证明最适合在军伍里混吃到老的他,只是跟大将军说了一下,大将军便放他回京了,甚至还帮他写推荐信,让他直接就能参加青天阁的考试。 否则的话,没有那封推荐信,他可能在报名时就会被刷下来。 没有推荐信的孙子书当时若不是心思敏捷,再加上些运气,可能就过不掉第一关。 现在,他陈乐天来武当山已经将近一个月了。 本来一直很少与他说话的李掌教忽然带他来到天道崖,只能说明是大将军替他陈乐天说话了。估摸着李掌教不好拒绝,所以才勉为其难答应给陈乐天指点一二。 陈乐天知道这是好事,所以即便起初有些茫然外,但很快就进入了状态。认真的听李掌教跟他说这天道崖和天道林的过去。姑且不管李掌教究竟是真的发自内心愿意教,还是仅仅只是为了应付大将军才教,总归对他陈乐天来说不是坏事,百利而无一害。 “武当历代真人,在这天道崖边,都参悟了很多年。很多人甚至终其一生,都与天道崖为伍,甚至再没下过山。”李玄同掌教坐在离陈乐天一尺的地方,崖下的凛冽寒风刮过他微白的鬓角。 此时,一条黑白相间的银环蛇慢悠悠的朝两人爬过来。陈乐天瞧见蛇,腰一挺就要跳起来,却被李掌教抬手一压,浑身动弹不得。 “掌教真人”陈乐天见识过这银环蛇的厉害,知道被它咬上一口,必死无疑,心中惊骇。 “不要慌,你不动它就不会伤害你。”李掌教轻声道。 只见那条并不大,却无比致命的银环蛇吐着信子爬到陈乐天腿上,陈乐天竭力忍住自己想要动的手,他知道自己的手是无论如何快不过蛇的。早就听说过,当蛇离你很近时,千万不要动,不动的话尚有存活的可能,否则一旦动了,那么一瞬之间就会丢掉性命。 片刻之后,那蛇又朝李掌教游过去,可尚未及李掌教之身,那蛇便停了下来,左右吐了吐信子,将头扬起来,又迅速伏了下去,似乎有些畏惧,而后那蛇转身便逃。 陈乐天却见李掌教慢慢伸出手,捉住了那蛇的尾巴。 那蛇回头便欲咬,在毒牙距离李掌教的手一寸时,蛇顿住了身形,而后收起毒牙,拼命挣扎,拼命的想要逃离开李掌教的手。 陈乐天看在眼里,却有种错觉,李掌教的手比那银环毒蛇的毒牙还要毒,那蛇碰到了比自己还毒的毒物,实在是害怕不敢下嘴。 “要试着与一切事物友好的相处。”李掌教拎着蛇,轻轻左右晃动。 “啥?它是怕您好吗?”陈乐天挠挠头。算是长见识了,第一次见人把活着的银环蛇拿在手里把玩,关键是那平时嚣张的不可一世的蛇居然恐惧的瑟瑟发抖,毒牙白长了。 “您老能不能别再玩它了,万一它脑子不清楚真咬了你如何是好啊!”陈乐天的心一直都是悬着的,虽然知道独战三千魏军的李掌教,被蛇咬到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看在眼里,毕竟还是担心啊。 “你也试试。”李掌教忽然把蛇递到陈乐天眼前。 陈乐天一下子连呼吸都停止了,蹬着眼,看着离自己的脸只有一寸,并且还在拼命挣扎的银环蛇,缓之又缓的咽了口唾沫。 接着,李掌教拿蛇的手一松。 陈乐天趁着李掌教的手还没完全收回时,迅速伸出自己的手,捏住那条蛇,那蛇原本是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但李掌教的手要刚往回收,它就有点复苏的样子,待陈乐天捏住他的尾巴时,他已经彻底醒过来,立刻就要对陈乐天的手下嘴,电光火石间,陈乐天手腕用力一抖。那蛇顿时彻底瘫痪动弹不得。 陈乐天长舒口气:“掌教真人,您这是在考验我啊,要是被咬上一口我这小命可就没了。”将那蛇随手一扔,扔进天道林里,也不管它死活了。 李掌教呵呵一笑:“咬一口也没事,我们武当的丹药灵。” 陈乐天抹把脸:“掌教真人您真会开玩笑。” 方才在距离银环蛇的毒牙只半寸时,陈乐天忽然有种久违了的面对死亡时的紧迫感。 这种感觉他已经很久没有过了,上次濒死的感觉还是在一年前,他回京前最后一次去梁国晃悠。 费尽心机拿了两个梁军人头后,被发现了,梁军全城追捕,他身受重伤,要不是碰上两个当时正好同在梁国拿人头的袍泽救了他,他肯定就死在梁国了。要是死在梁国,那可就惨了,衣服会被脱的一干二净,光溜溜的尸体悬挂在边城外曝尸三天,以示羞辱。 “乐天,你来武当时间不短了,有什么想法?”李掌教忽然抛出个很像是要闲聊的问题。 陈乐天想想,道:“我觉得武当山上的气氛很好,怎么说呢很接地气很有人气,不管来这里敬香求签的人是显贵或是贫穷,上了山,签未求到,心倒先静了一大半虽然我不太明白为什么,或是我才疏学浅,找不到一个能形容的词反正就是很顺心随意” 李掌教笑笑,看着天道崖间的白雾:“修道不就是修顺心随意吗,柳宗师说,要我好好敲打敲打你,大将军也让我多多敲打你,但我觉得不用,以你的心性和见识,敲打已经没什么用了,得给你来点直接有效的。比如直接把你丢在这天道崖就够了。” “我就知道,他们总是笃定不打不成材这个道理。”陈乐天哈哈大笑。 &/div> 第七十三章 陈乐天想说话 天道崖下随着浓重的雾气,不断的涌上来阵阵寒风。吹在陈乐天身上,他伸头看看被浓雾淹没的崖下,蓦然觉得有许多话想说。 沉默片刻,轻叹一声,他开口说道: “小时候,自打我有记忆时,家里就是开客栈的,爹娘都对我很好。娘呢,从来不骂我,爹呢,从来不打我。 他们也不像别的父母那样,如何急切的望子成龙,他们从不督促我读书,从不逼着我学习。他们说,只要我开心、自在,就行了。 倒是我的老师,姓刘,听爹娘说刘先生是族里的老进士了。倒是先生,对我管教很严。 我有时候贪玩,爹娘还替我在先生面前遮掩呢。 后来有一天,爹娘就一起走了。他们走的很安详。虽然很早的时候,爹娘就跟我说过,说他们有一天会离开我,去另一个世界。 我当时虽然小,但也懂点事了,很难过,不过还是和先生一起把爹娘葬了。爹娘说,人这一生,死了之后有人给安安稳稳的葬了,立个碑,就足够了。 后来,我学着做生意,学着打理客栈。 后来,我就去北军从军。我当时也真厉害,那年…才十三岁吧好像,告别先生告别邻居,一个人背着行囊就往北军大营去。也没考虑北军收不收我、能不能见到大将军,甚至路上安不安全等等,我都没想好,就出发了。 后来,走了七八个月吧,期间还搭过很多好心人的车马。当然了,也遇到过很多坏人。剪径蟊贼多不胜数,身上带的几十两银子在出京两百里后就被抢了。 然后…我就没负担了,再遇到劫道的,我把衣服脱下来抖给他们看,那些人看我年龄小,也就没为难我了。 有一次很凶险,碰上个没孩子的老贼,估计是看我长得英俊,非要我做他儿子。要不是我机灵趁他嫖女人的时候跑了,肯定就得被他打断腿伺候他一辈子了。 后来,在距离北军大营几十里外的地方,碰上几个梁国的劫匪,要不是恰好碰上巡逻的大将军,我肯定就死那了。 后来,在北军里待了五年,跟着大将军南征北战,乐游原之战,咱们差点就没挡住淮南王的叛军!不过最后咱们北军在大将军的率领下总归是没有辜负圣上的重托,全歼了淮南王叛军。 后来,在军伍中又待了几年,心里总觉得不太安宁。年少时做修行者的希冀常在梦里出现。最后还是没忍住跟大将军说了。大将军居然没揍我没骂我,反而替我写了封推荐信。 后来的事,掌教真人也知道了。 说实话,其实我是很幸运的。虽然先生很严苛,可是爹娘很宽松。爹娘让我开心自在就行,先生说,男儿要有责任和担当,要为身边的人为家国为百姓做点事。 小时候觉得爹娘说的对,爹娘走后,就越来越觉得先生说的对,现在呢,觉得他们说的都对,都没错。” --- 天道林入口处,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还有小师弟王重阳。 四人看向幽暗的天道林,仿佛能透过重重瘴气看到林子那头的掌教师兄和陈乐天。 王重阳罕见的皱着眉头,很是担忧掌教师兄。对于掌教师兄传授太平心法给陈乐天之事,反倒是向来最看开身外之物的王重阳心中最不快,二师兄三师兄四师兄们,在掌教师兄的一番劝解下,如今倒是都想明白了。 知恩图报,有恩必报,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不管在儒家还是道门,这个理都是至理。 除了极爱赋诗作词外,还练的一手贵重丹药的三师兄陆龟蒙,摸了摸袖中的丹药盒。万一掌教师兄有什么情况,他会持着丹药立刻冲进去,虽然他知道,出这种意外的可能性很小。 太平心法是三丰祖师爷独创的武当道门内功心法,传至他们这一代,目前只有掌教师兄一人得以修成,其余五人都没能修成,眼下最有可能继掌教师兄后第二个修成的,是尚在外游历的武当剑道大师五师弟张越。 王重阳觉得五师兄张越修成太平心法是必然的,只不过是时间问题。 但这回掌教师兄授掉太平心法,战力上来说,肯定会下降很多。 当年,江湖人人皆知,李掌教在边境以一己之力杀退三千魏军,那是何等的气壮山河,但同时,也惹了魏国多少修行高手,那些修行者隔三差五的就来武当挑战掌教师兄。身怀太平心法的掌教师兄面对那些挑战者,自然是来一个败一个,来两个败一双。后来,来挑战的人才渐渐少了很多,再后来,掌教的战力就被穿成了一个神话。 “唉!二师兄,万一以后又有人来武当找麻烦怎么办?”王重阳忧心忡忡,全然忘了自己已经踏入秋境。 二师兄赵华亭手里拿着一本书,但现在也是无心看了,转头看看王重阳,笑道:“你三拳两脚就把小天师谢冰打的掉境,你还怕谁?” 三师兄陆龟蒙很赞同二师兄的话,点头道:“小师弟,我告诉你,梁国草庐那边,只要不是轩辕化雨亲自来,你都能跟他们玩一玩。” 四师兄王诩嗯了一声,也表示同意。 王重阳犹豫道:“真的?” “你师兄何时骗过你,你要有自信。”赵华亭点点王重阳的额头,有些不高兴小师弟的杞人忧天。 他们武当,虽然暂时还赶不上草庐的势力,但也没弱到需要担忧被人砸了招牌的地步啊。 王重阳有些惭愧的点点头,道:“除了轩辕化雨,别的大天师呢?我都能打得过吗?万一他们是两人一起来,我可以一个打两个吗?” 三位师兄听闻此言,差点一口老血喷在王重阳头上,赵华亭失笑道:“让你自信,你也别自信过头了嘛,还想一个打两个大天师,你以为大天师是那小天师啊?你能一对一不弱于任何一个大天师,就已经很强大了。” 王重阳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师弟知错了,不过我还是想试一试到底能不能打两个大天师!” &/div> 第七十四章 得问你自己 陈乐天自言自语的说完后,旁边的李掌教笑笑,说:“你这孩子,没走偏,是幸事。难怪你的很多想法异于常人,原来是令堂令尊那传下来的。谁家父母不望子成龙呢…” 陈乐天嗯了一声,觉得李掌教说的没错。 爹娘确实跟别人家的爹娘很不一样,或许是他还年轻,见得人和事都太少了,反正至今为止,他没见到过别家父母跟他的父母一样,不求孩子成龙成凤,只要孩子开心自在。 陈乐天曾分析过自己脑袋里的东西,认真来说,自己之所以有很多和世人不同的想法,一大方面是来源于那些未知来信,另一方面则是从父母那继承下来的。 父母从他生下来直到陈乐天十几岁去世,十几年的时间里,父母言传身教,对他的影响不可谓不深,甚至可以说,幼年少年时父母的深刻影响,才让他能够理解未知来信里的内容。 这个道理很简单。 假若,给一个年迈的儒家老者看未知来信的内容,那么,那老者极大可能对此存疑或者完全不认同。一是自小生活的环境,会对这个人的一生产生一个圈栏,能接受的都在这个圈栏里,超出圈栏,就基本上无法接受了。二则,人年纪大了,就更难接受与自己思想完全不同的东西。 你告诉东边李财主,男人女人都是平等的,女人要对男人忠诚唯一,男人也应对女人忠诚唯一,那么李财主肯定会觉得你脑袋进水了,然后摸着你的头疑惑道‘昨天还好好的呢,今天咋个就傻了?’。 他爹娶了七八个妾,他爷爷也是娶了七八个妾,到他这,他也是娶了七八个妾,在李财主的认知里,这男人多娶老婆是天经地义的事,是古往今来传宗接代里最大的道理。只娶一个?那还怎么传续香火?断子绝孙?大不孝嘛! 陈乐天很庆幸,自己的父母留给他一个包容的脑袋,在他的脑袋里种下一棵幼苗,至于这颗幼苗最后能不能长成一棵好的参天大树,那就得看陈乐天自己的了。 就像爹娘曾经对他说的那样:乐天,你现在小,不一定非要懂多少、多大的道理,只要你愿意去思考,只要你永远能保持着一颗包容且好奇的心,你的未来就是无限大的。 陈乐天转过头,对李掌教说道:“掌教真人,你说,一个人,他来到这个世上,难倒就是为了依照着前人活着的样子,继续过一样的日子吗?” “叫师父吧。”李掌教一挥拂尘,脸上看不清表情。 “是,师父。”陈乐天心中一惊,但随即高兴的爬起来,跪下,给李掌教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算是拜师礼了。 李掌教泰然受之。然后示意陈乐天坐下,待陈乐天重新坐下,李掌教才道:“怎么活,得分人,你觉得起早贪黑呕心沥血开心,那你就这么活,你要是觉得饭能吃饱衣裳够暖就行了,那你就怎么轻松怎么活。没谁对,没谁错。” 陈乐天撇撇嘴,明显不服气。 李掌教也不生气,闭上眼,接了个手印,开始打坐。 陈乐天偷偷瞥了眼这位新拜的师父,按捺着心中的喜悦。就这么简单,成了武当掌教的弟子?真是难以置信啊!这是多少武当弟子、山下香客梦寐以求的福分,他陈乐天却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到了。简直就是奇遇! 不过转念一想,这样一来,他可就跟真人弟子们一个辈分了,比王重阳低了一辈啊。以后看到王重阳难倒还得喊师叔?不行不行,绝对不行!陈乐天想想都觉得难受,他跟王重阳可是好朋友啊,王重阳也亲口说过,咱们是好兄弟,一辈子的好兄弟。难倒就此断了兄弟情义,变成令人尴尬的师徒情分? 想着想着,陈乐天忽然想到个好方法:各论各的。我跟李掌教是师徒,跟王重阳是好兄弟,两方各论各的,互不影响。 “当着外人面,得喊我师父,喊他们师叔,私底下…随你。”李掌教仿佛看穿了陈乐天的心思,依旧闭着眼,说道。 “多谢师父。”陈乐天嘿嘿笑道。 “随我念…道可道,非常道……” “道可道,非常道…”陈乐天闭上眼,挺直腰杆,随着李掌教而念。 “故常无欲,以观其妙,常有欲,以观其徼…真气藏于气脉二海,识海放空…随我呼吸…” 陈乐天依照而为,一呼一吸与李掌教同步。 冬风凛然,天道崖白雾弥漫… 片刻后,陈乐天睁开眼,看见自己置身于一片白雪皑皑的荒原中。 终年积雪,一望无垠。抬头望向远方,连绵无尽的山脉此起彼伏,看不到边。 这似乎是他印象中的昆仑山。其实,他并没有来过此处,只是凭借着书里记载、他人口述罢了。 双腿有些沉重,呼吸有些急促的走在荒原上,他不知道自己要去哪。忽然,李掌教---他新拜的师父出现在他身边。 “师父,这是昆仑山吗?”陈乐天问。 “是。”师父李玄同点点头。 “我们这是要去哪里?”陈乐天觉得脑袋有点迷糊,他用力甩甩头,但脑子里那股迷糊劲,很顽固。 李玄同在陈乐天后背上轻轻一拍,陈乐天顿时觉得脑子清醒很多。李掌教说道:“去哪,得问你自己。” “问我自己……”陈乐天喃喃重复着,脚下不停,往前行。 忽然,四周发出轰隆隆的声音,陈乐天不知道那是什么声音,只是下意识的觉得有不好的事要发生。那轰隆之声由远及近,声响越来越大。 “师父,这是雪崩的声音?”陈乐天想起听人说的,在雪原上,最常发生的、也是最危险的事,雪崩。 师父李玄同没说话。 片刻之后,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的巨大雪山,已经将陈乐天和李掌教围在无路可逃的绝地中了。 “师父,怎么办啊?”陈乐天双腿像灌了铅似的,想拉着李掌教冲出去,哪怕必死,也要试一试!可是他却一步也迈不动。 “怎么办,还得问你自己!”李掌教面无表情的重复着同样的回答。 而后,四周的雪山像他们压了过来。 “我日!”陈乐天大骂一句,闭上眼。 &/div> 第七十五章 莫要强求 天道林外。 王重阳小时候,整天跟在几位师兄屁股后面,除了五师兄只比他大三四岁,其他师兄都比他大很多,没有哪个的道袍上没被他蹭过鼻涕。 但是整个武当,对他最严厉的就是大师兄。 他小时候极为顽皮,师父虽宠溺他从不打他,但大师兄则几乎天天揍他。搞的后来入了夏境,长大后,大师兄忽然有一天开始,不再揍他,不再需要每天受皮肉之苦的他起初那段时间还浑身不舒服。 他很认同大师兄的棍棒教育法,至于他自己,虽然从不揍徒子徒孙们,但那只是因为他舍不得而已,并非他觉得棍棒教育不好。 大师兄修成太平心法,名扬天下后,他看过很多次,大师兄把那些不自量力的挑战者打下山去。 一开始他很开心,他觉得心里有底,他觉得只要武当有大师兄在,就永远倒不了。 后来有一天,他偶然看见大师兄躲在天道崖偷偷疗伤。那一瞬间,他心中的某个东西似乎轰然倒塌! 他才明白,大师兄是强大,但大师兄也是人,会疲惫会受伤,只是师兄们瞒着他王重阳,不想让他担心罢了。 于是他忽然心里就没那么有底了,他开始努力修行,没日没夜的修行。 虽然停滞夏境,升不了境,那好,他认了,既然升不了境,那就锤炼夏境。把夏境锤炼的厚实坚固,就算一辈子停留在夏境,他也要做那天下最强大的夏境。 结果,虽然是夏境,可想要打败他的秋境之人,却都输给了他。十几年的夏境,他却从没输过。 到现在,到他终于入了秋境后。江湖上的那些人,才咋摸出些许味道来。 世人都说王重阳夏境上不去,可王重阳却没输给过任何一位秋境修行者。这…这是名为夏境,实则早就有了秋境的实力吗?定然是这样的! 确实有许多修行者,低调行事,硬生生把自己的境界压着不升。难倒王重阳就是这样一个颇有心计之人?先让江湖觉得他是方仲永,然后再让江湖大吃一惊吗?定然是这样的! 江湖怎么评价、怎么看他王重阳,他都不在意。 现在的他,才刚升秋境,这还没几日呢,掌教师兄居然决定散去太平心法。这对他来说,打击太大了。原本升境,让他没有底的心才稍稍有了那么点底,可这一下,掌教师兄的决定,又让他堕入了担忧中。 今日,是大师兄第一日带陈乐天来天道崖修炼。 一早,王重阳就告诫下山守山门的清风明月,有什么可疑之人上山,一定要尽快来报给我知道。清风明月不知道为什么师叔祖这么慎重其事。每天不都是这样吗?为何今日要格外叮嘱? 其实王重阳是心中担忧,他怕忽然来个高人,来挑战武当。他怕掌教师兄不能出面后,他打不过那些个来挑战的人,他怕自己坠了武当的声名。 肩膀上的担子,忽然重了好多。他决定从今日开始,继续努力修行,能不能升冬境不重要,跟夏境时一样,不断的锤炼当前境界便是。 天道林前,王重阳说想要一己之力打两个草庐天师府的大天师,惹得身边几位师兄纷纷张大嘴巴。这也太狂妄了吧,小师弟长大以后就没再狂妄过了啊,怎么如今…方才不还在担心自己实力不足吗? 草庐的大天师在梁国百姓的心里,就是神一样的存在。尤其是第一天师轩辕化雨,已经几十年没与人动过手的轩辕化雨,并非拒绝跟人动手,而是没人敢跟轩辕化雨动手。 在梁国,不管纠纷是涉及到二品文臣还是大将军,基本上只要轩辕化雨往那一站,事情就解决了一大半,剩下来的就是矛盾双方坐下来一番谈判便可,反正是绝不会撕破脸了。 至于其他十一位天师,也基本都是这个层次,只不过有些人性子淡泊,不喜交际,这类天师多为隐在草庐某个无人知晓的山涧里钓钓鱼修修道;有些人热衷名利,这类天师多在红尘中左右逢源,交友广阔,势力极大。 但是不管是什么性格喜好的大天师,只要是名字被刻在天师府天师碑上的,那绝对是江湖、是修行界最一流的人物。 可是!王重阳居然说想试一试能不能打两个大天师? 诗痴三师兄陆龟蒙觉得是时候敲打敲打小师弟了,先是念了句‘月盈则亏水满则溢’然后才道:“我说师弟,你这样就不好了,做人要务实,有首诗是这么说的…” 书痴二师兄赵华亭从怀里掏出一本厚厚的书递给王重阳,道:“小师弟,小时候,你狂妄不羁,我们都看在眼里,现在长大了,可不能再像小时候那样了,呐,这部《静心沉气集》,你平时多读一读…” 江湖号称瞌睡虎的四师兄王诩终于睁大了些眼睛,瞪着王重阳道:“小师弟可切莫妄自尊大目中无人!” 而此刻的王重阳,皱眉看着天道林里阴暗的瘴气,忽然道:“大师兄跟山外的人打了一辈子,我想,以后打架这事,能交给我来!” 诸位师兄正惊异于王重阳先是蓬勃而生接着又化入风中的磅礴气机,忽的一阵风起。 下一刻,掌教师兄已经站在了众人面前。 “诸位师弟,怎得都在这…”掌教李玄同话未说完,猛然瞧见站在一旁似乎入定了的王重阳,诧异道:“小师弟…” 只见王重阳背负双手,微微昂首,闭眼入定,神游太虚。身形像天道林里的树木,随着东风微微左右摆动。 “小师弟这是又要升境?!”几位师兄见此情景,异口同声,心中狂跳。 才入秋境没几天啊,若是小师弟能再进一步,那小师弟王重阳就是五百年来,第一个由秋境入冬境时间最短的人! 众人都有些紧张的看着王重阳,不过李掌教倒是并不如何紧张,只是笑看着王重阳,轻声道:“莫要强求,顺其自然,顺心随意” &/div> 第七十六章 装给你看的 寒冷的冬风凛然如刀,但对于天道林前这几位武当修为最高的几位道人来说,再冷十倍,他们也不会觉得冷。 “掌教师兄,小师弟方才正与我们在说大话,这会已冥思入定,不知是否能再升一境。”三师兄陆龟蒙不知是高兴还是担忧,很想赋诗一首,但又怕扰了小师弟。 掌教李玄同回头看了眼天道林,道:“再升就是冬境了,如此之快不一定就是好事。小师弟心中有数,咱们不必担心。” 众人不再说话,只耐心的等待王重阳醒过来。 一炷香后,王重阳伸个大大的懒腰:“哎哟,好累呀…哎,掌教师兄怎么出来啦?”在大师兄身上摸捏一番,确定掌教师兄的太平心法还在,王重阳说不清是如释重负还是更加担心的吐了口气。 这就像是被先生责罚的孩子,先生的板子尚且没打下来,但孩子心中知道,这几板子是注定逃不掉的。所以在欲打未打这段时间,心里是最难受的,只有等板子打完,孩子的心才会定。 众师兄觉得眼前的王重阳又有些变化了,比之骑狗下武当那日,似又进步了些。 掌教李玄同道:“恭喜小师弟到达季秋境!” 掌教话音未落,其他几位师兄也都反应过来,齐声道贺。 这春夏秋冬四境,每境都分三小境,即孟、仲、季。到了季秋境,那么距离冬境就只剩一层窗户纸了。再有提高的话,那就能迈入冬境了。 短短几日,从夏境进入秋境,现在又到达了秋境的最后一层季秋境,这要是传到江湖上,那绝对又是一石激起千层浪的消息。不过同境内提升毕竟不像夏境升秋境那样明显,只要王重阳不跟人打架,一般人是很难看出来的。 “小师弟厉害啊,怪不得方才大放厥词,原来是胸有成竹。”二师兄赵华亭拍拍王重阳肩膀,忽然觉得小师弟确确实实是长大了,再也不是那个流着鼻涕跟他们后面玩的小孩子了。 三师兄陆龟蒙笑道:“小师弟,我一会回去好好斟酌斟酌,做一首好诗送给你,贺你进步神速。” 四师兄王诩依旧是半睡半醒的表情,嗯了一声,大概是表示同意二师兄和三师兄所言。 王重阳被众师兄夸得很不好意思,其实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太大的进步,也就是感觉气脉二海又长大了些许,仅此而已。小声道:“各位师兄不要再夸我了,我会骄傲的,万一忘了自己姓什么就不好了…” 几位师兄都笑,对他们来说,没有什么比看到王重阳越来越进步更让他们高兴了。毕竟,他们很清楚,武当他们这一辈,最年轻的除了五师弟张越,就是被江湖寄予厚望的王重阳。 未来十年二十年,他们会渐渐老去,武当需要有人来挑起大梁。而这个重担,师父曾说过,未来几十年放掌教大师兄肩上,大师兄老了后,可以放在五师弟王越身上,言下之意还是心疼王重阳,想让他自在点,不想让他太累。 但如今,情势发生了很大的变化。 掌教师兄决定将赖以成名的绝技太平心法授予陈乐天。那么本来要几十年后才需要考虑的问题被提前摆到桌上来了。 是五师弟张越还是小师弟王重阳,来做日后,抵御一切挑战武当之人的柱石? “当然是我王重阳!五师兄比我强多了,我先试试,实在不行,再让五师兄回来。”王重阳似乎看穿了诸位师兄的心思,忽然大声道。 掌教李玄同呵呵道:“小师弟怕吗?” 王重阳抹把脸嘿嘿道:“怕,怎么不怕,从小到大也就打过两架,对手都是谢冰那个道心不纯的小子。不过那是以前,现在我不怕了,掌教师兄,你不用担心,以后你坐镇封神台指挥指挥就行了,有我呢!” 掌教李玄同拍拍王重阳的肩膀,点头,写满一脸的愉悦。小师弟终于是长大了啊 此刻,气氛有些严肃,王重阳溜了,他怕自己会忍不住流泪。 “掌教真人,您哪去了,快来救我,好多毒物!” “他娘的,操!” “我日,这什么玩意儿,头这么大!” 忽然天道林那头传来陈乐天的叫喊声,估计正在与各种各样的猛虫蛇蝎做斗争。 二师兄赵华亭犹豫道:“掌教师兄,这陈乐天尚是孟春境,你让他一个人待在里面,万一死了或残了,咱们不好跟书院和大将军交代吧。”这赵华亭读书甚多,可以说是整个武当山读书最多的人,大将军临走时丢下的话,他也听到了。现在他也想通了掌教师兄的报恩之举。只是,这陈乐天境界太低,天道崖可不是夏境以下的人能待的地方啊。 “无妨。”掌教李玄同摆摆手:“我心里有数,死是死不了的,残了也不怕,三师弟你的丹药准备好了吗?” 三师弟陆龟蒙赶忙道:“早已准备好,随时可用,只要不当场死,只要是天道林里的毒物,我这丹药都能给救活。” 掌教点点头,道:“未来一个月,就辛苦几位师弟了。” “分内之事,掌教先去休息吧,有我们在这就行了。”几位师弟朝掌教行了一礼。 掌教李玄同微微一笑,道:“有件事,我一直没跟你们说,当年,我以一己之力退三千魏军时,并未用太平心法。” 说罢,掌教便转身往琼台观而去。 三位师弟愣在原地,好久好久才缓过神来。 还是二师兄赵华亭先开口:“这掌教师兄没跟我们开玩笑吧?” 三师兄陆龟蒙喉间动了动:“看着不像开玩笑。” 四师兄瞪大眼:“如此,强大?” 当年,李玄同游历天下,在魏国边城,碰到魏国重甲骑兵,与对方首领一言不合便开打。一炷香后,杀的三千兵强马壮的魏国精兵溃不成军。 武当掌教李玄同,从此名扬天下。 只不过,李玄同一直对外宣称,是太平心法大成的功劳。 但是未用太平心法? 无人知道的是,这位在小师弟眼里,会受伤会疲惫的掌教大师兄,当年在天道崖边疗伤,满面愁容,其实都是故意装的,是装给小师弟王重阳看的! &/div> 第七十七章 赤眼蛤蟆 天道林外,武当几位当代真人的内心,正发生着巨大变化。 王重阳觉得肩上的担子越来越重,而他自小便刻在骨子里的韧性,却让他在这种压力下,变得越来越强大。 掌教大师兄,看到小师弟进步如飞,心里自然也是很高兴。 而剩下三位真人,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心中则如那汛期的黄河水,汹涌澎湃不已。 几日前,当掌教大师兄告诉他们,要将太平心法授予陈乐天,他们之所以强烈反对,最担心的,是没了太平心法的掌教大师兄,还怎么去面对那些不怀好意日夜盼望武当倒下的人? 不过,现在这都不是问题了,大师兄当年成名之战居然尚未用太平心法。那如今,就算没了太平心法,大师兄还是那个武当第一人啊。 所以三位真人这几天一直悬着心,终于坦坦的放回了肚子里。 小师弟努力,四师弟强大,掌教大师兄几近无敌,咱们武当未来如何,不确定,也不敢保证如何,但起码这几十年,稳如磐石啊! 而天道林的这头,天道崖。 从神游幻境中回到现实的陈乐天,四下看看,发现刚拜的师父不见了踪影。方才的可怕雪崩让他惊出了一身冷汗。 此刻,他没有心思去回想幻境中发生的事。 他手上拿着一根竹子,正红着脸不停的喘粗气。 地上不断的爬来各种毒物,蜈蚣蛇蝎都算是正常的,还有很多长的奇怪至极的毒物。 红色的头能有人的拳头大,身体却只有两根手指粗;浑身五彩,身披黑甲,一只眼睛像极了人的眼;通体翠绿,一张嘴才发现半个身体都是嘴,而且嘴里面全是黑色。 等等这些让人听都没听过的怪物,虽然体形都不大,但陈乐天用脚指头也能看出来,这些怪物绝对是毒性巨大的东西。被咬上一口挠上一下,可就小命不保了。 本来掌教真人跟陈乐天说好的,从明天开始,才让他一个人在这。可陈乐天还没来得及反驳说,您老人家起码得带我十天半个月才能考虑让我一个人啊。李掌教眨眼间就消失不见了。 醒来后的陈乐天无奈,吓得站起来,赶忙折了一根手臂粗的竹子抓手里做武器。 他在军伍里待了五年,基本上什么危险的情况都遇到过。可以说,事情不按照常理发展,出现突发情况,他碰到的太多了。 所以即便他才听李掌教说过,夏境以下,来这就是九死一生。 但一旦当他真的必须要面对这种危险情况时,他就能迅速投入面对困难的思考、抉择中。绝不会留半点精力给抱怨之类的情绪。 “掌教真人,我要是死了,记得替我写封信给还在汴京城的李萱儿,他是我的妻子。” 李掌教在的两个时辰,只有过那条倒霉的银环蛇来过,除此之外,再没出现过一个毒物。但李掌教一走,还没到一炷香,就有许多毒物慢慢往陈乐天爬来。 陈乐天拎着竹子左打右砸,没片刻,后背就被汗水湿透了。陈乐天觉得很不爽,这不像是在战场上,已经极为熟悉战阵的他,在战阵中,不打到半个时辰以上,喘气都不乱。但面对这些毒物,他是第一次,所以才一小会,他的呼吸就乱了。 一只小蝎子因为个头太小,所以当陈乐天看见的时候,那蝎子已经爬到了陈乐天的鞋子上。陈乐天见那蝎子扬着黑亮黑亮的蝎尾,心想若再任它往上爬,要是在腿上扎一下可就麻烦了,现在尚且在鞋面上,于是,他脚下不动,转动手中的竹子,慢慢靠近蝎子,当竹子头离蝎子只有一寸时,陈乐天忽然发力,竹头一挑,将蝎子挑飞出去。 陈乐天正在庆幸那蝎子反应慢,却见被挑飞的蝎子在空中飞了半圈后,还没落地,就被一直蛤蟆舌头一伸卷入口中。 陈乐天大惊,那蛤蟆足有人的小腿那么大。小腹是白色,其他地方是黑绿色,两只眼睛泛着红色光芒。陈乐天惊呆了,大蛤蟆那两只泛红光的眼睛,就像是快要落山时的夕阳。 残阳如血,蛤蟆的眼睛亦如血。 只见那蛤蟆一来,周围有不少毒物都安静了不少,再不像开始时那样躁动。甚至有些毒物悄悄掉头往天道林而去了。 “看来这蛤蟆是个‘人物’啊…”陈乐天得以喘息片刻,尽量调整呼吸。这事儿他在战场上早已做过无数次,在战斗中,除了出击,剩下的任何时间,都应该用来让自己保持呼吸平稳,这样,才能尽可能的让自己有更长久的战斗力。 那蛤蟆吞了蝎子后,趴在原地,闭着眼打了会盹。可能那蝎子需要时间消化,不过很快,蛤蟆便再度睁开了眼睛。 陈乐天一直都在瞧那蛤蟆,努力搜寻脑海里关于这种黑背白肚赤眼的资料,但一无所获。也没听人说过有这种蛤蟆。印象里,只有山海经中说过一种神蛤蟆,不过那蛤蟆却不是这模样。 陈乐天估摸着,这蛤蟆会不会是天道林的特产。 那蛤蟆睁开眼,双目看向陈乐天。一人一蛤蟆目光相对时,陈乐天顿时觉得头疼欲裂,好像识海里被针刺了。 他赶忙移开目光,骂了句‘什么怪物,眼神都这么厉害,他娘的!’。随即,他调动体内并不多的浩然正气,抬起右手,指向身前的一只小蜈蚣。催动真气,那蜈蚣不停的扭动身体,但还是缓缓地飞起,离地七八寸,然后慢慢的飞向那蛤蟆。 那蛤蟆看见蜈蚣朝自己而来,以为那蜈蚣是在挑衅自己,眼睛里的红光更盛了些,然后舌头一伸,将那蜈蚣又吞入腹中。 先是吞了蝎子,这又吞了条蜈蚣,周围的毒虫见状,纷纷四散逃跑,再也不敢待在这。 从这蛤蟆的睥睨天下的举止来看,这赤眼蛤蟆定是天道林中的一霸。估计平时都是以吃其他毒物为生,而且在毒物中没有敌手。 &/div> 第七十八章 蛤蟆发火了 那蛤蟆,一连吃了陈乐天用真气送去的好几只毒虫,老是要趴在原地消化。如此几次之后,那蛤蟆似乎察觉到陈乐天的意图,当陈乐天再次将一条毒蛇送到那蛤蟆嘴旁时,蛤蟆已经不张嘴了。 那蛇一落地,本来是不敢动弹引颈待吃的,但见蛤蟆视而不见,那蛇急忙扭动身躯跑远了。 只片刻,周围的毒物就退散的一干二净。 天道崖上,就剩一人一蛤蟆。 “咱们有话好好说,你想要什么但说无妨。”陈乐天握紧手中粗如手臂的竹子,说道。 “咕-呱-”蛤蟆如是说。 陈乐天觉得那蛤蟆的眼神很是不屑,从怀里掏出一把东西,有碎银子有宣纸,想了想,他拿起一块碎银子朝蛤蟆扔过去:“这东西人人都喜欢,想必你也不会拒绝。” 没想到那蛤蟆居然真的张嘴了,将约摸二两左右的银子一口就吞进腹中。然后就见那蛤蟆眼中赤色光芒大盛,整个天道崖都笼罩在一片赤红色中。 陈乐天心跳加速,根本不知道这蛤蟆是什么来头,更不知道它想干什么。但是有一点可以确定,从天道林里钻出来的东西,十有八九都是剧毒之物。 听李掌教说,这天道林如今已有几十年没有死过人了,毕竟大家都知道,水平不够的情况下还是别来这里送死为妙。所以陈乐天估计,剔除它活了几百年的可能,这蛤蟆恐怕从出生到现在,都没尝过人肉的味道。 往日里来这里的那些真人,包括王重阳,都是修为极高的,这成精的蛤蟆自然是不敢出来造次。现在好了,来了个只是春境的修行者,而且还是春境最底层的孟春境。 不吃你吃谁? “朋友,我跟你说,你要是把我弄死了,你也活不了。”陈乐天微微弓着身子,做好随时被蛤蟆暴起攻击的准备。 要是这玩意敢动手或者动嘴,那他肯定要把它的皮扒下来烤着吃了。至于能不能干的过它,另当别论,拼命这种事,拼之前当然不能想拼不过怎么办,这样想那就先输了一半。气势可不能落! 大约又过了一炷香,蛤蟆似已将吞下的二两银子消化完了。‘咕咕’叫了几声。赤色光芒又强了一分。陈乐天环顾赤红赤红的周围,就好像夕阳西下时,十个夕阳照在这天道崖边。 那蛤蟆爬了几步,忽然嘴巴一张,黑色的舌头朝着陈乐天奔射而出。 陈乐天早有准备,见那舌头来势汹汹,不敢大意,挥动手中如臂粗的竹竿,同时,身子往旁边一侧。他这是早做下一步,主要是考虑到万一那舌头劲力巨大,他一挥之下挥不开,那么他预先侧身了,那渗人的黑色舌头就砸不到他的脸了。很明显那舌头上的毒液,一旦沾上人身,恐怕人是必死无疑的。 不过当竹竿挥到蛤蟆舌头上时,倒是没有陈乐天预想的那样,反而颇为实在的打在那黑舌头上。蛤蟆顺势收了舌头,咕呱几声,貌似有点不高兴了。 赤红色的雾将陈乐天笼罩在其中,陈乐天渐渐的觉得头有点昏沉沉的。他不知道是不是跟吸了这赤色之雾有关系。 天道崖的风很大,尤其是从崖底吹上来的风,吹在人脸上生疼的。但是现在风虽依旧很大,但却吹不散从蛤蟆双眼中升腾出来这赤色的雾。 那蛤蟆一击不中后,并没有继续发难,而是趴在地上半眯着眼,像个在做法的巫师。而此时的陈乐天越发觉得头昏沉了,甚至双腿都有些软了。他心道,这蛤蟆看来是想兵不血刃的毒晕老子,老子不能让它得逞,得想个法子! 他忽然想到,这种类似于迷烟一类的手法,其实只要让自己疼痛,就可以很有效的清醒过来。 于是他表面上继续装作晕头转向的,但暗暗咬了自己舌头一下。虽没有用力,但脆弱的舌头还是被自己咬的骤然一疼。 果然,识海顿时清醒了许多。 但是这并非长久之计,为今之计只有两个。要么赶快离开这赤雾范围内,要么就在被赤雾迷倒之前把蛤蟆赶跑或者杀死。 这天道崖一面是悬崖,另三面都是天道林,唯一的一条路还被蛤蟆挡在路中间。若要离开这天道崖,就必须舍弃张三丰祖师爷开辟的路径,陈乐天知道,即便是没有这只大毒物蛤蟆,走那条已开辟的路,他也是九死一生。要是不从祖师爷开的路径,直接钻进天道林,那肯定活不了片刻。 然而,另一个方法,赶跑或杀死蛤蟆,似乎也很难啊。 咕呱! 那蛤蟆忽然提高声音,巨大的声音撞击的陈乐天耳朵巨疼,甚至站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蛤蟆再次张开嘴,这次它的嘴张开的比方才大了一倍,黑色舌头如闪电般击向陈乐天面门。 陈乐天大惊,抬起左胳膊护住脸,另一只手赶忙挥动竹竿。但是,很显然,蛤蟆方才那一击只是试探性的,所以速度不快,但这次,那黝黑舌头的攻击速度就快了十倍都不止。 “他妈的!”蛤蟆的舌头一下子卷住陈乐天的格挡的胳膊,陈乐天觉得那舌头就像是一把铁夹子紧紧的箍在他胳膊上,他站起来用力的拉拽,但却丝毫拽不动。 接着,蛤蟆开始收舌头。陈乐天一百多斤的身躯,在蛤蟆舌的拖动下,居然丝毫抵抗不了。就这样,被猛地拽倒,一头栽在地上。 额头触地,疼的他嘶了一声。 他下意识的抬头,正好与蛤蟆相距不足三寸。蛤蟆那赤红色眼睛就在他眼前,一人一蛤蟆四目相对,陈乐天脑袋嗡的一响,识海仅剩一丝清明。 就在这危急关头,陈乐天上下牙狠狠的咬了口自己的舌头,巨疼之下,识海再度清醒了些,趁着这股子清醒劲,他虽趴在地上,但握竹竿的右手还能活动,他使尽浑身力气,打向眼前的蛤蟆!这一挥,他仿佛用出了几十年的力气! &/div> 第七十九章 哪来的真气 那赤眼蛤蟆见陈乐天竹竿打来,却纹丝不动,任由陈乐天打过来。 陈乐天用尽全身力气将竹竿打在它身上,但这回,陈乐天手腕处感受到极大的回力,就好像打在岩石上一般,粗竹竿甚至直接被弹飞了,对蛤蟆却完全没有产生一丁点伤害。 然后,那蛤蟆似乎发怒了,缠绕在陈乐天胳膊上的舌头加大力度,陈乐天立刻有种臂骨将裂,疼痛至极的感觉。 陈乐天终于支撑不住,在识海彻底被毒雾埋掉前,他说了句:“操!癞蛤蟆再强也是癞蛤蟆!” 说完这句话他就彻底晕了过去。 蛤蟆轻快的咕呱几声,眨眨眼,鼓胀几下身体,后背上黑色的藏满致命毒液的瘤随着身体的鼓胀也鼓了鼓。 随即,蛤蟆伸出舌头,黑色舌尖抵在陈乐天的脖子上的经脉处,蛤蟆闭上眼,周围的红色雾气顿时消散殆尽,蛤蟆的下巴动了动,看起来,像是在积蓄力量,如同一个人拿着把剑抵在另一个人的胸口,只待那用力插入毙其命的一下。 只片刻,蛤蟆蓄力完毕,猛然睁开眼! 本应该舌尖破开皮肤直入经脉吸食血液。 但,蛤蟆却似被什么东西击中,猛地被弹开一丈远,肚皮朝上。 那蛤蟆眨巴几下眼睛,立刻翻了过来,盯着陈乐天看了看,转身欲逃,然而,刚爬几步,又转回来爬到陈乐天身边,再次重复将舌头抵上陈乐天的脖颈,再次闭眼蓄力,接着睁眼发力,又一次被弹开。 与此同时,三师兄陆龟蒙来了,他躲在一根大竹子后面,避免让蛤蟆看到他。陆龟蒙看见那蛤蟆时并没有惊讶,看来是经常见到这蛤蟆。 之所以躲着,是担心那蛤蟆看到他,会被吓跑,因为他年轻的时候,经常把蛤蟆拿在手里玩,那蛤蟆心里有阴影。 陆龟蒙下意识的摸摸袖子,里面装的是绝好的丹药。就算这只天蟾真的已经开始吸血了,他亲自烧炼的丹药也能把陈乐天从鬼门关前拉回来,只要半个月,就能让陈乐天活蹦乱跳恢复如常。 不过,事情并没有如他预想的那样。他亲眼看到蛤蟆被弹开三四次,终于,那蛤蟆再也不尝试,悻悻爬走了。 待蛤蟆走远,陆龟蒙走上前,在陈乐天身边蹲下来。伸出两指贴在陈乐天脖颈处,并没觉得有异常。他眉头微皱,思索片刻,调动真气以攻击的态势度向陈乐天的经脉,轻微的‘滋’的一声响,陆龟蒙清晰的感受到陈乐天体内有股颇为霸道的真气回应了他的攻击。 他的真气与陈乐天体内的真气两相抵消。 陆龟蒙‘咦’了一声,再次度入更多的真气,可情形仍旧如前。陈乐天体内那股真气随着陆龟蒙的度入真气,回击的真气也跟着增多。似乎不管陆龟蒙怎么进攻,那股莫名真气都能抵消。 陆龟蒙站起来,想想,心中不明,于是背起陈乐天,往天道林外走去。 陈乐天躺在屋子里,还在昏迷中,不过被陆龟蒙喂过一颗丹药后,现在的陈乐天已经没有危险了,只不过那赤色蛤蟆的毒还需要陈乐天在睡几个时辰才能苏醒。 周围站着掌教李玄同和他的四位师弟。 陆龟蒙跟掌教师兄说了陈乐天体内真气的事,显然,那股真气并非陈乐天修炼而成。能与陆龟蒙陆真人的真气不相上下,若真是陈乐天的真气,那陈乐天根本就不必与那蛤蟆酣战许久,只要真气一发,那蛤蟆就早跑的无影无踪了。 天道林里的毒物,尤其是那第一毒物,赤色天蟾,不仅毒,也足够聪明。否则,不明就里见人就想吸血,那这赤色天蟾早就命不保了。这些真人,随便动动手指头,都能让天蟾重新去投胎。关键是,再投一次胎,可就保不准能投个天蟾这么好的出身了,要是投个普通蝎子,那十有八九会被陆龟蒙抓了炼丹用。 李掌教听了陆龟蒙的疑惑,笑说:“我知道,他体内的真气是书院柳大宗师灌的” 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听了掌教这话,都吃了一惊。柳宗师喜欢给修行院的学子强灌真气,废过不少学子的经脉,也偶有个别学生并未被废反能够逆势而上,这些事他们都是知道的。 他们没想到,这个脑袋里装着令人难以置信思想的陈乐天,竟然也被柳宗师这么对待过。 李掌教看着还在昏迷中的陈乐天,对师弟们说道:“陈乐天资质平庸,这你们也都能看出来。柳大宗师此举虽然危险,但陈乐天终归是扛了过来,并且顺势从单纯的武者踏入了修行境,以儒武入春境。从这点上来说,非极高极强的心性是无法做到的。这恐怕与陈乐天从军多年有关,战场上能活下来的老兵,其心性可想而知。” 陆龟蒙咀嚼了下掌教的话,点点头,又疑惑道:“可是之前那些被柳大宗师灌真气的人,没听说过会在体内留下真气啊,那些真气随着学子的扛过来,会自然消逝。为何陈乐天” 二师兄赵华亭忽然道:“我曾在一本儒家典籍中看到过类似之事。非修行者,气脉二海中若被灌入了修行真气,是很危险的。但若能超脱这种危险,就有两层,下面一层就是赶走真气,上面一层就是吸收真气,那么,灌真气之人的修为高低,将直接影响到被灌者气脉二海的初始大” 喜欢打坐冥想整体昏昏欲睡模样的四师兄道:“二师兄所言之典籍,我也看过,不过我却不是这么理解,我觉得书中古言之意,应反之理解,即,气脉二海足够大,才能容得下被灌入体内的非己真气,否则,想留也留不住。” 师弟王重阳在旁边一直没说话,很认真的在听诸位师兄说话。 李掌教瞧了瞧王重阳,道:“二位师弟且莫争辩,怎么理解,你们私底下可以慢慢讨论。眼下,我们可以讨论一下,陈乐天接下来的修炼法门” 第八十章 乱梦和期待 陈乐天做了个梦。 武当山塌了。 不是武当派塌了,是武当山整个山群塌了。无数巨石砂砾在狂风骤雨中坍塌下来。群山像一座座西凉百姓所居住的圆顶帐篷,忽然倒塌下来。 而陈乐天站在山脚下,看着这番令人寒毛倒竖的景象发生,心中说不出是什么滋味。 下一个场景,他往京城走去。 不知走了多久,他来到汴京城外,却发现汴京城东门紧闭,而城墙上插满了他不认识的旗帜。 那居然不是大宋旗帜? 他内心狂跳,脑袋一片空白。紧接着,他看到城墙上出现许多穿着异族甲胄的军卒。 那居然不是大宋甲士? “大宋已亡,陈乐天,速速跪下投降,饶你不死!”一个身披银色战甲将军样子的人站在城头,朝城下的陈乐天冷冷道。 陈乐天猛然转头,身边不知何时出现了许多北军将士。 他的伍、他的营,许许多多他熟悉的面孔都出现了,每个人的脸上都是一副视死如归的模样。 “前锋营听令,随我,冲!”大将军忽然提马上前,黑甲残破不堪,手上的长枪染满鲜血,但那股气势,仍旧是北军第一人。 “杀!杀!杀!”北军将士们如潮水般向前。 向前,向前,向前! 陈乐天懵然随着人潮也向前,但很快他就不再懵然,握紧手上的长枪,深吸一口气,脑袋里不想任何事,脚步从慢到快,呼吸从快到慢,坚定而冷然往前。这是五年军伍生涯,大仗无数次磨炼出来的下意识的结果。 与此同时,城门大开,城里奔出重甲铁骑,如大江平铺而来。 我们的马哪去了?陈乐天只在脑海里念了一瞬,便抛开了这个疑问。舍马为步兵,去面对骑兵的情形,他们经历的还少了? “兄弟们,专注,呼吸!”陈乐天在即将与敌人交锋时,再次提醒身边的袍泽。 袍泽们沉默,但他知道,他们正与自己一样,在做着挥出第一刀前最后的一次吸气。长气入肺,力生足底! 刀枪间的碰撞声响起,战马与人的撞击声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陈乐天忽然四顾,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无数己方的、敌方的尸体横七竖八的铺在地上。 城头上那个银甲将军再次出现,面无表情说道:“陈乐天,知道为什么你们输了吗?” 陈乐天仰天大笑道:“谁说我们输了?还有我,下来啊!” 说罢,陈乐天觉得浑身燥热,仿佛要爆裂开来。 猛然惊醒,坐起来,满身大汗淋漓,像刚从浴桶里走出来。 陈乐天用力的甩甩头,睁开眼,看到李掌教坐在床边的椅子上,笑吟吟的看着他。 “师父,我做了个噩梦。”陈乐天抬袖擦擦额上的汗珠,扑通乱跳的心慢慢恢复平静,“我梦到汴京城破了,被敌军占领了,梦到我们北军完了。” 李掌教依然微笑,静待陈乐天继续说下去。 陈乐天接着道:“好可怕的梦,往日我梦到军伍之事,从来都是我们大胜的情景。师父” 李掌教微微点头道:“因为害怕,所以会做这样的梦,只是个梦而已,何必刨根问底。” 陈乐天轻叹道:“我知道,这世上哪有万世的基业,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你懂这个道理就行了,不必说出来。”李掌教忽然满脸严肃。 “是,徒弟记住了。”陈乐天下床,拱手道。 李掌教对陈乐天的态度颇为满意,笑着拍拍他肩膀。 之后,李掌教说起天道林里的那只蛤蟆,那蛤蟆名叫天蟾,是天道林特有的毒物。道门古籍中并没有明确记载此物的来历,但可以确定的是,在张三丰祖师爷开宗立派前,尚未被命名为天道林的竹林里,就有了此物。 此物非常奇怪,无论是哪朝哪代,无论武当是兴盛还是衰落,天道林里的天蟾永远都只有一个。最令人不解的是,每个天蟾都是母的,无需公天蟾,便可自行产卵。 也就是说,老天蟾会在死之前产下新天蟾的卵,并且在蟾卵长成天蟾前,一定会死去。老天蟾死之时,即为新天蟾长成之日。 陈乐天不禁笑道:“这天蟾看来既是公的又是母的啊” 李掌教也不知这其中到底是什么缘由,说道,大概在往上数四代武当掌教时,有个真人为了弄清楚天蟾的繁衍方式,仗着自己修为高深,把天蟾捉起来养。将天蟾养在一间屋子里。可是没几天,那天蟾便肚皮朝上奄奄一息了。 被掌教知道后,把那真人狠揍了一顿,并且立刻把那天蟾放回了天道林。 那位前辈真人,差点就让武当山特产天蟾绝迹。 后来,即便是想要研究那天蟾的武当弟子,也不会再用这个危险的法子。大家无非是夜以继日的守在天道林里,守株待兔似的等天蟾出现,然后观察。 不过至今也无人弄懂,一代代天蟾究竟是怎么传下来的。 说完天蟾,李掌教告诉陈乐天,你体内有股柳大宗师的真气。陈乐天一脸茫然。 李掌教不得不再给陈乐天解释,柳大宗师的灌真气催逼修行者之法,大多数人都是熬不过来的,其结果就是气脉二海爆裂,从此与修行再无缘分。 少数熬过来的人中,十有八九在修为精进后,柳大宗师那股浩然真气会消失无踪。 只有十之一二的人,能将那股真气化为己用。而这部分人在后来,都成了很强大的修行者。 陈乐天听罢此言转惊为喜道:“那我岂不是马上就要成大宗师了?” “你尚未将真气化为己用,或许哪天,那股真气就在你气脉二海中爆了也说不定。”李掌教一盆凉水浇下来。 不过这盆凉水并没有骗到陈乐天,他很清楚的记得,自从他入修行境的那晚过后,安柳两大宗师看他的眼神就发生了根本性变化。 他能看到他们眼中的期许,那就像一个先生,看到了一个孺子可教的学生。未来究竟能走多远不知道,但正因为看不清,所以期待。 第八十一章 指条明路行吗 武当山虽好,可终究不是汴京城,不是家啊。 这是陈乐天第五次在天道崖边被毒物毒倒后,发出的感叹。 第一天被天道林的毒物老大天蟾毒的不省人事后,第二天,陈乐天继续被李掌教扔进天道崖。 他这回有了点经验,从王重阳嘴里掏了点关于天蟾的习性,一方二百年历史的白云砚,从王重阳换来了点知识:天蟾喜欢吃银子。 碎银子大银块来者不拒。而且,与其他食物比起来,天蟾消化银子的速度是最慢的。 所以这第二天,陈乐天特意装了许多银子在身上。当天蟾再一次出现时,陈乐天比上次就胸有成竹多了。 他知道天蟾伤不到自己,自己体内那股柳师的真气,虽然有随时撑破他气脉二海的危险,但祸福相依,同时也在保护着他。 若不是这股霸道真气,他上次就已经被天蟾给割开喉咙了。武当山的丹药再灵,但这罪还得他自己受啊。就算死不了,这份疼痛也够他喝一壶了。 天蟾第二次见到陈乐天,依然是带着赤色雾气呱呱而来,它似乎想起了上次,用舌头无法割开陈乐天喉咙的情形,所以起初有些犹豫。 但天蟾只是在原地待了片刻,一番纠结后,那蛤蟆还是选择了朝陈乐天爬去。 陈乐天觉得自己就像个穷苦人家貌美羞怯的少女,被某个不怀好意的富家子弟盯上了。 关键是这富家子弟第一次用强时,被少女武艺高强的爹揍了一顿,之后,心里已然有些畏惧的富家子弟,在第二次看到少女时,仍旧没有能控制自己立刻将少女扑倒的冲动。再次走了上去… 陈乐天坐在天道崖边,从怀里掏出块碎银子朝蛤蟆丢了过去。蛤蟆张嘴弹出舌头,快速将银子吞入腹中。然后眯着赤色的眼开始打盹。 陈乐天对着天道崖不见底的深渊,感受着崖底刮上来的寒风。他觉得上次之所以那么快就被蛤蟆的红雾迷倒,主要还是因为他背靠一块大岩石,把自己置身于一个不太通风的地方。 所以这回他不再选择背靠大岩石。 在天道崖的悬崖边,起码风大些,风一大,红雾就必然无法一直保持那么浓烈。 当陈乐天扔完二十块碎银子后,已经到了午时,他成功的用银子把时间耗到了中午。 果然证明了一个至理,有钱能使鬼推磨。 但最后陈乐天还是再次被天蟾的红雾给迷晕了。失去意识前,他骂了句:“畜生,除了把我毒晕,你奈何不了我。” 然后第三天,陈乐天撑到午时刚过。 第四天,撑到申时,天已经黑了。 第五天,他撑到了戌时。 天早就黑了,寒冷的冬夜里,阵阵寒风吹来,不知是不是红色毒物的原因,让他这个春境修行者也有些扛不住觉得冷了。 于是他就有点想家了。 虽然武当山距离汴京城只有半日的路程,但他出来已经有一个月了。说是想家,其实也不全是,主要还是想李萱儿。 他走得急,所以也就没有跟李萱儿说。不知萱儿会不会担心自己,不知萱儿会不会被哪个贵公子看上了… 想着萱儿活泼明艳的脸,他就晕了过去。 那蛤蟆再次爬上来,伸出舌头舔向陈乐天的脖颈。 呲…的一声响,柳师藏在陈乐天体内的霸道真气将蛤蟆弹开。 蛤蟆咕呱一声,再次爬向陈乐天。 呲…弹开。 再爬。 呲…弹开。 一连三次,天蟾咕呱几声,听不出是不悦还是无所谓。 盯着陈乐天看了会,最终,那天蟾收了红雾,慢慢爬向天道林深处。 大约一炷香过后,一条毒蛇爬到陈乐天身边,朝着陈乐天的腿咬了一口。陈乐天‘啊呜’一声疼的跳将起来。顺手就把还趴在他腿上不肯松口的蛇给扔到天道崖的深渊中去了。 陈乐天这才清醒过来,揉揉眼,方才…对,方才被天蟾的红雾毒晕了,他看看周围,清亮的月光照在地上,借着月光,他赶快打开火折,点燃一根带来的火把。 他很庆幸自己早做了准备。第四次晕倒时,他就是吃的没有带火把的亏,黑暗里看不到天蟾的具体位置,不能及时的与天蟾保持距离,要不然他肯定能再多坚持一个时辰。 所以今天他带了火把。但是他还没来得及用,就被毒晕了。 不过今天跟之前四次都不一样,之前四次他晕了后,再次醒来都是在自己的房里。并且掌教师父都在他旁边,并且都是第二天早上。 但是这次…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再看看天上的月亮…很显然,距离他晕倒只过去了很短的时间。 “哎…”他忽然觉得腿方才被蛇咬的地方很疼,疼得他站不住坐了下来。将火把靠近腿部,他看到腿上有两个洞,明显是方才那蛇的毒牙。方才在黑暗中他没看清那蛇是什么蛇,但在这里想碰到无毒的蛇真的是一件很难的事。 他靠着一块石头,仰头看天上的月亮,思绪万千。 他觉得总是这样也不是事,掌教师父也没明明白白告诉他应该怎么修炼,像散养家畜似的,任其自由长大。 但是他现在有些迷茫啊。他觉得掌教师父应该给他指点一二,起码得告诉他:你可以逮条蛇或捉只蜘蛛生吃,这样就能提高修为了…类似这样有些具体的东西,都可以,他都可以照办不误,绝不嘴软。他相信自己,就算是生吞那天蟾,他也能下的去嘴。 可是,掌教师父每次都只会在他醒来时,冲他笑笑,然后说一些关于道门的乱七八糟的东西。有些是道门的历代故事,有些是道门典籍上的的一些晦涩难懂的句子。 有时候,掌教师父甚至还会跟他说一些佛门禅宗的些许东西。他有时候会不耐烦的说:“师父,您老人家要我怎么做,但说无妨,除了吃屎,我都能接受。” 但掌教李玄同说:“修炼,不是这么简单的,如果吃屎就能成大宗师,那大宗师早就遍地都是了。” 第八十二章 我就是不喊人 作为武当现任掌教,李玄同的能力与远见卓识,自然是配得上他掌教身份的。这点,陈乐天深知。 这世上的修行者数以十万计,但其中佼佼者寥寥无几。究其缘由,正如掌教所言,若修行是件简单的、可以规范程式化的事,那大宗师早就遍地走了。 夜色浓浓,月色冷冷,照在陈乐天的脸上。 腿上被蛇所咬伤口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疼痛已经从腿扩散到大腿,并且有继续往上行的趋势。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蛇咬的,但想必那毒牙上十有八九是致命的毒液。 三师兄…哦不,严格从辈分上说,应该是陈乐天的三师叔陆龟蒙,手里的丹药一大把,据陆龟蒙跟陈乐天所言,只要是天道林里的毒物所伤,不管是抓伤挠伤还是咬伤,他的丹药都可以救。 若非如此,陈乐天此刻也不敢靠在这里看月亮,早就扯开嗓子喊救命了。不过虽然不会死不会残,但疼痛感还是真真实实的啊。 “真他娘的疼!”陈乐天已经觉得整个一条伤腿从腰以下都没感觉了。 他干脆坐直了,把没有知觉的腿摆好,呈打坐的姿势,捏起从掌教师父那里学来的指势,闭上眼开始专注呼吸。 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眼,黑暗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丝一缕的天地灵气,从天道崖下缭绕盘旋上来。起先是三五缕白色灵气,然后是几十缕,再接着就是无数丝丝缕缕的灵气,出现在陈乐天眼前。 陈乐天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掌教师父几日前与他说的: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这是道德经中的一段,大致意思是说用兵时,最忌讳的是轻敌,轻敌是最大的祸患。一个将领只要能做到绝不轻敌,就很难失败了。 陈乐天对道德经虽说没到倒背如流的程度,但也算是简略读过,只是对于其中的文义理解的不深而已。 这也是正常的,不管是儒家的论语还是道门的道德经,虽然明面上都是入门启蒙的东西,但这类典籍,是可以读一辈子的。十岁时读来是这么理解,五十岁读来可能会是完全相反的理解。 所以掌教师父跟他说起这段文字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都懂了,反而一头雾水。 不轻敌?在军伍中,他从来不轻敌,哪怕面对的是最弱的大漠马贼,哪怕是西凉那些盔甲都穿不周正的所谓精兵,只要他拿起长枪,往阵前一战,他就会打起十二分心,做好一切能够做到的准备。 狮子搏兔,更何况他不是狮子,敌人也不是兔子,顶多是千里马和普通马的区别罢了。 “师父啊,你到底在跟我打的什么哑谜?”陈乐天在心中如此感想。 眼前的天地灵气一束束交织在一起,但是不管陈乐天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丝毫灵气吸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他非常着急,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穷人,站在一片金银堆里,但是他却一块碎银子都拿不动。 蛇毒已经把他另一条腿也侵蚀的无法动弹了。他心头掠过那么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只要他现在发一声喊,就肯定会有人来救他。但他不想这么快就认怂,他想再顶一会儿。 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情势下,是最能磨练他的,这是他在沙场厮杀中悟出来的带着鲜血的道理。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命悬一线,有多少次离死就差一张宣纸的厚度。现在想来,他的运气也真是天下难得的好,居然活蹦乱跳到现在。 月光照上他的头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记得具体是几年前,那是一个春天,草欢草长的季节里,大将军带着前锋营巡边。在与魏国交界处的一片荒原上,碰上一伙马贼。前锋营首领在请示过大将军后,当即下令陈乐天的一伍十人出击。 陈乐天高兴的像得了嘉奖似的,带着袍泽们列阵策马而上,绕道过去,忽然出现在马贼面前。 马贼们惊了一惊,但却没有慌乱,有模有样的迎击。几番冲杀,杀了十几个马贼后,陈乐天才报出大宋北军的名号。那些马贼当即掉头就跑。 陈乐天十人穷追不舍。不一会儿,就追到了一片山坡后。却忽然不见了那些马贼的踪影。 陈乐天立刻察觉不妙,下令撤退,但为时已晚。四周涌下来不下于五百马贼。 第一次碰到在面对北军将士时,敢于用诡计的马贼,陈乐天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愤怒,心下竟没来由的涌出一丝担忧。 之后发生的事,就比较可怕了。那五百马贼并不进攻,围而不攻。不管陈乐天一伍十人怎么叫阵,扛着各式兵器的马贼们都是一副有种你们就来打。 一天一夜。 直到前锋营的其他弟兄赶到,那些马贼才散去。中间,他们尝试过冲出包围圈,但都无功而返,甚至还伤了几个弟兄。那些马匪也很奇怪,并不下死手,目的很明显:只是为了把你们围困住,而不是要杀你们。 他们每突围一次,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就会软一些。陈乐天开始有点明白这伙马贼的真正用意:在心理上将陈乐天这伙人拖垮,另一方面,给其他马贼上一课,让他们知道,北军并不是天下无敌的。 被营救之后,陈乐天作为伍长,被大将军绑在营中鞭笞一百下,以儆效尤。罪名是指挥出现重大错误。 陈乐天当然是服这次惩罚的。若不是轻敌大意,他也不会陷入马贼的包围圈。 后来过去一年多,大将军才告诉他,马贼的计谋北军谋士早已知晓,大将军是故意让那些马贼把陈乐天这伍人围一天一夜才下令救人的。起初下令让他们这伍人出击,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陈乐天经过好长时间的思考,才总算理清楚那些马贼的思路,才明白大将军的用意。 第八十二章 我就是不喊人 作为武当现任掌教,李玄同的能力与远见卓识,自然是配得上他掌教身份的。这点,陈乐天深知。 这世上的修行者数以十万计,但其中佼佼者寥寥无几。究其缘由,正如掌教所言,若修行是件简单的、可以规范程式化的事,那大宗师早就遍地走了。 夜色浓浓,月色冷冷,照在陈乐天的脸上。 腿上被蛇所咬伤口的痛感越来越强烈,疼痛已经从腿扩散到大腿,并且有继续往上行的趋势。他并不知道那是什么毒蛇咬的,但想必那毒牙上十有八九是致命的毒液。 三师兄…哦不,严格从辈分上说,应该是陈乐天的三师叔陆龟蒙,手里的丹药一大把,据陆龟蒙跟陈乐天所言,只要是天道林里的毒物所伤,不管是抓伤挠伤还是咬伤,他的丹药都可以救。 若非如此,陈乐天此刻也不敢靠在这里看月亮,早就扯开嗓子喊救命了。不过虽然不会死不会残,但疼痛感还是真真实实的啊。 “真他娘的疼!”陈乐天已经觉得整个一条伤腿从腰以下都没感觉了。 他干脆坐直了,把没有知觉的腿摆好,呈打坐的姿势,捏起从掌教师父那里学来的指势,闭上眼开始专注呼吸。 片刻之后,他忽然睁开眼,黑暗的眼前忽然出现一丝一缕的天地灵气,从天道崖下缭绕盘旋上来。起先是三五缕白色灵气,然后是几十缕,再接着就是无数丝丝缕缕的灵气,出现在陈乐天眼前。 陈乐天忽然心中一动,想起掌教师父几日前与他说的: 用兵有言:“吾不敢为主,而为客;不敢进寸,而退尺。”是谓行无行,攘无臂。扔无敌,执无兵。祸莫大于轻敌,轻敌几丧吾宝。故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这是道德经中的一段,大致意思是说用兵时,最忌讳的是轻敌,轻敌是最大的祸患。一个将领只要能做到绝不轻敌,就很难失败了。 陈乐天对道德经虽说没到倒背如流的程度,但也算是简略读过,只是对于其中的文义理解的不深而已。 这也是正常的,不管是儒家的论语还是道门的道德经,虽然明面上都是入门启蒙的东西,但这类典籍,是可以读一辈子的。十岁时读来是这么理解,五十岁读来可能会是完全相反的理解。 所以掌教师父跟他说起这段文字时,他并不觉得自己已经都懂了,反而一头雾水。 不轻敌?在军伍中,他从来不轻敌,哪怕面对的是最弱的大漠马贼,哪怕是西凉那些盔甲都穿不周正的所谓精兵,只要他拿起长枪,往阵前一战,他就会打起十二分心,做好一切能够做到的准备。 狮子搏兔,更何况他不是狮子,敌人也不是兔子,顶多是千里马和普通马的区别罢了。 “师父啊,你到底在跟我打的什么哑谜?”陈乐天在心中如此感想。 眼前的天地灵气一束束交织在一起,但是不管陈乐天怎么努力,都无法将丝毫灵气吸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他非常着急,这种感觉就好比一个穷人,站在一片金银堆里,但是他却一块碎银子都拿不动。 蛇毒已经把他另一条腿也侵蚀的无法动弹了。他心头掠过那么一丝慌乱,但很快他就恢复了平静。他知道,只要他现在发一声喊,就肯定会有人来救他。但他不想这么快就认怂,他想再顶一会儿。 在这种濒临死亡的情势下,是最能磨练他的,这是他在沙场厮杀中悟出来的带着鲜血的道理。 他已经记不清,有多少次命悬一线,有多少次离死就差一张宣纸的厚度。现在想来,他的运气也真是天下难得的好,居然活蹦乱跳到现在。 月光照上他的头顶,他忽然想起一件事。 不记得具体是几年前,那是一个春天,草欢草长的季节里,大将军带着前锋营巡边。在与魏国交界处的一片荒原上,碰上一伙马贼。前锋营首领在请示过大将军后,当即下令陈乐天的一伍十人出击。 陈乐天高兴的像得了嘉奖似的,带着袍泽们列阵策马而上,绕道过去,忽然出现在马贼面前。 马贼们惊了一惊,但却没有慌乱,有模有样的迎击。几番冲杀,杀了十几个马贼后,陈乐天才报出大宋北军的名号。那些马贼当即掉头就跑。 陈乐天十人穷追不舍。不一会儿,就追到了一片山坡后。却忽然不见了那些马贼的踪影。 陈乐天立刻察觉不妙,下令撤退,但为时已晚。四周涌下来不下于五百马贼。 第一次碰到在面对北军将士时,敢于用诡计的马贼,陈乐天说不清是兴奋还是愤怒,心下竟没来由的涌出一丝担忧。 之后发生的事,就比较可怕了。那五百马贼并不进攻,围而不攻。不管陈乐天一伍十人怎么叫阵,扛着各式兵器的马贼们都是一副有种你们就来打。 一天一夜。 直到前锋营的其他弟兄赶到,那些马贼才散去。中间,他们尝试过冲出包围圈,但都无功而返,甚至还伤了几个弟兄。那些马匪也很奇怪,并不下死手,目的很明显:只是为了把你们围困住,而不是要杀你们。 他们每突围一次,原本坚硬如铁的心就会软一些。陈乐天开始有点明白这伙马贼的真正用意:在心理上将陈乐天这伙人拖垮,另一方面,给其他马贼上一课,让他们知道,北军并不是天下无敌的。 被营救之后,陈乐天作为伍长,被大将军绑在营中鞭笞一百下,以儆效尤。罪名是指挥出现重大错误。 陈乐天当然是服这次惩罚的。若不是轻敌大意,他也不会陷入马贼的包围圈。 后来过去一年多,大将军才告诉他,马贼的计谋北军谋士早已知晓,大将军是故意让那些马贼把陈乐天这伍人围一天一夜才下令救人的。起初下令让他们这伍人出击,也是大将军的意思。 陈乐天经过好长时间的思考,才总算理清楚那些马贼的思路,才明白大将军的用意。 第八十三章 我不强,但我对自己够狠 自从先帝骑着赤月马踏遍八国皇庭后,整个天下的局势再不像九国争霸时那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变成大宋一家独大了。 这番局面对大宋来讲,好处坏处都有,但纵观全局,自然是好处大于远大于坏处的。 不过大将军并不这么认为,大将军跟陈乐天说,盛极而衰,是千古不破的道理。 从历史的夹缝里去看大宋的强盛,这个时期只不过是海上的一朵正值卷起的浪潮而已。各国慑于大宋的军威,暂时偃旗息鼓,不敢对大宋有丝毫幻想。 但,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呢? 谁能保证大宋能一直强大下去?谁能保证各国不会横空出世贤明的君主? 在事实如此、趋势如此的情况下,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衰落,或者说,能让衰落的那天迟点到来? 大多数盛极后衰,都有着一定规律,比如说,贵族的腐朽、百姓的整体堕落…等等。 再看的现实些。 我们北军能做些什么? “能进北军的,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你们得让自己每天都强大一点点,哪怕只进步指甲盖那么大,也行。”大将军如是说。这算是把北军上下将士能做的给说透了。 事实证明,大将军所担忧的事,都在一步步发生。 梁魏两国已经渐渐抬起了头,他们与大宋的军力差距正在慢慢缩,尽管很慢,但的的确确在缩了。 上百年过去了,不仅仅各国军伍士卒进步了,甚至连马贼土匪都不再那么害怕大宋军威。 敢于对北军耍计谋了,敢于用诛心之谋对付北军了。 所以,大将军选择让陈乐天这伍人去感受下绝望的感觉,感受一下因为自己的轻敌,而让袍泽们陷入死地的感觉。 “大将军,我知错了!”陈乐天被绑在受刑的柱子上,浑身是血,衣裳尽碎,说话的中气因为伤势较重所以不太足,但一字一字吐得很清楚。 “这话对你自己说,对我说没用。”大将军斜了眼跪在旁边的九人,他们是与陈乐天一起被围的,一伍中其余的人。 大将军没有罚他们,因为追击或停止追击的选择权只掌握在陈乐天这个伍长一人之手。他们见陈乐天受如此重罚,所以都来求情。 但大将军根本不理会,亲自监督鞭笞。 “很多道理,我跟你们说过无数遍了,你们就是不放在心上,不打,你们成不了材!”大将军如是说。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受刑的疼痛早已被陈乐天忘得一干二净。但,他们被围的一天一夜,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马贼起初有些胆怯到后来变成了戏谑、袍泽从开始的自信满满道后来变成了绝望、天边的晨曦变成夕阳然后再变成月光接着又变成晨阳、他们的大刀长枪从锋利变成钝折、他们的高头大马从神采奕奕变成垂头丧气…种种件件,陈乐天至死都不会忘。 现在,在天道崖,盘腿而坐、两只腿已经无法动弹的陈乐天,再想起这件事,他当年本以为已经完全想明白了那件事其中的一切奥秘,但今天,现在,他似乎又有了更新的体会。 掌教师父说的对,如果吃屎就能修炼成大宗师,那大宗师早就成家家户户都有的大白菜了。 修炼之事,贵在坚持、难在静心。 道德经所言,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谁不轻敌谁就能赢。 “有理、有理…”陈乐天口中不禁喃喃道,也不知他是觉得大将军说的有理还是掌教师父说的有理,或者是觉得二人说的都有理。 忽然,他觉得体内有股真气在气脉二海中横冲直撞,撞的他全身筋脉剧痛,片刻后,他有种身体即将爆裂开来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看到那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开始往他身体里钻。 白色天地灵气不快不慢的进入他的身体。但他并不觉得惊喜,因为他体内那股肯定是柳师的霸道真气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有种下一刻就要爆裂的灰飞烟灭,他只能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不喊出声。 轰、轰… 那股霸道真气居然在他体内撞击的发出了声音,陈乐天的耳朵里传出嗡嗡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聋了。 他就像变成了一口大黄钟,里面藏着一只青龙。那青龙不停在里面冲击,试图出来。待他青龙出来之时,也就是大黄钟破裂粉碎之日。 “柳师,你要是把我弄死了,我定然托梦给安师,求…求安师揍你一顿…”陈乐天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五指深深嵌入泥土中,用力到指节发白。竟然还有心情埋怨柳师。 过了会儿,他咬着牙,终于晕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喊。 接着,那些钻入他体内的白色丝缕天地灵气又从他体内钻了出来,如同在他体内溜了一圈。 然后,那些天地灵气聚集成一整片,像一团巨大的棉花糖,在空中待了片刻,便四散开来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掌教李玄同走进天道林,来到天道崖边。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身旁刻着天道崖三字的石碑,看着昏迷过去的陈乐天。 几十年来,李玄同第一次看见,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能够忍受痛苦的人。 那些天地灵气,是他操纵而来的。是为了洗刷陈乐天气脉二海。 修行者到了李玄同这种境界,是可以操纵天地灵气的,这么点灵气对于陈乐天来讲已经算是很多很多了,但对李掌教来说,不足挂齿。 要传授陈乐天太平心法,必须用天地灵气对陈乐天气脉二海进行多次洗刷。今天仅仅只是第一次而已,后面还剩下十七次。 记得当初师父给他洗气脉二海时,第一次他痛苦的放声大叫,差点就从天道崖边滚下深渊去了。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最多只有中人资质的陈乐天,居然能够不发一声喊,生生的把自己熬得晕过去了! 第八十三章 我不强,但我对自己够狠 自从先帝骑着赤月马踏遍八国皇庭后,整个天下的局势再不像九国争霸时那样你方唱罢我登场,而是变成大宋一家独大了。 这番局面对大宋来讲,好处坏处都有,但纵观全局,自然是好处大于远大于坏处的。 不过大将军并不这么认为,大将军跟陈乐天说,盛极而衰,是千古不破的道理。 从历史的夹缝里去看大宋的强盛,这个时期只不过是海上的一朵正值卷起的浪潮而已。各国慑于大宋的军威,暂时偃旗息鼓,不敢对大宋有丝毫幻想。 但,三十年五十年一百年之后呢? 谁能保证大宋能一直强大下去?谁能保证各国不会横空出世贤明的君主? 在事实如此、趋势如此的情况下,现在、我们,能做些什么,才能避免衰落,或者说,能让衰落的那天迟点到来? 大多数盛极后衰,都有着一定规律,比如说,贵族的腐朽、百姓的整体堕落…等等。 再看的现实些。 我们北军能做些什么? “能进北军的,我知道,你们一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可是你们得让自己每天都强大一点点,哪怕只进步指甲盖那么大,也行。”大将军如是说。这算是把北军上下将士能做的给说透了。 事实证明,大将军所担忧的事,都在一步步发生。 梁魏两国已经渐渐抬起了头,他们与大宋的军力差距正在慢慢缩,尽管很慢,但的的确确在缩了。 上百年过去了,不仅仅各国军伍士卒进步了,甚至连马贼土匪都不再那么害怕大宋军威。 敢于对北军耍计谋了,敢于用诛心之谋对付北军了。 所以,大将军选择让陈乐天这伍人去感受下绝望的感觉,感受一下因为自己的轻敌,而让袍泽们陷入死地的感觉。 “大将军,我知错了!”陈乐天被绑在受刑的柱子上,浑身是血,衣裳尽碎,说话的中气因为伤势较重所以不太足,但一字一字吐得很清楚。 “这话对你自己说,对我说没用。”大将军斜了眼跪在旁边的九人,他们是与陈乐天一起被围的,一伍中其余的人。 大将军没有罚他们,因为追击或停止追击的选择权只掌握在陈乐天这个伍长一人之手。他们见陈乐天受如此重罚,所以都来求情。 但大将军根本不理会,亲自监督鞭笞。 “很多道理,我跟你们说过无数遍了,你们就是不放在心上,不打,你们成不了材!”大将军如是说。 事情过去了好几年,受刑的疼痛早已被陈乐天忘得一干二净。但,他们被围的一天一夜,他清清楚楚的记得每一个细节。 马贼起初有些胆怯到后来变成了戏谑、袍泽从开始的自信满满道后来变成了绝望、天边的晨曦变成夕阳然后再变成月光接着又变成晨阳、他们的大刀长枪从锋利变成钝折、他们的高头大马从神采奕奕变成垂头丧气…种种件件,陈乐天至死都不会忘。 现在,在天道崖,盘腿而坐、两只腿已经无法动弹的陈乐天,再想起这件事,他当年本以为已经完全想明白了那件事其中的一切奥秘,但今天,现在,他似乎又有了更新的体会。 掌教师父说的对,如果吃屎就能修炼成大宗师,那大宗师早就成家家户户都有的大白菜了。 修炼之事,贵在坚持、难在静心。 道德经所言,抗兵相若,哀者胜矣。 谁不轻敌谁就能赢。 “有理、有理…”陈乐天口中不禁喃喃道,也不知他是觉得大将军说的有理还是掌教师父说的有理,或者是觉得二人说的都有理。 忽然,他觉得体内有股真气在气脉二海中横冲直撞,撞的他全身筋脉剧痛,片刻后,他有种身体即将爆裂开来的感觉。 与此同时,他看到那丝丝缕缕的天地灵气开始往他身体里钻。 白色天地灵气不快不慢的进入他的身体。但他并不觉得惊喜,因为他体内那股肯定是柳师的霸道真气实在是太强大了,他有种下一刻就要爆裂的灰飞烟灭,他只能咬紧牙关尽量让自己不喊出声。 轰、轰… 那股霸道真气居然在他体内撞击的发出了声音,陈乐天的耳朵里传出嗡嗡的声音,他觉得自己是不是已经聋了。 他就像变成了一口大黄钟,里面藏着一只青龙。那青龙不停在里面冲击,试图出来。待他青龙出来之时,也就是大黄钟破裂粉碎之日。 “柳师,你要是把我弄死了,我定然托梦给安师,求…求安师揍你一顿…”陈乐天倒在地上,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五指深深嵌入泥土中,用力到指节发白。竟然还有心情埋怨柳师。 过了会儿,他咬着牙,终于晕了过去,自始至终,都没有发出一声喊。 接着,那些钻入他体内的白色丝缕天地灵气又从他体内钻了出来,如同在他体内溜了一圈。 然后,那些天地灵气聚集成一整片,像一团巨大的棉花糖,在空中待了片刻,便四散开来消失在黑暗中。 此刻,掌教李玄同走进天道林,来到天道崖边。 他抬手轻轻抚摸着身旁刻着天道崖三字的石碑,看着昏迷过去的陈乐天。 几十年来,李玄同第一次看见,这世上居然有如此能够忍受痛苦的人。 那些天地灵气,是他操纵而来的。是为了洗刷陈乐天气脉二海。 修行者到了李玄同这种境界,是可以操纵天地灵气的,这么点灵气对于陈乐天来讲已经算是很多很多了,但对李掌教来说,不足挂齿。 要传授陈乐天太平心法,必须用天地灵气对陈乐天气脉二海进行多次洗刷。今天仅仅只是第一次而已,后面还剩下十七次。 记得当初师父给他洗气脉二海时,第一次他痛苦的放声大叫,差点就从天道崖边滚下深渊去了。 他真是没有想到,这个最多只有中人资质的陈乐天,居然能够不发一声喊,生生的把自己熬得晕过去了! 第八十四章 萱儿上武当 武当山脚。 李萱儿背上背着个其实很大很沉重的包袱,但对自练武的她来说,这点重量还真不算什么,他依然活力十足,蹦蹦跳跳。 站在上山的石阶前,她扬起白皙的脖颈,仰望耸入云端的玉柱峰,笑道:“乐天哥哥,我来看你啦!”说罢,拾阶而上。 陈乐天来武当的事,并没有来得及跟李萱儿说。 起先几天,陈乐天没去找她,她除了心中有些挂念,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只当他在忙,没空来看她。她知道,陈乐天现在刚入书院,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她自从上次之后,就没再去书院找过陈乐天,都是在家忙自己的,静待陈乐天有暇时自然会来找她。 但是一连十几天,都没有陈乐天的消息,李萱儿心里就开始着急了。 她跑去青天阁找陈乐天,陈乐天的舍友杨越山告诉她,陈乐天奉老师之命去武当山有事。李萱儿又问何时回来,杨越山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了。 又过了十几天,李萱儿见陈乐天还没来找她,更着急了,又去书院问,得到的回答是陈乐天仍旧未回。 于是李萱儿又跑到秋实客栈找到二掌柜秦铁牛问情况,秦铁牛同样如是说。李萱儿又问几时回来,秦铁牛也跟杨越山一样的说法,说不知几时回,但秦铁牛告诉李萱儿,陈乐天临走时说,此行估计得有个一两月,毕竟是去武当修行,总要待久一些才有成效。 秦铁牛见李萱儿很是担忧的样子,便开解她说,乐天是去武当山办事,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不必担心,你要是想念他,我可以派几个人陪你去武当山寻他,反正也就半日的路程。 李萱儿以前陪爹爹和叔父卖鱼时,去过武当,所以谢绝了秦铁牛的好意。 第二天,李萱儿从家里带了许多她亲手做的各种咸鱼咸鸭咸鸡,背着往武当山去了。 临走前爹爹问她去哪,她说乐天哥哥在武当,她要去看看。爹爹又说,那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都是些不值钱的,你带去不怕损了乐天的面子吗? 李萱儿笑说,武当山那些真人才不会在乎东西值不值钱呢,实用就行啦。爹爹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路上心,还说到武当山可以多待些日子,不必急着回来,弄得李萱儿大窘,逃也似的跑了。 一个多时辰后,李萱儿终于爬上了山。 她看见琼台观前,有个年轻的道士,正坐在地上,身边围了一帮正在求签的香客。 犹豫了片刻,李萱儿瞧准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问道:“请问这位姐姐,武当山新来的书院弟子,住在山上吗?” 那女子容貌平平并不甚美,但举止恬静雅致,温柔的一笑,想了想道:“你是说那名叫陈乐天的人吗?他就住在山上,呐…就在那里。”说着,女子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屋舍。 李萱儿谢过那女子,便径直走向陈乐天的屋子。 屋子的门是开着的,李萱儿在门外站住脚,听见陈乐天的声音。“这道门修炼也太苦了吧,难倒几位真人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李萱儿的心一阵跳动,好久没听见这声音了,此时竟有些紧张,甚至害怕。 接着,她又听到另一个温和的声音:“每个人的修行法门不同,他们与你修炼方法虽不一样,但受的苦不比你的轻…屋外何人?” 李萱儿骤然听到发问,吓一大跳,意识到自己有在门外偷听的嫌疑,赶忙走进屋子里,福了福,歉然道:“女子是来找乐天哥哥的,打扰真人了。” 李萱儿先看了眼陈乐天,然后又望了眼青色道袍的道士,她不知那是掌教,但见他穿着道袍,便猜测他是武当山的真人。她只敢看那真人一眼,觉得那真人的眼神当真如电似的,仿佛在那双眼睛面前,任何暗室之事都无法隐藏,让人不敢直视。 陈乐天见是李萱儿,吃了一惊。原本是坐在床上,此刻赶忙穿衣下床,走到萱儿身边,拿下还在她肩上的一大包东西,道:“萱儿你怎么来了?带这些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未等李萱儿说话,陈乐天拉着李萱儿对掌教师父道:“萱儿,这是我的师父,武当山李掌教,师父,这是我…的青梅竹马…” 李萱儿听陈乐天如此称呼她,顿时大羞,红着脸朝李掌教行礼:“李掌教好,萱儿失礼了。” 李玄同站起身,可以看透世事的眼光只在李萱儿的脸上停留一瞬,便移开目光,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陈乐天道:“既然你有客人来访,我就不打扰了。李姑娘,大老远的过来,晚上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多谢掌教,女子自当遵命。”李萱儿目送李掌教出门。 待李掌教一走,陈乐天拉着李萱儿坐下,道:“你怎么来了?” 李萱儿道:“你走的急,没和我说。起先我没在意,只当你是有事忙。后来都一个月了,见你还没回来,我才…” “萱儿是想念我了吧?”陈乐天笑着拍拍李萱儿的手背:“我在这吃得好睡的好,一切都好,早知惹你担心,我便写封信给你了。这事,是我的过错,是我考虑不周。” 李萱儿站起来满脸严肃的说:“乐天哥哥,萱儿没有怪你,萱儿只是担心你,况且,我也有很久没来过武当了,这里风景真好,我一路上山赏了一个多时辰美景,真是乐事呀!” “我知道萱儿是担心我,我跟你开个玩笑嘛,来,坐下。”陈乐天心中窃喜,萱儿看来是很在意他啊。指着地上的大包,问道:“你这一大包东西是什么?” 李萱儿打开大包,摊开道:“都是我们家腌制的一些咸肉,特意带来给你送真人们的。我想,武当山的真人们什么都不缺,你送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们都不稀罕,现在入冬了,送点这些东西,或许比金银要更实用吧…也不知我想的对不对,乐天哥哥你说呢?” 第八十四章 萱儿上武当 武当山脚。 李萱儿背上背着个其实很大很沉重的包袱,但对自练武的她来说,这点重量还真不算什么,他依然活力十足,蹦蹦跳跳。 站在上山的石阶前,她扬起白皙的脖颈,仰望耸入云端的玉柱峰,笑道:“乐天哥哥,我来看你啦!”说罢,拾阶而上。 陈乐天来武当的事,并没有来得及跟李萱儿说。 起先几天,陈乐天没去找她,她除了心中有些挂念,并不觉得有什么异常,只当他在忙,没空来看她。她知道,陈乐天现在刚入书院,有许多事要做,所以她自从上次之后,就没再去书院找过陈乐天,都是在家忙自己的,静待陈乐天有暇时自然会来找她。 但是一连十几天,都没有陈乐天的消息,李萱儿心里就开始着急了。 她跑去青天阁找陈乐天,陈乐天的舍友杨越山告诉她,陈乐天奉老师之命去武当山有事。李萱儿又问何时回来,杨越山就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了。 又过了十几天,李萱儿见陈乐天还没来找她,更着急了,又去书院问,得到的回答是陈乐天仍旧未回。 于是李萱儿又跑到秋实客栈找到二掌柜秦铁牛问情况,秦铁牛同样如是说。李萱儿又问几时回来,秦铁牛也跟杨越山一样的说法,说不知几时回,但秦铁牛告诉李萱儿,陈乐天临走时说,此行估计得有个一两月,毕竟是去武当修行,总要待久一些才有成效。 秦铁牛见李萱儿很是担忧的样子,便开解她说,乐天是去武当山办事,又不是上刀山下火海,不必担心,你要是想念他,我可以派几个人陪你去武当山寻他,反正也就半日的路程。 李萱儿以前陪爹爹和叔父卖鱼时,去过武当,所以谢绝了秦铁牛的好意。 第二天,李萱儿从家里带了许多她亲手做的各种咸鱼咸鸭咸鸡,背着往武当山去了。 临走前爹爹问她去哪,她说乐天哥哥在武当,她要去看看。爹爹又说,那你带这些东西干什么?都是些不值钱的,你带去不怕损了乐天的面子吗? 李萱儿笑说,武当山那些真人才不会在乎东西值不值钱呢,实用就行啦。爹爹也就不再说什么,只是叮嘱她路上心,还说到武当山可以多待些日子,不必急着回来,弄得李萱儿大窘,逃也似的跑了。 一个多时辰后,李萱儿终于爬上了山。 她看见琼台观前,有个年轻的道士,正坐在地上,身边围了一帮正在求签的香客。 犹豫了片刻,李萱儿瞧准了一个三十岁左右的女子,问道:“请问这位姐姐,武当山新来的书院弟子,住在山上吗?” 那女子容貌平平并不甚美,但举止恬静雅致,温柔的一笑,想了想道:“你是说那名叫陈乐天的人吗?他就住在山上,呐…就在那里。”说着,女子指着不远处的一间屋舍。 李萱儿谢过那女子,便径直走向陈乐天的屋子。 屋子的门是开着的,李萱儿在门外站住脚,听见陈乐天的声音。“这道门修炼也太苦了吧,难倒几位真人他们都是这么过来的?”李萱儿的心一阵跳动,好久没听见这声音了,此时竟有些紧张,甚至害怕。 接着,她又听到另一个温和的声音:“每个人的修行法门不同,他们与你修炼方法虽不一样,但受的苦不比你的轻…屋外何人?” 李萱儿骤然听到发问,吓一大跳,意识到自己有在门外偷听的嫌疑,赶忙走进屋子里,福了福,歉然道:“女子是来找乐天哥哥的,打扰真人了。” 李萱儿先看了眼陈乐天,然后又望了眼青色道袍的道士,她不知那是掌教,但见他穿着道袍,便猜测他是武当山的真人。她只敢看那真人一眼,觉得那真人的眼神当真如电似的,仿佛在那双眼睛面前,任何暗室之事都无法隐藏,让人不敢直视。 陈乐天见是李萱儿,吃了一惊。原本是坐在床上,此刻赶忙穿衣下床,走到萱儿身边,拿下还在她肩上的一大包东西,道:“萱儿你怎么来了?带这些什么玩意儿这么沉?” 未等李萱儿说话,陈乐天拉着李萱儿对掌教师父道:“萱儿,这是我的师父,武当山李掌教,师父,这是我…的青梅竹马…” 李萱儿听陈乐天如此称呼她,顿时大羞,红着脸朝李掌教行礼:“李掌教好,萱儿失礼了。” 李玄同站起身,可以看透世事的眼光只在李萱儿的脸上停留一瞬,便移开目光,一副了然的表情看着陈乐天道:“既然你有客人来访,我就不打扰了。李姑娘,大老远的过来,晚上大家一起吃顿便饭。” “多谢掌教,女子自当遵命。”李萱儿目送李掌教出门。 待李掌教一走,陈乐天拉着李萱儿坐下,道:“你怎么来了?” 李萱儿道:“你走的急,没和我说。起先我没在意,只当你是有事忙。后来都一个月了,见你还没回来,我才…” “萱儿是想念我了吧?”陈乐天笑着拍拍李萱儿的手背:“我在这吃得好睡的好,一切都好,早知惹你担心,我便写封信给你了。这事,是我的过错,是我考虑不周。” 李萱儿站起来满脸严肃的说:“乐天哥哥,萱儿没有怪你,萱儿只是担心你,况且,我也有很久没来过武当了,这里风景真好,我一路上山赏了一个多时辰美景,真是乐事呀!” “我知道萱儿是担心我,我跟你开个玩笑嘛,来,坐下。”陈乐天心中窃喜,萱儿看来是很在意他啊。指着地上的大包,问道:“你这一大包东西是什么?” 李萱儿打开大包,摊开道:“都是我们家腌制的一些咸肉,特意带来给你送真人们的。我想,武当山的真人们什么都不缺,你送什么珍贵的东西他们都不稀罕,现在入冬了,送点这些东西,或许比金银要更实用吧…也不知我想的对不对,乐天哥哥你说呢?” 第八十五章 萱儿住下了 对于李萱儿对他的关心和牵挂,陈乐天很满意。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满意,他不停地自责,说自己不该让萱儿担心,是自己的错。 然后单纯无邪的李萱儿只能不停地安慰陈乐天,不停的说,她正好来武当山敬香,只是顺道来看他的。 陈乐天心中满足,嘴上却说:“萱儿有心了,谢谢萱儿。” 晚饭时,陈乐天领着李萱儿坐上饭桌。李萱儿接受着武当最高级别的真人们目光的洗礼,根本不敢抬头,一一行过礼后,就只敢低首看着自己的手搅自己的衣角,心中紧张的很。 陈乐天给她夹着菜,说:“萱儿不必紧张,我与真人们都已极为熟悉了,你就当在家时一样,来,吃菜。” 王重阳在一旁悄悄捅捅陈乐天,说道:“李姑娘如此容貌,怎会喜欢你这么普通的?” 陈乐天懒得理他。 王重阳过了会,又道:“估计是李姑娘太单纯,而你,是老江湖了,真是羊入虎口啊!” 陈乐天在桌下狠狠的踩了王重阳一脚,道:“就你废话多,我要收回送你的雪泥砚。” “啊…”王重阳大惊,赶忙赔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与李姑娘既是青梅竹马又是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这杯喜酒我是定要去喝的,到时可别忘了给我寄请柬。” 其余众真人当然不会像王重阳那样,去打趣陈乐天,只默默吃菜。 那些真人虽然都是历经尘世浮沉的老江湖,但毕竟都是道门弟子,对于感情上的事,当然没有陈乐天这个万丛花中过的老手有经验,所以有女子在席上,还是比较拘束。 吃完饭后,李萱儿把带来的腌制鱼鸭送到厨房挂好。众真人纷纷表示感谢。李萱儿红着脸说:“这些都是我自家做的,我爹爹做这些咸货很好吃的,真人们若吃了觉得好,以后我多送点来。” “是啊,保证真人们吃了还想吃。”陈乐天跟着夸耀。 待陈乐天和李萱儿离开后,掌教李玄同对身边的几位师弟笑道:“李姑娘心地纯洁,希望他们能终成眷属吧,乐天需要一个这样的女孩来帮助他。” 二师兄赵华亭道:“是啊,陈乐天心思繁重,需要李姑娘这样活泼无邪的女孩来洗涤他的心灵。” 李掌教点头,又有些犹豫,道:“乐天从军五载,杀气太重,天道无常,李姑娘与他在一起,日后究竟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啊。” 三师兄陆龟蒙摇头:“掌教师兄此言差矣。顺心随意,是咱们道门修行重要的法门,人生在世,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选择。他二人若有缘走到一起,定然就能一同面对面对的任何困难,福祸难料,那就不料便是。” “三师兄这回说的我同意。”二师兄赵华亭深以为然。 而掌教李玄同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 陈乐天给自己打了地铺,当然得把自己的床让出来给李萱儿睡。他倒是想跟李萱儿睡一张床,可有那些真人在,万一正在行那什么之事时,被真人们打扰了就尴尬万分了。 李萱儿这回不再推辞,因为陈乐天一边铺床一边说:“萱儿你乖乖的,哥哥我在军中时,大冬天的,常夜宿山野,那个寒风呀,跟刀子似的…” 说着,陈乐天抬头,猛然发现李萱儿双眼噙泪看着他,他赶紧站起来,握着李萱儿的手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萱儿努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乐天哥哥,我常在心里想,你要受多少苦,才能如今再说起那些事来,若无其事!” 陈乐天愣了愣,忽然笑道:“萱儿,我是男人。一个男人,年轻时,不吃点苦流点血,算什么男人?”顿了顿,轻轻摸摸李萱儿的头,又接着道:“对我来说,那些疲惫的、辛苦的、苦痛的经历,是我最宝贵的最有意义的东西,是我最自豪的过往。你知道吗,我每次跟人说起来这些事时,心里都很满足。” 李萱儿听罢,点了点头道:“乐天哥哥是这天下最勇敢的男子…”李萱儿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握住陈乐天的手,睁大水灵的眼睛,郑重道:“萱儿我,也想做这天下最勇敢的女子,这样…这样或许才能配得上乐天哥哥吧…”说罢,李萱儿面若桃花,红艳欲滴,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乐天哈哈大笑,紧紧握着李萱儿的手良久。 之后的几天,李萱儿每日在山上帮陈乐天收拾房间洗衣做饭。 许多道士们都知道山上来了个容貌极美的女子,姓李,是那书院弟子陈乐天未过门的妻子。 众道士都觉得这样不好,自古以来,带着女眷来武当修行的书院弟子,陈乐天是头一个。 不过大家很奇怪,为什么掌教真人不干预此事呢?后来大家仔细一想,明白了,这陈乐天是大将军麾下的心腹,大将军是什么人?是武当山的恩人,既然如此,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这点事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看那陈乐天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嘛,为何能找到李姑娘那样沉鱼落雁的女子呢?真是奇哉怪哉。” “人家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能考入修行院,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再说了,你们没听说吗,人家那是青梅竹马,自便有了媒妁之言。” “咱们还是别议论这事了,要是让师父知道,肯定要罚我们。咱们好好修道,莫去管别人的尘俗之事…” 武当山上上下下千把人,多数议论者在起初新鲜劲过了之后,就不再议论此事,把李萱儿的身影当作与一棵树一块石头般习以为常了 陈乐天不得不感叹,修道修道,这武当山,居然连中下层的道士,都能做到道心纯净---起码表面如此,能达到这点太难了。 由此他觉得,武当山的掌教和五位师弟,不仅仅是修己身,同时在对徒子徒孙们的教诲里,倾注了太多心血,才能让巍巍武当山有了现在这份千年气象啊! 第八十五章 萱儿住下了 对于李萱儿对他的关心和牵挂,陈乐天很满意。不过他当然不会表现出自己的满意,他不停地自责,说自己不该让萱儿担心,是自己的错。 然后单纯无邪的李萱儿只能不停地安慰陈乐天,不停的说,她正好来武当山敬香,只是顺道来看他的。 陈乐天心中满足,嘴上却说:“萱儿有心了,谢谢萱儿。” 晚饭时,陈乐天领着李萱儿坐上饭桌。李萱儿接受着武当最高级别的真人们目光的洗礼,根本不敢抬头,一一行过礼后,就只敢低首看着自己的手搅自己的衣角,心中紧张的很。 陈乐天给她夹着菜,说:“萱儿不必紧张,我与真人们都已极为熟悉了,你就当在家时一样,来,吃菜。” 王重阳在一旁悄悄捅捅陈乐天,说道:“李姑娘如此容貌,怎会喜欢你这么普通的?” 陈乐天懒得理他。 王重阳过了会,又道:“估计是李姑娘太单纯,而你,是老江湖了,真是羊入虎口啊!” 陈乐天在桌下狠狠的踩了王重阳一脚,道:“就你废话多,我要收回送你的雪泥砚。” “啊…”王重阳大惊,赶忙赔笑道:“我跟你开玩笑呢。你与李姑娘既是青梅竹马又是郎才女貌,真是天生一对,这杯喜酒我是定要去喝的,到时可别忘了给我寄请柬。” 其余众真人当然不会像王重阳那样,去打趣陈乐天,只默默吃菜。 那些真人虽然都是历经尘世浮沉的老江湖,但毕竟都是道门弟子,对于感情上的事,当然没有陈乐天这个万丛花中过的老手有经验,所以有女子在席上,还是比较拘束。 吃完饭后,李萱儿把带来的腌制鱼鸭送到厨房挂好。众真人纷纷表示感谢。李萱儿红着脸说:“这些都是我自家做的,我爹爹做这些咸货很好吃的,真人们若吃了觉得好,以后我多送点来。” “是啊,保证真人们吃了还想吃。”陈乐天跟着夸耀。 待陈乐天和李萱儿离开后,掌教李玄同对身边的几位师弟笑道:“李姑娘心地纯洁,希望他们能终成眷属吧,乐天需要一个这样的女孩来帮助他。” 二师兄赵华亭道:“是啊,陈乐天心思繁重,需要李姑娘这样活泼无邪的女孩来洗涤他的心灵。” 李掌教点头,又有些犹豫,道:“乐天从军五载,杀气太重,天道无常,李姑娘与他在一起,日后究竟是福是祸,难以预料啊。” 三师兄陆龟蒙摇头:“掌教师兄此言差矣。顺心随意,是咱们道门修行重要的法门,人生在世,无法预料将来会发生什么,只要顺其自然,便是最好的选择。他二人若有缘走到一起,定然就能一同面对面对的任何困难,福祸难料,那就不料便是。” “三师兄这回说的我同意。”二师兄赵华亭深以为然。 而掌教李玄同只是笑笑,不再说什么。 --- 陈乐天给自己打了地铺,当然得把自己的床让出来给李萱儿睡。他倒是想跟李萱儿睡一张床,可有那些真人在,万一正在行那什么之事时,被真人们打扰了就尴尬万分了。 李萱儿这回不再推辞,因为陈乐天一边铺床一边说:“萱儿你乖乖的,哥哥我在军中时,大冬天的,常夜宿山野,那个寒风呀,跟刀子似的…” 说着,陈乐天抬头,猛然发现李萱儿双眼噙泪看着他,他赶紧站起来,握着李萱儿的手问道:“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李萱儿努力不让眼泪夺眶而出,哽咽道:“乐天哥哥,我常在心里想,你要受多少苦,才能如今再说起那些事来,若无其事!” 陈乐天愣了愣,忽然笑道:“萱儿,我是男人。一个男人,年轻时,不吃点苦流点血,算什么男人?”顿了顿,轻轻摸摸李萱儿的头,又接着道:“对我来说,那些疲惫的、辛苦的、苦痛的经历,是我最宝贵的最有意义的东西,是我最自豪的过往。你知道吗,我每次跟人说起来这些事时,心里都很满足。” 李萱儿听罢,点了点头道:“乐天哥哥是这天下最勇敢的男子…”李萱儿伸出手,第一次主动握住陈乐天的手,睁大水灵的眼睛,郑重道:“萱儿我,也想做这天下最勇敢的女子,这样…这样或许才能配得上乐天哥哥吧…”说罢,李萱儿面若桃花,红艳欲滴,羞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陈乐天哈哈大笑,紧紧握着李萱儿的手良久。 之后的几天,李萱儿每日在山上帮陈乐天收拾房间洗衣做饭。 许多道士们都知道山上来了个容貌极美的女子,姓李,是那书院弟子陈乐天未过门的妻子。 众道士都觉得这样不好,自古以来,带着女眷来武当修行的书院弟子,陈乐天是头一个。 不过大家很奇怪,为什么掌教真人不干预此事呢?后来大家仔细一想,明白了,这陈乐天是大将军麾下的心腹,大将军是什么人?是武当山的恩人,既然如此,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这点事自然也就不算什么了。 “我看那陈乐天也没什么过人之处嘛,为何能找到李姑娘那样沉鱼落雁的女子呢?真是奇哉怪哉。” “人家自然是有过人之处的,能考入修行院,本就是一件极难的事。再说了,你们没听说吗,人家那是青梅竹马,自便有了媒妁之言。” “咱们还是别议论这事了,要是让师父知道,肯定要罚我们。咱们好好修道,莫去管别人的尘俗之事…” 武当山上上下下千把人,多数议论者在起初新鲜劲过了之后,就不再议论此事,把李萱儿的身影当作与一棵树一块石头般习以为常了 陈乐天不得不感叹,修道修道,这武当山,居然连中下层的道士,都能做到道心纯净---起码表面如此,能达到这点太难了。 由此他觉得,武当山的掌教和五位师弟,不仅仅是修己身,同时在对徒子徒孙们的教诲里,倾注了太多心血,才能让巍巍武当山有了现在这份千年气象啊! 第八十六章 好日子 一个人,他再厉害、再富贵,只能说明他自己足够努力、有能力。但,若他能影响身边的人,让别人也变的更好,更强大、富贵,那就极为难得了。 论语中有言,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道德经中有言,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儒道两家典籍里的这两句话,说的都是同样的此理。 但世上这种人是极少的,开宗立派者,往往都是这类人,他们不仅自己站的足够高,而且努力帮助他人往高处爬。 而任何门派,其实都是在不断重复这样的流程。这一代执牛耳者,培养下一代接班人,一代传一代,继续往复下去。 武当山这代掌教和大真人们,每日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就拿王重阳来说,尽管王重阳有十年的光阴,被感情所困,境界上不去,修行遇上瓶颈。但他并不因此消沉的不问山中山外事,他仍旧收了不少徒子徒孙,基本上每天都会给那些弟子徒孙开课。无论那哪位弟子有了想不明白的事,都可以直接去找他询问解惑。弟子有了困难,亦可以找他求助。 虽然是师父师祖,但他王重阳却更像是山下村子中那学堂里的先生。 陈乐天问过王重阳,在武当,你这个天下闻名的王真人,为什么徒子徒孙们看到你都不怕你?反而愿意与你说话与你亲近?这恐怕不是御下该有的态度吧? 王重阳笑说,咱们武当不是朝堂,不是绿林黑帮,人人都是一样平平凡凡的,你愿意来修道,我们欢迎,你不愿意,我们不勉强。 有道缘,咱们就结为同门、师徒,没有道缘,咱们就各过各的。 谁也不用臣服谁,谁也不要谁臣服。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御下’这个东西。 陈乐天在武当的这月余,学到了太多太多东西,也见识到了过去在军伍中、在汴京城中没见过的人和事。 他这才明白安柳两师的用心,也很感谢他们的栽培。他决定日后回去了,好好去跟两位大宗师道声谢,尤其是对柳师,一定得好好表达下自己过去所犯错误的愧疚之情。 柳师是那种很容易恨铁不成钢,看到弟子丁点的错误,都想要暴打一顿以助其改正错误的老师。所以以前,总是挨柳师揍的陈乐天,心里有怨气。 可是在武当山的修行,让他彻底没了怨气。 “在你长大以后,还愿意不怕得罪你,愿意在你犯错时,狠狠教训你的人,都是你真正的老师。”这话是已故去的爹爹说的。 当时陈乐天还,只觉得爹爹说的这话不一定就是对的吧?后来才发现,这话说的太对了! 在疆场上,被敌人在身上刻下无数道伤疤后,他终于明白,那都是敌人的教训啊!那都是敌人在教他保命之道啊。 每受一次伤,他就更强大一分,每一次从鬼门关前转悠一圈再回到阳间,他下次就能多撑片刻,多杀一个敌人。这样的敌人,不是老师是什么?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也是老师。 比如隔壁伍的伍长,老韩,也喜欢教育他,而且经常当众指出他所犯的错误,常常惹得袍泽们大笑,搞的陈乐天很没面子。 比如大将军,三天两头把他提溜到帐中训话,搞的大家都知道了,陈伍长是最忙的伍长,因为他除了必要的事情要做,还得去听大将军的教育。 一开始的时候,陈乐天自然是很不乐意的,凭什么,我十三岁就能斩杀土匪,难倒还不够厉害?难倒还用得着你们教育我?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经历战事的增多,他就明白了。大将军和老韩是在给他多加几条命啊! 现在,陈乐天觉得自己在武当这月余时间的见闻、修炼,太有意义了。 “师父,我什么时候再进天道崖?”自从李萱儿来了之后,李掌教就放了陈乐天几天假。 五天后,陈乐天实在按捺不住,跑去问掌教师父。 掌教师父笑道:“急什么?这么急着去受罪?” 陈乐天挠头道:“还好吧,修炼嘛,算不得受罪,我倒是很享受那个过程,即便最后我并不能真的进步多少,但这个过程对我的锤炼,也是很宝贵的东西。” 掌教师父呵呵道:“不急,等李姑娘回去后,再进天道崖。不然的话,李姑娘看你如此受罪,心中会难过。” 陈乐天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他可以想象到,要是让李萱儿看到自己从天道崖里,被真人们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拖到床上,李萱儿肯定会伤心难过的流下一盆眼泪。他可不想她伤心难过。 于是,他便不再说什么,回去继续跟李萱儿过日子。 两人天天黏在一起,白天,陈乐天带着她逛遍武当山大大风景,与她说起每处景点的来历历史,颇有股指点江山的味道,李萱儿满眼崇拜的说,乐天哥哥怎么什么都懂啊? 陈乐天嘴上说,这些都是咱们读书人必须知道的嘛,有啥好大惊怪的?其实心里却在说,我在武当没事的时候,就抓着王重阳给我恶补武当的历史,还有我整天去藏书洞找书看,当然对这些景点了若指掌咯,哈哈… 做饭基本都是李萱儿动手,陈乐天跟个大爷似的,心安理得的享受李萱儿的伺候。 李萱儿却乐在其中,这幅景象直看的王重阳抓耳挠腮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到了晚上,陈乐天与李萱儿一个床上一个地上,聊着天,不胜惬意。 头几晚,李萱儿还紧张的睡不着,后来在陈乐天言语的安慰下,她也就不再感到拘束。 她躺在被窝里想,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嫁给乐天哥哥的,现在这样也算不得什么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会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幸好灯都熄了,也没人看到她红透的脸颊。 每天晚上听陈乐天发出不轻不重的鼾声后,李萱儿随后才安心的进入梦乡。 第八十六章 好日子 一个人,他再厉害、再富贵,只能说明他自己足够努力、有能力。但,若他能影响身边的人,让别人也变的更好,更强大、富贵,那就极为难得了。 论语中有言,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 道德经中有言,圣人不积,既以为人己愈有,既以与人己愈多。 儒道两家典籍里的这两句话,说的都是同样的此理。 但世上这种人是极少的,开宗立派者,往往都是这类人,他们不仅自己站的足够高,而且努力帮助他人往高处爬。 而任何门派,其实都是在不断重复这样的流程。这一代执牛耳者,培养下一代接班人,一代传一代,继续往复下去。 武当山这代掌教和大真人们,每日做的就是这样的事。 就拿王重阳来说,尽管王重阳有十年的光阴,被感情所困,境界上不去,修行遇上瓶颈。但他并不因此消沉的不问山中山外事,他仍旧收了不少徒子徒孙,基本上每天都会给那些弟子徒孙开课。无论那哪位弟子有了想不明白的事,都可以直接去找他询问解惑。弟子有了困难,亦可以找他求助。 虽然是师父师祖,但他王重阳却更像是山下村子中那学堂里的先生。 陈乐天问过王重阳,在武当,你这个天下闻名的王真人,为什么徒子徒孙们看到你都不怕你?反而愿意与你说话与你亲近?这恐怕不是御下该有的态度吧? 王重阳笑说,咱们武当不是朝堂,不是绿林黑帮,人人都是一样平平凡凡的,你愿意来修道,我们欢迎,你不愿意,我们不勉强。 有道缘,咱们就结为同门、师徒,没有道缘,咱们就各过各的。 谁也不用臣服谁,谁也不要谁臣服。所以根本不存在你说的‘御下’这个东西。 陈乐天在武当的这月余,学到了太多太多东西,也见识到了过去在军伍中、在汴京城中没见过的人和事。 他这才明白安柳两师的用心,也很感谢他们的栽培。他决定日后回去了,好好去跟两位大宗师道声谢,尤其是对柳师,一定得好好表达下自己过去所犯错误的愧疚之情。 柳师是那种很容易恨铁不成钢,看到弟子丁点的错误,都想要暴打一顿以助其改正错误的老师。所以以前,总是挨柳师揍的陈乐天,心里有怨气。 可是在武当山的修行,让他彻底没了怨气。 “在你长大以后,还愿意不怕得罪你,愿意在你犯错时,狠狠教训你的人,都是你真正的老师。”这话是已故去的爹爹说的。 当时陈乐天还,只觉得爹爹说的这话不一定就是对的吧?后来才发现,这话说的太对了! 在疆场上,被敌人在身上刻下无数道伤疤后,他终于明白,那都是敌人的教训啊!那都是敌人在教他保命之道啊。 每受一次伤,他就更强大一分,每一次从鬼门关前转悠一圈再回到阳间,他下次就能多撑片刻,多杀一个敌人。这样的敌人,不是老师是什么? 当然了,除此之外,还有一种人也是老师。 比如隔壁伍的伍长,老韩,也喜欢教育他,而且经常当众指出他所犯的错误,常常惹得袍泽们大笑,搞的陈乐天很没面子。 比如大将军,三天两头把他提溜到帐中训话,搞的大家都知道了,陈伍长是最忙的伍长,因为他除了必要的事情要做,还得去听大将军的教育。 一开始的时候,陈乐天自然是很不乐意的,凭什么,我十三岁就能斩杀土匪,难倒还不够厉害?难倒还用得着你们教育我? 但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经历战事的增多,他就明白了。大将军和老韩是在给他多加几条命啊! 现在,陈乐天觉得自己在武当这月余时间的见闻、修炼,太有意义了。 “师父,我什么时候再进天道崖?”自从李萱儿来了之后,李掌教就放了陈乐天几天假。 五天后,陈乐天实在按捺不住,跑去问掌教师父。 掌教师父笑道:“急什么?这么急着去受罪?” 陈乐天挠头道:“还好吧,修炼嘛,算不得受罪,我倒是很享受那个过程,即便最后我并不能真的进步多少,但这个过程对我的锤炼,也是很宝贵的东西。” 掌教师父呵呵道:“不急,等李姑娘回去后,再进天道崖。不然的话,李姑娘看你如此受罪,心中会难过。” 陈乐天想想觉得也有道理,他可以想象到,要是让李萱儿看到自己从天道崖里,被真人们像拖死狗一样拖出来,拖到床上,李萱儿肯定会伤心难过的流下一盆眼泪。他可不想她伤心难过。 于是,他便不再说什么,回去继续跟李萱儿过日子。 两人天天黏在一起,白天,陈乐天带着她逛遍武当山大大风景,与她说起每处景点的来历历史,颇有股指点江山的味道,李萱儿满眼崇拜的说,乐天哥哥怎么什么都懂啊? 陈乐天嘴上说,这些都是咱们读书人必须知道的嘛,有啥好大惊怪的?其实心里却在说,我在武当没事的时候,就抓着王重阳给我恶补武当的历史,还有我整天去藏书洞找书看,当然对这些景点了若指掌咯,哈哈… 做饭基本都是李萱儿动手,陈乐天跟个大爷似的,心安理得的享受李萱儿的伺候。 李萱儿却乐在其中,这幅景象直看的王重阳抓耳挠腮想不通到底是为什么。 到了晚上,陈乐天与李萱儿一个床上一个地上,聊着天,不胜惬意。 头几晚,李萱儿还紧张的睡不着,后来在陈乐天言语的安慰下,她也就不再感到拘束。 她躺在被窝里想,自己以后肯定是要嫁给乐天哥哥的,现在这样也算不得什么吧。这样想着的时候,她就会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幸好灯都熄了,也没人看到她红透的脸颊。 每天晚上听陈乐天发出不轻不重的鼾声后,李萱儿随后才安心的进入梦乡。 第八十七章 俗人俗物 李萱儿在武当一共待了七天,终于回家了。而且还是被陈乐天哄骗回去的,否则估计她能在这待三个月。 陈乐天说,快过年了,你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家里,再说了,在这山上住,湿气颇重,现在冬天,对你身体不好,待来年春夏时,我再带你来这多过些时日。 李萱儿也知道,自己一介女子,在这道观里出入总是不方便的,就点了头。 李萱儿一个一个真人去告别,李掌教、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六师弟王重阳。 对每个人,李萱儿都说上几句祝愿的话。 陈乐天很惊讶,他发现此时的萱儿不再像初到武当时那样拘谨害羞了,抬首低眉间,竟然有种仪态万方大家闺秀风采,朱唇轻启,轻声细语,不乱不惧。与诸位真人说起临别感言时,让站在一旁的陈乐天大为折服。 陈乐天陪她下山,一直把他送到家,李萱儿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说:“乐天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陈乐天摸摸她的头笑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乖乖等我回来陪你过年,另外…” 其实陈乐天想说提亲的事,但李萱儿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掩住他的嘴,羞道:“等你从武当回来再说吧,眼下之事,修行最重要啦!” 陈乐天便没再说,挥手告别。 他见天色尚早,便回了趟家。走到秋实客栈门外,他看见旁边的四宝斋人满为患,便走了进去。 “大家不要挤,排队来。”秦铁牛在柜台后大声道,“急什么呐?明天又不是不开张了,今天买不到的明天再来就是了,哎哎哎,你们不要争吵,大家都是会员,应该一致对外,不要内哄行吗?” 陈乐天转过头,果然看见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为一摞宣纸争吵,这个说我先拿到手的,另一个说我先看到的… 陈乐天对旁边正在选笔的一个少年道:“这位哥,店里怎么这么多人?别家店,我看都没这家店人多,为何?” 那少年不抬头,继续挑笔,道:“你是第一次来吧,四宝斋的活动都做了四五天了,打八折呢,会员打七折呢,比别的店便宜好多呢,而且还有积分,积分能免费换好多东西呢…” “哦…”陈乐天点点头,又问了几个客人情况。 原来,秦铁牛自从开业做了次优惠,尝到了让利的好处,就隔段时间便做一次活动。而且大力给与办了会员的客人更大的优惠力度。另外再配上送货上门等等一系列的措施。直接让四宝斋的生意变成了附近几条街最好的文房四宝店铺。 搞的别家店都动了找人把四宝斋砸了的心思,不过一打听,发现是北军伍长、书院修行院弟子陈乐天的店,各家掌柜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纷纷提了礼物上门来恭贺四宝斋的开张。 面对迟到的恭贺,秦铁牛并不拒人于门外,心安理得的收下礼物,然后差人回赠了差不多贵重的礼物,而且告诉那些掌柜的,咱们陈大掌柜是做大事的人,没时间理会生意上的事,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我秦铁牛只要没做坏规矩的事,你们就别来打扰,要是做了坏规矩的事,万望你们这些前辈多多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一番话说得那些生意场上的老前辈们没了招。 秦铁牛自就在这一片混迹,半年前,还是掌柜们教训自家子孙时的反面典型,如今这个满城闻名的闲汉,却摇身一变成了汴京城百姓眼中的大人物陈乐天的心腹,成了陈伍长、陈同学的大管家。 掌柜们虽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巨变,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再教训起子孙来,就换了种说法:你们看那秦子,几个月前还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模样,可现在呢?成了你们爹你们爷爷都不敢惹的人,成了这汴京城的一个人物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说你们天赋不够高,家世不够好? 陈乐天悄悄退出四宝斋,回到秋实客栈,喝了壶茶,从自己的书房里拿了几方历史悠久的砚台、还有些不值钱,但精巧的物件带着,往武当而去。 黄昏时分,天上开始飘起雪,陈乐天回到了武当山。 王重阳蹲在琼台观前,一边跟阿黄聊天一边等陈乐天,确切的说,是等陈乐天的砚台。因为陈乐天临走时跟他说,送完李萱儿,就回去拿一方砚台送给他。 “乐天,你回来啦…”看到陈乐天,王重阳立刻迎了上去,满眼的渴望。 陈乐天从包里掏出一方砚台,递给他:“拿去,三百年前,名士曹子建所用的白鹤砚。” 王重阳双手接过砚台,满足的吸了口气,心翼翼的抚摸着砚台上那个雕刻精美的白鹤,连声道谢。 “能不能有点真人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活脱脱一个俗人。”陈乐天摇头叹息。 王重阳却满不在乎道:“平生唯有这一好,俗人怎么啦?道士就不能有喜好了啊?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这点,你就能向全天下宣布你是掌教师兄徒弟了,在那之前嘛,你暂时还不配。” 陈乐天切了声道:“王重阳,我已经跟掌教师父说过了,咱们各论各的辈分,我这辈子跟你永远都是一个辈分,最多喊你声老王,想我喊师叔,那是不可能的了。” 王重阳哈哈道:“辈分是啥,是砚台吗,能盛墨吗?” 陈乐天懒得跟他缠夹不清,拎着包袱来到李掌教的屋子,把自己带的物件摆放在掌教师父的屋里。 李掌教坐在椅子上,看着架子上的那几个玩意儿,问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乐天道:“烧香的香炉,计时的漏斗,丈量土地的量尺……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我知道师父您境界高远,不喜欢俗物,但这些东西都比较实用,都是家父在世时,亲手做的,天下独一件儿。” 李掌教站起来,走过去,拿起那些东西看了看,忽然道:“你父亲是叫陈栖梧吗?” 第八十七章 俗人俗物 李萱儿在武当一共待了七天,终于回家了。而且还是被陈乐天哄骗回去的,否则估计她能在这待三个月。 陈乐天说,快过年了,你得早点回去收拾收拾家里,再说了,在这山上住,湿气颇重,现在冬天,对你身体不好,待来年春夏时,我再带你来这多过些时日。 李萱儿也知道,自己一介女子,在这道观里出入总是不方便的,就点了头。 李萱儿一个一个真人去告别,李掌教、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六师弟王重阳。 对每个人,李萱儿都说上几句祝愿的话。 陈乐天很惊讶,他发现此时的萱儿不再像初到武当时那样拘谨害羞了,抬首低眉间,竟然有种仪态万方大家闺秀风采,朱唇轻启,轻声细语,不乱不惧。与诸位真人说起临别感言时,让站在一旁的陈乐天大为折服。 陈乐天陪她下山,一直把他送到家,李萱儿依依不舍的拉着他的手说:“乐天哥哥,一定要照顾好自己。” 陈乐天摸摸她的头笑道:“你也要照顾好自己,乖乖等我回来陪你过年,另外…” 其实陈乐天想说提亲的事,但李萱儿似乎已经猜到他想说什么,掩住他的嘴,羞道:“等你从武当回来再说吧,眼下之事,修行最重要啦!” 陈乐天便没再说,挥手告别。 他见天色尚早,便回了趟家。走到秋实客栈门外,他看见旁边的四宝斋人满为患,便走了进去。 “大家不要挤,排队来。”秦铁牛在柜台后大声道,“急什么呐?明天又不是不开张了,今天买不到的明天再来就是了,哎哎哎,你们不要争吵,大家都是会员,应该一致对外,不要内哄行吗?” 陈乐天转过头,果然看见几个书生模样的男子,正在为一摞宣纸争吵,这个说我先拿到手的,另一个说我先看到的… 陈乐天对旁边正在选笔的一个少年道:“这位哥,店里怎么这么多人?别家店,我看都没这家店人多,为何?” 那少年不抬头,继续挑笔,道:“你是第一次来吧,四宝斋的活动都做了四五天了,打八折呢,会员打七折呢,比别的店便宜好多呢,而且还有积分,积分能免费换好多东西呢…” “哦…”陈乐天点点头,又问了几个客人情况。 原来,秦铁牛自从开业做了次优惠,尝到了让利的好处,就隔段时间便做一次活动。而且大力给与办了会员的客人更大的优惠力度。另外再配上送货上门等等一系列的措施。直接让四宝斋的生意变成了附近几条街最好的文房四宝店铺。 搞的别家店都动了找人把四宝斋砸了的心思,不过一打听,发现是北军伍长、书院修行院弟子陈乐天的店,各家掌柜的便打消了这个念头,甚至纷纷提了礼物上门来恭贺四宝斋的开张。 面对迟到的恭贺,秦铁牛并不拒人于门外,心安理得的收下礼物,然后差人回赠了差不多贵重的礼物,而且告诉那些掌柜的,咱们陈大掌柜是做大事的人,没时间理会生意上的事,大家各做各的生意井水不犯河水,我秦铁牛只要没做坏规矩的事,你们就别来打扰,要是做了坏规矩的事,万望你们这些前辈多多提醒,在下感激不尽。 一番话说得那些生意场上的老前辈们没了招。 秦铁牛自就在这一片混迹,半年前,还是掌柜们教训自家子孙时的反面典型,如今这个满城闻名的闲汉,却摇身一变成了汴京城百姓眼中的大人物陈乐天的心腹,成了陈伍长、陈同学的大管家。 掌柜们虽一时难以接受这个巨变,但也不得不接受这个事实。 再教训起子孙来,就换了种说法:你们看那秦子,几个月前还是吊儿郎当游手好闲的模样,可现在呢?成了你们爹你们爷爷都不敢惹的人,成了这汴京城的一个人物了。你们还有什么理由说你们天赋不够高,家世不够好? 陈乐天悄悄退出四宝斋,回到秋实客栈,喝了壶茶,从自己的书房里拿了几方历史悠久的砚台、还有些不值钱,但精巧的物件带着,往武当而去。 黄昏时分,天上开始飘起雪,陈乐天回到了武当山。 王重阳蹲在琼台观前,一边跟阿黄聊天一边等陈乐天,确切的说,是等陈乐天的砚台。因为陈乐天临走时跟他说,送完李萱儿,就回去拿一方砚台送给他。 “乐天,你回来啦…”看到陈乐天,王重阳立刻迎了上去,满眼的渴望。 陈乐天从包里掏出一方砚台,递给他:“拿去,三百年前,名士曹子建所用的白鹤砚。” 王重阳双手接过砚台,满足的吸了口气,心翼翼的抚摸着砚台上那个雕刻精美的白鹤,连声道谢。 “能不能有点真人的样子,你看看你自己这样子,活脱脱一个俗人。”陈乐天摇头叹息。 王重阳却满不在乎道:“平生唯有这一好,俗人怎么啦?道士就不能有喜好了啊?你什么时候想明白了这点,你就能向全天下宣布你是掌教师兄徒弟了,在那之前嘛,你暂时还不配。” 陈乐天切了声道:“王重阳,我已经跟掌教师父说过了,咱们各论各的辈分,我这辈子跟你永远都是一个辈分,最多喊你声老王,想我喊师叔,那是不可能的了。” 王重阳哈哈道:“辈分是啥,是砚台吗,能盛墨吗?” 陈乐天懒得跟他缠夹不清,拎着包袱来到李掌教的屋子,把自己带的物件摆放在掌教师父的屋里。 李掌教坐在椅子上,看着架子上的那几个玩意儿,问道:“都是些什么东西?” 陈乐天道:“烧香的香炉,计时的漏斗,丈量土地的量尺……都是些不值钱的玩意儿,我知道师父您境界高远,不喜欢俗物,但这些东西都比较实用,都是家父在世时,亲手做的,天下独一件儿。” 李掌教站起来,走过去,拿起那些东西看了看,忽然道:“你父亲是叫陈栖梧吗?” 第八十八章 时代似一艘大船 陈乐天幼时与父亲的关系很奇怪,用邻居们的话来说,就是不像父子像朋友。 大家都说,这世上哪有这道理?只有西凉国的那些不学礼仪的野蛮人,才会如此。 而我大宋子民,就要父慈子孝,父亲要有父亲的威严,儿子要有儿子的规矩 甚至连陈乐天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是跟邻居们有着一样想法的。 但是爹爹却说,咱们爷俩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没用,你天天早上都冲我磕三个头请个安,又不能让我长命百岁,我天天在你面前摆着个严父的威风,我也多长不了几斤肉,而且我也嫌累得慌。咱俩都实实在在的,有啥说啥,好的很。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关起门来,咱们过的是咱们的日子,与别人无关。 他爹对他说这些话时,都是避开先生刘礼生的。 不过后来还是被严厉的先生听到了。 当时当场,先生没说什么,只是阴沉着脸。 转过身,先生就把陈乐天提溜到书房里。与陈乐天大谈儒家礼仪的起源、发展、意义、功用。整整说了一夜,第二天,昏昏欲睡的陈乐天被刘先生强令,以礼仪为名目,写一篇文章出来。 十岁不到的陈乐天不敢违拗,强打精神,用了一上午时间,写了洋洋三千言的礼仪赋。 陈乐天至今依然记得,他打着哈欠把写好的文章递给先生,先生看着手z文章时的表情,从平淡、到惊诧、再到激动,最后先生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好文章!” 然后先生罕见的跑去街市上,买了串糖葫芦回来,奖励给陈乐天。而在这之前,先生一直都是严禁陈乐天吃糖葫芦的,因为先生认为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是修身中很重要的部分。 先生的名气,在整个汴京城来说,并不大,甚至许多王公贵族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在中下层士林中,刘礼生这三个字,还是有不知名度的。 先生有不少自诩才子的朋友,先生把陈乐天写的这篇礼仪赋推荐给朋友们看,这些朋友读了后,大为赞赏,及至知晓此文只是个未满十岁的少年所写,更是大为惊讶,都赞刘先生自己不考科举不走仕途,虽然可惜了满腹才华,但教出来的学生年纪便已有如此高瞻远瞩的见识,着实令人羡慕。 那些士子,大多是多次科考不第的落榜学子,年纪大了后,年轻时那股子锐气早已被现实磨平,已不再奢望自己此生还能入官场驰骋纵横了,转而纷纷将希望寄托在学生身上。眼见刘先生有如此学生,个个都眼红,想想自己那些狗屁不通的学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乐天把先生买的糖葫芦解决完,才想起来这种好事要去跟爹报告一下。于是拿着文章去给爹看。爹边看边笑,看完后,捧腹大笑了好久,才道:“你年纪,却能将礼仪之事看的如此通透,真是难得。不过爹爹还是更喜欢纯粹一些的你,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难啊” 爹爹前面所言,陈乐天可以理解,但后面所言……关这个时代什么事? 后来他才明白,跟未知之地来信里的那个时代比,现在的这个时代,就太落后不,不是落后,确切的说,是还在往那个开放的时代前进,就像一艘大船,有大宋有魏国有梁国有西凉等等的这个时代,只是大船的一个途经点,永不停歇的大船,已经开过了大周、九国争霸时代,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父亲的睿智与洞见,让陈乐天永生难忘。 但是没想到武当现任掌教,自己新拜的师父,竟然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 “陈栖梧、陈栖梧…凤非梧桐不栖…”掌教师父轻声喃喃道。 陈乐天点点头,疑惑道:“确实是家父的名字,师父认识家父?” 李掌教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道:“见过一面。那年,汴京城两百里外的新乡发生瘟疫,我与重阳他们去帮忙,令尊也去了。在令尊所携带的包袱里,就有你今天拿来的这几样物件。” 陈乐天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我那时候吧,或者甚至我还没出世,没听说过这件事,而且爹在世时也从没跟我提起过。” “令尊是什么人,当然不会跟你炫耀。”李掌教转过头盯着陈乐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道:“你初来武当时,我便觉得你有些眼熟,今日见到这些旧物,我才联想起你与令尊的容貌很是相似。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而令尊却已驾鹤西去,如此古道热肠、心怀天下的一个人,再无相见可能,可惜、可惜!”说罢,李掌教端起桌上的茶杯,饮尽杯中茶水,仿佛干掉一杯烈酒。 陈乐天没想到原以为只是个开客栈的父亲,仅仅与李掌教见过一回,便能让天下闻名的武当李掌教佩服如此,真是难以想象。 在他眼中,父亲一直都是淡泊名利到甚至是不思进取的人,虽然他很崇敬父亲,但那些都只是流于久远的记忆中。 现在从掌教师父的口中,竟然得知父亲可能瞒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很多事,很多善事、很多难事。而之所以对他隐瞒,可能是因为他那时尚且年幼,也可能是父亲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自己付出的。 “令尊所做之事,别人看到的,看懂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李掌教似乎看穿了此时的陈乐天在想什么,悠悠道,顿了顿,李掌教又继续道:“人生在世,大多数人和事,本就难窥全貌,更何况,有很多事即便让你看到全貌,也不一定就是表面显示的那样。多存一颗敬畏之心,无论日后站的多高!” 陈乐天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朝李掌教诚心的拱手行礼道:“多谢师父提点,徒儿受教了。” 李掌教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明日开始,继续去天道崖吧。” 第八十八章 时代似一艘大船 陈乐天幼时与父亲的关系很奇怪,用邻居们的话来说,就是不像父子像朋友。 大家都说,这世上哪有这道理?只有西凉国的那些不学礼仪的野蛮人,才会如此。 而我大宋子民,就要父慈子孝,父亲要有父亲的威严,儿子要有儿子的规矩 甚至连陈乐天自己,在内心深处,也是跟邻居们有着一样想法的。 但是爹爹却说,咱们爷俩搞那些虚头巴脑的没用,你天天早上都冲我磕三个头请个安,又不能让我长命百岁,我天天在你面前摆着个严父的威风,我也多长不了几斤肉,而且我也嫌累得慌。咱俩都实实在在的,有啥说啥,好的很。别人怎么说那是别人的事,关起门来,咱们过的是咱们的日子,与别人无关。 他爹对他说这些话时,都是避开先生刘礼生的。 不过后来还是被严厉的先生听到了。 当时当场,先生没说什么,只是阴沉着脸。 转过身,先生就把陈乐天提溜到书房里。与陈乐天大谈儒家礼仪的起源、发展、意义、功用。整整说了一夜,第二天,昏昏欲睡的陈乐天被刘先生强令,以礼仪为名目,写一篇文章出来。 十岁不到的陈乐天不敢违拗,强打精神,用了一上午时间,写了洋洋三千言的礼仪赋。 陈乐天至今依然记得,他打着哈欠把写好的文章递给先生,先生看着手z文章时的表情,从平淡、到惊诧、再到激动,最后先生狠狠的拍了拍他的肩膀,叹道:“好文章!” 然后先生罕见的跑去街市上,买了串糖葫芦回来,奖励给陈乐天。而在这之前,先生一直都是严禁陈乐天吃糖葫芦的,因为先生认为克制自己的口腹之欲是修身中很重要的部分。 先生的名气,在整个汴京城来说,并不大,甚至许多王公贵族们都没听过这个名字。 但在中下层士林中,刘礼生这三个字,还是有不知名度的。 先生有不少自诩才子的朋友,先生把陈乐天写的这篇礼仪赋推荐给朋友们看,这些朋友读了后,大为赞赏,及至知晓此文只是个未满十岁的少年所写,更是大为惊讶,都赞刘先生自己不考科举不走仕途,虽然可惜了满腹才华,但教出来的学生年纪便已有如此高瞻远瞩的见识,着实令人羡慕。 那些士子,大多是多次科考不第的落榜学子,年纪大了后,年轻时那股子锐气早已被现实磨平,已不再奢望自己此生还能入官场驰骋纵横了,转而纷纷将希望寄托在学生身上。眼见刘先生有如此学生,个个都眼红,想想自己那些狗屁不通的学生,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陈乐天把先生买的糖葫芦解决完,才想起来这种好事要去跟爹报告一下。于是拿着文章去给爹看。爹边看边笑,看完后,捧腹大笑了好久,才道:“你年纪,却能将礼仪之事看的如此通透,真是难得。不过爹爹还是更喜欢纯粹一些的你,做人嘛,开心最重要,只不过在这个时代,难啊” 爹爹前面所言,陈乐天可以理解,但后面所言……关这个时代什么事? 后来他才明白,跟未知之地来信里的那个时代比,现在的这个时代,就太落后不,不是落后,确切的说,是还在往那个开放的时代前进,就像一艘大船,有大宋有魏国有梁国有西凉等等的这个时代,只是大船的一个途经点,永不停歇的大船,已经开过了大周、九国争霸时代,以后,要走的路还有很长很长 父亲的睿智与洞见,让陈乐天永生难忘。 但是没想到武当现任掌教,自己新拜的师父,竟然知道自己父亲的名字。 “陈栖梧、陈栖梧…凤非梧桐不栖…”掌教师父轻声喃喃道。 陈乐天点点头,疑惑道:“确实是家父的名字,师父认识家父?” 李掌教背负双手,在屋子里踱了几步,道:“见过一面。那年,汴京城两百里外的新乡发生瘟疫,我与重阳他们去帮忙,令尊也去了。在令尊所携带的包袱里,就有你今天拿来的这几样物件。” 陈乐天想了想,摇头道:“可能我那时候吧,或者甚至我还没出世,没听说过这件事,而且爹在世时也从没跟我提起过。” “令尊是什么人,当然不会跟你炫耀。”李掌教转过头盯着陈乐天的脸看了好一会儿,又道:“你初来武当时,我便觉得你有些眼熟,今日见到这些旧物,我才联想起你与令尊的容貌很是相似。一晃都几十年过去了,你也长大了,而令尊却已驾鹤西去,如此古道热肠、心怀天下的一个人,再无相见可能,可惜、可惜!”说罢,李掌教端起桌上的茶杯,饮尽杯中茶水,仿佛干掉一杯烈酒。 陈乐天没想到原以为只是个开客栈的父亲,仅仅与李掌教见过一回,便能让天下闻名的武当李掌教佩服如此,真是难以想象。 在他眼中,父亲一直都是淡泊名利到甚至是不思进取的人,虽然他很崇敬父亲,但那些都只是流于久远的记忆中。 现在从掌教师父的口中,竟然得知父亲可能瞒了他这个做儿子的很多事,很多善事、很多难事。而之所以对他隐瞒,可能是因为他那时尚且年幼,也可能是父亲不想跟任何人提起自己付出的。 “令尊所做之事,别人看到的,看懂的,可能只是冰山一角而已!”李掌教似乎看穿了此时的陈乐天在想什么,悠悠道,顿了顿,李掌教又继续道:“人生在世,大多数人和事,本就难窥全貌,更何况,有很多事即便让你看到全貌,也不一定就是表面显示的那样。多存一颗敬畏之心,无论日后站的多高!” 陈乐天愣了愣,随即明白过来,朝李掌教诚心的拱手行礼道:“多谢师父提点,徒儿受教了。” 李掌教点点头,轻叹一声道:“明日开始,继续去天道崖吧。” 第八十九章 九犬出一獒 时光总是以我们拼尽全力也难以追上的速度飞逝着,转眼间,陈乐天来到武当已经有两个月了。 陈乐天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天道崖上晕过多少次了。 多少次是朝气蓬勃着、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姿态的走到天道崖边,然而,最后都是不可避免的被毒物给毒倒,再次醒来时,已是如闺阁少女的清晨般,躺在床上。 “师父,为什么每次醒来你都在身边?” “师父,能不能换个美女守着我醒来?” “师父,你换王重阳来守着我也行啊!再不济让阿黄来也行!” “师父,明天早上我希望醒来时,屋里就我一人。” 但是没用,掌教师父依旧是陈乐天晕倒在天道崖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两鬓已开始泛白的李掌教左手执着拂尘,半闭着眼,像是在打坐冥想,似已进入玄妙境界中。但只要陈乐天一醒,李掌教也便立刻睁开眼,看着陈乐天,似乎想从陈乐天身上看出点什么不同来。 如此这般许多次之后,陈乐天才终于咂摸出一些东西来,试探的问道:“师父我有进步没?” 李掌教听陈乐天这么问,脸上露出笑容,道:“进步一直有,重点在于多少的问题,你不要着急。” “说不急那都是假的。”陈乐天走下床,道:“没这股着急劲,我也走不到今天,我也不可能被师父你、被大将军、被安师柳师看中。但话又说回来,道理我明白,急在事之外。可是师父啊,我在天道崖已经修行一个多月了吧,至今还是干不过那天蟾,最近甚至连那什么蝎子大王、蛇王、绿头蜈蚣,都能轻易把我干趴下,是,我仗着体内那股柳师的真气他们毒不死我伤不到我,可我就算不进步,也不能退步吧!” 李掌教似笑非笑道:“那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陈乐天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师父您老人家得给我来点猛的!” “如何个猛法?”李掌教拂尘一挥。 陈乐天道:“我听过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中秋月圆之夜,选取发情的健壮公狗和母狗相配,之后,母狗若一胎能生下九只狗。三个月后,将九只幼犬关入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以竹筒送水,不给任何食物。让九只幼犬互相咬食,以对方的筋骨皮肉为食,最终活下来的唯一一只犬,便是獒,此獒所至之处,狼群便四散而逃。师父,我知道您肯定听过这个故事,但我还是想跟你再讲一遍。” 李掌教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听过。其实这个故事很早就在民间流传过,只是由于过于血腥,所以并不如牛郎织女这种温柔感人的传说流传的广而已。“我不仅听过,而且恰好也真正见过这个九犬出一獒的过程。”李掌教说道。 “啊?您老见过?”陈乐天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想明白,掌教师父年轻时常游历天下,见过的奇闻怪事恐怕比他陈乐天听过咋舌之事的都要多,也就没啥惊诧的了。“那您有什么感想?”陈乐天坐下,好奇道。 李掌教道:“其实出獒的过程并不复杂,也不难,难得是一胞生九只犬。你见过谁家狗一胞生九只吗?”见陈乐天摇头,李掌教接着道:“我也仅仅只见过那一次而已。一胞九只,太难得了。这九只有血缘的幼犬,为了填饱肚子,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得不以兄弟姐妹为食,最终活下来的,当然是最狠辣最无情冷血的那只。我记得,第五天时,就有幼犬开始攻击同胞了,但起初的攻击并非想要吃对方,可能只是饥饿所造成的狂躁,但当牙齿咬在同胞身上,所产生的那种吃到食物的错觉,会让它们控制不了自己,最终,演变成了夺食大战。一个月后,地窖只剩下一只犬,它将同胞吃尽,但仍旧饥肠辘辘。然后主人拎着一盆生猪肉来到它的面前,喂那个仅剩的幼犬。主人指着正在大口吃生猪肉的幼犬告诉我,它这一生至死都会效忠于给它吃第一顿正常食物的人。我清楚的记得,那个狗主人,跟我说话时,很自豪。你也想我把你扔到这样的一个地窖里吗?” 陈乐天被掌教师父所言吸引住,正在努力幻想那样的画面那样的场景,忽然听到掌教最后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不是”然后说道:“师父,我说让您给我下点猛药,是觉得这文火慢炖,不适合我,进步太慢了。我的意思是您不用怕我吃不了苦受不住疼,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皮糙肉厚不怕疼,您尽管下手便是。” 李掌教拂尘轻挥,继续说那出獒之事:“后来我问那狗主人,如此费力才得出来的獒犬,作何用途?那主人说,斗犬、打猎。”停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良久,才继续道:“我没有与那狗主人再继续探讨下去,但我后来想想,斗犬打猎,何必用如此残忍冷酷的法子?多养几条良犬便是,何必如此?天道亦不容吧!不过后来那狗主人的事发了,那人表面上是地方一大良善,救济了许多穷人,但其实是梁国的谍子。” 陈乐天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谍子?我就说嘛,真用这种残酷手段出獒犬的人,肯定不会是咱们宋人。” 李掌教不置可否。 其实他想告诉陈乐天,那人的身份虽是梁国谍子,但后来事发后,军方追查此人在大宋几十年间所为之事,最终得出一个结果。此人在大宋这么久,还真没做过一件恶事,救济穷人,帮助邻里,天灾之年,在家门口布施粥饭,谁家有了困难,只要找到他,他都愿意伸手帮忙。 若真要较真找恶事,那么他唯一的恶事,恐怕也就是这出獒犬一事,可以算作半件恶事了。 不过李掌教并不想告诉陈乐天此人的后续之事,毕竟陈乐天还年轻,反复翻转的事知道的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事。 第八十九章 九犬出一獒 时光总是以我们拼尽全力也难以追上的速度飞逝着,转眼间,陈乐天来到武当已经有两个月了。 陈乐天已经不记得,自己在天道崖上晕过多少次了。 多少次是朝气蓬勃着、以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姿态的走到天道崖边,然而,最后都是不可避免的被毒物给毒倒,再次醒来时,已是如闺阁少女的清晨般,躺在床上。 “师父,为什么每次醒来你都在身边?” “师父,能不能换个美女守着我醒来?” “师父,你换王重阳来守着我也行啊!再不济让阿黄来也行!” “师父,明天早上我希望醒来时,屋里就我一人。” 但是没用,掌教师父依旧是陈乐天晕倒在天道崖醒来后第一个见到的人。 两鬓已开始泛白的李掌教左手执着拂尘,半闭着眼,像是在打坐冥想,似已进入玄妙境界中。但只要陈乐天一醒,李掌教也便立刻睁开眼,看着陈乐天,似乎想从陈乐天身上看出点什么不同来。 如此这般许多次之后,陈乐天才终于咂摸出一些东西来,试探的问道:“师父我有进步没?” 李掌教听陈乐天这么问,脸上露出笑容,道:“进步一直有,重点在于多少的问题,你不要着急。” “说不急那都是假的。”陈乐天走下床,道:“没这股着急劲,我也走不到今天,我也不可能被师父你、被大将军、被安师柳师看中。但话又说回来,道理我明白,急在事之外。可是师父啊,我在天道崖已经修行一个多月了吧,至今还是干不过那天蟾,最近甚至连那什么蝎子大王、蛇王、绿头蜈蚣,都能轻易把我干趴下,是,我仗着体内那股柳师的真气他们毒不死我伤不到我,可我就算不进步,也不能退步吧!” 李掌教似笑非笑道:“那你觉得接下来应该怎么办?” 陈乐天摸着下巴沉吟片刻,道:“师父您老人家得给我来点猛的!” “如何个猛法?”李掌教拂尘一挥。 陈乐天道:“我听过一个故事,是这么说的。中秋月圆之夜,选取发情的健壮公狗和母狗相配,之后,母狗若一胎能生下九只狗。三个月后,将九只幼犬关入昏暗不见天日的地窖中,以竹筒送水,不给任何食物。让九只幼犬互相咬食,以对方的筋骨皮肉为食,最终活下来的唯一一只犬,便是獒,此獒所至之处,狼群便四散而逃。师父,我知道您肯定听过这个故事,但我还是想跟你再讲一遍。” 李掌教微微点头,表示自己确实听过。其实这个故事很早就在民间流传过,只是由于过于血腥,所以并不如牛郎织女这种温柔感人的传说流传的广而已。“我不仅听过,而且恰好也真正见过这个九犬出一獒的过程。”李掌教说道。 “啊?您老见过?”陈乐天有些惊讶,不过随即便想明白,掌教师父年轻时常游历天下,见过的奇闻怪事恐怕比他陈乐天听过咋舌之事的都要多,也就没啥惊诧的了。“那您有什么感想?”陈乐天坐下,好奇道。 李掌教道:“其实出獒的过程并不复杂,也不难,难得是一胞生九只犬。你见过谁家狗一胞生九只吗?”见陈乐天摇头,李掌教接着道:“我也仅仅只见过那一次而已。一胞九只,太难得了。这九只有血缘的幼犬,为了填饱肚子,为了让自己活下去,不得不以兄弟姐妹为食,最终活下来的,当然是最狠辣最无情冷血的那只。我记得,第五天时,就有幼犬开始攻击同胞了,但起初的攻击并非想要吃对方,可能只是饥饿所造成的狂躁,但当牙齿咬在同胞身上,所产生的那种吃到食物的错觉,会让它们控制不了自己,最终,演变成了夺食大战。一个月后,地窖只剩下一只犬,它将同胞吃尽,但仍旧饥肠辘辘。然后主人拎着一盆生猪肉来到它的面前,喂那个仅剩的幼犬。主人指着正在大口吃生猪肉的幼犬告诉我,它这一生至死都会效忠于给它吃第一顿正常食物的人。我清楚的记得,那个狗主人,跟我说话时,很自豪。你也想我把你扔到这样的一个地窖里吗?” 陈乐天被掌教师父所言吸引住,正在努力幻想那样的画面那样的场景,忽然听到掌教最后说的那句话,忍不住打了个寒噤:“不是不是”然后说道:“师父,我说让您给我下点猛药,是觉得这文火慢炖,不适合我,进步太慢了。我的意思是您不用怕我吃不了苦受不住疼,我这人没别的本事,就是皮糙肉厚不怕疼,您尽管下手便是。” 李掌教拂尘轻挥,继续说那出獒之事:“后来我问那狗主人,如此费力才得出来的獒犬,作何用途?那主人说,斗犬、打猎。”停了片刻,似乎是在回味着什么,良久,才继续道:“我没有与那狗主人再继续探讨下去,但我后来想想,斗犬打猎,何必用如此残忍冷酷的法子?多养几条良犬便是,何必如此?天道亦不容吧!不过后来那狗主人的事发了,那人表面上是地方一大良善,救济了许多穷人,但其实是梁国的谍子。” 陈乐天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儿,才道:“谍子?我就说嘛,真用这种残酷手段出獒犬的人,肯定不会是咱们宋人。” 李掌教不置可否。 其实他想告诉陈乐天,那人的身份虽是梁国谍子,但后来事发后,军方追查此人在大宋几十年间所为之事,最终得出一个结果。此人在大宋这么久,还真没做过一件恶事,救济穷人,帮助邻里,天灾之年,在家门口布施粥饭,谁家有了困难,只要找到他,他都愿意伸手帮忙。 若真要较真找恶事,那么他唯一的恶事,恐怕也就是这出獒犬一事,可以算作半件恶事了。 不过李掌教并不想告诉陈乐天此人的后续之事,毕竟陈乐天还年轻,反复翻转的事知道的多了,不一定就是好事。 第九十章 掌教有了说话的人 关于九犬一獒的事,陈乐天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企图将话题拉回到正题上来。 但李掌教可不理他这套,继续以獒犬的的事教育道:“任何以违反天道为手段的,培养栋梁的方法,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不对的。獒犬之法,若用在人身上,那就是以无情冷血作为强大无敌的根本。一个人,若无情冷血,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反而越是强大就越是祸害。” 陈乐天点头如捣蒜,口中说着‘是是是’。 要是柳师在此,见陈乐天这不认真听训的老毛病又犯了,估计又要把他狠揍一顿。 但李掌教不是柳大宗师,根本不生气,停了片刻接着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知道你是习惯于对自己高标要求的人,孔夫子亦有言,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下,则无所得。” 陈乐天立刻摒弃敷衍说是的态度,精精神神的说:“徒弟正是这个意思啊。师父您现在是万人难敌,求稳为上,可徒弟还,需要冲需要闯,哪能有丝毫的安逸啊!” 李掌教近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陈乐天说话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以前,他喜欢跟王重阳说话,什么都说,什么都谈,后来重阳渐渐大了,又有了心事。他作为掌教师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不能表露丝毫,一旦表现出来,就是给王重阳增加心中的负担。 另外其他几个师弟,对他都敬重的很,说起话来,虽不至于低声下气,但也总放不开。 这些年来,也就跟大将军李戎生能聊的很欢,但大将军军务繁忙,来武当山的次数极少。因此李掌教身边能畅所欲言的人,几乎没有。 但是这个新收的徒弟,陈乐天。真的很特别。 正经起来,礼数面面俱到,绝不会让人觉得不妥;不正经起来,又能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忘掉自己师父的身份。 上到庙堂之事帝王将相下到农桑商事贩夫走卒,陈乐天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很多想法不一定都是对的,但也都是经过长久思考的结论。 “乐天,你的老师,是何方人物?”大约半个月前,李掌教在与陈乐天长谈一夜后,问道。 “我的老师叫刘礼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儒生,一生没有做过官,也没什么大作为。我这次回京没多久,老师就出门远游了,我问老师何时回来,老师说不回来了,走到哪算哪。”陈乐天如是道,提起老师,甚是想念,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老师现在正在与哪家女子在溪边枫树旁谈着诗词歌赋,正逍遥快活呢。 李掌教思索片刻,想不起来汴京城的儒生中,有此人物。从陈乐天的水平来看,他的老师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又听陈乐天说,刘礼生追随他的父亲陈栖梧一辈子,李玄同这才释然。“理当如此!与令尊相随一生的人,自然是不慕名利的。” 陈乐天笑道:“哈哈,不慕名利才怪呢,我记得老师跟我说过,他年轻时,喜欢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喜欢上了一个家世显赫的富家公子。气的先生立志要考取功名,但是考了三四回,都没中,便灰心不考了。考科场不行,老师又想去经商挣钱,可混了几年后,一文钱没挣到,于是便又放弃了。这事,我爹在世时,还常拿出来说笑呢,后来我也经常以此取笑老师,但奇怪的很,老师一点不生气,甚至有时候还会跟我探讨当年那个心上人现在过的究竟好不好” 李掌教忍俊不禁呵呵笑道:“你啊,连老师的难言之事都拿出来说笑,那刘老先生也真是” “师父,你要有什么难言之事,譬如说喜欢上了谁家姑娘,也可以跟我说说,以前,老师跟我探讨时,我还,都是跟他在瞎琢磨,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是花丛老手,肯定能给师父你好的建议。” “胡说八道!”李掌教皱眉正色道,但随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李掌教很享受与陈乐天的这种交谈。 虽然有时候没了长幼尊卑的规矩,但却不会让他这个做师父的觉得有丝毫的不舒服。 有一次,王重阳瞧见掌教师兄面带微笑从陈乐天屋子里出来,便凑上去问道:“掌教师兄,我见你每次跟陈乐天说完话,心情都很好,为啥?” 李掌教却道:“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说罢,便举步走了。 王重阳挠挠头站在原地想了想,喃喃道:“哎?好像还真是!” 之后,王重阳去找了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四师兄,跟他们说了这个新发现。师兄们仔细一想,纷纷大点其头,表示他们也是如此,每次跟陈乐天长谈过后,都会心情舒畅。 几位武当山大真人于是七嘴八舌各抒己见,讨论起有关陈乐天为何能做到这点的。 “他很会说话,明明是不好听的话,经过他的嘴,拐弯抹角添油加醋一番,让人听起来就没那么不好听了;本来好听的话,经过他的再润色,说出来就更好听了。”二师兄赵华亭道。 “我觉得不是,他根本不会跟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尽拣好听的说,你眼睛不好,他根本不跟你说看这个字,你瞌睡多,他尽跟你说打瞌睡对修行多么多么的重要。”三师兄陆龟蒙道。 真人们这边在讨论着陈乐天,陈乐天在他的屋子里不停的打喷嚏,一连打了好几个,他揉着鼻子道:“谁在想我?” 另一只手拿着本刚抄录的道家典籍在看。这段时日,他有了自由进出藏经阁的特权后,几乎每天都要在藏经阁里待上一个时辰。 白天在天道崖跟毒物们作斗争,他都是半夜醒来,不顾掌教师父的阻拦,提着灯笼,跑进藏经阁夜读。 王重阳允许他抄录藏经洞中的藏书,对他来说,太有用了。这样,他把书中内容抄下来,还可以把书带进天道崖里看。有时候,在等待毒物的间隙,他可以看看书,也算是修炼的一个方法。 第九十章 掌教有了说话的人 关于九犬一獒的事,陈乐天没有再追问下去。而是企图将话题拉回到正题上来。 但李掌教可不理他这套,继续以獒犬的的事教育道:“任何以违反天道为手段的,培养栋梁的方法,从根本上来说,都是不对的。獒犬之法,若用在人身上,那就是以无情冷血作为强大无敌的根本。一个人,若无情冷血,再强大又有什么用?反而越是强大就越是祸害。” 陈乐天点头如捣蒜,口中说着‘是是是’。 要是柳师在此,见陈乐天这不认真听训的老毛病又犯了,估计又要把他狠揍一顿。 但李掌教不是柳大宗师,根本不生气,停了片刻接着又道:“不过你说的也有道理,我知道你是习惯于对自己高标要求的人,孔夫子亦有言,取乎其上得乎其中,取乎其下,则无所得。” 陈乐天立刻摒弃敷衍说是的态度,精精神神的说:“徒弟正是这个意思啊。师父您现在是万人难敌,求稳为上,可徒弟还,需要冲需要闯,哪能有丝毫的安逸啊!” 李掌教近来,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跟陈乐天说话了。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这种感觉了,以前,他喜欢跟王重阳说话,什么都说,什么都谈,后来重阳渐渐大了,又有了心事。他作为掌教师兄,看在眼里急在心上,但不能表露丝毫,一旦表现出来,就是给王重阳增加心中的负担。 另外其他几个师弟,对他都敬重的很,说起话来,虽不至于低声下气,但也总放不开。 这些年来,也就跟大将军李戎生能聊的很欢,但大将军军务繁忙,来武当山的次数极少。因此李掌教身边能畅所欲言的人,几乎没有。 但是这个新收的徒弟,陈乐天。真的很特别。 正经起来,礼数面面俱到,绝不会让人觉得不妥;不正经起来,又能让他这个做师父的忘掉自己师父的身份。 上到庙堂之事帝王将相下到农桑商事贩夫走卒,陈乐天都能说得头头是道,虽然很多想法不一定都是对的,但也都是经过长久思考的结论。 “乐天,你的老师,是何方人物?”大约半个月前,李掌教在与陈乐天长谈一夜后,问道。 “我的老师叫刘礼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儒生,一生没有做过官,也没什么大作为。我这次回京没多久,老师就出门远游了,我问老师何时回来,老师说不回来了,走到哪算哪。”陈乐天如是道,提起老师,甚是想念,但转念一想,说不定老师现在正在与哪家女子在溪边枫树旁谈着诗词歌赋,正逍遥快活呢。 李掌教思索片刻,想不起来汴京城的儒生中,有此人物。从陈乐天的水平来看,他的老师不应该是籍籍无名之辈。不过又听陈乐天说,刘礼生追随他的父亲陈栖梧一辈子,李玄同这才释然。“理当如此!与令尊相随一生的人,自然是不慕名利的。” 陈乐天笑道:“哈哈,不慕名利才怪呢,我记得老师跟我说过,他年轻时,喜欢一个女子,但那女子喜欢上了一个家世显赫的富家公子。气的先生立志要考取功名,但是考了三四回,都没中,便灰心不考了。考科场不行,老师又想去经商挣钱,可混了几年后,一文钱没挣到,于是便又放弃了。这事,我爹在世时,还常拿出来说笑呢,后来我也经常以此取笑老师,但奇怪的很,老师一点不生气,甚至有时候还会跟我探讨当年那个心上人现在过的究竟好不好” 李掌教忍俊不禁呵呵笑道:“你啊,连老师的难言之事都拿出来说笑,那刘老先生也真是” “师父,你要有什么难言之事,譬如说喜欢上了谁家姑娘,也可以跟我说说,以前,老师跟我探讨时,我还,都是跟他在瞎琢磨,现在不同了,现在我是花丛老手,肯定能给师父你好的建议。” “胡说八道!”李掌教皱眉正色道,但随即忍不住又笑了起来。 李掌教很享受与陈乐天的这种交谈。 虽然有时候没了长幼尊卑的规矩,但却不会让他这个做师父的觉得有丝毫的不舒服。 有一次,王重阳瞧见掌教师兄面带微笑从陈乐天屋子里出来,便凑上去问道:“掌教师兄,我见你每次跟陈乐天说完话,心情都很好,为啥?” 李掌教却道:“你自己不也是这样吗?”说罢,便举步走了。 王重阳挠挠头站在原地想了想,喃喃道:“哎?好像还真是!” 之后,王重阳去找了二师兄三师兄还有四师兄,跟他们说了这个新发现。师兄们仔细一想,纷纷大点其头,表示他们也是如此,每次跟陈乐天长谈过后,都会心情舒畅。 几位武当山大真人于是七嘴八舌各抒己见,讨论起有关陈乐天为何能做到这点的。 “他很会说话,明明是不好听的话,经过他的嘴,拐弯抹角添油加醋一番,让人听起来就没那么不好听了;本来好听的话,经过他的再润色,说出来就更好听了。”二师兄赵华亭道。 “我觉得不是,他根本不会跟你说什么不好听的话,他尽拣好听的说,你眼睛不好,他根本不跟你说看这个字,你瞌睡多,他尽跟你说打瞌睡对修行多么多么的重要。”三师兄陆龟蒙道。 真人们这边在讨论着陈乐天,陈乐天在他的屋子里不停的打喷嚏,一连打了好几个,他揉着鼻子道:“谁在想我?” 另一只手拿着本刚抄录的道家典籍在看。这段时日,他有了自由进出藏经阁的特权后,几乎每天都要在藏经阁里待上一个时辰。 白天在天道崖跟毒物们作斗争,他都是半夜醒来,不顾掌教师父的阻拦,提着灯笼,跑进藏经阁夜读。 王重阳允许他抄录藏经洞中的藏书,对他来说,太有用了。这样,他把书中内容抄下来,还可以把书带进天道崖里看。有时候,在等待毒物的间隙,他可以看看书,也算是修炼的一个方法。 第九十一章 师叔回来了 “武当山下武当镇,山下烧酒山上仙。 我从蓬莱仙地来,摸遍全身无一钱。” 清晨,镇东头与太阳一起,走来一位邋遢道人。 道人一边走一边念着武当镇上几乎人人都会唱的打油诗。 这首诗据说是张三丰祖师爷写的,但每当有人向武当道士打听这诗究竟是不是张祖师爷所写时,武当道人都会摇摇头表示不知道。不过作者是谁并不重要,只要简单、顺口、潇洒,就能被镇上百姓喜欢、传唱。 田垄间,村子里、池塘中,百姓们开心时不开心时,都喜欢唱这首诗。唱完后再仰头看看天,似乎再大的忧愁,都能被化解。 邋遢道人身后跟着一匹毛色灰暗的棕色瘦马,身上的毛东掉一块西缺一块,露出底下干枯的皮。 不过那马虽然样子不精壮,但神态却颇高傲。跟在邋遢道人身后,每当有行人看它时,它都会打个响鼻,然后看向行人的头顶,似乎在说,你们这些俗人都入不了我的法眼。 多数行人注意不到这个细节,只在心里想,这老马品相虽差,可我为啥觉得它很神气呢? “老五,到家了,都是乡里乡亲的,你乖点,别还昂着头了,没规矩。”邋遢道人回过头来,轻拍一下瘦马的脖子。那瘦马竟然像听懂了道人的话,真的低下了头,舔舔道人的衣角。道人很满意,从怀里掏出个干瘪的胡萝卜给它吃。 “许真人,您回来啦” “许真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啊!许真人,明日我去山上找您解签,您可一定要在啊。” 邋遢道人笑着和大家招呼:“好好好,大家尽管来找老道,老道还是那句话,只管替您解,灵不灵可就不敢保证了…” 众人都笑,脚下不停,该干什么还继续干什么。 没多久,邋遢道人拉着马上了山。这道人看起来估摸有六七十岁了,但是和那又瘦又老的马爬起山来却一点不慢。比之年轻人,甚至还快不少。 “乐天每日去天道崖受罪,留咱俩成天没事干,这样似乎有损道心啊,不行,咱们得找点事做,不能闲着…”琼台观前,王重阳跟正在挠痒的阿黄说道。 阿黄挠完痒,站起来打个喷嚏,然后迈开自己健壮的四肢,继续闲逛去了。王重阳见阿黄对他越来越没礼貌,只得无奈的长叹一声。 邋遢道人朝琼台观走来,恰好听到王重阳的叹息,高声道:“重阳何故长叹?” 王重阳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愣了下,抬起头,看到邋遢道人,快步迎上去:“师父,您回来啦,重阳想死你了…”说着,王重阳的眼眶就红了。 待王重阳走到跟前,邋遢道人拉着王重阳的手,上上下下的打量一番才道:“江湖疯传你入秋境之事,现在看来,似乎已到季秋境了啊!”邋遢道人紧紧握了握王重阳的手,心中慨叹:重阳辛苦。不过这爱哭的毛病还是改不掉啊! 阿黄此时却走到二人身边,用鼻子拱着邋遢道人的腿,表现出非常的亲昵。 王重阳道:“师叔你看,阿黄还是这样狗眼看人低,除了你,跟谁都不亲。哦不对,现在除了你,他还跟咱们上山的一个书院弟子亲。” 邋遢道人笑道:“他跟你遨游一番天地,还是这个样子吗?看来它道心还是不够,哈哈。” 说话间,掌教师兄领着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都从观中走了出来,一齐向邋遢道人行礼:“师叔回来了…” 邋遢道人在琼台观里坐定,喝着茶,与众人说着自己云游四方的见闻,也问起山上近些日子来发生的事。 近几个月来,武当山最大的事,当然就是王重阳入秋境了。在江湖中人已经快要将王重阳这个曾经的神童遗忘时,王重阳忽然入秋境的消息,让整座江湖炸开了锅。可以说,现在武当的王重阳,名气比之当年的神童之时还要大的多。邋遢道人在归途中,听大家对王重阳的夸赞之言,听到耳朵都快起了茧。 “重阳,你跟师叔我不是约定好了吗,一生不入秋境,怎么言而无信?”邋遢道人打趣道。 王重阳挠头只顾着笑。 李掌教起身给邋遢道人续上茶水,道:“师弟升境是事,外人不知道,师叔你还能不知道吗?入不入秋境也就这回事,不重要。倒是师叔您,三年杳无音讯,怎么连一封信也不寄回来,让我们好生担心。” “这回老道我可是在魏国转了一大圈,差点命都丢了,哪有空写信。我说玄同啊,你快去把那书院弟子找来,我看看这回书院派来的人怎么样。”邋遢道人说道。 “师叔…”王重阳又红了眼,抓着邋遢道人的胳膊道:“掌教师兄要把太平心法传给那子!” “嗯?”邋遢道人惊诧的转头看着李玄同,从李玄同的脸上得到肯定后,道人皱了皱眉头,但随即很快便释然的笑道:“既然你们的师兄已经做出决定,那一定不会是赔本买卖,重阳你应该高兴啊。” 王重阳茫然的看着邋遢道人,其他几位真人也颇为茫然,只有李玄同微笑着轻轻点了点头。 邋遢道人道:“你们的师兄是什么人,你们应该知道,从到大,他干过赔本的事吗?外人觉得你们师兄宅心仁厚、道心纯净、道法无敌,但那都只是表象啊,他办过的大事,哪一件到最后,不是咱们武当得了好处?哪一件大事咱们吃亏了?” 这么一说,二师兄赵华亭、三师兄陆龟蒙、四师兄王诩都纷纷反应了过来,互相望望,都看到彼此眼中的喜色。 只有王重阳,还是满脸懵懂。 邋遢道人笑着摸摸王重阳的头,道:“你就想,玄同让咱们武当吃过亏没?我记得他做的很多事,起初你们都是反对的,但后来呢,后来你们才后知后觉理解了你们掌教师兄的做法,对吗?” 第九十二章 掌教会算计 武当山如今掌教一辈的,因为年龄都不算大,所以俱是身体康健,大有再活五六十年的架势。 但是往上一辈看,还在的,就只剩下这个穿着破道袍一身污渍的邋遢道人了。 道人的名字叫许逍。 这个名字在江湖上并不怎么响亮,甚至多数人并不知道这个名字。 但在武当镇的百姓心中,许真人是大名人。因为许真人不出去游历时,只要人在武当,就只做一件事,那就是解签。任谁来,只要能冲破重重人围,把签递到他许逍跟前,他都解。 当然了,百姓们最看重的还是解签的正确与否,你再平易近人,解得签乱七八糟完全不是那回事,时间一长,也就没人相信你了。 而许逍许真人解签,虽说并不是全都对,但大概能对七成错三成。这就在上山求签的人能接受的范围了。 另外许真人有个习惯,喜欢跟香客聊天,常常一个人坐那,面对着一群人聊。围观百姓也不畏惧,经常提一些根本没什么深度的问题,但许真人并不在意,照样耐心的回答。 王重阳经常说,师叔您这是开会吗? 许真人就笑说,用北方人的话说,我这叫唠嗑,大家爬山爬这么高,总得跟他们唠唠解解乏,不然解了签就让他们下山,岂是待客之道?这样,解完签,坐这里跟我唠一个时辰,歇歇脚再下山,多好。 掌教和王重阳他们几个真人,已经算是很平易近人了,但跟这位师叔比起来,那就差了一大截了。 许逍师叔这辈子,名气不大,从上代掌教时代时,就不怎么在意修行之事,从来不在天道崖苦修,也很少进藏书洞挑灯夜读,唯一喜好便是游历。 从二十几岁时便开始游历天下。西至西凉的西荒原,东至东海,南至南海,北至冰原。 用他自己的话说就是,他用自己的双脚丈量了大宋甲士有可能奔袭到的最远地方。用已故掌教的话说就是,许逍下辈子肯定投胎成风云,去向更远更广阔的地方。 所以,当他骤然听到李玄同要将苦修而成的太平心法,传授给一个与武当没有瓜葛的书院新晋弟子时,他起初虽然惊诧,但随即很快便想明白了。这是他游遍天下才能获得的宝贵经验,看人看事,通透、准确。 “重阳,想明白了吗?”过了良久,许逍看着王重阳道。 王重阳脸上终于露出些许了然之色,他转过头盯着掌教师兄的脸看了好一会,才道:“明白点了。师兄,你真是…”王重阳想不出用什么词来形容自己的师兄了。 许逍笑道:“奸诈?心深似海?”这位武当山辈分最高的道人扣掉道袍上一块干了的泥,续道:“你们如果这么认为,那就大错特错了。这才是真正的阳谋啊!” 掌教李玄同摇摇头:“师叔好好歇歇,我去准备准备,给师叔接风洗尘。”说罢,便离开琼台观。 众人知道掌教去亲自下厨了,都忍不住咽了口口水,连吃遍天下的许逍,肚子里的馋虫也开始鼓动了,不禁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不好!”陆龟蒙忽然想起还在天道崖的陈乐天,来不及告辞便跑了出去。 来到天道林,陆龟蒙看见陈乐天还在跟满地的毒物作斗争,陆龟蒙松了口气。他躲在一个能看到陈乐天,但陈乐天却看不到他的角落里。 这两个月来,他每天都是待陈乐天进入天道崖后,他便守在天道林里,随时守护。只待陈乐天倒下,他就给陈乐天喂下自己亲手所炼的珍贵丹药,然后把陈乐天拖回去,交给掌教师兄。 “你这个蝎子,这是我第三次放你了,若还敢来,我就不客气了。至于白蜈蚣你,这是第四次来了,抱歉,我不能再饶你了。还有天蟾,你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晚?明天记得早点来,因为我要快点结束,然后回去读书…” 陆龟蒙听到陈乐天的碎碎念,有些想笑。书院派来的弟子,他见过不少,但最有意思的,还是这个陈乐天。 说不清为什么,跟这个陈乐天在一起说话,总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仿佛陈乐天身上有股可以令枯草复生的魔力,能够将身上的光明向上之力感染到一切身边的人。 “乐天,别急。”陆龟蒙声的道,随即盘腿开始打坐。 晚上的接风宴很丰盛,鸡鸭鱼肉南北菜肴俱全,全是掌教李玄同一个人做的。师叔许逍一边吃一边夸赞掌教手艺越来越好了。王重阳撕扯着叫花鸡,委屈道,师叔你不在这三年,掌教师兄给我们做饭的次数屈指可数,都馋死我了。 “龟蒙呢?”许逍给在一旁站着吃的清风明月一人夹了个鸡腿,问道。 李掌教道:“那书院来的弟子在天道崖修炼,我让龟蒙在那守着。” 许逍哦了一声,拿起个空碗,夹了很多菜肴,递给王重阳道:“去,给龟蒙送去。” 陆龟蒙此时早已闻到琼台观里的美味佳肴,但无奈不敢离开。 这天道崖边的天道林里毒物万千,虽然天蟾伤不到陈乐天,但难保天道林中没有别的能伤到陈乐天的毒物。要知道,这天道林存在已经有几千年了,迄今为止,几乎每年都会发现新的毒物,虽然都不如天蟾厉害,但只是对他们这些修为深厚的人来说的。 而陈乐天毕竟只是个初入春境的毛头伙,说不定被某种毒物咬一口,死倒是死不了,但残废了可如何是好。缺胳膊断腿的陈乐天,掌教师兄还怎么传授给他天平心法? 不过师叔说的有道理,掌教师兄何时做过吃亏的事? 虽然陆龟蒙想不明白,掌教师兄的这个算盘到底是怎么打的,怎么个不吃亏法?但他相信,掌教师兄定然早已算的明明白白了,他们只要看着便是,看看三五年十年八年后,武当是如何更上一层楼。 陆龟蒙正胡思乱想间,忽然看到眼前一大碗香喷喷菜肴,下意识的一把夺过来,大口大口的吃了起来。 第九十三章 师叔你干嘛 陆龟蒙三下五除二就把一大碗菜肴吃干净了,抹抹嘴打个饱嗝,虽然肚子已经圆了,但还是意犹未尽,把碗递还给王重阳,说再来一碗。 “我们都不够吃,师兄你吃一碗就够了,贪多不好。”王重阳笑说,看着陈乐天在那孤军奋战,王重阳好想大声对陈乐天说,看你再吹牛啊。 陆龟蒙无奈的舔了舔嘴唇,好久没吃到掌教用心做的菜肴了。他的舌头被美味感动到了,甚至热泪盈眶。 王重阳把师兄的感动状看在眼里,想起饭桌上的菜,于是便无暇在这陪师兄,急急忙忙回去了。 师叔许真人见王重阳这么快就拿着空碗回来了,笑道:“龟蒙不容易,一会给他留点菜。” 王重阳立刻摇头:“三师兄说他吃饱了,叫我们多吃点呢。” 众人听罢都笑,师叔许逍摸着自己刚洗过的胡子,看着后辈们精神抖擞,心中大慰。 他在吃晚饭前,洗了个澡,洗澡水是掌教李玄同亲自给他烧的,水里加了不少解乏去疲的草药。王重阳给他擦得背,王重阳边擦边说,师叔你身上的脏恐怕得有好几斤,多久没洗澡了?他想了想说,恐怕有一年没洗澡了。王重阳苦着脸手上加大力道,无言以对。 洗了一个多时辰,换了三次水,加了五次热水,邋遢道人的形象才彻底从许大真人的身上消失,换上干净的道袍,许真人俨然又变回了武当山辈分最高的大真人,仙风道骨道法无边的模样。 此刻,他酒足饭饱,看到阔别三年的玄同重阳他们,越来越强大,道心越来越纯正,他真的打心底觉得开心。 上一代掌教,也就是他许逍的师兄,临终前一天,把他叫到塌前,跟他语重心长交待一番,告诉他,你喜游历,你就去,家里有玄同他们在,武当的名气大一些一些也就那么回事,不重要。你尽管做你的事,我只希望,辈们需要你的时候,跟你开口的时候,你不要拒绝,不是为了武当,单纯是为了他们这群辈们。 许逍当时强忍着泪水,用力点头应道:“师兄你放心,我都晓得,他们都是好孩子,也是咱们武当最有希望的一代,我会好好照顾他们!” 第二天,师兄就走了。师兄走的时候,守在屋里床边的,是师兄的这六位徒弟。 哭的最伤心的是王重阳,王重阳直接哭晕了过去。一滴眼泪没掉的,是李玄同,李玄同说,师父去见祖师爷了,有什么好伤心的? 而他许逍,站在琼台观外,看到从师兄屋内直冲入云霄的一道白虹,感慨道:“师兄大德成大道,当为我辈楷模!” 时光忽忽而过,这么多年一晃就过去了。 玄同早已名扬四海,成了武当最坚固粗壮的柱石。老二华亭,成了江湖博学者中最一流的书痴,老三龟蒙做了现今丹鼎一脉的领头羊,老四王诩的以梦入道,让江湖人津津乐道,老五张越已成江湖人闻风丧胆的剑道大宗师。而老六王重阳,厚积薄发,终于踏入秋境,再次名动天下。 每一个人,跺跺脚,都能让江湖翻起波浪来。这是许逍踏遍天南地北,看了许许多多门派后,从没见过的。 任何门派,都要青黄相接,江山代有才人出,才能代代相传。而每一代人中,能有一两个极为强大者,就已经很难得了。像玄同这一辈,能个个顶用,太难了。这不仅需要上一代人的精心培养,更重要的,恐怕还得是气运。 但天地茫茫,这气运二字,又是极难捉摸的。 所以许逍欣慰、高兴! “来,咱们干一杯。”想着这些,心中快慰无比,许大真人端起酒杯。 “咱们敬师叔一杯,祝师叔再游三万里!”李玄同和众师弟纷纷站起来,端起酒杯。 众人一饮而尽杯中酒。 陆龟蒙竖着耳朵,能听到一点点琼台观里的声音,羡慕的动动喉咙。 而此时的陈乐天,在一脚踢飞天蟾后,自己也倒下不省人事了。 陆龟蒙看到此景,哈哈一笑,赶忙上前给陈乐天服下一粒丹药,然后背起他离开天道崖。 陆龟蒙风一般的出现在众人的餐桌旁,背上还有个晕厥的陈乐天。 “哦?”许逍刚伸出的筷子停顿在半空,看着陆龟蒙道:“龟蒙背上此人,是否就是那书院弟子?” “正是。”李玄同示意陆龟蒙把陈乐天放到椅子上。 陆龟蒙赶忙放下陈乐天,往桌子上一坐,就开始吃,似乎三顿没吃的样子,事实上他半个时辰前才吃的一大碗。 “我来看看是个什么样的人,能让咱们的掌教愿意舍掉太平心法。”许大真人走到陈乐天面前,仔细的端详。“他叫什么名字?” “陈乐天。”李玄同答。 许真人点点头:“乐天知命,故不忧。嗯名字倒是很不错,哎?是不是多年前在京城开客栈的那个陈栖梧的儿子?”许逍忽然想起这个人。 其他人都不知道陈栖梧是谁,但见李玄同点头道:“正是陈栖梧之子。” 许大真人满脸恍然,笑道:“若是陈栖梧之子,那玄同你这太平心法给的就不亏了,哈哈,痛快、痛快!”说罢,许逍走回去端起自己的酒杯,又干了一杯酒,然后觉得还不过瘾,又连给自己斟了两杯酒喝了。 饮罢,许大真人随意的朝陈乐天扔出一根筷子。那根筷子在空中飞行的途中忽然断开,一分为六,六截短筷分别击在陈乐天胸前六个不同的地方。 “师叔!”李玄同见此情景,不禁出声道,其余人也是惊住了。 要知道,许大真人这一手,是将自己体内的真气度到陈乐天身上,是用自己至少几个月的修为,来让本该昏睡三四个时辰才能苏醒的陈乐天立刻醒来。而且,所耗费的真气短时间内无法恢复,起码要再修一两个月才能补偿回来。所以众人惊诧,等明日,这陈乐天自然就会醒来,何必如此迫不及待,浪费真气? 第九十四章 害怕清静温馨被夺去 陈乐天从昏迷中醒来,他本以为睁开眼,映入眼帘的,定然会是掌教师父的脸。 但他忽然觉得不对劲。 他感觉到自己是坐在椅子上,而不是平躺在床上。睁开眼,他看见了王重阳的脸,眨巴几下眼睛,他左右看看,看到了其他几位真人都在,还看到了个不认识的气度非凡的老道人。 众人都瞧着他,让他很是不自在。 “这是…”陈乐天不禁疑惑。 “乐天友,你好。”见那个很有得道高人风范的老道人走到陈乐天面前打招呼,陈乐天想站起来,屁股刚离板凳,却没料到腿发软,跌个狗吃屎。 “哈哈,何须行此大礼,友快起来。”许大真人伸手将陈乐天扶起来。 被老道人扶起来的一刹那,陈乐天腿上的酸软忽然消失了。他重新站定,对道人行了道门揖礼:“子拜见真人。”陈乐天估摸着这真人既然能坐在餐桌的主位上,定然是武当的头面人物,自然不敢怠慢。 李掌教道:“乐天,这位是我们的师叔,你应该叫师叔祖。” “啊!”陈乐天立刻跪下来,认认真真的磕了三个头,见过师叔祖。 王重阳待陈乐天行完礼,开口道:“乐天,坐下吃点吧,你也是一天没进食了。” 众人重新坐下,王重阳跟陈乐天说了些师叔的逸闻趣事,陈乐天当然早就听过许大真人的名头,不住点头,吃了几口菜,便以茶代酒敬师叔祖许大真人。 许大真人一直在打量陈乐天,见陈乐天以茶代酒,便笑着让陈乐天喝酒。陈乐天摇头说修行关键时期,酒哪能喝,还望师叔祖见谅。 许真人竖起大拇指道:“果然有陈栖梧当年的风采,说不喝酒就不喝酒,天王老子当面也不喝,呵呵。” 说起父亲陈栖梧,陈乐天和许大真人的话题就多了起来。 许多幼年时模糊的记忆,当时不明白的事,经过许真人一重复,朦朦胧胧的一些事就被还原出来了。 譬如当年,爹有一天忽然跟娘说,三百里外的辟阳县出现干旱,他得去帮帮忙。然后一去就是大半年,回来后,爹爹满脸风霜,黑的跟黑炭似的。他问娘,爹爹帮个忙怎么去那么久?娘说,爹爹是去救人,很辛苦但很值得。当时才十岁不到的他,当然是无法理解的。 而许真人说起当年的这件事,感慨无限,说陈乐天爹爹陈栖梧是如何用一些奇巧的机关,在短短二十多天就从百里外的黄河支流引来水,救活了许许多多庄稼,那年的辟阳县,一个饿死的人都没有。 许真人说,那大半年,他跟陈乐天爹爹天天在一起做事。那大半年,他在陈乐天爹爹身上看到的,是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陈乐天爹爹身上表现出的那股气,也是他从来没感受过的。 及至后来,他游历天下,去过无数地方,走过数万里路途,他都再没见过那样的人,拥有那样气度的人。 最后,许大真人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你长得真像你爹。” 陈乐天端起茶杯再敬许真人:“长得像是应该的,但不是最重要的,我希望,我死后,也能有人像您这样,能记住我,这才是我最应该继承家父的东西。” 这话说完,许真人不禁点了点头。 李掌教忽然道:“先行其言而后从之。乐天,少说多做。” “师父教训的是,弟子记下了。”陈乐天站起来拱手受教。 许真人有些惊诧陈乐天的态度,笑说,乐天你这样就不太像你爹了,你爹当年可没你这么尊礼,他见到郡守,差点忘了行礼,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郡守,搞得郡守大人以为这是哪个易服出巡的大官。 王重阳冷不丁放陈乐天水,说道:“师叔你是不知道,乐天从来不喊我们师叔,尤其是对我,从来都是喊我名字,毫无尊师重道之心。” 众人哈哈大笑。 陈乐天无奈之下,敷衍的朝王重阳拱手瓮声道:“师叔不要说笑了。” 王重阳计谋得逞的‘哎’了一声。 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琼台观内弥漫着温馨而畅快的味道,清风明月两个道童站在外面,听到里面的笑声,清风道:“明月,你看太师叔瘦了没有?” 明月道:“没有,我刚开始都没认出来呢。不过后来洗了澡换了衣裳,就认出来了,如假包换玉树临风太师叔,嘻嘻。” 清风敲了下明月头,道:“你在这取笑太师叔,心挨揍”停了片刻,清风接着道:“我觉得自从陈公子来了后,咱们武当山热闹了好多。” 明月点头道:“是啊,听你这么一说,好像还真是如此呢” 清风回头看看琼台观,道:“你看,连第一次见面的太师叔,都笑的这般开怀。陈公子来没多久,师叔祖就入了秋境,现在掌教师叔祖又收了陈公子做了徒弟。只要陈公子在,大家就都能很开心,真不知陈公子有什么魔法呢。” 明月瞧了眼清风,看不清这个跟自己年纪一般、从玩到大的玩伴的表情,说道:“清风你在担心什么?” 清风摇摇头,沉默片刻,道:“没什么担心的,只是杞人忧天罢了。那日,谢冰上山后,我就在想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明月道。 清风指指天上的星星,道:“星星好像永远都在天上挂着,不会老也不会去世,但人不是啊!我在想,师叔祖他们都有老的一天,假如有一天,他们都老了,你我,还有武当成百上千的年轻弟子们,能替师叔祖他们撑起武当吗?我觉得至少现在看来,我们都撑不起来,谢冰一个人来,手轻轻一挥,就可以把几百个你我打翻在地,面对草庐,面对江湖,我们没有任何胜算我我好害怕” 明月还是不懂,茫然问:“害怕什么?” 清风正了正头上的发髻,眼眸里有担忧,但更多的是坚定,说道:“害怕咱们武当的这份清静和温馨被夺去!” 第九十五章 师叔开课了 陈乐天真是见识到了许大真人的超高人望。 第二天天刚亮,琼台观前就挤满了人。待许大真人起床洗漱吃过早饭,往门前老树下的桌子前一坐,众香客争先恐后的把自己求的签递到许真人面前。 王重阳在一旁大声道:“大家不要挤,一个个排队来,不排队的不给解签!” 众人赶忙排成一队,有几个想仗着自己人高马大插队的中年男子,被陈乐天一个个拎到最后面站着。几人本想发怒,一看是陈乐天,立刻便低头不敢做声了。 毕竟镇上多数常上山敬香的人,都已经知道了这个书院修行院来的学子。 修行院的弟子,岂是普通百姓能惹的? 陈乐天抱着双臂,斜靠在一旁,他从热情的香客们脸上没有看到狂热,只看到一种发自内心的崇敬与亲近。 “许…真人,您…您请看。”排在第一位的是个十一二岁的男孩,身边站着自己的爹娘,看他说话结结巴巴的样子,很显然是在爹娘的威逼下才敢递上签的。其实签是男孩自己求的,但他生性胆,不善言语,更不敢跟陌生人说话。但昨日,父母听学堂的先生说,孩子越是害怕与人说话,就越要多给他练习。父母这才狠下心,强令孩子来问签。 “男子汉,你想问什么?”许真人接过签,瞧了一眼便放下,笑看着男孩。 “我…”男孩下意识的转头看向自己的父亲,被父亲一瞪,又看向母亲,母亲却不看他。男孩只得道:“我想问问大真人,我长大后…可以…可以考中举人吗?”问罢,男孩已经羞的满脸通红,这个问题他以前是问过学堂先生的,结果被先生骂了一顿,后来他就不敢再问任何人了。不过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许大真人的笑,让他忽然又有了问出口的勇气。 许真人慈爱的摸摸男孩的头,道:“你为什么想考举人呢?” 男孩没有思索便道:“我听先生说,中了举人后,就能主持一方政事,就能为父老乡亲做些事了。咱们村出村要过条很宽的河,我想替咱们村修个桥…”说起愿景来,男孩忽然不结巴了,倒是说的很顺畅。 许逍许真人想了想,点头道:“是这样子的,从你求的签来看,你肯定能考上举人。只不过中间要有一段磨难和波折,但最后你肯定能如愿以偿的。” “真的吗?”男孩高兴的跳了起来。 “真的,不信你看着便是,此签若是解错了,你尽管来找老道便是。”许大真人轻抚胡须,一幅高人的模样。 陈乐天不禁笑笑,心想,那男孩若长到了七老八十还是未能中举,到时候您老人家要么归西了要么飞升了,还到哪找您。 大宋科考的难度还是很大的,光是最低一级的秀才,就能让很多人努力一生了,举人就更难了。 许大真人和孩子的这番对话,大家都知道是许真人的安慰之言。 若是那孩子说,我考举人是为了把隔壁王二关进监狱。许真人肯定会说你此生是考不上举人的。 “许真人,我想问问,我媳妇儿什么时候能生个大胖子。” “我想问我爹什么时候能把家业交到我手里?” “我想问我与邻村的花能不能终成眷属?” … 陈乐天听到这些问题一个比一个不靠谱,一个比一个琐碎,声问旁边的清风:“许真人以前解的也是这些签?” 清风点点头。 陈乐天叹道:“佩服佩服!” 清风忽然道:“陈公子佩服什么?” “佩服许真人的耐心,说句不好听的,换做是我,我可没耐心答这些问题。”陈乐天道。 从朝阳初升一直解到快日中,才解完一百多签。 香客们当然都没有离去,因为接下来许真人还要跟大家聊聊家常。众人在地上坐下来,一共约有四五百人把许真人围坐着,大家都挤的很紧,之前那几个被陈乐天拎到队伍最后面的几个壮汉嫌人多看不见,干脆就爬到树上坐着。 许真人喝口茶水,停了片刻润润嗓子,才开口道:“老道这次游历三年,着实是让诸位父老乡亲久等了,不过我还是那句老话,每次游历,都很值,值我花的光阴,也值你们等的这几年。这回老道要跟你们说一个西凉国的事…” 众香客本来还有些交头接耳说话的,但一到许真人要说游历的见闻,大家都安静了下来。 晨风阵阵,半个时辰后。 许真人站起来,朝围在身边的众人行了个揖礼道:“大家且回吧,还想来的就明日吧。” 陈乐天看着众人意犹未尽,互相讨论着下山而去,对身边的清风笑道:“虽都是事,对你我来说,或许早就想明白的问题,但是对普通百姓来说,已经足够他们回去仔细咂摸细细品味慢慢咀嚼了。” 清风下意识的点头,但随即白了陈乐天一眼,道:“陈公子,你知道我顶不喜欢你哪点吗?” “哪点?”陈乐天斜了眼清风,笑道:“怪不得总觉得你看我不顺眼,原来不是我想多了,确实是对我有意见啊?尽管说,我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清风道:“我顶不喜欢你这派高高在上的样子,好像百姓都是什么都不懂,就你什么都懂的样子!” “清风,怎么能这样跟师叔说话,没规矩!”王重阳不知从哪冒出来,罕见的板着脸对清风。“赶快道歉!”见清风噘着嘴不动弹,更是严厉道:“清风!” 清风这才对陈乐天道:“对不起师叔,清风知错了。”说罢,气鼓鼓的下山去守山门了。 从辈分上来说,清风是王重阳徒弟的徒弟,自然比掌教徒弟陈乐天低一辈。陈乐天平时也不在意清风喊他陈公子而不是喊师叔,他反倒更喜欢清风明月他们喊自己陈公子。 他见王重阳这样子,有些惊讶,这是他来武当,第一次见到王重阳这样对清风明月。他拉拉王重阳的胳膊,笑道:“清风还是个孩子嘛,再说了,他说的很对啊,我似乎是有些高高在上了” 第九十六章 总得做点什么 王重阳把清风斥走后,气道:“这清风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都怪我平时对他们太和蔼了!” 陈乐天笑说,清风这个脾气我喜欢,就是要敢于对不好的东西提出意见,我当年为了跟先生争个‘礼’字,被先生打的半个月下不来床。重阳你要知道,乡愿,德之贼也! “他知道个什么?”王重阳道:“乐天,你是做大事的人。” 陈乐天有些疑惑的看着王重阳。 王重阳道:“你献给大将军的关于建立火器局的事,掌教师兄已经跟我说了。” 陈乐天感慨道:“那都是事,我也就是出个点子而已,具体的实施,又不是我来做…” “乐天。”王重阳打断陈乐天的谦虚,“你不用谦虚,咱们心知肚明便是,我不会对外宣扬的,起码在现在,还不是宣扬的时机。” 陈乐天揉揉额头,有些苦恼。 清风说,不喜欢他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他反思了下,感觉自从考入了修行院后,确实是有些骄傲自满了。 看到许大真人跟老百姓们像朋友一样拉家常,以游历所见讲给大家浅显的道理,不厌其烦的给百姓解答基本的东西,陈乐天觉得许大真人似乎有些浪费了。浪费时间,也浪费精力。 要知道,最大的可能是,许真人花再大的力气去教化百姓,百姓也明白不了一二。 不过理是这么个理,陈乐天回想方才与清风的对话,确实,在当时自己的态度颇为傲慢,对百姓这个群体很是不屑。 陈乐天和王重阳说起百姓,颇有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九成九的百姓,在长大之后,格局和见识就成了定局,再难以有大的改变。而时代的引领者们,虽出自于百姓,但绝不同于百姓。 因而,陈乐天和王重阳都很清楚,许真人的辛劳,其实没多大用处。百姓们汲汲营营追名逐利的心,不会有丝毫改变,什么家国天下什么天下苍生,那太遥远,都不如百姓们藏在枕头底下的银子啊! 许真人进厨房吃了午饭,不一会儿,打着饱嗝走出来。 看见陈乐天和王重阳,许真人道:“你俩的疑惑,我都知道。” 陈乐天和王重阳异口同声道:“我们的意思是…” 许真人挥挥手,打断他们的解释,接着道:“说实话,跟百姓们说道理很累,而且效果很差。 我坐那,尽量忍住引经据典的冲动,用通俗直白的话语跟他们说的口干舌燥,很可能最后他们还是一丁点都听不明白,而且,即便听明白了,也没几个人愿意真的身体力行去做。 这些我早就知道了。 咱们大宋,说起来是建立了比较完善的书院制度,尽量让每个孩子都能有书读,可这是不可能的,也就咱们京城附近,读书的孩子多一些,偏远的、贫困的地方,哪有那么多读书的孩子,还不都是到了能跑能跳的年纪就要出门开始讨生活了? 我见过很多村子里,当地府衙是建了学堂,可是没孩子去上,最后学堂只能空置荒废在那。 老道我找不出更好的方法来解决,没那个本事,但我总想做点什么,为将来做到真正的人人有书读,加把劲添把柴,仅此而已。” 说罢,许逍举目遥望山下的芸芸众生,长叹一声。 陈乐天和王重阳不约而同的朝许大真人深深的行了一礼,道:“师叔、师叔祖大德,弟子懂了!” 第二天一早,陈乐天继续他苦难的修行。 辰时一到,陈乐天就进了天道林,来到天道崖边,坐下,开始用掌教师父教给他的呼吸吐纳之法开始打坐。这一个多月的打坐,虽然气脉二海中的真气并没有增长多少,但他觉得真气流转更加自如顺畅了,比之来武当前的时候,在使用时更加得心应手了。 现在,他已经可以隔空将一些中等毒物扔到崖下去了,并且,在与天蟾的斗智斗勇中,他也常能够把天蟾掀翻在地。 那天蟾尝试了这么多次都无法掘开陈乐天的喉咙,按理说应该不会再自找没趣。 但奇怪的是,它依然孜孜不倦,每次把陈乐天毒倒在地后,都会咕呱两声,接着便用黑色的舌尖触向陈乐天的脖子,企图破开皮肉吮吸血液。 但每次都被陈乐天体内所存的柳师的霸道真气弹开。 陈乐天问过王重阳,王重阳说,天蟾很聪明,时候吃过他们师兄弟几人的亏后,只要他们去天道崖,只要被天蟾发现,天蟾都会躲起来,根本不敢有任何与他们叫板的欲望。 所以陈乐天就很不解了,聪明的天蟾,为何现在忽然不聪明了,每天重复着相同的错误,错误的以为可以把他陈乐天的血髓吸干榨尽。 而天道林外,站着三个人,许大真人和掌教李玄同,还有每天都会守着陈乐天修炼的陆龟蒙。 “师叔,你看他如何?”掌教李玄同透过几根竹子的缝隙,以常人难以企及的目力,能直接看见陈乐天。 “天赋一般。”许逍自然也是能看见陈乐天的。他见过的年轻修行者不计其数,像陈乐天这种天赋的,太多了。不过他并不因此就认为陈乐天学太平心法无法成功,恰恰相反,天赋如此平平的陈乐天,能够一夜间以儒武入春境,更说明了心性的强大。而李玄同的太平心法,要的,不是天赋,正是心性啊! 陆龟蒙瞧着陈乐天的吐纳,忽然想起师父当年在天道崖边教他们修行时的背影。当年,师父的背影,比这个陈乐天高大多了,后来,那个背影又变成掌教师兄…胡思乱想间,陆龟蒙忽然问道:“师叔,您说,这陈乐天,到底会不会记住师兄的恩德?” 许逍呵呵道:“这算什么恩德,区区太平心法,给他陈乐天,只不过能让他早点登堂入室罢了,就算没有太平心法,凭着书院的那些大宗师,他陈乐天也能略有成。关键在于时间罢了,早五年十年,迟五年十年的区别而已。” 第九十七章 有碗泔水就死不了 黄柴黄盐两兄弟在秋实客栈已经打了几个月的杂。 初到京城时的懵懂畏惧已经完全消失不见,蜕变成对各种暗娼赌坊轻车熟路,比本地人还要精通赌和色的外乡人。 秋实客栈的活计虽然累,但这个累只是相对于京城百姓来说的。若是比之他们在边塞的生活,那么在这大宋的汴京,在这被誉为天下之心的地方,简直就是天堂。 黄氏兄弟有时候听其他伙计们抱怨工钱不够花,吃得不够饱,穿的不够漂亮时,真想一脚踩在这些本地人的脸上,然后再吐上一口浓痰。 大宋京城的百姓活的太滋润了。黄柴感叹:“投胎真是门技术活,咱们兄弟几个若是投在这,哪用得着过那几十年猪狗不如的日子?老三也不会死在陈乐天的刀下啊!” 今天,轮到黄柴和黄盐两兄弟去城外送泔水。 秋实客栈的泔水早在几年前,刘老先生的时候,就与城外一家养猪场合作了。那个猪场每年给秋实客栈一定量的银子,然后一整年秋实客栈的泔水都会送给那个猪场。 这几个月,秦铁牛接手客栈后,泔水量骤增,比之以往多了一倍还不止。猪场掌柜的自然乐不可支,每次都打赏来送泔水的伙计几文钱。秦铁牛觉得,过了年,这泔水的钱得往上涨才行,至于涨多少,还在考虑中。 黄氏兄弟因为是第一次送,所以由一位老伙计带路。 路上,黄柴跟姓白的老伙计套近乎,东问西问,老伙计是个单身汉,年近五十了,婆娘也没,更别说儿女了。他并不是个少言寡语的人,只是看不起边陲镇来的黄家兄弟,所以并不怎么搭理他们。 “白老哥,听人说,这猪场掌柜的姓胡,是个贼抠门的人,是不是?”黄柴把绳子扛在肩膀,使劲的拉着。 “嗯…”姓白的老伙计点头。 黄柴嘿嘿道:“我不信,听说猪场一年能挣好多好多银子,胡掌柜这么有钱还抠啊?” “你懂个什么?”白伙计冷冷道,嘴角斜了斜,很不屑这个边塞城来的外乡人,果然地方的人就是没见识:“越是有钱就越抠门,这个道理你没听过?因为抠门所以才能变得有钱,有了钱以后,抠门的习惯想改也改不掉了,用之前刘掌柜的话说就是就是深入骨头不骨髓。” 黄柴想了想,觉得似乎老白说的挺有道理,但转念再一想又感觉不大对,道:“那也不是啊,咱们陈大东家不就很大方吗?” 白伙计本来是准备解释一番后,就不理这黄柴了,毕竟大地方的人跟地方的人差距太大。但听黄柴这么说,白伙计忍不住提高嗓门道:“他能跟咱们大东家比?咱们东家是什么人?胡掌柜只不过是的猪场掌柜,咱们大东家是北军的长官,修行院的学生,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你以后再也不要说这种话了,不然就算秦掌柜不找你麻烦,我也想揍你!” “是是是,是我说错话了,我该打。”黄柴赶紧自己抽了自己一个耳光,又赔笑道:“白老哥,今晚老弟做东,咱们喝一杯。” 白伙计瞪了眼黄柴,没答应也没拒绝,挥挥手,示意走的快点。 一路上,见黄氏兄弟二人一个在前拉一个在后面推,都挺卖力,没有丝毫偷懒,比正常时候还快了两刻钟就到了猪场,白伙计这才点头:“好,看你们还算老实,今晚就给你们机会请我。”其实白伙计很喜欢喝酒,一听说有酒喝,巴不得的呢。 胡掌柜的猪场其实并不大,约摸有一百多头猪,这快过年了,生意兴隆,每天都能卖出去好几头。 京城养猪用泔水的法子,是从二三十年前才开始的。更早之前,猪都不是喂泔水,主要是放牧吃草。 这里边有个故事。 说是某个养猪的大户人家,因为经常有吃不掉的剩饭剩菜,给乞丐呢舍不得,扔掉又觉得浪费,于是某日就突发奇想,喂猪。 一开始只是存着不浪费的想法,自家的猪吃了总比给不相干的人吃了划算。 但是喂着喂着就发现,猪长得比放牧时好很多,半年下来,猪长得是膘肥体壮,比之放牧吃草长得快太多了。 后来这个法子就渐渐流传开来了,越来越多的人用泔水喂猪,猪也越来越肥硕了。 至今,京城内外几乎每一家只要家里养猪的,都会想方设法搜罗泔水喂猪。 黄柴兄弟二人看着黄褐色的泔水倒进猪槽,不禁感叹:“咱们边塞每天饿死许多人,要是人人有碗泔水,就不用死人了。” 白伙计道:“那倒是,前些年,淮阳大旱,几万饥民往京城来,那时候咱们掌柜的就安排我们在城外布施,把那些剩饭剩菜都拉来,救活了不少人。唉人呐,说不好,没饭吃的时候,就想着能吃饱,有饭吃的时候又想着有酒喝,没个了时” 黄氏兄弟互相对望一眼,心中对陈乐天的恨意更深了。 他们有什么错?兄弟三人,只是为了混口饭吃才加入的匪帮,但凡有丝毫办法能吃饱饭,谁愿意过那刀头舔血的日子? 况且,他们有什么错?他们从加入匪帮到三弟死他们逃离匪帮,从头到尾,他们三兄弟杀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有大当家一人杀的多,他们是整个帮里杀人最少的,甚至大家还因此瞧不起他们,嫌弃他们胆。 他们要是能早点过上现在的日子,又怎么会去做那杀人越货的马匪? 凭什么三弟就要死?凭什么你陈乐天从在京城里吃香喝辣,而我们从就忍饥挨饿? 凭什么你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把我们都当蚂蚁踩?就因为你出生大宋京城?就因为运气好加入了北军? 公平吗? 我们要是也出生在大宋京城,我们要是也去从军加入北军,说不定比你陈乐天更有本事! 所有你陈乐天必须死! --- 感谢近日来每天都给我投票的朋友,谢谢您。有什么意见可以提出来,一起探讨下。 第九十八章 这人能用 黄氏兄弟心中所想,陈乐天必死的念头,自然是不能有丝毫流露的。 这段日子,他们最大的感慨就是‘公平’二字。 黄柴觉得,想要天下太平,唯有做到公平。 大家都有一样的机会,一样的好日子过,或者,就算是坏日子,只要大家都一样过着坏日子,就没人愿意去当马贼强盗了。 前几日,他们听白伙计说起以前的刘掌柜,说刘掌柜跟他们说过:不管在什么样的逆境中,都要保持向上的心,要像那草一样,永远向着太阳生长。 黄盐脑袋不好使,没啥体会,甚至觉得这话挺有道理。 但黄柴则不然,黄柴把黄盐狠狠教训了一顿。 黄柴说,草向着太阳生长,确实是的。但草生在何地,是不同的。有的草长在宽阔的地上,随时都能照到太阳,但有的草长在阴暗的地方,一天半个时辰的太阳都晒不到。 怎么办? 凭什么? 阴暗角落里的草就是咱们兄弟,那宽阔之地的草就是陈乐天。 最后,黄柴对黄盐很严肃的说:“所以,千万不要被京城这些站着说话不腰疼的人给骗了,他们说的这些,其实都是假的!”说罢,黄柴手一背,非常得意的走了出去。黄柴心中很愉悦,他觉得自己讲话的水平高了很多,分析事情的能力也强了许多。 而黄盐呢,也更加佩服大哥黄柴了,他觉得大哥若是能有个好机会,肯定能做人上人。 眼瞅着长得无比肥壮的猪挤在一起吃着泔水,黄家兄弟二人不禁咽了口唾沫。倒不是因为饿,毕竟在汴京城的这几个月,他们再也没有尝过饿的滋味了,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白伙计在一旁见他们兄弟二人的神态,讥笑道:“要不你们也跟着吃点?” 黄柴立刻打了下旁边的黄盐,笑道:“白老哥说笑了,俺们地方的人,坏毛病一时改不掉,但我们会努力改的,您放心,绝对不能给咱们东家丢脸。” 白伙计道:“你们知道就好!咱们家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以后咱们接触的人可能会越来越尊贵,丢了大东家的脸,你们就是死也不够赔的!” “是是,白老哥教训的是,我们一定不敢丢了大东家的脸。”黄家兄弟指天作誓。 送完泔水,回到秋实客栈,已是薄暮时分。黄家兄弟待白伙计换了衣服,三人并肩来到一家酒馆。 之所以不就地在秋实客栈喝酒,主要是两个方面原因,一来,到了吃饭的时间,秋实客栈里人满为患,根本就没有位子;二来,秋实客栈里的菜肴都是很精致的,酒也多是好酒,所以这吃顿酒的价钱就不低。 对于黄家兄弟来说,得会过日子,找女人、去赌坊,可以多花点钱,但请人喝酒还是得省着点,过日子得细水长流嘛。 三人所在的这家酒馆很,大堂上只能坐七八桌人。不过这家酒馆生意并不好,现在虽然正是饭点,但除了他们这桌,也就只有旁边一桌有人,其他桌子都是空着的。 酒菜上齐,三人开始喝。 其实也就四个菜一坛酒,加一起花不了十几文钱。但白伙计喝的很开心,几杯酒下肚,白伙计的话匣子打开了:“我说黄老弟,你们来京城也有几个月了,看到了吧?不是老儿我吹牛,这天下最舒服的地方还就是咱们京城,有吃有喝有玩,甭提梁国魏国的都城,咱们汴京就是天下第一!” “那是当然。”黄柴给白伙计满上:“白老哥,你是不知道,我们兄弟俩以前在边塞过的是啥日子,简直就是猪狗不如的日子啊。嗨!我们现在就后悔没早点来咱们京城,要是早来就早享福了。” 白伙计干掉杯中酒,露出自豪的笑容。 他当然自豪了。他从就出生在别人口中金玉满街的汴京城,从有不花钱的学堂上,虽然后来家里出了变故,十四岁的他不得不断了考举做官的念头,出来谋生。再后来,刚余点钱准备继续读书考秀才,谁料又得了场大病,差点死了。 之后,吃了好几年的药,钱花的一干二净,身体差点垮了。 所幸的是,病终究是好了。 经过这场大病,白伙计也就看开了。不考秀才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要能活着,每天能吃几碗饭喝几杯酒,这日子就很舒坦了。其他的,做不做官,那都不重要。 “黄老弟,这人呐,别想要太多,钱,够吃饱就行了。”白伙计连干三杯,有点醉意了,拍拍黄柴的肩膀:“不过话又说回来,我看你们挺喜欢去逛窑子和赌坊,这我就得说说你们了,逛窑子可以,但这赌坊千万去不得,进了赌坊,钱就不是钱了,你们刚来京城,可能没见过那些赌的倾家荡产的人,不知道厉害。你想想,咱们挣这点钱,要是省点花,一年到头还能余点,三五年下来,就够置个屋了,却去把它赌掉,划不来啊!” “说的是啊”黄柴点头,趁白伙计不注意,端起桌上的茶壶往酒坛里倒水。 白伙计此时正盯着店外路过的一位中年妇女的胸脯看,那女人长得并不甚美,但胸前绝对壮观。白伙计痴痴的看了好久才回过神,看见黄柴正给他倒酒,半眯着眼推辞道:“可不能再喝了,再喝就醉了,大东家说,在外面喝酒尽量别喝醉,喝醉了容易出事。” 黄柴道:“没事,喝酒不喝醉算什么喝酒,来,喝。”说着,黄柴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其实酒本来就不剩多少了,但黄柴一加水,快见底的坛子又多了起码七八杯酒。省钱嘛,反正白伙计现在已经喝不出兑没兑水了。 跑堂的二瞅见这一幕,心中冷笑:“本来就兑过水了,你又兑水,穷就别下馆子啊!” 旁边邻桌的几人也瞧见了,其中一个中年男子呵呵笑笑,悄声对身边的随从道:“这人似乎可以一用?” 第九十九章 邪魔歪道西岭派 白伙计过往的人生遭遇,算得上悲惨二字。但幸运的是,如今,悲惨已结束了,现在他已过上了吃喝不愁有酒有肉很滋润的日子了,除了没有女人没有孩子以外,什么都好。 奇怪的是,他从不怨天尤人。连他自己也想不通,为什么恨不起老天来。那段日子,他的邻里都替他感慨:为什么倒霉事都让你给摊上了? “只要能活着就行,老天,只要能让我活着!”这是白伙计在病榻上无人照顾时的唯一念头。 后来病好了,他逢着庙宇道观就拜,不管是什么神仙,只要他路过看到了,就虔诚的磕三个响头。 为啥?因为他活下来了啊!老天爷让我活下来了,就是大恩大德! 白伙计连干三杯酒,觉得今天这酒味道还真不错,对黄柴道:“黄老弟,今天多谢你请我喝酒,老哥我之前对你不太好,还望你不要放在心上。以后,咱们就是兄弟了,好兄弟!” 黄柴喝口加了水的酒,道:“白老哥看得起咱们,是咱们的荣幸,以后白老哥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我们兄弟义不容辞。” 说话间,酒坛见底了。 旁边那桌人也吃的差不多,除了一主一仆,其他人都走了。 主人模样的中年男子让二撤掉杯盏盘子,再重新端上来一壶酒和一碟花生米。 修行界一直有个不被普通百姓所熟知的门派,叫西岭派。 百姓中,知道这个名字的很少。因为那是邪派。之所以说它邪,是因为他的修行法门是密不宣扬的,而之所以不足为外人道,理由很简单,逆命,逆天命而行。 百姓们不甚了解,但修行界中人都是知道这个西岭派的。 据说,这西岭派是以人的寿元为代价,来换取修为的。 至于多少年寿元换多高的修为,外人就不得而知了,只有西岭派中人才了解。 反正,走正途的修行者最看不起的,就是西岭派的修行者。西岭派弟子行走江湖时,很少自报西岭名号,因此百姓少有知晓。 这中年男子便是西岭派在汴京城分舵的长老,叫许擎苍,很瘦,修为虽不低,但看起来与普通人无异。 他在京城已经待了十几年,替舵主找了不少好苗子,是舵主最信任的人,否则也不会才四十出头,便坐到了长老的位置,要知道,跟他平起平坐的剩下几位长老,都已年过花甲。 这酒馆便是许擎苍所开,今日宴请几位朋友,自然是在自己的地盘方便。这酒馆只不过是他寻找苗子用的,挣不挣钱其实对他来说不重要,再说,他也不靠这点钱过日子。 本来是准备喝完酒便回家休息的,但没料想,又发现了个好苗子。 隔壁桌那个被称为‘黄老弟’的人,一嘴的陕西道口音,料来是边陲镇来到汴京谋生的人。请人喝酒,几文钱的酒还亲自兑水,这种没钱又没品德,又想巴结别人的人,为了达到心中目的,肯定是愿意付出些寿元的。 最为关键的是,许擎苍以西岭派的独门观人术,看到黄柴的气脉二海很适合西岭派的修行之法。这点是首要的,只有先通过他的观人术,才能去考虑是否收为弟子。 白伙计阻止了黄柴再找二上酒的举动,摇摇晃晃的站起来道:“黄老弟,今天酒喝尽兴了,贪多不好,老哥我先回去了,明天见。”说罢,白伙计就往门外走去,还没走上三步,就摔在地上。“噢哟,地滑地滑”爬起来,睁只眼闭只眼歪歪斜斜的又撞了下门,终于才走了出去。 黄柴目送白伙计背影消失,转头看见黄盐还在吃,骂道:“咋还没吃完?快点,吃完咱们回去睡觉,明天还要干活呢。” “马上就好。”黄盐把每个盘子里剩的菜通通倒进自己碗里,三下五除二就吃完了。 “二,这桌客人免单。” “好嘞。” 黄柴正在掏钱,忽听这话,不禁抬头看向邻桌。只见那中年男子只是朝他笑笑,并不说话。 黄柴拱手道:“大哥您这是” 二上来,道:“这位客官,这是咱们掌柜的。” “掌柜大哥,您认识我们吗?”黄柴没来由的有些畏惧,有种想要赶快离开此地的冲动。 许擎苍笑道:“咱们应该是第一次见面,在这之前,咱们应该是不认识的,但现在,不知能不能算认识了?” 黄柴困惑的很,不知这许掌柜葫芦里买的什么药。这要是在野店,他肯定会觉得这掌柜的想谋财害命。但这是在汴京城,汴京城里九成九是没有黑店的,无非就是酒里兑点水菜里少点油,黑店,那是万万没人敢开的。再想想,反正自己身上的钱不过几十文,自己的命也不值几个钱,也没什么好图谋的,心下一横,走到许掌柜面前,道:“多谢许掌柜,我们兄弟二人都是干苦力的,不知许掌柜有什么吩咐?” 许擎苍微微点头,心想,这黄柴还不算太笨。便道:“听二位口音,是陕西道人?” 黄柴道:“是,咱们兄弟是沙州人,在沙洲没日子过,所以来京城找活路。” 许擎苍嗯了一声,编起故事,道:“在下以前有个朋友就是沙州人,在京城与我相识了十年,后来他家中有事回去,就再没回来过。我与他一别多年,甚是想念,方才听你们说话,听到那熟悉的陕西道方言,心中感慨”顿了顿,又续道:“你们二位若是无事,便可常来此与我聊聊,我与你们一见如故,不知你们是否愿意交我这个朋友?” 黄柴拉着黄盐,给许擎苍拜了几拜,道:“承蒙许掌柜看得起,朋友是不敢当的,我们兄弟是下人,许掌柜跟我们做朋友岂不是坏了道义。许掌柜要是有吩咐,我们兄弟在所不辞。” “呵呵”许擎苍笑笑:“你们今日就先回去吧,明日若有闲暇,晚上早点来,我请你们喝几杯。” 第一百章 一个机会 此后的几日,黄柴每天下工以后,都会到许掌柜的酒馆里待上片刻。之所以不带着黄盐,是由于黄柴考虑到自己的这个弟弟实在是狗屁不通,脑袋如同浆糊,不会说话也不懂人情世故,带他来,他只会埋头吃喝,没用不说,恐怕还会惹许掌柜厌。 好不容易在汴京城遇上个赏识自己的贵人,岂能让黄盐那货给搅黄了。 许擎苍起初还假惺惺的问黄柴怎么弟弟怎么没来,后来连问也懒得问了。黄柴估摸着,这许掌柜恐怕早就看出弟弟是个没用的货了。 每天晚上,黄盐来到许掌柜的酒馆,起先都会做一些洒扫之事,干半个时辰后,再跑到一壶酒一碟花生的许掌柜前,站着陪许掌柜说话。 许掌柜问了黄柴许多家乡之事,黄柴自然是隐去本是魏国甘州城人的事实,说自己是甘州相邻的大宋沙洲城人。来汴京城的目的---杀陈乐天替三弟黄米报仇之事,自然也隐去了。其他事,都说的是实话,甚至连他们曾经当过马贼之事也说了出来。 黄柴并非不怕许掌柜去报官把他抓起来,只是因为,他觉得这许掌柜不像个会这样做的人。而且最重要的是,这样做对许掌柜没有任何好处。黄柴很清楚,像自己这种蝼蚁,在许掌柜这种富贵人眼里,根本就什么都算不上。 “许掌柜,您那个朋友叫什么名字,可否方便告知?的可以写封信回去替您找一找。”黄柴讨好道。其实他大字不识,会写个屁的信,信写他还差不多。 “缘分不尽,终有再重逢的那天,若是缘分已尽,那是无论如何都找不到的,不强求、不强求。”许擎苍摆摆手,似乎摆掉了那个根本不存在的沙洲朋友。作为物色了不下于五十个西岭派好苗子的分舵长老,许擎苍看得出来,这个黄柴虽然没见识,但有野心。他知道,这世上有野心的人很多,但有见识的人不多。而且,这黄氏兄弟居然还做过马贼,这就更好了! 边塞之城,宋魏交界处,什么都不多,就是盗贼匪众多。再加上宋魏两国近几十年来,沙洲和甘州一直都是可以通商的,所以城内人员极其复杂,什么人都有,想要在沙洲和甘州好好的活着,那就得一颗七窍玲珑心,否则再大的家业也守不住。 多数想过点好日子的人,都往内迁了。虽然大宋户籍律令不准百姓平白无故迁徙,但年轻人可以借口读书游学,正大光明的拿着路引南下而来,一旦找到机会定居,就不愿回去了。哪怕只是往内一两百里,只要能离开沙洲城,日子就有了盼头,就不用再活的那么提心吊胆了。 所以许擎苍听黄氏兄弟曾做过马贼,并没有多么惊讶,只是笑说:“你们能活下来,就证明你们是有本事的。” 黄柴咧嘴笑,露出黑黄的牙齿来,说:“咱们兄弟三个,老三就是死在一次打斗中,后来咱们哥俩就害怕了,就来了京城。” 许擎苍叹道:“你们的选择是对的,在京城过日子,不敢说一定能富贵,但我说句难听的你别介意,就算是要饭,也饿不死,总好过在边塞过着今日不知能否见到明日朝阳的日子。” “对对对,许掌柜您是明白人,咱们就是没读书,要是早能明白这个理,也不至于让三弟丢了性命,唉”说起三弟,黄柴露出哀伤的神情。 许擎苍道:“逝者已矣,还活着的人要好好活着,才对得起死去的人。黄老弟,你对以后有什么想法?”这是第七天晚上,许擎苍终于不再任由黄柴站着,而是让他坐下说话。 黄柴愣了愣,道:“的有吃有喝就够了,不敢有别的念头” “是不敢还是不想?”许擎苍似笑非笑。 黄柴低着头,喝掉杯中酒,沉默一会才道:“是不敢。” 许擎苍站起来,背负双手,消瘦的模样在黄柴眼里,颇有股大人物高高在上的风采。于是黄柴赶快跟着也站起来,低头看着自己脚尖,等待许擎苍说下去。 一直到现在,到此时此刻,黄柴才终于明白了一些。 许掌柜有事要他做。不管许掌柜究竟是看中他什么,但终归是看中他了。要交待给他的事,肯定很难,甚至有危险。 也许是许掌柜有个不方便亲自下手的仇家,也许是许掌柜有个必须要除掉的被妻子发现的外室。但不管怎么样,许掌柜能用得着他黄柴。 黄柴一边等许掌柜说话,一边心想:“这条命,早该跟三弟一起交待在那陈乐天手上了,现在多活一天,都是赚到的!只要有机会过更好的日子,我愿意赌一把!” 不过,许掌柜过了好久,才撂出一句:“今天就到这吧,明日再来。” 黄柴走出酒馆,看着漆黑夜色,说不清是失望还是轻松。走在回家的路上,他有种感觉,是过去几十年来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渴望。他渴望许掌柜能给他一个机会,不管这个机会有多危险,成功的可能有多,他都接受,只要一个机会。 到了他在南郊从老乞丐手中抢来的家之后,黄盐已经呼呼大睡了。黄柴一脚把黄盐踹醒。 黄盐揉揉眼,茫然道:“哥你回来啦” “起来,我跟你说件事。”黄柴道。 黄盐乖乖的穿衣起来,生起火,烧水。 黄柴盯着黄盐看了好一会儿,道:“二弟,咱们可能要发了!” “啊?哥你说什么胡话啊?”黄盐有点不敢看自己大哥的眼睛,他感觉大哥今天的眼神有些渗人。 黄柴抬手,黄盐下意识的一缩脖子,但是那只不知打过他多少次的手,这次却没有打他,而是罕见的摸摸他的头,然后黄柴道:“可能有个活要我们干,有些危险,但只要咱们做成了,可能下半辈子就不用愁了。当然,只是可能,现在还不确定。你敢跟我一起干吗?” 第一百零一章 黄柴拜师 黄柴黄盐黄米三兄弟从一起长大,老二黄盐和老三黄米对老大黄柴从来都是言听计从。而黄柴也不负他们所望,从到大一直都是三兄弟中最有主意的。 所以当黄柴告诉黄盐,他们有个机会,成,就能过上好日子,不成,就得死。黄盐起初迷茫后,便一副豁出去的表情说:“哥,都听你的,你让我干啥我就干啥。” 黄柴想了想,说:“老三死了,咱们家就剩咋俩了,我寻思着,是不是该给俺爹留个后?” 第二天晚上,黄柴又来到许掌柜的酒馆。 许掌柜备了几个菜一壶酒,招手让黄柴坐下。 黄柴也不客气,坐下。黄柴已经想好了,不管要做的事有多凶险,都是他去做。弟弟黄盐就不插手这事了,跟许掌柜谈好,争取以他黄柴的命,换黄盐娶个老婆然后一辈子饿不着。事情能干成,那想必不在话下,关键在于一旦事情没办成,他黄柴也死了,许掌柜还愿不愿意拿点钱出来补偿黄盐就不知道了。尽力而为吧,如果许掌柜答应,那黄家就能留个后了,下地后也算有脸见祖宗。 “黄老弟,喝。”许掌柜端起酒杯道。 黄柴喝掉杯中酒,放下酒杯道:“许掌柜,有啥事您就吩咐吧,我都能干。” 许擎苍又给黄柴倒杯酒,示意他喝,看着黄柴喝下去,道:“你想做修行者吗?” 黄柴愣了愣,手中的空酒杯掉落在桌上:“这…做什么修行者?我吗?”黄柴本以做好了去杀人放火的准备,但没料到许掌柜忽然这么一问,他整个脑袋都被打乱了。我做什么修行者?我能做修行者? 黄柴和所有普通百姓一样,虽然时候的确有过修行者的梦,但那只是幼时的幻想而已,长大后懂事了,就不会再去做这个梦。那高来高去,出手便是大风大浪的修行者,都是有定数的,有这个高人的命才能成为修行者,他哪敢有丝毫想法。 许擎苍循循善诱道:“人生在世,很多时候,并不是我们没这个本事,而是我们不敢去想罢了,只要你敢想敢做,这世上就没有做不成的事。” 黄柴不知是该点头还是摇头,于是又喝了杯酒。今天的酒似乎比昨晚的更香。 许擎苍轻轻拍拍黄柴的手背,道:“你去青天阁看过吗?你只要站在那巨大门楼下,你就能感受到那种荣耀。你看着那些进进出出的学子,那些人,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无比骄傲与自信。还有修行院的人,那更是整个书院人才中的人才,那是整个天下最大的英才聚集地。” 黄柴路过过青天阁,从那间大宋最大的书院门前经过。当时他是受吩咐去西市上买东西,路过青天阁大门前时,他只敢抬头看了一眼,发现门前守卫在看他,他吓得一哆嗦,赶快低下头继续往前走。 他以前在甘州城时,就因为多看了城门令家的公子哥一眼,就被打了一顿。黄柴虽然心中又恨,但又怎敢表露丝毫,被打的时候只能跪在地上不断求饶,不停地喊着‘的知错了、知错了’。 只是有时候夜里睡觉,做梦的时候,在梦中,他就冷笑着拎把雪亮的刀,然后跑到城门令家,把他们全家都杀了,然后他看着满地的尸首大笑,常常从梦中笑醒。 后来,他走路时就尽量不乱望了,权贵们不喜欢被他们这种下人看。 从西市买完东西,回来的路上,路过青天阁大门时,他就不敢再看了,他怕被打。不过,虽然只看了一眼,但黄柴也能感觉到青天阁的威严,那种气势比城门令家的公子高了不知多少倍。 许擎苍见黄柴在出神,等了会才又继续道:“黄老弟,不瞒你说,我也曾考过青天阁,还连考了三次,但都没过关。” 黄柴心翼翼的说:“连许掌柜都没考进去,可见青天阁有多难考了…” 许擎苍摇摇头道:“我当时觉得,岂止是难,简直就不是凡人能进去的,能进去的都是下凡的神啊!” 黄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啊,只能沉默。 许擎苍很快又笑笑,道:“但是后来我又不这么想了,因为我碰到了一个高人,他指点我修行,教我法门,所以,我如今也是个修行者。” 黄柴吃了一惊,赶快站起来。 他从到大,只远远见过修行者,或是在天上,或是在大江大河上,连近距离看看都从没有过,更别提跟修行者说话了。 这许掌柜居然是个修行者!黄柴心中虽惊,但更多的是喜。他本只以为许掌柜是个有钱有势的人,若是能攀附上,那已经是很好的运气了。没成想,许掌柜还是个修行者,那看来,这是个很粗很粗的大腿啊!更让黄柴觉得,一定要死心塌地为其卖命,必须要表露忠心,必须要抓住这个天上掉下来的好机会。 许擎苍让黄柴坐下,让他别大惊怪的,喝口酒,道:“如今,我也想做一个那样的高人,可以给那些运气不佳进不去书院的人一些机会,黄柴,你说呢?” 黄柴脑袋里忽然灵光一现,立刻跪倒在地,边磕头边激动的道:“师父在上,请受弟子一拜。”‘砰砰砰’磕了七八个实实在在的响头。 许擎苍颇为满意黄柴的机灵,抬手虚扶起黄柴,道:“黄柴,你今日拜我,那我就收了你这个弟子,日后如何,就看你自己的了。” 黄柴才站起来,听师父这么说,赶忙又跪下道:“师父在上,弟子一定拼命努力,报答师父的恩德。” 许擎苍道:“黄柴,你要知道,任何事都是有代价的,没有白得的好处。这些日子来,我对你也算有了个初步了解,你确实是有天赋的,但光有天赋不行,还得有助力,但是这个助力,需要你付出一些东西,你愿意吗?” 黄柴跪在地上,坚定的道:“我愿意,不管代价是什么我都愿意,只要能做个修行者!” 第一百零二章 好日子要来了 黄柴和黄盐两兄弟是许擎苍近几年来,发现的苗子里,天赋最好的。虽然他们兄弟俩岁数有些大了,但没关系,西岭派的功法毕竟不是水磨功夫,不需要十几二十年的打磨,只要没到五十岁,都可以练。 尤其是黄柴,许擎苍搭手探了下他的气脉二海,更加确定黄柴极适合西岭派的修行之法。 黄柴表出忠心,说无论是什么条件都接受,只要能做个修行者。 许擎苍笑笑,忽然道:“哪怕是付出生命的代价?” 黄柴愣住了,畏畏缩缩道:“命没了怎么修行…” 许擎苍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沉默了一刻钟,让黄柴又足够的时间去咀嚼他的话。一刻钟后,才继续道:“假如你能活一百岁,用你十年的寿元来换修行者的身份,你愿意吗?” 黄柴根本就不需犹豫,立刻道:“我愿意!” 要是陈乐天此时在这里,他一定会说,这不是跟那他的未知来信里的世界里,结婚时说的话一样吗。 “你愿意嫁给他吗?” “我愿意。” “你愿意娶她吗?” “我愿意。” 黄柴现在的态度就是这样,坚决而又坚定,没有丝毫犹豫。一如黄柴当初决定来汴京城杀陈乐天时一样的坚定不移。这是他活了几十年来,第二次这样打定主意一件事。 既然贼老天不可怜他们黄家兄弟,将他们投生在甘州那个人命不如狗命的地方,让他们很就没了爹娘,又将老三早早的收了,让他们过了半辈子的苦日子。让他们的人生看不到一点太阳。那他们何必把寿命看的那么重? 贼老天你给我们一万年的寿命,就是让我们过一万年的苦日子? 许掌柜说的对,老天不帮你们,你们要学会自己帮自己。 那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呢?饿着、被人踩着,就算活到一百岁又怎样?做一百年的缩头乌龟,做一百年的可怜虫!与其这样,那我宁愿做踩别人的人,哪怕代价是只能活五十岁! 第二天,黄柴按师父许掌柜的吩咐,把黄盐也带来了。 黄柴原本是决定坏事他去做,好处让黄盐得,让黄家有个后传下去。但如今,师父说,并不是让他们去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而是收他们为徒,让他们加入西岭派。 这个西岭派黄柴以前从来没听说过,起初他心里还有点没底,但师父许掌柜露了一手后,他就彻底服了。 师父站在客栈里,虚空一掌劈向门外,黄柴只感到一股劲风擦着脸飞出去。然后师父让他去看看门口的那棵柳树。他跑出去,在两人合抱粗的树干上,发现一个指甲盖深的掌印。他惊叹了好一会儿,跑回去对师父跪下道:“师父太厉害了!”黄柴心想,若是自己学会了这招,那么杀陈乐天就容易多了,只要运气一推,就能替三弟报了仇。而且,如此强大的修为,就算是给人看家护院,也不用为吃喝发愁啊!光是想想那之后的日子,黄柴心中就无比激荡。 既然是好事,黄柴当然就没必要让黄盐在家了。让黄盐跟自己一道,两人一起修行,日后跟人动起手来胜算更大。黄盐自然是一切都听凭哥哥做主。 许擎苍探了下黄盐的气脉二海,手指搭在黄盐的后背上,片刻后,面露喜色,道:“黄盐的天赋果然不比黄柴你差,甚至还隐隐比你要更好一些,不错不错。” 黄柴听了也是高兴,赶忙让黄盐跪下磕头叫师父。黄柴看着黄盐磕了十几个响头,不禁高兴的想,咱们兄弟扬眉吐气的日子要来了! 接着,许擎苍就把西岭派的来龙去脉跟黄氏兄弟二人说了,当然,许擎苍也不会说太多太深,毕竟这二位水平在这,说多了无用是一方面,另一方面也是怕他们在外面乱说,暴露了他许擎苍西岭派长老的身份。 许擎苍告诉他们西岭派的修炼法门是以寿元为代价,至于具体的操作办法,到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最后,许擎苍还是亮出了自己西岭派汴京城分舵长老的身份。把黄氏兄弟二人吓的又磕了几个响头。许擎苍郑重的告诫他们,西岭派目前还没有得到江湖上所谓正派修行者的认同,所以不可对外宣扬,否则门规处置。 黄柴和黄盐自然是指天作誓,绝不透露西岭弟子的身份,否则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晚上回到家,两人都很高兴。买了几样卤菜和一壶酒带回去,庆祝一下。 当夜,两人喝到月上中天酩酊大醉,醉倒后,在地上就睡了。 黄柴又梦到自己来到了当年那个打过自己的甘州城门令家,但是这次他没带刀,他是空手来的。 城门令一家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讨饶,黄柴看着跪在他脚下的公子哥,抬脚将这个曾把他打得一个月下不来床的公子哥踹翻在地,说道:“你也有今天?当初你打我的时候没想到有今天吧?哈哈…” 大笑了很久,黄柴抬起一只手,一抡。 然后城门令一家老立即横尸当场,全部尸首分家。黄柴瞧见地上的鲜血往他脚下流淌而来,他不禁快慰又兴奋的蹲下来,用手指沾了点似乎还温热的鲜血,将手指放入口中吮-了吮,觉得甜甜的… 第二天天大亮两人才醒来。 黄柴见天已大亮,哎呀一声,紧张的跳起来,不过忽又想起今日他俩休息,不用去秋实客栈上工,又放松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对黄盐道:“二弟,你说这段日子,咱们是不是在做梦?” 黄盐打着哈欠说道:“当然不是做梦,我昨晚拜完师就狠狠的掐了下自己,好疼的。” 黄柴不禁笑道:“你子”安静了片刻,黄柴看着照进屋内的阳光,又道:“二弟,以后咱们要吃得苦肯定比现在苦多了,但只要熬过去,咱们就能出头了,就再也不用住这种地方了,咱们要住大宅子,吃大鱼大肉,一人娶两个老婆!” 第一百零三章 舵把子 对汴京城的多数人来说,娶不上媳妇,是一件难以想象的事。但是对黄家兄弟来说,婆娘,是种离他们很远的人。这也不能怪他们,毕竟在大魏边城甘州城里,娶不上媳妇的是多数,能娶上媳妇的才是少数。 但是从现在开始,事情变得不一样了。 从他们加入西岭派拜许擎苍长老为师开始,未来就铁定要发生巨大变化。师父说,如果进展顺利,从他们第一次交掉寿元开始,三个月,他们就能踏入春境。 这春夏秋冬四境是人人都知道的修行者境界区分。春境是入门,众所周知。 黄柴在甘州城时曾听人说过,他们那个村子里出了个修行者,那人上山砍柴时无意间从一个山洞里发现一本秘籍,后来在家里偷偷练,忽然有一天晚上,雷雨大作,他睡着睡着猛然坐起来,一下就入了修行境。 后来又听人说,那人十年后修炼到夏境,名动甘州城。 后来那人仗着自己的实力和名声,在甘州城开了家镖局。不过没多久,镖局就被仇家灭了,所幸的是那人逃了。 有传言说那人逃到了宋国,也有人说逃到了梁国。反正再也没人在魏国甘州城见过那人了。 这是黄柴从听到大的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但有一点是可以肯定的,一旦入了春境,打开修行界的大门,就如同来到了个崭新的人间。 “到那时,你们就不再是人下人,随便当个富家翁的护卫就足够你们安逸一生了。”师父许擎苍如是说。 黄柴感激道:“都是师父的提拔,我兄弟二人这条命就是师父的,师父让我们现在死,我们决不迟一刻亡!我们不图过多好的日子,只要能吃饱,只要能留个后就足够了!” 许擎苍面上满意的点头,但心中只是冷笑。他搜罗的那么多苗子,哪个人当初不是说以命相报,哪个人不是感动的磕几十个响头?可是后来呢?一个个的但凡有了本事后,再见他许擎苍时,都再不像当初时那样感谢万分了。 他不禁感叹,这人啊,在人下时,你给他一碗冷粥,他把你当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他能见人就说你是好人,能感谢你一辈子。前提是他这一辈子都是人下人。 反之,一旦他有了起色,成了人上人,他就会把这一切全部归功于他自己,以前提拔他帮助他的人一概忘掉。什么恩情,什么助力,那都是命中注定,与你有什么关系? 所以对于黄柴黄盐兄弟的表忠心,许擎苍并不太放心上。人心的变幻无常暂且不说,更为关键的,在于这以寿元换修为的事,是汴京城的分舵把子去做。舵把子手握这个重要权力,这些好苗子在经历过第一次卖寿元后,多数都不约而同的选择讨好舵把子去了。 不过,许擎苍也习惯了。虽然他们西岭派不是什么名门正派,但总归来说,能做到分舵长老,许擎苍的修为和心境,都是普通人所不及的。 七天之后,黄柴和黄盐又轮到了休息的日子。 这天一早,他们来到师父许擎苍的酒馆。 因为是早上,所以酒馆里一个客人都没,师父许擎苍带着他们走上楼,来到一间房前,敲敲门。 “进来。”屋内传出一个很是沧桑的声音,听声音起码有七八十岁了。 推开门三人走了进去。 只见屋内的桌子旁坐着一个人。此人长着一头卷曲的黑发,脸颊消瘦,眉毛很淡,鼻梁又高又挺,有一只眼睛居然是蓝色的。很像是茫茫大海那边来的西洋人。不过这人看起来最多只有四十岁,与他沧桑的声音一点不相符。 黄柴黄盐不敢多看,扑通跪下。 许擎苍先是朝这容貌奇异的人拱拱手,然后对黄柴兄弟道:“这位便是咱们汴京城分舵的大长老。” 黄家兄弟跪下磕头,口中道:“人拜见大长老!” 舵把子嗯了一声,然后继续整理自己的箱子。箱子里有很多瓶瓶罐罐之类的东西,黄柴不敢多看。 第一次加入修行界的门派,黄氏兄弟还是懂得不乱看乱说的这个规矩的。这一点跟世上很多地方都是相同的。乱看乱说,有时候是会死的。 舵把子整理完自己的箱子,转过头来用他那两只颜色不同的眼睛看了看黄氏兄弟,道:“既然入了西岭派,想必你们的师父已经把修行的法门告诉你们了,这世上之事就是这么简单,任何事都有代价。我现在再问你们一遍,以寿元换取代价,你们是否心甘情愿?现在后悔还来得及,西岭派从来不会强迫任何人!” “我们愿意!”黄氏兄弟俩立刻又开始磕头,一遍磕头一边不断地重复自己完全是自愿的,没有丁点儿被强迫。 舵把子点点头,看向许擎苍。 许擎苍会意,拱拱手,走出去,把门一关,然后像个门神一样守在门外。 找到好苗子,确定可用,收为徒弟,最后交到舵把子手上。 这个流程对许擎苍来说,就像每天的日出到日落,已经有过很多回了。至此,他这次的差事算是交了。 这个由大当家指明派来的舵把子向来不太看得起他,因为他许擎苍不是书院出来的! 西岭开宗立派已有五百年以上,但真正兴盛,也就是最近两百年。在兴起之前,西岭派只不过是啸聚一方强盗土匪而已,只能算绿林中的一份子,没有任何分量,更别提在修行界的地位了,根本就压根与修行界无关。 两百年前的某一日,西岭派当时的大当家忽然悟出一门以寿元换修为之法,自此,西岭派才正式进入修行界的大门。 但是西岭派由于修炼法门太损阴德,向来就入不了所谓正派人士的法眼。所以,近些年,大当家一直在寻找更好的修炼之法,西岭派中的几位大长老也都在向正派学习,想吸取儒释道三教的优点然后独辟一条正途出来。 第一百零四章 拿了寿元 舵把子叫史迷思。身世来历一概无人知晓,大家只知道他是大当家最信任的心腹,所以将他派到这西岭教中最重要的汴京分舵做舵把子。 因为大当家继任西岭派最高权力后,努力寻找修行的正途。所以此后几十年,西岭派长老们在寻找弟子时,最看重的是儒释道三教出身的人。 尤其是书院弟子,特别被重视。 汴京城分舵的舵把子史迷思连同其他几个长老,都是书院出身。只不过并非书院学生,而是书院里干活的工人。 据史迷思自己说,他曾站在青天阁大门匾额下守了两年的大门。至于其他几位长老,虽然经常大谈自己曾在青天阁中时的见闻,但许擎苍只要一问他们在书院里具体做什么事,他们就开始顾左右而言他了。 许擎苍估计无非是洒扫之类的仆役之事,所以才不好说出口,后来也就不再问了,省得他们尴尬。 许擎苍有时候会想,自己当年要是考进了书院,哪怕进不了修行院,只在普通的六艺院,那他现在在西岭派中的地位可就不得了了。 也不会像现在这样,被史迷思和其他长老明嘲暗讽的瞧不起。 要知道,至今为止,还没有一位书院弟子加入过西岭派。 许擎苍知道,自己这辈子是不可能再去考书院了。只看能不能在有生之年收一位书院弟子为徒。如此一来,将来后人在翻阅西岭派史的时候,会看到:某年某月某日,教中汴京城分舵长老许擎苍,收书院弟子一人,名为某某某。 能这般,许擎苍便心满意足了。 屋内。 舵把子史迷思瞧了眼跪在地上的黄氏兄弟,然后从打开着的箱子里拿了粒绿色药丸出来:“来,一人吃一颗。” 黄柴黄盐跪着接过药丸,吃了下去,只觉得那药丸入口即化没有味道如同白水。但是很快,兄弟俩就觉得胸腹间似乎有股火在燃烧,先是胸腹,然后在一盏茶的时间里蔓延到四肢百骸,全身又涨又热,两人承受不住,不禁趴在了地上。 史迷思转动眼睛,道:“先用十年寿元换取入春境,再问一次,后悔否?” “不后悔!”兄弟二人从紧咬的牙关里蹦出三个字。 “好!”史迷思点点头:“那么现在开始,你们尽量控制住自己,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要乱动,否则中途被打断,你们的寿元就白费了。” 接着,史迷思从他的箱子里拿出一根细芦苇杆,以及一个竹筒做的壶。将芦苇杆一头扎进竹筒一头的洞中。举起来,对着黄柴的后背扎去,芦苇杆本是极脆之物,但此时却轻易的扎进黄柴后背。 黄柴顿时低吼一声,极为痛苦。 接着,史迷思又从箱子里拿出同样的东西,再次依前样扎进黄盐后背。黄盐疼的大叫一声跳将起来。黄柴见情势不好,忍着巨大痛苦,一把将弟弟拽倒在地,死死压着黄盐让他动弹不得,口中道:“不要乱动,坚持住,很快就好!” 史迷思有些意外的看着这兄弟俩,嘴角微斜。 大约两炷香过后,黄柴和黄盐渐渐失去了意识,趴在地上没了动静。 史迷思将芦苇杆和竹筒拔掉,用两团泥巴似的东西封上竹筒的口,然后心翼翼的把器具放回箱子,合上箱子。 然后这位西洋面孔的汴京城舵把子拎着箱子推门走了出去,毫不在意地上躺着的两个新人的死活。神态如同某人入过茅厕后,绝不会回头看一眼自己留下的东西。似乎黄氏兄弟的死活与他毫无关系。 “恭送大长老!”许擎苍微微躬身拱手。待史迷思的背影消失不见,许擎苍赶紧走进屋内。 “还不错,没有流多少血。”许擎苍见黄氏两兄弟只是背上伤口处流了少许血,并没有像大部分人那样,流一大滩鲜血,不禁点点头,心想自己果然没看错这兄弟二人。 接着,许擎苍蹲下来,伸出双手,掌心分别按在两兄弟后背的伤口上。气脉二海中的真气由慢到快流动了起来。 许擎苍的脸从原本的苍白变到红润,又从红润变到比先前更加苍白。如此循环往复的持续了半个时辰,他才重新站起来,吐了口气,喃喃道:“史迷思啊史迷思,就你的真气值钱,我的真气不值钱是吧?每次都是我给你善后,我迟早得把你拱下来,最好是把你拱去塞外,让你再神气!” 说起来,许擎苍也是倒霉,当年,史迷思来之前,他是最有望继任上一代汴京城舵把子位置的人。他修为最高,收的弟子最多,对教中贡献最大。奄奄一息的上代舵把子也很喜欢他。 他正春风满面的坐等舵把子咽气,然后上位做汴京城分舵的一把手。 可舵把子刚一咽气,大当家就带着史迷思来了。会议上,大当家当即宣布任命史迷思为新任汴京分舵大长老,毫无转圜余地。 许擎苍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 老舵把子早就写过信给大当家,推荐许擎苍继任了,而且,老舵把子还拿出不少钱财去讨好总舵的长老们,力请他们在大当家面前替许擎苍说点好话。 老舵把子该做的能做的都做了,但大当家才是老大,大当家要安插自己的心腹进来,谁又敢说半个不字? 许擎苍喝着茶,等待兄弟二人苏醒。大约一个时辰后,兄弟二人终于醒了。爬起来,看见许擎苍,两人又跪下来磕头:“师父,大长老呢?” 许擎苍冷笑道:“这么快就开始找大长老了?” 黄盐一脸茫然,倒是黄柴反应颇快,连忙磕头道:“师父,您看我们了,我们是没本事,但我们这点道义还是懂的,我们这两条命无论啥时候,都是您的!我们忠于您,绝不敢叛!” 黄柴不敢抬头,见许擎苍不说话,又道:“师父,我们不敢多问,但是我们真的想知道,我们可以开始修炼了吗?怎么修炼啊?” 第一百零五章 开始练 许擎苍觉得,人在随风而起之前,都是一样的。 甭管是豪门子弟还是农家子弟还是商贾子弟,都是一样的汲汲营营,或者也可以说是发奋进取。这两个词原本该是差不多的意思,只是经过文人诗文一那么润色调用,便才有了褒贬不同。 黄氏兄弟二人现在就是一副着急的样子,也难怪,已经卖了寿元,如同去买东西,银钱已付,东西还没拿到手,急啊。 至于究竟是卖了多少寿元,史迷思说是十年,但到底真实的年数是多少,黄氏兄弟也不可能知道。他俩要是能算出自己寿命几何,又何必加入西岭教? 许擎苍从怀里掏出两颗神元丸,让他俩吃下。 这神元丸是西岭派独创的补药,寻常弟子轻易得不到,教中每炼出一批来,都会按规定发放给各地长老,算是一种奖赏。 许擎苍一直对修行很上心,也不滥用修为,因此虽然还有几天新一批神元丸就会送来,但他之前的还没用完。此时也不知是出于什么想法,拿出来给黄家兄弟补一补。 “这神元丸你们现在可能不知其珍贵,以后你们就知道了。”许擎苍看着他俩吃下,忽然又有些舍不得,叹口气道:“修炼之事今日便可开始,听好了,今夜开始,月上中天子时,开始倒立,一个时辰,注意,中间不得停歇,若是手支撑不住,便换头,头再支撑不住,换肘。若是不能凭空倒立,可以先靠墙,待熟练后,再凭空倒立。听明白了吗?” 黄柴道:“师父,怎么呼吸吐纳呢?” 许擎苍笑道:“你倒是还知晓呼吸吐纳?不错,吐纳确实是修行中很重要的步骤,但你们目前还没到那一步!” “是,弟子明白了。”黄柴磕个头。 许擎苍挥挥手,道:“你们先回去吧,十日后再来。记住,按我所言,切莫偷懒取巧,否则,白费寿元可别怪我没提醒你们。” 黄柴拉着黄盐磕三个头道几声谢师父,离开。 走出师父的酒馆,黄柴和黄盐边走边嘀咕。寿元虽抽了,但除了后背的伤口有些疼之外,两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不舒服的感觉,就跟睡了一觉差不多,甚至觉得双腿更加轻盈有力了。 黄柴不禁对二弟黄盐感慨道,也算是咱们运气好,碰上了师父,又被师父看中,不过主要还是咱们天赋高,要是天赋不高,就算天天在师父面前晃悠,师父也不会起收咱俩为徒的念头。 黄盐很同意大哥的说法,高兴的想要蹦跳起来,憧憬着往后的好日子,唠唠叨叨的跟黄柴说等入了春境,就去娶个媳妇,就从汴京城外的村庄里找一个,有空闲的时候,把媳妇带回甘州,让老家的人看看瞧瞧,咱们黄家人以前是穷是没本事,但现在咱们成了京城人,还娶了京城的婆娘哩! 黄柴对黄盐的想法也很赞同,他也准备这么做,让老家的人大吃一惊,再也不敢瞧不起他们。不过黄柴的想法不是带媳妇回去,而是带儿子回去,媳妇随便找个就行,关键是要能生大胖子。 爹临死的时候嘱咐他们兄弟三个,怎么折腾都行,但得给黄家的香火传下去,否则下去后别怪爹我不认你们。 现在好了,等再过几个月真正入了修行境,随便露一手,那找媳妇不跟玩似的。先不说大户人家,普通农家女子能嫁个修行者,那得是八辈子才能修来的福气啊。 黄盐提议:“哥,咱们买点酒回去喝呗?” 黄柴点头:“行,庆祝一下,多买几个菜,咱们兄弟好好喝几杯。” 两人都没注意到对方的鬓角,冒出了几根白头发,眼角的皱纹多了一两道。要知道,在今日早晨他们进师父的酒馆之前,他们还仅仅只是面色黝黑而已,没有丝毫老像。当然,像他俩这样的人,是不会像大户人家的公子那样注意到这些无用细节的。贵公子注意形象是因为要倚红偎翠,他们没女人要靠,所以没必要这么讲究。 两人买了好几个卤菜,一坛酒,高高兴兴的回到家,喝了起来。 接下来的日子,他们白天照常在秋实客栈干活。再碰到姓白的老伙计时,可能是由于黄家兄弟上次请的那顿酒的缘故,白伙计对他俩的态度好多了。尤其是对黄柴,白伙计再不像之前那样,把瞧不起摆在脸上。对黄柴的称呼从原先的黄变成了黄老弟。 “黄老弟,老哥我感觉你今天不一样了啊,是不是昨晚又去找乐子了?”白伙计看出黄柴黄盐跟平时有些不同,笑问。 黄家兄弟跟大多数没娶着媳妇的光棍一样,喜欢逛窑子。他们去的都是些很的窑子,价格低廉。不需要任何情调,直接去就是办事,办完事给钱就走人,至于抚琴弄弦,不可能有,他们也不需要听不懂。 黄柴点头,露出跟平时一样做了不能跟人直说之事的愧色,道:“是啊,白老哥您也知道,咱们兄弟实在是憋不住才去的,您可别跟秦掌柜说啊!” 白伙计笑着摆摆手:“我没事跟秦掌柜说这事干啥,再说了,这又不是啥坏事,哪个爷们能断了这事儿?那还是爷们嘛?你说是不是,哈哈!” “对对对。”黄柴也跟着笑。 不忙时休息的间隙,白伙计跟黄柴见左右无人,又说起逛窑子之事。白伙计说,这大人物们以逛青楼为雅事,咱们人物逛窑子也是雅事嘛。 黄柴竖起大拇指赞道,白老哥不愧是京城人,说话就是有水平,看问题就是通透。您还别说,甭管前面是谈论诗文还是弹琴,最后还不都是一样吹了灯干那事?那事,还能玩出花来? 说的白伙计深以为然,说黄老弟我看你的水平也是越来越高了。 然后说的自己也是心痒难耐,决定今晚下工后也去找回乐子,是有几个月没去了,家里那老太婆最近回了娘家,正好。 第一百零六章 有了点进步 陈乐天并不知道,他有两个来自遥远边城的仇家,如今已经开始了自己的修行之旅,更不知道他们就在自家的客栈里上工。 陈乐天仍旧每天在武当山过着可以说是百无聊赖的日子。 说是百无聊赖,其实倒不是因为无事可做,而是事情一直未有突破而已。 每天就是不断重复着天道崖晕倒---自己屋里苏醒,这样的过程。幸而陈乐天还算有耐心,否则早就跑回书院找安师柳师诉苦了。 “我这修炼进步的也太慢了,师父,我有点儿灰心了。”陈乐天嘴里叼着根枯草,在天道林前抱怨着。 掌教李玄同拍拍他的肩膀,道:“灰心就放弃吧,孩子,人生还有很多乐事可以做,不一定非要在修行上出人头地” 陈乐天被师父李玄同噎的无话可说,赔笑道:“师父别开玩笑了,弟子进去了,您老快回去吃早饭吧”走进张三丰祖师爷开辟出的唯一一条穿过天道林的路,陈乐天喃喃道:“说灰心是说给你听的,怕您有什么藏私的舍不得拿出来,所以拿话激您呢。”没想到被师父一眼就看出来了,直接回的陈乐天吓一大跳。 陈乐天来到天道崖边,看着残破的石碑,不禁感慨道:“三丰祖师爷,您当年也曾像我这般困惑过吗?”抬头看着朝阳,阳光普照大地,但却照不散天道崖深渊里的白雾水气。 张三丰祖师爷困惑与否,不得而知,但陈乐天知道一件事,那就是这天道林里的毒物实在是太多了。怪不得夏境之下,进来就是个死,即便是夏境之上,不走张三丰祖师爷亲自开辟的路,那十有八九也是个死。 就如同一片沼泽,本来是只要进来就无法逃生,但三丰祖师爷硬是一块砖一张板一块土的填出了一条羊肠道。路虽,但总算是给后世徒孙们留了个到达天道崖边修道悟道的机会。 武当历代道法大成的真人,多数都是在天道崖悟成大道,甚至有为数不少的草庐天师,都曾在天道崖更上一层楼。足见天道崖真不愧为道家真人的福地。 现在的陈乐天,境界虽没有明显提高,但他自己能感觉到气机流转的更顺畅圆润了,还有那隐藏在气脉二海中的柳师的霸道真气,似乎已经有了被他体内自己的真气慢慢侵蚀吞噬的迹象。 但这一切只是内在的,外在所表现出的实力依然是不堪一击,连陈乐天自己都看不过去。 天蟾最强,但跟天蟾的对决通常都是五五开,跟其他毒物,胜率大一些,能到三七开。 不过,最近又出现了几个新的毒物,花脚老鼠、紫头蜘蛛、白身蝙蝠。 这三种毒物是新出来的,陈乐天摸不准他们的攻击套路,好几天都是被他们所咬到然后毒晕。要不是有三师叔陆龟蒙护持,他估计自己早就被活啃了。老鼠和蝙蝠可不像天蟾那样,非要从脖颈大经脉处下嘴。他们是随便从哪下嘴都行,从手指脚趾头皮肚皮哪哪都行。这样一来,柳师的霸道真气可就说不准一定会管用了。 今天刚来到天道崖,陈乐天一脚就踢飞了只黄背青蛙,而且还说了一句:“尘世皆苦,送你归西,是超度你。” 这佛门之语听在尚未走远的掌教耳朵里,李玄同不禁笑笑,也不以为意,反正这个新收的徒弟,从他嘴里不管说出什么话来,都不算出人意料,但又每每能让人大出所料。这便是李掌教最喜欢他的地方。 如果站在武当山太和宫最高处,那么目之所及的天道林和天道崖都是云遮雾罩着,目力再好的人,也看不清其中的草木。 而身在其中的人,又只能看清眼前七八丈,再远,便只能看到一片白茫茫了。 陈乐天面对着悬崖而坐,双手平放在膝上,闭上眼,口中念着掌教师父教的口诀,至于内里真气流转,则是按照王重阳所教授的太极心法来运转。 闭目冥心坐,握固静神思,叩齿三十六 身周的风声渐渐的了很多,不远处的钟声也听不见了。不过,各种虫兽在林间爬行蠕动的声音却大了起来,陈乐天凝神细听,甚至能听见虫兽们窸窸窣窣仿佛接头交耳的说话声,只是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罢了。 与此同时,闭着眼的陈乐天并不知道,在他的眉心,有一道黄色枣核般的光芒熠熠生辉,只不过这道光芒只存在了极短时间便消退不见了。 陈乐天对于自己听觉的增长,觉得挺有意思,便更加专注于冥心打坐,想要听到更细微的声响。 太极心法是武当山人人都会的口诀,甚至许多武当镇的百姓都会。太极心法最大的优点在于通俗易懂,不管是识字不识字的,都能听懂。因此修道之人,会背诵太极心法就如同学儒之人会默诵千字文。 不过陈乐天所行的太极心法,王重阳在教陈乐天的时候,说了些自己的理解,因此对陈乐天来说,这个王重阳版的太极心法,就显然比大众所知的有价值多了。 这很好理解,论语简单,几乎每个念过书的孩子都能全篇背诵。但十岁的论语和二十岁、五十岁时的论语,理解起来就完全不同了。这便是经验的宝贵之处。 王重阳作为武当的第一神童,甚至放之于整个修行界也是第一的神童,在对太平心法这种基础但极重要的心法口诀,其理解之深之透彻,是陈乐天最为欠缺的。 恍恍惚惚存有无,无穷造化在其间 口中念着太极心法,陈乐天忽然觉得识海一片清明,仿若朝阳初升的春天里,他睡了个舒服的好觉,然后起床伸个懒腰,接着推开窗子后看见一派春景时的感觉。紧接着,春景远处,走来一个身影,那人穿着武当道袍,看不清面容,手中拎着拂尘,脚上的鞋面上沾满露水,说不上是快还是慢的一步一步走过来。 第一百零七章 识海修炼 无论是道门还是佛门亦或是儒门,不管是哪个门派宗属,想要往上爬,想要提升自己的境界,都要去努力去不惜流血流汗,这是必然的。 陈乐天对于自己的些微进步,并不放在心上。因为在他的身边,从到大都是萦绕着许多更为强大的人。时候的父母,稍大些后教他温良恭俭让的先生,投入军伍后的袍泽同僚,甚至是曾经强大无比的淮南王叛军,以及魏梁两国的大戟长枪精兵。 现在,在天道崖边,他在打坐中,清晰的感觉到不同以往的更为敏锐的灵识。灵识,在外行人看来,就好像是无端升起无中生有的一种没来由没任何征兆的感觉。但行内人都知道,灵识并非毫无来由,而是奇经八脉气脉二海中的真气修炼到一定程度,再加上五官感识的提升,才会有的一种看似超离于人但实际上与人的修行水平息息相关的感知力。 陈乐天在他的未知之地来信中看到过一种神奇的说法,叫第六感。 信上说,第六感在初始阶段,确实是连自己都不明白亦无法解释的东西,但真正的能人异士,是能将第六感剖析解读出来,将其分解的明明白白透透彻彻的,然后,在以后、在别的事上再将其应用上,百试不爽。 陈乐天觉得,未知来信中所说的第六感,就很像修行界中人所说的灵识。 在武当山待了这几个月,从最初的懵懵懂懂到后来的心急火燎,再到后来的面对现实,尽量不让自己焦躁。 到了今天,他终于感知到了自己的提升。说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吧,谈不上,只能说是的进步而已,况且陈乐天自认自己绝对算不上努力。 此刻,他的识海清明一片,他站在屋内,看着春意盎然的窗外,那个身穿武当道袍一步步走来的道士,终于在走到陈乐天面前时,抬起了头。 陈乐天定睛一看,居然是武当辈分最高的真人,掌教师父的师叔,他的师叔祖,许逍。 “乐天”许大真人面带微笑,喊了他一声。 “嗯?”陈乐天心中一惊,识海中遇到的人,应该就跟做梦一样啊,怎么还会喊自己,怎么还能跟自己说话?怎么能跟现实一样呢? 其实这只是陈乐天一厢情愿的想法,其实他经常在梦中与人说话交谈,只不过这次,灵识中出现的许大真人,让他觉得太真实了。梦若做的太真实,就会让人难以分辨是梦还是现实。 许大真人见他满脸疑惑,手中雪白的拂尘轻轻一挥,道:“乐天,这虽是在你的识海中,但你不是在做梦,是我入了你的识海,所以,可以这么说,此刻的我,是真的!” “师叔祖您?居然入了我的识海?”陈乐天更加惊讶,干脆手一撑翻出窗外,站到许真人面前,抬手摸了摸许真人的胳膊,触手所及,与现实中摸到的感觉一模一样,不禁问道:“师叔祖,您是准备在识海中给我传授什么无上神功吗?” 许真人颇为用力的敲了下陈乐天的头,道:“哪有什么无上神功,你就随嘴瞎说。不过你倒是进步很快,已经到了识海可容人的地步,想当年,我在天道崖修道时,可是花了半年时间才做到识海容人。” “什么是识海容人?”陈乐天不懂便问。 许逍将拂尘插于后背,背负双手,踱了两步道:“顾名思义,就是识海中可以容得下别人进入。普通人的识海,与做梦无异,我们也能进去,但进去无用,因为普通人的气脉二海是空的甚至是没有的,其梦境是不受他自己控制的。换种更好理解的说法,便是,普通人的识海是没有任何意义的,不是修炼而成的,是随娘胎里带来的。这种最低级的识海,与修炼、境界毫无关系。而修行者的识海,其包容程度,则取决于这个修行者的修为境界高低。明白了吗?” 陈乐天点头:“似乎明白了些您的意思是,我现在很强了?” “强个屁!”许逍又敲了下陈乐天的头,打的陈乐天倒吸口气,实在是疼啊。然后许大真人接着道:“你现在属于内里气脉二海进阶的阶段,但是表象上是看不出来的,你现在的真气还是不够充盈,但没关系,这都是事。只要你能好好在识海中磨练自己,暂时来说就是最好的了。” 陈乐天听的一头雾水,为什么真气不够充盈是事?作为一个修行者,气脉二海中的真气只有那么一点点,说再多心法-功力,那不都是空中楼阁嘛?而且在识海中怎么磨炼?“师叔祖,请您明示啊!” 许逍道:“明示就免了,你不是孩子,我话说到了,你得自己去悟。我给你来点实在的”话音未落,许大真人忽然发难,迅速竖掌而推,以陈乐天根本反应不过来的速度拍在陈乐天胸口。 磨炼说来就来,让陈乐天猝不及防。 只见陈乐天如断线纸鸢般倒着飞上天空,直飞了两三丈高七八丈远,然后跌落下来。幸好在落地前,陈乐天艰难的调动出仅剩的些许真气,才让他没有摔得筋断骨折。不过他也不知道,在识海中被打,到底会不会真的受伤。他倒是听过,识海中的高人相助的话,修炼成果能一日千里,但也有走火入魔的可能。当然,这都只是他道听途说而来,至于真假他自己也不知道。 但不管怎么样,身上疼痛终归还是有的,而且痛的他难以忍受。 胸口如遭大铁锤砸上,落地后的陈乐天趴在地上,当即吐出一大滩鲜血。 使尽全身所有力气才爬起来的陈乐天,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口,没有如他所感觉的那样,被打的凹进去。看来师叔祖还算是手下留情,没下重手。 接着,陈乐天就开始跑了。 因为许大真人举步朝他追来,看那架势,很显然是要再在陈乐天身上拍一掌。再被拍上一掌,陈乐天就不敢保证自己胸口还能完好无损了。 第一百零八掌 无惧生死 陈乐天面对师叔祖许大真人,当然只能跑,也唯有跑的份。 识海修炼已经成了一场逃亡。许大真人的掌力非凡,一掌就拍的陈乐天差点找不着北。 往昔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但那是与自己功夫差不多的兵卒交手,轻伤重伤,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技不如人。 但是这场在识海中的与武当辈分最高的许真人之间的放对,就如同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啊。 所以除了跑,哪还能有别的法子。 识海中的一切事物与现实里差不多,这是陈乐天第一次在识海中修炼,面对未知,陈乐天没时间去细细观摩慢慢品味。因为后面有许真人这个对他来说无异于猛虎的对手在追。 “师叔祖,您慢慢来行吗?这样我受不住啊!”陈乐天边跑边喊道。 许大真人在他后面道:“我听你师父玄同说,你这娃娃,不喜欢慢慢来,喜欢来点猛的快的啊。” 陈乐天发足狂奔,虽然方才胸口所受的伤让他觉得非常疼痛,但他毕竟是刀山火海里过来的疆场老卒,真跟自己较起劲来,就算是断条腿,他也能跑起来,何况现在他的伤只是在胸口。 听许大真人这么说,陈乐天估摸着是掌教师父授意的,边跑边道:“这也太猛了吧,徒儿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给咱陈家传宗接代呢!再说,我是让掌教师父给我来点猛的,不是让您老来,您老法力无边,徒儿扛不住。” 许逍本来没用力去追,只一直吊在陈乐天后面,听他还有心思调侃自己,于是稍稍加快脚步,两步就追上了陈乐天,然后抬脚便踹,结结实实的踹在陈乐天后背上,陈乐天再次飞了起来,狠狠的跌了个狗吃屎。 半柱香前,陈乐天的胸口被大铁锤夯了一下,现在,他的后背又被大铁锤夯了一下。 “嘶”陈乐天再次吐了口血,努力挣扎几番,终究还是爬不起来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太弱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师父在识海里打断全身筋脉,都还能站起来。”许大真人蹲下来,看着陈乐天轻蔑的道。 陈乐天抬手抹掉嘴上的血:“咳谁说我站不起来?我这是在感受草地上的春意,您老人家哪懂咱们年轻人的心思” 说着,陈乐天猛然翻身,手掌一翻,打在许大真人胳膊上。 许大真人竟然被陈乐天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打的一歪,不禁‘咦’了一声,伸手要去抓陈乐天,但此时的陈乐天早就跳起来跑远了。 在许真人那掌拍来之前,陈乐天已有所预料,而恰巧在那时,他忽然感知到自己体内那股柳师灌进来的霸道真气,正游走在自己后背的气海中。 陈乐天忽然计上心头,一边跑一边尝试着引导那股真气。在今天之前,他也曾试过去控制那股真气,但均以失败告终。无论自己怎么做,那股真气根本不理睬,只自顾自的在气脉二海中优哉游哉而行。 但现在,当他再次尝试时,那股真气竟然有些‘听话’的迹象。于是当接下许真人从后背打来的那掌后,他顺势利用许真人掌间的真气,把体内的霸道真气运至自己的手掌,而后趁着许真人不注意,掌带霸道真气打在许真人胳膊上。 陈乐天并不知道,柳师灌入他体内的这股真气,是实实在在的修炼了三个月的浩然正气。 正因为此股真气霸道无匹,如风骨铮铮的老文臣般,坚定而纯净。所以才能逼得陈乐天逆势以儒武入春境,也差点让陈乐天彻底废掉。 所以陈乐天虽然只用了一部分这真气,但已足够让许真人站立不住了。 许真人伸手之下没抓到陈乐天,便站起来了,此时陈乐天已经跑出了几十丈远,见许真人没追来,也停住脚步。 许真人道:“那股柳大宗师的真气你已可以用了?” 陈乐天道:“之前一直不得其法,怎么努力都用不了。但方才在跑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能调动一些了。第一次用,师叔祖觉得怎样?” 许真人笑骂道:“你个臭子,还来笑我是吧,奸诈之徒啊!哪天我定要去书院找柳大宗师,让他好好管教你。” “哎嗨”陈乐天拍手笑道:“柳师是全书院最关照我的,三天不揍我他就浑身不舒坦,不用您去给我上眼药,哈哈。”说着,陈乐天再次尝试调动那股真气,但却发现,那股真气又不听使唤了,苦着脸道:“师叔祖,那股真气好像又不听我的了,何解啊?” 许真人思索片刻,道:“我也不知,难道与我的掌力有关?” “不行您老再打我一掌试试吧。”陈乐天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于是又走回许真人身旁,做出一副‘打我吧’的决绝表情。 没办法,只因许真人的掌力太强了,或者说,是陈乐天太弱了。胸骨背骨似乎都被打断了,已经疼的陈乐天麻木了,要不是他心性足够强大,此刻的他早已瘫倒在地上打滚了。 许真人看看陈乐天,怜悯的道:“乐天,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知道吗,当初,师父在识海里教我时,不管怎么威逼利诱我,我都不愿受这苦,后来师父见我实在是孺子不可教,才换了别的法子。后来我又在识海里教王重阳,重阳那子比我还要怕疼,只要手上破个皮,他能整个手臂半天不敢动。倒是你,居然为了修行,能够对自己如此不择手段,唉!我真不知书院那些大宗师到底是怎么培养出你这类人的!” 陈乐天想说,这不是书院培养的,是我在战场上学会的。只要死不了残不了,只要能往上爬,只要对自己有好处,疼算什么?“来吧,师叔祖,再来下狠的,哼一声就算我废物!” “好。”许真人点头,然后抽出身后的拂尘,笑看着陈乐天。 陈乐天知道,真人一旦动拂尘,那就是要出大力了。 “太极者,无级生,动亦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亦,皆及神鸣”口中念着与香客们所知的太极心法不太一样的诀,许逍许大真人轻轻转动着拂尘,雪白拂尘不断在空中画圆,从轻到重,从慢到快 陈乐天眼看着许真人手上的圆越转越快,自知这一下真是要来狠的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不去想即将加身的重击,只是努力去调动体内的那股真气。 “给个面子,毕竟你是柳师的真气,而我是书院弟子,咱们都是一家人,在武当山上,给点面子行吧?”陈乐天在心中默默的对那股霸道真气说着,不断用自己的真气去撩拨它。跟柳师的真气比,陈乐天自己的真气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就好像池塘跟长江黄河的距离。 但那股真气兀自岿然不动,仿佛完全不把陈乐天的真气当回事。此时游走到陈乐天大腿的经脉上,停在那里。 “着!”许大真人忽然轻喝一声,拂尘挥出,扫在陈乐天的肩膀上。 陈乐天当即口吐鲜血,整个人像飞上天的烟火似的,快速的直挺挺的飞上天空。之前两次,他都只飞了两三丈高,但这次,他飞了有十丈高。 疼痛自然是不必赘述的,现在不只是前胸后背疼,别的地方也非常的疼痛。胳膊,几乎已经没有知觉,双腿,麻木无觉,脑袋,感觉里面有把刀在乱搅。 “我要死了?”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句话。作为身经百战的疆场老卒,最多的、最熟悉的经历便是与黑白无常打交道。千军万马的厮杀中,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可能被砍掉头颅。每个兵卒都想活下来,但真正能活下来的永远都只是少数。大家拼的是什么?拼的是谁更不怕死! “死?什么是死?我为什么要怕?”陈乐天忽然冒出这句话。 活下来的,都是不考虑生死的! “天地所以能长久且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陈乐天口中念着道门典籍上的这句话,忽而灵识顿开,体内那股柳师的霸道真气竟隐隐又有了‘听话’的迹象。 陈乐天本来是很快速的飞至十丈之空,但下落的过程却诡异的极其缓慢。但许大真人却丝毫不觉得有异,反而饶有兴致的抱臂抬头看着正以极慢速度下落的陈乐天。 此刻的陈乐天仰头向上,双眼紧闭,四肢微微张开,有些像个‘大’字。 “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陈乐天忽然睁开眼,双目如电,炯炯有神,眉心的黄色印记又再次出现,一闪一闪着。 下一刻,陈乐天体内那股霸道真气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想要逃。但为时已晚。气脉二海中自己的那些真气虽然每一份都很弱,但从四面八方慢慢向柳师的霸道真气挤去,竟也有种以柔克刚的意味,无论霸道真气怎么左右突围,都始终逃脱不开。 但陈乐天也感觉的到,自己的真气还是太弱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柳师的真气突破开来。 “言不语,众生听令,身不动,天地俯首。”许真人适时的开口提醒。 第一百零八章 无惧生死 陈乐天面对师叔祖许大真人,当然只能跑,也唯有跑的份。 识海修炼已经成了一场逃亡。许大真人的掌力非凡,一掌就拍的陈乐天差点找不着北。 往昔在战场上,受伤是家常便饭,但那是与自己功夫差不多的兵卒交手,轻伤重伤,都是在可接受范围内的技不如人。 但是这场在识海中的与武当辈分最高的许真人之间的放对,就如同蚍蜉撼大树,可笑不自量啊。 所以除了跑,哪还能有别的法子。 识海中的一切事物与现实里差不多,这是陈乐天第一次在识海中修炼,面对未知,陈乐天没时间去细细观摩慢慢品味。因为后面有许真人这个对他来说无异于猛虎的对手在追。 “师叔祖,您慢慢来行吗?这样我受不住啊!”陈乐天边跑边喊道。 许大真人在他后面道:“我听你师父玄同说,你这娃娃,不喜欢慢慢来,喜欢来点猛的快的啊。” 陈乐天发足狂奔,虽然方才胸口所受的伤让他觉得非常疼痛,但他毕竟是刀山火海里过来的疆场老卒,真跟自己较起劲来,就算是断条腿,他也能跑起来,何况现在他的伤只是在胸口。 听许大真人这么说,陈乐天估摸着是掌教师父授意的,边跑边道:“这也太猛了吧,徒儿我还没娶媳妇,还没给咱陈家传宗接代呢!再说,我是让掌教师父给我来点猛的,不是让您老来,您老法力无边,徒儿扛不住。” 许逍本来没用力去追,只一直吊在陈乐天后面,听他还有心思调侃自己,于是稍稍加快脚步,两步就追上了陈乐天,然后抬脚便踹,结结实实的踹在陈乐天后背上,陈乐天再次飞了起来,狠狠的跌了个狗吃屎。 半柱香前,陈乐天的胸口被大铁锤夯了一下,现在,他的后背又被大铁锤夯了一下。 “嘶”陈乐天再次吐了口血,努力挣扎几番,终究还是爬不起来了。 “怎么?这就不行了,太弱了吧,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被师父在识海里打断全身筋脉,都还能站起来。”许大真人蹲下来,看着陈乐天轻蔑的道。 陈乐天抬手抹掉嘴上的血:“咳谁说我站不起来?我这是在感受草地上的春意,您老人家哪懂咱们年轻人的心思” 说着,陈乐天猛然翻身,手掌一翻,打在许大真人胳膊上。 许大真人竟然被陈乐天看似软绵无力的一掌打的一歪,不禁‘咦’了一声,伸手要去抓陈乐天,但此时的陈乐天早就跳起来跑远了。 在许真人那掌拍来之前,陈乐天已有所预料,而恰巧在那时,他忽然感知到自己体内那股柳师灌进来的霸道真气,正游走在自己后背的气海中。 陈乐天忽然计上心头,一边跑一边尝试着引导那股真气。在今天之前,他也曾试过去控制那股真气,但均以失败告终。无论自己怎么做,那股真气根本不理睬,只自顾自的在气脉二海中优哉游哉而行。 但现在,当他再次尝试时,那股真气竟然有些‘听话’的迹象。于是当接下许真人从后背打来的那掌后,他顺势利用许真人掌间的真气,把体内的霸道真气运至自己的手掌,而后趁着许真人不注意,掌带霸道真气打在许真人胳膊上。 陈乐天并不知道,柳师灌入他体内的这股真气,是实实在在的修炼了三个月的浩然正气。 正因为此股真气霸道无匹,如风骨铮铮的老文臣般,坚定而纯净。所以才能逼得陈乐天逆势以儒武入春境,也差点让陈乐天彻底废掉。 所以陈乐天虽然只用了一部分这真气,但已足够让许真人站立不住了。 许真人伸手之下没抓到陈乐天,便站起来了,此时陈乐天已经跑出了几十丈远,见许真人没追来,也停住脚步。 许真人道:“那股柳大宗师的真气你已可以用了?” 陈乐天道:“之前一直不得其法,怎么努力都用不了。但方才在跑的时候,忽然就觉得能调动一些了。第一次用,师叔祖觉得怎样?” 许真人笑骂道:“你个臭子,还来笑我是吧,奸诈之徒啊!哪天我定要去书院找柳大宗师,让他好好管教你。” “哎嗨”陈乐天拍手笑道:“柳师是全书院最关照我的,三天不揍我他就浑身不舒坦,不用您去给我上眼药,哈哈。”说着,陈乐天再次尝试调动那股真气,但却发现,那股真气又不听使唤了,苦着脸道:“师叔祖,那股真气好像又不听我的了,何解啊?” 许真人思索片刻,道:“我也不知,难道与我的掌力有关?” “不行您老再打我一掌试试吧。”陈乐天觉得很有可能是这样,于是又走回许真人身旁,做出一副‘打我吧’的决绝表情。 没办法,只因许真人的掌力太强了,或者说,是陈乐天太弱了。胸骨背骨似乎都被打断了,已经疼的陈乐天麻木了,要不是他心性足够强大,此刻的他早已瘫倒在地上打滚了。 许真人看看陈乐天,怜悯的道:“乐天,我真是太喜欢你了。你知道吗,当初,师父在识海里教我时,不管怎么威逼利诱我,我都不愿受这苦,后来师父见我实在是孺子不可教,才换了别的法子。后来我又在识海里教王重阳,重阳那子比我还要怕疼,只要手上破个皮,他能整个手臂半天不敢动。倒是你,居然为了修行,能够对自己如此不择手段,唉!我真不知书院那些大宗师到底是怎么培养出你这类人的!” 陈乐天想说,这不是书院培养的,是我在战场上学会的。只要死不了残不了,只要能往上爬,只要对自己有好处,疼算什么?“来吧,师叔祖,再来下狠的,哼一声就算我废物!” “好。”许真人点头,然后抽出身后的拂尘,笑看着陈乐天。 陈乐天知道,真人一旦动拂尘,那就是要出大力了。 “太极者,无级生,动亦之机,阴阳之母,阴不离阳,阳不离阴,阴阳相亦,皆及神鸣”口中念着与香客们所知的太极心法不太一样的诀,许逍许大真人轻轻转动着拂尘,雪白拂尘不断在空中画圆,从轻到重,从慢到快 陈乐天眼看着许真人手上的圆越转越快,自知这一下真是要来狠的了,于是深吸一口气,缓缓闭上眼睛。不去想即将加身的重击,只是努力去调动体内的那股真气。 “给个面子,毕竟你是柳师的真气,而我是书院弟子,咱们都是一家人,在武当山上,给点面子行吧?”陈乐天在心中默默的对那股霸道真气说着,不断用自己的真气去撩拨它。跟柳师的真气比,陈乐天自己的真气实在是太不值一提了,就好像池塘跟长江黄河的距离。 但那股真气兀自岿然不动,仿佛完全不把陈乐天的真气当回事。此时游走到陈乐天大腿的经脉上,停在那里。 “着!”许大真人忽然轻喝一声,拂尘挥出,扫在陈乐天的肩膀上。 陈乐天当即口吐鲜血,整个人像飞上天的烟火似的,快速的直挺挺的飞上天空。之前两次,他都只飞了两三丈高,但这次,他飞了有十丈高。 疼痛自然是不必赘述的,现在不只是前胸后背疼,别的地方也非常的疼痛。胳膊,几乎已经没有知觉,双腿,麻木无觉,脑袋,感觉里面有把刀在乱搅。 “我要死了?”脑海里忽然冒出来这句话。作为身经百战的疆场老卒,最多的、最熟悉的经历便是与黑白无常打交道。千军万马的厮杀中,一个愣神的功夫,就可能被砍掉头颅。每个兵卒都想活下来,但真正能活下来的永远都只是少数。大家拼的是什么?拼的是谁更不怕死! “死?什么是死?我为什么要怕?”陈乐天忽然冒出这句话。 活下来的,都是不考虑生死的! “天地所以能长久且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陈乐天口中念着道门典籍上的这句话,忽而灵识顿开,体内那股柳师的霸道真气竟隐隐又有了‘听话’的迹象。 陈乐天本来是很快速的飞至十丈之空,但下落的过程却诡异的极其缓慢。但许大真人却丝毫不觉得有异,反而饶有兴致的抱臂抬头看着正以极慢速度下落的陈乐天。 此刻的陈乐天仰头向上,双眼紧闭,四肢微微张开,有些像个‘大’字。 “死者生之根,生者死之根!”陈乐天忽然睁开眼,双目如电,炯炯有神,眉心的黄色印记又再次出现,一闪一闪着。 下一刻,陈乐天体内那股霸道真气似乎察觉到了异样,想要逃。但为时已晚。气脉二海中自己的那些真气虽然每一份都很弱,但从四面八方慢慢向柳师的霸道真气挤去,竟也有种以柔克刚的意味,无论霸道真气怎么左右突围,都始终逃脱不开。 但陈乐天也感觉的到,自己的真气还是太弱了,说不准什么时候就被柳师的真气突破开来。 “言不语,众生听令,身不动,天地俯首。”许真人适时的开口提醒。 第一百零九章 我想要的 陈乐天的情况,修为高深许大真人自然能看明白。 柳大宗师的霸道真气到底能不能为他所用,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就能见分晓。要么霸道真气流窜出陈乐天体外,彻底逃逸。要么,被陈乐天自身的真气所吞噬,变成属于陈乐天的真气。对陈乐天来讲,前者是不能接受的,到了手的山芋再烫手烫嘴,也得把它给吃下去! 许真人看见以极慢速度往下落的陈乐天满头大汗,显然气脉二海中的两股真气正在胶着,难分胜负。 “言不语,众生听令,身不动,天地俯首!”这十四字道藏真言,此刻从许真人口中说出来,钻进陈乐天的耳朵里,颇有定海神针的效用。 陈乐天躁动难捱的气脉二海,热度顿时消减很多。 柳师的霸道真气此刻已经完全反应过来,意识到自己有被完全吞噬的危机,在气脉二海中像只笼中巨兽般乱窜。 陈乐天喃喃重复着许真人所说的十四字真言:“言不语身不动”一遍两遍三四遍。 自己原本畏畏缩缩的真气,就像一群野狗,而柳师的霸道真气,就像是被围在中间的一头猛虎。 猛虎摄人心魄震人心魂的嘶吼狂啸,吓得野狗们纷纷浑身颤抖低头惨哼,想要掉头跑开。 然而,有陈乐天这个专门训狗的猎手,拎着明晃晃的刀在一旁压阵,才让野狗们不敢后退半步。 但是,大将军说过,想让你的人奋勇杀敌,不是靠你拿着刀斧站在后面,其中的功力,应该放在对兵士脑袋的改造上。 为什么不奋勇?因为害怕?因为怕死?怕自己死了家里人过不好? 那就告诉他们,你们贪生怕死,让敌人打入了我们的家园,你们再怕死也还是得死,到那时,你们的家眷一个都逃不掉! 怕死?只要你们不怕死,只要你们死了,战死了,你们的家眷就会成为受益者,他们会受到最好的抚恤,他们可以免劳役免兵役。你们的子孙在学堂里上学,他们能自豪的跟同窗们说,我爹是英雄,我爷爷是英雄。 只有在面对敌人时,不顾一切去死的人,才会得到两种结果,一,活下来,成为百战老卒,平步青云。二,战死沙场,全家荣耀。 贪生怕死的,掉头逃窜的。你们全家都会为你蒙羞,他们在家乡会因为你的怯懦而抬不起头,你们的子孙在学堂里会成为被嘲笑讥讽的那类人。 “说的好!言不动身不动众生听令天地俯首!”陈乐天大笑,眉心的金色枣核印记忽然光芒大盛。而体内属于他自己的真气忽然暴涨,登时将那股柳师的霸道真气淹没、吞噬。 这情形,跟几炷香前比,正好掉了下个。 起初陈乐天的真气像池塘,而柳宗师的霸道真气像大江大河。 但现在,他自己的真气却似发洪水时,奔袭而来的铺天大浪,一下子将一个池塘淹没了。 紧接着,原本像轻羽慢慢飘摇向下的陈乐天,立刻恢复正常速度落到了地上,单膝单掌着地。 身上之前被师叔祖许大真人三次攻击所受的伤居然奇迹般的没有一点痛感了。全身暖洋洋,像冬日里跳进温泉中似的。 眉心的金黄色印记收敛起光芒,许真人看着陈乐天光芒消逝不见的眉心,心道:待太平心法加之于身,想必便是你陈乐天真正登堂入室的开始吧! 陈乐天长舒一口气,站起来,握了握拳头,全身气海脉海再没有任何阻碍感,畅快通达。感激的朝许真人行了个礼,谢道:“疼痛全无。多谢师叔祖指点!” 许大真人点头道:“不错,真不愧是玄同看上的弟子,就凭这份毅力心境,在现在的整个武当山来说,也是能排得上前二十了。” 陈乐天差点没一口老血喷出来,嘀咕道,前二十?这是夸我吗? 许大真人笑道:“怎么?还不满足?” 陈乐天赶忙道:“岂敢岂敢,弟子是说,多谢师叔祖夸奖。” 许大真人冷哼一声,拂尘轻挥,抬脚踏出一步、两步、三步,仅仅用了三步,便消失在陈乐天的视野中。 陈乐天一个激灵,从识海中回到现实。 睁开眼,天道崖边寒风凛凛。 他站起来,低头看看自己的胸前,感受了下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没有受伤。识海修炼里,被师叔祖许真人先是两掌似大铁锤般夯在前胸后背,差点没把他夯的穿胸出背。然后为了激发自己的潜力,又来了招更狠的拂尘揽尾,把陈乐天直接扫上云端。 幸好后又被师叔祖提点,这才融了柳师的霸道真气,一方面彻底解决了气脉二海中柳师放的猛虎,另一方面将其化为己用,使得自己的真气大增。 陈乐天试着抬手,指着一根距离自己四五丈远的竹子,真气从指间迸发而出,竹子应声从中折断。“哈终于得见成效,哈哈!”忍不住开怀大笑,又故技重施,一连折了四根竹子才意犹未尽的停手。 若说之前他的气脉二海中,真气少的可怜,那么现在,对于还是春境的他来说,气脉二海中的真气,已经是非常充盈的了。若见底的池塘经过连续三昼夜的大雨,已经快满了,再想要盛更多的水,就要扩建池塘了。 几个月的武当修行,终于是见了成果。 看看天色,才到巳时。 今天很奇怪,没有一个异兽毒虫来打扰他,不确定是否跟许真人有关,又或是跟他真气大涨有关? 想不明白,那就暂时不想了。反正今天收获颇丰,足矣。 陈乐天又在天道崖边站了片刻,感受了一番真气大涨后,更为敏锐的灵识,更为广阔的视野。还有,最重要的,更为辽阔的胸襟。 “我之所以努力去提高自己,让自己不断的朝更强大更高的地方而去,不是因为我想要的功名利禄在那,而是因为,我想要站在那个高高的山峰上,看一看我曾经所在的地方,是多么的渺!”这一刻,陈乐天临崖而立,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第一百一十章 我就是不服 王重阳一直站在天道林外,陈乐天在识海中将柳大宗师的霸道真气化为己用之事,包括许师叔进入陈乐天的识海,提点他,助他一臂之力,王重阳都看在眼里。 最后终于见陈乐天的真气吞噬掉那股属于柳师的霸道真气,王重阳高兴的跑去告诉掌教师兄。 “师兄,乐天他” “我知道,是我让师叔去帮他的。”掌教师兄此刻正在书房里看书,笑看着冒冒失失冲进屋子里的王重阳。 王重阳楞了楞,随即道:“怪不得呢,我就说师叔几时变得这么好心了呢” “谁在说我坏话?”许大真人走进来,沉着脸。 王重阳吓一跳,赶忙道:“弟子哪敢说您坏话啊,弟子的意思是说,您老人家早就看破俗世,自不会将的陈乐天放在眼里啊!” “我还真就把他放在眼里了,他爹是个好人,我看他也是个好人。看破俗世怎么了?咱们吃的白米饭,喝的清凉水,都是俗世里得的东西” 王重阳见师叔祖似乎要给他上课,脑袋顿时一大,连忙说我还有事呢,师叔您坐,师兄我去忙了。然后便跑了。 许逍大真人笑笑,不以为意,在椅子上坐下,道:“玄同,陈乐天,书院的人很器重吗?” 掌教李玄同给师叔倒杯茶,然后道:“书院的例行制度而已,几乎每年都会派修行院的学生来咱们这修行,您又不是不知道。陈乐天初到此处时,带着书院的信,柳师在信里说,他性子太强,要磨一磨,让我们多多磨炼他。起初我也没放在心上,后来大将军回京复命来了一趟,我才知道,这子在军伍中深得大将军起重,而后我才有了重视的心思。现在您也看到了,孺子可教!” 许逍道:“确实可教。而且就算他陈乐天不值得咱们教,有大将军的面子,咱无论如何也得给,更何况他陈乐天是个可塑之才,这笔买卖亏不了。” 李玄同皱眉道:“您怎么又说到买卖上去了?咱们修道之人,总得做点表率,让弟子们听到不好。” 许逍哈哈道:“听到便听到,万事皆修行,万物皆道法,不要着相嘛。” 掌教李玄同正准备说什么,忽然眼神一动,许大真人也听到了。但随即,两人都相视一笑,对于即将发生的事并不放在心上。 陈乐天吹着口哨从天道林里全身而退,这是他这几个月来第一次不需要麻烦三师叔陆龟蒙,凭自己的双腿走出来。 “好饿啊。”陈乐天摸摸肚子,往琼台观的厨房走去。 阿黄看到陈乐天,摇着尾巴迎上来,陈乐天摸摸它的头道:“跟我走,我带你去找点东西吃。” 厨房里有约摸两人份的剩饭剩菜,陈乐天拣些阿黄喜欢吃的菜给阿黄,然后把剩下的饭菜倒进大碗里,大口吃起来。 阿黄虽然刚吃过饭没多久,但像个半大子总吃不饱,依然吃的香喷喷。 不一会儿,一人一狗都吃完了。放下碗筷打个饱嗝,陈乐天对阿黄道:“阿黄你有没有发现我真气大涨?” 阿黄舔舔自己的鼻子,表示跟我有什么关系? “就要山下的白揍你你才服气,下次白再揍你,我可不帮你了,一点不给我面子,夸几句会死?”陈乐天气愤道。 “在下威远镖局常何在,特来讨教武当太极拳!哪位真人在?”陈乐天忽听观外有人声。 走出去,看到个身长九尺胡须茂盛的大汉一身镖局的穿着,身后背着杆长枪,威风凛凛的站在那。见一人一狗出来,大汉瞧见陈乐天穿的是常服,而非道袍,敷衍的拱拱手道:“敢问哥,武当山的真人呢?” “你找哪位真人?”陈乐天见这人似乎来者不善,也不跟他客气,连拱手礼都懒得做,直接问。 大汉道:“我是来讨教太极拳的,随便哪位真人都行。” 陈乐天呵呵冷笑道:“敢问您从哪来?” 大汉道:“在下是天水县威远镖局的镖师常何在,前几日听人说,武当山随随便便的一个道童,使太极拳,也能把我打翻在地,所以特来求教,想看看是真是假。” 陈乐天挠挠头,心想这人脑子有问题吧,武当山威名远扬,天下谁人不知?你一个镖师来讨教?估计这人头脑不好,陈乐天的态度也就不再那么冷淡,在旁边的石头上坐下,道:“我说这位老哥,真人们忙的很,要是任谁来讨教都出来应付一番,那就没时间修行了。这样吧,你把情况先跟我说一说,然后咱们再说讨教的事,行不行?” “行不行!你又是谁,我瞧你恐怕并非武当弟子吧,与你何干?”大汉本觉得眼前这年轻人说的似乎有点道理,正准备答应,但随即一想,不对啊,我是来找人打架的,现在已经上了山,怎么跟人闲聊起来了? 陈乐天觉得好笑,但面上却是副认真的表情,道:“老哥你问我是谁,算是问对了。在下还真就是武当弟子,如假包换的俗家弟子,在下姓陈,名乐天。” 名叫常何在的镖师道:“你莫要骗我,否则刀剑无眼!” 陈乐天摇手道:“骗你做什么?在下堂堂男子汉,有一说一。” 常何在下意识的点头嗯了一声,然后便一五一十的跟陈乐天说起自己上武当讨教太极拳的缘由。 天水县离汴京城不近也不远,两百多里的路程。这天水县地理优越,是东西两个方向来京必经之路,正因如此,所以天水县中镖局行甚多。凭着地利,许多江湖中人在天水县的镖局开的风生水起。 陈乐天曾在大将军的《中原地理浅论》中看到过关于天水县的资料,大将军在资料中说,汴京城四大堡垒,天水县是重中之重,承担着一进一出的重大责任。 大将军还在书中说到,天水县现有大镖局行三十多家,但还远远不够来往货物的运载。 后来陈乐天在自己的未知来信里,看到了一种说法,人口密集的程度决定行业的兴衰,人口数量的多少,决定从事相关行业的最大数量。 信中举了个例子,百人的城镇,最多只能有一家酒馆,千人的城镇,最多只能有两家酒馆以此类推。 也就是说,天水县的镖局行,一个字,少了。 这样造成的直接后果,就是镖局行里的人,总是觉得这天下非我们不可。 所以陈乐天听这大汉说自己是天水县镖局的镖师,心中就有了数。 这威远镖局叫常何在的镖师说,十几日前,押了个镖送去东边三百里的天木县,镖物并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只是一些书籍罢了。 在路上歇脚时,常何在与他人闲聊,聊到拳法优劣,进而起了争执。常何在家几代都是镖师,家传常家拳在天水县颇有名气,自然是不服气的。 奈何对方并不是江湖绿林中人,常何在又不能打那人,争得面红耳赤。最后,那人说:“你常家拳有什么了不起?能跟武当的太极拳比?” 常何在冷笑说:“自然是不能跟太极拳比的,难道别家的拳就能跟太极拳比了?” 那人又道:“那你还吹什么吹?咱们天水县好歹出过一个拳师,能跟武当山的王重阳大真人过几招,你行吗?我看你也就是在咱们不会武功的人面前横,你要是去了武当,就是道童,也能把你打的找不着北!” 常何在气的要炸了,差点把歇脚的酒馆砸了,幸而被镖头喝住,被兄弟们拉住了。 这事本来只是事,同行的镖师们都没放在心上,江湖上哪家的拳法优劣本就没有一定之说,强弱都在个人的修炼,拳法本身是不分高下的。 可谁知这常何在常镖头,实在是榆木脑袋,一窍不通。回家后好几天睡不着觉,越想越气,越想越不服气。武当山他是没来过,也没见过到武当真人的风采,但他想想,觉得太极拳再厉害,也不可能山上一个道童都能比他几十年横练的外家拳强啊! 所以一气之下,就跑来了武当山,决定必须要见识一下太极拳。 陈乐天听罢这常镖头所说的经过,不禁大笑。 常镖头怒道:“有什么好笑的?” 陈乐天站起来拍拍常镖头的肩膀,说道:“常镖头,为这等事,你还真找上山来?我看你也太瞧不起咱们武当了吧,莫说真人,就算是我这个俗家子弟耍一套太极拳,想必你都受不住,更别说整日修行的真正武当弟子了。” 常何在听罢,啊呀一声,跳开一步,道:“那咱们现在就打一场!” 陈乐天点点头,摆开太极拳的起手式:“好,我学太极拳才一个月,还望常镖师手下留情。” 常何在道:“我瞧你岁数,自然不会对你下重手,你放心,咱们点到为止,绝不伤你姓名。”说罢,常何在大吼一声,挥动虎虎生风的常家拳向陈乐天扑了过去。 然后下一刻,常何在发现自己出现在了一颗大树上,头朝下被挂在大树的枝丫上。 “怎么了?发生了什么?”常何在茫然四顾,看见陈乐天正面带微笑的看着他。 陈乐天朝树上的常何在拱拱手,道:“常镖师,太极拳就是这样,请恕在下尚且只是初学阶段,无法做到收放自如。” 常何在惭愧的抖动几下胡子,不敢说话了。 第一百一十一章 武当的和气 后来,陈乐天把不远百里而来的威远镖局常镖师送下山去,一路上,陈乐天与常何在聊了很多。他发现这个常镖师其实并不是脑袋进了水,之所以常镖师做出这么荒唐的举动,是有缘由的。 常何在是家里的老三,因为性子直,不太会哄老爹,所以从就不太受闻名乡里的老爹待见。 老爹是常家拳第五代传人,在威远镖局干了几十年的的镖头,声震绿林,后来老爹退休回家后,他们押镖时,偶尔在碰到麻烦时报上老爹的名字,有时还真挺有用的。 可见老爹的威名。 那问题就来了,这样一个从年轻时就受人敬重的人,有八个儿子。儿子一多,就跟富家翁家里的宝贝一样,就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了。 这时候考验的,就是哪个孩子会哄了。懂得哄老爹,明白老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知道怎么在老爹面前表现的儿子,就比较受宠。 常何在呢,就属于那种不会哄的。 老爹教诲他时,他只会直愣愣的说‘嗯’,老爹夸他时,他会喜形于色的蹦起来。老爹不想听的话,他觉得该说就一定要说完,完全不理会爹爹紧皱的眉头。从来不会夸老爹,甚至还会忧心忡忡的说,老爹,谁谁家的拳法似乎也挺厉害的 “常老哥,我跟你说,你得改改你的性子。”陈乐天叹口气,拍拍常何在的肩膀,心想,你这样的性子,能让你爹喜欢你才是怪事呢! 常何在得不到他爹的喜爱,甚至已经到了,每次他爹看到他,都会觉得心烦的地步。 这样一来,爹爹对他拳法的指点就少了。很多时候常何在问爹爹自己在练功时的疑惑,都会被爹骂一通,然后还得不到解答。久而久之,常何在的功夫与其他受宠的兄弟比起来,差距就越来越大了。 差距越大,常何在的心情就越焦躁,越焦躁,功夫的进步就慢,如此恶性循环。最终导致今年四十五岁的常何在,只要一说到拳法,脑袋里就成了一片浆糊,容不得别人质疑他。 陈乐天知道,其实常何在的情况,真要解决起来也不算什么难事,只要把常何在扔到一个陌生的环境里,譬如疆场,只要半年,就足够常何在看透过往的那些了。 军伍中能人辈出,杀敌多,就被人喜欢,杀敌少,就被人冷落。就是这么简单。比之各种走后门安插进来的、关系硬就干些轻松的活,关系不硬的就干危险活的镖局行,军伍,尤其是北军,那简直就是实力说话最好的地方。 但这是不现实的,北军不是想进就能进,一个天水县武艺平平脑袋也不甚聪明的地方镖师,岁数又这么大了,想进北军,是铁定无望的。 “这样吧,我有个建议,我说你听听。”送到山下,在武当山下的石坊前,陈乐天认真的说。 “陈老弟你说,我听着呢。”一个多时辰的路上交流,常何在彻底服了这个年轻人,用镖局大当家的话说就是‘这娃娃水深。’ 陈乐天语重心长的道:“想必由于你父亲盛名在外,所以你在镖局里很少走那些危险的镖吧?” “没错,他们怕我有个什么闪失,不好向我父亲交待,所以只派些简单没危险的事给我做。”常何在满脸的胡子说话时不停抖动,充分表露出他心中对镖局当家的不满。他觉得自己不应该是这样,明明可以去承担更多,但却英雄无用武之地。 陈乐天道:“我的建议是这样的,你找最受你爹宠爱的兄弟,让他去镖局替你说个情” 常何在立刻道:“我那大哥向来不把我放眼里” 陈乐天抬手止住常何在的话头,道:“你先听我说完。你大哥瞧不起你,我知道,但你首先要明白,想要改变现状,你必须要想法子,先不管法子能不能成,但你要去想,别还没想就说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没用,你得把现在的当务之急解决了,这是重中之重。” 常何在觉得有理,点点头,继续洗耳恭听。 陈乐天道:“你跟你大哥说,以后镖局里有了重要的、危险的镖,把你带着,记住,是把你带着,不是让你带队,你只要跟着凑个人数就行。镖局里危险的镖,其实并不是人人都愿意去的,如此一来,想必你大哥只要肯替你出声,就肯定能办成。那么问题来了,你大哥凭什么帮你出声?” “对啊,他凭什么?他巴不得我死呢,省的分他家财!”常何在大声道。 陈乐天拍拍常何在后背,安抚下他激动的心情,继续道:“那正好,既然你大哥巴不得你死,这问题就好办了。你就在你大哥面前吹牛,说,只要运镖路上有我,不管碰到什么硬茬子,都能化险为夷,我如今的拳法已经深得爹爹真传了你听懂了吗?” 常何在摇摇头:“不懂。” “激将法没听过?”陈乐天揉着额头,觉得跟常镖师说话真是累啊。 常何在一拍手,跳的老高,道:“我懂了,哈哈,懂了!我就吹牛皮,然后大哥肯定不服气,然后我就说不服气你就试试,然后就顺理成章的去替我说话了,妙,妙计!陈老弟真是太聪明了,佩服佩服!” 看着常何在高高兴兴离去的背影,陈乐天笑着对旁边的清风道:“清风,你看我这个计谋如何?” 清风白了他一眼道:“他要是死在运镖的路上,罪魁祸首就是你。” 陈乐天笑道:“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想有所作为不冒点险是不可能的啊!路我指了,以后怎么样,就全靠他自己了。” 琼台观。 掌教李玄同和师叔许逍走出观来。对于方才发生的事,他们都看到了。 镖师前来挑战太极拳,被陈乐天一掌就给打到了树上挂着,再加上陈乐天能说会道的哄骗,最终让那镖师心服口服的下山去了。 到底是凭的拳法还是凭的口舌才让镖师服气,李玄同觉得是拳法,许逍觉得是口舌,两人争执了几句,忽然住口不言,片刻后,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道:“二者兼有。” 这便是武当,不会让山下远近州县的百姓们害怕,不会让百姓望而生畏。对草庐天师谢冰那样的人来说,武当这两个字是有压力的,但在百姓心里,绝不会。反正百姓们都知道,武当山上的真人们脾气都是顶好的,和和气气笑容满面,是真人们最常用的表情。 --- 自从融了柳师的真气,掌教师父就让陈乐天休息几日,让他暂时不用去天道崖。本想趁热打铁的陈乐天不解,掌教师父也不跟他解释,只让他暂时别去。 陈乐天又去问许大真人,许真人说,让你子歇歇你就好好歇歇,这还有什么好疑惑的,就跟你们北军打仗一样,连战三天三夜下来,总得修整一下才能再继续上吧。 陈乐天还能说什么?跑到山下去花了十几两银子买了有钱人才能喝得起的剑南烧春和远近闻名的武当李子巷里的卤牛肉,陪许真人好吃好喝一顿,算是对许师叔祖的感谢。 许逍泰然受之,喝着酒说,你子还是适合去官场混,会来事儿。 “师叔祖过奖了,我只能干些现成的事,让我为政一方,那岂不是沐猴而冠嘛”陈乐天嘴上不敢当,心道,您老人家可真会看人,我这脾气在官场里混不到三个月,就能结下无数仇家,到时候死都不知怎么死的。 身行万里半天下的许逍大口喝着这即便是富贵之家都不敢常年供应的剑南烧春,满足的叹口气道:“重阳那子也会来事,可惜没钱,玄同倒是有钱,可不会来事儿。现在你来了,你又有钱又会来事儿,我这酒肉就有着落了,哈哈” 陈乐天把一大块牛肉放嘴里,确实是香,听师叔祖这么说,不禁笑道:“您这话说对了,我本事不大,钱还是不少的。我家开了几十年客栈,家中余财本就不少。再加上自从我的一个兄弟浪子回头后,我把客栈交给他打理,更是日进斗金啊。师叔祖您放心,您就算天天都喝这剑南烧春,我也能供应的上。” 许逍一抹油嘴,喝杯酒,呵呵笑道:“好,痛快!咱们道士啊,尤其是武当山的道士,就是一个穷,别说喝剑南烧春,就是那几钱银子的兑水劣酒,咱要日日喝,也都是喝不起的。不过我说这话的意思不是怪玄同,玄同作为掌教有他的打算,再说咱们武当山上人也多,不省着点不行啊。” 陈乐天听了这话,认真的说:“师叔祖您放心,待我回去后,想个生财的法子,不说能比得上那梁国的草庐金碧辉煌,起码比现在能好点” 许逍大惊,不停的摇手,道:“别别别,你这是在害武当啊!这金银一物,开了头,想收都收不住了啊!” 陈乐天低头一想,立刻就懂了许逍的意思,惭愧的站起来对许大真人鞠个躬,道:“师叔祖说的是,是弟子大意了,弟子错了。” “没事,坐坐,喝酒。”许逍笑笑,对于陈乐天一点就通的聪明很是满意。 第一百一十二章 皇上圣明 许逍许大真人之所以反对陈乐天给武当谋划生财之道,道理很简单。一旦武当山跟梁国草庐一样,大肆搜刮信徒钱财,就变味了。 那就不是道场,而是市场了。 许逍去过草庐,见过那如天上人间般鲜亮华丽巍峨的宫殿,也见过那些信徒狂热到不惜倾家荡产也要成为草庐俗家记名弟子 许逍不知道对草庐来说,那样的情状是好是坏,但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许逍和武当这一代大真人们,没有一个人会愿意武当也变成那样! 粗茶淡饭,陋屋床,桃树几棵 这样才是武当啊! 陈乐天从许师叔祖这掏不出不让他继续天道崖修炼的缘由,又跑去找王重阳。 王重阳说,这有什么难以理解的?很简单。就像池塘,刚被连续几日的暴雨注满了,雨刚过去,池塘里的水还在翻腾,这时候就不能再去动池子里的水,应该让它平一平静一静,待平静下来后,继续扩大池子也行,钓鱼也行了。 陈乐天这才明白,放心的回去休息了。 不过他闲不住,只在自己屋里闲了两个时辰,就歇不住,跑去藏书洞看书。 道家经典无数,但陈乐天目前最喜欢的还是圣贤老子的道德经。 历朝历代,对于道德经的讨论就从没停止过。当然,它是道门经典中的经典,这是毋庸置疑的。有歧义的不是道德经经典的身份,而是大家对它其中内容有不同理解。 武当和草庐最大的区别之一,便是对道德经差异极大的理解。 所以武当历代掌教与草庐大天师之间,才有了如此深的隔阂。这种距离,不是简简单单的势力问题,而是从立派思想上就分开了的。所谓道不同,不相为谋,即为此意。 藏书洞里书册浩如烟海,陈乐天计算过。一个人从八岁时便在此看书,不吃不喝不睡,一刻不停的看,想要把这里的书全部匆匆浏览一遍,要看到八百多岁。 但是谁又能把这里的书全部看一遍呢,更何况,也不需要全部都看。很多书中的内容都是相通的,看书的人是可以做到融会贯通的。 就像陈乐天读论语孟子大学中庸,即便是必读儒家入门经典,其中也有不少意义相近的内容。 但是在书海中徜徉,确实是一件很享受的事,陈乐天很感谢如今正在外游历的先生,在他时候,把他养成了这个读书爱书的习惯。他明白,这个好习惯自己将终生受用。 正读的入神,王重阳忽然拍下陈乐天的肩膀。陈乐天抬头看看是王重阳,没理他,继续低头看书。 王重阳撇撇嘴,也去找了本书来看。两人相距几尺,互不干扰的看到掌灯时分,再一起出了藏书洞。 藏书洞大门前站着四个守卫的道士,还另有上百道士日夜巡逻。 陈乐天如今真气大涨,灵识也更为敏锐,瞧瞧门口的四个守卫,估摸了下,发现他们都是春境,与如今的自己不相上下。 陈乐天不禁问道:“所有守藏书洞的道士都是这个水平?” 王重阳点点头,脸上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陈乐天诧异的吸口气道:“这么多春境?我看咱们这届修行院的学生,恐怕也不一定有那么多春境修行者吧,你们从哪找那么多能人?” 王重阳笑道:“你不跟书院修行院比,我还能吹一吹牛皮,跟书院比,我牛都吹不出来了。” “此话怎讲?”陈乐天更好奇了,追问道。 王重阳拉着陈乐天往别处走去,边走边道:“你们新入修行院的学生,都是新学生,新学生春境的人少那是正常的。你知道咱们这些守藏书洞的守卫,都是些什么人吗?” 说着,王重阳回头看一眼,又继续道:“你看看他们哪个是年轻人?都是在武当待了几十年的老徒子徒孙了!” 陈乐天这才想起来,每次来藏书洞,看到的都是四十岁朝上的不同面孔,恍然道:“岁数大更可靠些,毕竟藏书洞是重中之重的地方。” 王重阳道:“他们都不容易,修道几十年不得法门,仍旧无怨无悔,叫他们下山去娶妻生子,他们还都不愿意,真不知他们是怎么想的。” “人各有志嘛,你王重阳不也不爱美人爱修道吗?再说了,这种问题你得去问师叔祖,或者掌教师父,他们看问题比我们透彻多了。” 王重阳没料到陈乐天忽然说到他的感情之事,脸一红,冷哼一声,超先走了。 陈乐天在后面哈哈大笑。 忽然看见清风大踏步而来。 陈乐天觉得跟几个月前相比,清风长高了起码有四五寸,本来比他矮一个头,如今快要跟他差不多高了。而且,脸上的神情也越来越坚毅,好似一块璞玉,在雕琢中越来越成型了。 “陈公子,有信,京城来的。”清风将手中的信递上,今天态度还算不错,喊了声陈公子。 “京城来信?家里还是书院?”陈乐天问道。 “不知道。”清风摇摇头,走了。 陈乐天见信上并无署名,拆开信看了起来。 “之前商议烟花之事,已得批准,雏形已建立,具体详情,待你回来再说,请速回,落款,李通。” 陈乐天看罢,合上信,自语道:“差个人来说一声让我回去一趟不就行了,信里又不能写什么,送什么信啊?” 原来,是李通让他回去一趟,估计是大将军成立火器研究院的事,已经正式下文了。接下来就是要开始筹备建立了。所以叫他回去商议。 陈乐天知道,这火器局之事是大事,所以也没耽搁,当即去向掌教师父请假。掌教师父问他何事,陈乐天说大将军府有重要事,此去最多两三日便回,不影响修行。掌教师父李玄同挥挥手,没再多问。 午时没到从武当山启程的,天没黑就到了家。 秋实客栈里依旧人满为患,陈乐天看着喧闹拥挤的大堂叹了口气,喃喃道:“如此吵闹喧嚷,幸好我不考科举,否则天天中午晚上都这样,我还读个屁的圣贤书!” “乐天你怎么回来了,你刚说什么?”秦铁牛神出鬼没的出现在陈乐天面前。 陈乐天吓一跳,道:“我站在这已经有一会儿了,我刚见你在算什么账,就没打扰你,你” “你吃了吗?没吃我让人送点去你房”说着,秦铁牛就从柜台后走出来,往外面走去,似乎是有事,边走边道:“有批货有点问题,我得去处理一下,乐天你好好歇歇吧” “我”陈乐天见秦铁牛如此忙碌,连跟他说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摇头笑笑,不过转念一想,觉得这样也好,铁牛这回事真正的改邪归正好好做人了,是好事啊。 第二天一早,陈乐天就来到了大将军府。 李通没有寒暄,领着陈乐天来到大将军的书房。 “举直错诸枉,则-民服;举枉错诸直,则-民不服”大将军正在晨读,看见站在书房外的两人,便放下手中论语,招呼二人进来。 李通让人上来两杯茶和一些点心后,就退下去了。大将军不在府中时,他全权代理,大将军在了,重要的事就不用他拿主意了。 大将军李戎生大口喝茶,说道:“火器研究局已确立,按你所言,从全国各地分散找了一大批制作烟火的人,将这些人集中起来,先让他们配更高威力的火药原料。” 陈乐天道:“管理人员配备呢,用哪些人?研究的地址呢?” 大将军道:“我选了二十多心腹,又加上圣上找的十几人,四十多人的管理队伍,基本上可以保证前期不会泄密。地址就在皇宫西北角的烟火宫,圣上和皇亲国戚看烟花的地方,圣上考虑到就在烟火宫,正好方便掩人耳目” 大将军将火器研究局的大概情况跟陈乐天说了下,陈乐天听了不住点头,最后道:“圣上果然是难得的圣主,很多我没想到的方面,圣上基本上全想到了。圣上仅仅凭着我们的计划书,便看出了许多关窍和细节,真是果然圣明!” 大将军斜了斜嘴角,没接这个话头,说起陈乐天在武当之事:“我上回去武当,许了李掌教一些好处,让他照顾照顾你,他照办了吗?” 陈乐天正喝茶,听到这话,‘噗’的一声喷出来,道:“难怪呢,我就说武当山个个真人都对我关爱有加,个个都把我当自己人看,不遗余力的助我修行,原来都是大将军的面子啊!” “放屁!”大将军李戎生抬脚便踹,把陈乐天踹个趔趄,骂道:“臭子找打!这等事还不需要我卖面子,我就说让他们好好教你,回头我给他们多送点香火钱,就这么简单,是买卖,不是面子,我的面子应该留在大事上用,懂不懂?” “是是是,卑职明白,明白。”陈乐天点头如啄米。 第一百一十三章 有千秋万代吗 大将军李戎生此刻一身青袍,头戴方巾,如国子监的学子,这是陈乐天第一次见大将军如此穿着,与军营中的那个铠甲披身满脸风尘的大将军判若两人。 两人正说着话,陈乐天不禁笑道:“大将军穿书生衣裳,倒也挺像个儒生的。” 大将军不知是恼陈乐天不说正事,还是觉得被说像儒生所以不高兴,又踹了陈乐天一脚,道:“本将军就是儒生,当年若不是误入歧途,现在该是在庙堂上跟朝臣们互喷口水。你子几个月不见,似乎涨胆子了,敢对我评头论足了?来人呐,拖出去打二十军棍!” 陈乐天正想冷笑说‘您当这是在军营?’ 谁知话还没出口,居然真的走进来两个兵卒,把陈乐天拖了出去。 陈乐天当然是不敢挣扎的,瞅了瞅拖他的俩人,发现正是大将军的两个亲兵,求饶道:“二位兄弟,等一下,我还有话说。” “哼!”亲兵只冷哼一声,根本不理会,将陈乐天拖到院子里往银杏树上一绑,噼里啪啦哼哼哈哈的打了实实在在的二十军棍。 幸好陈乐天现在已是春境的肉身,否则搁在以前,这二十军棍早把他打的皮开肉绽七八天才能养好。 “的知罪了。”陈乐天拍拍屁股走回书房,毫无诚意的拱手认错。 大将军李戎生见陈乐天生龙活虎的很,心中高兴,要知道这两个亲兵都是军伍中的大力士,他们用尽全力的二十军棍搁在普通人身上,起码能把人打个半死。可陈乐天此时却毫无妨碍,似乎根本没挨那二十军棍,看来确实是大有长进。虽然心里快慰,但大将军脸上却还是一副生气的样子,道:“你现在厉害了是吧?不怕打了是吧?打不痛你了是吧?” 陈乐天赶忙给大将军倒杯茶,谄媚道:“您就别寒碜我了,我这点长进,在武当山都排不上名号的,在书院,也排不上名号。唉,您说这修行之道,怎么我觉得比咱们当兵打仗还难啊?” 李戎生顺利被陈乐天转移了注意,道:“都一样,哪个都不比哪个难,哪个也都不比哪个容易。你别急,当年你刚入军伍,我给你们讲战阵讲机变,你起初不也是懵懵懂懂吗,不也不是学生里最聪明的那个吗?我还是那句话,想做人杰,就得刻苦。” 陈乐天嗯了一声,忽然抬头道:“好久没听您这句话了,军中还好吗?” 李戎生道:“上回武当之行匆匆而过,因为要赶时间回来跟圣上商量火器局的事。今天咱们好好聊一聊,多喝几杯。” 陈乐天拍手道:“好。” 晚饭就大将军李戎生和陈乐天两人吃,李二爷李通说是出去有事,所以没在。 大将军李戎生挥退仆人和亲兵,拍拍陈乐天的肩膀,换上宠溺的神情,道:“路我给你铺,但辛苦还得你自己辛苦,我代替不了你。” 陈乐天举起酒杯先干为敬,然后道:“您放心,保证辜负不了您的期望,不敢说三十岁之前到秋境,到夏境应该是可以的,我就是爬,也要爬到夏境。您是知道的,我这人本事可能不大,但我决心一定够大!” 大将军点点头,也干掉杯中酒,道:“这我相信。” 陈乐天道:“我听咱们伍来信,我走后少了个人,他们都不给加人是吧?” 大将军道:“他们不给加是一方面,主要是我支持他们,不然你的顶头上司刘校尉早就揍他们了。我觉得位子留着也行,将来你混不下去了还能回去,哈哈。” 两人相视大笑。 从实际年龄上来说李戎生比陈乐天也大不了多少,但两人的关系亦师亦友,说起行伍朝堂之事,李戎生是老师,说起在李戎生眼里,奇奇怪怪的理论和乱七八糟的想法,李戎生是朋友。 甚至,说起火器之事,陈乐天隐然有种老师的味道。 这便是两人的默契和投缘。细说不明,追究不出,只在满桌的酒香中了。 喝完一坛酒,两人又说起了火器研究局之事。圣上的意思是让圣上做名义上的最高负责人,李戎生做实际上的最高负责人。 但这个提议李戎生反对。北军事务本来就足够多的了,每次他回趟京城,北军积压下来的事他都得连续熬十几个通宵才能赶上进度。这种情况下,再要他负责实际的研究局之事,他没这个精力和时间,而且他也不可能在京城待着,长时间远离北军,会让北军的战力下滑,甚至崩塌。 圣上见此法不行,又说起了至今尚未得知姓名的陈乐天,说既然大将军没时间,那就让那个火器研究院的提议者,你麾下的得力干将做实际负责人。 李戎生知道,圣上是迫不及待要见陈乐天了。但考虑到陈乐天的性子,大将军还是跟上次一样,无情的拒绝了圣上。 圣上气的差点挥剑砍了李戎生,李戎生倒是不慌不忙的摸摸圣上抓在手上的剑,叹道‘不够锋利啊’,然后说道:“臣的意思圣上知道,为了保护那子,我不得不迟点让圣上与他见面。圣上您现在就这么想,早一日见那子,那子灰飞烟灭的危险就更大一些。圣上当然不希望那样一个人才,过早夭折吧?” 最后李戎生提出了个折中的法子。让陈乐天可以自由出入火器局,同时,为了避免被圣上发现端倪,让李通多带几个人混入其中,所有发号施令的事,都让李通居中来做。如此一来,陈乐天实际上就是火器研究院的总指挥,但圣上不知道到底哪个人是总指挥。 圣上长叹一声道:“朕自命明君,却无法保护自己的臣子,真是可悲!” 李戎生笑笑,没接这个话。这话他一介武将接不了,也不能接。 对于朝堂上的明争暗斗,他作为武将只能看在眼里。他能直言不讳的说不让君王与火器研究院的首倡者见面,是为了保护陈乐天,这话就已经说得很过分了,甚至是触碰君王底线了,要是搁在正常点的,胸怀没这么大脾气没这么好的君王那里,早就怒不可遏治他李戎生一个大不敬之罪了。 而且,武将里明争暗斗的情形也并不比文臣们少啊。 陈乐天听罢,感激道:“大将军厚恩,乐天无以为报!” 李戎生道:“你啊,马屁就别拍了,多努力吧,以后的路还长,慢慢来便是。我上次去武当,觉得王重阳终于是长大了,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路都还长,咱们大宋等得起你们这帮人的长大。” 陈乐天腹诽:您也不比我大几岁,你不也是年轻人嘛。 李戎生看穿陈乐天的想法,笑道:“我不年轻了,再说,我朝堂上树敌太多,指不定哪天就要被拉下马来,到时候,圣上保不住我的。” 陈乐天从大将军的语气里感受到了一股凉意。他知道,大将军这话不假,太平了将近一百年的大宋,已经开始出现了很多不谐之事和不应该的、无谓的争斗。 饱读诗书、遍览史书的陈乐天能理解,这是古往今来最难以解决的一个顽疾。 先圣所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其中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便是安逸。安逸久了,族群便会忘了最初的目标,转而开始把心思放在没有强盛作为根基便毫无意义的窝里斗上。 好像斗倒了兄弟们,自己就能独吞家财了,事实上即便斗倒了兄弟,还有强盗呢?兄弟倒了,自己也身受重伤,然后强盗来了。那白万贯家财,就全成了强盗的战利品了。 在陈乐天看来,大将军李戎生行事作风,是从来不考虑自己的退路的。这事不做就会弊在千秋,他就一定要去做,根本不会考虑得不得罪朝堂上的人。得罪就得罪好了,只要能把事儿做成,我何惜这条命? 正因如此,大将军才知道,若有朝一日,自己不再独得圣宠,那就是自己身败名裂三族不保之时。所以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想到这些不好的东西,陈乐天连喝两杯酒,道:“很多事我虽然没能力改变,但我会做好我自己该做的,我也会尽量去让我身边的人不去做不好的事。假如真有一天,您成了权臣奸相的刀下鬼,我也不会害怕去做第二个您,人生短短几十年,这一生俯仰无愧,便足够了。” 大将军李戎生道:“若人人都能如你这般想,这般做,那大宋可就真能千秋万代长盛不衰了!” 陈乐天道:“没有千秋万代的大宋,但一定有千秋万代的炎黄子孙华夏后裔!” 大将军李戎生猛然抬头看着陈乐天,目光如炬。 陈乐天不与大将军对视,垂下眼帘沉默喝酒。 李戎生盯着陈乐天看了良久,又沉默了许久,才道:“这话你想通了,想明白了,想透彻了,再好好跟我说一说,然后说动我了,我再去跟圣上说。不急,十年二十年都能等。” 第一百一十四章 打草谷有危险 陈乐天心知肚明,有些东西,不能说不可说。 他的思想,受未知来信的影响,可以说已经与当今的人有很大差别了。 譬如说,他觉得深爱一个人不一定就非要成亲,因为成亲之后围城中的争吵,在进入围城前,是无人能料到的。所以无论能否终成眷属,只要曾经给过彼此快乐,就足够了。 这等惊世骇俗的说法,恐怕只有到了李玄同王重阳这等境界的人才能理解一二。 所以,陈乐天透露出一丁点不合时宜的东西,大将军就若有所悟了,但大将军李戎生直接说,我暂时理解不了,你必须先说服我,然后才有在帝王面前试一试的可能。 虽然十有八九,帝王在听了你这些荒诞之言后,会把你砍头。 陈乐天笑道:“不说这个,大将军,咱们多喝点酒,多说点火器研究院的事,这才是咱们目下最重要的,来,干!” 下午的时候,李戎生把袍泽们给陈乐天带的礼物交给陈乐天,陈乐天打开沉甸甸的包袱一看,不禁失笑。都是些各种各样的点心,桂花糕,高粱饴,薄饼应有尽有,多数已经被路途颠簸的不成样子了,想必都是他们在战场上缴获来的战利品。 李戎生笑道:“你那伍中的弟兄们对你真是情深义重,我的亲兵来回传递消息之事,被他们知道了,非求着我那亲兵带东西来给你,要不是换马不换人的走驿路,送到你手也是坏了的,你快吃点吧,再搁几天就真要坏了。” 陈乐天随便抓了点吃几口,觉得味道还真不错,笑道:“分给大家吃了吧,我在京中想吃啥都有。”说着,陈乐天把点心给打他军棍的两个亲兵,让他们分着吃了。 这些点心,都是袍泽们打草谷时从土匪们手上抢的,他估摸,在边塞能有这么些点心的,肯定是踩了比较大的土匪窝。 大将军道:“没错,称得上是悍匪,虎还受了不轻的伤。” 陈乐天微微皱眉,沉默了片刻,忽然道:“打草谷这事我觉得得改一改了。” 李戎生道:“是该改一改了,风险越来越大,去年一年,北军光是打草谷就死了十几个人,土匪们被我们北军杀了十几年,丢了几万条命,也越来越精了。不止我们北军,南军和水师最近几年面对土匪的伤亡情况也增加了很多。” 陈乐天道:“你们上面的事我不懂,我只知道在北军,咱们出去打草谷的困难是一年大过一年。土匪们势力越来越大,我们不管,就没人去管他们,魏梁两国从来不出兵剿匪,也不知他们的皇帝是怎么想的。” 这几十年的天下太平,匪患又开始滋生,边塞百姓苦不堪言,尤其是魏梁两国的边城百姓,若不是魏梁明确律法规定,边城百姓无故不得迁徙,边城早就是空城了。 即便是以胜似他国富庶之地著称的大宋边城,百姓们都竭力以游学作为内迁的借口,可见,边城之乱,对百姓的伤害有多大。 一直以来,都是大宋出兵充当维护稳定的角色。匪患严重时,有势力过大的土匪窝出现时,大宋统帅就上奏朝廷清剿,朝廷都会准许,然后大宋军队就开进或荒漠或山中去剿匪。 每每这个时候,魏国和梁国都会调兵遣将加强防守,生怕大宋军队顺手打他们一下。事实上,除了北军,其他宋军根本就不会在不得圣旨的前提下进攻魏梁。 只有北军,常常毫无征兆的打一下魏梁边城。 有一次大将军李戎生在因此被圣旨责备之后,上书为自己辩解时说:此为兵者诡道也,还望圣上恩准。 圣上拿着李戎生的上书,对身边的太监气笑道:“让我恩准他擅作主张?简直是反了!” 然后第二天,圣上下谕旨,赏李戎生一两银子,以示嘉奖。 然后这事就成了个笑话,李戎生大将军剿匪之余顺带敲打了下邻国,结果只得到一两银子赏赐。 朝堂上那帮看不惯李戎生作风的文臣们拍手称快,喜欢李戎生的文臣们则纷纷上书质疑。但圣上那,似乎此事就此翻篇,再也不提了。 之后,李戎生就彻底放开了手脚,几乎每次带着北军剿完匪,都要挠一下魏梁。 对于土匪的日益狡猾和聪明,大将军也早就开始考虑了。大将军是从整个天下的局势来考虑,陈乐天则是从北军的角度考虑。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土匪虽然现在跟国家比起来,是极其弱的,但天下的局势不可能永不变化,国家也不可能永远强盛下去。 一个国家跟人是一样的,总有生病时。好了,一旦有机可乘,土匪们就有可能会趁势做大做强,推翻一姓也不是不可能的。 眼前的例子:现在的魏国帝王,就是一百多年前,由魏国当时最大的绿林势力扶植上位的。 因此北军灵魂李戎生需要去做长远准备,尽量让大宋少生病,或者,尽量不让边境出现势力过大的土匪。 陈乐天觉得,虎的伤肯定不轻,从大将军嘴里说出来伤的不轻,那就真是伤的很重了。少了他陈乐天,他们九人虽然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但陈乐天还是担心,有他在时,他会布置好一切,尽可能的把危险降到最低。 绝对最坚决的执行,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的宗旨。 有没有收获不是最重要的,不让己方伤亡才是打草谷最应该遵守的第一要点。 土匪的命是土,北军将士的命是金子。 大将军见陈乐天思索不听,手一挥,道:“这事我会考虑,用不着你费心。你现在当务之急是尽快完成做天下第一修行者的目标。天下第一了,你就继续回北军,做你那伍长,干回老本行,我也好早日致仕还乡,去过轻松点的日子。” 陈乐天苦着脸道:“天下第一这个目标,我看下辈子或许能完成,您就别抱希望了。” 说罢,两人同时放声大笑。开怀的笑声传出一两里外。隔壁府院的礼部王侍郎听到李戎生熟悉的大笑声,不禁摇头道:“又不知碰上什么好事了,如此喧哗!哪有半点大将军的样子!” 第一百一十五章 四个同窗 傍晚的时候,将军府来了几个年轻人。这些人都穿着儒生的青衫长袍,背上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脸色,像是刚远行回来。 他们在前院里规规矩矩的站成一排,不言不语,目视前方。 不一会儿,李通走进来,对这些年轻人挥挥手,示意他们跟着自己。 李通带他们来到后院,大将军在后院里和陈乐天散步。陈乐天一看这几个年轻都认识,笑着招呼道:“几位同窗,许久未见,别来无恙啊!” 几人看了看李通,得到可以自由说话的许可后,才上前与陈乐天叙旧。、 原来这几人都是陈乐天幼时学堂里的同学。 自从离家从军后,他就没再与这些同学们见过面,也没通过信,毕竟他去从军的时候,才十三岁而已,这些同学当时尚且还未开窍呢。 而回京后,他问过铁牛这些同学的下落,秦铁牛也不清楚,只知道三年前这四人结伴离开了京城,说是出去游学了,至今未归。 陈乐天听了只得长叹一声:“京城以外之地不太平啊!希望同学们都能平安归来。” 如今五年后,却在大将军府再次见到这四位同学。陈乐天高兴地拉着几个同学的手,问东问西,这几个同学也很高兴,毕竟当年他们总听年纪的陈乐天大肆吹嘘谈古论今。 原来,这四人确实在三年前出去游学了,童试考中秀才后,能拿到路引,俗语有云,读万卷书行万里路,二者缺一不可。于是四人商议后,决定出去游历一番,以增长见闻。 四个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书生,凭着路引,一路上吃尽苦头,准备好好的盘缠没花到一半就被偷光了。要不是大宋律例,优待有学子身份的读书人,只要有童生的身份,免费住各地驿站并且无偿供应一顿饭,四人恐怕早就饿死冻死在路上了。 四人行至几百里之外的沛县,眼见无法继续游历下去,无奈正准备回家,说来也巧,此时恰好碰到了从京城回北军路过沛县的大将军李戎生。 大将军恰好在四人所在的驿站里过夜,无意中听到这四人说话,才得知这是四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儒生,才出京几百里就想打退堂鼓。 于是大将军把他们叫到面前,训斥了一番,大概意思是游学首先得能吃苦,盘缠没了这点事就想回家了?没钱可以去打短工,打一个月短工走一个月路,吃住在驿站又不用钱,再怎么样也能熬个来回五千里。 一番训斥下来,四位书生面面相觑,不知眼前这气势如虹的人是何方神圣,唯唯诺诺不敢言。 “这是大将军,北军统帅。”旁边随行的李通适时的提醒。 咚咚咚咚。四声膝盖撞击地面的声音重重响起。 第二天,大将军继续踏上回北军的路途。李通则悄悄的丢了几十两银子给四人,并且告诉他们,计算好路程,走满五千里后到大将军府报道。 感激涕零的四人如涅槃重生般,继续踏上游学之路。两年后, 回到京城,四人笼共走了五千零一百三二里路。为了证明他们没有说谎,他们每宿一个驿站,便央求驿站的人给他们写个说明。将上千份说明递到李通手上时,李通着实是吃了一惊,没想到这四个书生竟然真按他说的做了。要知道,他当时让他们走五千里,只估摸他们最多再能走五百里,他的目的只是想让他们知道,不自量力是可悲的。却没想到这四人真做到了。 于是李通立刻将此事报告给了大将军,想收下这四人作为将军府之用。将军府事务繁多,一直都缺人手,这四人既然能游学五千里,自然是比常人要能做事的。 大将军欣然同意。 有无边毅力的书生,是极为难得的,收下这四人后,李通就开始培养他们,先是让他们在将军府中做些事,作为李通考察他们适合做什么能做什么的开端。 几个月后,发现捡到宝,这四人简直天生是做谍报事情的料,于是就开始委派一些重要的事给他们了。如今,这四人已是大将军府关于西凉谍报事宜重要的组成部分了。 但是几日前,李通通知这四人,放下手头一切,有另外任务委派。 这四人没有任何疑问,当即照办,将事情交接之后,便动身回京。 今天,他们刚刚从西边两百里外日常做事的的枫木镇赶回京城,家也没回就直接来将军府了。 平时都是李通吩咐他们做事,所以今天这才是他们第二次见到大将军,他们激动的要跪下来,但是被大将军拦住道:“咱们大宋的跪拜礼是很隆重的,跟魏梁不同,他们的跪拜礼不值钱,所以才多。你们好好站着,听我说,你们即将接到的任务比之之前的谍报事宜,不算难,但保密是最重要的!而且我明确告诉你们,比谍报事宜还要机密,若泄露丝毫,就可能会给咱们大宋带来深重的灾难,到时候不是你们四条命够弥补,而是咱们整个大宋的百姓都不够!” “大将军放心,我等誓死追随!”四人异口同声,心中肃然。 随即四人看到站在一旁面带微笑的陈乐天,四人心中都泛起了嘀咕:乐天好像一点不怕大将军,这是什么情况? “具体的事宜,乐天和李通会跟你们说,你们照办便是,好了,你们去吧,乐天,事情交待完后来我书房,我有一幅刚得的字画要给你,是大师的,你送尚书也够面子了。”李大将军看了眼陈乐天,然后转身离去。 “多谢大将军。”陈乐天朝着大将军背影拱拱手。 四人心中大惊,大将军与乐天说话的语气,似乎很熟? 听说陈乐天去从军,难道就是去的北军?然后还得到了大将军的赏识?已经有大半年没回家的他们此刻真是又惊又喜,惊得是乐天竟然得到了大将军的赏识,喜的是乐天的未来一片光明,他们作为同窗与有荣焉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 刮目相看 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做谍报事的四个儒生,并不知道,也就是在他们上次探亲结束回到枫木县继续做事后不久,陈乐天就从北军回到了京城。然后再次出现在京城百姓视野中乐观坚强的乐天,又一次成了京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北军前锋营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学生,以儒武入春境这些京城百姓都知道的事,四位同学却并不知晓。 李通和陈乐天坐在将军府的凉亭中,四个儒生站在一旁。 陈乐天招招手:“坐啊。” 四人不敢动,依旧规规矩矩站着。 李通抬手示意,四人这才敢挤在旁边的长石凳上坐下。 陈乐天不禁笑道:“李二爷威风不啊。” 李通笑道:“还能有你威风大?去武当没多久,竟把几位大真人哄得开怀不已,现在整个武当镇谁不知道你这个书院弟子的名字?” 陈乐天哈哈道:“那是大将军和书院的面子,不是我自己的本事,李兄就别笑我了,说正事说正事。” 四儒生在一旁听李二爷和陈乐天谈笑风生,似乎颇为熟稔,心中更是惊骇,不知陈乐天因了什么机缘,竟然与李二爷之间如此称兄道弟 要知道,大将军常年在外领兵治军,所以京城的大将军府说话最管用的是李二爷。京城居的高官吏,巨贾富商,只要听到李二爷这三个字,都是噤若寒蝉长吁短叹。为啥?因为所有不好解决的,阴暗点的,要来点黑手的事,都是李二爷在安排。 像之前,半个时辰灭掉白虎帮这种事,对李二爷来说,太司空见惯了,那就像捏死蚂蚁般不值一提。 所以,兴许京城官商们,对于大将军李戎生,只是高高在上但却有点遥远的观感,但对于李通李二爷,绝对是切肤的畏惧和害怕,只要是被李二爷点了名要好好整治一下的人,能不死就算是顶好的了。 四位儒生虽然年轻,但现在已是大将军府的心腹,当然也是李通的心腹。他们很了解李二爷在京城的地位。所以看着眼前的同窗陈乐天,与李二爷说起话来,跟多年的至交好友别无二致,心中都是感慨。感慨着,他们三年前天降大运有幸聆听大将军一番训诫,又得李二爷信任,这才能混到如今的地步。已算是祖坟冒青烟上辈子积德了。 可未曾料到,这位年少失了双亲,曾经坚强懂事声名在汴京城传为佳话的同窗,竟然比他们走的更高。他们这已经算是走大运才有的机缘了,陈乐天难道机缘更大? 此时,李通虽然没有看那四人,但也知道,他们很好奇陈乐天如今到底是什么身份。 大将军的意思是,让李通找几个可靠的年轻人,再加上陈乐天和李通,一起进入火器研究院。这样做的目的有两个。一是,让圣上找不到陈乐天这个火器研究院的首倡者,这样就很好的保护了陈乐天。二是,让陈乐天多培养几个年轻人。因为这火器研究之事,非朝夕可成,可能没个三五十年根本就看不出什么成效,那么,青黄相接的人才就尤为重要,这是陈乐天在计划书中明确提出重中之重的事。 李通经过一番考量,最终决定召回这四个意外收获到将军府中的书生。他们四个跟陈乐天年龄相仿,都在十八岁左右,从能力上来说,都是年轻人中的翘楚。另外,跟陈乐天又都是街坊邻居,如果圣上私下派人调查,这五人都是一个坊的,查出陈乐天就是那个首倡者的难度会更大些。 在告诉这四人,他们即将接到的任务之前,李通觉得有必要跟他们说一说陈乐天,否则,在这四人眼中,陈乐天还只是当年那个同窗而已。李通道:“陈乐天是大将军的心腹,陈乐天在北军五年,已经博得了边关将士的认可,更难能可贵的是,得到了大将军的认可。还有,几个月前,陈乐天已考入青天阁修行院,现在已是春境的修行者。你们四个以后得注意点了,别再把陈乐天当成幼时玩伴了。” 四人听罢李二爷之言,蹭蹭的站起来,想起方才在院中寒暄时,他们还拍陈乐天肩膀了,顿时惶恐的朝陈乐天拱手行礼道:“我们四人眼拙了,还望陈公子海涵。”话说的并不卑微,但对他们这四个自命不凡的儒生来说,能说出这种话,就足以说明他们心中的不安了。 陈乐天很想把李通揍一顿,但奈何他知道,李通身边的贴身高手此刻恐怕就藏在几十丈外,他若是出手,定然是讨不到丝毫便宜的,站起来对四位同窗回礼道:“别那么多礼,咱们哥几个还像当年那样就行,互相学习多多探讨。” “陈公子多多指教,我等刀山火海不惧!”四人齐声道。 陈乐天轻叹一声,揉揉额头,心道:只能等日后慢慢再处了,真是累啊! 能不累嘛,本来遇到同窗,而且还是有抱负有能力的同窗,本该是多了几个遇事可相商的朋友,现在好了,想让对你有上下级之感的人,跟你聊到一块,没个三五月的培养,是很难做到的。 李通在一旁呵呵笑。 接着,李通就把一些具体事务分派了下去。陈乐天最闲,李二爷没给他定任何任务,他什么时候去火器研究院,多久去一趟,每趟待多久,做哪些记录,多久写一次报告,通通全无。原话就是:“你爱怎的就怎的,有什么想法,看到了什么问题,应该怎么做,吩咐我就行。” 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只问了一个问题:“有可能碰到圣上吗?” 李通点点头。 陈乐天也点点头,道:“这是个麻烦事,我尽量装的像一些,但也保证不了。” 李通道:“你最好装的天衣无缝,大将军说了,你要是现在被圣上发现,不出半年,想弄死你的重臣一双手都数不过来了。” 陈乐天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道:“为国为民,虽死何憾!” 第一百一十七章 才子的妻子 第二天,陈乐天在秋实客栈早早起床,照例打了一套拳,又练了一套大将军祖传的李家枪。一个人吃了顿丰盛的早餐。虽然是大清早,但秦铁牛依然显得很忙,只匆匆跟陈乐天说了几句话,早饭都没来得及吃便出门了。 陈乐天摇头叹道:“铁牛终于是长大了!” 吃过早饭陈乐天就往武当而去。 路过城门时,陈乐天正好碰到了李萱儿。两人四目相对,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思念。于是陈乐天改变了计划,决定明天再回武当。反正跟掌教师父说过了,最多两三天,这才第二天,明早再回武当也不迟。 跟着李萱儿来到李家。李萱儿的父亲和叔叔都不在。李萱儿说爹和三叔去邻县了,他们有个相识的朋友过世,他们得去送一程。 陈乐天站在院子里东看看西瞧瞧,耸耸鼻子,道:“别家打渔的,家里都是鱼腥味,你家好像腥味很淡啊?” 萱儿从屋里走出来,把茶递给陈乐天,道:“有时候也常有腥味,只是爹爹和三叔一有空就刷刷洗洗,尤其是”说到这,李萱儿掩口不说,只是笑。 陈乐天笑道:“尤其是我来了之后,免得我嫌弃,他们洗刷的就更勤了,是吧?” 李萱儿笑:“你真聪明,他们什么都瞒不过你。” 陈乐天笑笑不说话。二叔三叔对他很满意,可以说不仅仅是满意,而是仰望了,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当然希望能给陈乐天留个好印象,而不是让陈乐天一走进门,就忍不住掩鼻。 午饭陈乐天本想他来做,但萱儿坚决不让,他也就没强求。看着李萱儿在厨房里忙前忙后,他就靠着厨房门口陪她说话。 萱儿手上忙着,问起陈乐天在武当山修行的如何,陈乐天自然又是一番吹嘘,说自己的修为如何如何大有长进,还夸海口说用不了多久自己就要迈入夏境了,到那时候,在汴京城不敢乱讲,但是出了京城往外面随便哪个州县一放,都是能震倒一大片的高手。 萱儿很认真的表示祝贺,甚至还让陈乐天不要把境界提升的太快,听爹爹说,稳扎稳打才是最保险的进阶方法,若是进步太快容易出岔子。 陈乐天被教育的瞠目结舌,心说吹牛皮你也信?但嘴上却说,萱儿说的很有道理,这个修行跟做人都是一样的,过于顺利无碍的迅速飞上天,可能换来的是下坠之后的毫无翻身机会。正所谓飞得越高摔得越惨。 萱儿也读书,现今天下,读书人本就不多,女子读书就更少了。少有做父母的会刻意让女儿去读书。就算是以人道著称的大宋,也只免除男孩读书的费用,女孩想要读书,是要钱的。 但李萱儿是京城人士,从生活条件上来讲,并不拮据。小时候虽然爹爹并不提倡她去读什么圣贤书,但还是听了她娘的话教她认了字。渐渐长大后,李萱儿便常常拿钱去买书回来读。 什么四书五经,基本上都读了个遍。不过用李萱儿自己的话说,就是虽然都通读了一遍,但总的来说,还是不懂,只不过是了解了字面的意思而已,至于其中所包含的圣人留下来的思想之璀璨,她是根本不懂的。 陈乐天觉得这样的萱儿很可爱,起码在将来,可以供他慢慢的细细的雕琢,记得前朝有个姓苏的大文豪,结发之妻是个才女,那时,苏文豪还只是个苏才子,尚且还没中举人进士,尚是一介白衣,读书背诵时,常有忘记,妻子便一边洗衣做饭一边随口续上。起初苏才子大为惊诧,后来则越来越佩服自己的这位妻子。 随着时间的推移,妻子表现出的睿智,不仅仅表现在书中。有一次,苏才子交的几个新朋友,来家中做客,饭后众人在厅上说话。妻子在后堂隔帘而听。宾客散去之后,妻子与苏才子说,哪个朋友正心诚意值得相交,哪个朋友华而不实不值相交。之后,事实证明,果然如妻子所言,丝毫不差。苏才子从此被妻子所折服,及至后来,妻子早夭,十年后,已从苏才子变成了苏文豪的他,仍旧对亡妻思念若狂,写下流传千古的悼亡名篇。 陈乐天不求萱儿能做到这样,事实上,在他想法里,根本就从来没想过,要找个能给他多大助力的妻子。他想的,是自己一定要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她照顾她,给她摘下九天星月,给她捞起五洋鱼鳖。 李萱儿见陈乐天在那怔怔发呆,抬袖摸了摸额头上的微汗,道:“你在想什么呀?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陈乐天回过神来,笑道:“你说的对,稳扎稳打才是最好的进阶方式,我记下了。萱儿,我看你好像对厨房之事,并不太熟悉啊?” 李萱儿红了红脸道:“都怪爹和三叔,他们不让我做这些事,说怕我手干的粗糙了、脸熏的黑了乐天哥哥你放心,我现在长大了,他们不给我做我也学着做了,烧饭做菜我已经都会了,只是还不熟练而已,我以后会熟练起来的!” 陈乐天走上前几步,宠溺的摸摸他的头道:“我觉得你还是不用会这些事为好。” 李萱儿睁着水灵的大眼睛,困惑的望着陈乐天。 陈乐天接着又道:“因为不管你现在有多么熟练,一旦成了婚,我都不会让你做这些事,家里仆人多的很,你只要安心做你的夫人就行了。” 李萱儿脸更红了,像熟透的苹果,不敢说话,过了好久才道:“我乐天哥哥你去帮我打桶水来吧” 陈乐天很快就把水打来,见李萱儿脸上的红晕还没褪去,窘迫的样子甚是可爱,不禁伸手摸了下她的脸,道:“萱儿,明年年底前,我会跟你爹和三叔提亲,早早成婚早早生娃,多好” 李萱儿低着头不说话,手上的葫芦瓢在水桶里舀了好几次都没舀上来水。 &/div> 第一百一十八掌 来坛竹叶青 李萱儿毕竟是未经世事的小女儿,哪经得住陈乐天这种老手的调笑。 虽然陈乐天也并非是青楼楚馆的常客,但他在边塞待过。什么样的女子他没见过?破落的王公贵族,曾不可一世现在性命难保的一品大员应有尽有。他们都在北军的马蹄长刀下,有的瑟瑟发抖,有的傲骨铮铮。 至于女人,那就更是沦为玩物任北军发落的了。 纤柔冷艳的、丰腴贵气的、明媚动人的用李戎生大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将这些女子快快拉出去,本将军快要把持不住了!’ 有时候,大将军会将这些原本高高在上,现在任人骑乘的女人赏给手下的人。比如说陈乐天。 所以尽管以正人君子自居的陈乐天每次都是毫不犹豫的拒绝,真拒绝不了也不会真在军伍中把女人办了。但总归聊聊天摸摸头的事还是做了不少。 有时候实在忍不了,就会去青楼逛一圈,花钱买个舒服。 花钱买个你情我愿,心中的罪恶感能稍减一些。 陈乐天算不上花丛圣手情场老手,但比起李萱儿,还是有着云泥之别。 李萱儿太单纯,被陈乐天这番对未来婚后日子的畅想,弄得无所适从,差点把饭烧糊了。 前前后后忙活了一个多时辰,四个菜一个汤上桌。 陈乐天边吃边夸萱儿手艺好,虽然看起来不熟练,但做出来的味道真如几十年的厨子手艺。萱儿抿嘴笑说,不用骗我,我知道味道一般。 陈乐天是什么人,要是连李萱儿都瞒不过去,那就没脸在江湖上混了。又是引经据典吹嘘一通,说你这个炒青菜味道好在哪儿,红烧鱼味道好在哪,三下五除二就把李萱儿说的信以为真,心想,难道自己的厨艺真的进步这么快? 也难怪萱儿心下嘀咕,毕竟陈乐天把够四个人的饭菜全部吃完了,而且还意犹未尽的样子。 打着饱嗝到院子里散步,手上端着萱儿特意为他新买的茶壶。手指扣在茶杯把中,浅浅的啜一口清茶,惬意啊。 李萱儿背着手在旁边蹦蹦跳跳,像只小白兔。 “萱儿,你们打的鱼不够卖啊,我们本来是准备只要你们一家的鱼,但实在是不够用,所以现在除了你家,还另有三家供鱼。” “我知道啊,你家生意太好了。没关系的,你以为我爹和三叔会生气啊?这又不能怪你咯。是我们供应不上啊。我爹和三叔不仅不生气,还很高兴呢。每次送鱼回来,都要感叹一番你家生意怎么怎么好呢。” “生气我也没办法,我现在不管家里的生意了,都是我兄弟秦铁牛在管,他现在是大忙人,都没时间跟我说话。” “秦大哥人很好的,每次给我们的价格都是市价上最高的。” “应该的,市价最高也不算高。”陈乐天点点头,心想铁牛做事还挺靠谱的,市价最高,其实也就比正常价格高那么一星半点,毕竟鱼这种东西,基本上都是通价。这样一来,既不会让李家感觉到太照顾他们,但同时也让李家得到了实惠。这中间的度拿捏的很准,再次印证了秦铁牛适合做生意。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说着话,冬日明媚的阳光照在院子里,照在这对年轻男女的身上,光阴也变得美好而安宁。偶尔两人四目相对,暗流涌动,情谊绵绵。陈乐天竟然少有的心跳加快,生出把她紧紧抱着亲的冲动。但还是控制住了自己,每次心猿意马时,他都仰天看着,心中默念,非礼勿想。 这样如此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任人怎么抓紧,也还是觉得太短暂。不知不觉间,天就快黑了。数九寒天本来天黑的就早,这天一黑,院子里就有些冷了。 晚饭陈乐天无论如何坚决不让萱儿动手,他要自己搞。要知道,他曾常年混迹于北军的火头军中,虽然跟他打猎物找食材的本事比,他的烹饪功夫只能算三流,但比起萱儿来,还是高明不少的。 果然,半个时辰就弄好了。萱儿一吃,惊讶道:“乐天哥哥做的菜太好吃了啊,真没想到呢!” 陈乐天道:“你没想到的事多着呢,我有个发小,跟你说过的,现在被草庐强掳去的那个孙子书,那真是位烹饪大师呢” 不小心说到孙子书,陈乐天问萱儿家中有没有酒。萱儿说有,从爹房中抱出一坛酒来。 陈乐天拍开坛盖,深吸一口气,道:“好酒,竹叶青?” 萱儿点头:“是的,三叔酿的。” 竹叶青酒劲不大,属于淡酒,不仅口味香甜,而且有滋补身体之功效。对于海量的陈乐天来讲,这种淡酒喝个十坛都不算什么。 萱儿给陈乐天斟满一碗酒,陈乐天端起酒,朝向北边梁国草庐的方向,举起酒道:“子书,在那边要好好保重身体,有剽窃到本事的机会一定不要错过,还有最重要的,一定不要忘记大宋和书院啊!”说罢,干掉杯中酒。竹叶青入口甜香,陈乐天此时的内心却不甜不香,充满了对孙子书的担忧。 梁国草庐的洗脑本事,陈乐天真的很佩服。不是不相信孙子书,而是草庐的水实在太深,落入狼群中的绵羊,其生还可能实在是太小了。 李萱儿见陈乐天很是担忧,出言安慰道:“没事的,他不会被草庐的人改变的,他一定每天都想着家乡呢。” “但愿如此吧”陈乐天重新坐下来,又干掉一碗酒。 李萱儿忽然问:“乐天哥哥,你觉得孙公子与你比,谁更厉害?” 陈乐天道:“你指哪方面?” 李萱儿道:“各个方面。” 陈乐天稍作思考,然后道:“差不多吧,各有所长,不分高低。” 李萱儿道:“既然如此,若是乐天哥哥你被抓去了草庐,你会被草庐改变吗?” “我当然不会。”陈乐天下意识的道。忽的抬眼看着李萱儿,愣住了。 &/div> 第一百一十九章 不要见外 陈乐天忽然觉得,有些时候有些事情,局外人可能看的更为明白些。 萱儿说的有道理。 既然乐天哥哥你能做到的事,为什么孙子书做不到? 既然你觉得,被掳去草庐的人换成是你,你绝不会忘记大宋忘记书院,那孙子书为什么就做不到? 你是对自己太自信了,还是对孙子书没有信心? “萱儿,谢谢你。”陈乐天长思好久,吐出一直郁结在胸中的那股气,对萱儿道。从现在起,他不那么担心孙子书了。就像他对王重阳说的那番关于爱的理解。没有终成眷属,也不一定就是坏事。那么现在,被掳去草庐的这番境遇,对孙子书来说,或许也不一定是坏事?当孙子书不会忘掉家乡忘掉书院的前提变成定论时,那么他在草庐的一切遭遇,都是常人难以得到的修炼机会啊! 李萱儿不好意思的道:“我只是说出我的看法,你总说孙公子厉害,我听多了,就自然而然的觉得不用担心他会被草庐所同化。我说的也不一定对” 当晚,陈乐天一直在李家待到夜深,直到二叔三叔踏着月色回到家。 从门外看见家中还掌着灯,二叔三叔笑着喊道:“萱儿怎么还没睡?” 陈乐天一下子从屋内跳出来:“二叔三叔好!” 两个中年男子吓一跳,对望一眼,萱儿爹道:“乐天你不是在武当吗?怎么这么晚” 陈乐天将二叔三叔迎进屋里,倒像他是主人似的,解释道:“我昨日回城有点事要办,本来今日准备回武当的,没料到出城时在城门口碰到了萱儿,于是就来了,听说你们去了邻县,晚上不一定回,所以我就不放心,正准备在大厅打个地铺睡觉呢。不过现在你们回来了,正好我这就回去” 萱儿爹赶忙道:“没事没事,不用回去,你今晚就住这,跟萱儿住一起” 萱儿蹦出来红脸道:“爹你胡说什么啊!乐天哥哥还有事呢,乐天哥哥,你快回去吧。” 萱儿爹送陈乐天出门,两个男人对视良久,萱儿爹叹口气:“唉,萱儿他年纪尚小你多包涵吧。” 陈乐天点头:“这事不急不急” 萱儿爹拍拍陈乐天的手,语重心长道:“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一切都值得。”陈乐天摇摇头。 两人相视而笑,关于那生米煮成熟饭之事的千言万语尽在不言中。 萱儿的爹从不掩饰自己对陈乐天的满意,总是想办法撺掇他俩生米煮成熟饭,最好是萱儿快点有了身子,然后嫁进陈家。甭管是男孩女孩,先下来一个给他升一级当爷爷再说。 陈乐天很喜欢萱儿爹这种直爽,他觉得,男人就该这样,好恶就表现出来,对我满意想我做女婿就别藏着掖着,这样我这个未来女婿心里也有底,身上压力也小一些,这样一来,就很轻松,不累。本来修行就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若在婚姻大事上又像别人家那样勾心斗角,那就更累了。 陈乐天回到秋实客栈。已经是人定亥时。大堂上一个客人都没有了。陈乐天抬头望望二楼的客房,再看看柜台后挂着的客满招牌,显示着客房都满了。 此时在柜台后,坐着正在发呆的秦铁牛。陈乐天走到秦铁牛旁边,猛地一拍他的肩膀:“铁牛!” 秦铁牛被吓一跳,回过神来,见是陈乐天,赶快站起来,一边给陈乐天倒茶一边道:“乐天啊,你今天不是回武当吗,怎么又回来了?” 陈乐天道:“出城的时候碰到了李萱儿,所以就去她家混了一天。” 秦铁牛点点头,嘿了一声,抹把脸,欲言又止。 陈乐天拉着他的胳膊走到桌子前坐下,道:“有话就说,难得你我都有时间坐在一起。” 秦铁牛沉默片刻,开口道:“乐天,想必你也能看到,这段时间我很忙,每天除了吃饭睡觉,可以说,其他时间都在忙,哪怕是上大号,我的脑子都在想事情。累不累?很累,长这么大,从来没像这段时间这样累。但很充实,让我有种活着的感觉。嗯这么说吧。以前我过得很轻松,游手好闲,凭着些下三滥的手段,交了不少乱七八糟的朋友,是饿不着,甚至还能博得一些人明面上的尊敬。但,那都是假的,没有人真正尊重过去的那个我,大家之所以不指着鼻子骂我,只是因为不想给自己找麻烦而已。就像路中间的一坨狗屎,大家路过时都绕着走,并不是因为怕它,只是因为不想踩到屎而已” 陈乐天道:“你别这么想,其实也并非如此” 秦铁牛摇摇手,示意陈乐天别说话,继续道:“这段日子,我很忙,很累。常常一觉睡醒,腿肚子疼的很。不过我很喜欢这种累,遇到不好解决的事,我把它解决了,对我来说,那种成就感,是我这辈子以前从来没有过的。前几天,我把隔壁坊福来客栈的王掌柜打了,因为他想在咱们买的肉里加些料,让客人吃坏肚子。我以前打人,虽然打的很痛快,虽然前几日我只是踹了王掌柜两脚就被人拉开了,跟以前揍人把人揍得半死相比,现在这几乎算不上大人。但是心里很踏实,打的很光明正大,很解气。以前,我站在恶人坏人小人的那方,欺压良善,现在我站在了普通人的一方,这种身份上的转变,对我来说,千金不换。乐天,很感谢你信任我,给我这个改过自新的机会”说着,秦铁牛站起来,朝陈乐天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 陈乐天还了一礼,道:“你这就见外了,我还要多谢你呢,你这几个月,给我挣了多少钱了?你知道有多少东家想要找个你这样的掌柜的,却找不到吗?俗话说浪子回头金不换,你现在就是回头的浪子,过往的事不要再提,只要保持下去,过好当下,对得起自己,就足够了。” &/div> 第一百二十掌 当归当归 陈乐天半是安慰半是鼓励的跟秦铁牛说,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过来了就好了。你如今的成绩也证明了你自己,并不是没有能力,证明了只要你努力去做事,你能比大多数人做的都好。今后,继续保持下去,能走多高就看造化了。 秦铁牛点点头说,尽人事,听天命。先把能做的做到位,这是基础。乐天,多谢你。 陈乐天把着秦铁牛的臂膀道:“咱们兄弟就不说客套话了,以后的路还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彼此的好助力。” 第二天,陈乐天起身去武当。 时光总在人们不经意间就悄悄流过,在武当山上又待了一个月。陈乐天照例每天在天道崖里与毒物做斗争。 掌教李玄同的师叔许逍,在山上没待多久,就又要开始出门游历了。临行前,许大真人不要任何人送行,让大家各行其是,不要送他,只让陈乐天伴他下山。 陈乐天替他牵着那头老迈但高傲的棕毛瘦马,随着许大真人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师叔祖,多谢您在识海中的提点,弟子感激不尽。”陈乐天真诚道谢。 许大真人笑笑道:“老道乐意,老道每次看到你这样努力向上的年轻人,心中都很高兴,所以忍不住助你一把。以后呢,你多弄点剑南烧春给我喝就行,算是报答恩情了,哈哈!” 陈乐天笑道:“管饱不过,师叔祖您成天在外游历,我想送酒给你也跟不上啊!”转念一想,从怀里掏出特意从家带的一千两银票,道:“师叔祖,这是弟子孝敬你的,出门在外,身上没钱怎么行。” “这”许逍左右前后看了看,犹豫良久,然后迅速接过银票往怀里一揣,立刻恢复正气凛然的样子,道:“乐天啊,我就说没看错你,果然啊” 陈乐天问起之后的修行,许大真人送给他四个字‘不急不躁’,然后也不解释,让陈乐天自行领悟。 陈乐天又问起许逍游历之事,说到他对于游历也很有兴趣,但奈何眼下没时间。许逍说,游历是任何修行者想提高自己的修为,所必须经历的路。咱们大宋儒生,只要考上童生,甭管后来能不能中上举人进士,不也都是要出门游历的吗。所以啊,这游历一事,是不能缺少的。不出去见识见识,就像笼中鸟一样,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陈乐天听罢,点点头说,师叔祖放心,我会抽时间去游历的。 送到山脚下,许逍摆摆手,拉过老马,悠然而去。 “师叔祖路上小心,早日回来。”陈乐天看着一人一马渐行渐远,大声道。 “顺其自然,道法无穷。”许大真人挥挥手,丢下八个字。 三天后,许大真人和老马来到一个叫当归的小村子。 当归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初九国争霸时,有一年又一天,朝廷征兵,这个村子所有十五岁以上成年男子全部应征而去,不是强征,是自愿从军,全村所有成年男子,全部自愿应征。 家中的父母妻儿,盼啊盼啊,盼了几十年,父母熬死了,妻子也盼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仍然一个人都没盼回来,却只盼来了朝廷丰厚的抚恤和战死沙场的嘉奖。 当初的孩子们,现已是大人了。孩子们为了纪念为保卫家国付出生命的父亲,于是将村子的名字改为当归。 当归当归,归来时,后人当还在! 牵着瘦马,许逍走到村口时,有两个正在地上玩的八九岁孩童看到许大真人,高兴地蹦跳上前:“许爷爷来啦,我们都想你了呢!” “我也想你们啦,走,陪我去见三奶奶”许逍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带着他们往村里走去。 许逍此时并没有穿道袍,一身干净清爽的便装,胡须皆白,看起来像身体康健面目慈祥的富家老者。这身打扮跟他一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 一年前,他追一个西岭派长老,那长老逃到此处便消失不见,许逍在村子里找了好几天,一点头绪都没。于是便怀疑这个村子里有西岭派的据点。 许逍之所以在追那个西岭派长老,并不仅仅是因为西岭派是邪魔歪道。主要缘由另有其他。 话说,他途径南开城时,恰好碰到这个西岭派长老在杀人,被杀的对象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母子二人。 许逍见此情景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上去一番询问才知,原来这母子二人是南开城县丞的夫人和儿子。南开县丞来此上任第三个月,就把南开城最大的豪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齐家给打倒了。齐家家主齐重对县丞恨之入骨,于是找到自己攀附多年的朋友,西岭派的大长老,花重金请大长老将县丞一家灭门。 大长老在重利面前,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没想到县丞似乎早料到齐重要找人杀自己,早早就将夫人和儿子藏起来。大长老找到县丞时,县丞坦然一笑,扬起头道:“快快动手吧,能让一方百姓得安宁,我区区一条性命算什么!” 杀了县丞后,大长老就到处找县丞的妻儿,因为齐重明确说,必须把县丞一家三口全部杀掉,才能给全部尾款,否则只能给一半。 大长老找了半个多月,毫无头绪,正准备放弃时,没想到偶然间在菜市里看到了县丞的夫人。于是大长老一路尾随县丞夫人,来到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这才知道,原来县丞夫人和儿子一直躲在这里,准备等风声过去,再回老家。 大长老心中高兴,这下发财了,那齐重应许的一万两黄金到手了。 正准备对县丞妻儿下手,却被一身破旧道袍的许逍拦住。 几招之后,大长老惊于这老道士的高深修为,立刻做出明智选择,跑! 西岭派是修行界中的败类,这点修行界所有人都认同。不过许逍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西岭派本身干的勾当虽然有损阴德,但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们也没有逼迫谁、强行的把谁的寿元拿来换修行。许逍倒觉得,西岭派之所以能存在,主要是因为那些想要走捷径的人,因为他们不想走正道、想来点快的,所以才应运而生有了西岭派。 经过几天的调查,许逍发现,当归村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就是西岭派在此的据点。客栈是二十年前开张的,客栈里还开了赌坊,并且养了一批专门放高利的,专门坑害当归村的百姓。原本风气清正的当归村,自从有了赌坊,许多本来老实勤勉的农家子弟沾染上赌博,就再也没心思种地,成天泡在赌坊里,钱输干净后,就开始用田产房产抵押借高利贷,最后又输干净,没房没地再也借不到钱。 许逍想了大半天,决定将此处这个为害乡里的西岭派据点毁掉。于是在一个清晨,一个人打上门。起初还有不少反抗的,后来那大长老惊疑着问:“请问真人是哪里的?”大长老估计穿道袍的,能有这份修为的,不是草庐便是武当有身份的真人,不管是哪边,他都惹不起啊。 许逍道:“武当!” 武当二字出口,西岭派众门徒纷纷做鸟兽散。大长老也想跑,但早被许逍留意,按在地上。“今日留你一命,不是你罪不该死,而是因为我今晨卜了一挂,不宜杀人。所以暂且只要你一条腿一只胳膊!”说罢,许逍拧碎大长老一只胳膊一条腿,经脉骨骼尽数捏碎,就算是神仙在世,也复原不了。 不可一世的西岭派大长老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忍着痛谢真人不杀之恩。 “我告诉你,若再让我在当归村发现你们西岭派的踪迹,就别怪我心狠了!”许逍道。 大长老站起来,一条腿跳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头,犹豫着欲言又止。 许逍冷笑道:“想问我是谁?告诉你,贫道武当山许逍。回去问问你们教主,要不要我去找他喝喝茶。” 大长老吓得一歪,匍匐在地,顺势磕了几个响头,口中不断道:“大真人息怒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小人该死!” 然后许逍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住大长老,让他把这些年从当归村村民那抵高利贷收来的地契和房契找出来。 已经成为残废的大长老焉敢不从。找到还没逃散干净的教众,把地契房契都找了出来。 一大摞地契房契摆在许逍眼前。 许逍也不知是不是都在这,但料想他们也不敢骗自己,于是挥手道:“你们都去吧,若是这地契房契不对,我就去找你们教主喝茶。到时候我就点名要你们这群在当归村待过的教众以死谢罪。” 大长老和其余教众眼泪鼻涕一把的指天作誓,除非有人中饱私囊,否则所有地契房契都在这了,我等若有丝毫欺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许逍不想与他们多说话,让他们走了。 &/div> 第一百二十章 当归当归 陈乐天半是安慰半是鼓励的跟秦铁牛说,人都有不懂事的时候,过来了就好了。你如今的成绩也证明了你自己,并不是没有能力,证明了只要你努力去做事,你能比大多数人做的都好。今后,继续保持下去,能走多高就看造化了。 秦铁牛点点头说,尽人事,听天命。先把能做的做到位,这是基础。乐天,多谢你。 陈乐天把着秦铁牛的臂膀道:“咱们兄弟就不说客套话了,以后的路还长,我们有足够的时间来做彼此的好助力。” 第二天,陈乐天起身去武当。 时光总在人们不经意间就悄悄流过,在武当山上又待了一个月。陈乐天照例每天在天道崖里与毒物做斗争。 掌教李玄同的师叔许逍,在山上没待多久,就又要开始出门游历了。临行前,许大真人不要任何人送行,让大家各行其是,不要送他,只让陈乐天伴他下山。 陈乐天替他牵着那头老迈但高傲的棕毛瘦马,随着许大真人一步步往山下走去。 “师叔祖,多谢您在识海中的提点,弟子感激不尽。”陈乐天真诚道谢。 许大真人笑笑道:“老道乐意,老道每次看到你这样努力向上的年轻人,心中都很高兴,所以忍不住助你一把。以后呢,你多弄点剑南烧春给我喝就行,算是报答恩情了,哈哈!” 陈乐天笑道:“管饱不过,师叔祖您成天在外游历,我想送酒给你也跟不上啊!”转念一想,从怀里掏出特意从家带的一千两银票,道:“师叔祖,这是弟子孝敬你的,出门在外,身上没钱怎么行。” “这”许逍左右前后看了看,犹豫良久,然后迅速接过银票往怀里一揣,立刻恢复正气凛然的样子,道:“乐天啊,我就说没看错你,果然啊” 陈乐天问起之后的修行,许大真人送给他四个字‘不急不躁’,然后也不解释,让陈乐天自行领悟。 陈乐天又问起许逍游历之事,说到他对于游历也很有兴趣,但奈何眼下没时间。许逍说,游历是任何修行者想提高自己的修为,所必须经历的路。咱们大宋儒生,只要考上童生,甭管后来能不能中上举人进士,不也都是要出门游历的吗。所以啊,这游历一事,是不能缺少的。不出去见识见识,就像笼中鸟一样,永远不会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大。 陈乐天听罢,点点头说,师叔祖放心,我会抽时间去游历的。 送到山脚下,许逍摆摆手,拉过老马,悠然而去。 “师叔祖路上小心,早日回来。”陈乐天看着一人一马渐行渐远,大声道。 “顺其自然,道法无穷。”许大真人挥挥手,丢下八个字。 三天后,许大真人和老马来到一个叫当归的小村子。 当归村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当初九国争霸时,有一年又一天,朝廷征兵,这个村子所有十五岁以上成年男子全部应征而去,不是强征,是自愿从军,全村所有成年男子,全部自愿应征。 家中的父母妻儿,盼啊盼啊,盼了几十年,父母熬死了,妻子也盼死了,孩子们都长大了,仍然一个人都没盼回来,却只盼来了朝廷丰厚的抚恤和战死沙场的嘉奖。 当初的孩子们,现已是大人了。孩子们为了纪念为保卫家国付出生命的父亲,于是将村子的名字改为当归。 当归当归,归来时,后人当还在! 牵着瘦马,许逍走到村口时,有两个正在地上玩的八九岁孩童看到许大真人,高兴地蹦跳上前:“许爷爷来啦,我们都想你了呢!” “我也想你们啦,走,陪我去见三奶奶”许逍摸摸两个孩子的头,带着他们往村里走去。 许逍此时并没有穿道袍,一身干净清爽的便装,胡须皆白,看起来像身体康健面目慈祥的富家老者。这身打扮跟他一年前第一次来到这里时一样。 一年前,他追一个西岭派长老,那长老逃到此处便消失不见,许逍在村子里找了好几天,一点头绪都没。于是便怀疑这个村子里有西岭派的据点。 许逍之所以在追那个西岭派长老,并不仅仅是因为西岭派是邪魔歪道。主要缘由另有其他。 话说,他途径南开城时,恰好碰到这个西岭派长老在杀人,被杀的对象是手无缚鸡之力之力的母子二人。 许逍见此情景自然不能袖手旁观,上去一番询问才知,原来这母子二人是南开城县丞的夫人和儿子。南开县丞来此上任第三个月,就把南开城最大的豪强,为非作歹无恶不作的齐家给打倒了。齐家家主齐重对县丞恨之入骨,于是找到自己攀附多年的朋友,西岭派的大长老,花重金请大长老将县丞一家灭门。 大长老在重利面前,就答应了下来。 不过没想到县丞似乎早料到齐重要找人杀自己,早早就将夫人和儿子藏起来。大长老找到县丞时,县丞坦然一笑,扬起头道:“快快动手吧,能让一方百姓得安宁,我区区一条性命算什么!” 杀了县丞后,大长老就到处找县丞的妻儿,因为齐重明确说,必须把县丞一家三口全部杀掉,才能给全部尾款,否则只能给一半。 大长老找了半个多月,毫无头绪,正准备放弃时,没想到偶然间在菜市里看到了县丞的夫人。于是大长老一路尾随县丞夫人,来到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这才知道,原来县丞夫人和儿子一直躲在这里,准备等风声过去,再回老家。 大长老心中高兴,这下发财了,那齐重应许的一万两黄金到手了。 正准备对县丞妻儿下手,却被一身破旧道袍的许逍拦住。 几招之后,大长老惊于这老道士的高深修为,立刻做出明智选择,跑! 西岭派是修行界中的败类,这点修行界所有人都认同。不过许逍并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西岭派本身干的勾当虽然有损阴德,但那都是你情我愿的事,他们也没有逼迫谁、强行的把谁的寿元拿来换修行。许逍倒觉得,西岭派之所以能存在,主要是因为那些想要走捷径的人,因为他们不想走正道、想来点快的,所以才应运而生有了西岭派。 经过几天的调查,许逍发现,当归村里唯一的一家客栈,就是西岭派在此的据点。客栈是二十年前开张的,客栈里还开了赌坊,并且养了一批专门放高利的,专门坑害当归村的百姓。原本风气清正的当归村,自从有了赌坊,许多本来老实勤勉的农家子弟沾染上赌博,就再也没心思种地,成天泡在赌坊里,钱输干净后,就开始用田产房产抵押借高利贷,最后又输干净,没房没地再也借不到钱。 许逍想了大半天,决定将此处这个为害乡里的西岭派据点毁掉。于是在一个清晨,一个人打上门。起初还有不少反抗的,后来那大长老惊疑着问:“请问真人是哪里的?”大长老估计穿道袍的,能有这份修为的,不是草庐便是武当有身份的真人,不管是哪边,他都惹不起啊。 许逍道:“武当!” 武当二字出口,西岭派众门徒纷纷做鸟兽散。大长老也想跑,但早被许逍留意,按在地上。“今日留你一命,不是你罪不该死,而是因为我今晨卜了一挂,不宜杀人。所以暂且只要你一条腿一只胳膊!”说罢,许逍拧碎大长老一只胳膊一条腿,经脉骨骼尽数捏碎,就算是神仙在世,也复原不了。 不可一世的西岭派大长老不敢有任何怨言,只能忍着痛谢真人不杀之恩。 “我告诉你,若再让我在当归村发现你们西岭派的踪迹,就别怪我心狠了!”许逍道。 大长老站起来,一条腿跳着往外走,走到门口又转过头,犹豫着欲言又止。 许逍冷笑道:“想问我是谁?告诉你,贫道武当山许逍。回去问问你们教主,要不要我去找他喝喝茶。” 大长老吓得一歪,匍匐在地,顺势磕了几个响头,口中不断道:“大真人息怒息怒,是小人有眼不识泰山了,小人该死!” 然后许逍忽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叫住大长老,让他把这些年从当归村村民那抵高利贷收来的地契和房契找出来。 已经成为残废的大长老焉敢不从。找到还没逃散干净的教众,把地契房契都找了出来。 一大摞地契房契摆在许逍眼前。 许逍也不知是不是都在这,但料想他们也不敢骗自己,于是挥手道:“你们都去吧,若是这地契房契不对,我就去找你们教主喝茶。到时候我就点名要你们这群在当归村待过的教众以死谢罪。” 大长老和其余教众眼泪鼻涕一把的指天作誓,除非有人中饱私囊,否则所有地契房契都在这了,我等若有丝毫欺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许逍不想与他们多说话,让他们走了。 &/div>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学堂太远了 当归村有一百多户人家。 这二十年来,因为赌博借高利,破了家的有二十户。至于输的家中鸡飞狗跳,从一家三口又变回孤家寡人的,另有三十多家。也就是说,自从赌坊高利贷进驻当归村后,当归村有一半人家因此遭受了巨大变故。 女人失去了丈夫,孩子失去了父亲,父母失去了儿子。全因一个赌字。 许逍作为游历几十年的大真人,看到过太多这样的事,原本他的道心早已修炼至无欲无求的境界。这类事,他心中本不该荡起任何涟漪。 但是,他在村子里瞧见那些失去母亲或父亲的孩子,心中还是觉得不平了。 所以当他拿着这些房契地契,找到村长,召集起全村的百姓,说要把这些房契地契还给他们时。他看见孩子们因为失去的家又回来了,而高兴的欢呼雀跃时,他胸中更是荡起了波涛。 孩子们不懂破家的羞辱,他们只会因为原本住的好好的家,忽然就成了别人的,自己不能再住而觉得难过。 而当他们的家失而复得,他们又能继续在屋前屋后玩,所以他们开心。 “老道老朽也算是做了件好事,当归村村名的由来,我也是知道的。今日我将你们卖出去的房和地都还给你们,希望你们今后不再犯同样的错。你们应该继承先辈的勇敢,不要忘掉过去的事。”因为打进西岭派据点前,许逍特意换了便装,所以村民们都不知道他是道士,只当他是见义勇为的修行者,况且,他也不想透露自己的身份。 村长领着全村村民,给许大真人深深的行了一礼,感谢的话说了不知多少遍。 这次,时隔一年,许逍再次来到当归村。 当归村目前辈分最高的,是三奶奶,她已九十九岁。他的丈夫,二十年前就过世了。 她的来历大家都不清楚,只知道她是丈夫出去打仗,带回来的。 她二十多岁来到当归村,亲眼见到当归村一个一个原本勤劳的庄稼汉在进过几次赌坊后,变成什么事都不想做的赌徒。 她什么都没说,不仅仅是因为不想说,更多的原因是说了也没用。 她的身体虽然还算康健,但耳朵已经背的很了。 许逍走到她跟前,大声喊道:“三奶奶,许来了!” 三奶奶坐在屋前的藤椅上,左手扶着膝盖,右手扶着拐杖,微微欠身点点头,脸上绽放出罕见的笑容,口中喃喃道:“许来了许来了狗娃,给许爷爷倒茶。” 随在许逍旁边的两个孩子,一个叫狗娃一个叫牛娃。狗娃和牛娃竞相往屋里跑去,好像谁先找到茶叶罐谁先泡出茶,谁就能当大官似的。 许逍在三奶奶身边坐下,三奶奶点点头,脸上沟壑纵横的皱纹在阳光下闪着金光,道:“许这回准备去哪?” “去西凉,那边有几个朋友,想去看看他们。”许逍大声说。上次,他跟三奶奶说,他是个喜欢游历天下的闲人,身上有点武艺,趁着还能走的动,想多走走。 三奶奶一动不动盯着眼前的虚空,良久,才道:“年轻的时候,我家那口子也想出去游历,可被我拦住了,我说,你啊,等嘛时候挣到三百两银子了,再出去游历。他说为啥要这么多银子,我说,我跟儿子女儿三人,三百两,够下半辈子活了。他就笑。后来到他死,他都没能挣到三百两银子。其实我早就知道他挣不到这么多钱,我也知道他说想出去游历,只是说说罢了,他才舍不得丢下我们娘三呢。” 许逍微微点头。 三奶奶缓缓的动了动脚尖,接着又道:“许,其实我顶佩服你的,可以走那么多路,去过那么多地方,本事又这么大。” 许逍摇摇头。接过狗娃递上来的茶,见牛娃在旁边满脸不高兴,看来是没抢到茶叶罐。 三奶奶把狗娃和牛娃拥在身前,继续道:“许,像你这样走过那么多地方的人,是一定不会染上赌博的,因为你见过的世界很大很大,对你来说,赌博,真的是一点意思都没,你无法从赌博里得到快乐。”微微低头看看狗娃和牛娃,又续道:“但是像狗娃和牛娃这样的孩子,他们的快乐很简单,但也很容易被带歪,若是把他俩放到赌坊里,不出三个月,他们就会成为赌徒。就像他们已经不知到何处乞讨的父亲那样。” “所以要读书。”许逍偏过头,在三奶奶耳边大声说。 三奶奶抿着瘪进去的嘴,很用力的点头,表示非常同意。 当归村里没有学堂。因为当归村的人太少了,所以没有达到官府建学堂的标准。不过这片几个村子有个联合兴办的学堂,是官府建的。但是距离当归村有两个时辰的路,太远了,所以很多父母就没让孩子去上学,因为一来一回半天就过去了,有这时间还不如帮家里做做事呢。 六十年前,三奶奶刚进村。那时候,当归村里人人都念叨着那群战死沙场的先人。 三十年前,念叨先人的人少了很多,大家开始念叨谁家收成好,谁家挣了钱,谁家娶了漂亮媳妇,谁家进城做了官 十年前,念叨先人的人寥寥无几,大家在念叨谁赢了钱谁输了钱,谁家卖了房卖了地,谁家买了房买了地,谁家先是买了房买了地后来又卖了房卖了地 三奶奶觉得,这一切都是因为当归村离那个学堂太远了。如果村里能有个学堂,孩子们能读点书,兴许那家客栈那家赌坊,就会因为没有生意而关门大吉。 孩子们有书读,就能从书里找到快乐,村长不是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吗。书里面什么好东西都有,那就没人喜欢赌钱了,没人赌钱赌坊就开不下去,赌坊没了那些不读书的人没钱赌,就会老老实实种地了。庄稼长的旺,吃的也就多了,有吃有喝了,心就定下来了,就不会再想着赌钱来挣钱了。 第一百二十二章 办学堂 问圣贤 读书的好处显而易见,但除了考举做官以外,似乎又不得其用。 当然了,这是站在大多数人老百姓的立场上所看到的。 若是站在许逍这样的大真人立场,就完全不是那回事了。 三奶奶眼中的读书,与许逍眼中的读书是不同的。但他们这两种人都认同,读书是非常非常好的。前者所认为的好,是读了书就不会想着去赌博了,圣人不是说过吗,耕读传家。而后者所认为的好,是既有读书人所知的黄金屋颜如玉,也能培养出当权者所需要的人才。 作为当归村辈分最高的,三奶奶已行将就木,老迈之身,最挂念的,还是希望在当归村能有个学堂。不再需要跑那么远,让孩子们都能在家门口读上书,能从村里走出个读书人。 那官办学堂实在是太远了,几个村子,唯独离当归村最远,不过也难怪,因为方圆百里就他们这几个村子。 从天空俯瞰下来,方圆百里之地,当归村独处于圆的边缘,而另外几个村子,则集中在圆的中心。因此,这怪不得官府,官府只能就着人数更多的村子来建学堂。 许逍忽然站起来,俯身在三奶奶的耳畔大声道:“三奶奶您放心,我这就去找村长,想办法给咱们村建个学堂。” 三奶奶看着许逍大踏步而去的背影,摸摸狗娃和牛娃的头,苍老如老树皮般的脸上晕出笑意,喃喃道:“许是大人物,大人物对咱们的村子这么上心,这是天降福气啊。狗娃牛娃,你们记着,以后无论你们是出去了还是没出去,是成了大人物还是依旧是人物,都不要忘了你们许爷爷,要报答他,知道吗?” 狗娃和牛娃也不知有没有听明白,但报答这个词他们还是懂的,两人都点头齐声道:“三奶奶你放心,许爷爷是我们的恩人,我们不会忘的。” 许逍找到村长,召集起村里的老者和每家的家主。 众人在祠堂里集合。 许逍把着年过七旬的村长胳膊,对众人道:“各位父老乡亲,老儿我今日有件重要的事要跟你们说。” “但凭恩人吩咐,我全村老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对,上刀山下火海,皱下眉头我们就不是英烈的后人!” “恩人请说。” 百姓群情激奋,如同许逍马上就要他们造反似的绝不回头。 许逍摆摆手,道:“恩人两字再也休提,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辈修行者的本分而已。是这样的,我想……在当归村建个学堂。方才我已与村长老哥说过了,村长也是很赞同的,不知诸位意下如何?” 众人都愣住了,办学堂?他们不是没想过啊,办学堂所费颇大,二十多年前,他们村没发生变故时,就商量过大家一起出钱筹建学堂,但当时家家户户糊口尚且艰难,哪还能拿得出多余的钱来办学堂啊。到了后来,赌坊进村,十有五六的家主都成了赌坊的常客,日子都过不了,就更别谈什么办学堂了。 现在许恩人又提起办学堂?家家户户也还是拿不出钱啊! 一个头发胡子全部发白的老者站起来,拱拱手道:“恩人,有什么想法您就直说,办学堂是为咱们村好,我们都知道。您是大人物,您比我们明白事,比我们懂得多,您说的东西,我们虽然不懂,但只要您说,我们就按您说的办。大伙说是不是?” 村长扬起手道:“咱们大伙都听恩人的。” “对,我们都听恩人的!” 众百姓异口同声。 许逍嗯了声,道:“我听村长说过,学堂的事,几十年前咱们也筹备过,只不过当时家家户户都不富裕,拿不出多余的银钱。而现在,害人的赌坊散掉才一年而已,我想,家家的境况比之几十年前,恐怕还要更糟吧。官府办的学堂,又离咱们村太远,让孩子天天花半天的时间来回,也确实有些浪费时间。但是,咱们村要想过上好日子,想要继承先烈的精神,唯一的路还是得让孩子们读书,这样,建学堂的钱,我来出”说着,许逍从怀里摸出一沓银票出来。 “那怎么行?恩人对我们的恩德已经够重了。” “决不能让恩人掏钱,我们当归村故去的英灵也不会同意的。” “对,咱们大家掏钱,就是卖地卖房也要把学堂建起来!让咱们的孩子有书读!” 众人吃了一惊,连村长也没料到。在众人聚齐之前,村长只是听许恩人说,想办法在村里建个学堂。他当时还在担忧,家家户户恢复房地才刚一年,谁家恐怕都拿不出余钱来啊。他本以为,恩人是想鼓励鼓励众人,或者给些类似不要怕走远,再远也要去上学堂的建议。根本没想到,恩人竟然是早已想好自掏腰包来给咱当归村建学堂。 许逍早料到村民会拒绝,微微一笑,心想,毕竟是英烈的后人,骨气还是有的。抬手压了压激愤的群情,说道:“这是六百两,就算我借给你们的,先把学堂建起来,让孩子们有书读,日后你们村只要能走出去一个举人,这点钱就能还上了。到那时,我也能引以为荣。”说着,许逍拍了下村长的后背,把银票递给村长,道:“村长,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村长下意识的接过银票,愣了好久,长叹一声,对众人道:“既然恩人盛情,我们就却之不恭了。老朽我在此说句不好听的,银钱是这世上最不值钱的东西,读书做官,对上能报效朝廷对下替百姓做主,那咱们就算对得起恩人了!” 众人一时沉默下来,几位老者上前来,紧紧握着许逍的手,哽咽着不知该说什么,只是不住的说着谢谢恩人。其他年轻庄稼汉,也是红了眼眶。 他们中,识字的都很少,都是耕了一辈子地,说不出什么高深的话来。但此刻,他们每个人都下了个决心,一定要让孩子读书。读了书的孩子,就算考不上童生秀才,起码能在面对恩人时,说上几句好听的话来。 “大家都先回去吧,接下来几日,我们会把计划做出来,到时候还是需要大家一起努力的。”村长挥挥手,示意众人散去。 待众人散去,祠堂里只留下几位老者和村长以及当归村的大恩人许逍。 许逍道:“还有几句话要说。第一,你们要把这些钱都用在刀刃上,就在这祠堂边盖学堂,也算是对祖先的一个交待。第二,回头我会推荐几个老儒生来村里当先生,不管孩子是学得好学的坏,你们都要尊重先生,敬重先生,这是读书人最起码的礼节。第三,要让全村人都努力起来,这六百两说少不少说多也不多。如果你们后继续不上银子,这学堂最多也就只能保五六年。所以,我只能算是给你们开了个头,能不能持续下去,就看后生们的努力了。好了,就这样,我走了。” 说罢,许逍便负手往外走去,就像他上次离开时一样。没有丝毫不舍和不放心,洒脱不羁。 “恭送恩人,祝恩人身体康健,路遇无尽风景!”村长和一众老者纷纷跪下,朝着许逍的背影大声道。 许逍渐行渐远,听到身后跟他差不多大的那群老人的声音,差点没绷住笑出来,心道,这谁教他们的?肯定是有人指点。要知道,上回他这么离开的时候,那群老者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哭,如丧考妣,搞的许逍心中老大不快,像是给他出殡似的。 走到村口,许逍见狗娃和牛娃正在喂他的马。 “狗娃牛娃,我要走啦。”许逍从袖里摸出几文钱,递给两个孩子,道:“给你们买糖葫芦吃。” 两个孩子眼眶立刻就红了,也不去接铜板,只拉着许逍的袖子说:“许爷爷什么时候再来?” 许逍牵过马,道:“不知道,爷爷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多久才能回来,或许三年五年,或许永远不回来了。” 两个孩子哇的一声哭起来,鼻涕眼泪抹得许逍袖子都湿了。 许逍无奈,又道:“好好好,不哭,我答应你们,你们读完先生教的四书五经后,我就会回来看你们。” 两个孩子立刻停止哭泣,疑惑的说:“四书五经是什么?” “那是古之圣贤写的书,是圣贤们写下的关于人活着的一些思考,有些说的有道理,有些也不一定有道理,反正,就想我有时候跟你们说的那样,都是个人的、自己的想法。”许逍道。 “圣贤是什么?”孩子又问。 “圣贤就是有大本事的人,也不对,圣贤就是心里总想着让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的人。”许逍把铜板分别放进两个孩子的兜里,牵着马,往外走去。 走了半里路,只听两个孩子在身后大叫:“许爷爷,你可一定要说话算数呀,我们读完四书五经,一定要回来看我们!” “一定!”许逍挥挥手,不回头。 下载地址: 手机阅读: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顶部&ot;加入书签&ot;记录本次()的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兰岚谢谢您的支持!! 第一百二十三章 反正有钱 对现在的陈乐天来说,一千两银子真的不算什么,因为他的大管家秦铁牛赚钱的本事太大了。 他这次回武当,带了好几千两银票,幸而大宋国泰民安,钱庄又多又稳定,否则他背个几千两银子上武当得累的吐血。 在回京之前,他身上的银钱从来没超过十两。大宋的军饷虽然丰厚,但他多数都花在请袍泽们喝酒吃肉上了,少数则花在买书上。他从对钱就没什么兴趣,时候有了钱就请别的伙伴吃糖葫芦,长大后则不管钱多钱少,够请人吃酒就行,多了也没用。 回京后,先生还没远行之前,家里的生意不咸不淡,他那段时间也没时间去问先生家里如今有多少钱。到后来,先生离开去游历,秦铁牛接手,不到一个月,秦铁牛算账给他听,把他吓一跳,才发现自家原来如此有钱。 所以这次他从家走之前,想到武当山上这些连好酒都喝不起的大真人们,还是问铁牛能不能拿点钱出来。铁牛直接说一万两以下可以现在就拿,多的话就要等等了,有不少账还没收回来一番话把陈乐天又是吓一大跳,不禁问秦铁牛,一万两?从哪来那么多钱? 秦铁牛满不在乎说,这点钱算啥,根据我的估计,一年之后,五万两恐怕都不在话下。 陈乐天直摇头,大呼可怕可怕。说完后拿了几千两就回武当来了。 这次修养过后,掌教师父让他隔一天去一次天道崖,再不用像之前那样每日都去跟毒物作斗争。有了更多闲暇时间,陈乐天每天上午都待在藏书洞里看书,下午则出来逛荡。有时候下山在镇上走走,有时候则一座一座的观赏武当云绕风清的山峰。 武当的景致太多,峰、岩、涧、洞、潭、泉、池,大大风景加一起,有些游客想要全部看个遍,在不走马观花的情形下,起码得七八天才能看完。 所以陈乐天每天下午都行走在云遮雾罩中,吸取着武当美景里的天地精华,倒也不失为是一种别样的修行。 王重阳最近不知在鼓捣什么,常窝在自己的屋里,陈乐天去找他,他只在屋里说:“有事,不要打扰我。”陈乐天只得怏怏离开。 其他几位师叔,倒是没掌教师父和王重阳事多,陈乐天偶尔会去找他们说说话。 二师叔赵华亭时常眯着看书看坏了的眼,盯着陈乐天说,乐天啊,最近在读哪些书? 陈乐天老老实实说出自己在读什么书,有什么疑惑。 赵华亭便会给他些自己的意见,对陈乐天来讲,便是如获至宝。 赵华亭笑着说,你跟掌教师兄是师徒,跟咱们就别喊什么师叔了。咱们各论各的,以后尤其是当着书院那些人的面,可千万别喊我们师叔,你们的老师会不高兴。 陈乐天说,这样岂不是不尊师长吗? 赵华亭说,尊在心中便可。 陈乐天喟然叹道,大真人的境界,我什么时候才能追的上啊?或许这辈子都难以望其项背吧。 至于三师叔陆龟蒙,陈乐天真要好好感谢他。后来陈乐天听王重阳说,才知道每次他进天道林天道崖修炼,陆师叔都会在天道林外,怀里揣着武当山最好的丹药,心翼翼的守着。只要陈乐天一倒地,陆龟蒙就会第一时间冲进去,查看陈乐天伤势,需要服丹药的,就会立刻喂陈乐天吃下。 陈乐天感激啊,要知道,陆龟蒙所炼的丹药,时常进贡给当今圣上,圣上曾亲口夸赞,服了武当的丹药后,身体康健许多。 一粒丹药,说是价值千金也不为过。 所以陈乐天把一千两银票给陆龟蒙的时候,面对陆龟蒙的拒绝,陈乐天非常坚持,说:“我知道炼丹药是很耗钱的,您就别跟我客气了,咱们武当多炼一颗丹药,就能多救一个百姓,那就不是银子能衡量的功德了。” 陆龟蒙想了想,觉得陈乐天说的有道理,便点头收下了。 陆龟蒙每天就两件事,炼丹、吟诗。丹药的本事不言而喻。至于所吟之诗,连陈乐天这个从不作诗的人都觉得,实在是不敢恭维。 但陆龟蒙总是乐在其中,常拉着陈乐天探讨诗词,非要陈乐天点评他的诗。陈乐天能怎么办?只能大说违心的话,什么古往今来难得一见的诗道大家,什么若干年后陆大诗人的名头必然将盖过前朝太白诗仙说的陆龟蒙大为高兴,将陈乐天引为知己。陈乐天一天不去听他吟诗,他就会跑来找陈乐天谈诗。搞的陈乐天非常无奈。 至于四师叔王诩,武当山上大多数弟子都很怕他。一方面是因为王诩这位大真人话不多,身上有股子杀伐之气。据说,在上武当前,王诩是江湖上人人闻风丧胆,外号为瞌睡虎的杀神。后来拜入武当,性子才改了。但再怎么改,身上总有股让人不敢靠近的气息。另一方面,则是王诩在武当大真人中,专门负责罪罚之事。有弟子犯了教规,量罚行罚都是王诩来。 陈乐天跟王诩也不多说,直接就从山下拎上来几坛贵的吓人的剑南烧春,往王诩屋里一放。 王诩此时正半闭着眼半躺在椅子上,不知是在冥想还是在睡觉。瞥见陈乐天送来的酒,他道:“为何送我酒?” 陈乐天道:“听重阳说你喜欢喝这剑南烧春,我寻思着这些日子来,您对我挺照顾,就想孝敬孝敬您。好了,您忙,弟子出去了” “站住。”王诩忽然坐起来,冲陈乐天招招手。 陈乐天乖乖退回来,站到王诩面前。 王诩道:“这酒味道好是好,但价格颇高,师叔也很喜欢喝,日后有机会多多孝敬她老人家。” “是,师叔。”陈乐天拱手道。 王诩摆手道:“别叫我师叔,你跟王重阳称兄道弟却称我师叔,不妥,还不如喊我真人听着顺耳。” 陈乐天不知该怎么回答,只能沉默。 王诩本来话就不多,除了惩罚武当弟子时会怒目圆睁,其他多数时候都是半眯着眼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而此时,他却是两只眼都睁着在,看着陈乐天道:“我与柳大宗师有约,你回书院时替我转告柳宗师一句话,我王诩已修二十年,可与柳宗师一战了!” 陈乐天答应下来,试探道:“大真人与柳师相识?” 王诩双眼蓦然瞪了瞪,似要杀人,颇为吓人,但随即又恢复正常,道:“何止相识,当年若不是他,可能现在我已一统黑道了。” 陈乐天被王大真人这一瞪吓得不轻,方才那瞬间,陈乐天感觉到一种排山倒海的巨大压力,就像被绑缚双手面对一只张着血盆大口的老虎。幸好王大真人及时收了神通,陈乐天才觉得胸口闷堵之气随之散去,问道:“弟子早先听人说过些关于您的事,难道您之前真是黑道的?” 王诩点点头,指指陈乐天刚放在墙角的酒。 陈乐天立刻会意,迅速的把酒拿来,拍开,满上。 王诩端起酒,放到鼻尖狠狠的嗅了嗅,然后浅浅啜一口,闭上眼回味良久才再度睁开眼道:“好酒!” 陈乐天被王诩的沉迷样惊到了,心想:您老人家有多久没喝过这剑南烧春了?不过表面自然是不能表露丝毫的,只是跟着点头。 王大真人放下酒杯,道:“当年我就是黑道的王,整个大宋,所有不能拿到明面上的事,我都管。也曾有几个想跟我叫板的,不过可惜都死了。不是我杀的,是想讨好我的人杀的。” 陈乐天继续点头,静待下文。 王大真人又啜了一口酒,再回味良久,才又道:“可惜,碰上了柳宗师,就此便与黑道断绝了关系” “什么叫碰上柳宗师,就此便与黑道断绝了关系?”陈乐天不禁问,这句话中间省略了太多了吧。 王大真人却没有回答陈乐天的问题,一口干掉碗中余下的酒,然后示意陈乐天将封泥盖上放回原位。 陈乐天自然是莫敢不从。 在放回酒坛时,他忽然想到一种可能:那年那天,柳师在某处酒肆或赌坊中,偶遇当时尚与武当不沾丁点边的王诩,彼时,王诩正春风得意君临黑道,根本不把柳师放在眼中。然后柳师的暴脾气,当时还不是大真人的王诩脾气也不,两人就打了起来。打斗的过程不知到底是惊心动魄,或是风轻云淡,反正最后是王诩输了,而且恐怕还输的挺没面子。 然后可以想象,柳师开始用言语教育王诩,或者换种说法,羞辱王诩。 然后 王诩愤然断绝与黑道的关系,来到武当。 陈乐天心中如此设想着,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如他所猜测的这样,但也不敢开口问。 “去吧,酒喝完我会再找你要的,多谢你听我说往事。”王诩又重新躺回椅子上,做出了示意陈乐天可以出去的手势,然后继续睁只眼闭只眼,若猛虎打盹。 第一百二十四章 武当剑道第一人 武当镇最大的酒楼,求道居。 作为一个酒楼,比之汴京城的高楼林立,求道居拿过去只能算作中等。占地不大,内饰摆设也不豪华。与京城金碧辉煌的燕归巢比,天上地下之别。 但他有独特的一面,便是他楼内楼外的所有,包括一草一木,都彰显着与武当山、与道门千丝万缕的关联。 比如中庭院里的那个以草木栽出的阴阳鱼,比如挂在每个房间外的桃木剑,比如正堂供奉的真武大帝像 只要一走进求道居,就算不信道的人,也会不自禁的被包裹在周身的这种气氛所感染,从而变得沉静肃穆。 因为来武当山进香游览的人络绎不绝,所以求道居的生意一直都是整个武当镇所有酒楼中最好的。 现在尚未到吃饭的时候,所以店里还没开始上人。 大厅西北角的桌子旁坐了个青年道士,约摸三十岁出头,背上不是插着拂尘,而是插着一把朴实无华的剑。剑身藏在黑色的剑鞘里看不见,但看剑柄,是用布缠起来的,勉强用作手拿的地方,至于点缀流苏什么的,一概没有。 道人面色沉静,一直盯着窗外武当山的方向看,偶尔喝口茶。整个人的气质不像天道无为的道士,反倒像江湖上最被百姓崇敬的剑客。 过了片刻,有个满脸胡须的虬髯大汉走了进来。那大汉四下看看,看到青年负剑道士后,便径直朝道士走过来。走到道士身前,大汉拱手道:“大真人,好久不见。” 年轻道士示意大汉坐。大汉坐下,端起茶喝了一大口,显然是渴得很。喝完茶,大汉开口道:“王大真人入了秋境,龙虎山草庐弟子谢冰来挑战,被王大真人打的落花流水,大将军几个月前来了趟武当,书院修行院新科弟子陈乐天眼下在武当修行” 大汉事无巨细的把几个月来武当发生的大事事一一说给年轻道士听,年轻道士在听的过程中偶尔发问,大汉尽量不说自己的判断,只讲所了解所看到的事实。 大概说了半个时辰,见大汉说的差不多,年轻道士说道:“辛苦你。师叔刚回来又走了,我想见一面都不可得。” 大汉道:“许大真人走之前让我转告一句话给您” 佩剑道士正正衣襟道:“说。” 大汉道:“许大真人说,随缘而来,随缘而去,剑道亦是天道。” 青年道士听罢,沉默半晌,笑道:“看来师叔此次游历,又有所感,只可惜,我又回来晚了,没能与师叔说上话。” 自顾自的说话间,青年道士看见大汉似乎想说什么却欲言又止。于是问道:“怎么?有什么不好说的?” 大汉犹豫道:“人无意间听到些事也不知是真是假” 青年道士微微提高些声音,道:“但说无妨。” 大汉沉默了会儿,道:“人听说,掌教真人要把太平心法传授给书院来的那个学生陈乐天。” “什么!”青年道士霍然站起来,但随即迅速冷静下来,问:“你何时、在哪听到的消息?” 大汉有些惶恐,道:“是在前几天,我上山,在琼台观前,无意间听清风明月两个真人说的。不是他们告诉我的,是他们在说这个事,我从旁边路过,他们没发现我,才让我听到的。” 青年道士皱着眉头沉吟半晌,看着大汉道:“这事不要传扬出去。” 大汉拱手道:“人晓得,定然不会传出去半个字!” 青年道士放下一块碎银子在桌上,留下一句‘你自己吃点吧’,便急急出门往武当山而去。 “啊,五师叔回来了!”清风明月看见青年道士,高兴的上前行礼。 青年道士却反常的只是点点头,没有像往常回来时那样,与两个道童说会儿话,径直往山上而去。半柱香没到便来到了琼台观。 掌教李玄同的屋门开着在,此时掌教正在屋内看书。青年道士脚下带风的走进去。 掌教李玄同看见青年道士,笑道:“五师弟回来啦,辛苦了”说完,见年轻道士脸色不善,掌教便猜到了这位武当剑道第一人的五师弟气冲冲而来是为了何事,于是说道:“五师弟先别急着说我,可以先了解了解那个书院弟子。” “那书院弟子天赋再高,也不值得掌教你如此去做!我们武当,用不着去讨好任何人!我们靠自己的本事,武当能兴则兴,不能兴,咱们代代相传,不愁三代五代后兴不起来”青年道士越说越激动,就差要动手了。 掌教李玄同面带笑意的看着青年道士滔滔不绝的发火,并不跟他争辩。 等青年道士把胸中的怒火发的差不多了,掌教李玄同才开口道:“五师弟,坐,喝口茶。” “掌教!”青年道士怒目圆睁。 “先坐,坐下我跟你慢慢道来。”掌教李玄同招招手。 青年道士面对脾气这么好的大师兄,无奈的叹口气,坐下。 他便是武当这代剑道第一人,张越。年龄仅仅比王重阳稍大一些。常年在外面找各种各样的人比试切磋剑法,在黄河畔长江边五岳上悟他的剑道。江湖传言,张大真人的已到了御剑飞行的境界,据说有人亲眼见过张大真人站在剑背上飞渡长江。 掌教李玄同将自己的椅子挪到张越身旁,伸手揉了揉五师弟的头,还如十几年前那样,眼中满是宠溺,道:“那个书院弟子叫陈乐天,是大将军的心腹,原本只是柳师推荐来武当例行修行的,这是书院每届新生的规矩,你是知道的。后来,大将军亲自来了,问我能不能助那陈乐天修行,我思前想后,最快的办法便是给他太平心法。你先别急,听我把话说完。这个念头起于我看到的一件关于陈乐天的事。” 张越转过头问:“什么事?” 掌教李玄同喝口茶,道:“你知道,咱们山上的女香客向来不少,陈乐天那子初来武当便与重阳混熟了,也不知用的什么法子。然后他撺掇王重阳给女香客们解签,他则在一旁借机与女香客们说话。我只当他们年少心性-爱玩罢了,但是有一天,我在旁边听到那陈乐天与一位女香客说的话,心中极为震撼,这才决定传授他太平心法 那女香客芳龄二八,已成了家,有了两个孩子,一男一女。本该家庭和睦一切都好,只是那女香客的相公是个儒生,屡试不第,因而脾气不好,常常在家中无故发火,扰的原本平静的家一团糟。 陈乐天听了女香客的诉说,便问那女香客想求什么签? 女香客说,想求个平安签,只要一家人高高兴兴就行了,中不中第都不重要的。 陈乐天拍手说道,那好办,下回你夫君再在家中发火时,你就问他,史书上留下姓名的贤人,他们的一生都是怎么过来的。 女香客大字不识,自然不懂陈乐天的用意,疑惑的问,我问他,会不会惹的他更为火大呢? 陈乐天说,肯定会惹得他更火大,说不定还会动手打你。 女香客点点头然后放心的说,那不怕,平常都是我揍他,他不敢揍我的。 陈乐天说,你别揍他,就好好问他我跟你说的那句话,问完之后,他必然会回去继续读书。只要他每次发脾气抱怨时,你都问他这个问题,我保证要不了几个月,他就不会再发脾气了。 听掌教师兄说完这个故事,五师弟张越不禁道:“这能证明什么?” 掌教李玄同站起身来,道:“证明在他眼中,天道即是人道,人道即是天道。男人女人,无有尊卑。” 张越低头思索良久,仍不得其法,问道:“我不懂。” 掌教李玄同笑笑道:“所以我要你看,看他些时日,你就会懂了。” 当天晚上的饭桌上,是掌教亲手做的四个菜。虽然都是素的,但也绝对可口。当然,是因为五师弟张越回来的原因,否则大家还都吃不到。 饭桌上,在外游历许久的张越张大真人从怀里掏出一方墨绿色的砚台递给王重阳。 “碧云砚?”王重阳喜的一把抱住五师兄。 张越张大真人露出不常有的笑容,点头道:“我在蜀地,与蜀地剑魁的首徒何寻切磋剑技赢了,何寻输给我的。” “谢谢五师兄啦!”王重阳高兴坏了,把砚台捧在手中细细把玩。这碧云砚乃是西蜀二十大名砚之一,是少有的流传在蜀地民间的砚台。不用说,张越定是费了极大工夫才从何寻手上赢来的,这一方砚台何止万金啊。王重阳忽然想到什么,收敛起笑容,放下砚台,关切的对五师兄张越道:“这方砚,师兄身上又添了不少伤吧?” 张越摆摆手道:“师弟,明日我要与你切磋一番,看看秋境的你有没有更强。你王大真人入秋境的消息已经是江湖皆知了,恭喜恭喜!” 第一百二十五章 剑道第一人的指点 武当夜晚的饭桌上,没有大鱼大肉,有的只是青绿色的素菜,以及一团和气。 排行老五的张越张大真人吃饭前,终于把自己背上的剑拿了下来,放在自己身边。 陈乐天听王重阳说过,五师兄张大真人的剑是绝不离身的,白日里背在身上,夜里睡觉时放在枕头边。 王重阳小时候问过五师兄上茅厕时剑放哪,五师兄则冷着脸一脚把王重阳踹飞了。 但王重阳不气馁,趁着五师兄上茅房时,溜进去看,瞧见五师兄蹲在坑上,剑横在膝前。 王重阳站远远的说:“五师兄,你的剑肯定也不喜欢闻臭吧?” 当时的张大真人还不会隔空打人,只能骂王重阳几句解气。 后来五师兄告诉王重阳,剑与人一样,都是要培养感情的,要常与它说话,它的灵性才会被唤醒。 王重阳撇撇嘴,不认同但也不敢表示反对。 大家都吃完后,王重阳因为得了方名砚,所以高兴的主动去收拾碗筷,不像平时,总是要师兄们提醒。 张大真人与陈乐天相距一丈左右,盯着陈乐天猛看,看的陈乐天不禁低下了头。张越道:“站起来。” 陈乐天不由自主的乖乖站起来,竟没有丝毫抗拒的念头。 张真人问:“听说你是北军中的佼佼者?” 陈乐天拱手道:“不敢当,只是前锋营一小小伍长罢了。” 张真人再问:“会用剑吗?” 陈乐天点点头。 张真人又问:“明日早点来找我,我试试你的剑法。” 陈乐天无奈道:“大真人,弟子的剑术不成章法,全是用在战阵上的,不足挂齿,怎能入大真人的法眼啊!” 张真人还待说什么,掌教李玄同忽然道:“乐天,张真人是要指点你,还不谢过。” 陈乐天立刻反应过来,躬身行礼:“那多谢张真人了。” 当晚,张越躺在床上,看着房梁,想着陈乐天的事。陈乐天至今都还不知掌教师兄欲将一生修出来的太平心法传给他,若是知道了,恐怕要快活的三天睡不着觉吧。仅仅一顿饭的工夫,张越并没有看出来陈乐天有何过人之处。除了气脉二海中的真气较为充盈外,并没有什么超越常人的地方,甚至气脉二海并不如何辽阔。从这点上来说,张越所见的陈乐天,天赋比之王重阳,差太远了。 这太平心法传给王重阳,恐怕也比传给陈乐天更有用吧? 但是张越又觉得,掌教师兄的远见卓识,远不是他这个只懂剑道的人能比的。 东想想西想想,困意来袭,张大真人拍拍枕边陪伴他这么多年的钝剑进入了梦乡。 第二天天刚亮,太阳还没升起,陈乐天便来到了张大真人的屋前,在门前的石阶上坐着等。 直到朝阳升起一半,朝霞映到张大真人的屋门上,张越打开门。看见陈乐天,张越道:“你的剑呢?” 陈乐天站起道:“弟子未带剑来武当。” 张大真人摇摇头,道:“看来你算不上一个剑客。听说你以儒武入春境,并且将柳大宗师的真气化为己用了?” 陈乐天嗯了声道:“是,是得到了许师叔祖的指点,方才得以化解柳师灌入我体内的真气。” 张越指指门前的一个石凳,示意陈乐天坐。 陈乐天屁股刚落石凳,只见张大真人随手抓起靠在门边的一根细竹子,朝陈乐天扔过来。 那竹子又细又长,但上面所附真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将整个竹子缠绕起来,气势汹汹的冲陈乐天面门而来。 待陈乐天反应过来时,那竹子离他的脸只有几寸了,他连忙后仰,竹子擦着鼻尖而去。电光火石生死一线,陈乐天不知经历过多少了,所以并不惊慌,屁股重新落座,甚至还有心情说笑:“大真人可别真把我杀了,我只想死在疆场上。” 张越冷哼一声,五指平伸,屋前竹林中一根手腕粗的竹子连根而起,飞入云霄,陈乐天仰头四顾,连竹子的影子都看不见。下一刻,陈乐天忽然看见一个黑点直直下来,那个黑点瞬间就变成竹根到了他眼前,陈乐天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眼睁睁的看着竹子直挺挺擦过自己的额头、鼻尖,然后轰的一声入地三尺! 在插入地面之后,整个竹子纹丝不动,好像原本就长在这里。陈乐天这回真惊出了一身冷汗。 “我将真气灌在整个竹子上,入地后,根茎不损丝毫,竹子没有任何影响,可以继续生长。”张越说着,转身走进屋内,拎出一把木剑来,扔给陈乐天,道:“来,灌气入剑,刺我。” 陈乐天接过剑,看了看。手上的木剑与山脚下卖给游客几文钱一柄的桃木剑一模一样,无锋,略粗糙,入手轻盈,剑柄上有剑穗。 陈乐天微微眯眼,调动体内真气聚集于持剑的右臂,再将真气从手臂行至手掌,继而吐出,附着于桃木剑上,而后左足在石凳上一蹬,凌空跃起刺向张大真人。 两人相距两丈左右,但陈乐天在飞到一半时,就发现原本附着于桃木剑上的真气消失不见了,待剑刺到张大真人身前时,张大真人身不动,只看了一眼那柄桃木剑,陈乐天向前的势头便戛然而止,连人带剑坠落在地。 陈乐天刚一坠地,立刻爬起来,像个孩童般毫无章法的刺向张大真人的胸口。以战阵上常用的没有招式的招式,找到最短的距离,刺向最致命的地方。 张越负手而立,等待在他看来极为缓慢刺来的剑,桃木剑的剑尖刚及他身,只见他微微侧身,剑便顺着他的道袍滑开了。陈乐天甚至都不知道剑尖究竟有没有碰到张大真人的道袍。 但陈乐天没有心思去回想,他下意识的横剑抹向张大真人的脖颈,向着划开后鲜血会像喷泉般喷薄而出的那根筋脉抹去。仍然是,找最短的距离,朝最致命之处。 张越没有低头也没有跃起,没有前进也没有后退,而是继续侧身,随着陈乐天手中的桃木剑划了个四分之一的圆,恰好让开桃木剑并不存在的剑锋。 陈乐天第三招,不再用剑术上常用的刺和抹,而是换成了砍。就这么没有任何套路,没有丁点高明剑客的写意,扬起桃木剑,使劲砍下去。 张越依前而为,侧身。 陈乐天一砍没中,继续砍。 陈乐天举臂扬剑,砍。 张越脚下微动,身随剑行,侧身。 从朝阳初升到日上三竿,石桌上的朝露从厚厚一层到被太阳晒的无影无踪。陈乐天不知砍了多少次,张越也不知侧了多少次身,划了多少个圆。 最后,陈乐天榨干自己身上最后一丝真气和力气后,直直往后倒下去。 张大真人负着手走下台阶,走到陈乐天身边,低头看着浑身汗透,因为力竭而苍白的面色。 此时的陈乐天并没有晕厥过去,倒在地上的那一刻,他因力竭而混沌的识海便恢复了清明,只是身体还未恢复,此时,他不停的大口喘气,肺都似要炸裂开来了,四肢百骸仿佛都没了知觉,眼前不断的出现一个字,累。 看着地上的陈乐天,张大真人冷峻的脸庞依然冷峻,但眼神里却有了一丝赞许。 “无为,而无不为。你在武当修行的这几个月,还没参透吗?”张大真人抬头望向天空。 “那是你们大真人才应该有的境界,而我,还不配不配去以无为求有为吧?”陈乐天仰天躺着,依旧闭着眼。 张大真人摇摇头道:“你方才一共出了两千五百三十七剑,没有一剑碰到了我。你从第十剑开始就已了然,不可能刺中我,为何仍旧继续下去?” 陈乐天睁开眼道:“不,在我倒下之前,我刺出的每一剑对我来讲,都是有机会的。” 张大真人朝地上的陈乐天伸出手,陈乐天抬手,第一次,没抬动,第二次,才勉强抬起了手臂几寸。一尺的距离,陈乐天足足抬了一炷香,才终于抓住张大真人的手。 张大真人难以察觉的点点头。 而后,陈乐天便觉得一股暖暖的真气从张大真人的手上度进他的四肢百骸。他顿时觉得自己又活了过来,从阴曹地府里在往上爬。 片刻之后,陈乐天便觉得身上疲惫、疼痛的感觉全部没有了,枯竭的气脉二海里又重新蓄满了真气。站起来,蹦跳几下,一切如常,就好像方才那番长久的炼狱根本没发生过,如从地府中爬回了人间,陈乐天不禁叹道:“大真人的真气,我再练一百年也赶不上啊!” 张大真人道:“无为无为,不刻意而为之,便是我道门修行的最大法门。陈乐天,我看你道心不静,欲求太强烈了,恐怕会事倍功半。” 陈乐天道:“我已在努力控制自己心中的欲求,但真的很难啊!” 张大真人道:“难,才难得。记住,顺意随心。你先去吧,明早再来这。” 第一百二十六章 出了件麻烦事 本书明日上架。本书首发于纵横中,欢迎加我q-q657726011 --- 下午的时候陈乐天跑去找王重阳。王重阳今天终于不在忙了,应邀和陈乐天一起来到藏书洞里看书。 王重阳告诉陈乐天,这段时间之所以这么忙,是因为正在修炼一种类似于掌教师兄的成名绝技太平心法的无上功法,眼下还没起好名字,待日后神功大成了再起名也不迟。 陈乐天问王重阳能不能也教教他,王重阳说道:“太平心法还不满还不够你学的吗?想学去找掌教师兄,要我教你可以,一万两黄金以下的话,恕不远送。” 陈乐天牵牵嘴角道:“你看看你,整个人都掉进钱眼里了,堂堂大真人让人以金银换功法,这藏书洞里浩如烟海的书籍都白读了?” 王重阳笑说:“我在张三丰祖师爷写的书《道心经》里看到过一句话,是张三丰祖师爷对弟子说的,他说,这金银之物确实有违道心,但那是在一心只求金银时,才会误了道心。若把金银看作酒肉,有固然好,无也饿不死,那道心就不会受损了。祖师爷说的很有道理吧” 陈乐天大笑表示同意,他相信这是张三丰祖师爷说的,虽然《道心经》他半个月前才开始看,并且到现在也只看了一小半,尚未看到王重阳所说的那段,但从他已看的那部分来想,从不拘泥于世俗的三丰祖师爷,会说出这番话来是毫不奇怪的。 事实上,武当代代相传下来的东西有很多,其中将武当与龙虎山草庐区别开来的最大分歧,就在于不在意世俗之见。 武当和草庐,都是道门,但武当偏于逍遥无为,草庐则偏于主动有为。说不清谁对谁错,或者可以说,都对。草庐的大天师和武当的大真人就算坐而辩论个三天三夜,也是没结果的。 陈乐天就更别谈什么妄论对错了。 他现在把自己的心态放的很低,而且他觉得,不管是在道还是儒上,他起码都要保持这种态度十年以上,只有这样他才能一直走。 否则,一旦停下脚步。 江湖儿郎,停步那一刻,便是被江湖抛弃之时啊。 “陈乐天,有人找。”陈乐天正在跟王重阳请教读书时不懂的地方,忽然有个守卫走进来道。 陈乐天将书放回原位,收起抄书用的笔墨纸砚,跟着守卫走出藏书洞。 因为藏书洞是武当重中之重的地方,所以没经过大真人允许一般人是进不来的。陈乐天走出藏书洞的大门,远远瞧见秦铁牛一脸焦急的站在棵老树旁边。秦铁牛看见陈乐天,迈步小跑过来。 “铁牛,你怎么来了?”陈乐天迎上去边走边问。 “乐天,家里出了件麻烦事。”秦铁牛无暇寒暄,皱着眉头,看样子不是好解决的事。 秦铁牛自从升级为陈乐天的大管家后,基本上就没要陈乐天操过心。因为秦铁牛原本就是天河坊这片有名的游手好闲的青皮混混,现在改邪归正后,手底下的小弟与日俱增,所以一般的小问题,更是根本就麻烦不到陈乐天。 所以陈乐天看秦铁牛亲自来找他,再加上那副心急火燎的样子,心里就有数了,道:“别急,你慢慢说来。” 秦铁牛搓着手道:“是这样的” 原来,十日前的午后,秋实客栈里来了个人。此人戴着个帽子和只露两只眼和嘴的面具,看不到容貌,随身带着柄剑。 秦铁牛当时也没放在心上,毕竟客栈生意越来越火爆,什么乱七八糟癖好的客人都见过。他只当此人也是个特立独行的侠士之类。 汴京城来自天下各地的游人如织数不胜数,人多的地方,就什么样打扮的人都不奇怪了。 那人吃了几杯酒,便开始自顾自的在那大声说话。秦铁牛只抬头看了几眼,因为是下午,所以店里吃饭的人并不多,若是人多,那样大声就会影响别人了,因此秦铁牛也就没出言制止,只当他是喝多了。 没想到,那怪人越说声音越大,都是些什么杀你如探囊取物、迟早要你小命、你还能跑的了吗之类的话。说到后来,那怪人已经不是在说话,而是在喊话了。就好像是在对着一里外的人在叫嚣。 如此一来,楼上客房里休息的客人有意见了。于是秦铁牛让店小二去问问到底什么情况。秦铁牛站在柜台后面,见店小二走过去,还没说话,就被那怪人照脸打了一个耳光,那怪人看起来也不怎么魁梧,而且还是坐着的,没想到直接就把小二打飞出去好几丈远,好不容易才爬起来。 秦铁牛眉头一皱,吩咐身边另一个店小二去后堂喊人。很快,便从后堂走进来十几个汉子,都是秋实客栈里的伙计。“去,把那人扔出去,不要打他,扔出去即可。”秦铁牛吩咐道。 十几个伙计老大不乐意,打了咱们的人,还不让还手吗?这又不是在街头,在客栈里,算是私宅内,打架又不用坐牢,怕啥。 伙计们正想提意见,见秦掌柜面色不善,顿时无人再敢说话,纷纷走向那怪人。 然后也没见那怪人如何动手,半柱香的时间不到,却见十几个伙计都被掀翻在地。那怪人却仍旧坐在位子上吃酒,屁股都没离开过凳子。有几个伙计咦了一声,被惹气火来,爬起来顺手抄起身边的板凳砸向那怪人。 却见那怪人将筷笼里的筷子抽出几根,一一射去,打在几个想砸他的伙计身上,中筷的伙计立刻摔倒在地,痛苦的呻吟起来,怕是暂时爬不起来了。 此时,秦铁牛并不觉得是什么难处理的事,沉着冷静的让人去喊人来,然后自己走到那怪人的身前,拱手道:“这位贵客,请问咱们店中伙计如何得罪您了?劳您大动干戈。” 那怪人冷笑一声,面具上露出的两只眼骨碌转几圈,道:“秦掌柜,你们店生意不错啊!” 秦铁牛再拱手:“托您的福,都是大家捧场照顾。敢问贵客是不是对咱们店有什么意见?若是有意见,但说无妨,我们秋实客栈有则改之无则加勉。” 怪人咧嘴笑笑,眼中闪过一丝犹豫,道:“意见大的很,但现在本大爷吃饱喝足,得走了,下次再来提意见!”说罢,怪人便往外走去。 秦铁牛略微思索片刻,冲那怪人的背影道:“您慢走。” 怪人前脚刚走,便有一群青皮壮汉冲进店里。领头的四处看看,对秦铁牛拱拱手问道:“老大,人呢?” 秦铁牛道:“刚走。” 这群如狼似虎的青皮便要去追,被秦铁牛制止,道:“事情恐怕不简单,我估计是有人故意找事。现在首要任务就是要找到这人是谁派来的,他们的目的是什么。这样,老五,从今天开始,你就带几十个能打的吃住都在店里,随时待命。我现在去找老二打听消息。” “是。”领头被称为老五的年轻男子脖子上有个刀疤,躬身应道。 秦铁牛让青皮们把受了伤的伙计们扶到后院去休息,自己则出门往北郊而去。 秦铁牛往日里闲游京城,结交了一大批青皮混混。有十个拜把子兄弟,他虽然年纪不是最大,但资格却是最老,因此排行老大。他们这十兄弟和手下的弟兄,在汴京城里严格来说,还算不上黑道。因为他们基本上不做什么杀人放火之事。与之前那个被将军府覆灭的白虎帮是根本不同的。 白虎帮是完完全全的黑恶势力,巧取豪夺无恶不作,基本上汴京城周边见不得光的事都有白虎帮一份。 但秦铁牛这帮人,基本上人人都有自己的营生,或是做小生意,或是在打长工短工。从家境上来说,多数为父母早亡,苦命捱成人的。 之所以结成一帮,主要还是因为怕人欺负,只是为了自保而已。他们这群人,干过最大的恶事无非就是偷谁家点菜,借谁家点钱还的迟了,偷看谁家寡妇洗澡了。 真正的恶事,倒也从没做过。所以这群人虽然年轻力壮吊儿郎当,但仔细想来,街坊邻里也没哪个真正痛恨他们,无非是不喜欢他们而已。 几个月前,秦铁牛做了陈乐天的大管家,他们也都跟着沾了光。 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秦铁牛大肆扩张陈家产业的同时,也从方方面面给了自己这些兄弟和手下人不少便利。 所以现在的这批人,基本上已经很少有游手好闲的了,不说人人都能挣钱,但人人都有口饭吃有个事情做,能糊个口了。 而同时,秦铁牛的号召力也空前的达到了巅峰。手底下能调动的人,不下于上千。大家都是真心实意的佩服秦老大的能力和眼光。 能攀附上书院修行院弟子、北军伍长,眼光如何?不言而喻。 能在短短几个月内,将陈家的生意提升数倍,能力如何?亦不言而喻。 --- 上架感言 本书明日上架。 正所谓没有君子不养艺人,每一位读者都是作者最珍贵的朋友。 希望读者朋友能订阅支持。有意见也可提出。 在外站看本书的读者,希望能来主站支持一下。无论是投票、评论、订阅、月票,都是支持,我都衷心的感谢。 谢谢大家。 本书首发于纵横中,欢迎加我qq657726011,谈天说地,畅所欲言。 第一百三十三章 你太弱了 秦铁牛感觉自己从鬼门关前转了一圈,又回来了,长舒一口气,心中念叨:是得找个护卫跟着了,不然有事的时候容易吃亏。 秦铁牛站到陈乐天和那怪人的桌子旁,扮演侍从的角色。 秦铁牛见陈乐天一个照面,就从气势上压倒了怪人,不禁叹服。 平时陈乐天跟他们这些朋友在一起时,跟幼年时没什么区别。但一旦遇到事,整个人的姿态风采就像完全变了个人。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霸道的气息,很像秦铁牛小时候有次跟兄弟们去山里玩,撞见的那只黄斑斓大老虎。 当时他们一伙孩子全部吓蒙了,差点就成了那只大虫的盘中餐,后来还是路过的一队商旅仗着人多,又是点火又是敲锣的把那大虫吵得不耐烦,走了。他们这才得救。 秦铁牛深深的觉得,现在的陈乐天就像当年的那只大虫。 顾盼间,抬手举足间,自有浑厚霸道之气。 陈乐天拎起酒壶给自己倒满,再将酒壶不由抗拒的递给怪人,怪人下意识的接过酒壶,也给自己倒满。 陈乐天举杯:“干。” 怪人酒杯刚碰到嘴,忽然觉得不对,于是按捺住喝干的冲动,依旧如他每次喝酒时那样,浅浅一啜。 陈乐天干了自己的酒,见怪人这样,哈哈大笑,笑声连一里外长街上的百姓都能听见。 “有有什么好笑?”怪人不禁问。 “我笑你一个大男人,比我还年长不少,怎么喝起酒来跟个娘们似的?”陈乐天转过头,轻蔑的看一眼怪人,说道。 “放屁!”怪人生气道:“我听师父跟我说过,酒容易误事,少喝酒才是正道。” “哈哈,真是大大的放屁!”陈乐天又是一阵大笑,道:“男子汉大丈夫,喝酒如绣花,还像个男人嘛?你师父恐怕也不是什么厉害的角色,否则怎能说出这种无稽之谈!” 怪人气急败坏的站起来道:“你竟敢说我师父不厉害?我” 陈乐天继续表现自己的不屑:“或许你师父在修为上很厉害,但是在喝酒上,他绝对不能算厉害,甚至在我看来,他很弱!” 怪人气的不知该说什么,两只手渐渐的握成了拳头,似乎随时都要再次掀翻桌子。 “但是你”陈乐天忽然指着怪人,话尤为尽。…怪人不禁问:“我什么?” 陈乐天却不答话,轻轻摇摇头,低头吃菜。 怪人等了一会,一头雾水道:“你想说什么?有屁就放。” 陈乐天还是不答话。 秦铁牛在旁边嗯了一声,接话话头道:“咱们东家的意思你还不懂?” 怪 人摇头。 秦铁牛叹口气道:“咱们东家是说,你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其实并不重要,这世上有很多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人,徒弟比师父有见识的情况还少吗?事实上,最好的师父一定是可以教出比自己还要厉害的人。既然如此,你就不能什么都相信你师父的,你一定要有自己的想法,不要只跟着你师父的想法,你有脑子,你应该有自己的想法。” 怪人被秦铁牛一番话绕的头晕脑胀,想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道:“有自己的想法?” “就是喝酒!干了这杯酒,我就敬你是个爷们!”陈乐天给怪人的杯子倒满剑南烧春,然后把酒杯往桌子上重重一顿,洒出几滴酒。 气氛已经到这了,怪人也不知自己为什么,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于是他重新坐下端起自己的杯子,一饮而尽。 这剑南烧春虽然不算很烈的酒,但跟大多数酒比起来,也算得上是劲比较大的酒了。陈乐天和秦铁牛两个算是海量的,要是猛起来喝,最多两斤,也都得吃不住。 想要驾驭住这酒的,一要经常喝,习惯这酒的劲和味,二是本身酒量就不小。两者缺一不可,缺了前者,容易老马失前蹄,缺了后者,那就不必说了。 这怪人一杯下肚,很显然平时很少喝这剑南烧春,当即揉了揉自己的头,似乎酒意上涌。 陈乐天见状,对怪人竖竖大拇指,道:“这才像个爷们!既然如此,我敬你三杯。”说罢,陈乐天连干三杯,嗨了一声,拱拱手,道:“这位老哥,如果我以前有什么得罪的地方,我在这向你陪个不是了!老哥如果还有不解气的,可以打我几拳出出气也无妨。” 怪人登时愣在当场,看看陈乐天,看看秦铁牛,看看旁边虽是在做事,其实一直戒备着的几个伙计。良久,这怪人点点头,对陈乐天道:“陈伍长也是条汉子,咱们的仇,暂时就算了吧,但以后可说不准,以后我升了夏境,再来找你报仇,告辞!” 说完,那怪人拿起自己的剑走了。 “什么情况?”秦铁牛也愣住了,看着那怪人消失的背影:“就这么走了?不打?” 陈乐天微笑道:“他怕了。” “怎么怕了?”秦铁牛不明白。 陈乐天道:“他没把握胜我,所以才走了。这种人其实挺危险的,可能曾经是个小人物,不知在哪被我怎么揍了或是骂了,一直怀恨在心,现在又不知得了怎样的机缘踏入了修行境,所以想来找我报仇,但是方才我与他一个照面,他感觉到我的真气霸道无比,又怂了不出意外的话,大概就是这么个情况。” 秦铁牛想了想,觉得 哪里怪怪的但又说不上来。 陈乐天把剩下的小半壶酒给了旁边姓李的小二,李小二千恩万谢,仔细的把酒倒进自己专门装酒的葫芦里,紧紧的盖上,心里美滋滋的,晚上花生米就这好酒,满足啊。 --- 怪人抱着剑一会往东一会往西,七绕八绕多走了十几里路,才来到西城门,出了城门继续绕,又多绕了二十多里路,才来到实际距离汴京城只有十余里路的黄家村。 黄家村在汴京城周围的所有村子里,算中等大小,人数也算中等,不大不小不多不少。 怪人走到村头时,躲进一间破庙里,把脸上的面具帽子和衣裳都换了,剑倒是没换,因为这剑很普通,去汴京城里逛一圈,佩这种剑的能见到几十个。 然后怪人伸头看看没有人,才从破庙里走出来,往家走去。 来到一处前后有七八亩的大宅子,怪人推开门走进去。 “大哥你回来啦?”院子里正靠着墙壁在练习倒立的黄盐放下腿来。 “嗯。”黄柴心情明显不好。 “大哥你怎么了?又没碰上那个陈乐天吗?”黄盐小心的问,自从大哥决定去报仇后,脾气就很是暴躁,动不动就发火。 “碰上了,但我决定再等等,目前把握不大。”黄柴说着,把怀中的剑扔到角落里,脸上各种不痛快。 原来,黄柴黄盐两兄弟拜在以阳寿换取修为的西岭派门下后,他们按照师父许擎苍的指导,日日修行不缀,果然,在一个月后,终于双双踏入修行境,走进春境的大门。 师父许擎苍很是满意,特意让他们住在自己家,对他们进行了为期半个月的指导。 黄氏两兄弟加入西岭派没多久,就听了师父许擎苍的话,不在秋实客栈上工了。师父说,你们干那跑堂的活太浪费时间,影响修行,就在家练吧,这段时间的吃喝我包了。 两兄弟自然是求之不得,不用干活还有吃有喝。 他俩也算没有辜负师父许擎苍的期望,入了修行境。西岭派花了寿元却入不了修行境的人不是没有,只不过这种几率比较小而已。不管怎么样,他俩正式成为了修行者。 在师父许擎苍家中受了半个月的指点,两人自觉又进步了不少。然后师父许擎苍安排了个任务给他们。 给了他们一张画像一个地址,让他们去杀人。 他们只花了七天,就完成了这个任务。 那个人只是百里外的一个县城中的镖师,武艺不算差,但毕竟不是修行者。 黄氏兄弟很容易便解决了。 甚至老二黄盐都没动手。 一是黄盐胆小,总是畏畏 缩缩,黄柴觉得,第一次出手,可不能被黄盐这个怂货给耽误了,还是自己动手比较保险,另外万一打不过被杀了,黄家还能剩个黄盐传宗接代。 二来,黄柴想在弟弟面前树立威信,虽然这么多年来,弟弟一直都很怕他很听他话,但弟弟现在也是修行者了,谁能知道将来会不会拿他不作数了呢。 所以黄柴一个人深更半夜冲进那目标镖师的家里,把镖师从被窝里拖出来。三下五除二就把镖师的头给拧了下来。黄柴很高兴,因为他以前跟人打架从来就没赢过,过去,他基本上都是被按在地上打的那个角色。 这第一回执行任务,碰上个虎背熊腰声震乡里的镖师,竟然如此轻松。那镖师打在黄柴身上的拳头,对黄柴来说,就像春风吹在身上似的。而黄柴附着着真气的手,即便是轻轻一推,那镖师就站立不住跌倒在地。 黄柴与那镖师打了半柱香后,黄柴实在是没了耐心,左手钳住镖师粗壮的脖子,右手往镖师头上一搭、一拧,伴着可咔嚓嚓和说不清道不明的声音,镖师的头和身体登时分家,鲜血喷洒一地一墙都是。 黄柴狞笑着举起镖师瞪大着双眼的头,对死不瞑目的头颅说了句:“你太弱了!”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四章 想想都好激动 黄氏兄弟干净利落的完成任务回到京城,提着镖师的头向师父复命。 师父夸赞了兄弟二人几句,又嘱咐二人切不可骄傲自满,不要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了,要比以前更刻苦的修炼,并且将黄家村的这处宅子赠给了他们,说是两人原本住那破土地庙不行,得有个像样的家。 两兄弟起初死活不敢要,说我们能跟着师父修炼,就是住狗窝都行,只要师父不嫌弃我们蠢笨。 但是许擎苍是什么人,老的不能再老的老江湖了,随便说几句,给你们宅子住,是让你们日后能有一番成绩,到时候你们家可以做西岭派的一个据点,不是单单给你们住。 两兄弟这才敢要。 许擎苍带他们第一次来到这处大宅子,两人吓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这么大的宅子他们做梦也没想到能变成他们的。 即便是在甘州城的那个祖祖辈辈花了多少鲜血多少汗水才建成的祖宅,也就只有一亩地左右,而黄家村的这个宅子可是有七八亩地啊。 两个兄弟感动的眼泪鼻涕一把,又是磕头又是发誓的。搞的许擎苍直摇头,说:“看你们这点出息!” 兄弟二人此时此刻绝对是发自内心的说:“师父,您的大恩大德弟子永远记得。” 在宅子里过了些日子,黄柴感觉自己的真气又充盈了很多,于是不知为什么,就起了回秋实客栈看看的念头。 某天早晨,他走到秋实客栈门口,看见秦掌柜在里面给下人们训话,秦掌柜说:“咱们首先是是大宋的子民,然后再是咱们爹娘的孩子,再是咱们孩子的爹。咱们要以身为大宋子民为荣咱们大宋不像那些个什么梁国魏国,从上到下没一个好的” 黄柴听了这话,顿时觉得心里很不是滋味,掉头就回去了。 回到家,黄柴就问黄盐:“你说咱们大魏是不是就不如他们宋国?” 黄盐实诚的点点头:“是啊,本来就打不过他们宋国,咱们在甘州老家时,你又不是不知道,那次宋军临城下时,咱们那些守将个个都是先把家眷送走,然后龟缩不出,一提到宋军没人敢吭气。” 黄柴摇摇头,不再跟自己这个脑袋不灵光的弟弟说话。他问的大魏是否真不如大宋,不仅仅是说兵力上面的差距。其实他心里也清楚,跋山涉水从大魏边城甘州来到汴京,一路上他路过了很多很多地方,也看到了很多很多人和事。 宋国比大魏强的地方很多,但,大魏也并不都想拿秦铁牛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大魏也有很多英雄豪杰,也有很多敢于冒死直谏的官员,也有很多不怕死的将军。 所以他黄柴不服气。 以前他只是个任人宰割比蚂蚁还不如的小人物,但现在不一样了,到街上去逛一圈,十有八九的人,他想杀的话就能瞬息之间将其杀掉。 他觉得自己已经脱胎换骨了,所以当他再听到看不起大魏的话。他再没法做到像以前那样,充耳不闻,顶多只在心中暗暗不爽一小会儿了。 他心中的不爽就像一把小草,不停地挠着他的心,让他想立刻去把秦铁牛的头拧下来。 之后的几日,黄柴心中的的小草越长越大。从一开始对秦铁牛所说之话的不爽,又上升到对秋实客栈的不爽,最后终于绕回到了陈乐天这个罪魁祸首身上。!…免费阅读 要是他们兄弟三个都是修行者,那当年在黄沙地上,败的就不是他们马匪,而是陈乐天他们了。死的,也肯定是陈乐天了,当时的陈乐天还不是修行者,顶多只能算个军伍悍卒而已。 想到三弟的死,黄柴更是咬牙切齿。 距离他听到秦铁牛那番话三天之后,黄柴终于打定主意,去把秋实客栈砸了。 当然得乔装打扮一番,就这么去,会被认出来的。被认出是黄氏兄弟,那凭陈乐天的手腕,那他们估计是没法再在汴京城待下去了。而且这还是最好的结果,坏点的结果就是被陈乐天派人满天下的追杀。这当然不行。 黄柴跑到集市上转了一天,才勉强找到一个帽子和面具,还有把身体裹得严严实实根本看不出原本身材的衣服。再放一颗枣核在嗓子眼里,这样说起话来的声音也就被遮掩起来了。 就这样黄柴还不放心,打扮完毕之后,跑到师父许擎苍的酒馆里转了一圈,连师父都没认出他来。 他这才放下心,当天午后就跑去了秋实客栈。 起初他心里有些没底,后来一次比一次有底,把秋实客栈的伙计揍了,又把秦铁牛找来的那几十个青皮揍了一顿,他就彻底胆壮了起来。 只是,后来,陈乐天来了。 他一见到陈乐天,心里就发虚,脑子里不停地闪过当年在边塞,那个手提长枪的陈乐天,站在他们面前,他们将近上百马匪跪在地上不敢动弹,而陈乐天他们这伙只有五人而已。 陈乐天低沉的声音,说着话。 声音里不带有丝毫感情,长枪在他们面前晃来晃去,像是随时都要扎进他们的脑壳里。 那时那地的那个陈乐天,与这个在汴京城里的陈乐天,判若两人。 但是,现在,此刻的黄柴就是怕。 所以当陈乐天挡住他拍向秦铁牛的手,黄柴乍的看清陈乐天的脸,不由自主的便缩回手后退了一步。黄柴心中顿时涌起一股羞辱感,但更气愤的是自己根本控 制不了自己。 好像只要陈乐天在,他就如同头顶悬着一把锋利的刀,随时要砍下来。 接着陈乐天所表现出来的,强势、不由分说,更是让黄柴浑身难受。无数次想拒绝,拒绝喝酒拒绝坐下,拒绝干杯, 但,所有的努力都无济于事,无可奈何,做不到! 再也不能像之前在秦铁牛面前,想掀桌子就掀桌子了。 只能老老实实的坐那。 最后,陈乐天居然一番胡吹,还假惺惺的给他道歉,甚至还说让他打几拳出气。 简直就是笑话! 我兄弟的命,我们所受的惊吓,怎么算? 能就这么算了?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但是现在怎么办?不敢动手,不敢撕破脸皮,黄柴尽管内心波涛汹涌,根本就无法做到冷静面对。但是,他还是做了事后想起,仍然不后悔的选择。 走!离开这! 值得欣慰的是,临走时他竟然还撂下了‘等我夏境再来报仇’这几个字。 黄柴真的很佩服自己,那个一直被踩在脚下的黄柴,那个废物黄柴,发生了根本的改变,再也不是那个黄柴了,不是的了,绝对不是! 他敢在自己非常害怕的陈乐天面前,撂狠话了。 那么将来有一天,在陈乐天面前拔出剑来,朝着陈乐天面门砍去,把陈乐天的桌子掀翻掉,大骂陈乐天一通,绝对是指日可待的事,绝对不是痴人说梦。 三弟,你哥哥我终于有机会替你报仇了,虽然日后不知道要等多久,但是机会绝对是有的。 大哥黄柴心里的所思所想,黄盐猜不到,黄盐也不会去猜。 黄盐从小就什么都大哥做主,从来没自己的想法。可能天生就这德性,也可能是大哥惯的。 虽然黄盐如今也成了修行者,虽然至今都还没以一个修行者的身份跟人交过手,但想想以前,即便是做过马匪的他,算起来也没跟人打过几次架。因此虽然黄盐从修为上来说,已经比这世上很多练武之人要厉害了,但他自己内心并没有这种觉悟。 他还是容易害怕。害怕这害怕那,还是什么事都没自己的主意,还是遇事就问‘大哥怎么办啊?’。丝毫没有身为修行者而拥有的发自内心的荣耀。 黄盐觉得,陈乐天是该杀该死。不说当年在黄沙地上对他们整个马匪帮的羞辱,对他们兄弟的惊吓,光是三弟被他陈乐天毫不留情的杀掉,这个不共戴天之仇,那也一定是要报的! 但不一定非要现在报啊。 陈乐天那么厉害,小小年纪去从军,竟然能得到北军统帅的赏识。回汴京后参加书院考试, 竟然又能十万里挑一的进入青天阁修行院。而且听说那陈乐天去了武当后,居然又跟武当山的真人们混的很熟。 这份机遇,实在是让人难以想象。 黄盐有时候想想,他们能遇上师父许擎苍,能入得了师父的法眼让他们进入西岭派,到现在,成为修行者。已经算是天大的福气了,已经是祖坟冒青烟了,但跟陈乐天的福气比起来,又差了太多。 所以黄盐以为,大哥太急了,不用这么急着去报仇。 再等等,再等几年他们再厉害了些,也说不定那陈乐天忽然不进步了,甚至倒退了,那不就时机来了吗,到时候他们把那陈乐天抓起来,狠狠的折磨个十天半个月,再学学曾经的大宋第一女主吕后,把陈乐天做成人彘,放进瓮中扔到猪圈里,七窍流血,却一时活不成又死不掉。 想想都好激动呢 (本章完) 第一百三十九章 师叔祖讲个故事 在陈乐天的忽然袭击下,竹子应声而断。 陈乐天哈哈一笑,双手搭上第二根竹子,真气流转,缓慢试探、友好交流,然后找到空隙,真气遽然冲进竹子里。 毫无防备的竹子再次应声从中折断。 “哈哈。”陈乐天大笑,又把第三根竹子给断了。 气脉二海中的真气并没有用掉多少,陈乐天对王重阳道声谢,心想,高人指点就是好啊,要是我自己摸索,估计没个七八天都找不到窍门。 王重阳提醒道:“你也是聪明人,修炼的时候得学者找窍门,不是教你偷懒,是找正确的方法。千万不可一味蛮干,你得用事半功倍的好法子,而不是用事倍功半的笨法子。” “受教了。”陈乐天看着被自己折断的三根竹子,道。 “咱们兄弟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多弄点名砚给我就行了。”说罢,王重阳拿着碗回去了。 陈乐天笑笑,而后再次伸手摸了摸三根竹子,确定三根竹子上再没有丝毫真气。其实张大真人灌在竹子上的真气本就是如无根之木的,没有根基,仅仅只是流于表面的。而陈乐天的真气是有气机流转的,虽然根基尚且很弱小,但终归是有的,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所以当陈乐天用自己的真气耐心的去寻找竹子上的真气破绽,发现破绽,然后一举摧毁。竹子上所附着的真气,就会随之崩塌,然后完全散失。 陈乐天盯着竹子看了好一会儿,似有所悟,盘腿坐下,两手捏了个道诀,闭上眼,如老道入定。 此时,路过的清风明月见陈乐天对着三根竹子打坐,都是掩嘴而笑。两个小道童个子虽然窜的挺高,但脸上还是稚嫩未脱,一笑起来就更显少年气了。 陈乐天打开气脉二海,任真气慢慢倾泻-出来,周身慢慢腾起一股白色雾气,天虽然已经黑了,但这股白色仍旧看的很分明。 真气极其缓慢的流出来,陈乐天的额头上也渐渐的沁出了汗珠,看其表情,似乎有些辛苦,但不痛苦,眉头偶尔皱起,也偶尔舒展。 陈乐天自从进入修行境之后,把自己的真气看做宝贝似的,从不肯轻易的用。但现在,他有所领悟后,却如此一反常态的倾泻真气。 明月小道童看不明白,但近年来心思越来越缜密的清风貌似能够看懂一二。清风小声的对明月道:“陈公子不知在做什么,我看像是在倾泻真气” “啊?”明月惊叫一声,结果被清风眼疾手快捂住嘴,拿开清风的手,明月皱眉道:“倾泻真气是意欲何为?自废武功吗?” 清风摇摇头,道:“陈公子如此精明的人,怎会干这种蠢事 ”说着,清风拉拉明月的胳膊,两人悄悄走了。 回住处的路上,明月道:“你为什么总觉得陈公子很精明?我怎么就看不出来呢?我觉得陈公子为人和善,又努力,对咱们师父师叔又有礼貌,多好的人啊,可我感觉你对他总有偏见。” 清风笑笑,唇红齿白的脸上闪过一丝得意,道:“所以说明月你还是要努力修行,不要再贪玩了,再过几年,待你再长大些,你就能明白我的意思了。” 明月撇撇嘴,切了一声,满脸不服气。 此刻的陈乐天已经完全感受不到外物了,路过的清风明月根本就没打扰到他。他的识海澄明清静,一切杂念,一切外物,都抛却了。只剩下一丝空明。 “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 还是要争嘛,为了莫能与之争而不争,说到底,目的还是争。 不对啊不对,乐天,你得学会真正的不争!” 识海中忽然出现了许逍许大真人的脸和声音。陈乐天有些惊讶,但很快便释然。虽然许逍许师叔祖前些日子就已再次离开武当,继续他不知归期的游历,但曾经在识海中帮助陈乐天化柳师霸道真气为己用的时候,定然在自己的识海中种下了什么。 “不,你想错了。我没有在你识海中种下什么,我现在在魏国平安城。”武当现存辈分最高的许大真人的声音再次响起。 陈乐天听了识海中的许大真人这话,吃了一惊。 在魏国平安城?几千里地啊,怎么会 许大真人的脸在陈乐天的识海中时隐时现,声音也时近时远,前一句仿佛就在身边,下一句又听起来缥缈的很:“我说个故事给你听。魏国平安城里有个富商,二十年前他还是个孩子时,原本一家人过着普普通通的日子,不算太好但也不算坏,能吃饱能穿暖,偶尔会被达官贵人欺负,但无性命之虞。但是有一日,几十里地外的土匪进城,杀了这家人,当时孩子因为正好不在家去上学堂了,恰好就躲过一劫。后来这个孩子很努力,但考举考了四五次都没中,于是他就断绝了走仕途的念头,专心做生意,三年后,这个人就成了平安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接着,利用手中的钱,这个人把平安城上上下下的官员全部买通,然后又通过平安城县令等人继续往上买通关系打通关节。又五年之后,这个商贾的力量已经大到与一部侍郎称兄道弟的地步了。如此又过了五年” 听着许大真人缥缈的声音,陈乐天想到了这个故事接下来的走向,在许大真人停顿下来的间隙,陈乐天道:“五年之后,这个富商利用自己的关系,最终让魏国朝廷派兵前去 平安城清剿当年杀他一家的那伙土匪了” 许大真人哈哈大笑。笑了好一会儿,才道:“错!那个富商当年走出买通官员的第一步时,确实是存着这种心思,但后来接触到的官越来越大,他的想法慢慢的发生了变化。因为他发现,那伙土匪进城的事,其实就是平安城当时的县令指使的。平安城县令当时与在城外几十里的山中土匪头子相识,那土匪头子与县令曾经是同窗,县令考了一次就中举,而那土匪头子考了十次都还只是个秀才。在这种差距之下,土匪头子一气之下,跑出去当了土匪。后来,土匪的队伍越来越大,大到占住了一座山。之后土匪发现平安城新调任来的县令居然是自己的同窗,于是土匪头子便派人送信给县令叙叙旧。县令起初当然是不敢跟土匪头子有什么勾结的,但耐不住自己这位八面玲珑同窗的蛊惑,说是蛊惑,无非也就是金银财宝的收买。反正不管怎样,县令跟土匪头子就勾结上了。土匪有时候抢劫过往的商旅,魏国朝廷命令县令去平息匪患,县令就派人去通知一声,然后带着人马进山逛一圈,以没找到土匪为由上报朝廷。然后土匪就会安静一段时间。当然,为了这一声通知,土匪头子究竟送了多少银子给县令,就不知道了” 说到这,许大真人的声音忽然消失了,陈乐天在识海中喊了几声‘师叔祖’,但却没有回应。陈乐天无奈,只得继续打坐。 过了没多长时间,许大真人的声音又再次响起:“刚刚上茅厕去了这平安城的水太差了,估计喝坏了肚子刚说到哪儿了?哦,说到县令跟土匪勾结。那年,还是个孩子的富商,一家被土匪杀掉的事,其实土匪进-平安城是县令的主意,县令的本意是为了杀掉城里的一个大财主,那个财主本就为富不仁,而且跟县令的上级魏国北岭道监察御史也有关系。县令垂涎财主的万贯家财,但苦于没有法子榨取到。而曾经的同窗如今的土匪头子似乎看破了县令的心思,主动提出,以土匪的身份冲进-平安城,抢掠了财主的家,所得财物与县令一人一半。县令只说百姓何辜,伤了其他百姓可就不好了,但也没反对,这事就算定下来了。于是土匪选了个日子就冲进城冲到财主家,几百号土匪搬了大半天,弄了上百辆车才把财物装好带走。然后县令才带人慢悠悠到来。一边装模作样派人去追,一边上报朝廷。等等,我得喝口水” 陈乐天正听得入迷,听到许师叔祖喝水的声音,于是便在识海中对许大真人道:“师叔银子可还够花?” “还行吧,我省点花,差不多够了。你小子挺懂事”许大真人笑着 道,“方才跟你说的这么多,其实都不是重点,反正后来就是土匪在进城掠夺财主家财物时,这个无辜的一家人正好就住在财主家隔壁,当时他们一家人都在财主家干活,所以就被顺手杀了。重点在于,平安城的这个身负灭门之仇的商贾,这个商贾知道事情真相后,本来是准备把土匪窝跟县令一起干掉的,可是他无意中发现,这个县令之所以贪财,却是拿着这些钱财去赈济灾民,倒并非是自己花这个商贾就犹豫了,这一犹豫就是五年,这五年里,县令先是病死了,然后土匪窝也被监察御史上奏章,朝廷派兵剿灭了,那土匪头子被抓住,在菜市口斩首了” (本章完) 阅读悦,阅读悦精彩! (=) 第一百四十章 小小顿悟 陈乐天接着许大真人的话,道:“这费尽心思买通上上下下那么多官吏的商贾,最后虽然仇人都死了,可是却与自己的努力、布局,毫无关系。” “完全正确。”许大真人在识海中朝陈乐天挥挥手,告别:“跟你说这么会儿话,得耗费我三个月的真气。不过你能理解,我也不算白费力气,好了,就这样吧,有缘再会。”说罢,许大真人的身影便消失了。 而陈乐天依然闭着眼,依然沉浸在自己的识海中。 此时,身体内的真气已经快要全部倾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四十章 顿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一章 俗家不记名弟子 掌教师兄此时在自己屋里,望向五师弟张越屋子的方向。作为武当掌教,李玄同的修为毫无疑问在师弟们中是最高的。他肩上的担子也是最大的。 当年师父刚走时,是他们武当最困难的时候。他的太平心法还在进阶中,二师弟还在埋头苦读,三师弟的符丹之道还未大成,四师弟还在与内心的杀戮作斗争,五师弟的剑道还处在中游,六师弟还在纠结于那个青衣女子 一切都是不可靠的,岌岌可危的,但都挺过来了。 作为掌教师兄,他知道这一切不只是他一个人的功劳,师弟们全都在努力。但外面的人总是看的不够真切,总说武当没有在老掌教死后衰微下去,全都是李玄同的原因。 师父说的真对,外人可能看不懂,百姓们多数只看个热闹。 能看明白是众人齐心协力的,譬如说草庐天师们,但这些天师们又想法设法要撺掇武当大真人们内耗,从来都是说,要不是掌教李玄同,武当早就倒了,试图以此挑起大真人们之间的隔阂。 看得懂的本就少,能说句公道话的,少之又少。 幸而师弟们并不会受这些流言的影响,甚至在他们心中,还会觉得,本来就都是大师兄的功劳,大家说的没错啊。 李玄同最庆幸的,就是师父留给他的这些师弟们,没有一个是私心重的。 如今,多年过去了,这些师弟们一个个的都成了名副其实的大真人,各自有过大大震动江湖的轶事,都不再是当初师父初离世时那个名气不大的道士了。 掌教李玄同看到在五师弟的屋前,有股真气先是冲上云霄,然后又落回原地。他掐指算了算,微微一笑,喃喃自语:“乐天的悟性还是可以的,虽然算不得多高,但也不拖后腿。” 这段日子,整个武当都在替陈乐天打基础,太平心法一旦授与陈乐天,李玄同就要闭关好几个月,以固其本,毕竟天平心法是他一生的修为,骤然授予他人,对他修为之损还是很大的。 李玄同走回自己的屋子里,倒杯茶慢慢的喝着。长夜漫漫,现在的他每日睡觉的时间已经只需要一个时辰就够了,多出来的时间,他也能做很多事,毕竟武当的俗事也不少,真要忙起来,三个月不眠不休事情也是做不完的。 陈乐天就很羡慕他们这些大真人,人家一天十二个时辰,起码要睡三个时辰第二天才不会疲惫不堪,但大真人们只要一个时辰,如此一来,比之一般人,他们就多了两个时辰。 陈乐天自从离乡加入北军后,没有哪一日是觉得时间够用的,从来都是睡觉前恨不得能再多几个时辰,让他或是学习或是练武 。 所以当陈乐天看到大真人们一天只要睡一个时辰,甚至三五天不睡觉也毫无影响,真是羡慕的紧啊。 掌教真人喝完一杯茶,拿出一本书,在有些昏暗的烛光下看着。 忽然,门外走进来一人,身形颇为高大,宽阔的肩膀上却顶着一颗光头,脸上皱纹沟壑丛生,约摸五十岁左右,但很显然,他的光头是脱发导致的,而非和尚的那种光头。 光头也不敲门,就直接走了进来,掌教李玄同看到他,也不责怪他的不礼貌,反倒搬了把椅子沏杯茶,道:“好久不见。” “没多久,也就三年而已。”光头一口气喝光杯中茶,也不怕烫。然后抬头看着李玄同道:“掌教大真人,被你坑惨了,你看我当年一头黑发,如今却成了这样” 李玄同伸手摸摸他光洁发亮的头,忍不住笑道:“你辛苦了” 光头叹口气,似有千言万语,可又不知从何说起。 原来,这光头叫洪天寿,是黑道里的一个大人物,手底下几千弟兄,控制着汴京城十几家镖局的生意。白手起家的洪天寿在黑道,绝对是能说得上话的人物。 但谁能想到,就是这个据说杀人无数的洪天寿,居然是武当的俗家弟子。 这事儿真要细说起来就长了,三天三夜都说不完。简单的讲,就是洪天寿自就信道,从就常来武当山进香。后来走上黑道,更是常来给真武大帝上香。 十几年前,李掌教在汴京城办事,路过无意间救了洪天寿一命。 当时的洪天寿被仇家追杀,奄奄一息飘在一条河边。仇家几十人还在搜寻,眼看就要找到洪天寿斩尽杀绝。恰好李掌教路过,一眼便认出了常去武当山上香的洪天寿。 于是李掌教出手把那些人打跑,救了洪天寿。 不过李掌教之所以救洪天寿,倒并非是因为洪天寿常去武当进香。而是因为李掌教认出那些追杀洪天寿的人,是另一拨黑道势力,而且,洪天寿虽然混迹黑道,但十恶不赦之事基本不做,就算是欺压良善的事也是有底线的去做,因此李掌教对于洪天寿的观感还是不错的。 这世道,黑道总是要有的,朝廷的光芒照不到的地方,总要有人去管。而盗亦有道的洪天寿,李玄同觉得可以救上一救。 后来,洪天寿每次去武当,就厚着脸皮送银子送礼给李掌教。 李玄同当然不会要洪天寿的礼,但洪天寿皮糙肉厚,不管其他真人们怎么骂他揍他,他都笑呵呵的把东西放到武当专门放东西的仓库里,一副打死我你们都得拿着的死皮赖脸架势。 武当大真人怎么能跟黑道分子 有来往?这不是笑话嘛。 哎,还别说,这洪天寿还真有点头脑。花重金花大量人力散布一个消息,说自己是武当掌教的俗家不记名弟子。 什么不记名?就是没名字的,就是没登记造册的。就跟哪个女子是某个男人的不记名妻子差不多意思。 但是黑道上很多人,以及很多百姓不明白啊,他们只看到武当掌教弟子这六个字,武当掌教俗家不记名弟子,简化点,就是武当掌教弟子! 武当掌教的弟子? 这个名头太大了吧。 而且还是掌教大真人的弟子,这根本就是大人物才会有的待遇啊。 而且洪天寿还编了个故事来哄骗大家。 故事是这么说的: 三十年前,洪天寿在武当琼台观后面的竹林中,发现一颗石头。这颗石头很怪异,跟人的头颅差不多大,而且长的一副人面的形状。鼻子眼睛耳朵嘴巴甚至连眉毛都清晰可见,逼真的很。 当时还年轻的洪天寿觉得奇怪,却又不敢跟人说。只是每次上山进完香都会来到琼台观后拜一拜这个石头。如此几十年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 久而久之,洪天寿慢慢长大,入了黑道,随着阅历见闻的增长,洪天寿的胆子也大了。 某一日,他拜完石头后,竟然掏出随身带的铁锤,轰的一声把石头给劈开了。之所以敢这么干,是因为头一天晚上他做了个梦,梦里张三丰祖师爷指点他,说那个石头要劈开,里面有好东西。既然祖师爷吩咐,洪天寿当然唯命是从了。 石头破裂后,果然如洪天寿所预料,石头中有东西。 于是洪天寿就把石头里的东西献给了掌教。 当时的掌教就是李玄同了,李玄同很高兴。因为洪天寿献上的那人面石头里的东西是一本千年之前武当的前代掌教手书的道经,而这本道经一直都没找到,大家本以为它已经遗失了,没想到却藏在那人面石头里。 这一下,掌教李玄同很感谢洪天寿。 所以才有了后来掌教李玄同在洪天寿危难之时出手相助的事。 之后,洪天寿就拜在了掌教李玄同的门下,成了俗家不记名弟子。 故事到此就结束了,百姓们常常津津乐道。武当山的博大宽仁,连洪天寿这种黑道弟子都收,并且真的能感化洪天寿去做好事,可见武当大真人们的本事。 但是这边武当诸人却很苦恼。 掌教李玄同不止一次告诫过洪天寿:“你想做武当弟子,得走正途,这样散布谣言,恐怕不好吧” 洪天寿就磕头,解释说大真人们不接受我,我就只能这样。 后来李 玄同也无奈,只得告诉他:“你做什么我们管不到你,但是如果你敢打着武当的旗号到处招摇撞骗,我能让你在黑道上永远无法立足。” 洪天寿还是磕头,说要是给武当抹黑,我洪天寿不得好死断子绝孙! 后来随着时间的推移,事实证明,洪天寿虽然人在黑道,但一颗心却是越来越向道。他的帮派,在黑道中数一数二,却是人人都必须信道,入帮会的必要条件中有一条,每个月都要去武当进香一次。 因此,洪天寿的帮会在黑道中的位置独树一帜,虽然不法之事依然做,但行善积德的好事也做。 今日,洪天寿时隔三年,深夜来访,实在是心中有事迫不得已,不得不来找掌教大真人请教。 陈乐天后来大有裨益,踏入春境的中段,仲春境。 张大真人在接下来的十天十夜里 (本章完) 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对还是错 虽然这么多年过去,武当的大真人们也都默许了掌教师兄有个俗家弟子。 但是洪天寿不管在什么场合,却又都不会以武当弟子自居,甚至在掌教李玄同面前,喊得都是大真人而不是师父。 掌教在几年前曾问过洪天寿:“你心心念念要做武当弟子,为何至今连一句师父都没喊过?” 洪天寿磕头道:“弟子暂时还不配喊您师父,弟子能得大真人们承认,能得百姓们少骂几句已是天大福气了,若是今后能多做点好事,起码起码得做满三五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四十二章 是对还是错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三章 今夜我陪你 张越张大真人与陈乐天聊了一会儿,问陈乐天是否要休息,陈乐天表示不用休息,体内真气经过一出一进的洗涤之后,他觉得精力很是充沛,可以再战一夜都无妨。 张大真人赞许的点点头,然后手一挥,一直背着的长剑出鞘,飞向陈乐天:“今晚就让我的剑陪你练练。”说罢,张大真人便回屋关上了门。 那柄据说从张越年幼时便跟着张大真人的长剑看起来非常普通,普通到扔在大街上,都没人会好奇多看一眼。 但陈乐天知道,这柄剑看起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四十三章 今夜我陪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四章 不是狗屎是废柴 张大真人伸着懒腰走出屋子,看见陈乐天正瘫坐在地上大口喘气,很明显昨夜过得很不轻松。 走上前,张大真人性:“昨夜如何,有没有些许的进步?” “没”陈乐天摇摇头:“净跟老白闲聊了。” 张大真人微微皱眉,不知老白是谁。 陈乐天解释道:“老白就是您的剑,是我给它起的名字。来,老白,打个招呼。”后一句,却是冲着张大真人后背上的剑说的。 张大真人正筹备嘲笑陈乐天,忽然感到后背上的剑微微发抖了几下,发出微微声响,就似乎是在回应陈乐天的招呼。 陈乐天笑道:“您看,对吧,它也对这个名字很满足。” 张大真人有些惊奇,抬手搭上后背的剑柄,剑触手,一切如常,只是有些调皮的主动蹭了蹭主人的手。 很难得啊。 自己这把朝夕相伴的剑,早已不是凡品,已经被他造就成一柄灵性灵气兼具的神品。谁能得此剑,那就即是是多了一重境界。春境者佩此剑,可与夏境者打的不可开交,夏境者佩此剑,可与秋境者不相高低。 当然了,到了季秋境的修行者,不必定就还能这么算了,毕竟到了这个境界的修行者,一柄神器的作用有可能决定输赢,也有可能决定不了,总而言之,境界至此,不可猜测的变更就太多了。 而陈乐天,竟然只花了一夜的时间,就与自己这柄剑混熟了,陈乐天跟他打招呼,它竟回应了。要知道,有多少剑道高人,在见识过张大真人的这把神器之后,竭尽全力想要跟这柄剑交换交换,而它基础上都是自满的不予理睬,根本不把那些连张大真人都需要尊重的高人放在眼里。 “乐天,你给它酒喝了吗?”张大真人联想到可能是王重阳告诉过陈乐天,自己这把剑有什么爱好,所以陈乐天才干这么快就与它混熟。 “喝什么酒?”陈乐天起先一头雾水,但心中一思量,随即明确过来:“它还爱好饮酒?这样啊那好办,最好的,剑南烧春管饱。” 陈乐天一说到剑南烧春这四个字,剑鞘中的‘老白’忽然兴奋的抖了抖。 “睡觉!”张大真人回手拍了下它,它这才循分下来,乖乖的躺剑鞘里睡觉。 陈乐天大喜:“哈哈,本来它爱好饮酒,还得是贵的剑南烧春,哈哈。”陈乐天当然兴奋,只要你有爱好,我就有投你所好的机会,然后我就有跟你做朋友的可能,对于这把神剑来说,要是混熟了,以后在外面碰到了危险,一声喊,老白眨眼间飞越几百里来掩护自己,也未尝不可啊。 “嘿嘿。”想着这好事,陈乐天不禁自得忘形的笑的有些奸邪 张大真人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别胡思乱想了,它只是想混你酒喝才理睬你的,想让他帮你,基础上不可能的。” 陈乐天撇撇嘴不说话。 张大真人问陈乐天太极拳学的怎么样,陈乐天说,也就是王重阳教的十八式太极拳,跟山下香客百姓们学的都一样。陈乐天说,眼下学的一般般,对十八式的简化太极拳实在没什么兴趣,倒是想学一学武当弟子们学的八十一式太极拳。 张大真人听的直摇头,道:“你这想法本就是毛病的,武当的太极拳蓝本就没有定式之说,假如非要找个定式,那十八式无疑是最接近祖师爷最初本意的” 本来,自张三丰祖师爷开创太极拳后,经过这么多年这么多代的演变,现在的太极拳基础上分为两种,一种是相对来说好学好记的十八式和相较而言要更复杂但同时也解构的更精致的八十一式。 武当镇几乎所有香客信众都会的,是哪十八式太极拳。而武当稍微进阶一些的弟子们练的,都是八十一式太极拳。 在教内教外众人心中,都感到十八式是八十一式的简化版太极拳。陈乐天自然也不例外,所以一直对王重阳只教他十八式太极而不教八十一式太极,耿耿于怀,认为王重阳是感到他还未进流,才教他跟普通人一样用来强身健体的十八式太极拳。 “你看这些香客们,打的多好,一推一摇间,满是不求名利的淡泊之意。”王重阳曾在某日,指着半山腰一群打太极的中老年,对陈乐天如是说。 “他们那是求强身健体,我可不必强身健体,我身材好的很。”陈乐天则白了王重阳一眼,非常不爽他。 但现在,张大真人告诉陈乐天。太极拳的终极,就在这十八式。之所以会有八十一式,实在是为了把十八式太极拳分解出来。也就是说,是为了让武当弟子懂得、修炼起来更为轻易,才将其分解为八十一式。从更高的角度来讲,八十一式实在是比十八式要更简略的。 “这就是太极拳雅俗共赏老少咸宜的根本。悟性高的人,太极拳给你大成的机会,你领悟能力强,直接就能把十八式学通,那你就不必再往以八十一式太极拳为进阶。另一方面,悟性不高的人,你凭借自己的努力,先学十八式,不得其法,然后再学八十一式,多下苦工,多付出汗水,把八十一式学通透了,再学十八式,融合贯通,到最后一样可以大成。”张大真人下结论。 陈乐天低头沉思片刻,点头道:“有道理。那我能不能这么懂得?就像孩童启蒙用四书五经,到最后,成了博学大儒,回过火来,四书五经读起来,还是能在其中学到很多东西。能读一辈子的,能读成圣人的,和孩童启蒙的,都是一样的四书五经,但其内里是云泥之别的。是这样吗?” 张大真人点头:“正是如此。” 待陈乐天凝思了好一会儿,张大真人才道:“你先打一套我看看如何。” 陈乐天明确了这个道理,心里也就有数了,知道自己这颗心还是太功利,脑袋里想问题还是太过于以我为中心。实在这个道理并不难,说起来,大家也都能知道,但就是在面对具体事情时,智慧难开,一时间就窝在那了。 “好。”陈乐天点点头,凝神静气,手抱圆,脚离开,深吸一口吻,专注的练了起来。 太极拳讲究心神合一,是范例的内家拳法。“行至走势,要始终不离一个圆字。”这是王重阳教他的。他很好的贯彻王重阳的教导。转身腾挪,收放自如,如此一套打出来,搁在外行人眼中,倒颇有一番有所成者的心胸。 不过现在在他眼前的不是外行人,而是五六岁就开端逐日练习太极拳的张大真人。 所以张大真人眼中的,正在专注打太极拳的陈乐天,虽说不能算是打的什么狗屎,但也顶多只是比狗屎稍微好点,废柴而已。 很快,一炷香时间不到陈乐天就打完了。收功长舒一口吻,身上都有些微汗,陈乐天道:“弟子打的如何?” 张大真人不置可否。 “弟子打的好吧?”陈乐天满脸希冀,非要问出个评价来。 于是张大真人只能实话实话:“不堪进目,不得其法,不得大用。” 陈乐天顿时没精打采的低下头。 张大真人性:“我打一套八十一式你看着,记好了,我只打一遍。”显然,张大真人看过陈乐天这套十八式后,认为陈乐天光练十八式是尽对不行的,还得练八十一式,否则无法大成。 陈乐天也能懂得,张大真人刚刚才说过,悟性高的,十八式就能直通大成殿,悟性一般的,就得多花点精气神和时间。毕竟光读四书五经你成不了大儒的话,那你就得多读点经史百家,最后工夫到了,才干买通这道墙,再次站到四书五经眼前。 陈乐天不是那种碰到艰苦就没精打采的人,所以很快,他就从得知自己无法从十八式太极拳中悟道的沮丧中恢复过来,精力饱满的看张大真人打八十一式太极拳。 张大真人的拳打的很慢,从动作的速度上来看,跟那些花甲之年的老人差未几。力道呢,也完整看不出有多大。 但陈乐天注意到有个细节。张大真人的拳掌几乎每到招式的尽头,都会有股气浪涌起,甚至五六丈开外的陈乐天都能感受到那股劲力。 陈乐天固然不是什么武道宗师,但久经沙场,久在各家拳法杂居的军伍中待过,也算是见过强的、一般的、弱的,各种程度参差不齐的拳法。 大家在练起自己的拳法时,拳脚带劲风是很正常的时。 但,那是在速度快拳脚迅速的基础上。 嘿哈一场不过短短一炷香或两炷香的时间下来,练拳的人可能就已经是大汗淋漓气喘如牛了。但是你让他们把速度降到本来的十分之一,再试试? 摆个臂三个呼吸的时间,踢个腿两个呼吸的时间,转身直拳四个呼吸的时间再试试看? 这种时候,你的拳脚尽对是难以挟带劲风的。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四章不是狗屎是废柴址: 第一百四十五章 教你太极拳 在武道上,有个人尽皆知的道理。打的快,拳脚带风,这是理所当然的。但是像张达真人这样如此慢的太极拳,仍然是拳脚带风,就很可怕了。 从力道上来说,发力的过程是蓄力到发力。这中间有个走势的必要过程。你首先要把拳头收回到自己身边,然后击打三尺开外的人,有个冲力。由于有这个向前的冲力,才干在击打到目标的时候伤到目标。 但是,当你花四五个个呼吸的时间,把你的拳头移动三尺,对于普通人来说,是尽对伤害不了目标的。由于这么慢的速度,击打到目标,基础上是不带力道的。 所以真气的作用在这时就很明显了。 在拳脚附着真气时,可以一寸,甚至没有间隔的条件下,仍然可以把人打飞。 不过,张达真人这套太极拳打的,是不带真气的。 这点,陈乐天能看出来。 换成普通人确定是看不出来的,但陈乐天是修行界的一份子,所以对他来说,普通人看不出来的真气,在他眼里如白中一点墨般明确可见。 那就很可怕了。 不带真气之下,竟然能以如此缓慢的速度,打出劲气来。 这陈乐天就不明确了。 一套八十一式太极拳打下来,竟然用了两个时辰。不知不觉间,陈乐天看的进迷了,专注的忘记了时间。 直到张达真人最后一式结束,长吐一口吻,道袍随风而动,有若神人一般,停下来。 陈乐天还痴痴的盯着张大真人。 “看明确了吗?”张达真人开口道。 “嗯?完了?”陈乐天幡然醒过来,问道。 张达真人额头不见汗,甚至连脸色微红都没有,面无表情的看着陈乐天道:“我只打一遍,没看明确也没措施。” 陈乐天下意识的点头,叹道:“这八十一式太极,太过复杂了吧,固然形我已都记住,但意还无法懂得啊。” 张大真人性:“先记形,意,本就无法记,只能你自己领悟。从本日开端,你天天早晚各打一次,并且每次都要尽量放慢速度,越慢越好,一个时辰是最最少的,两个时辰以上为最佳。” 陈乐天嗯了一声,又问:“有一点我不懂。您是怎么做到在不附真气、速度如此缓慢的情况下,发出力道的?” 张大真人忽然微微一笑,道:“这便是太极拳的精华,拳法大成者,无不是懂得了这个真理,你何时也能如我这般,也就算大成了。” 陈乐天一时间有些晕头转向,定了定心神,心想,也就是说,知道了如何在不带真气的缓慢拳法中,可以击出不弱于附着真气的力道来,才算是真正学会了太极拳的精要?难,太难了,但是我就爱好寻衅这种难搞之事!如此想着,陈乐天竟哈哈笑出了声。 倒是把张达真人吓一跳,难道这孩子被眼前的艰苦吓的脑袋错乱了?不应当啊,这孩子明明很坚韧不拔的啊。 陈乐天笑了一会儿,忽然正色郑重的行了个道礼,说:“多谢五师叔,弟子会努力的。弟子之所以笑,是由于弟子平生最爱好做那些不轻易之事,固然眼下,我尚且不明太极拳的要义,但我想,但只要弟子知道终点在哪,弟子就必定能找到通往终点的路。” 张大真人不禁点头,很是赞成陈乐天的这种心态。 经过一整夜与被陈乐天起名为老白的神剑的战斗,陈乐天现在已经是精疲力尽,只想好好睡一觉。张大真人见此情景,也就没再逮着他练,说给他一个时辰的休息时间。 陈乐天得到容许,就地躺下,立即就在晨露遍地的草地上开端呼呼大睡,鼾声震天响。 固然现在正是天冷地冻的时候,搁在成为修行者之前的陈乐天,直接这样睡,一觉悟来必定得着风冷。 陈乐天以前在军伍时,每当这种时节,大将军都会拉着他们往冰原上行军一番,美其名曰找找马贼什么的运动筋骨。 到了晚上,众人三五成群的围着火堆烤火,睡觉时总是十几个人挤在一个帐篷里,挤得牢牢的,才干不至于冷的睡不着。 但是如今的陈乐天,若再往行走冰原,就算是卧在冰上,恐怕也是能安然进睡而丝尽不觉冷的。 张大真人见陈乐天睡得很熟,点头笑笑,迈步往琼台观走往。 正是吃早饭的时间,几位大真人照例都在,王重阳打着哈欠最后一个到。 掌教李玄同说道:“重阳,这是你这个月第三次最后一个起床的,明天别再最后一个到了,你四师兄瞌睡虎的名头要给你抢往了。” 王重阳苦着脸道:“我已经持续三天没睡觉了,天天晚上神游太虚,太累了啊。” 实在自己已经持续十天没睡觉的掌教大师兄道:“我说过一千遍了,修行之事,急不得,休息好了,才干有进境。如此简略的道理还不懂吗。” 王重阳道:“没措施啊,这几日正练到要害的处所,不能断。再有几天就行了,掌教师兄您放心,我没事的。” 二师兄赵华亭忽然道:“我昨夜看了一夜的书,也没睡觉,掌教师兄也没关心我,重阳你满足吧。” 三师兄陆龟蒙也说道:“我也是,昨夜念了一夜的诗,掌教师兄却不催我睡觉,只说我那句‘山风踏平黄泥岗’写的差点味道,还让我把那个‘踏’字换个更好的,否则就别睡觉。” 向来沉默寡言的四师兄忽然道:“掌教师兄让我少睡点。” 众人听了四师兄的话,顿时哄然大笑。 四师兄王诩瞌睡虎的外号可不是白叫的,王重阳曾经亲身追踪记载过王诩师兄旬日的行程,其中均匀逐日睡觉的时间能达到十个时辰。成果王重阳只是跟师兄们说了下这个结论,还没向全部武当弟子发布,就被四师兄给逮住揍了一顿。 所以武当山掌教以下五位大真人,基础上多数情况下,掌教师兄关心别的师弟都是让他们多睡会,只有关心四师兄时,是让他少睡会。 六位大真人慢慢的喝着各自眼前的白粥,气氛安静却不压抑。 王重阳逐一看过往师兄们每个人的脸,心中那股安心的感到如墨染清池荡起涟漪。 忽然心有所悟,赶忙站起来冲出往,一直冲到自己的房中,提起笔,写下一行字。 天道即人性,人性即天道。 写完这句话,他盘腿坐下来,闭上眼开端打坐。 一个时辰后,身上开端冒出淡蓝色的真气。而王重阳的脸色,也渐渐变得有些微红,片刻后,又从微红变成了苍白。 忽然,王重阳口吐真言,大喝一声“无为,则,无不为!”这声大喝,一里外的琼台观中众师兄听得清明确楚。 五师兄张大真人喜道:“师弟又有所悟了!” “是啊,真气充分丰润,却又不同于普通的真气,看来师弟的独创心法还真像那么回事啊。”二师兄赵华亭也兴奋。 掌教大师兄道:“呵呵,师弟太浮躁了,这种进步,恐非是好事。但也无妨,总算是一个过程,于他的未来来说,也算是一种不可或缺的经历吧。” 五师弟张越道:“掌教师兄,我不批准你的见解。” 掌教李玄同摆手道:“你批准不批准不重要,事实在这。” 其他几位真人听掌教师兄语气不善,都沉默不敢言。掌教师兄固然平时对他们这几个师弟都是和气可亲,但真的面露不悦时,他们还是有些畏惧的。 但是张大真人不怕,又道:“师弟我不服。师弟方才那声口吐天宪,隐然已有大景象,掌教师兄何必说那不是好事。” 掌教李玄同道:“自古以来,你见过哪一个无上法门是一两个月便能有所成的?” “以前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张大真人持续强硬的道。 李玄同笑笑,道:“对,你说的很对。但你可否见过,心焦气躁而成的无上法门?” 张大真人顿时语塞,半晌才道:“师弟是胸有成竹,或许并非是心焦气躁”但语气明显的有些没底气。 李玄同忽然站起来,走到琼台观门口,回头对张越道:“五师弟你也是有些心浮气躁了,前些日子我就说过你了。我说过无数遍了,这武当,从来都不是谁一个人就能顶起来的,是咱们师兄弟们共同努力才干撑起来的,你的努力,咱们心中都有数。咱们武当兴衰与否,自然重要,但我辈修道,决不能以武当之兴为目标,而应以道为目标,甚至,连道亦不是咱们的目标”说到后面,掌教大真人慢慢抬开端,看着武当高耸进云的七十二峰,还有峰上的白云,还有白云上的苍穹,还有那典籍中说的苍穹之上的十万万里的无穷广阔之域,陷进沉思,胸中忽然平地起惊雷响起师父临终前的喃喃自语:修道修道,修无之道,修道,还是修的无啊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五章教你太极拳址: 第一百四十六章 去边疆看看 王重阳在自己房中一直打坐到午时,长吐一口吻,睁开眼,站起身来。额角沁出几滴汗水,似乎经历了一场不惊险但也不轻松的战斗。 固然新修的心法进步了不少,但王重阳却并不感到兴奋,反而心中隐隐有些不舒服的感到。 在门前转悠了几圈,更是心烦意乱。抬头看看有些灰蒙蒙的天空,他忽然迈步往天道崖走往。 走进天道林,顺着祖师爷开辟的生命之路,来到天道崖边,并不高大的石碑矗立在崖上,王重阳伸出手轻抚石碑,烦躁的心顿时静下不少。 临崖而立,尾月冷风吹在王重阳的脸上,王重阳迎着风深吸一口吻,对着云遮雾绕的崖下喃喃道:“师父,您还好吗?您看我这新修的心法如何?可还进得了您的法眼?师父,弟子很想你啊,弟子想做点什么,想把武当顶起来,想帮师兄们分担,想让师兄们都能一心修道,外面的俗物俗事,让弟子一人来。可是弟子如今,还差很多啊” 说着,王重阳的眼泪流了出来。 王重阳自便好哭,这是连山外之人都知道的。师父和师兄们也不止一次说过,男子汉不要动不动就哭。可是说了几十年,还是不管用,他王重阳还是依然好哭,碰到兴奋的事,不兴奋的事,都会想哭,师兄们关心他时激动的哭,师父离世时难过的哭,青衣姑娘嫁人时失看的哭。 他自己也试着往转变,但都不奏效,没有用,还是很轻易就哭起来。 后来,师父也就不再让他改了,甚至师父在弥留之际,还告诉他:“想哭就哭,想笑就笑,君不见前朝那大哭大笑的名士风骚?只要你活的自在,那便是极好的。哭就不是男子汉了吗?山下不是有句俗话吗,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能哭,阐明你的心是热的啊!” 流了一会儿眼泪,王重阳抬袖像个孩子似的抹掉眼泪,持续对着云雾对着不知在哪看着自己的师父道:“师父,我好担心,这世道似乎跟以前不一样了,和您跟我说的世道不一样了,您能看到吗?” 说着,王重阳一屁股坐在地上,箕踞而坐,毫无大真人风范。坐了会,他又仰天躺下,看着白茫茫的苍穹神游太虚。 “年纪轻轻的,说什么世道不一样了?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固然也急,但我从不认为是世道的错,这世道多好,有吃有喝有穿,没有战火,咱们都能过的很安稳,就算偶然有争斗,有所谓的尔虞我诈,但也没什么吧,正由于有这些磨难,我们才干活得有滋味啊!” 虚空中传来熟悉的声音。 王重阳听到这声音,又惊又喜,想站起来,但却创造自己转动不得,仿佛浑身的气力都被抽开了,甚至连眼睛都睁不开了。 这是师父的声音啊,多少年了,多少回只能在梦里听到这日思夜想的声音啊。 王重阳毕竟是武当的大真人,很快便恢复安静,他知道,这可能是师父在与神游太虚的他说话。此刻可能已经位列仙班的师父,也许正在天上笑看着他呢。 王重阳道:“师父,您说的弟子不明确。” 师父呵呵笑了两声,那笑的语气倒是与大师兄的笑声有点类似,道:“重阳,你见过战火纷飞的样子吗?你见过国破家亡的大宋吗?你见过千军万马把咱们武当山围的水通不同的样子吗?你感受过一人面对无数胡人铁骑的心跳吗?”师父的声音停了停,又接着道:“那茫茫无际的军马,重阳,你应当往看看,你就会知道,眼下的生活是有多么的美好!这世上,再也没有大宋安稳矗立在我们背后,更让人心安的事了。” 王重阳听着听着,眼泪也没有了,心也不再烦躁,警惕翼翼的道:“师父,您说的这些我也想往见识见识,我现在往参军还行吗?” 师父笑道:“对了,就是这个心态。承认自己还有很多不懂的处所,承认自己还差很多,但是,必定要保持积极向上的活力,你看阿黄,他总是对新鲜的东西很有兴趣,什么东西他都要往闻闻,就算总是被伤到鼻子,但它依然乐此不疲。” 王重阳若有所思。 忽然,王重阳睁开眼,一屁股坐起来,四下看看,东风凛冽,崖下云雾缭绕,一切如常。方才那一切,那与师父的说话,难道是场梦? 脸上的泪痕依稀还在,王重阳有点懵,也不知方才到底是真的师父与他在太虚幻境中重逢了,亦或只是南柯一梦而已。 师父的声音仿佛还缭绕在耳边,好久好久没听到师父的声音了。师父的声音还是那样热和温和,就像东风般慈爱。王重阳想着想着,眼泪不禁又从眼眶里掉了下来,啪嗒一声落在地上,与灰尘滚在一起。 师父要是在就好了,师父必定能鞭策他,告诉他,到底哪里做得不对,要怎么往纠正。 等等? 师父说我没见识过国破家亡,没见识过战场,我是不是要往战场上走一圈?可是战场上走一圈轻易,但是国破家亡的感到从哪找?大宋如今富强无匹,几近天下无敌,唉,可能这辈子都没机会感受了。 王重阳回到琼台观,五师兄持续练陈乐天往了,二师兄读书往了,三师兄在丹炉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炼鼎中丹,四师兄呢,确定是睡觉往了。 大师兄则在一旁看三师兄炼丹。 王重阳走到掌教身边,声道:“掌教师兄我刚才跟师父说话了。” 掌教李玄同道:“师父跟你说什么了?” 王重阳有点不好意思,挠挠头,还是道:“师父说我见识浅了。” 掌教李玄同不禁点点头,和蓝本专注炼丹的三师兄异口同声道:“没错。” 王重阳嘿嘿干笑两声,道:“我感到师父说的对,所以我决定往边境看看,你们批准吗?” 掌教李玄同拍拍王重阳的肩膀,道:“批准,尽对支撑,实在我们几个师兄早就有这个想法了,只是这么多年,你都没下过武当山,自从上次你骑着阿黄下武当后,我们就想跟你提了。现在既然你自己有这个想法,那是再好不过了。筹备何时出发,咱们师兄们给你凑点盘缠” “重阳要往远行了”掌教李玄同忽然进步嗓门喊道。 这声喊之后,二师兄四师兄五师兄立即就来到琼台观里。 众人纷纷从怀里摸出很多碎银子,还有铜板,塞到王重阳手里。粗略看来,加起来得有一百两左右。 “不要,我自己有钱啊”王重阳拒尽着,但众人根本不给他拒尽的机会,王重阳拒尽的话刚说出口,就被师兄们一人一个板栗敲在头上。王重阳无奈,只得全部收起,放进自己的怀中,鼓鼓囊囊的。 当天晚饭,众师兄不停地往王重阳碗里夹菜,并且说,师弟你从没出过远门,这次出往不知要吃多少苦,赶紧多吃点,出往了就没得吃了。 没得吃难道我要饿逝世?我修为这么高,难道还没饭吃?简直是王重阳实在是哭笑不得,明明吃饱了,还非要让我吃,吃吃吃,撑逝世算了。 吃完晚饭,王重阳跑往找陈乐天。 跟陈乐天说,自己受师父开示,要往边境看一看,总是待在武当,没见识,毕竟不是事。 陈乐天惊奇道:“你出过远门没?” 王重阳摇摇头。 陈乐天哈哈大笑:“那你此番远行,回来之日,定是你功力大成之时。”陈乐天忽然住口,又道:“不过你现在已经是功力大成了,不能这么说,得说,回来之日,是你得道升天之时。哈哈。” 王重阳捣了陈乐天一拳,道:“你就别取笑我了,师兄们都不放心我,似乎我是三岁孩似的,你就别跟他们一样嘲笑我了,给点有用的建议呗。” 陈乐天想了想,道:“你往边境看看尽对是好事,你就往北走吧,往北军找大将军,往别的军伍都不如往北边看看,再说了,咱们北军战事多,如今固然天下承平,但咱们北军可一点都不闲,你往能有收获。” 王重阳说了声好,又问还有吗。 陈乐天又想想,道:“还有就是你别带多少钱,得学会自己动手找吃的,你抓野物的本事我知道确定不,毕竟你是秋境大真人,但你会烧吗?会做菜吗?” 王重阳道:“会烧,只是烧出来的不好吃,平时大家都嫌我烧的不好吃,不要我烧呢” 陈乐天道:“不好吃没关系,能烧熟就行。”顿了顿,陈乐天又补充道:“还有就是别轻易信任陌生人,江湖险恶啊!” 王重阳道:“有那么险恶吗,师兄们也这么说,难道外面全都是坏人?” 陈乐天道:“不必定就是坏人,有所图谋的人,不必定是坏,也可能是生活所迫,但对你来说,想要伤害你的人,你是必定要戒备的。毕竟,这世道,阳光找不到的昏暗处所还是多的。”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四十六章去边疆看看址: 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见天蟾 即将来临的这场说走就走的出行,竟然让王重阳昨晚一整夜没睡着觉。 所以第二天,王重阳的哈欠昭示着他的困倦,但几个哈欠打完,看到来送他的师兄们,他立刻又对旅途充满了希冀,变得神采奕奕。 陈乐天没来送他,因为昨晚陈乐天已经算是给他送过行了,并且还送了他一套笔墨纸砚。当陈乐天把那尊从梁国人手上弄来的风雅砚交到他手上时,王重阳感动的差点掉下眼泪,紧紧握住陈乐天的手,用眼神表达着自己的感谢。 陈乐天赶忙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四十七章 又见天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子与农家子弟 赤眼天蟾躲避陈乐天射来之箭的步伐,竟然颇合太极拳的意味。 这证明了三丰祖师爷所言飞虚,道不仅仅人可以修,畜禽鸟兽虫鱼也能修。 也不知这天蟾在武当山待了多久。 当然,据说天蟾代代单传,曾有前代大真人研究过,虽然没有研究透彻,但得出一个不保证一定对的结论,每代天蟾的寿命大概在一百年,到了寿命后,天蟾会产下一颗蟾卵,然后老天蟾死去,新天蟾长出来后会把老天蟾的尸首吃掉。如此周而复始。一直让称霸天道林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四十八章 王子与农家子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完收工 阿黄呜了一声,却不知是不是在说,我连屎都吃,还会怕你这丑陋恶心癞蛤蟆的臭舌头? 当然了,陈乐天是没见阿黄吃过屎的,有一次陈乐天发现地上又泡新鲜的不知是谁刚下的屎,于是撺掇阿黄去吃,但阿黄却露出嫌弃的表情来,甚至在陈乐天三番五次把阿黄的头按向那坨屎的时候,阿黄终于有些生气的冲陈乐天龇了龇牙。 陈乐天觉得这也是情有可原的,毕竟如今的阿黄已经不再是只普通的狗了,现在的它已经是随着王大真人上过天的一只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四十九章 打完收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章 贵公子在山上 这场武当之行,能得武当诸位大真人如此用心的栽培,陈乐天虽然嘴上不说,但心中很是感激。他在想,这段时间修行结束后,得来点实惠的报答这些大真人。 武当诸位大真人实在是太穷了,穷到堂堂闻名天下的大真人,一人每年一件新道袍都买不起。 陈乐天在武当山这么久,就没见哪个大真人穿过新衣裳新鞋子,随便瞅瞅,都是补丁一堆。吃的,也都普通的很,多数都是武当道士们自己种的菜,其余的则就是百姓们送的腌制干货。 再到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章 贵公子在山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一章 在下正是 项飞走起路来腰间环佩叮叮当当响,走到掌教大真人的桌子旁站定。 掌教大真人正在给一个四十多岁的男子解签,那香客面色红润,衣着不差,大腹便便,看来是个生意不错的商贾。那商贾苦着脸说:“大真人,您说怎么办,我儿子前前后后娶了四个老婆,至今一个儿子没,尽生女儿了,我也是找了很多郎中都不奏效。” 掌教大真人道:“说随缘你肯定是不信服的吧,孙女有吗?” 那富商道:“孙女有,但不顶用啊,我想要孙子。”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一章 在下正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不起,瞧不起你 陈乐天从包里摸出一块点心吃着,道:“不巧,在下正是修行者。” 项飞道:“那又如何?你要倚仗你的修为,把我们这群非修行者打一顿吗?” 陈乐天差点被点心给噎着,站起来抚抚胸口道:“我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咱们公子是”随从上前一步道。 但话刚出口,就被项飞拦下,项飞走到陈乐天面前,打量一番陈乐天,道:“既然你能在此修行,想必也不是无名无姓之辈,我就问你,上士无争,下士好争;上德不德,下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二章 对不起,瞧不起你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三章 报仇这件事 大人物之间的矛盾跟人物不一样,人物们各自都是平头老百姓,吵得不狠,打一架,过去也就过去了,说不定以后有机会还能做好朋友。 但大人物就不同了,大人物的脸面最重要,面子上受到了伤害,怎么样都是要找回来的,那么能不能找回来,怎么找回来,讲究就很大的。 各自发动背后的势力,你试图以势压我,我试图以势压你。 这个过程,可能要持续在很久,十年二十年都是很常见的。 最终,撕破脸皮来场碰撞,胜负分出尘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三章 报仇这件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多馊主意 陈乐天本人并没什么不能动的,只不过是汴京城的商贾之家而已。除此之外,既没有多深厚的底蕴和家族背景,也没有多么牛的父母。 但那是加入北军之前的少年陈乐天。 如今的陈乐天,即便是抛开修行院弟子的身份,单单一个北军伍长的名头,就够一般人喝一壶的了。 大将军护犊子是出名的,这天下,谁又敢或者说谁又想去招惹李戎生大将军呢? 更何况,现在陈乐天又是青天阁修行院的弟子,更是在原本就厚实的护身符上又多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四章 好多馊主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五章 瞧,那里有个人 陈乐天知道,自己这回是铁定把这工部尚书之子项飞给得罪了。 但是没关系,人生在世,哪能不得罪人,真要有这种从不得罪人的人,那这种人得活的多憋屈。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多数时候,第一眼你看的不顺眼的人,此后终其一生不管你再怎么努力,可能都无法看他顺眼。就像去集市上买衣服,第一眼看不上的,就是看不上了。 那项公子其实长得很玉树临风,但陈乐天就是看着不舒服。可能是项公子身上那盛气凌人的架势,也可能是项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五章 瞧,那里有个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六章 姑娘你好呀 年轻女子头上戴了个紫钗,钗头缀了个玉环。 头偏了偏,玉环便随之轻轻晃动,看起来煞是可爱。女子听到这个名字,眼里闪过好奇,朱唇轻启道:“是那个从父母双亡的陈乐天吗?” 健壮仆妇道:“正是。” 年轻女子抿嘴浅浅一笑,想走上前去,但又有些犹豫,隔得有些远,不大能看的清陈乐天的脸,往前走几步,转头道:“他好像在打坐呢” 健壮仆妇递给旁边护卫头子一个眼神,中年男子上前一步拱手道:“禀姐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六章 姑娘你好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七章 坐着聊聊天 武当山张大真人的屋前,午后颇好的阳光让原本寒冷的空气里,有了些暖意。 这位叫万流云的女子穿着厚厚的紫色裘袍,盯着陈乐天看,目光清澈如水,与陈乐天对视却丝毫不落下风。白嫩的手行过礼后,很自然的垂在身体两侧,道:“女子今天来进香,左右无事便随便闲逛了起来,恰好走到这里,瞧见了公子,不知有没有打扰到公子修行打坐?” 女孩纯粹的眼神让陈乐天吃不住劲,先移开了目光,道:“原来如此,幸会幸会。万姑娘请坐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七章 坐着聊聊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八章 万家大小姐 护卫头子微微躬身在健壮仆妇身边说了两句什么,健壮仆妇想了想,走到万流云身边道:“大姐,吴平说,想与陈公子切磋一番。” 万流云皱眉道:“胡说八道什么?我与陈公子正聊得投机,吴平怎的如此无礼,做好你们分内之事!”语气硬的很,健壮仆妇赶忙道:“大姐息怒,人知错了。”说罢,便走回去,把吴平声的骂了一通。 陈乐天指了指那个护卫头子,说道:“无妨无妨,待会留给我们一点时间,我与吴护卫好好切磋一番。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八章 万家大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五十九章 切磋较量 陈乐天与吴平互相拱拱手,而后各自调动体内的真气,做着切磋较量前的最后准备。 大约半盏茶的时间过去。 陈乐天忽然出手,踏前两步,拳打吴平的面门。 吴平轻巧抬手挡住陈乐天的拳头。 两人的战斗正式开始。 第一个接触,陈乐天通过吴平的掌,感受到吴平丰沛的真气,恐怕比自己还要更为浑厚。 吴平则心下讶然,之前能看出陈乐天的真气充盈气机流畅自如,但真的接触上,没想到竟会如此充盈。 吴平心想,陈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五十九章 切磋较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章 雷霆剑 缘分是个很奇妙的东西,抓不到摸不着琢磨不透。陈乐天没想到自己在武当修行,也能认识到个沉鱼落雁家世煊赫聪慧至极的女子。 而且这女子言谈间,流露出对陈乐天不一般的佩服。 而且,还结交了一位明明比自己修为高,却看在大姐面子上故意输给自己的护卫首领吴平。 一个修行者,在自己的弟们面前,在众人面前,能够在关键时刻下得了这个决心,抛开自己的面子。这样的人,陈乐天觉得很是可怕啊,日后相处起来,是不是得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章 雷霆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所不可至 这龙家男子常年送剑到神剑山庄,但之前送的剑都只是些品相很一般的。 神剑山庄之所以收他家的剑,是因为龙家铸的剑,在剑刃上有独到的铸造手法,所铸剑的剑刃,刚硬柔韧非常好的合二为一。 所以神剑山庄对于龙家送来的剑,多数情况下还是接受的。 但是这次送来的剑,却是罕见的良品。邱长老将剑细细观看,剑身上刻有雷霆二字,于是便顺其自然冠以雷霆剑的名字。 之后,邱长老将雷霆剑拿到神剑山庄专门淬剑刃的坊中,又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一章 无所不可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二章 张大真人再出发 一柄才名扬天下一年多,还没享受够众人顶礼膜拜的剑,就这样被张大真人给废了。 陈乐天虽然看出来这柄雷霆剑到底是怎么废的,但一柄剑,若当得起神剑这个称号,那是绝不会在剑尖上有瑕疵的。 神剑山庄铸剑无数,也毁剑无数。假设一年铸剑一百柄,上上品二十柄,交由试剑师带出去磨砺。一年下来,可能还得废十柄上上品的剑。 江湖中人早有非议,说神剑山庄此举有毁剑之嫌。 但神剑山庄给出的解释是这样的:我神剑山庄铸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二章 张大真人再出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三章 传授太平心法 张大真人又要去行走江湖,找各种各样的剑道高人拼命了。 陈乐天不用怎么去想,也知道,以张大真人的心性,一定是把自己扔进最危险没有退路的场合里,磨砺剑道。 陈乐天能看出来,从某些方面来讲,张大真人跟他陈乐天是一种类型的人。 都是为了目的不择手段不惜生死的货色。 张大真人离开武当时,只有掌教大真人和陈乐天两人送行。至于其他师兄,反正也是习惯了五师弟的远行,所以就没来送行。 掌教大真人和陈乐天送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三章 传授太平心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四章 高兴就笑吧 天蟾呆愣愣的看着一中一青两人,一刻钟后,天蟾偷偷的转过身,脚步迅捷的爬回天道林。那速度,跟平常时慢悠悠的步伐判若两蟾。 掌教大真人右手扣在陈乐天的头顶,左手抵在陈乐天的后背。 气脉二海关窍大开,浑厚无匹的太平心法匀速的透过手臂流进陈乐天的体内。 之前,张大真人那套拎着陈乐天打的太极拳,彻底把陈乐天蓝本的气脉二海池子推倒了。所以陈乐天才会一直感到内体真气翻涌。就比如池塘被打破了,里面的水到处流散,无处安置。 现在,掌教李玄同再次用自己的真气把陈乐天的气脉池子重铸了。盖了个比之前大了好多倍的大池子。只有这样的大池子才干装得下掌教名扬天下的太平心法。 陈乐天识海依旧一片混沌全部人如同逝世了一般,没有了任何意识,什么都不知道了。 两个时辰又过往了,从天还没亮到天大亮再到日中,掌教李玄同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 而此时,天道林外,站着陈乐天应当喊二师叔的赵华亭和三师叔陆龟蒙和四师叔王诩。 他们在此护卫,在这个要害时刻,必须保证没人来扰乱,否则成果不堪假想。 三人都没说话,脸上的表情又是担心又是释然。掌教大师兄这步棋走的代价实在是有些大了,但正如师叔说的那样,你们这些人的脑袋瓜加在一起,都没你们大师兄一个人会算计。你们大师兄什么时候做过亏本买卖? 就像当初吕相国花重金往扶植当时只是个质子的宋王政,谁又能想到后来宋王政成了一统天下的始天子呢? 当然了,如今天下承平,陈乐天也不是皇室,也做不成帝王。但掌教大师兄不会让武当吃亏的。太平心法所能换来的,定然会是一笔宏大的收益。 三位师兄弟眼力一直看向天道崖的方向,不知还有多久才干好。掌教师兄的太平心法太过壮大,现在他们只能祈祷,陈乐天不要糟践过多。一点不糟践那是尽不可能的,只能尽量求得少糟践一些。 天道崖这边。 掌教李玄同终于在未时正点左右,撤下了两只手。手捏道诀,盘腿打坐,脸色恢复如常。 而陈乐天,依旧保持之前打坐的姿势,只是脸色变得通红,眉心枣核大的金黄色熠熠生辉。嘴唇猩红,眼睛四周也是微微泛红。 陈乐天天生就有着一副不错的皮囊,白净的脸庞在军伍中被染成了并不丢脸的褐铜色。但现在,那层褐铜色彻底褪往了不少,露出些许蓝本白净的皮肤。 仿若重生般,参军伍悍卒的皮囊,恢复到了贵公子的皮囊。 掌教李玄同睁开眼,看看陈乐天,不禁在心中道,看起来倒也算得上俏丽的美男子,配萱儿是够了。萱儿固然出身普通,但容貌可当得上倾国倾城,我们本感到配你有些惋惜了,如今看来,倒也并非如此。 陈乐天忽然睁开眼,看到掌教师父面带微笑的看着自己,怀疑道:“师父怎的如此看我?” 掌教李玄同道:“太平心法感到如何?” 陈乐天不懂:“什么太平心法?” 李玄同持续微笑的看着他。 陈乐天愣了片刻,忽然想明确了,猛地跳将起来,声音发抖道:“师父你把太平心法传授给我了?” 掌教李玄同微微点头。 陈乐天一时间心中翻江倒海,比之前真气的翻涌更加激烈,心情激荡的跪下,抓着掌教师父的衣角:“师父,太平心法是武当的支柱,您将它糟践在我身上,不值得啊!”顿了顿,陈乐天眼神冷冽的道:“是不是大将军要挟你了?我往找他!”说罢,陈乐天站起身来就要走。 掌教李玄同道:“你认为大将军能要挟到我吗?或者说,我怕大将军吗?” 陈乐天转转身,不解道:“那师父您为什么?我我不配啊!修行院那么多学生,我算什么!您应当先跟我商量商量,得征求我意见才行。” 掌教李玄同笑着道:“你不批准也得批准,所以我就没跟你商量了。行了吧,木已成船,不要再装模作样了,兴奋就叫出来吧。” “哈哈哈哈!”陈乐天面对着天道崖,大声笑着。笑了好一会儿,陈乐天看着天道崖下的云雾,长叹一声,有种怅然若失的感到,这个从天而降的大饼,实在是让他一时间难以吸收。这一生,走到现在,得了太多太多朱紫的赞助了,他感谢、激动,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纷至沓来,在脑海中回旋着。 体内气脉二海尚未安静,太平心法成了一个大球子,躺在他的气脉二海中。流失了两成,陈乐天感受的到自己的真气又上了一个台阶。 这几个月来,掌教师父和几位师叔,还有师叔祖,对他太照顾了。 如今想来,所有人都是在为掌教师父传授与他太平心法而做筹备啊,丹药,天道崖修行,张大真人的鞭策,师叔祖识海的赞助这一切的一切,现在他都能想明确了。 大真人们给了他这么多的赞助,曾让他感到很怀疑的帮扶,终于在今天,派上了用处,有了个公道的解释。 现在看来,掌教师父的决定早就做下了,大真人们都知道,只有他一个人被蒙在鼓里。怪不得王重阳问他,以后武当有难会不会帮忙。 怪不得三师叔陆龟蒙每次都要亲眼看着他吃下丹药。 怪不得二师叔经常笑呵呵的对他说,要多读书,道经也是要多读的,武当的未来,都在道经中。 怪不得五师叔王诩,这么个不愿多说话的人,竟然也会跟他长谈。 我成了最后一个知道这个消息的人,我成了最大的受益者。 掌教李玄同站起身来,长舒一口吻,道:“只流失掉两成,还好,比我本来预想的要好很多,生下来的,就看你自己的了,也只能靠你自己了”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六十四章高兴就笑吧址: 第一百六十五章 学成归来 陈乐天一揖到底:“师父,既然木已成舟,弟子也就不再说什么了,说什么都是假的,就看做什么吧。” 掌教李玄同道:“你别把自己看的多重要,咱们武当,除了我之外,哪一个不能独当一面,重阳如今成熟了许多,五师弟也成熟了更多。你呢,做好你该做的事,多替安师和柳师还有大将军分担一些,让此生不要后悔什么。” 沉默片刻,掌教李玄同道:“今晚大家在一起吃顿饭,明日你就回京吧。” 陈乐天不舍道:“这就要回京了吗,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五章 学成归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六章 铁牛的心机 直到晚上人定亥时,秦铁牛才带着几个随从回到秋实客栈。 这个时间的秋实客栈,丝毫没有白天喧嚣留下的一丁点痕迹,只剩反差极大的宁静。 陈乐天坐在大堂中间的桌子旁,一边看书一边喝茶一边等秦铁牛。 秦铁牛走到陈乐天旁边坐下,给自己倒杯茶喝了,道:“今日怎么又回来了?” “武当修行已结束,当然要回来。你天天都忙到这么晚吗?” 秦铁牛道:“这么快就结束啦?好,让厨房整几个菜咱们喝几杯?” 陈乐天点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六章 铁牛的心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暴增就暴揍 夜深时,陈乐天和秦铁牛各自回房休息。 陈乐天上床盘腿而坐,运起自己的真气。 自己是以儒武入修行境的,但是现在,气脉二海中最多的真气却是道门的真气。 太平心法在身体内呈一个金黄色的球状。这个球便是掌教师父修炼了几十年的太平心法的精髓。 还剩八成的太平心法,如今可以看成是蛰伏在陈乐天体内。陈乐天需要将这个金球剥开然后吸收化为己用。 掌教师父说,过程可能很漫长,十年二十年也是说不准的。 眼下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七章 不暴增就暴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八章 热烈的酒 安柳两位大宗师把陈乐天的气脉二海用自己的真气游走了一番,均是点头赞叹:“李掌教的太平心法果然浑厚,只剩八成,也是足以傲视群雄了。” 柳师道:“武当是咱们大宋道门之首,向来要去面对草庐天师们的挑战,如今,李掌教没了太平心法,以后这挑战之事,却不知会落在谁的肩膀上。王重阳倒是可以试一试,但毕竟还差那么点,张越似乎也可以,但这子痴迷剑道,一年里难得在武当待几天。” 陈乐天告诉两位大宗师,现在连王重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六十八章 热烈的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六十九章 这一刻 青天阁的学子们,在楼上谈论着天下大势,江湖大势,修行界大势,每一个年轻的学子,在血液中都流淌着滚烫的热血。 而楼下看热烈的百姓们,也是热血沸腾。固然这个天下他们起不到多大的作用,江湖大势,更是与他们无关,修行界,则更是他们连边都摸不着的高高在上的无上高地了。 但是,他们仍然非常热衷于酒桌上说着这些事,酒酣耳热之际,说着这些人这些事,他们与有荣焉。 我是汴京城的百姓,我是大宋的百姓,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我还要生在这片土地上,还要随着大家一起与有荣焉。 贫困生周过庭跟大胖子田皓坐在一起,跟他们同桌的有两个修行者。周过庭声的跟大胖子说,我跟你讲,你别惹他们,他们这些修行者一拳就能把你打逝世了。 大胖子嗤笑一声,端起羽觞,对着另一边的一个修行者道:“康大哥,喝,过庭刚说的话你闻声没?” 那个修行者点着头,笑道:“周老哥可别埋汰我们,你们就是骑在我们头上,我们也不敢动手,大批师们再三告诫,修行者不得仗着武艺跟六艺院的学生动手,无论什么情况,只要修行者动手,即刻开除出书院,十年内不得再考书院。” 胖子田皓看看周过庭,周过庭却满脸不信,道:“说是这么说,但哪能真这么履行。我前几日还看到康大哥跟一个同学打架呢。” 康姓修行院弟子道:“我那是跟同为修行院弟子的人在打架,不是六艺学子。周大哥你是不知道,就在半个月前,跟我同住的王同学,跟六艺的一个同学产生抵触,那六艺同学骂人不带脏字,骂的王同学实在听不下往,一脚把那六艺同学踹飞了。当天下午,柳师就让王同学卷展盖滚蛋了。王同学哭的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哀求,成果被柳师喊人抬着扔了出往,连学籍都除了。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周过庭将信将疑。 陈乐天忽然道:“这事儿我也听说了,真事,一点不假。当时我都傻了。我起先也不信啊,又不敢问柳师,于是问其他同学,找了几个当时在现场的同学,大家都说这是真的,王同学不仅仅被开除学籍,而且十年之内是不能再考青天阁了,太惨了!” 周过庭听陈乐天也这么说,这才信任了。顿时感到身上的压力了很多,不然跟修行者坐在一张桌子上,总感到一言分歧对方就会扔个羽觞过来,然后自己就被砸逝世了。 大胖子田皓跟康同学隔着桌子干了一杯,笑着道:“所以说啊,咱们以后最不怕的就是修行院的同学,吵架他们确定吵不过我们,打架呢,他们又只能打不还手,多爽啊,哎嗨,康老哥,回头我要往你们修行院班里大闹一番。哎,不能打,哎”大胖子说着便站起来,左扭右扭,硕大的腰身和屁股跟只黑熊似的扭动着,惹得两桌学子哄然大笑。 陈乐天一人陪几杯,说几句话,又到另一桌陪几杯说几句话,两边往返这么吃,倒也丝尽不感到累。反而有种很热和的感到。 这种感到,就像在军中时,不打仗的时候,大家一天练习下来,到了晚上,围着篝火吃着打来的野味,以水当酒,也能酒不醉人人自醉喝的微醺。 那时候,军中袍泽们都是糙汉子,现在,这些同学是完整不同的一群人。 袍泽们盔甲衣裳泥巴灰尘破洞,同学们干净清新洒然。袍泽们方言不知几何,说起话来唾沫星子横飞,黄牙黑皮乱糟糟的头发。 同学们都说着一口流畅的京城官话,说起话来清楚有力,白牙白皮肤,油亮的头发盘成一个发髻,上带儒冠。 这是两种完整不同的人,但是在这一刻,陈乐天从这些同学的身上,仿佛看到了那些北军袍泽的影子。 陈乐天手拎着一壶酒,看着这些同学,眼眶蓦然的有些湿润。他深吸一口吻,站在两桌中间,大声道:“来,同学们,咱们敬楼下的兄弟姐妹们一杯酒!” 同学们纷纷附和,都站了起来,走到栏杆边,举起羽觞。 陈乐天道:“叔叔伯伯兄弟姐妹们,谢谢你们,我们青天阁弟子,会用我们的一生,往掩护你们,往掩护大宋,感谢你们的信任,谢谢!” 其他同学也随着陈乐天喊道:“感谢你们,用一生,往掩护你们,掩护大宋。” 楼下众人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二十多个学子一饮而尽杯中酒,将杯底示与楼下之人。 此时,秦铁牛站在楼下,见楼下众百姓愣在当场,便大声道:“大宋有你们,甚幸,甚幸!来,大家喝。” 一楼众人这才反响过来,也纷纷举起杯中酒,一饮而尽。将杯底示与楼上之人。 楼上之人看着楼下之人,每个人都感受到肩膀的担子,担子很重,但压不垮我们。 楼下之人看着楼上之人,每个人都心中感谢,在身前,站着这些人,他们安心啊。 很多年过往后,在场的汴京城百姓再忆起这个晚上这个场景时,仍然是心情激荡到头晕脑胀。 有幸在这天晚上,在这里举起羽觞,在这里经历到、看到这个场景的人,在回往后,都会讲这晚空气中弥漫的叫做豪放的气味,代代相传的说给子孙后代听,尽管无人知道,子孙后代到底能不能想象的到这种豪情。 无论是楼上的所谓天之骄子,还是楼下的所谓贩夫走狗。 在这一刻,他们缺了哪一方都不行。 他们都是大宋的子民,他们都是天下的一份子。他们感谢彼此,他们护卫彼此,直至魂飞魄散也不分别。 在秋实客栈一街之隔的三楼内,站着安柳大批师。 还有夫子。 夫子透过窗子恰好能看到秋实客栈内的场景。夫子万年不变无波古井般的心情,在此刻竟然神奇的荡起了一丝涟漪。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六十九章这一刻址: 第一百七十章 有大事发生 夫子本日并没有穿院长特制的衣裳,穿的是便衣,青色长衫玄色裘袍。 柳师道:“夫子,这子净搞这些花里胡哨的,您看” 夫子道:“还好吧,怎么能说是花里胡哨呢,很激动人心啊。” 柳师撇撇嘴,不太服气。 夫子又道:“你们看看,这便是咱们大宋学子的魄力和担负。他们都是好孩子,不像你们年轻那会儿,满头脑的计谋诡诈,成天想着算计这个算计那个,似乎人活着就是为了算计。” 柳师道:“夫子,您可别过河拆桥啊,要不是咱们这些老家伙日昼夜夜算计,他们现在这帮孩子哪能过得那么舒心。” 夫子双手往栏杆上轻轻拍着,看着紧握羽觞在楼上临看楼下众人的陈乐天,仿佛从他脸上看到了些什么。 然后夫子转过身,走到桌子旁,端起安师的羽觞,给自己斟满酒,走到栏杆边,对着并不知情的陈乐天举起,然后一饮而尽。 安师和柳师面面相觑,心中惊恐。夫子多少年没饮酒了?往日的酒桌上,夫子从来都是以水代酒,上次饮酒是什么时候?三十年前?四十年前?两位大批师都记不清了。 今天是柳师宴客,在天河大道旁柳师自己的屋子里。这间在汴京城最繁荣的地段,四进四出的大屋子,最少值三万两,黄金。 本日三人跟往常一样,搁几天就要在一起聊聊天。不是说在书院里不能聊天,而是,在书院里和外面私宅的气氛不一样。 跟在柳师的私宅中,完整不一样。 柳师筹备了一壶酒给安师和自己俩人喝,至于夫子,筹备的是极品大红袍。 “夫子,你”柳大批师根本没想到,夫子竟然主动的给自己倒了杯酒,远远与毫无所知的陈乐天干了一杯。 然后夫子将杯底示与陈乐天所在的方向。 微微一笑,夫子道:“这子有点意思。” 柳师和安师对看一眼,各怀心思。 夫子似乎知道他们在想什么,道:“只是有点意思而已,你们还得多多鞭策他,若是连慎独楼都登不上,我可是不会收他为徒的。” “那是自然。”柳师赶忙道:“名正言顺名副实在是必定的。夫子,你看李玄同给他的太平心法如何?” 夫子道:“有些惋惜了,李玄同若不给陈乐天,再打磨二十年,恐怕一身太平心法能到天下前三。不过也只是理论上有这个可能而已。目前来讲,陈乐天能保证真气不持续流失就已经很不错了。” 安柳两大批师回到桌子旁,持续吃菜饮酒。夫子一人独自凭栏,持续看秋实客栈内的事。 而这边,秋实客栈里气氛热烈,青天阁学子们与楼下百姓们都被方才这场对话调动起来了。全部秋实客栈里,说话声,羽觞相碰声,筷子碰盘声吵吵闹闹,好一派热烈的景象。 这天晚上,秋实客栈一直忙到人定亥时,人才慢慢散往。 陈乐天左手扶着周过庭右手扶着大胖子田皓,将他们拉倒大门口,大胖子田皓的马车早已停在门口等候,两人性声谢,便钻进车中呼呼大睡了。 陈乐天笑着跟每一个人挥手作别,所有人都送走后。陈乐天轻吐一口吻,转头对身边的秦铁牛道:“还有三天。” 秦铁牛笑着点点头:“还有三十天最好,很热烈,很真情,大家都很佩服你,但又不怕你,乐天,你这点,恐怕换成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 陈乐天摆摆手:“别夸我了,我要做的事还有很多。” 就这样,一连七天。全部汴京城都知道了,陈乐天在自家客栈宴请同学。天天两桌,先到先得。 在饭局进行到第五天的时候,全部青天阁的人都知道了这事儿。然后当届的同学,纷纷来找陈乐天,差点把陈乐天在青天阁的屋子给挤炸了。 同学们都请求陈乐天宴客,凭什么只请那一两百人,我们怎么都不在邀请之列?瞧不起我们? 陈乐天诚惶诚恐的说,岂敢岂敢,我是怕你们忙啊,我倒是想全部邀请,可是没这个胆子啊。我要是把消息放出往,所有同学全来吃饭,万一被人骂说我自作多情,那多不好呀。 同学们都不服,表现你别找借口了。 你敢不敢放话说,宴请全部同学?敢不敢?就问你敢不敢! 陈乐天被这么一激,哎了一声道:“这有何不敢?”当场就发布,但凡青天阁新一届学子,看得起我陈乐天的,不讨厌我陈乐天的,全部都来我家秋实客栈吃饭,来多少吃多少! “好!”众人拍手叫好,然后转身就往喊人了。 一传十十传百百传千,全部青天阁几千学生全部得到了消息。 然后陈乐天回往后,把这个事儿跟秦铁牛和店里的伙计一说,把大家全镇住了。 几千人,怎么吃,要是还像之前这样,一天吃两桌二十人,得吃到猴年马月往啊。要是在一起吃,那秋实客栈得再大个五六倍才装得下。 陈乐天见众人一副惊愕的表情,道:“怎么?这就吓住了?干就是了,不就几千人嘛,银子使劲花,好酒好菜使劲上,家里不够待,咱们想措施往租个处所也行” 秦铁牛忽然道:“前些日子,我在南郊买了一处二百多亩的院落,你看用来供他们吃饭行不行?” “啊?二百多亩院落?”陈乐天手一拍,道:“那敢情好啊,明天带我往看看,有住的处所吗?我怕他们酒喝多了有些人回不了家,要是能住人最好了。” 秦铁牛道:“房间都有,床展之类的暂时没,但好搞,回头我安排人往买就行。” 然后,多日之后,在尾月十六日,这天正好是沐日。青天阁跟大宋官员们一样,教习和学子们也休息沐日。 这天一早,汴京城涌现了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儿。这件事儿起初让专司治安的汴京城巡街捕快们吓了一跳,总感到要出大事。不过后来在弄明确状态后,大家才松了口吻。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七十章有大事发生址: 第一百七十一章 首屈一指呀 从青天阁大门里,三三两两往外走出学生。大家成群结队,像春游踏青一般,往汴京城南门而往。 巡街的有些年纪大的人不明所以,担心的问身边的年轻捕快:“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大事了吗?” 年轻捕快笑说:“哪有什么大事,这是青天阁修行院的学子陈乐天在南郊宴请青天阁所有当届学子呢,大家都往吃饭饮酒呢。”说着,年轻巡检轻叹一声,露出惋惜的神情,道:“唉,我考了三次都没考上,要是考上了多好,现在就能跟他们一起往饮酒了,顺便也沾一沾陈乐天的喜气,那陈公子可是咱们年轻人的榜样呀” 年纪大的捕快这才放下心来,道:“就你还考青天阁,你拉倒吧,你再考十次都没用。你看看这些学子,哪个不是满脸朱紫相,咱们普通人呀,跟他们比不了,就别做这个年龄大梦了,老诚实实过咱们的日子,好得很。” 年轻捕快当然不服气:“我真想对您说一句,少放点那什么。” “哎,揍逝世你丫的。”年纪大的捕快抬手就要打,那年轻捕快见情势不对,哧溜一下早跑的远远的了。 学子们经过南城门的时候,守门的吏见这么多人,也不知是产生了什么事,就拦住了。 成果几位学子把青天阁特制的学子腰牌往吏眼前一放,吏们立即恭恭敬敬双手奉还,毕恭毕敬的站到一旁,目送这些栋梁骄子们出城。 出了汴京城南门,学子们又持续往南走了两刻钟的光景就到了目标地。 这是一处南郊地区最好的一块处所,占地超过了二百亩。其中亭台楼阁应有尽有,供住人的厢房就有一千多间。 这处院落蓝本是个富商所拥有,但是那富商后来筹备往别的处所做生意,再加上岁数大了,本就不是京城人的富商,又起了落叶回根的动机,就想把在汴京城第二好的这块宅子卖掉,只留个最好的宅子,给自己的子孙。 正好,秦铁牛也在寻找宅子。汴京城四周,想要买处好宅子,本来就是难上加难的事儿。价格贵不说,要害很多时候,你有钱也买不到。 能在汴京城周边拥有大宅院的人,这些人蓝本就不是差钱的主儿。你有钱怎么了,我也有钱,我想卖你才干买到,我不想卖你出一百万两我也不稀罕卖。 所以秦铁牛手里攥着大把大把的银子,想买好地儿,买了几个月却都没买到。 终于,这次等来了这个机会。 十兄弟里的老七如今也是著名气的富商,跟这个宅子的原主人是好朋友,正好,老七就把秦铁牛先容给了卖家。 那卖家也知道秦铁牛如今是陈乐天跟前的亲信,对于陈乐天的大名更是如雷贯耳,所以从一开端,就没想着要挣秦铁牛多少银子。 况且,能跟秦铁牛搭上关系,那就即是是有了个陈乐天做后盾,万一日后真有了什么难以解决的事儿。实在没措施了,还能来试着找一找秦铁牛,甚至,若是能让陈乐天帮一帮,那就稳妥了。 这就是个护身符啊。 所以那上了年纪的富商,并没有开多高的价格,甚至要的那价格,即是是半卖半送。只收了三万两。 秦铁牛对于汴京城东南西北门外的宅子价格早就心里跟明镜似的。一听富商报了这个价格,当场就把老七给揍了一顿,并且骂老七从中赚了多少钱? 老七惨兮兮的说,大哥我一分钱没挣啊,天可怜见,我要是从中自己捞了钱,我天打雷劈啊。 秦铁牛听老七这么说,更是暴跳如雷,又更狠的把老七揍了一顿。 然后问,我让你把我留心买宅子,你他妈连你朋友都坑,你还是人吗? 老七这才明确过来,敢情老大是认为自己用了强,逼迫得富商半价卖这处宅子。 那富商赶忙解释说,秦掌柜误会,误会了。七爷只是跟我提了一下,是我自愿以这个价格卖给您的。七爷跟我是过命的交情,怎么可能坑我啊。您误会了。 秦铁牛这才半信半疑的从老七身上撤了腿。老七龇牙咧嘴的揉揉腰,说我真冤枉,大哥你还不知道我啥人嘛,我再混,也不敢仗着咱们现在的势头往欺负人啊。 然后那富商就苦口婆心的跟秦铁牛说,秦掌柜、秦爷,说实话,老儿我现在也不在乎这点银子,能卖给您,那是老儿的福气,三万两跟六万两没多大差别,老儿还想以后有麻烦了,来劳烦秦爷呢。 话说到这个份上,秦铁牛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这块地这处宅子,本就不是用钱就能买到的。既然这富商愿意卖这个人情,他秦铁牛也就坦然收下,三万两买下,什么都未几说了。 买下之后,秦铁牛在这占地二百多亩的宅院里转了好几天。越看越感到买对了,买值了。 除了所占地区大之外,里面的装饰布局结构,里面亭台楼榭所花的心思,价值就更大了。 可以这么说,这片宅子是金玉其外又锦绣其中。里里外外都是精品。 更让秦铁牛没想到的是,刚买没多久,这就派上了用处。 青天阁所有来赴宴的学子,先站在宅院外,就开端佩服陈乐天,说陈兄这个眼界这个人脉,真不是我等可以比较的。出了南门,两刻钟就走到这里,光是离城这么近,咱们就是有钱也买不到啊。 要知道,这些学子,个个都是人中龙凤,能让他们说出这种话,难呐。 然后走进宅子,随处一坐一看,那些学子们就更是打心底佩服了。 这一山一景,一花一水,无不是花了大心思营造出来的。甚至有些出身名门往过皇宫大内的学子,都叹道,这其中精巧的设计,恐怕是出自某某园林世家的手笔吧。 陈乐天把秦铁牛拉到隐蔽拐角处,大力的拍着秦铁牛的肩膀说:“铁牛,真他娘的得好好感谢你。你他娘的太替兄弟我长脸了,他娘的从哪买来这么处利益所,哈哈哈,你看这些同学,个个都他娘的惊呆了,以后我在青天阁的地位,他娘的那就是首屈一指呀,哈哈哈哈哈”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七十一章首屈一指呀址: 第一百七十二章 我哪里做的不好 三千人,在两百多亩的宅院里,还是稍显的有点挤了。 但没有谁抱怨,由于谁也不会嫌一个私人宅院,装三千人还不够。 之前在秋实客栈吃了七天的那些跟陈乐天走的比较近的同学,本来不好意思再来了,但是被陈乐天骂了一通:你们啊,不往给我热烈热烈,还想当缩头乌龟吗?很多同学我可能都不认识,都得你们往招待,你们想憋着,没门,都给我早点来干活。 这些同学有了充分的理由,那自然是早早就来了,天没亮,一百多人就到了。 起先都往找陈乐天,陈乐天正在打坐练功,没时间理他们,让他们往找秦铁牛。 秦铁牛一开端当然是拒尽的,说你们好好歇着喝喝茶聊聊天就行,咱们这仆人无数,忙的过来。但是这一百多位同学坚决要干活。 秦铁牛无奈之下,给他们找了个迎接的活儿。让他们给刚到的同学指路,把连茅厕都找不着的同学们交给他们,实在他们自己也找不到茅厕,只不过可以陪着其他同学一起找。 这一百多人对于三千多人来讲,还是太少了。但有他们在里面生动气氛,来赴宴的同学就不至于在宅子里感到孤单无趣。 还是秦铁牛的功劳,考虑到宅院太大,人又太多,所以他提前了十几天就开端安排。因此,端茶倒水的仆人,恐怕也有上千人。 也算是陈乐天这个东家舍得花血本,否则光这一千多临时找来的仆人,也得上万两银子。 陈乐天有秦铁牛全权负责,不急不躁的练完功,神清气爽的来到大门外迎客。 陈乐天毕竟不是大批师,照片挂在青天阁大门旁,人人都认识。多数同学只听过他陈乐天的名字,但并不知他长什么样子。 所以陈乐天站在门口,跟每一位同学打招呼,很多人不认识他,所以秦铁牛就安排了贫困生周过庭大胖子田皓等几人跟陈乐天一起站在门口,向同学们先容,这位是陈乐天。 每来一个人,他们就得说一句,这位是陈乐天。 这位是陈乐天。 同学们都纷纷道:“感谢陈同学盛情,叨扰叨扰了。” 陈乐天则拱手道:“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能来就是给我面子,今天我这面子可是比脸盆还大呀,哈哈。” 宅院中一派其乐融融的样子。 间隔饭点还有一个多时辰,人基础上就来差未几了。 秦铁牛在门口设了个桌子,让每一个来吃饭的学子都在上面签个名。陈乐天本来是不批准的,说,谁来吃都行,不能真一个个核验身份。 秦铁牛说,不是怕乱七八糟的人来吃,而是能宴请到这么多学子,这是多么光荣的一件事啊。 即是说是把全天下的栋梁精英,未来的王侯将相,都请来了,这份光荣,记下来,将来这个本子,就他妈得价值百万金啊。 陈乐天笑笑说,铁牛你这生意经,简直不得了。随你吧。 由于来人实在太多,秦铁牛创造一个桌子不够用,于是就又添了几张桌子,然后创造还不够,又再添了几张,一共十几张桌子,分辨让来赴宴者签字。 到了吃饭的点,门口终于安静了下来,一门之隔的宅院里则是人声鼎沸,如同赶集时候的菜市口。 陈乐天和周过庭大胖子等人是说的口干舌燥,趁着这个机会,赶忙端过茶水迫不及待的喝了起来。 秦铁牛此时从院子里走出来,笑道:“里面都安排好了,基础上都进席坐定了。三百多桌。你们先歇会儿,一会还要忙。”说着,走到让人签名的桌子旁,翻看了会儿,道:“一共三千零二十八人。” 陈乐天道:“缺了七八百,看来也不是人人都愿意来吃我这顿饭嘛。” 周过庭立即道:“那也不是,有很多人都是临时有事呢,我这边有个假条,你看看。”说着,递给陈乐天一大摞子纸条。 陈乐天接过来一看。 “陈兄,在下有事在身,实在脱不开身,下次你再补我。” “陈兄,家中父亲病危,要人照顾,老弟我就失礼了。” “乐天兄,在下不喜喧闹,待来日兄弟我请你在家单独喝几杯,失礼了。” 多数都是这样的话,一共有一百多份。陈乐天看了十几份之后哑然失笑道:“还真写请假条,真把我陈乐天当成什么大人物了,哈哈。”笑了几声,忽然转头看看周过庭,陈乐天又道:“周兄,看来你跟同学们关系很不错啊,都把假条托你带我呢。” “我这还有些。”大胖子田皓忽然也递过来几摞假条。 “好好好。”陈乐天接过来笑道:“田兄也不错,哈哈。” 众人都是笑。 青天阁学子遍布天下,甚至还有域外之人,就更别说梁国魏国西域这些处所的人了。 再加上现在已经尾月过半,早几个月前,就已经有要回家过年的同学提前走了。 所以这新一届学子里,有五六百人此时并不在青天阁内。 譬如那草庐弟子杨越山。 杨越山要是在,那确定也是早早就要来帮忙了。 所以除掉这些不在青天阁的,九成以上的人都来赴宴了。 现在,青天阁当届学子里,人在青天阁没有回家也没有写假条的,估计只剩一两百人。 陈乐天道:“回头统计一下没来的这些人的名字,我一个个往。” 周过庭和大胖子等人对视一眼,顿时不知该说什么。 陈乐天忽然大笑,道:“你们认为我是往兴师问罪吗?错,大错特错!我是往负荆请罪,我要往问他们,我陈乐天哪里做的不好,若是对我陈乐天有意见,尽管提,提多少问题我就改多少弊病,尽对改。” 几位同学有些不敢信任自己的耳朵,仍然愣在那。 秦铁牛道:“真话?” 陈乐天道:“真话,孔圣人在上,弟子此言句句属实,若有半点违心,天打雷劈。” 天没打雷,没有雷打下来。 陈乐天说完,看着天,看了一盏茶的时间,忽然道:“哈哈,你们看,我没说假话。” 众人又都笑。 这一刻,这些本来感到自己一点都不懂得陈乐天的同学,忽然感到很懂得陈乐天了。 忽然感到这个从命途多舛,后来碰到这么多朱紫,后来又凭借自己超凡的意志力和不要命的努力,如今的大宋之栋梁,年轻人中的翘楚。 似乎很轻易懂得,似乎脱光了站在众人眼前。 我陈乐天,就是胸怀天下,就是严以待己宽以待人。谁看我不顺眼,我就要往问你,看我哪儿不顺眼。 我尽我所能的往让自己变得更好,也不愿意多结交一份仇怨。 这便是陈乐天对同学的态度,是尽不同于对外人的态度的。 他可以由于项飞说几句无礼的话,就把这位堂堂尚书之子骂的狗屁不值,但是他尽不会由于那些同学没来,就因此不兴奋,他会用举动告诉那些同学,我做的不好,我就改。 修行在大宋最新章节第一百七十二章章我哪里做的不好址: 第一百七十三章 各做各的事 对外人,陈乐天是寸土不让。 谁要是敢对他陈乐天面前说半句皮里阳秋的话,可能当场陈乐天就得把你放倒在地。 但是,对同窗,对袍泽,他确实非常非常的宽容。宽容的好像变了个人似的。这有袍泽为证,在军中,他对袍泽们,那就是一个好字,只要是北军的人,没的说,有困难找我陈乐天,绝不让你失望。 现在回到汴京城,对青天阁的这些同窗,陈乐天更是宽容的不能再宽容了。 贫困生周过庭和大胖子田皓等人连连叹道:“陈兄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三章 各做各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四章 兄弟最好的事 曾经的吏部侍郎,如今的城门令郭永春郭大人,短短几个月而已,两鬓就从青丝变成了花白,整个人再也没有当初那股子上位者的气势。 但是,郭永春的眼睛,却有着往日里从来看不见的坚定。 郭大人背负双手,看向南边,笑道:“今日之后,陈乐天声名大振,恐怕要连千里外的人都要知道这个名字了。” 吏们道:“那些青天阁学子们的声音很大啊。” 郭大人道:“青天阁这么多届学子,好像从来没有那个学子,能够以一人之力,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四章 兄弟最好的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五章 商贾怎么了 桌上的菜并不像燕归巢这样超高档酒楼的风格那样,盘子精致好看能做艺术品收藏,菜却只一点点。只有女子脸大的盘子里,青菜只有七八颗。而且清淡无味到让人直摇头。 反观秦铁牛安排的菜肴,就是一个词,实惠。 盘子大,菜也多。 而且味道绝对是汴京城最一流的味道。 如今秋实客栈的几位大厨是秦铁牛花重金找来的。而且也不只是钱的作用,这些大厨都是曾经受过秦铁牛十兄弟恩惠的人。 这些人都在燕归巢等最一流的酒楼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五章 商贾怎么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六章 跟你走没错的 跟陈乐天关系比较近的那一百多个学子,此时都负责帮不认识不相熟的同学们联络感情。 他们在三百多桌之间奔走着。 大胖子田皓仗着自己长着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努力去认识更多的人。 而周过庭虽然家境贫寒,但他家是规规矩矩的耕读世家,根正苗红。所以相比于巨贾之家出身的大胖子田皓,周过庭受欢迎的程度还要更大些。 众人吃了半个时辰,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每一桌上的酒都喝了超过三坛。除了不喝酒的,几乎所有人都有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六章 跟你走没错的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七章 二十年后,再打一架 众高门子弟就是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李成俊如此结交陈乐天,到底是图个什么。 这年头,江湖对于庙堂的影响已经不那么大了。 江湖是江湖,庙堂是庙堂,二者泾渭分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 而且,江湖再强大,也不可能压过庙堂军伍的千军万马。任你是多么厉害的大宗师大真人大德高僧,一万兵马阵列在前,你也得跪下认错。 所以,今后必然是要走仕途的李成俊,跟陈乐天结交的再好,又有什么用呢,陈乐天说到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七章 二十年后,再打一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生不过如此 一个多时辰后,大家都吃喝差不多了,开始站起来活动了。 这三千多人都是天之骄子,并非市井之徒,不像普通百姓们宴席之后要么就赌钱要么去就逛青楼。 这些学子们对于这些普通人都喜欢的事,其实兴趣缺缺,唯一一桌会划拳的,在打过一架,在被陈乐天邀请参加二十年后的宴席之后,也就偃旗息鼓了。 学子们吃饱喝足,目睹了一件奇事。就是在秦铁牛气定神闲的指挥下,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仆人们瞬间将所有杯盏菜盘碗筷全部收拾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八章 人生不过如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七十九章 结网不如忘掉鱼 那个世界管这种地方叫乌托邦。陈乐天想了很久乌托邦这三个字,觉得这三个字应该是有意义的。 乌、托、邦,乌,应该是黑暗的意思,托,托付托给的意思,邦,城邦邦国的意思。 那么乌托邦三个字合在一起,就可以解释成,我们每个人都有不可示人的黑暗的一面,我们可以把这一面托付在一个城邦里面。 而这个地方这个场所,就叫,乌托邦。 陈乐天也不知自己理解的是不是那个世界的本意,但这不重要。反正这个理解在他自己所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七十九章 结不如忘掉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章 宴会结束 羡慕人家能握着钓竿在这钓鱼,我捞不着机会钓鱼,不如去结,去做这些钓鱼者的后勤事。 但是,不服气啊,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啊。 那干脆就既不钓鱼也不结,彻底跟鱼断绝关系吧。 彻底跟这庙堂了断,回家莳花弄草做了闲人吧。 读书、种地,就这么简单,就这样活着,一直到死,不也挺好的吗。 这便是这位荷塘退士最后的想法。 这处假山园林之景,倒颇为附和荷塘退士的风格。那位隐士后来临死前写了一部书,不写大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章 宴会结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一章 萱儿家中有事 陈乐天在夕阳最后一抹余晖中,带着微微醉意回到家,洗漱后倒床就睡。 当天晚上,寒风忽然呼啸了起来,到了子夜,天空渐渐飘起了雪花。 从一开始的雪花慢慢变成大雪花。 一觉醒来天已是天大亮,他推开窗子,映入眼帘的,是天下皆白。 “好大的雪!”陈乐天伸个懒腰,看着外面还在纷纷扬扬下着的雪,通体舒畅。 陈乐天从窗子一跃而到院子里,双脚稳稳落在雪地上。 天地间萧寒充盈,只穿着薄薄睡衣的陈乐天却丝毫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一章 萱儿家中有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扁担抡过来 原来,半个月前。正是陈乐天刚从武当回到京城的时候。 有一天早上,爹爹和三叔带着李萱儿跳着两担现打的鱼,去北市上卖鱼。 本来李家的鱼专供秋实客栈,这是陈乐天早就交代过秦铁牛的,秦铁牛也照做了,做东家未来老丈人家的生意,秦铁牛每次给的价格都比市场上高一些。 要是一直这样,其实也挺好的,不会出什么问题。 但是,李萱儿的爹爹李金觉得,总是占未来姑爷便宜,不太好意思,于是呢,每天打上来的鱼,他都选那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二章 一扁担抡过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要变强 回到家,李金唉声叹气的。李萱儿见爹爹这样,也是着急,问到底是怎么了。 李金把自己的担心说出来。这个蒋天听到陈乐天名字时,笑的奸计得逞的模样,让李金觉得,这会不会是一个局? 从调戏李萱儿,到狠揍李家兄弟,再到提出让李萱儿陪吃饭。 然后再料定李金不会真让李萱儿来陪蒋天吃饭,然后李金无奈之下报出陈乐天的名字,然后蒋天表示那你让陈乐天来便是了。 这个过程,像极了一个阴谋,一切只为了引出陈乐天。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三章 我要变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四章 示威吗 陈乐天来到楼下,找到秦铁牛,问秦铁牛知不知道漕帮帮主大公子蒋天。 秦铁牛当然知道,说蒋天此人性情不明,但似乎非常善于伪装,在京城里一直都很少与那些高官子弟来往,不算名人,但因为漕帮势力遍布天下,所以蒋天的实力不可觑。 陈乐天又问,蒋天是不是修行者,秦铁牛想了想,说江湖中好像没听说蒋天是修行者,应该不是,但也不排除他自己悄悄修炼的可能。 陈乐天点点头,然后问了蒋天住处在哪,便走了。 秦铁牛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四章 示威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是你粉丝啊 面对陈乐天的质问。蒋天笑笑,摇头道:“我只是想告诉陈公子,咱们漕帮也不都是饭桶,我身边怎么可能没有几个真有本事的护卫呢?陈公子太看我们漕帮了。” 陈乐天这下子彻底摸不着头脑了,不知道这蒋天究竟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明明不怕他打上门,却隐藏着实力,却又不隐藏到底。 见陈乐天沉默不语,蒋天道:“我本来是不想让他们出来的,但陈公子实在是太暴躁了,一言不合就要打人,我不得不让他们站在一旁保护着我啊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五章 我是你粉丝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心的雪 这些事,陈乐天并不知道。 陈乐天也不可能知道,当年才十几岁的他,刚加入北军没多久,便碰上了淮南王谋反之事。更加想不到的是,那场势均力敌的,北军的成名之战,蒋天竟然以旁观者的身份,看到了全过程。 所以当蒋天告诉他,想跟他做笔生意,想让他把失去的那条生意线拿回来,陈乐天觉得蒋天有点题大做了。这么简单的事儿,成与不成,对漕帮来说算个屁啊,不过三十万两银子而已。 对他陈乐天来讲,就更不算什么了,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六章 开心的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器局成立 第二天,陈乐天早早醒来。 穿好衣裳走到窗子边轻轻一推,却发现有些推不动,于是稍稍用力,才听得咔嚓一声,窗子才推开。原来是被厚厚一层积雪卡住了窗沿。 陈乐天看向窗外,雪已经停了,万籁俱寂。 若说昨天清晨,天地蒙上了薄薄一层白衣,那么今天清晨,整个天地就可以算作是蒙上了厚厚一床大棉被。 棉被比大地还大,一尺多厚的厚棉被。 放眼望去,全是皑皑白雪,除了白再也看不到别的颜色。 陈乐天伸个懒腰,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七章 火器局成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八章 观看火器局 虽然陈乐天的心中有不该有的这种与皇宫的疏离感,但他很快便把这种没必要的情绪从脑海中驱赶走了。 没用的东西放在脑中,百害而无一利。 陈乐天和李通跟着两个太监,往皇宫西北角的烟火宫而去。 走了半个时辰,到了目的地。 这里坐落于皇宫的西北角,几十年来,一直都是用作逢年过节皇宫中专门放烟花的地方。 但是如今的圣上对于烟花这种好看的事儿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且也不喜欢每年宫内放几千两银子的烟花,觉得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八章 观看火器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起努力 逛了一大圈下来,陈乐天跟李通回到第三进的军师宅里。陈乐天跟几位幼年同窗打了个招呼,同窗们都放下手上的活,问陈乐天:“陈公子怎么一直没见你来呢,之前不都不说好了我们一起来做事吗?” 陈乐天说:“我这不是忙嘛,今天有了空,这就来了。怎么样,现在你们在这里,感觉如何?” 同窗们也知道,陈乐天现在跟他们不是一个层面,也不敢多问,说:“感觉挺好的,没想到大将军让我们来做这个事,现在我们才明白,我们做的这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八十九章 一起努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章 男儿重义气 陈乐天逐字逐句的抄,抄了一个多时辰才抄完。拎起纸张轻轻吹吹,然后心翼翼的折好,塞进怀里。 这几页纸,可是无价之宝。里面有很详尽的那个世界的武器制造枪支拆解的内容。若是被梁国魏国或者西凉国拿了去,那估计不出二十年,大宋天下第一的地位就保不住了。 现在的战场,最厉害的火器就是火箭火油,除此之外,根本就没有利用火药爆炸产生威力来打仗的。 所以,一旦拥有了大量火器做武器,对战阵上的形势就会产生巨大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章 男儿重义气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一章 兄弟值得 还有老八,居然是个女人。虽然不是沉鱼落雁闭月羞花的那种美女,但豪放洒脱,颇有女侠之风。 大冬天的,为了图好看,穿的衣服很少。陈乐天笑说,八妹我跟你说,多穿点衣服才是真的,要那么俏干嘛,太漂亮了容易惹事儿。 老八拱手道,妹不怕惹事儿,妹反正有了陈大哥这座靠山,什么都怕,就是不怕事儿了。 陈乐天大笑着拍拍秦铁牛说,铁牛你看八妹,就这股潇洒劲,以后定能找个好夫君。 至于最的十弟,今年才十三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一章 兄弟值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二章 担起责任 王轻鸿对于陈乐天在武当的修行,了然于胸。所以他早就想来找陈乐天了,奈何陈乐天回来后在家里忙了很久。 至于那场邀请了新一届青天阁学子的盛大豪华的宴席,王轻鸿其实有点想去,但奈何他不符合条件,他不是新一届学子。 所以今天,陈乐天刚回到书院的家,王轻鸿就找来了。 他要看看陈乐天在武当的修行成果如何,他想看看武当掌教的太平心法在陈乐天身上是什么样。 所以他来了。 王轻鸿伸出手,搭上陈乐天的后背。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二章 担起责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三章 累啊 皇宫大内西北角,曾经的烟火宫。 年轻的帝王终于还是没忍住,今天第二次来到这座从外面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宅院里。 大将军在结束完火器研究院的事情后,离京回北军驻地前,曾多次对圣上有言,火器研究院还是要少去,那里还是很危险的,万一出现剧烈爆炸伤了龙体就不好了。陛下隔个几天去一趟倒是可以,千万不要去多。 圣上自然也知道其中利害,但总是很难控制自己想要走进这座宅院的欲望。 所以这天下午,上午刚来过的帝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三章 累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四章 登楼 陈乐天再次来到慎独楼。这个形似从天而降的大鼎,却是个有盖子的大鼎。 陈乐天看到在慎独楼的最高层,站着安师,安师身边站着王轻鸿,两人不知在说着什么。 陈乐天很羡慕也很佩服。 慎独楼只有书院的大宗师,还有十二名夫子亲传弟子,知晓它有多么可怕。 能登上慎独楼,那就能算在书院里是个名角儿了。 所以陈乐天也知道,自己能不能真正的成为一个有未来的修行者,就看能不能登上慎独楼了。 这是现在他所要面对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四章 登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五章 反其道而行 陈乐天这是反其道而行。 当一个人发现他总是钱包被偷,他该做什么?当然是想方设法保护自己的钱包,加固钱包,多找几个护卫,反正就是一条路:不让偷再有可趁之机。 但是,陈乐天反过来做。 挣扎了好几天都没用,还是每天晚上迷迷茫茫的跑去不器池中洗个澡,然后湿漉漉的爬回来。既然封闭门窗无用,那就干脆不做这个努力了。 大门洞开,门窗敞着。 而且他睡觉的时候没穿内衣,专门去买了一套适合下水游泳的衣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五章 反其道而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了什么 陈乐天找到光头王虎生师兄和八字胡贾八筒师兄,再次更加具体的询问他们当初登慎独楼时的情形。 两位师兄在陈乐天被派去武当修行前,就跟陈乐天说过它俩的经验。现在又说了一遍。上次所言的侧重点在于登慎独楼的过程,而这次的重点则在登楼失败后的情况。 他们登楼失败后,都是跟别人的情况一样,连续半个月,每天晚上如梦游一般跳进不器池,然后在水中或是游泳或是安静的待会,然后再浑身湿漉漉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半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六章 为了什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七章 要过年了 登临慎独楼有多难,难于过蜀道,难于上青天。 接下来的十几天,陈乐天每天晚上都尽量在前半夜睡个好觉,以备下半夜在不器池里游泳的姿势能更英俊潇洒些。 之后每天晚上的梦游不器池,他都要做梦。 而且梦中的情境不只有荒漠戈壁,也有在一望无际的大草原上游走,也有攀登云贵的高山险峰,当然,也有光临江南水乡的温润水气。甚至大雪山之地。 这些林林总总的,很多地方他都只听说过,但从没踏足过。 今天是腊月二十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七章 要过年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八章 看见老师逛青楼 腊月二十九,陈乐天在家里。 早早起来,打了个拳,打了个坐,然后派人去把李家兄弟和李萱儿接来。 李家两兄弟高高兴兴的拽着李萱儿来了。李萱儿提出质疑,说家里还有好多事要做,要准备年夜饭,要打扫卫生,来秋实客栈干嘛。 李金说:“你个丫头知道什么,姑爷叫我们去过年,我们乖乖去就行了,在他那过年多好。咱们自己在家过年有什么好的,冷冷清清的。” 李萱儿只能红着脸不说话,她还能说什么呢,父母之命无法抗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八章 看见老师逛青楼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九十九章 把你报仇 两人转到东市,李萱儿一到这儿,就想起上次爹爹和二叔在此地被揍的事,有些不开心。 陈乐天看出她的不开心来,问她怎么了,她不愿意说。陈乐天再三追问,她才说了。 陈乐天说,好,我现在就去把你报仇。说着,就拉起李萱儿来到漕帮公子蒋天的府前。 门口的管家已经认识了陈乐天,赶忙上来行礼。 恰好碰到秦铁牛带着几个护卫从里面走出来。 秦铁牛看到陈乐天和李萱儿,招呼道:“咦,你们怎也来了?” 陈乐天道: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九十九章 把你报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章 身体不够棒 汴京城里专门卖做好的衣服的铺子,其实是几年前才开始出现的。它最初出现的原因很是奇妙巧合。 京城定远侯家女眷较多,起先有八个女儿,女儿出嫁后又生了八个外孙女。女眷这么多,为了做衣服,家里常备有十几个老裁缝,专门替家中的女眷做衣服。 后来,定远侯家都专门开辟了个院子,用来给裁缝们做衣服。再后来,家里添丁加口的,家里有些挤,于是就把裁缝们安排到外面的宅子里去了。 这外面的宅子正好是沿着天河大道的临 《修行在大宋》第两百章 身体不够棒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两百零一章 不一样的女人 一直逛到下午,陈乐天手里大包包提了十几件衣裳。 李萱儿当然是不想买这么多的,依照她的意思,买一件就够了,毕竟都不便宜,但是陈乐天怎么会听她的。把但凡是她觉得还不错的,全部都买了下来。一共花了八十多两银子。 李萱儿看到陈乐天付钱的时候,心在滴血。 陈乐天却满不在乎的说:“爷我现在有钱,什么都不多,就是钱多。” 说的卖衣服的店家大皱眉头,心想,这年轻人听口音是京城人士,怎么品行如此差劲。有钱 《修行在大宋》第两百零一章 不一样的女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二章 萱儿的安全 窗外的鸟鸣声叫醒了陈乐天,睁开眼,看到在自己怀中睡得很是香甜的李萱儿,陈乐天忽然有种深深的舍不得。舍不得她去西蜀学什么拳,舍不得她离开自己。 他想她从现在开始,就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直到死。 这样想着,他抱紧了她。于是她也醒了。 “乐天哥哥,抱紧我。”李萱儿把头埋在陈乐天的胸口,羞的不敢抬头。 蜕变,从昨夜开始。女孩变成女人的那一刻,虽然紧张害怕,但她觉得满满的幸福快要溢出来了。她觉得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二章 萱儿的安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三章 安居乐业 大年三十了。 鞭炮声此起彼伏,整座汴京城,除了皇宫里的鞭炮声稍微少一些,外面家家户户都会在今天子夜前,放一串鞭炮。 中午大家也只是随便吃了点,陈乐天跟秦铁牛商量了大半天关于李萱儿的安全之事。 现在秦铁牛手下有四组共二十人的护卫队,这些人都是纯粹的武者,没有一个是修行者。秦铁牛的意思是,拨出去两组护卫,随行跟着李萱儿,十二时辰轮番不停昼夜的保护。 陈乐天所担心的是,这些护卫并不是修行者,连起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三章 安居乐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四章 悲痛的新年 和诚九年,在一件突发的大事中开始了。 皇后殡天了。 根据皇宫中专司时刻的太监记载,和诚八年的最后一个时辰,皇后毫无征兆的死在了自己的未央宫中。 当晚,皇上和皇后,还有诸位皇贵妃以及几位皇子的吃过年夜饭,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 皇后也回到她的未央宫,刚刚到未央宫,皇后便觉得身体有点不适,就让伺候的太监宫女服侍洗漱,然后便躺下了。 到了亥时,皇后忽然大喊三声皇上,然后从床上滚落下来,就此气绝。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四章 悲痛的新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五章 百姓得知 这个时候,帝王唯一最相信的,就是他还是太子时便跟着的老师,韩愈韩祭酒。 每一个人走进来重复一遍,祭酒大人都在旁边盯着说话的人看,偶尔会提几个问题。 多数时候还是帝王在问。 当所有人全都一个个进来问完后,屋子里只剩下帝王和韩祭酒两人。 “老师,你怎么看?”帝王忽然问。年轻的帝王,此时的双眸中满是疑虑。 “皇上,应该没什么问题,娘娘应该不是被害。”韩祭酒道,但是语气有点犹豫。 帝王沉默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五章 百姓得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六章 不哭了 往日在北军和大将军形影不离时,曾听大将军慨叹过,说从没见过像皇上和娘娘这样的夫妻,那是连普通百姓都极其难得的一种恩爱。 只要皇上和娘娘站在一起,你只要在旁边站着,就能感受的到他们之间的那种默契和涓涓爱意。 皇上和娘娘几乎每天都早早起床,一起锻炼身体,皇上打拳射箭骑马,娘娘打坐站桩。 两人互相鼓励互相监督,不止心灵契合,而且两人的身体都很好。 很多高官家中的夫妻,除非上朝,一到休息日,就撅屁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六章 不哭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七章 青梅竹马终逝去 一件事,哭一个时辰,便足够了。 其实这句话,很久很久以前,还不是皇后,还只是叫南的女孩,便对当时还不是帝王,还只是皇子的男孩说过。 “只能一个时辰,尽情的哭吧。”稚嫩的两双手紧紧相握,纯洁无暇的两颗心,从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而开始。 “但是到了一个时辰,就不能哭了,再哭我就不喜欢你了。我只喜欢男子汉。” 才八岁的南,就说出了这样的话。 然后帝王就害怕了。 南不理我?那我怎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七章 青梅竹马终逝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八章 为娘娘祈福 此时此刻,远在千里之外的北军大营。 在新年的第一天,天还没有一丝光亮,大将军李戎生就醒了。 揉揉额角,走到桌子边倒杯水喝着。 昨夜总是心神不宁,没睡好。 真是奇了怪了,自己这么多年来,极少有晚上睡不好的时候,就算是与淮南王叛军对峙的时候,晚上也能睡得鼾声震天响。 但是昨晚,却总是迟迟难以入睡,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也睡得很浅,夜里醒了七八次。 “真他娘的怪事,难道有什么大事要发生?”走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八章 为娘娘祈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零九章 已成云烟 七日后,皇后娘娘出殡。 皇后将葬于早就修建好的长陵,那是帝王即位之初便开始修建的陵寝,虽然不,但比之当世任何一位他国帝王的陵寝,恐怕都要简单。 这一日,风和日丽。 这一日,百姓家家挂孝。 这一日,举国哀鸣。 这一日,以短短二十多岁便离开了人士的皇后娘娘被赐谥号,仁。 一切都忙完后,回到未央宫的凤阁,帝王挥退一切侍卫太监,颓然坐在隔不到三天便要来睡一次的凤床。 手慢慢的摩挲着一切如旧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零九章 已成云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章 送走萱儿 皇宫中再忙,也跟陈乐天没有关系。 在不器池洗了半个月澡的陈乐天又准备继续登慎独楼了。但是在这之前,他要跟李萱儿缠绵几天。李萱儿元宵节一过就要动身赶往西蜀了。 两千里路途,还是要走些时日的。 所以这几天,陈乐天都陪着李萱儿在汴京城周边游玩。 虽然没到春天,虽然繁花似锦的季节还没到来,虽然遍地都有些冬日的寂寥和荒凉,河边杨柳尚未开,池塘上还结有冰块。 但风景如何并不重要,关键在于一起看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章 送走萱儿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一章 慢慢来 会很快 李成俊这个人,总是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不爱开玩笑。 既然李成俊说了,被万侯爷得知他与大姐相识,恐怕没好果子吃。那陈乐天心里就真的有些打鼓了,明明与万大姐只是见过一面而已,不会真被怀疑有啥私情吧? 看陈乐天面色不虞,李成俊依旧是冷着脸,道:“有我在,万侯爷看在我的面子上也会放你一马的。” “那就好、那就好,那我就放心了。”陈乐天抚了抚胸口。 然后李成俊的脸上忽然略过一抹笑意。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一章 慢慢来 会很快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必在意 李成俊今年岁数也不了,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这两年来,父亲叔伯们天天催日日催,但他油盐不进,只以一句,尚未到时候为了结。 做父亲的老相国,除了把他揍一顿出气之外,被无他法。 陈乐天问李成俊有没有心上人,李成俊不理会他。陈乐天就在那自顾自的说,我家那位啊,非要去西蜀学拳,不给她去还不行。而且非要等学成归来再跟我成亲,搞的我这个做夫君没办法,只得派人去保护她,还得一边在京城替她担心。所以说这个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二章 何必在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三章 蜀地还是那个蜀地 也许这就是人生吧。 当你活在水火之中,你会想,只要能活着,就满足了。 当你活在太平盛世,你又会想,只要一个月能去吃一顿酒肉大餐,就满足了。 如果你不知足,如果你不知道这个世界有多大,有多少人苦苦挣扎在生死边缘。那你就永远都不会开心。 反之,如果你懂得知足,你就能活的开心满足。不管面对到怎么样的困难,你都能泰然处之,因为都是事。 古人说,死生之外无大事。其实人生连生死也只不过是事啊。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三章 蜀地还是那个蜀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四章 拜姑娘为师 李萱儿微微笑了笑,对身边的侍卫道:“那人的样子好像乐天哥哥哦。” “东家比他们英俊多了。”侍卫头领封山拱手拍马。心中道,这些个粗鲁兵士,个个满脸横肉的,怎能跟东家比啊。再说了,这些南军兵卒,跟东家的北军就更是不能比了。 李萱儿道:“可不能这么说呀,男子汉大丈夫,只要忠心为国,就都是英俊的男儿。” 侍卫头领赶忙道:“是是是,夫人说的对。” 李萱儿继续往前走,忽然发现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四章 拜姑娘为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习武修行的执着 李萱儿手一挥,道:“封首领,把他俩带着吧,咱们去找客栈住下。” 两人如天降横福般,猛磕响头喊着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一行人找了好几个客栈,李萱儿都不怎么满意,不是客房里不干净就是掌柜的长得贼眉鼠目。直到第四家客栈,李萱儿才算基本满意。叫丰收客栈,丰收这个名字倒是与乐天哥哥家的秋实客栈有遥相呼应之感。秋实,便是丰收呀。 再加上掌柜的是个六七十岁的老人,看起来慈眉善目的,有点像乐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五章 对习武修行的执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一百一十六章 终于找到了好师父 在大胡子应胜和光头于厚俩人拜过的那么多师父里面,也是碰到过有真有本事的人。 有一回,有个从京城来,路过这里的夏境修行者被他们给逮到了。那个夏境修行者很感动他俩虔诚的修行之心,就收了他们为徒,留在此地教他们。准备把他俩先捋上路,然后再靠他们自己勤奋。 谁料想大半年之后,夏境修行者实在是忍无可忍,亲自请他们吃顿饭,告诉他们,你们真的不适合练武修行。两人痛哭流涕的问为什么。师父告诉他们,你们年纪大这 《修行在大宋》第一百一十六章 终于找到了好师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七章 换了套衣服 “你们是什么人?”封首领见有两个衣着华贵的人,警惕的问,说着忽然凑近一看:“你们是应胜和、于厚?” 两人赶忙拱手道:“是我们,封首领不认识我们了啊?” 封山上上下下打量两人,一身锦缎袍子,头上戴着儒冠,脸上干干净净,腰间佩戴环玉珏,与初见时灰尘满身灰头土脸判若两人。封首领笑道:“你们这才像个安康城里数一数二的商贾呀。” 两人从袖里掏出几锭银子,笑着悄悄往封首领手里塞着,一边道:“封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七章 换了套衣服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八章 安康城的两个徒弟 从长久的沉思中醒来,应胜和于厚两人看看周围才发现天已经黑了,两人不约而同问道:“师父呢?” 大胡子应胜随即道:“师父可能是出去忙了。咱们回去收拾收拾吧,没听封首领说吗,师父一行要去程度呢,咱们这辈子是跟定师父了,咱们得回去把家里安顿一下。” 说干就干,两人当即回家去了。 第二天,把他们要随师父去修行的事跟家族里的人说了。家族里的人当然全部都持反对意见,但由于两个家族都是由两个人撑起来的,所以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八章 安康城的两个徒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一十九章 来到巴中城 离开安康城,李萱儿一行人渐渐进入四川盆地。 蜀地多山,整个蜀地,无数起起伏伏的山脉把成都围在中间,让成都独享天府之国的好处。 不过众人离成都尚远,还没见识到成都黎民百姓天下皆知的会活。 所谓“会活”,那就是会生活懂情调,把日子过成诗过成绚烂的蜀绣。 这一日,众人来到巴中城。 巴中城是进蜀比较重要的诸多关口中的一个。 若是搁在百年前天下大乱时,巴中城就是戒备森严的兵家重地,但如今,天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一十九章 来到巴中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章 铁头山 李萱儿一行人从归来客栈走出城,来到郊外,众人只花了两刻钟,可见这巴中城有多。 众人先是来到一处桃林,虽只是二月初,但这里的桃花也不知是什么品种,居然已经抽出了绿色的芽。李萱儿身为女子,对于桃花自然是喜欢的。李萱儿最喜欢的却不是桃花的花,而是托着粉色花瓣的花萼。 在这满眼绿芽的桃林中,李萱儿张开双手在其中跳着跑着。 封首领和应胜于厚等男子自然是不方便看夫人,都转过身,秉持一个护卫该尽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二十章 铁头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一章 还没谈完呢 约摸有五六十骑人马很快便奔到了众人面前七八丈处,勒马。 这些人个个蒙面,脖子以上只露两只眼。 他们的马都是比较不错的高头大马,虽然毛色杂间各色都有,但皆较雄壮,一看就是经过精挑细选的。 而马上蒙面人们,身形就比较杂了,有身高马大膀大腰圆的,也有精瘦如猴身形瘦的。 不过那股子土匪气势还是很明显的。 封首领将手中剑插在地上,双手搭在剑柄上,微微抬头扫视一番马上众人。此时此刻封首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二十一章 还没谈完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二章 封首领你错了 直到土匪遁去消失无踪,李萱儿才发现自己双腿发软,估计是吓的。 头一回见杀人飙血,这种恐怖,哪里是她一个自在富庶安宁的汴京城人能想象到的。 但还不错的是,李萱儿并没有被吓得当场晕厥。要知道,当时封首领杀得第一个人,脖颈喷出的血起码有一丈高,距离李萱儿只有三步远,温热的鲜血甚至直接溅在了李萱儿脸上。 李萱儿扶着旁边的一棵树,慢慢坐下,安静的坐了大概一盏茶时间。 与此同时,封首领一边派个人去城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二十二章 封首领你错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二十三章 光天化日怎么敢 李萱儿和封首领两人正说话间,从城门方向走来七八个穿着大宋各地都有的捕快服的捕快。 那七八个捕快在护卫的带领下,快步走到众人面前。 封首领迎上去,扫了眼众捕快,很快便从中找到一个中年捕快应该是头头,于是对他道:“你们可算来了,那群铁头山上的土匪实在是太猖獗了,光天化日之下,在离城这么近的地方抢掠我们,这简直是不把咱们巴中城官府放在眼里!” 中年捕快脸色黝黑,显然经常风吹日晒,但脸上却不像别的中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二十三章 光天化日怎么敢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四章 选婢女 这人呐,都怕事儿,不仅仅怕各种事儿,更怕因言获罪。但是给银子,这就得重新掂量掂量了。 接过李萱儿再次递过来的沉甸甸的银子,老掌柜心翼翼把银子往袖中一塞,心想,这女娃娃真懂事儿,然后又继续开口,凑上前去,声音压的低低的道:“姑娘,我跟你说实话吧,我听说咱们县令家的舅子,就是那铁头山上铁头帮帮主的好兄弟!” “啊!”李萱儿吃了一惊,声道:“不会吧?怎么可能,这事儿要是被揭发了,县令脑袋不保啊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三十四章 选婢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三章 县尊也怕啊 为患一方多年的铁头帮大当家走出无影寺没多远,狠狠的往旁边的地上吐了一口痰,戴上毡帽往铁头山而去。此时,大当家心中非常不悦。跟曹县令合作了十几年,中间风浪也不知经过了多少,但是却没料到,现在到了这个关键时刻,县令竟然有了丢车保帅的心思。 帮主冷笑的自语:“县尊大人,您要是真敢这么做,我就敢把你拉下马,让你永世不得翻身!我庄礼贱命一条,十几年前就该死掉了,我这十几年都是赚的,他妈的跟我玩命,你敢吗?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三十三章 县尊也怕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四章 想点退路 女儿伸出手摸摸爹爹的脸,也笑,说道:“爹爹就骗我,我听娘说,爹爹十五岁的时候,就是家族中写字最好看的人了。” 县尊道:“没骗你啊,十五岁,那都多大了哟,亭儿现在才五岁,等亭儿到十五岁,那定然是咱们巴中城写字最好的女子了。” 女儿尚,还不知道这世上男女分工是不一样的,听到写字最好的女子,有些疑惑道:“为什么只是女子中写字最好的,不算男子吗?” 爹爹一时语塞,随即道:“是爹爹说错了,亭儿一定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三十四章 想点退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三十六章 远房亲戚来关心 这一日,王家i了个远房亲戚。 这个亲戚姓史,是巴中城最一流的富商之一。 从根子上说,跟王家往上数三四代,能勉强算得上是亲戚。 史亲戚跟王家向i没有任何i往。毕竟两家一个是一流富商,一个是最底层的穷人,差距实在是太大,没什么可以i往的价值。 史亲戚拎了些礼物i。 王家一家人诧异之下,还是很客气的感谢亲戚。 史亲戚坐下后,东问西问了些家里的情况,磨蹭了一个时辰,把王家夫妻二人说的口干舌燥,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三十六章 远房亲戚i关心 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问死人问活人 对于大宋律例研究的极其深入的刘大状师侃侃道i。 说起他所知的类似的案件,更是滔滔不绝。 说在三十年前的贵某城。城郊有个匪帮,叫九月帮,这九月帮一直难以彻底被剿灭,时常劫掠过往的商人百姓。而且还杀人,强抢女子那就更是家常便饭了。 然后有一次,是个小吏的儿女,路过九月帮的地界,然后被抢了,并且被杀。 小吏找县太爷告状。 另外,那小吏虽然只是个小吏,但是朋友极多,官府商界三教九流各色人等,都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三十七章 不问死人问活人 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人自危 近几日,巴中城里出了个流言。 百姓们虽然很少有敢在人多场所谈论这个流言,但私底下,几乎每个百姓都会说起这个流言。 “听说,咱们县衙里有很多官吏,都跟铁头帮有勾结,就为了图铁头帮每年的金银财宝。” “好像那些衙役都收了黑钱。” “可得小声点,要是被官府的人听见,咱们就死定了。” “怪不得官府迟迟不对王家女的案子判决呢,难道是在等什么?” “能等什么?再等这案子都得判,县尊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三十九章 人人自危 第二百四十章 焦头烂额 李萱儿这边看起i一切尽在掌握之中,而县衙那边,就焦头烂额了。 关于县衙官吏私通铁头帮的传言,在短短的三五日之内竟然已经传播到邻近州县了。很多从隔壁城i的人,在进入巴中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听说你们这的官吏都跟土匪有勾结?然后一边说还一边翘起大拇指。 这实在是一件让巴中官府抬不起头i的尴尬事。 今天,巴中县衙最大的三个官员。 县尊,县丞,主簿。 三人相对而坐,沉默不语。 良久良久。终于还是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章 焦头烂额 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精们 这些老者,个个都是人精,在初期短暂的迷惘后,很快便醒过神i了。 敢情县尊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i是想让我们帮忙平息民愤呐! 把这疑难问题交给我们去干,看i县尊大人是真的没办法了啊。 众人互相望望,最终把目光聚集在老县令身上。 县尊道:“大家想想法子,算是帮帮咱们县衙了。” 老县令拱拱手道:“大人,这事儿真要办起i,其实也不是没办法” “大人请讲。”县尊道。 老县令故作沉吟片刻,道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三章 人精们 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轻人浑身是胆 之后的几日,众长者乡绅们再次召集族中人。 吩咐大家,这等传言不要相信,更不要传播,对于身边的朋友,也不要忘了劝诫。 县衙会给王家女一个满意的交待,而这些流言的传播者,一定会严惩。 族中子弟顿时炸开了锅,纷纷露出大宋子民的嘴脸: 谁要是不让我们说话,那他就是别有用心! 老县令一家是最先炸开锅的。 这天一早,族中四五百人聚集在老县令的宅子里,同时,老县令还让县尊大人的一个心腹到场,算作是主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四章 年轻人浑身是胆 第二百四十五章 捣鬼 人上了岁数,就有成精的机会。 虽然并不是所有上了岁数的人都能成精,但成精的,多数都是上了岁数的人。 他们的经验,他们的阅历是年轻人无法比拟的。 县尊大人的心思,被他们摸得透透的。作为巴中城曾经叱咤风的人物,虽然他们已经老了,但他们对于整个巴中城百姓的影响力,绝对还是不浅的。 但正如刘大状师所言,这种事你们真能做? 召集族中子弟,问明情况。然后再想法子让子孙们去平息流言。 这事他们不是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五章 捣鬼 第二百四十六章 总督大人 也许这世上有些人,嘴上说他什么都不怕。但不管是谁,都会怕一件事,那就是青史留名,。 不是留青名,而是留骂名。 这就很可怕了。 我活着的这一世,不管有多少人看不惯我,痛恨我,我都无所谓,但是,要把我钉在耻辱柱上,千百年的让人唾骂,那我就要考虑考虑了。 更何况,这些乡绅长者们。 他们都很老了,如此老的他们,对于钱财已经没有那么热衷了,甚至对于权力对于女人,都开始渐渐提不起兴致来。 因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六章 总督大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还是我 巴蜀道总督大人跟巴中城县令的关系这么好,除了认识时间长之外,还有个重要的原因就是两人是同窗。同一年考中举人。同一年外放出去做县令。 也不知是总督大人能力强还是运气好,刘光耀刘大人在五年内一路高升,从七品县令坐上了巴蜀总督的位子上。 这其中,有什么特别之处,巴中县令也不得而知。 就算是酒喝的烂醉如泥时,说起总督大人的升迁之缘由,刘大人也是立刻转移话题,不再谈论这个。 几日之后,巴中县令来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七章 我还是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八章 毫无人性 县尊大人的变化有多大,县尊夫人是最先感知到的。 但是离开家,在县衙的同僚下属面前,他还是那个县令,好似一百年都不会有什么改变。 县令,在大宋来说,其权力并没有多大,严格来说,仅仅刚跳开吏这个层面而已。 但是县令这个职务,又是所做之事最为繁琐,最累的官。比县令大的官,比县令要轻松些,比县令的吏,所担负的责任又要一些。 官场上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看他有没有能力才华,放到一县上做一年县令,就知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八章 毫无人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四十九章 恶贯满盈不知悔改 这世上不可能没有恶人。 但恶贯满盈之人,其最恶之处其实并不在于他做的许多恶事。而是做了恶事之后,他居然还能好整以暇的,心平气和的说:恶事我就做了,怎么着你们看着办吧。 这就很可怕了。意识不到自己做了人神共愤的事,甚至还觉得自己做的恶事是很平常不过的事。 就像现在,在牢房里,在县尊面前的这些人。 这些人就是这种,王家女死就死了,被咱们玩弄就玩弄了。现在我们被你们抓来了,就这回事,爱谁谁。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四十九章 恶贯满盈不知悔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一章 道义的勇气 李萱儿一行人再次开会。 因为明日就是县衙开堂了。 这是最后一堂公审。 无数百姓关心的王家女一案,即将要在明日揭晓了。 最考验县衙,最考验县尊的时刻要到i了。 发挥的好,判的让百姓们满意,县尊大人的名望就不会受损。但,若是有丝毫胡乱,那百姓们就能把县尊大人高高在上的声望轰的一声砸在地上,并且踩上几脚。 百姓就是这样,愚昧起i会很愚昧,公平起i又很公平。全在于你能让百姓们看到什么。 没有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五十一章 道义的勇气 第二百五十三章 判了 所有罪责全部揽到他们自己头上,王家女是他们抓上山的,王家女在山上是被他们奸-淫玩乐的。王家女最后是他们下山杀的。 一切都是他们做的,跟铁头帮的大当家二当家没有任何关系。当家的们甚至是反对他们这么做的,但是他们仗着自己是帮中的老伙计,没理会当家的意见。 这,便是他们的任务,是他们为铁头帮所做的最后一件事。 土匪头子想着这些,又抬头看了眼县尊。 县尊正在读他们的供词。 某年某月某日,王家女夫妇回娘家探亲,路过城郊,你等遇上,便杀了王家女的夫君,再将王家女掳上山 土匪头子听着县尊念完,忽然又是一阵大笑。他的气息已经很微弱了,但是他的笑声,却让旁边的人忍不住觉得寒意阵阵。 县尊喝道:“有何值得发笑?你是否有冤屈?若有冤屈,尽可说来!”县尊的声音很大,让外面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 土匪头子与县尊大人对视片刻,道:“人认罪,人没有冤屈,人罪有应得!” 这几句话说出来,县尊大人提起来的心一下子放了下去。方才的他突发奇想,问这一句,是一招非常冒险的棋。若是这些人抵不住,和盘托出,那他这个县尊,就彻底崩了。 但是若这些大当家的心腹之人,能抵住。 那么,落在百姓耳中的那句,可有冤屈,那就在为他的名望添砖加瓦了。 幸好,这些人真是汉子,受这么大酷刑,仍旧不吐露任何,只认罪。 众目睽睽之下,县尊大人道:“来,让他们画押。” 画押之后,县尊又对大胡子应胜道:“你可还有异议?” “人没有异议。”大胡子拱手道。 县尊惊堂木一拍,接着道:“我们从他们身上搜到了五百两银子,这些银子,我们准备将其全部用作赔付王家女的金额,你看如何?” 大胡子应胜沉吟片刻,道:“可以。” 五百两银子,对于一个穷人家来说,是几十年才能辛苦挣到的。而且还是在不吃不喝没有任何开销的情况下,才能攒出来的。 也就是说,这些银子给了王家,就足够他们一家衣食无忧过一辈子了。 王家女一条命,换王家一生无忧,这笔买卖,用不该算的算法来讲,是绝对划得来的。 但人命这东西,从客观上来讲,是无价的。 尤其是在大宋,在大宋人眼中,大宋富甲天下,大宋人的命,本来就是非常有价值的。 但是再富足的国家,也有穷人,对穷人来讲,能过活的银子,那就是命。 但是幸好大胡子应胜明确告诉他们,不管县衙给你们多少银子,都不要理他们,他们能给你几个钱?他们能有我有钱?我是安康城的首富你们不知道? 所以这也是王家老夫妻二人一直没有露面的真正原因。因为他们这个表兄有钱,表兄让他们不必出面,他们一切都听表兄的。 毕竟表兄最有钱。 县尊大人道:“好,那就请应胜代替王家父母签字画押。” 大胡子应胜接过结案词,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然后点点头,签字画押。 之后,除了刘大状师是秀才身份不用跪之外,封首领和应胜都跪下磕头,应胜道:“多谢大人替我家侄女伸冤。侄女如今在九泉之下看到此情此景,定然也是很高兴的。多谢大人!” 县尊大人惊堂木一拍,道:“判,罪犯们全部判斩立决,下个月十五在菜市口斩首……” 百姓们听了这个判决,顿时欢呼雀跃。 大声拍手称道,对于县尊大人所言甚是满意。 对于这个判决,百姓们非常满意。 “这些恶人统统杀头,那是再好不过的事了。” “这些恶人,不仅应该杀头,还应该让他们把刑部的刑具全部尝一遍,然后再杀。” “县尊大人果然是个大大的好官!” “是啊,虽然铁头帮这么狡猾,但刑部居然一次抓了这么多土匪,居然还没动用兵马,县尊大人太厉害了!” 在百姓的颂扬声中,县尊大人走下堂,来到县衙门口,站在台阶上,看着下面几乎是全城百姓聚集于此。 “诸位稍安勿躁。” 县尊大人中气十足的道,抬手稍稍往下压了压。 百姓们听话的静下来。县尊道:“诸位,王家女一案,已完结,希望到时候菜市口斩首时,你们都能来看一看。恶人,理应受到惩处,而受了伤害的王家女,也理应得到赔偿。虽然无论怎么赔偿,多少银子的赔偿,多少次的杀头,都无法挽回她的性命,但是,赔偿,惩罚,我们一定要做,做的目的是让将来不再发生这样的事!” 百姓们适时的鼓起掌来。 县尊大人满脸沉痛的让百姓鼓了会掌,然后才继续道:“王家女的案子是结了,但我们县衙要做的最重要的事,才刚刚开始。本官要告诉大家一个消息,本官已经上书朝廷,请求发兵,将对铁头帮进行清剿。” 百姓们登时再次欢呼雀跃,当然,还有不可或缺的雷鸣般的掌声。 县尊大人又等待片刻,才继续道:“具体的细节,为了保密,本官不能透露太多,但本官今天可以向大家保证,这一次,我们定要剿灭铁头帮,否则,本官宁愿丢了这顶乌纱帽!” 百姓们当场就被彻底镇住了。 这天下的官,成千上万。 但是,有几个官员敢对百姓说,这事儿我要是办不了,我就不要这顶乌纱了? 这种魄力和胆识,和责任心,简直就是万里挑一啊。 此时此刻,很多百姓已经留下了感动的泪水。 我们何德何能,能遇上这样的一个县令?我们这些平头百姓,真是上辈子积了德啊! 县尊敛去沉痛的表情,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坚定。县尊坚定的看着百姓,扔下今天最后一番话:“我这个县令,承蒙大家信任做了这么多年,功绩没多少,既然如此,我想替大家做些有用的真真正正的好事,所以这一次,不灭铁头帮,这县令,我也就不必继续做了!” 第二百五十四章 准备好了吗 “不剿灭铁头帮就丢了这顶乌纱帽?”李萱儿惊诧不已。 身边封首领等人也是措手不及。 做官的,哪有这样办事的?这不是把自己的后路都断了吗?在如此多的百姓面前许下承诺,要是办不到,你还好意思厚着脸皮坐在县尊的位子上? 难道到时候真的自劾辞职? 刘大状师道:“李姑娘,县尊这一招,在下真的看不明白了。难道他真的要把铁头帮灭了?这风险可太大了啊,先不说县衙能不能做到,一旦县衙真这么做了,铁头帮一定会反击,若是把县尊通土匪的事给捅出来,县尊大人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机会啊!” 封首领点头道:“没错。以县尊和铁头帮休戚相关的关系,和这么多年的交易,根本就是脱不开身的。县尊这是急了、疯了?” 李萱儿若有所思,片刻后,道:“先不管,等那些土匪处决之后,咱们就开始告状吧,按照原计划!” 众人听了这话都是精神一振。 这,才是他们真正战斗的开始。 在众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状告县尊大人通土匪! 这就是直接与县尊大人杠上了。 然后他们将要面对怎样的后果,就是他们无法预料的了。 以县尊大人在巴中城的势力,就算是请到一两个修行者来杀他们,也是意料之中的。 不过,就像李萱儿说的,既然你们决定了,咱们就不回头了。 生死祸福,我之前三番五次都跟你们说过了,你们决定了的,就无法回头了! “回什么头?咱哥几个堂堂男儿,难道能让东家一个女人去面对危险?那咱们都得把下面这东西砍了去!” 酒桌上,封山,刘大明,大胡子应胜,光头于厚。一人面前摆着一坛酒,一个海碗。 没有东家在,他们在一起说话自在很多。 三碗酒下肚后,江湖气最重的封首领洒然说道。 众人纷纷点头,刘大明道:“封兄说话向来粗糙,我向来反对,但这句话我赞同。李姑娘巾帼不让须眉,咱们这些须眉也该有个须眉样。就算是死,也应该咱们先死!” 大胡子应胜则道:“我这辈子,跟于厚一起长大,一起学武,一起做生意。这几十年来,我们本以为我们已经经历了人生上的太多之事,我们以为我们已经见识到了这世上大多数事。但这次,通过这些事,我们才明白。这段日子里,我们经历的事,我们才仿佛像个人一般活着在,而不只是个会喘气会吃喝拉撒的,跟动物没什么区别的人!” 光头于厚接过话头道:“对!所以我们就算是死在这里,那句话怎么说来着?叫早上” “朝闻道,夕死可矣!”刘大状师道。 “没错!就是朝闻道,夕死可矣!” “来,为了夕死可矣干杯!” 众人举起海碗,灌下不知道是第几碗的酒! 封首领是陈乐天和秦铁牛的心腹,他得先死,所以他当然义无反顾。 刘大明是胸有锦绣,有追求的读书人,所以他死,是为了心中理想,而义无反顾。 大胡子应胜和光头于厚,一是为了师父而死,另一方面更重要的,是为了才闻到的道而死。 作为商人,逐利是过去几十年来他们一直在做的唯一在做的事。 但是这一次,他们见识到了以前从没见过的事。 附近几个州县中,最为得民心的县尊。 百姓口中极为两袖清风的巴中城县尊,竟然与为祸多年的铁头帮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以说,铁头帮就是县尊扶植起来的。就是县尊养的一头每年都能给自己送来猎物的猛虎。 多少百姓的性命,财富,被铁头帮掳掠去,然后将其中的一部分给了县尊。 这完全颠覆了大胡子应胜和光头于厚对于官府的看法。 但是现在,他们决定改变。 所以,对他俩来说,这条命,就算是交待在这里,也够本了。 他们享受过富贵,享受过邻里亲戚的仰望,最后又能死于道,作为一个商人,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够本了够本了,绝对够本了! 喝到深更半夜,四人都已喝的东倒西歪了。互相搀扶着上楼,各自进入自己的屋中。 刘状师往自己桌上一坐,喝了四五杯茶,渐渐有些清醒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玉佩。 玉佩看起来并不是多么名贵的玉,上面的雕花也不甚精致。刘状师轻轻摩挲着这块玉,若有所思。 “老师,如果这次我挺不过来,我也不后悔啊!”他喃喃道。 这块玉是已经早就过世的老师,在多年前临终时送给他的。 老师病危之际,将玉佩递到他的手中,道:“大明,这块玉是我的老师给我的,我现在把它送给你。大明,你是个好孩子,是个好学生。我相信,将来不管你做什么,你都不会忘记自己的初衷。这也是我看重你的地方。但我要告诉你,在可能的情况下,保住自己的命。只要命在,就不愁没机会做个好人!” 但是今天,刘大明违背了老师了叮嘱。圣人说,君子不立危墙之下。但现在的他,心甘情愿站在危墙下了。 这危墙下,总要有人站。 圣人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圣人也说过,君子有所为。 在可以的情况下,不必过于较真,该惜命的时候还是要惜命的。 但,在该出手时一定要出手。 对于刘大明来讲,这个案件,就是他此生必须要站的危墙。 这个可以说是他自己主动揽到身上的坎,如果能踏过去,那今后的他,就会是一个完全不一样的刘大明。 作为一个读书人。 这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生死都不是大事,书上所言的道,才是大事啊。 喝了几杯茶,刘大状师轻轻吐了口气,然后上床睡觉。 这一夜,他睡得很好,前所未有的好。 尽管即将面对怎么样的危险境地,现在的他并不知道。 但做出这个不惜命的决定,却让他的内心无比光明磊落。 第二百五十五章 县尊山下作秀 县尊大人领着十几个护卫,在郊外铁头山脚下查看。 盘踞在山上的铁头帮,如果此刻得到消息,冲下来一队人马,立刻就能将县尊一行杀得干干净净。 身边的吏们不停的在旁边叨扰:“大人,此地太危险了,在这个关键时候,您可不能以身犯险啊!咱们巴中城百姓不能容许您有丝毫闪失啊,大人!” “都别废话了!”县尊实在是听的烦了,呵斥道。而后继续查看地形,非常认真的样子。 旁边的人都是皱眉担忧,但心中却都涌起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五十五章 县尊山下作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六章 帮中开会 县尊那边作着秀。 而这边,封山、刘状师、应胜、于厚,已经将自己的关系动用到了极致。 竭尽所能的去了解县太爷究竟在做什么,究竟想做什么。 结果他们得到的消息令他们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县尊大人在对老百姓宣称过不灭铁头帮就自去乌纱帽后,便开始了进攻铁头帮的准备。 亲自查看地形,亲自登门拜访都指挥使,亲自去城中德高望重者家中拜访 这种种行为无不昭示着,县尊大人难道是真的要把铁头帮灭了?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五十六章 帮中开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五十七章 接着开会 老伙计拱手道:“是老哥话多了,大当家见谅。” 另个中年男子道:“大当家,既然您胸有成竹,那兄弟就不说什么了。其实咱们也都是担心帮里,这么多年的心血,总不想一朝败亡。不管对于谁i说,只要是心中把帮会放在心上,担心就是正常的。大当家的您应该能理解。” “是啊是啊”众人纷纷附和。 军师稍稍用力拍了拍桌子,道:“诸位知道便好,我希望诸位不要总是怀疑大当家的。你们看看别的山头上的人,哪个帮派的大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五十七章 接着开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顶点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gianku 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们大爷的 春天的脚步渐渐近了。 雨水这天,蜀地安康城下起了雨。 陈乐天只身一人从东城门外走i。 没有人知道,这位看起i并不如何显眼的男子,就是如今青天新一届学子中的翘楚陈乐天。如果大家知道此人就是陈乐天,定然是要上i看一看的,就算不敢与其说话,沾染一下人杰的气息也是好的。 陈乐天这一路都是走i的。 送走李萱儿后,他心中的挂念就没有停止过。之后又接到李萱儿写i的信,信中所言,让他不禁背脊发凉。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五十八章 你们大爷的 第二百六十章 来找屠户 远在几百里之外的李萱儿并不知道,她的乐天哥哥正在i找她的路上。 她如今正紧锣密鼓的搜集县衙一切与铁头帮有关的官吏的罪证。 收集罪证是件非常难的事。 虽然他们这个团队已经掌握了很多关于信息。 但各种手段探听i的信息并不是罪证。 他们一旦把这个案子在百姓们面前摊开i,想要把县尊扳倒,是需要铁一般的罪证的。 消息不能当罪证。 罪证是讲究环环相扣的证据的。 这是他们眼下最紧要的事。 这一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六十章 i找屠户 第二百六十九章 初来乍到巴中城 这客人便是千里迢迢i找李萱儿的陈乐天。 陈乐天收到李萱儿寄回去的信,便忧心李萱儿这是在捅马蜂窝,不放心的他,于是便i了。 在京城与成都之间两千里的路途,除了由封山率领的贴什护卫队伍之外,还有另一个队伍:隔一百里便设置一个点和一个人。 这两套系统在陈乐天和秦铁牛的规划下,互相不影响,互相不从属,除了必要时互通消息外,平时是两套各自运营的队伍。 可以说,这两套路站队伍,担负着监督、直接与京城陈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六十九章 初i乍到巴中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顶点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gianku 第二百七十章 逛青楼遇到同乡 陈乐天在巴中城转悠了三天,便明白了这个案子,这件事的麻烦程度。 他只是从外部,从普通百姓们口中打听了这件事的大概。 可以说,他是从百姓们所了解的这件事的外壳。 再加上昨天无意中听到的那对中年男女口中的消息,让他现在里外讯息都有了不少。 他欲解决这个问题的方法,和李萱儿他们稳扎稳打的手段不同。 他要从外部直捣黄龙,一刀毙命。 此事基调已定,他决定从铁头帮入手。 巴中县衙甚至整个巴蜀道那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七十章 逛青楼遇到同乡 第二百七十五章 萱儿休息 李萱儿今天休息。 这段日子太辛苦了,每天的脑子里都转无数个圈。他觉得有些累了,所以今天,她决定什么都不想,好好休息一下。 睡到比平时稍微迟了小半个时辰才起床。 然后在侍卫的陪同下,他i到了巴中城的西市里一家卖书的书坊。 李萱儿噘着嘴想,女子就是没男子幸福,这世道不公平。 男子想要放松休息了,可以去青楼勾栏,看各种各样的美女,听曲听戏,多么美好啊。 但是女子呢,能去哪?哪都不能去,总不能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七十五章 萱儿休息 第二百七十七章 可怜天下父亲心 洪百万,世代汴京城人。父亲是二十年前科举状元,今在户部任郎中,深受圣上信任。 洪百万今年十九岁。青天阁六艺科考了二等,顺利考入修行院。 他在第一等六艺和修行院学子后面,紧随其后的第二等。 夫子说,给你们分天字地字等班,并不是分你们的层次,能考进青天阁都是一样优秀,分的,是更适合你们的批次。 这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多数学生并不能理解,甚至连陈乐天都只能悄悄跟同学们说,夫子这话云里雾里,跟咱们开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七十七章 可怜天下父亲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七十八章 洪百万的聪明 人生一大乐事,便是他乡遇故人。 对于洪百万i讲,人生才刚刚开始,还有很多他不懂的不知道的。但是他觉得自己最幸运的是,考进了青天,在青天里,人人都是他的老师。 比如说陈乐天。 这个几乎被青天每个学子都认识的,北军的伍长,真正的男子汉。 在远隔京城几千里外的地方,居然遇到了。 然后,洪百万很感谢陈乐天,说,若不是陈兄,我根本就不知道该做什么。现在好了,经过陈兄的提点,我懂了。 陈乐天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七十八章 洪百万的聪明 第二百七十九章 最穷的村子 库房里灯火通明,角落里、顶上都点着许多手臂粗的蜡烛。 里面很大,一眼望去至少有两三亩那么大。 地上放着许多箱子,至少有几千箱。 另外,还用木板隔了七八间屋子。 洪百万带陈乐天走进去,找到一处用黑布盖得严严实实的。陈乐天估摸着这下面都是堆放起来的银子。 虽然早有准备,但是当洪百万慢慢拉下布幔,刺眼的闪着银光的白银,还是让陈乐天非常震撼。 一层层的堆积起来,呈金字形的摆列。起码有数十万两白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七十九章 最穷的村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百八十章 杀手中间人 县尊大人走进土地庙中。 他前脚刚进土地庙,一个被村子里的乞丐称之为乞丐大王的乞丐,便出现在县尊大人面前。 乞丐大王道:“县尊大人好,请随我i。” 县尊点点头,随着乞丐大王转到土地庙的几案后面。 两个乞丐王的职责,是县尊跟杀手界的联系方式。 县尊混迹这么多年,跟江湖人士自然是有关系的,这是他的本事,也是他应该具有的本事,否则也不可能跟黑道铁头帮做这么多年交易。 土地庙其实并不大,i到本i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章 杀手中间人 第二百八十一章 谈一谈 身为联系杀手与买家的中间人。 蒙面人他们,凭借着自己广阔的人脉,为杀手和买家之间搭桥牵线,从中赚取佣金。 这个活,说起i容易也容易,说不容易也不容易。 容易,是基本上蒙面人他们自己不需要去面对危险,他们不用自己出手,用不着自己真刀真枪的干。 不容易,是协调买家和卖家的关系,这个活可不轻松啊。 基本上,干他们这行的,自己一般都是修行者,同时,也干过杀手。 正因如此,他们的人脉才能大。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一章 谈一谈 第二百八十二章 中年杀手 蒙面人姓林,叫炎日。 县尊离开后,林炎日在地窖中坐了会,扯下面罩,喝了几壶茶,然后也离开了地窖。不过他是从另一条路走的,这另一条出口只有他知道,连出入这里十几年的县尊都不知道。 林炎日怀里揣着县尊预付的一千两银票,i到阳光普照的地方。 林炎日之前满口答应,半个月之内,找到三个修行者,随时恭候县尊大人召唤。 给银子就好办事,这是林炎日他们这行,最尊奉的信条。 先贤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i,天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二章 中年杀手 第二百八十三章 偷偷搬家 曹县尊曹大人的能量,并不像李萱儿他们所探听到的那样弱。 他的能量比李萱儿想象的要大的多了。 如今,县尊已经摸清楚王家女案子幕后的主使是谁。 一伙从京城i的人,领头的是个叫李萱儿的漂亮女子。 而且,这个女人还是王家表兄应胜的师父。 不过曹县尊经过多方打听,也只知道这个女子并不是京城多么厉害的家族的人,并不是帝王将相家的女眷,仅此而已了。 唯一知道的,就是她家是个普通人家。 曹县尊就想不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三章 偷偷搬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顶点文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gianku 第二百八十五章 商贾的看法 有些人出生在王侯将相之家,有些人出生在贩夫走卒之家,有些人出生在书香门第之家,有些人出生在江湖绿林之家 每一个地方的人都是不一样的,环境不同,从小长到大,他心中所想,他所看到的,一切的一切都是不同的。 李萱儿自小出生在渔民之家,父亲和叔叔都是老实人,这是渔民之家。 封山出生于穷苦人家,父母早亡,他早早便加入绿林道混迹于其中。 刘大状出生于耕读世家,家境虽然不富裕,但家中几代都算得上读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五章 商贾的看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答应过百姓 听了应胜和于厚的分析,李萱儿不禁问道:“那么县尊要怎么做才能把自己说过的话应承过百姓的话圆了?” 应声道:“县尊可以在剿匪的路上被打成重伤啊。伤的卧床三五个月下不来,甚至断胳膊少腿。甚至完全可以在山上丢了小命。其实根本没死,只是找个没人的地方躲了起来。 应胜拱手对李萱儿说道:“师父,咱们做生意的下人,看问题喜欢从结果往回推,不管你初始的想法是什么,我们不在乎,我们只在乎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而这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六章 我答应过百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八十七章 砍头戏 今天,是菜市口杀头的好日子。 杀头本不能算好日子,因为流血因为尸首分离,怎么算也算不上好日子这三个字。 但,今儿个不同,今儿个杀的是铁头帮那股作恶多端的土匪。 那几个先杀王家女夫君又奸-淫王家女再杀王家女,恐吓王家一家的几个土匪,要在今天,在菜市口被处斩了。 这是多么大快人心的一件事啊。 百姓们闻之雀跃,几乎家家放起了鞭炮。 到了巳时,囚车压着十几个土匪到达了刑场。 这座古老的已经有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七章 砍头戏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一伍有多强 人还是那些人,对手还是那些对手,估摸着打法也还是那些打法。 因此都指挥使廖无疾廖大人对于即将开始的新一轮剿匪,并不抱太大希望。 第一伍的将士们听指挥使大人担心的缘由,纷纷拍着胸脯道:“大人您放心,关于铁头帮的事,咱们几个早就在研究了,距离上次咱们剿匪已有一年多,我们想了好几个点子,来,大人您看”说着,众人从柜子里掏出一大摞纸,递给指挥使。 指挥使司大人翻看,原来,上面都是众人集思广益想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八章 第一伍有多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八十九章 准备出发 今天李萱儿再次召开会议。 会议的主题是县尊大人这几手,实在是玩的妙,妙到毫巅,妙极了! 李萱儿他们原本准备就在这几天,上到县衙,击鼓鸣冤,直接告状县尊本人。但是,因为县尊买棺材、承诺亲自上山剿匪等等几招,打乱了李萱儿他们的计划。 李萱儿决定,暂停告状。 如果此时告状,把县尊大人的恶行抖落出来,光是百姓们信不信这就是个大问题。 百姓可不管你证据不证据。 百姓们不信那就是不信,谁说也没用。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八十九章 准备出发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章 大当家不怕 黎明刚至的巴中城菜市口,便已经开始热闹了。 卖菜卖鱼肉卖早点的都已经依次就绪了。 热热闹闹的菜市,有许多家摊位。 这些摊位有一半几乎不动,另一半经常变动。 今天,卖肉的老徐比平时要稍稍早一些,因为今天儿子起的早,儿子起的早是因为儿子要去上工,儿子在指挥使司当兵,今天有任务,要进山剿匪。 而隔壁摊卖鱼的老孟家儿子,在县衙刑部当捕快,也起得早。 两个天命之年的中年人一碰面就叽叽呱呱聊了起来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章 大当家不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一章 是有多强 陈乐天今天天没亮就出门了。 独自一人来到军营旁。 幸运的是他刚来巴中城就碰上了同学洪百万。 这个英俊的洪百万虽然在巴中城人生地不熟,但他那个开钱庄的亲戚人脉很广。 而陈乐天也没有不好意思,有需要就直接找洪百万帮他查。 洪百万查出,巴中城的都指挥使大人姓廖,是个地地道道的好官。 每次剿匪,他都出力最大,只是他需要接受县尊大人掣肘,所以一直以来,不下于五次的剿匪之行,最终都还是以失败告终了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一章 是有多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二章 跟着大部队 县尊大人只听说过北军南军禁军强大。尤其是北军,常听说人天下第一是李大将军的北军。 但是县尊没有过直接的感受,脑子里的印象只有天下第一这四个字,除此之外,一片空白,什么都没。 这只是一种空白的空泛的观感。 就像很多穷人听说过剑南烧春是顶好的酒,但没喝过,再听人讲也不会知道这酒到底味道有多棒。 所以县尊惊讶。 这十个校尉,站在他面前,就像山一样。 强、壮、难以撼动、如虹般的气势 但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二章 跟着大部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三章 即将到达战场 平平淡淡的日子当然最好了,尤其是对于封山这类出身苦寒的人。对他们这种人来说,恐怕一生最好的追求,便是能过上普通人家的日子。 曾经有人这么说过,很多人终其一生所追求的,却是另一些人出生便拥有的。 对,事实就是这样。 但封山不甘于平庸的日子,他甚至觉得平淡的日子一点意思也没有。所以他当初才会小小年纪便踏入江湖绿林。 他三天平淡日子一过,就觉得浑身不得劲,觉也睡不好饭也吃不香。 所以现在的他,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三章 即将到达战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临寨下 当消息传到寨子里后,官军已经到达了距离寨子只有二十里的地方了。 紧急会议很快在聚义厅召开了。 聚义厅中,老伙计们火气非常之大。 “这他娘的今天是谁值班?” “他妈的咱们寨子里有通敌的人吧?几千大军马上就要达到寨子前了咱们才发现!” “大当家的,定然是有内鬼!” 很多人很多嘴很多情绪,但都是无济于事的。 大当家此时皱着眉头,目光一一扫过众人脸上。似乎是在人群中寻找那个通敌之人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四章 兵临寨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五章 准备开打 军师转了一圈后,来到会议厅,大当家和二当家都在。 军师瞅了眼拎着个酒瓶大清早的就喝酒的二当家,暗暗冷笑然后对大当家的道:“估摸很快就能准备好。大当家的,还有什么吩咐?” 大当家道:“军师坐。” 军师有些疑惑的看看面带微笑的大当家,在旁边坐下。 “大当家的,我要看看你这手棋怎么下,哈哈。”二当家的喝口酒,满脸奸笑。他因为纵欲过度,脸色常年苍白如纸,奸笑起来实在是显得非常奸。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五章 准备开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们到了 刘状师最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 因为很多县令,为官一任,虽然没贪污受贿,但是什么都不做,甚至因为自己的不求无功但求无过,导致地方上很多问题错过最佳处理时机,从而变的更严重,百姓们的生活变的更加难以为继。 而另外一些官员,虽然贪污受贿,但却真真切切做了些利国利民之事。 前一种官员,不敢贪腐,但也只想混日子。后一种官员,可能是收了黑钱心中愧疚,所以补偿百姓一些。 从实际情况来说,后一种官员更有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六章 我们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不怕死吗 “廖指挥对于攻城拔寨可有心得?”县尊大人对于战事当然是不懂的,于是他问廖大人。 廖指挥国字脸上没有表情的道:“略有心得,但不多。毕竟我带这些兵,做过的最大的事就是剿灭土匪窝,很多土匪的老巢甚至连寨子都算不上。至于攻城,那就更不用说了,哪有城可攻啊” 说到后来,廖指挥不禁笑了笑:“不过章法还是学过不少的,兵书从小就喜欢看,纸上谈兵的功夫不弱于他人。” 曹县尊骑马骑得屁股有些疼,在马上挪动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七章 你不怕死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八章 开打了 几乎是一墙之隔的大当家啧啧对身边的军师道:“军师你听,县尊大人这话都能说出来,咱们真要好好跟他学一学。不愧是县尊大人,佩服佩服。”接着又大声道:“县尊大人今日既然来了,那鄙人就实话实话了。王家女的案子跟我们没有任何关系,纯粹是帮里几个不听话的年轻人自己咎由自取,如今他们已经伏法受诛,此案就了了,县尊大人何必逼人太甚?” 紧随上来的指挥使大人仰头道:“你们为患巴中城多年,百姓们吃尽了你们的苦头。你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八章 开打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二百九十九章 六百敢死队 陈乐天陈大公子眼下正坐在一棵巨大的树上,看着这场战斗。 边看边摇头,摇头,摇头,还是摇头,依然忍不住摇头。因为这哪是战斗?这根本就是乱打嘛。 官兵这边,除了几个校尉像模像样点,其他乡勇根本就是小孩子打架。 很多人在奔跑冲锋的过程中,连气息都是紊乱的。 好好的一个人,连紧张带害怕冲到城下时,短短几十丈,就已经上气不接下气了,哪来的力气进攻? 至于寨子里的那些土匪,根本没有章法,射箭的姿势就 《修行在大宋》第二百九十九章 六百敢死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章 敢死队出击 大当家走上台,他们全体都站了起来。 大当家穿行在他们其中,边走边跟他们说话。 “还是老样子,你们断后,让其他兄弟们走,待其他人撤完,你们就能走了。但是这次有点不同。这次由我来带队。我们所面对的,虽然还是指挥使那批人,但这次,是倾巢而出,还有刑部的人。而且,我们已经完全被包围了。我们无法向以前那样非常从容的进退。以前是我们只要挡住官兵追击就行,但是这次,我们需要先打开一条路,让兄弟们走我们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章 敢死队出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一章 原来是要抓县尊 铁头帮的敢死队已经冲破重重阻隔,终于来到了中军前,来到了指挥使大人和县尊大人面前。 县尊大人惊的心中一颤,但毕竟读圣贤书几十年,胸中一股浩然之气腾的起来,他大喊一声,抽出腰间的佩剑,提马就要往前砍人。 不过指挥使大人一声大喝。 周围三个校尉带着十几个乡勇迅速把县尊围在中间。 而指挥使大人艺高人胆大,纵马上前杀去。 一枪一个敢死队土匪,指挥使三枪直接干翻了三个土匪,血流从土匪们的脖颈上喷射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一章 原来是要抓县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二章 抓来县尊 土匪要活,官兵不想让土匪活。 因为土匪要活,所以土匪挟持县尊就是对的吗? 当然不是对的。 但无论怎样,这就是土匪的理由。 廖指挥面对的是大当家,但他不知道这个背后盘龙的高手就是铁头帮的大当家,他只当他是敢死队首领,听他这么说,廖指挥冷笑道:“县尊若是少根头发,你们知道的,官府会让你们一个个生不如死!”廖指挥一边说着一边和大当家缠斗在一起,一招一式几乎都是用的拼命的架势。 反观大当家就打的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二章 抓来县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三章 开会 剩下的没有跑调的老伙计们在聚义厅开会。 老伙计们很是担心,他们不明白把县尊捉来做什么。县尊可是个烫手山芋,杀,肯定是不能杀的,杀朝廷命官,莫说朝廷不允许,就是蜀侯也是决不允许的。 这不是自找麻烦吗? 作为铁头帮里德高望重的老伙计们,对铁头帮有着很深厚的感情。这次逃跑,老伙计们主动要求最后走,最后能走就走,走不掉就留下来。果然,并没有全部走完的老伙计们都心甘情愿毫无怨言的留了下来。 他们倒是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三章 开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四章 大当家对县尊 大当家的来到自己的屋外,推门进去。 外面几十个守卫全部都是他的心腹,这些守卫睁大眼睛,保持十分的警觉。 大当家看见县尊被绑在椅子上,蒙着眼睛,县尊的呼吸有些急促,显然略微紧张。 大当家走过去,给县尊松绑,替县尊拿下蒙在眼睛上的黑布。 县尊终于松开了手,不禁甩甩手,动动脚。 而此时,大当家也拿下了头上的头罩。 其实县尊并没有受伤,连块皮都没破,可想而知,绑着他的绳子是多么的不粗糙,还有绑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四章 大当家对县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五章 怎么办 山寨外面。 当县尊被敢死队一路掳进寨子里后,廖指挥使立刻下令停止进攻。 被十个校尉生拉硬拽拖回中军的指挥使,如果没有被拦住,恐怕就要直接一个人杀进寨子里面去了。 没过多久,寨子里开始往外喊话。 指挥使大人您好,官兵们好! 县尊大人已被咱们请进了帮中。你们放心,我们会好好招待县尊的,毕竟这是县尊大人第一次亲自来咱们山寨,如此贵客我们绝不敢怠慢。指挥使大人,您不必着急更不必担忧,在咱们寨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五章 怎么办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六章 我们要报恩 廖指挥的真实想法其实并没有说出来。 廖指挥担心县尊,并不是因为一旦县尊死了,会罪责到他头上从而影响他的仕途。而是他不想县尊这么个好官死在这,不值得。 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十个校尉,在他廖指挥使眼里,是比黄金还要珍贵的。他绝不愿他们去冒险。 就算他们真能去把县尊救出来,哪怕是丢下一条命,也是廖指挥绝对不愿意做的交换。 这些孩子的命,就是他廖指挥使的命,就这么简单。 但是这两点不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六章 我们要报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七章 百姓们很担心 郊外的孙家,虽然并不阔绰,但好歹是书香传家。一家三代都是秀才。 到了孙磊这第三代,更是十四岁便考中了秀才。更是有望让秀才家族抬高一个或两个台阶的最大希望。 孙磊得到县尊被铁头帮抓起来的这个消息,大吃一惊。 县尊这一次亲自带兵剿匪,承载着百姓们的希望。县尊不怕危险,亲自上阵,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啊。 孙磊万万没想到,县尊居然会被铁头帮抓住。 再问一些细节,孙磊才知道,原来是铁头帮处心积虑,用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七章 百姓们很担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零八章 慰问一下 县丞和主簿两位大人的互相试探,最终以二位的一无所获而告终。两个官场老手的互相试探,如同两个绝顶高手的试探。 必然是没有结果的,谁也不知道谁的水有多深,谁也无法把握到对方的实力。 所以,只能无疾而终。 两位大人提议一起去剿匪战场看看,毕竟县尊被土匪给掳去了,他们作为县衙最高职位的主事人,去前方慰问一番也是应该的。 在王捕头的带领下,当天下午,县丞县尊两人带着几十个衙役,还有十几车的肉赶往战场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八章 慰问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零九章 初谈判 这一夜无话,跟头天晚上一样,官匪双方相安无事,你不打我我不打你,安安稳稳的又过了一夜。 到了第三天早上,天一亮。 铁头帮忽然寨门大开,从中走出几个穿着文士服装的土匪。他们从穿着上已向官兵表明自己的来意。 昭示着他们是来谈判的。 中军帐中廖大人得到属下来报,冷笑道:“终于来谈判了,看来你们比我们更急!” 廖指挥使本来还有点担心,不知道土匪会把县尊关押多久,如果迟迟不出来说话,两方僵持在这,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零九章 初谈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章 打太极 被大当家派来的三个人,可都不是省油的灯。 个个都是文武双全的人,在寨中,属于最一流的人才。一直被大当家和军师看重和培养。 在陈校尉眼中狗屁不是的三个人,其实论计谋武艺,并不比陈校尉差多少。 指挥使几千兵马,铁头帮几千帮众,虽然论总体的实力,铁头帮很弱。但再弱的队伍里,那最顶尖的一拨人,都是最强的啊。 这三个人在来之前,大当家千叮咛万嘱咐,到了那边之后,尽量收敛起你们平时的飞扬跋扈,那是官府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章 打太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一章 谈条件 两个人心中虽然都很清楚自己在干什么对方在想什么,但陈校尉和张正还是不得不继续在桌子上继续扯皮。 谈判本就是如此,慢慢的来回拉锯,你一锯我一铲子,慢慢磨就是了。 就这样,从早上磨到中午。 那边站在一个山坡上看地势的廖大人见还没结果,便派人去问问。 没一会儿来了个校尉,把两方谈判的内容大概说了下。 廖大人哈哈笑道:“小陈还是很会谈判啊,他哪能上战场,他应该去做说客,他要是在九国争霸的年代,一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一章 谈条件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二章 有个想法 天又一次黑了,夜晚来临。 这是乡勇们第三天晚上在外面过夜了。 乡勇们大多数开始想家了。 往日剿匪基本都是一大早出去,黄昏前就能结束战斗,要么灭了匪帮,要么匪帮逃了,反正天黑都能回去。 但是这次剿匪完全不同,所以乡勇们没出指挥使所料的开始想家了。 家里人肯定都在担心他们,虽然出兵前他们告诉家人,你们放心,这次剿匪咱们还是人多势众,估计半天就能打完,晚上回来陪你们吃饭应该没问题。 但是家里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二章 有个想法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三章 谈妥了 到了黄昏时分,陈校尉和张正的谈判终于谈的差不多了。 最终两方达成一致,确定最终九条。 第一条是放过铁头帮所有人,让所有帮众离开,铁头帮则交还县尊。第二条是两年内官府不准进攻铁头帮。剩下的七条就都是官府要金银珠宝字画等等东西了。 时间定在明天上午黎明时分,正式开始施行。 铁头帮会先把条件里的金银字画珍宝等东西先行送来,然后官兵开个口子,让铁头帮的帮众撤退。帮众全部撤完后,原地留下一百敢死队和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三章 谈妥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四章 文人骂人 心中没有了纠结的事,县尊大人安心的上床睡觉了。这几天,他就睡在大当家的屋子里,新搬来一张床,被褥等都是新的。 县尊脱衣躺下盖上被子,闭上眼,命令自己赶快睡着。 很快,他便睡着了。 他从小就是这样,只要想睡,便能很快入睡。而且多年的读书生涯,也让他养成了早早起床的习惯。 约定的五更时分,正是他每天自然醒来的时段。 夜晚过得很快,县尊醒来时,正好差不多到了约定的时间。 县尊起来穿好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四章 文人骂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五章 演得好 老伙计们愣了片刻后,终于有机灵的老伙计领悟过来,这大当家的要是失手把县尊给打死了,那可就前功尽弃了啊。 “拉住大当家的!”不知哪个老伙计一声喊,众老伙计一拥而上。 虽然他们武功都没大当家的好,而且年纪又大了,但人多啊。 这个抱腰那个抱腿这个抱胳膊很快就把大当家的拉开了。 大当家的动弹不得,嘴里还在骂:“他娘的找死,今天老子打死你,敢偷袭老子,老子好吃好喝待你你还敢偷袭老子?” “大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五章 演得好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接 天渐渐放亮。 寨子里县尊出逃之前的宁静到喧哗,再到县尊抬进屋子里之后的包含着很多人紧张的安静,最终,到天亮,寨子里又开始喧闹起来了。 因为今早是跟官兵交易的开始。 天才刚刚亮,十车金银珠宝玉器字画等等,已经全部从寨子里拉了出来,往官兵的大营而去。 十辆载着许多值钱物件用布罩起来的车子,在土匪们的注视下,运送出去。 但是匪众们却并不心疼。因为虽然这些车上所装的东西,非常值钱,非常多。但是,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六章 交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七章 兄弟情深 廖指挥和校尉共十一个人走到近前。 大当家拱拱手道:“廖大人。” 虽然眼前这人蒙着面,但廖指挥还是一下子就认出来,这就是后背盘龙的那个高手。 廖指挥也拱拱手道:“你好。” 大当家道:“廖大人真是好功夫,整个铁头帮,没人是你对手。” “除了你。”廖指挥指指大当家,道:“你是?” “在下铁头帮大当家,至于姓名,就不方便透露了。”大当家歉意的微微躬身。 廖指挥恍然大悟,点点头道:“应该的。在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七章 兄弟情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城 敢死队首领抹着泪走了。 此时此景,铁头帮只剩下大当家一个人在此。 以现在的情形来看,如果大当家转身就逃,恐怕也没人能追的上他。或许只有指挥使大人能追上去颤缠斗一会,但只要大当家真心想逃,恐怕最终还是能泥牛入海逃的无影无踪。 但大当家却根本没有丁点想跑的意思,尽管十个校尉已经悄悄把大当家围住了。 廖指挥和十个校尉现在都非常暴躁。他们非常想立刻马上就把这个铁头帮的最大支柱给砍死在当场。 但是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八章 回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什么意思 百姓们听县丞这么一说,短暂的愣住之后终于明白了。开始觉得自己很惭愧。 毕竟是他们跑到县衙门口,要求秉公处理王家女案子。毕竟是他们围着县衙,要求剿灭铁头帮。 县尊如今所受到的这一切苦难,虽然不是他们直接做的,但是他们在其中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或许或许如果不是他们这么着急,县尊也不会这么着急,县尊也不会亲自去剿匪,更加不会身先士卒,那么被抓和被打也就无从谈起了。 百姓们很惭愧,越想越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一十九章 没什么意思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二十章 县尊醒了 五天后,县尊大人终于醒来了。 这个消息首先是在县衙里传开了,然后再传到县衙外百姓的耳朵里。 百姓们奔走相告,欢呼雀跃,都替县尊感到高兴。似乎县尊没事,比他们的父母康健还要更令他们高兴。 县尊大人躺在床上,听心腹在跟自己汇报事情。 县尊大人很满意外面百姓们对他的爱戴。他在想,自己的声望居然已经到达了如此之高的地步,受个伤都有那么多百姓给自己祈福。看来这顿毒打没有白挨。 当然了,真的很疼。全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章 县尊醒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dd> 第三百二十一章 县尊能下床了 这天晚上,李萱儿在书房内练字。 练完了一篇古文后,她坐在那里发呆。 桌子上点着香炉,缕缕幽香从香炉中飘扬上来,有时候会散在空中,有时候正好上到笔架上,撞一下,则又会掉落下来。 她看着这个情景,忽然想到陈乐天跟他说过的一句话站得越高,跌的越惨。 她觉得这句话说得很对。就像眼前桌子上的茶盏一样,从桌面这么高的地方摔下去,十有八九会摔碎,但如果只离地面一寸高,那是绝对摔不碎的。 他由此,忽然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一章 县尊能下床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二章 杀手到达 大当家离开后,县尊敛去脸上的笑容,朝地上吐了口唾沫,骂了句“威胁老子?操!”这是县尊极少有的读书人破口而骂。 而大当家则出了门,跟来的时候一样,高来高去踩着树梢离开了。大当家用这种方式告诉县尊,我随时可以来找到你。 这是一种不明说但大家都心知肚明的威胁。 所以县尊对于大当家的忽然来访,非常的不爽。 上次是在县尊的生辰宴上,突然到访。这次又是在这个敏感的时候。 曹县尊已经在考虑,要不要雇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二章 杀手到达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三章 杀手也有理由 很多人一出生,就家财万贯,钟鸣鼎食。 很多人却生下来就欠债许多,家破人亡。 前者起点之高,是大多数后者努力一生都无法达到的。 所以很多人就不高兴了,当一个国家,十有八九都是后者,只有十之一二的前者,那这个国家就要开始乱了。 就像九国争霸时的晋国,秦国等等国家。 底下的人上不去了,上面的人越来越有钱。所以底下的人就要为美好的生活而动手了。 说是美好生活,其实多数一开始都只是为了饿不死冻不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三章 杀手也有理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四章 奇怪的老头 陈乐天盯着池塘里的鱼看,看着看着,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个念头。 他先是一惊,继而赶忙盘腿而坐,双手捏了个道诀。开始调动起体内的真气。 太平心法的那个金色球,在体内轻轻动了动。 这是极少碰到的情况。太平心法在身体里这几个月来很是安静。 除了前几次被陈乐天以自己的性命做赌注,释放了些出来之外,这金球便再也没有动过了。 任陈乐天再怎么拿性命做赌注,金球也不泄露出来了,性命攸关时,金球直接操控陈乐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四章 奇怪的老头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五章 老前辈 人的努力很重要,但是运气也是绝不可缺少的。 谁能料到,根本就是无意中来到巴中城郊外的陈乐天,会在这里,会在这天,在巴中城郊外的风景里,碰到这么个一群奇怪的老头。 更加令人想不到的,是这个为首老头的身份。 这个老头可是大宋硕果仅存的老一辈修行者中,辈分最高的那一批人。 老头姓冯,是汴京城名门望族冯氏的人。 这一代冯氏家主才四十岁,但这个老头从辈分上来说,比这代冯氏家主要高四个辈分。 叫冯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五章 老前辈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六章 跟你爹认识 陈乐天四下望望,再无一人。 体内太平心法的金球释放出的些许真气,让他直到现在,气脉二海内也没能完全平复。 不过他很高兴。 这次自己内力的提升,恐怕是自从被授予太平心法后,最大的一次增强。 但是提升有多少,很久没有跟人动手的他,暂时还不得而知。 仔细算来,自从从武当山上下来后,他就没有再跟人动过手了,是没动过手,不只是没跟高手动过手,而是压根没动过手。 陈乐天觉得自己要是再这样下去,实战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六章 跟你爹认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七章 五色令人目盲 一切令人舒爽的东西,都有他不好的一面,甚至,足以毁灭一个人最初的纯净。 这便是道。 陈乐天脑海里豁然明白。冯前辈这是在告诉自己,要修纯净道心啊。 陈乐天立刻上楼回到自己房。 心翼翼的关上房门,往床上一坐。那样子像极了一个忽然获得了几百两横财的财迷,生怕别人看到自己怀里的银子,立刻回家关门藏起来。 在床上静坐片刻。 五色令人目盲 圣人早就告诉过我们,拥有一颗纯净的心,才能让自己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七章 五色令人目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八章 两个杀手 要是此人在过招之前,这么说,陈乐天说不定就算了。但现在,起了好胜之心的陈乐天,当然是绝不可能放他走了。他道:“不行,今天必须要分出胜负,而且我还要把你捉住好好折磨一番呢。” 年轻男子揉揉额头,道:“行走江湖,你讲不讲规矩?你方才砸我那一下怎么算?” “你爬我窗台,吓到我了怎么算?”陈乐天暗暗运转真气,随时准备将对手格杀在当场。现在他就像紧绷的弓弦,随时准备发射。 年轻男子挠挠头,道:“你这人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八章 两个杀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二十九章 杀手懵了 迷药吹进去,待里面没了动静。 其中一个杀手做个手势,然后轻轻推门进去。另一人则站在外面望风。 杀手进去后点燃火折,举着火折凑到床边,两个侍卫赫然躺在床上,从原本的呼呼大睡,变成了中迷烟晕了过去。 杀手紧皱眉头,四处看看,房间不大,一览无余,并没有别的床。 看清形势后,杀手迅速熄灭火折,出来了。拍拍甲的肩膀,两人立刻离开客栈,然后回到他们在县衙旁边的住处。 两人在他们的屋里相对而坐。 杀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二十九章 杀手懵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章 杀手再跟着 县尊大人为了咱们百姓,连乌纱帽,连性命都不要了。但是却有人造谣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共同谋取百姓的钱财? 我要是相信我就是傻子! 很明显,如果李萱儿他们现在再用这招,一定会是这么个结果。 其实这世上最可怕的是能载舟亦能覆舟的百姓对官府的不满,但最容易引导的,同样也是百姓的情绪。 俗话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百姓们亲眼所见县尊大人的承诺和行为,所以他们压根就不可能会相信县尊会勾结土匪帮这种事。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章 杀手再跟着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一章 梦想是阿花 回到住处,没什么头脑的胡飞道:“他们太狡猾了,那个封山简直就是老狐狸,把我们所有能跟踪的角度全部挡住了。” 胡震道:“也正常,林前辈既然派我们两个人而不是一个人来完成任务,就足以说明此次的任务并不简单,否则派一个人就够了。你也别急,容我好好想想,肯定能找出个好法子来。” 胡飞点点头,向来不喜欢动脑筋的他,早已习惯了听胡震的,胡震的决定,就是他的决定,胡震说怎么办就怎么办。 第二天,两人把这个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一章 梦想是阿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二章 查到了 作为县尊最信任的狗腿子,赵彪可以说对于县尊跟铁头帮的勾结是最一清二楚的。他从就跟着县尊,直至现在已经几十年了,县尊荣光他就荣光,县尊倒了他也就跟着倒了。 不管是从感情上还是现实上,他都已经跟县尊融为一体了,为县尊考虑就是为他自己考虑。甚至,在必要的时候他完全可以抛开自己的性命,替县尊去死,这样一来,他的家他的孩子,则会得到非常非常多的好处。 赵彪今天派了几个人,在全城调查。当然,不会是明目张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二章 查到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三章 小心更小心 胡震不理他,待店二上完酒菜,躬身退出后,胡震来到窗边,指指外面。 胡飞一看,这才明白。原来从这里可以直接看到宅子里面的情况。 不过由于宅子建造的方向以及风格,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们站在这个位置最好的地方,虽然能看到宅子里,但并不能窥全貌,只能大概看到院子里一半的情况。 但即便如此,也已经是非常好了。 胡飞拍手道:“你真是太聪明了,佩服佩服,怪不得你方才在下面抬头乱看,原来是在找个能俯瞰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三章 心更心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四章 两人动手了 这家客栈能坐落在贵人区,本身就足以说明客栈掌柜的实力雄厚。 不过眼前这位掌柜的,只是负责酒楼生意的负责人,并不是真正的幕后大掌柜。 所以当他面对封山递过来的几十两银子,非常开心。因为包下一个包间一个月,就代表着他可以落一部分银子。 大掌柜的不缺钱,他这个掌柜的可是很缺钱啊。 封山再三叮嘱他,绝不准别人使用这个包间。掌柜满口答应,说欢迎您随时来检查。 出了酒楼,封山在周围四处望了望,确定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四章 两人动手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五章 兵分两路 深夜的贵人区比之穷人聚集的地方,还是要喧闹一些的。不过这种喧闹不是在外面,而是在各家各院的里面。官吏豪绅们在家畅游彻夜,也是很正常不过的事。 毕竟无论任何地方的有钱有势的家族,都免不了会是这个地方最会享乐的一群人。 胡飞胡震两人在这片贵人区转悠了一会,仗着他们的修为高来低去,也没被人发现。 李萱儿一行所在的宅子外面有四个巡逻的人,可能是因为人手不够,因为这个并不的宅子,想要没有缝隙的外围护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五章 兵分两路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者何人 此时,陈乐天躺在床上,黑暗中,他想起李萱儿的脸庞。 他觉得许久没见的李萱儿,好像跟以前不一样了。脸上的神色,跟在京城时判若两人,身上的那股子难以言明的气势,也渐渐开始有破土而出的感觉。 说实话,一开始陈乐天是不赞同李萱儿去学什么拳的。 女人嘛,在他的呵护下安然成长安稳变老安心离开人世,就行了,学什么打打杀杀的武功,我陈乐天难道需要自己心爱的女人去如此辛苦?这不是笑话嘛。 但萱儿说的那句:我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六章 来者何人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七章 说动杀手 面对江湖上恐怕是出现次数最多的一个问题“来者何人?意欲何为?” 胡震回答道:“当然是有事,难道是来陪你玩的吗?” 封山道:“立刻离开,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胡震呵呵笑道:“口气不。” 封山心中思量,这人的目标直接就是书房,很显然目标就是夫人,只有两种可能,要么就是来掳夫人的,要么就是来杀夫人的。 不管是哪种,这人都得死! 想到这,封山手底下的剑更加无情,开始带着腾腾的杀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七章 说动杀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要命跟你干 “好汉,这些银票你先拿着。至于三千两黄金,你给个地方,明日我派人送去,你们提前在那等着就行”李萱儿把一摞钱放到胡飞不由自主伸出的手上。 胡飞脸上的表情很是迷茫,像个刚入江湖的少年,碰到了老江湖要给他一本绝世秘籍似的。 封山在外面听到这话,再看看胡飞的表情,差点笑出来。他觉得夫人的声音很奇怪,跟平时与他们说话时完全不同。封山以自己多年的江湖经验看来,夫人是在用一种可以蛊惑人心的声音在说话。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八章 不要命跟你干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三十九章 认识我吗 人都是怕死的,所以当杀手胡震只需要再来一招就能取了李萱儿的性命时,李萱儿的脑子有些乱了。她开始觉得有些害怕了,但她仍旧极力让自己保持镇定。 就像时候父亲和叔叔教他捕鱼时说的,掉水里不会让你丧命,惊慌才会让你死! 而此时此刻,是她生平第一次距离死亡如此的近。随时随地,下一瞬,她就可能从一个鲜活的人,变成一具尸体。 放松,想办法,忘掉害怕 她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着。赶走此时不应该存在他脑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三十九章 认识我吗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章 以一敌二 两个杀手同时摇头,很显然并不认识眼前忽然出现的陈乐天。 陈乐天心想,妈的,看来自己需要多出去走走打打擂台了,不然没人认识,太尴尬了。干咳一声,继续道:“不认识就是你们孤陋寡闻,敢动老子的人,老子今天就要了你俩的命信不信?” 胡飞见胡震似乎有些受伤,怒道:“你是什么人?” 陈乐天哈哈笑道:“还看不出来?我是你爹呀!” “别跟他废话了,一起上。”胡震猜测,眼前这人恐怕是李萱儿的夫君。咱们要杀人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章 以一敌二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一章 打倒一个 王重阳教他的简化太极拳,起初他还不乐意,觉得王重阳是瞧不起他,所以才教他简化版太极拳。后来才知道,正如先圣所言,第一重境界,看山是山看水是水;第二重境界,看山不是山,看水不是水;第三重境界,看山还是山,看水还是水。 武当山下百姓强身健体打的是简化太极拳,武当山上道士们打的是七十二式太极拳,而大真人们打的却又是简化太极拳。 上古道经,太极生化,本来就是看起来简简单单的简化太极拳。 后来,陈乐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一章 打倒一个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二章 阿花,对不起 胡飞这一拼命,陈乐天就有些吃力了。 陈乐天可不想跟他拼命,当他占据上风的时候,他就不想拼命了,他也没必要拼命。 这是人之常情,谁占优势,谁就不愿拼命,谁就想慢慢耗,耗道最后就能结束了对方的性命,就能赢了。 陈乐天边打边让,因为胡飞招招都是搏命的,陈乐天当然不想跟他拼命,既然不想拼命,那就不能接他的招,拼命的招,真没法接。 陈乐天边打边道:“他死了,你还不过去看看。” 胡飞听这话,虽然他知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二章 阿花,对不起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来就是了 胡飞一路飞奔,让他的泪散在风中。 他一直跑一直跑,从深夜跑到黎明,再到天大亮,从内城跑到外城再跑到群山中。 他终于跑不动了,全身散架般趴在地上,大口的喘着气。 体内的真气还是混乱不堪的,那是被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修行者打的。至于筋骨上的伤,对他这个修行者来说,都是伤,他也不在意。 但是他的心很痛,从出生以来都没这么痛过。他们的任务失败了,胡震用自己的命救了他。这是事前,他们的计划中,虽然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三章 再来就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四章 花钱就是了 胡飞兀自在屋子里孤坐无言,像是变了个人,再也不像先前那样神气了,仿佛骨子里的什么东西被抽走了。 林炎日走进去,把装着尾款的包袱往桌子上一放,拍拍胡飞的肩膀道:“这是尾款,你拿着,回去好好过日子。” 胡飞摇头:“这些银子我一分不能要,我没脸要。胡震说过,咱们如果把人事情办砸了,就不能要人银子。” “放屁!”林炎日忽然红了眼:“我亲手把你俩从成都拉来,亲手把任务交到你们手上,最后亲手把胡震送到地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四章 花钱就是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个都不能死 赵彪这就奇怪了。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种是此人把自己的身份掩藏的很好,在这个除了青天阁大宗师之外,并不是人人都有画像的前提下,不知姓名不知长相,真的无法知道一个人的来历和身份。 二,则是此人确实是名不见经传的角色,并不为很多人知晓,所以大家不知道他的身份,就是很正常的事了。 如果是前一种,那就可怕了。如果是后一种的话,那倒是好办了。 赵彪把情况跟县尊大人说了,县尊大人皱眉道:“第二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五章 一个都不能死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好休息一下 也算胡震命不该绝,陈乐天给自己救他设了三个条件。 第一,拔出刀来,如果刘状师那一刀是扎在关键的血脉上,那这一刀拔掉,胡震当场就会血喷三尺,然后血尽而亡。 第二,几个重伤侍卫的命,但凡死了一个侍卫,陈乐天也不会救胡震。 第三个条件,上面两个条件都达到后,还得看胡震的身体能不能撑这么久。要是搁普通人,耽误这么久,早就死的不能再死了。甚至陈乐天都不敢确定,如果是自己,能不能熬的过来。 不过命不该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六章 好好休息一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七章 招揽刘大明 不管是什么梦,都终究会醒来,无论是庄周梦蝶还是蝶梦庄周,只要是梦,就有醒来的时候。 李萱儿醒来时,已经是天黑时候了。 她伸了个大大的懒腰,起来对着镜子梳妆。 直到连每一根乌发都一丝不苟的按照她的意思贴合着,领口袖口等等地方,全部都整理成她想要的样子。 最后,她拿出一根陈乐天在京城时送给她的,出门后她却从来没戴过得玉钗,轻轻的插进秀发中,一端挂着样式清淡的好看的纯金坠饰,在玉簪上,却丝毫不显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七章 招揽刘大明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八章 送雅物 刘大明的事情解决后,应胜和于厚扭扭捏捏的在门外徘徊,被李萱儿看见了。李萱儿让他们进来。 两人进来就跪下给陈乐天磕头,一边磕头一边喊师伯。 陈乐天又把他俩扶起来。 看看他们灰头土脸的样子,昨晚的恶战,他俩武功最差,但出力也并不,再不济都拼命了,只不过被胡飞胡震手一挥就飞出去摔地上爬不起来了。然后两人就目睹了三个修行者大战,陈乐天以一敌二的精彩战斗。 莫说应于两人看傻了,所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八章 送雅物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四十九章 表扬你们 两人已经好久没有牵着手散步了,这一走,两人都不想停,想一直走到天荒地老,奈何宅院太,时间过得太快。 边走边聊,转眼就过去好几个时辰。 两人来到大厅,召集众人开始会议。 很快,封山、刘大明,应胜、于厚都从外面回来了。 陈乐天跟李萱儿坐在主位上,陈乐天道:“诸位,昨夜一直忙到现在。所以这个会议推迟到现在,但无妨,正好咱们都休息了,脑袋更清醒。好了,这段日子来,你们都辛苦了,尤其是封首领和众侍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四十九章 表扬你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章 再选杀手 这些侍卫每一个人都是秦铁牛跟他精心挑选出来的。可以说,每一个人都是他陈乐天的宝贝,假以时日,他们甚至人人都有可能拥有独当一面的能力,因而陈乐天必须好好培养他们,从离京前就开始,现在也不忘。 刘大明站起来,拱手道:“东家的能力我们不敢想象,但卑职以为,不到万不得已不到不可收拾,万不可走那一步呀。” 封山附和:“没错,大明说的对。” 陈乐天道:“我知道,你们放心,我肯定轻易不会这么干。咱们的宗旨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章 再选杀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一章 买一送二的杀手 胡飞所言,让林炎日觉得很奇怪,或者说不怎么合理。什么叫做春境的境界,但却拥有近乎春境以上的真气? 修行界确实是有很多人明明可以升境,但却故意压着不升,明明可以升到夏境,但仍旧保持春境。 举个众人皆知的例子,可能就是武当山上那位王重阳大真人。他是当今修行界踏入夏境最年轻的。但他多年为情所困,直到几个月前,才终于冲出藩篱,在众人以为时了了大未必佳时,终于踏入秋境。 但是江湖上真正懂行的人,特别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一章 买一送二的杀手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二章 给个念想 罗观见林炎日这幅表情,岔开话题道:“那咱们就定了,哦对了,多少银子?” 林炎日道:“五千两,全给你,我分文不要。” 罗观点头:“可以,前辈费心了。您现在把目标的资料给我,我明早就出发。” 第二天天还没亮,罗观就背着行囊牵着马下了刘望山,往巴中城而去。 — 头脑风暴的成果很大。 陈乐天觉得这个法子可以推广到北军中。 决定回头写封信给大将军,把这个好办法跟大将军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二章 给个念想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三章 缘分啊 胡震出了宅院大门,向四周望望,忽然觉得无处可去。 他死了,但他又重生了。现在的他像个刚出生的孩子,不知何处可去。 他本应该就此结束的人生,却因为他们不愿多杀人而手下留情,却意外的让他的生命得以延续下去。 从胡震的内心深处,胡震肯定是为此而高兴的。能活着,谁也不愿意死。 那一夜,他临死时,回顾自己的一生。这一生确实如陈乐天陈恩公所言,什么都没做过。除了抱怨人世不公,除了杀人拿钱,根本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三章 缘分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四章 年轻人啊 罗观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心上,只当是人生路上的一块石头。 但却没想到,那人正是他所接任务的破坏者,是前度杀手的毁灭者。 林前辈说,那两个杀手,死了一个,另一个恐怕就此也就吓破胆废了。 所以罗观此行,如果能完成任务,也算是给前面的两个杀手报个仇,更多的,是替林前辈挣回丢了的这个面子。 帽子掉在地上,捡起来了。 虽然上面沾染上了灰尘,但拍拍洗洗,也跟新的差不多。 三天后,罗观来到林前辈跟他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四章 年轻人啊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五章 祝萱儿武道大成 罗观晚上睡在床上,脑海中想着早已被他粉碎的薄薄两页纸上的内容。 陈乐天,京城人,北军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学子 修行三科考试中,好友被草庐掳去,好友奋力救下他,再加上夫子大弟子王轻鸿相救,最终把陈乐天救了回来,否则现在的陈乐天应该跟他的好友一起在草庐修炼。 资料言简意赅,但说了不少的东西。 而这些,罗观看在眼里,都是无比羡慕的。这份际遇,有几个人能有?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五章 祝萱儿武道大成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六章 开始踩点 “俗话说兔子不吃窝边草,你这样可不对啊!”李萱儿笑着跟他后面追着打。 然后李萱儿把自己想把婢女们培养成左膀右臂的想法告诉陈乐天。陈乐天笑道,你什么都要跟我比呀?不过你这个想法我还是支持的,如果需要我帮忙,尽管说。 李萱儿说,暂时我还是自己来,自己培养的人,更贴心些。 那天晚上之后,封山提议,再换个住处。但被陈乐天否决了。封山的理由很简单,现在住处已经暴露,如果他们再派杀手,连查地址都不要查了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六章 开始踩点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七章 踩点没用 罗观对于陈乐天修为上的了解,跟陈乐天对他的了解一样,几乎可以说是一无所知的。 尽管他们交手过一次。 但对于两个修为差不多的修行者来说,要在那么短的时间里探知对方的深浅其实太难了。 但是从反面来想,因为探不出深浅,所以可知道两人水平差不多,以自己的水平来观对手,那边是半斤八两。 罗观已经很久没有在任务上碰到对手了,除了起先做杀手的那两年,自己手生,好几次差点就死了。但后来手越来越熟练越精准的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七章 踩点没用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八章 俊不俊钱不钱 枝的琴艺还真不错,这首江南辞弹的罗观心静如水,至于所言身世是真是假,罗观也无所谓。一曲终了,罗观点头道:“真不错,来,再来一首蜀王词。” “是,公子。”枝轻轻吐口气,继续弹,道:“奴家还不知公子贵姓呢。” “我姓罗。”罗观说着:“叫罗观。观赏的观。” 枝不识字,也不知观赏的观是哪个观,但观赏的观的意思懂,道:“公子是富贵命呀,名字都是观赏呢,这一生四处看看赏赏,奴家羡慕呀。” 罗观哈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八章 俊不俊钱不钱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五十九章 送你了 “您这价也杀的太狠了吧,砍一半还不止啊!”报价七八千两,这位爷直接压到三千两,老鸨一脸冤屈的样子。 罗观也不给她过多时间考虑,道:“我数十下,行就行,不行就拉倒。一、二、三” 罗观数到十的时候,老鸨和那被揍的书生同时说道:“成交,不行!” 说成交的当然是老鸨,说不行的当然是那书生。 罗观哈哈一笑:“上来拿银票,香玉姑娘也来。一手交钱一手交人。” 老鸨一边让香玉来,一边自己噔噔噔上楼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五十九章 送你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章 都准备好了 一直在暗处悄悄看的老鸨见状,大吃一惊,赶忙冲出去,冲到书生面前,抓住香玉的手从书生怀里夺过香玉,道:“你这穷书生,还真想要香玉?” 香玉立刻挣开老鸨的手,道:“你干什么?我现在已经是自由身,那位公子把卖身契给了张公子,我现在就是张公子的人,怎么?你还想强令我接客?” “你”老鸨气急,旁边的龟奴上前两步就要动手。 那书生不知从哪来的勇气,往香玉面前一站,道:“香玉说的没错,香玉现在是我的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章 都准备好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一章 蒋天又派人来 原本李萱儿所表现出的能力,让他们心中底气十足。虽然胡飞胡震两个杀手把他们的信心几乎击的粉碎崩溃,但东家陈乐天很及时的来了。 东家这么个青天阁修行院的人,在这巴中城,若说还能碰上什么对手,那可能实在是太了。 这世上人分三六九等,城池也分各种等。汴京城里高手如云,但这西蜀偏远之巴中城,能算得上高手的恐怕不会有几个啊。 既然东家来了,那么,巴中城这么点事,那就不算个事儿了。唯一的区别就在于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一章 蒋天又派人来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二章 再救书生 今天,罗观的心情非常不好,因为他的计划被打断了。 一大早,他就从住的客栈出发,往巴中城贵人住宅区而来,到达贵人区的时候,才卯时而已。 在目标宅院附近,罗观发现了宅院里多了好多人,大概目测下至少有两百人以上。 而且这些人似乎都是侍卫。罗观心想,这些侍卫从哪来的?但是他也看不出来,他手上的资料只写了二十个侍卫而已。 哪来这两百多人? 而且这些侍卫基本上都是身怀武艺的,身手有高有低,但都有武艺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二章 再救书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三章 给大宗师洗澡 香玉直到此时,才敢稍稍抬头看向罗观的背影。她忽然感觉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随着那个背影宽阔的男人一起走了。心里空荡荡的,说不出来的滋味。 书生从沉思中回过神来,也是盯着他的恩人的背影看了良久,然后才道:“香玉,我要给你挣钱花,把你养的白白胖胖的。” 香玉起初没在意,但书生的声音听在她耳中,她却觉得书生的声音变得有些不一样。 她转过头看向书生,却在他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三章 给大宗师洗澡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葫芦 百姓们最喜欢讨论的,就是修行界的事,虽然内情不懂,但各种轶事奇闻,说起来那股热乎劲,绝对不亚于对宫廷男女秘闻的热衷。 四周几百里外的城池,都看到了这异象。因为大家每年都能见到,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所以这汴京周围城中百姓照例开始津津乐道。 青天阁修行院的藏书楼中。 夫子大弟子王轻鸿跟其他三个师弟,站在书阁栏杆前,看着天空的异象。 王轻鸿道:“怪不得师父们不让我们跟着,原来夫子今天是带他们洗髓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四章 大葫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五章 夫子没老,你们长大了 夫子环顾众人,大宗师们脸上都是很辛苦的表情。 但夫子的脸上却露出满意之色来。微微点头,道:“这一年来,你们都算不错,没有原地不前,更没有退步,都在进步,虽然有人进步的多有人进步的少,但总归都是在进步,我很欣慰呐” “哦,方才说到那个陈乐天,太平心法的事你们怎么看?”夫子似乎有意的在用言语影响众大宗师危如累卵的情势。 安师忽然道:“是陈乐天的福报,也是咱们青天阁的幸事。” 夫子呵呵一笑,在安师肩膀上拍拍,道:“太平心法是掌教一生修为,传给陈乐天,虽然算不上失了主力,但于掌教来说,毕竟是一大损失。而陈乐天作为咱们青天阁的学子,只不过是例行去武当修行,就被武当送了份这么大的礼,你们得想办法把人情还一还,切不可泰然受之。” “遵命。”众大宗师齐声道,虽然仍旧都是闭着眼,但说两个字已经很不容易了。像安大宗师那样还能回答夫子问题的,多数大宗师都做不到。 “至于那陈乐天,年一过就请假出远门,这等行为安和柳你俩也要负主要责任,太纵容他了。”夫子继续道,虽然是在责怪,但却没有丝毫责怪的语气。 安师一边压制着身体的晃动,一边道:“倒也不是我们纵容他,那件事确实挺棘手的,他夫人在那,他不去不行啊。” 夫子轻轻拍拍安大宗师的头,安师顿时觉得体内气脉二海翻涌起来,他差点就坐不住跳起来了。若不是意志坚定,他就麻烦大了。现在他们都是真气全无的‘假大宗师’,任何一个武人都能来把他们格杀在当场。他们的真气依然在‘瀑布’里。 夫子这一拍算是对安师的惩罚,谁让安师不仅不认错,还为自己和陈乐天开脱。 一拍之后,夫子见安师还安坐,笑道:“安很不错,你们都要像他学习,他很刻苦。” 接着,夫子停住脚步,四下望望这些大宗师,然后缓缓抬起双手。 左手手指微张,右手两指捻着桃枝。轻轻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继而猛地足尖一点,飞上天空,然后整个人如鹰般快速落地。再跃起,再落地。每次落地都落在一位大宗师身旁,并且就势桃枝轻点大宗师的天灵盖。 被点的大宗师都会从方才的强忍晃动进入到一种十分安定的状态中。 待点完十几位大宗师后,夫子红袍随风轻轻摆动,潇洒如玉般走出来,把桃枝一扔,拿起腰间酒壶,喝上一大口酒。夫子略微有些苍白的脸顿时恢复了扯下银河玉带前的红润。夫子喃喃叹道:“还是有点累了,你们这帮崽子要多努力啊,我想歇歇了。” 而面前的这些大宗师都能听到夫子的话,但是想要回应的他们,因为夫子方才那一桃枝,现在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他们想说,夫子您早该歇歇了,我们会拼尽全力努力的,请您放心! 夫子像是知道他们心里在想什么,道:“你们的心意我明白,但我还是很喜欢给你们洗髓的 ,就像你们时候给你们洗澡一样。好了,开始吧,准备!”夫子说着,扔掉桃枝,抬头望天,竖起右手食指,先是直直指向天空,确切的说是指向那个大葫芦口。雪白的大葫芦里流下来的白色玉带,一直在动,就像是奔流不息的水,只不过到地上后,并没有像水一样散开,而是好似在葫芦嘴和地面之间循环的流动。 夫子指天,而后振臂一挥,忽然,葫芦嘴流出的白色真气以更快的速度,流动。而大宗师们的真气裹挟在其中,已经完全融入进去,从外面看起来根本看不出跟葫芦嘴里流下的有任何区别。 大宗师们口念诀语,身体剧烈晃动,每个人脸上都是由红润到惨白,每个人似乎都在承受巨大的痛苦。 而夫子看着天,似乎觉得玉带流速还不够快,于是手臂再一挥,接着又一挥。三挥下来,玉带流动的速度已经迅速到如飞一般,若是一个普通人在旁边,即便是站在玉带旁边,也是看不见玉带在循环。 循环的玉带,忽然出来十几根非常粗的玉带,笔直的扎进大宗师们的身体里,钻入每个人的气脉海中。 玉带一进身体,他们每个人都颤抖了一下,就像被刺了一剑。 夫子收手,看着大宗师们,微微点头,似乎这才比较满意。 而大宗师们就苦了。 所谓洗髓,第一,就是把他们的真气拿出来,用天上的最纯净的真气洗一洗。 而这第二,就是让天上的天地灵气,不属于他们的天地灵气,在他们的气脉二海中冲洗一番。 这便是洗髓。 而普天之下,最经常给人洗髓的,只有夫子一个人。 也只有夫子能够操控不是他自己的天地灵气。有人说,天地所有灵气都是夫子的,有人说,夫子是天人下凡间,所以夫子能想用就用。更有人说,夫子跟天庭有约定,天庭有难,夫子援助,夫子有需要,天庭也要毫不吝啬的给与帮助。 传言各种各样都有,夫子从不出来澄清什么否认什么赞同什么。 事实上夫子很少在意传言,尤其是有关于他的。 此时的夫子背负双手,大红绸袍子上的金色笔墨纸砚刺绣很是漂亮,这件院长服,传到夫子手上,已经是第十六位了。 第一件院长服,据说能够根据所穿者的身材,自行变大变。但是后来在一场恶战中被毁了。后来每到新一届院长选出,都会重新做一件。并且几乎每一届的院长服都会做一些改变。 慢慢的,就成了现在的模样。 大事必穿,比如说开学大典,比如说祭奠先圣其他时候就随便了,想穿就能穿。 夫子虽然不是天天穿,但穿的次数也不少。 可能也许是因为这件新版院长服,夫子他自己也做了些许改动,所以才常穿吧。 而夫子,被称为千年来最强大的夫子。在修行界贡献最大的夫子。在六十年前接过上一任夫子的传承后,夫子开始了许多创举。 洗髓,只是夫子众多创举中的一个。 此刻的夫子抬头看看天穹,欣赏着他画的大葫芦。白若雪的大葫芦,流出来的天地灵气亦白似雪。夫子忽然想起多年前,他常穿的那件雪白的袍子,很多年没穿了啊。 大概一个时辰过后,夫子抬手,摊开手掌,然后对着天穹,缓缓握拳。 伸进每个大宗师体内的玉带立刻收回,融进大玉带中。接着一团团被清洗过后的,属于每个大宗师自己的真气从玉带里剥离出来,先是回到每个人身旁,而后所有大宗师渐次睁开眼,将自己的真气收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 经过这次洗髓,他们每个人的真气团看起来都大了些。 真气入体,所有大宗师都站起来,缓缓吐纳片刻,对夫子拱手齐声道:“多谢夫子大人!” 夫子点点头:“不用客气。”随后手一挥,示意洗髓结束。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洗髓的痛苦,除了他们,没有第二个人知道,哦不对,还有夫子那批弟子,他们也知道。 柳大宗师此时终于有闲暇说话,立刻走上来对夫子道:“夫子,陈乐天那子现在估计在西蜀,却不知会不会掀起大浪来,要不我去看看?” “你去看看?”夫子笑笑:“那陈乐天无非就是搅乱蜀地的官场而已,你去做什么?你去乱上加乱吗?” 柳师咧嘴一笑,不再说话。 安师瞧了眼柳师,心想,你这拙劣技巧能瞒过夫子法眼?你以为替陈乐天先打个埋伏,日后真出了大事,夫子就不责怪你了?到时候还是该打打该罚罚。还是得跟夫子说实话,猜心思没用,想到这,他道:“夫子,蜀地向来贪腐严重,陈乐天此去恐怕会触及整个巴蜀道官场,甚至连蜀侯的人也有牵连,不知要不要想想办法?” 夫子转头看了看安师:“还是安你老实,你看柳,跟我说话十句有九句是假的。” 柳师赶忙道:“夫子这说的哪里话,弟子岂敢啊。” “你不敢就没人敢了,你们说是不是?”后面一句却是问其他大宗师的。 “没错,老柳确实是狡猾不老实!”其余大宗师异口同声。 吓了柳大宗师一跳,他不禁转头瞧瞧同僚们,低声道:“好啊你们,落尽下石,毫无仁义。夫子,您可别信他们。我赤胆忠心一片赤诚啊。” 众人都笑。 夫子也微笑,然后对安师道:“那都是事,你们看着办就行,不必来问我。” 安大宗师还想说什么,但见夫子继续迈步向前,前方还有好几片桃林。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再继续说。夫子说这是事,那他也不能还拿这事来扰夫子。事实上这几年,夫子常对他们说这话。十有的事,他们想禀告夫子,还没说到一半,就被夫子一句事不用问我给挡回来了。 结果很多事,虽然最终都被他们妥善处置了,可毕竟有时候还是出了纰漏。终不如夫子提点一句,让他们底气更足。 第三百六十六章 洗髓结束 占地极大的青天阁后山群里,可以说是无论何时,都有着四季分明的景色。走半个时辰是春色,再走半个时辰可能就是夏景,再走可能是秋景冬景。 当然了,最多的还是当季的风景。现在是春天,本就是草绿花红的季节,山中很多野花渐渐盛开了。洗髓结束后,天上的大葫芦收了玉带后,便缓缓消散在苍穹中,恢复了一块块白云。 百姓们又多了件可以引以为傲的谈资,尤其是京城的百姓,跟外乡人说起这奇观来,常常能收获到很多羡慕敬佩的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六章 洗髓结束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六十七章 咱们都要努力 究竟几个大修行者合力才能打得过夫子。 这个问题其实没人真去思考,毕竟夫子的修为高度,无人知晓。 若是已去西北边疆游历的王重阳在此,恐怕会对这种问题很感兴趣。至于其他师兄,兴趣就缺缺了。 倒是酷爱作诗的三师兄陆龟蒙认真的想了良久,对清风说:“严格说起来,我没有跟夫子交过手,但我估计这天下如果还有咱们师兄联合起来打不过的人,这种可能虽然很,但也不是说绝无可能。能不能打得过夫子我不知道,但我算过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七章 咱们都要努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二次杀 应该是有了新的杀手,以县尊大人的性格,绝不会就此罢休。 甚至正因为失败,县尊大人就更要把他们都杀了。 这是陈乐天现在的想法。最近几天,他每天都会花一个时辰监视县尊。有时候是早上有时候是下午,时间不定,但每天都会有。 一个时辰,虽不是很长,但随便选择的时间段,也让陈乐天对于县尊大人每天的行为比较了解了。 县尊大人基本上不出门,每次出门也都是坐着轿子,极少露面,就算露面也是被三四个人搀扶着,身上缠着厚厚的绷带,头上被绷带缠着只露出两个眼睛。 百姓们偶有认出来的,都会含着泪上前给县尊大人磕个头。而县尊大人就算是动不了,也会艰难抬手示意百姓起来,不必多礼。 陈乐天不得不感叹县尊大人真是太会演戏了,唯一露出来的眼睛,里面的眼神,在看百姓时,是充满了父母官的爱护。 这哪像跟土匪勾结,分脏银,派杀手杀人不眨眼的那个县尊? 可是这世上的人和事就是如此的令人难以捉摸。你无法看到一个人在人后是什么样子的。你无法知道在他心中阴暗的角落里到底有着什么。 经过几天的观察,陈乐天估摸着,县尊恐怕已经安排过第二波杀手了。甚至可能是在第一波杀手失败后的第二天他就安排过了。 可能现在那个杀手已经在他们的宅子周围踩点计划中了。 否则这些天,县尊不可能一点可疑的动向都没有。起码要神秘的去见一些人,安排新的杀手之类的。 陈乐天还发现了县尊大人的一个秘密,县尊大人对于女人好像没什么兴趣。 有天下午,有个人来拜访县尊大人。看服饰应该是富商之类的,门房似乎认识这人,又或者是因为他早已递过名贴,反正门房直接把他引进去了。 县尊就在大厅接待了这富商。 再大的富商,在一县之长面前,当然是低好几等的。陈乐天站在对街的高楼上,正好能看到前院和大厅上的情况。 县尊被几个佣人扶着在椅子上艰难坐下,然后富商站着,就算是喝茶,也是站着喝。 县尊先开口说了几句话,富商听着边点头哈腰。待县尊说完,那富商才心翼翼的微微躬身说了些话。 很快,似乎要说的就说完了,那富商走到大厅门口,朝院子角落里站着的几个随从示意。 一个随从带着一个年轻貌美的女子来到大厅,富商指了指女子,然后朝县尊拱手说话。 县尊微微皱眉,摆摆手。 富商再三请求,最后还是管家说话。 管家把富商拉到旁边,说了几句。富商猛点头,最后富商回到县尊面前,拱手躬身似乎在道歉。 最后,富商带着随从和女子一起走了。 在门口,富商给了管家至少有四五十两的银子,管家也没客气,笑纳了。 陈乐天心想,这么漂亮的女子,要是谁送给我,我当个婢女也是好的嘛,就算是放家里看看,也可以养养眼。难道这县尊不喜女色?又或者是县尊的夫人是什么名门望族? 但是根据所得到的资料显示,县尊的夫人只是普通人家,根本不可能控制县尊找女人。 当然了,喜不喜欢女人其实不重要。反正县尊喜欢银子是可以肯定的。 监视县尊几天后,陈乐天就老老实实在宅子里待着了。不过现在宅子里有如此多的漕帮护卫,他出去的时间只要不超过两个时辰,萱儿都没事。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很少出去。每天窝在宅子里打坐练功读书,跟李萱儿郎情妾意。 李萱儿的长足进步,让两人之间交流的深度和广度,都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在李萱儿看来,如果说以前她总是仰头看乐天哥哥,那么现在,她常常能够稍稍平视乐天哥哥。 他们在分析问题时,常有所见略同之感,陈乐天不禁感慨:萱儿真的长大了,如此下去不用三年,恐怕我就不敢说能指导你了。李萱儿笑说,我刚出江湖,进步快一些是正常的,就好像一个不识字的人,他学习起来进步当然很快。反观一个大学问,他已经到了很高的境界,再想往上,当然不那么容易。我现在进步快,就像刚开始学写字的人,不可能一直这么快下去的,乐天哥哥你就放心吧。 陈乐天笑说,我有什么不放心的,你真能超过我我高兴还来不及,这样我就能在家躺着什么都不用干,靠你就行了。 陈乐天在老实了没多久,就开始在晚上睡觉时动手动脚了。不过李萱儿拒绝了,理由是万一现在有了身孕,这拳就学不成了。坚决不能冒这个危险。陈乐天各种勾引各种巧使手段,但在最后一刻,都被李萱儿给拒绝了。搞的陈乐天非常难过,只得让李萱儿用别的法子。李萱儿什么都不懂,只能在陈乐天的指导下帮他解决。 正所谓,越是得不到越是急的慌。 幸好陈乐天在武当学了不少沉心静气的法门,非常难受的时候运起法门来,倒也勉强还过得去。 --- 巴中城的日子,相对于京城来说,太闲适了。陈乐天都有点乐不思蜀,哦不对,应该是乐不思京。有时候他会想,就在这个城过一辈子,跟萱儿隐居在 此,做个普通的夫妻,倒也是人生一大美事。李萱儿则说,那可不行,京城有那么多老师同学,你丢不下啊,还有你说要做那天下第一呢,不做啦? 陈乐天大笑,揉揉李萱儿的头道,我这就是做做梦,到底还是放不下那些功名利禄啊。 李萱儿忽然沉默片刻,靠在陈乐天肩头幽幽道:“乐天哥哥若是愿意做那田舍翁,我还不愿意做呢,倒不是要那功名利禄,只是真的想为身边的人,再说大点,为这个世道做点什么。” 陈乐天握紧李萱儿的手:“与君共勉!” 两双手紧紧握着,这一刻两人根本不像夫妻,倒像是两个志同道合的挚友。 --- 罗观已经无所事事了半个月。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出手。越是等待,他越是着急。买家已经开始催了,林前辈有天来跟他说,买家虽然催了,但你不能急,你还是要按照你自己的计划,哪怕最后我们这单放弃了,也不能急着去做,这样太危险。罗观告诉前辈,自己心中有数。请你转告买家,十天之内,必解决此事。 --- 而买家县尊大人在得到林前辈这个回复后,心里更踏实了点。希望十天后此事能圆满解决,那对男女能顺利被解决,而巴中城之事,就彻底结束了。到时候,他这个县尊会继续在百姓的崇敬中当下去,若他想,他能再做十几二十年,甚至做一辈子,若他不想,他辞官归隐。无论如何,他都能得到许许多多生前身后名。 最近几天,县尊已经能自己下地了,但为了安全起见,他还是装作要人扶着才能下床。 他觉得大当家说的还挺准,说半年好不了就真的半年好不了,县尊估计至少要六七个月才能完全恢复正常,而且到底有没有后遗症目下还不知道。郎中说将养的好就没问题,将养的不好可能会有作天阴的时候。 县尊知道,这样已经很不错了,就算有后遗症,以后刮风下雨全身酸痛,若最终能换得这场危机的消弭,那也是值得的。 --- 在罗观说下十天承诺过后的第四天早上,罗观照例早早来到宅子外面守着。当然是守陈乐天。他已经准备好了,就等陈乐天一个人出来的时候,跟陈乐天单打独斗,然后把陈乐天干掉后,一切就都不是问题了,李萱儿对他来说,即便宅子里有那么多侍卫,也只不过是多费半个时辰的事儿。另外,就算再加上宅子里那两个年纪大些的春境修行者,顶多再多费半个时辰而已。 今天是他出来守着的第四天,之前三天他都无功而返。但是今天,宅院的门打开后,陈乐天终于从里面走出来了。 第三百六十九章 出来走走 陈乐天今天心情不错,因为早上在被窝里跟李萱儿缠绵了很久。虽然陈乐天嘴上说,你把我搞的如此兴奋,最后却不让我进行冲锋,我这股气放不掉,你心太狠了。 但陈乐天心里已经很满足了。萱儿怕怀了身孕不能练拳,他其实这段日子也是真气稳步上升的关键时刻,更是不敢随便放气。 以他的定力,控制自己可以做到,但在李萱儿面前,他真的没什么定力,若不是萱儿能控制得住,他一晚上得要个七八次。 现在想来,真的很感激萱儿。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六十九章 出来走走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章 我叫罗观 却不知这个训练的点子到底是廖指挥借鉴来的,还是来此地的北军将士带来的。 很大可能上是北军将士带来的,因为陈乐天通过观察发现,他们的动作到每一个细节,都有着浓浓的北军痕迹,也就是说,不是很熟悉的人,光跟人请教没自己练过,是不可能注重这些细枝末节的。 远远看着那十个校尉在料峭春风中,光着膀子,哼哧哼哧的练的脸红脖子粗,身上深深浅浅的刀疤无数。 陈乐天真他娘的想冲过去在他们屁股上一拍,然后大喊一声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七十章 我叫罗观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一章 想直接要你命 陈乐天所释放出来的真气,并没有也不可能吓得到罗观。在罗观看来,只不过是无用的行为罢了。 但在陈乐天想来,这个人似乎来者不善,可能要打一架,那么在打一架前,亮一亮自己的腱子肉未尝不是好事嘛。 对于陈乐天半是调侃的威胁,罗观道:“你真的很傲气啊,京城人都是这样的吗?” 陈乐天摇摇头,叹口气,满脸可惜的样子,不再理会罗观,迈步离开。他往郊外的方向走去,他想去柳河边看看,巴中城的柳河有过几个传说,陈乐天想去看看,再问问周边百姓。毕竟巴中城太,没多少好玩的地方,再加上陈乐天一直对各种各样的传说都挺感兴趣的。 不过那个自称罗观的男子却不干了。 他斜跨出一步拦在陈乐天面前,道:“别走啊,我找你真有事,很重要的事。” 陈乐天看着眼前并不如何英俊的男子,道:“我们素不相识,你能找我有什么重要的事?难道是仰慕我的风采,要我在你脸上签个名?” “我想问你个问题。”罗观哈哈一笑。 “说。” “你是春境还是夏境?” 陈乐天道:“这你都看不出来?我看你也是修为不到家啊。” 罗观道:“我猜你是春境,但你的真气却又不像是春境,难道你是西岭派的人?” “别废话了,再给你一句话的时间,说完就滚。”陈乐天懒得再跟他废话,直接下了不好听的逐客令。 罗观点点头:“你有点生气了,可是没办法,这事儿还得办”顿了顿,接着道:“我来找你,其实只有一件事,那就是” 罗观的声音忽然有些,陈乐天不禁稍稍转过头下意识的离罗观更近一些。 而此时,罗观猛地真气勃发,在一瞬间,整个人像一把忽然出鞘的剑,毫无征兆,让陈乐天毫无准备。 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罗观的拳头如锤砸向陈乐天。 而两人原本就距离只有两尺,陈乐天压根就没想到。起初他是想到这个人也许是县尊派来的杀手,但是由于这人跟他在这乱七八糟扯了许久,让陈乐天有点怀疑这人是不是修为不浅但脑子不好的路人。 谁想到,这人却突下杀手,丝毫不讲江湖规矩嘛。 陈乐天虽怒,但现在不是发怒的时候,现在他要面对这近在咫尺难以避开的致命一击。如果处理不当,他可能会横尸当场。 罗观的带着浑厚真气的拳头直击陈乐天腰腹,避已无可避,距离太近,身法太快。那就只有挡。虽然这一挡,定然会让陈乐天陷入被动,一招被打,可能就要连续被打。但眼下保命最重要,没空看接下来的几步了。陈乐天旋转腰腹,同时右臂横在腰腹间,这是他所能做到的最快速的防御姿态。 这可能是罗观倾其内力的进攻。 自从踏入修行境,陈乐天从来没碰到过如此凶险的情况。 平日里跟安师柳师还有夫子第一弟子王轻鸿的战斗,他们没有人会跟他拼命。 所以陈乐天有关修行的实战经验并不充足。不过幸好,修行者的实战经验不丰富,但是战场上跟人厮杀的经验他还是非常充足的。虽然一个犹如仙人打架,一个犹如蝼蚁掐架,但其中的凶险程度和惊险指数是一样的。 拼起命来都是你死我亡的激烈,谁输谁就是个死字。 因此,永远保持一颗冷静的心和镇定的头脑,才是除了实力之外最重要的东西。 陈乐天的右臂刚放上位置,罗观的拳头已经虎虎到达。 拳臂相交,两股真气激烈的透过拳臂碰撞在一起,空气中居然扬起了一股热浪。 显然,是罗观的夏境占据了上风。 陈乐天被打的后退半步,体内真气翻涌,除了手臂有些麻之外,脚下也被他踩出一个洞来。可见罗观那一拳威力如何之大。 之前没打的时候,陈乐天装模作样秀出自己的‘腱子肉’屁用没有,人家一 出手就让你真的吃了腱子肉的亏。前朝英雄曹操曾言,不可慕虚名而处实祸!古人诚不欺我也啊。 陈乐天硬生生接下罗观这一拳,冷静的接下,真气短暂的翻涌后流转全身,还好,没有受伤。万幸万幸,陈乐天心下大定,暗骂你个龟儿子偷袭老子,还他妈这么狠,差点要了老子的命!然后就要反击。 罗观这一击本来信心满满,要知道这可是他灌注上几乎九成真气的一拳,就是奔着要你命去的。就是笃定这个突然袭击让你无法调集全部真气抵御,一旦不是全力抵御,那就很可能抵御不完全,就算不一招毙命,也得受伤,一旦受伤,罗观接下来就是庖丁解牛三下五除二解决了。 但是! 这世上的事儿啊,最怕的就是但是。 但是罗观没想到,自己这一拳,陈乐天在硬生生挡下后,居然一点内伤都没受?陈乐天十成十是春境修为。春境修行者,哪怕他罗观只是刚入夏境没多久,也不应该硬接之下毫发无伤啊!这他妈还是春境吗?哪有这样的春境?闻所未闻! 修行者们有个特点,春境是入门,冬境不说,太少,也不能以常理推测。只要说春夏秋三境,光从外表气象上看,最多只能看出大概是春境还是夏境,甚至到了夏境中后期和秋境,也就很难被看出来了。 也就是说,基本上只有春夏二境的修行者,能够被大致看出来深浅。尤其是春境,是最容易被看出的。 像罗观这种夏境,看春境,一看一个准。但是今天,罗观却看得有些走眼,但仔细一想,没看错啊。这个陈乐天明明就是春境,绝对不可能有错,绝不会是夏境,夏境不是这水平。 但是令人奇怪的,是春境的陈乐天,居然可以挡下他这个夏境的倾力一击,而且还能不受内伤。 不过现在罗观没时间想这些,接下来他必须步步紧逼,不能让陈乐天有还手的机会。就像下棋一样,占了上风就要尽量扩大优势,最起码不能丢了这一先机,才能获得最后的胜利。 第三百七十二章 感谢你的十万两 第二招,罗观还是大开大合的这种拳如猛虎势如山崩,取向陈乐天胸口。 陈乐天欲跃起扯开距离,这是他让两人回到同一起跑线的唯一方法,只有距离拉开,他才能调整到正常状态,而不是像现在总被压着打。 但他双脚刚腾空,就见罗观大拳头又来了,无奈之下,只得双脚落地继续格挡。 罗观拳头像下雨一般,迅速且真气如刀。陈乐天勉励支撑,一步落后,便步步左右支拙。 此时如果有人在旁边看,就会觉得这两人跟村头那一两银子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七十二章 感谢你的十万两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三章 我要出手了 陈乐天觉得这人似乎有些太狂妄自大了吧。从哪来的自信一定能赢我?不对,确切的说不只是赢我,是杀了我。 真的很可笑,赢我不难,杀我可就不简单了啊。 我虽然进入修行界才短短半年,你要说修行法门的运用,真气的掌控,那自然是不能跟你们这些老手比。但你要说杀人、要说保命,那大爷我可是从北军战阵上下来的,跟我比这个?恐怕只有在北军里才能找到对手啊。 方才两人的几句废话,陈乐天是在藏拙,他早已明白,这人是杀手,干的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活而已。肯定早就来到了巴中城,甚至很有可能在前一波两个杀手失败之后的几天内,县尊就立刻重新再找到了他这个新的杀手来接替任务。 任务失败,但也必须要继续下去。 这个自称罗观,但也不知是真名还是假名的人,估计很多天前就跟踪观察过他了。而今天终于让他找到了机会,恐怕也是考虑到在宅子里动手,要面对太多人,胜算会减低很多,所以趁着自己今天出门,来找自己单挑了。 这再一次证明了县尊大人做事的冷静与正确。换做是他,他也会这么做,立刻找新的杀手继续执行任务,这是在第一次杀手失败后最妥当的做法。 但是陈乐天装作并不知道是谁派罗观来的,只含含糊糊的说自己得罪的人不少,谁知道是谁派人来的呢。 这样做有几点好处。第一,适当的示弱能够让罗观稍稍放松一些对他的警惕。在任何对立的情况下,让对方越觉得自己高明,对方就会越心谨慎,也就会越对己方不利。反之,呈现自己没搞懂或者搞错了事实,当然就会让对方觉得‘他也就这样,不厉害嘛’。 第二,打到最后如果对方跑了,跑回去跟县尊透露,陈乐天知道是你动的手。那县尊就更会心谨慎了,县尊这种精明的对手,多一份谨慎,对陈乐天他们来说失败或死亡的可能就会增大很多。 其实这两点都是一个道理,兵法早有言,能而示之不能。 罗观心想,这人春境体魄,却有着与我这个夏境差不多的真气,真是怪哉至极。 不过春境到底是春境,越境打败对手的人不是说没有,但那些例子很少,而且多数情况下都有很多别的因素,才导致最终这一不合常理的结果。 就像两个普通人打架,拿刀枪的人总归胜率更大。 罗观心态好,这个叫陈乐天的目标,可能是得到了什么高人指点,或者服用了什么短期内大幅提高真气的药物,才有这种效果。 不过罗观很清楚,在多数情况下,这世上的道理说到底,都是公平的。付出的多,获得的也就多,走歪门邪道获得的东西,多数时都长久不了,可能到最后要加倍还债。 尤其不能偷懒的修行界的真气这东西,则更是如此。如果像邪魔歪道那样,走捷径,那就是在悬崖峭壁上走绳子,很容易就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而陈乐天以春境的境界,居然跟自己这个夏境,有着差不多的真气,这不是走捷径难道还有别的解释? “修炼不是这样的,急功近利可不行。”罗观轻蔑的说道。 陈乐天一愣,随即明白过来,警惕的看着对方的同时,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对,修行就是要慢慢来,可千万别图快。”很显然,罗观以为他真气强大,是走了捷径。罗观就是想破脑袋也不可能想到,其实他之所以真气充盈,是因为体内有太平心法。 按照正常的修炼过程,春境有春境的真气,虽然不一定多么确定,但大概谱子在那。 像他陈乐天这种骤然得到武当掌教闻名天下的太平心法,天下人亿万,没有几个能有他这份机缘和好运气啊。 所以罗观误会他走邪路也是正常的。 而这种误会对陈乐天是很有利的,正好陈乐天要示敌以弱,如此一来,让对方看自己更是对自己 有利。 反之,他要是告诉这个自称罗观的人,自己体内有武当掌教的太平心法,那对方还打个屁,恐怕立刻掉头就走。绝不会再想多待一刻。 正所谓看人下菜碟,什么水平的目标找什么样的杀手。这也是最省钱省力的法子。既不会浪费多一点战力,又能完成任务。 用夏境杀普通人,过于浪费,用春境杀夏境,又完不成任务。 所以用夏境杀春境,既保险又尽可能范围内便宜。正好。 这多么的考验杀手中间人林炎日林前辈的功夫啊,也正因为是林前辈,才能有这样精准的计算。 罗观蓄势待发,而陈乐天选择主动进攻。不过陈乐天很清楚他现在面对的形势是什么。 眼前这个自称罗观的人,是夏境,哪怕是自己有了掌教师父的太平心法,在此人面前,也几乎占不到任何便宜。 可以说,这是他自从回京,自从正式踏入修行界所遇到的最大的一次挑战,也是最危险的战斗。 对方是要自己的命啊。这场战斗,只能胜不能败,胜就是生,败就是死,就这么简单,一如在战阵上对垒的两军。 陈乐天赤手空拳,但却虎虎生风的拳脚向着罗观而去。陈乐天用着与方才罗观进攻他同样的威势很大很汹涌的拳法。在这点上,陈乐天和罗观倒是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 陈乐天用的是李家拳,所谓李家拳,就是大将军自家祖传的拳法,再通过大将军的改进,最终在北军中推广开来,北军每个兵卒都会李家拳。 李家拳的特点就在于简单直接,说起来,也就是这几年才真正在北军推广开来的。而李家拳的改良和推广,陈乐天还是占了很大功劳的,甚至可以说是主要功劳。 而其实大多数兵卒并不知道,是陈乐天对大将军的祖传李家拳进行的改良。更不可能知道,陈乐天可是冒着被大将军一刀砍了的极大风险啊。 第三百七十四章 接着打 “大将军你这一招如果能这样这样,或许更实用些。” “放屁,这是我爷爷的爷爷的爷爷传下来的,你居然说它有问题?” “不不我的意思是祖宗的拳法是屠龙的,但咱们现在无龙可屠,所以可以变一变,把屠龙拳法稍稍改个一两招,用来打狗,您看行不行?” “嗯你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 多数情况下都是这样,来来回回多少次,然后大将军干脆就让陈乐天去改,自己也不管了。于是陈乐天伙同几个武术世家出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七十四章 接着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七十五章 不可开交 罗观后来自己分析过自己,最后得出结论。杀手这个活,跟别的活不一样。跟挑货郎跟长工短工,跟做生意,都不一样。 贱买贵卖的生意人,无非是挣到钱跟挣不到钱的区别,除此之外可以说并没有别的压力。 但他们杀手这行不一样。杀手的压力可想而知。即便是最没心没肺的人,杀一个跟自己不认识不相干的人,那也是要好好思量考虑的。更别说那些有心有肺的,甚至对自己的行为深深痛恨,但又不得不依赖杀手这份活计的人。他们每天从早上睁开眼,到晚上闭上眼,甚至十二个时辰,没有一刻能够摆脱心上的自我鞭挞和自我否决以及自我责问。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杀手自己不去找发泄的途径,那是非常可怕的。 所要从现实上来说,很多杀手在完成任务之余,去赌钱,去逛青楼,去玩各种乱七八糟的东西。去做各种特立独行的事。 所为因何?只不过是为了放松自己罢了。如果没有这些放松,那么他们心中的情绪应该怎么办?又怎么可能调整好? 所以,罗观选择了一个低成本高收益的发泄方法。 他既不烂醉于花丛,最终掏空自己的身体;又不在赌坊中一掷千金,今日血汗钱今日一掷千金的花光。 而是,说话。 跟各种各样的人说话,认识的,不认识的,都说。只要有机会,就逮着你猛一顿说。 在不停的说话过程中,把心中的烦扰困顿就宣泄了出来。 相对于赌钱和玩女人来讲,话痨岂不是最健康最省钱的法子? 罗观不得不佩服自己太聪明了,能想出这个法子的,只有像自己这样的天才啊。 所以即便跟陈乐天的打斗非常激烈和不容丝毫闪失,但罗观还是忍不住又开启了话痨模式。他说陈乐天是高手,是真心话,太久没碰到旗鼓相当的对手了。 陈乐天打架的时候非常不喜欢说话,可能跟在军伍太久有关,战阵上哪有精力说话,闷头打个一天一夜再正常不过,累到最 后连呼吸都想省掉,哪来力气说话,半个字都不想说。但现在毕竟不是在军伍,他需要回应这个杀手,否则好像显得对方占优势而自己正在勉力支撑似的。 “你放的屁好臭。”陈乐天如此回应。很久没说屎尿屁了吧?离开军营后他已做了很久的读书人,要说憋坏了也不至于。现在再说来,倒也有种熟悉的感觉。 那杀手罗观听了,皱眉道:“你这人果然是军伍出身,太粗俗。我十岁出头的时候,曾经有段日子很羡慕从军的人,但是有次不记得是哪路兵马路过咱们村,我听见路过的兵卒们说话太难听,一句话十五个字得有七八个脏字,此后我就再也不羡慕军人了。” 陈乐天笑道:“对,你爹我那时候的确说话比较难听,但是没关系,爹爹能杀敌就行,说话越难听越能杀敌,就越能保护你这种专杀自己人的杀手。” 说着,两人激斗不止。 罗观道:“你挺能说的。但你说的不对,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你夜别瞧不起咱们做杀手的,都是凭本事吃饭,靠双手挣银子。哦对,我接着说刚才的情况。后来家乡征兵,我就没理会。现在想来,如果当时我去当兵了,九成就没了机缘,就无法像现在这样成了修行界的高手。以我的性子,最多也就干到了伍长吧哎对了,你在哪个部队?” “北军。”陈乐天如实说,然后又补了一句:“跟你说句实话,你是没见过咱们北军,那是如何的军纪如山,行军的时候是不准说话的。像你看到的那种部队肯定是杂牌军操,这么阴?”说着话,陈乐天差点被罗观一个猴子摘桃给灭了,要不是他反应快就惨了。 罗观哈哈一笑,后退两步卸掉陈乐天的反击,道:“倒也有可能。怪不得你这么厉害,出身北军,那倒也是理所当然了。”罗观说的那个时候遇到的事,和起初想从军后来又不想的事是确有此事,并非杜撰。不过听到北军这个词,他还是跟其他几乎任何听到北军的人一样,不由自主的肃然起敬。 最大的特点便是,哦,你是北军的,那你怎么厉害,也都 是正常的了。就好像你是出身翰林院,那你怎么才高八斗那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一样。 又走了几招,罗观接着道:“真是可惜了,一个北军军人就要死在这里了,没死在战场上,太可惜了。” 陈乐天道:“我说你这人啊,除了武功比较高这个优点外,就都是缺点了。第一就是废话太多,第二就是太自信。但是你自信过了头,这次就是你投胎之时。” 嘴仗打的差不多,两人又都沉默下来,专心每一招每一式的纠缠。 两人已经打到了一条溪边,周围的空气中弥漫着滚滚热浪,就仿佛在炎炎夏日下。 陈乐天身上开始冒汗,他穿着春天的薄衫,也觉的热得很。 很显然,现在罗观正以境界压着他在。 从常理上来说,隔境对战下,最简单的观赏方式,便是看相斗的时候,是哪个人的境。 春夏秋冬,四季不同。 陈乐天和罗观这场春夏之斗,眼下罗观稳占上风,当然,罗观的占上风只是境界上,而非具体招式上。 但境界占上风,随着时间的推移,陈乐天已经开始慢慢觉得吃力了。 热浪太盛,让他从开始的汗涔涔,到大汗淋漓衣服湿透。 “认输吧,你还差很多。”罗观道。 陈乐天一头扎进溪水中,然后浑身是水站起来。整个人顿时凉快了许多。心想这么下去不是事,迟早要被罗观用境界压死。陈乐天催动体内真气,轰然而出,双掌齐出,体内真气如江河奔涌向罗观。 罗观也运起真气,以武入境的他的武道真气,与陈乐天的儒门浩然气道门真气绝不相同。前者以武,彰显力量,后者以儒道,彰显浩然、无为。 “嗨”罗观大喝一声,武道真气与陈乐天的真气像两块大石头般无形撞击在一起,空气中发出轰然的响声。两人同时往后退了七八步。 继而两人同时止住脚步,抬头看向对方。气脉二海都是翻江倒海,暗暗心惊。 第三百七十六章 要拼命了 这一招两人奋力一击,虽然还没到拼命的地步,但可以说两人都开始有倾尽全力的迹象了。 陈乐天的真气跟罗观的真气比,其实是差不多的,但关键在于罗观的气脉二海的池塘没有陈乐天的池塘大,但罗观池塘里的水比陈乐天稍微多些。陈乐天的境界是不如罗观的,但陈乐天体内有个太平心法的金球,这又是罗观没有的。 这一来二去真要算起来,两人也堪堪在伯仲之间。 接着两人又连拼了三掌,真气勃发,顺带着把溪边的几棵柳树的树干都给劈断了。若是有百姓在旁边看到这情景,恐怕要拍手叫好并且喊道:“终于打出了气势,终于不再是混混们打王八拳了。” 之后,两人都有些疲惫。这一共拼的四掌,每一掌可都是两人真气的全力,可以说,都是压箱底的真气了。其威力甚大,其对各自体内气脉二海的影响,都是无比巨大的。 两人停下来。相隔七八丈站着。 罗观又开口了:“看来大爷我要使出真本事了,打到现在,是时候要结束了,不跟你玩了。” 陈乐天冷笑道:“你大爷我才是真的不想玩了,你那头颅准备好了吗?” 两人激战时,并不知道,此时在铁头山的半山腰一个大树上,站着铁头帮大当家。刚把所有帮众在新巢穴中安顿的差不多,刚能喘口气,大当家庄礼今日在山中闲逛。他这个习惯是从很多年前就养成的。作为巴中城周围各州县最强大的土匪头子,他们铁头帮的高层必须时刻保持对地形的掌握能力。可以说,铁头山以及周围方圆几百里的山峦叠嶂,他们都再熟悉不过了。熟悉到什么程度?恐怕除了到底有多少个山洞多少棵树多少条溪,这种具体数目没做过统计之外,其他大大的地形地貌情形那都是了如指掌。 大当家跟军师一致认为,要想在群山中保持战斗力,对于地形的掌握是首要的也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只要有 空,大当家和军师等帮中上层就会在山里走走看看,随时更新脑海中群山的地图。 今天,大当家却无意中发现了一场修行者间的激斗。 大当家不是修行者,只是个高阶武者,跟廖指挥不相伯仲的水平而已。 所有武者都羡慕修行者,都想成为修行者,这是众所皆知的。 大当家自然也不例外。 在更年轻的时候,大当家也遥想过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一脚踏入修行界,就此开启修行者辉煌灿烂的一生。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随着见识的更为广博,他渐渐明白了,修行一词,不是什么人都有资格拥有的。 不是天之骄子不是国之无双,哪能都成修行者啊。能做个高阶武者已经是百里挑一了。 逐渐的,大当家也就接受了这个现实。 他也从来没见过修行者之间交手,倒是看过不少演戏拉学生的武馆骗子。 但是今天,大当家庄礼怎么也没想到,就在这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里,竟然有幸看见两个修行者的战斗。半山腰距离山下两人的直线距离,大概有半里。而大当家的目力不错,恰好看个正着。再加上是从上往下,则更能看个明明白白。 大当家庄礼虽然不是修行者,但他混迹江湖,关于修行的种种法门等等事迹,那都是了如指掌的。所以他第一时间看到山下两人打斗时,便知道这是两个修行者之间的对决。 即便相隔这么远,庄礼也能感受到扑面而来的热浪。这代表着,两人里至少有一个人是夏境。夏境啊,这可是能够在一县一州里横着走的大人物啊。全国那么多县,平均摊一县一个夏境都做不到啊。 庄礼站在树梢上,努力让自己别眨眼,聚精会神的看山下两人你来我往的打斗。他想记住两位修行者的每一招每一式,回头自己能揣摩揣摩。 要是修行者之间的打斗,能做价值卖的话,至少在市场上能卖上千两,而 且还是黄金。 因为稀缺啊。 这世上多数人一辈子都看不到一场修行界间的对决。 庄礼并不认识这两个人,可以确定,一面都没见过。 庄礼看到两人一连对轰了三掌,余波震动的溪水扬起半人高。即便不是修行者的他也看出来了这几招是这两人在拼真气。他不禁在心中叹想,巴中城何时来了这么两位修行者?绝对不是本地人,若是本地人,修为如此之高我不可能不认识。难道是路过的高手?或者是一路打到此处的两个对手? 巴中城并不是什么大城,除了是交通中原与西蜀的必经之路外,本身并具有吸引任何高手来此的实力。 所以能看到两个修行者的对决着实很难得。 庄礼看到不知是被打掉落水中还是主动下水的那人,浑身是水的出来,有些狼狈,觉得这人好像有点吃亏啊。而另一个人却面带微笑,看起来还挺轻松。 但庄礼知道,不管怎么说,自己都不是修行者,其中自己不知道的门道肯定还有很多。表面看起来的优势劣势也并不一定就是真实情况。 自己活了几十年,终于看到了修行者之战,一定要抓住机会看清楚了。庄礼眼睛都尽量少眨,看的无比投入,连有只虫子钻进领口都不知道。 山下,陈乐天和罗观根本不知道半山腰有个修行者的羡慕着,同时也是造成他俩这一战的罪魁祸首之一的铁头帮大当家,正在看他们打。 山腰的庄礼,和曹县尊两人,是最大的祸首。 因为他们,李萱儿才会看不过眼出手,陈乐天才会来帮忙,县尊才会派杀手来。 最后,罗观才会来杀陈乐天,才会有这么一战。杀手罗观要杀陈乐天,大当家庄礼又有幸得以看到这场修行者之间的战斗。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的巧合。三个本来八竿子打不着的人,却因缘巧合,产生了联系。 第三百七十七章 比的是操控 这位铁头帮大当家庄礼聚精会神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山下两人,看的入神至极。 山下溪旁。 陈乐天方才短暂的用春境压过罗观的夏境后,罗观并没有给陈乐天更多的机会,周围再次变成炎日的夏日。陈乐天大汗淋漓,微微喘着粗气。 他清楚的感觉到体内的真气流动的更快了,那是在困境中真气的自然反应。 而此时,陈乐天注意到,太平心法那个金球,仍旧一动不动,好像兀自还在沉睡。‘妈的,你再不出来救我你就要消散在风中了’在心底暗暗骂着那个金球,但太平心法依然无动于衷的睡大觉。 罗观轻喝一声,抽出腰间长剑刺向陈乐天。而陈乐天此时手上并无兵器,事实上离开军伍后,他一直没有用兵器的习惯。即便是在战阵上,他也是更习惯于赤手空拳来杀敌。 所以他当然不会随身携带兵器。 但是现在罗观却率先亮出兵器。直刺他胸口而来。陈乐天堪堪避过,往旁边移动了七八丈,道:“你子不规矩啊,我都没用兵器,你怎么能先用?你还是夏境,你好意思吗?” “要不要我借你一把剑?”罗观说着,却真的从腰间又抽出一把剑,扔向陈乐天。 但看起来是慢悠悠的扔,但实际上剑上附着的真气是很厚重的,陈乐天一眼便看出来了,更加不敢接剑,这一接接不好那就是个死字啊。 罗观这一手根本不是借剑给陈乐天,而是用真气御剑杀向陈乐天。 陈乐天在第一时间避开罗观飞来的剑后,却并没有往旁边继续让开,而是反其道而行,从侧面伸手去抓那柄看起来非常普通的剑。 罗观哈哈一笑,心想你子真傻,正待袖手旁边陈乐天被剑上的真气震伤,但是却看到陈乐天右手如电探向长剑,手似握非握的抓着长剑,然后画圆。只见陈乐天原地旋转,手引长剑,转了五个圈后,那柄长剑上的真气就顿时消失不见了。 而长剑,也被陈乐天实实在在握在了手上 。陈乐天道:“你的本事也不过如此嘛。” 罗观有些生气了。 其实他的兵器是双剑。另一把剑射出完全是用来攻击陈乐天的,却没想到被陈乐天以这种四两拨千斤的法子给夺去了,还丝毫没伤到陈乐天。罗观有些疑惑道:“这是太极拳?” “不错,算你还有点眼力,正是。”陈乐天手提长剑道,然后他催动内力,长剑激射向罗观:“还你。” 罗观接过长剑,脚步稍稍有些踉跄,差点后退了半步,真气涌出才堪堪止住身形。陈乐天的回击并不弱,但罗观差点动了脚步差点输了阵势,却是因为没想到陈乐天赋予真气上物件的本事,已经跟他罗观差不多了。 很难相信一个春境修行者,在真气的操控上能够如此圆融。根本不像春境啊。 罗观心情虽然不好,但很快冷静下来。重新将两柄长剑缠回腰间,拍拍手道:“你急什么,我只不过是想看看你会不会用剑罢了,你看你何必如此急躁。” 陈乐天道:“我没急啊。双剑高手啊你。”说着,陈乐天下意识的四下望望,随即很快想起来,这又不是在军营或者家中。如果非要找一种他喜欢的兵器,大概,也就是长枪了吧。百兵之王嘛,况且使起来又会霸道无匹。 没有长枪可以临时做一柄,陈乐天走到旁边一颗樟树旁。瞅见树上正好有一根树枝,有三四寸粗六七尺长,平直。 “这个正好。”陈乐天跳起来折下树枝,随手一抖,树枝在树干上擦过,上面的树枝立刻掉落。一柄没有枪头的长枪新鲜出炉了。 “你看我这个兵器怎么样?”陈乐天满意的很,不禁问道。 罗观鼻孔里发出一声笑:“一般吧,不够俊。” “俊有什么用,能当饭吃吗?”陈乐天说着,长枪提起,然后大踏步往罗观而去。 继而长枪如电,扎向罗观的胸口。 这树枝做的长枪,枪身上竟然萦绕着些许真气,从枪尾到根本没有的枪头,然后随着陈乐天扬 起的胳膊刺向罗观。 罗观双剑抽出在手,一剑封住长枪,另一剑向陈乐天而来。 陈乐天长枪再一抖,砸开罗观刺来的剑。 叮铃铃的声音,昭示着两股真气激烈的碰撞在一起。两人齐齐后退,然后又同时再进攻上来。 陈乐天运枪熟练,犹如曾经在战场上,在那乐游原之战上,一人紧握长枪,画地为牢,封住周围上百人的进攻。 长枪此时整个枪身都似乎有了活力,树枝上的皮已经完全没有了,只剩下树皮下面的光秃秃。 青白色的树枝,在陈乐天手中迅速的上吐下叠,时而像一条毒蛇,进退激烈,时而像一座看不见尽头的山,枪影重重。 而罗观的双剑,跟陈乐天的临时长枪,两人斗的旗鼓相当,一时间谁也不占一点上风,谁也不敢说自己更厉害。 同时,两人都极力的把自己的真气灌注在兵器上。 之前的拳脚相争,是两人在体魄上的争斗。 现在的兵器相争,则是两人在真气运行上的斗法。 是对于真气的操控,对于真气的游刃有余,对于真气的理解。 兵器是什么?兵器是外物,从本质上来说,一切外物都可以称作兵器,都可以当做兵器来用,关键是看你会不会用。 真气是天地之间的无上灵气,那么,任何外在的东西,依然是天地万物的灵气。 包括猫狗,包括花草树木,甚至包括石头木头金银。 传说修行到非常高的境界,体内的真气便可以与所有外物共通相融,可以产生联系。 不管未来的路有多难,起码在现在,在陈乐天罗观他们这个级别,虽然没有达到那种至高无上的境界,但道理都是一样的。 罗观用剑陈乐天用树枝做成的长枪,两人相斗,斗的都是对于外物的操控,只是说他们这个级别的外物操控并不如何精彩罢了。 但,只要实用,就可以了。 第三百七十八章 胶着 陈乐天的长枪,是入伍后,用的最多的东西,也是最熟悉的武器。 枪法对他来说,是融入骨血里的东西,不管后来再学习太极拳太极剑书院儒门真气还是什么,都没有对枪法更加熟悉。 枪法就是他的胳膊他的手,不需要思考不需要想,每一招每一式就那么自然而然的能使出来,就这么简单。 罗观的剑法,是典型的野狐禅,事实上罗观所有学艺都是野狐禅。所有在名家兵器谱上,名家剑招里,在罗观的剑招下根本看不到影子。 比如说某一招,使了一半,陈乐天以为是某某家的剑招,于是做好准备,但接踵而来的根本就不是那回事儿,陈乐天只有赶快改变招法迎接。 不过这种伎俩也就只能偶尔用一次,多了之后陈乐天就了然于胸早有准备了。 名家的招式,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好比你这一下这样过来,我最好的应敌就只有这一招,其他招数也行,但都没这一招有效果。而对手也是如此,这一招这么来是最有效果的,那一招那样来威力最大。 这样一来二去,名家的招式就慢慢形成了。 也就是说,多数情况下,名家的招式虽然大家都知道,但属于是阳谋,人人都知道,但人人都必须这么打。 所以野狐禅的罗观那些招数,在陈乐天眼里,并不高明,之所以能跟他打的不可开交,不是剑法如何的好,归根结底依然是罗观的真气足够强大。 就好比一个从来没用过兵器的人,只要他的真气足够强大,他就算是生平第一次拿起剑来,也能跟剑法大家打个旗鼓相当。 陈乐天其实也属于半个野狐禅,李家枪跟李家拳一样,也是他撺掇大将军把自家的枪法拿出来改造成的。 唯一跟罗观不同的,是陈乐天在军伍几年,通过大将军的引荐,请教过很多枪法大家。 学习时间最长的一位大家,陈乐天的在他身边学了一个多月。 所以陈乐天算是半个名师高徒。尽管那些大家看在大将军的面子上,没有一个人敢当得起师父这个称呼。所以严格算来,陈乐天算半个野狐禅半个名师之徒。 两人打的不相上下,这一打就是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后,周围的草木,基本上都被破坏殆尽,东倒西歪在地上奄奄一息,好像刚刚被千军万马踩踏过似的。 枪剑交错,两人各自后退几步,停下手上的动作。 气息有些急促,后背上开始发汗。 陈乐天慢慢呼吸,道:“你子也算是个高手了,跟着我干怎么样?一年给你三千两,每个月只要帮我干三天活就行了。” 罗观握着双剑的手腕轻轻转动,僵硬感微微好一些,道:“三千两太少了,还不够我花半个月的,三万两我倒是考虑考虑。” “成,我再加两万两,五万两。”陈乐天也不算算自己一年能挣多少,听对方这么说喜出望外,然后就开始瞎吹了。 但是很可惜,罗观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像他这种级别的杀手,若真做了这种事,除非就最后一单了,以后不再做杀手,而且最好还得离开大宋,走的越远越好。 否则,不仅仅要被买家找麻烦,还会被整个杀手界唾弃。 树大招风就是这么个道理。你若是杀手,哪怕只是春境杀手,干个一次这种事儿,没人在意,自己也低调点,也就算了。 但你若是夏境高手,你敢做这种事,整个杀手界加修行界都会瞧不起你。黑道在多数时候虽然都是不讲道义的,但在某些时候,信义是必须要讲的,什么规则都不讲的,那绝不可能是黑道,那是乱道。 所以就算陈乐天开出再高的价格,罗观也不可能接受,或者说是不敢接受。 罗观用狠辣的一剑刺破陈乐天的肩膀,证明了自己答应只是开玩笑而已。 而陈乐天也回了一枪挑开罗观的裤脚,表达了自己的不爽。 剑为百兵之君,枪为兵中之圣。 两人你来我往的战了一百多合,各自都在对方身上留下的十几处不深不浅的伤。 两人的呼吸已经都开始紊乱了。动作也再不像开始时那样平稳和游刃有余,身形开始发滞,真气的威力也开始大打折扣。 就好像圩田里堤坝上的一个缺口,刚刚放开的时候,那水流很大,流的时间久了之后,上游的水越来越少,这缺口的流水也就越来越。 “你还真不错,能跟我打个不分胜负,恐怕是你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了吧。”陈乐天在一招黑虎掏心无功而返倒飞落地后,如此说道,胸口不停起伏。 罗观道:“是不是我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我不知道,但肯定是你这辈子最辉煌的时候,你个春境,跟我这个夏境打的半斤八两,可见你恐怕是上辈子积德了。但是没有用啊,你最后还是得输,可惜啊,像你这样的,再有个七八年,估计也能到夏境” 陈乐天一枪崩过去,直向罗观的胯下。他知道,若是任由罗观说下去,罗观能说上三天三夜不带喝一口水的,话痨就是这点厉害,可以把你说的听都听累死。 罗观嘿嘿笑着,架开陈乐天的长枪。长枪的头部已经从原来的平头打成了尖头,等于是从没有枪头变成了有枪头。 而且这个枪头还非常锋利。 若扎的不是罗观,而是功力不如陈乐天的人,那这一枪就直接能把对手扎个通透。 两人此时都疲惫了,也都很清楚,这样打下去不是个事儿。就好像两个人在下棋,按照目前的情况到最后肯定是平局。而这场战斗,如果是平局,两人最后都不能动,随便路过个什么土匪都能把他俩干掉,那就亏大了。 两人手脚不停,但心中都在急急思量打破这种僵局的对策。 又过去了半个时辰,但依然没有任何进展,跟半个时辰前一样,几乎没有分别,只是徒然耗费两人的真气而已。 第三百七十九章 生与死 陈乐天一招用老,卖了个破绽给罗观,罗观就着这破绽攻上来,几招之后,罗观也卖了个破绽,陈乐天也借着这破绽钻进来。 两人手中的兵器已经使成了一团黑影,哪怕是旁观者站在几丈内,也看不清到底是什么兵器。 互相卖破绽接着互相攻伐上来后。 空气中的炎炎夏日的感觉越来越浓烈,偶尔又时而春风拂面,时而又热浪铺面。两人的境界互相翻腾。陈乐天占着点此时正是春天的天时,而更多的还是罗观占着的境界的高位。 “你先死吧,一百年后我再去找你。”陈乐天灌注全身的真气于树枝长枪上,树枝上裹挟了体内几乎所有的儒门浩然气和道门清静气。这支长枪,已经成了一柄可摧城拔寨的巨大兵器。直炸向罗观。黑影中,长枪似乎覆盖了罗观的全身,似乎没有任何人能看清到底是攻向罗观哪里,是头还是胸口还是腿,不得而知。 “下辈子再做梦吧,三百年后,我再去找你吧。”罗观接过陈乐天的话头。双手紧握,双剑合成一剑,似乎两柄剑从来就都是一柄剑那般契合。 双剑成一剑后,罗观看似有些缓慢的挽了个剑花,然后剑尖指向陈乐天,或者说指向陈乐天崩过来的长枪。 长枪,长剑。 风声呼啸,夏日炎炎,春风拂面。 这胡乱的天气下,没有人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就像连当局者二人也不知道,对两人来说,都已经是倾尽全力的一击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 我自十二分的努力,不管是否有十二分的成果吧。 此时此刻,两人似乎心有灵犀似的,都在脑海中响起这句话。 这句圣人之言,早已忘了是哪个圣人所言了。只记得是大宋之圣人所言。 只求努力,至于结果成就,随缘吧,或者说,不看重吧。 曾有人说过,大宋尽是道德君子,假仁假义,满口仁义道德,巧言令色。 可大宋的那些在别国眼中的道德君子们最清楚,说得多了,不一定做得也能多。但不说,是绝不会养成一代又一代责任心高昂的年轻人的。 陈乐天和罗观一枪一剑,在短暂的 积蓄力量过后,枪尖与剑尖重重的点在一起,或者与其说是点在一起,不如说是撞在一起。 空气中乍然响起崩裂之声,仿佛两块大石头,甚或两座大山撞在一起,如山崩,如地沉。 这一撞,两人保持着剑尖相撞在一起的情形,身形也都保持着向前击出的姿势。 轰鸣声第一次响过后,接着就是低沉的真气胶着的声音,犹如十几丈高的海浪扬起,再狠狠砸在巨船上。 陈乐天全身如弓,将所有真气集中于手臂,手臂使至枪尖。 反观罗观也是如此,双剑合并后击向陈乐天的树枝长枪。 这一瞬间,陈乐天和罗观都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压力。这绝对是这两个修行者身为修行者以来,压力最大的一刻。 但是生命就是如此,从来就没有最大,只有更大。比这一刻压力还要更大的,是下一刻。 下一刻,陈乐天飞身而起,长枪随着他的身形也飞上天。罗观在原地旋转其身,两个人像是心有灵犀似的。从合到分,接着,陈乐天在上,罗观在下,枪尖与剑尖再次碰撞,空气中再次迸发出剧烈轰鸣,方圆七八里的人都能听见。 不过这次撞击只持续了很短的时间,两人便再次分开。 几个呼吸后,两人同时大吼一声, 长枪长剑,再次撞击在一起。 而这一次,所产生的威力,让旁边池塘里的水高高扬起。 枪剑相交,一个照面,两人便各自朝后弹开。这是两人真气碰撞后,两人不由自主的弹开,而非主动跳开。 犹如被大爆炸炸开的两人,在空中转了几个圈,然后重重的砸在地上。 直接在地上各自砸了个大坑,尘土飞扬。 隔了一会。 陈乐天挣扎了两下,摇摇晃晃站了起来。而那边,罗观也挣扎着站了起来。 局势变成这样,是他俩都没想到,但又是很合情合理的结果。尤其是陈乐天看来,这已经非常不错了,比罗观低了一重境界,却能打成现在这样两败俱伤的境地,他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但是战斗还没有结束。 人站起来,不约而同的抬手抹抹嘴角。嘴角有血,不停的涌出鲜艳的血。 两人只是象征性的抹一抹,血仍旧往下流着。 “呵夏境也不顶用”陈乐天说着,朝罗观走去,脚步虚浮,毫无章法,体内真气已消耗殆尽,现在即便是来个普通农家汉子,一锄头也能把他杀了。 而罗观也好不到哪去,也是真气殆尽,也朝着陈乐天走去,身形摇晃,脚步虚浮。罗观跟陈乐天半斤八两,不过从境界上来说,毕竟罗观是夏境,即便已经到了这幅田地,罗观还是要比陈乐天的状况稍微好些的。起码罗观现在还能跟庄稼汉斗一斗,不一定能赢,但也不一定会输。 但从两人脸上的表情来看,却是陈乐天更加无谓和信心满满。 江湖黑道绿林里的生死,毕竟和军伍中的死是不同的。尤其是跟北军军伍中的死,就更不相同了。 前者的生死,无非是利益纠葛,丢面子挣面子之类的,是有所诉求的生死。你要是什么都不想要,就做个混吃等死的黑道份子,那无非就是被人瞧不起,你依然能照你日子过。 但是后者不行! 你在北军,只要你进入了北军,那你就没有了退路。你要是认怂,那可以,北军就会把你撵滚蛋。 只要在北军,你就只有一条路,努力努力再努力,除此之外别无选择,选择了别的,你就无法在北军待下去。 那么,你就只有一件事,要么生,要么死。 战阵上,面对不管多么强大的敌人,想要活下来,只有多杀敌人。 后退?将就?差不多就够了? 没这个可能。 所以,作为军卒,作为北军将士。面对生死,那是太正常不过的家常便饭了。 对陈乐天来说,眼下这种情形他在军伍中起码经历过三十次以上了。 如此凶险至极的情况。 但是对罗观来讲,即便他是老江湖,他也没有经历过陈乐天的经历。百战老卒都是淘汰出来的。活下来的都是强大的人。 因而,这江湖的凶险和残酷,终究是比不上北军这种熔炉的。 第三百八十章 不可思议 陈乐天不怕死吗?当然怕,没有人不怕死。但多年军伍生涯,他的内心已经被磨砺的无比坚硬了。越是生死面前,他越是出奇的冷静,越是能忘掉生死,越是能专注于干掉敌人这件事的本身,至于我死了家人怎么办,我死了朋友怎么办等等这些不应该想的,在这种时候他压根不会去想。 他已经养成了坚不可摧的习惯,惯性让他只会去做有用的事。在这种危急关头,他自然而然就会这样做。根本不需要有任何刻意。 一步,两步,三步 一边走陈乐天一边感觉身体到底还能进行怎样的进攻。真气是全用完了,气脉二海已经枯竭了,太平心法那个该死的金球用不了,所以他现在已经什么内力都没了。 真的没想到,自己居然能跟夏境打成这样,真是非常奇妙啊。 自己出远门一趟,还能学到东西,还能有巨大提升,说实话,要不是碰到冯友冯前辈的指点,自己恐怕现在已经死了。 所以还是王重阳那子说的对,运气好不用起早。运气咣当一下砸到头上来,你躲都躲不掉挡都挡不住啊。 一路走来,运气简直是好到无与伦比。 好吧,现在不是想这些东西的时候,我得想想怎么弄死他,看起来他也是油尽灯枯了,轻轻一推就倒了,跟我差不多。 当对手和自己完全油尽灯枯之前,陈乐天的心里,充满了自信。因为这个场景他经过太多次了。 而现在还能站在这里的他,昭示着在过去无数次的生死关头,他都成了赢家。所以他才能回到京城,然后来到巴中城。 所以从经验上来说,陈乐天可以拍着胸脯自信满满的说,我赢定了。 不过也不一定,毕竟罗观也不是省油的灯啊。 罗观是夏境,罗观是个喜欢享受生活的杀手,他这一生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享受。 所以罗观虽然经验不一定比得上陈乐天,但求生并不比陈乐天 罗观尽量调整呼吸,调整内息,竭力让自己恢复点体力,哪怕只有些微。罗观真的没想到,这个叫陈乐天的人居然能以春境跟自己这个夏境打成这样。 罗观不知道到底是自己是个假夏境还是陈乐天的春境太过强大。 这太不合理了,陈乐天可能用了什么歪门邪道,让春境的境界和体魄却有了跟他这个夏境差不多的真气,但毕竟是春境对夏境。再厉害的歪门邪道,顶多也只能提升些许。这种提升只是表象上的,或者说是短期的,副作用巨大的,绝不能长久,也绝不是真正的强大。 种种太多的不合理的地方了 但现实给了罗观当头一棒。 局势已经走到了眼下,两人都几乎没了战斗力,随便来个普通武者,都能立刻把他俩格杀在当场。 相对而走的两人都在一边走一边酝酿最后一击,也是分出胜负的一击。 陈乐天拖着受伤的腿,虽慢,但不停,走向罗观。 罗观也是脚步踉跄的,亦是慢,但亦不停,走向陈乐天。 陈乐天有气无力的说了句:“废物。”然后便闭口不言,他得积蓄力量,能多积一些,就能多一份胜算。到了这份上,输赢就是生死,想活啊。 罗观沉默,根本不理会陈乐天的嘲笑。他知道陈乐天是想用两个字换他说更多话,这样他就多耗费更多的气力。虽然罗观很想反击嘲讽他,但罗观还是忍住了,既然知晓了对方的意图,就不会落入对方的圈套。 陈乐天心想,这个话痨还是聪明的,不敢说话了。 “你看,废物终究是害怕的不敢说话了。”而陈乐天干脆不吝啬气力了,心想多说点话也就那回事,兴许我说的多了在气势上能压倒他呢。 “放屁!给你个机会说实话,到底是用了什么邪法,西岭派的寿元换真气?”罗观被陈乐天激怒了,忍不住说话了。当然了,也不只是愤怒,还有好奇,到底陈乐天是用了什么法子才 能在春境居然能拥有如此之强的真气。 陈乐天呵呵笑道:“怎么可能是西岭派,这种门派我会看的上?” 两人终于走到对面,相距不到一尺。但两人都没有出手,不约而同停下了动作。 陈乐天道:“你真想知道?” “说。”罗观道。 “好吧。”陈乐天点点头:“告诉你也无妨,反正你也是将死之人,不会将我这个秘密透露出去。我是武当掌教真人的关门弟子,掌教师父已经把他的太平心法给我了,虽然我还没有完全消化完,但体内的太平心法已经让我受用匪浅了。” 罗观倒吸一口气,瞠目结舌半晌才道:“你这你说的是真的?” “如假包换,都这时候了没必要骗你啊。”陈乐天道。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一瞬间,罗观想想觉得很对,对方没必要骗他,骗他没有任何好处,而且这种牛,不是谁都能吹的,甚至没几个人敢吹这个牛。他相信了。一切疑问在此刻都能讲得通了。 为什么这个陈乐天虽是春境,却有着跟夏境相匹敌的真气。 为什么这个陈乐天明明是以儒武入境,但体内却兼有道门真气。 为什么陈乐天的太极拳能够打的如此出神入化,是跟很多太极拳武者交手过的罗观,所遇到的人中太极拳打的最好的,拳法与心意相融的最为圆润恰如其分的。 但是罗观一想,又生出了更多的疑惑。 这个叫陈乐天的人到底是什么身份? 什么样的身份,才会让武当掌教大真人愿意把自己苦练几十年的太平心法悉数传授。 武当掌教大真人可是靠着太平心法纵横天下的啊! 陈乐天道:“我呢,只是个普通人,没有大背景,也没有大能力,唯一值得说一说的呢,无非就是比较努力而已。你不要觉得不可思议,因为我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哈哈” 第三百八十一章 你已经很优秀了 如果人生就此结束,当下,立刻,马上结束。那么十有的人都会后悔过往。 因为每个人都欠了太多东西。 跟自然老死不同,老死是有点征兆的,或者更准确的说,是慢慢老去的。 到了差不多岁数,就该开始想,哪天可能就一命呜呼了。然后欠的债欠的情,能还的要想办法还了,还不了的要想办法自己跟自己和解了。无论如何,终究是慢慢来的,最后到死的那一刻,多数人也就都释然了。 但是忽然的生命结束,遗憾就太多太多了。 比如说现在两个陈乐天和罗观两个年轻人,今天他们必须只能有一个人站着离开。 当然谁都不想死。 罗观心中想,自己怎么就碰到个这么个百万里挑一的任务?确实有点倒霉啊。掌教大真人的关门弟子,接过了掌教大真人独步天下的太平心法。这简直不是一个普通的修行者应该走的路啊。这还是普通人?罗观不禁道:“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亡,你还在这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呢?” 陈乐天很无奈,他确实没有什么大背景大身份啊,想了想,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个身份,我是这一届青天阁修行院的弟子。除此之外,我还是北军前锋营的伍长,够了吗?” 罗观听罢,道:“这我都知道,本来都快忘了,你这么一说我又想起来了。哈哈,如此说来,杀了你之后,我就能跟别人炫耀了,哈哈,这种对手我求之不得啊” 打败怎样的对手,就代表着自己有着怎样的实力。打败天下第二,自己起码就是天下第二。这个道理无论是在江湖还是官场还是商场,都是一样的道理。但是,在打败对手之前,都是希望对手越弱越好的,而在打败对手之后,就恰恰相反了,对手越强越好,越能衬托自己的强大。 陈乐天和罗观两人的距离只有半尺都不到。精疲力尽真气耗光的他们,此时已经无力 发动任何看起来像个修行者的招式了,甚至连普通武者的招式都使不出来了,只能像两个怪异的老弱病残者相对而立。 陈乐天缓缓抬手,罗观也缓缓抬手。两人像是彼此的镜子,做着相同的动作,甚至连表情,都是差不多的。 “那就,只能同归于尽了。”陈乐天喃喃自语,眼里看不到丝毫感情,此时此刻的他仿佛化身成了一把浸染无数鲜血的刀。其存在的目的只有一个杀字,不必有情。 话痨罗观此时却罕见的沉默了,倒不是他想沉默,而是他只想多积攒一点力量,来发动最后一击。 这一次,他连话都省的说了,一个话痨忍住不说话,可见局势有多么的紧张。 反观陈乐天,能腾地出精力来说话,并不是就能说明他比罗观更加轻松,而是他敢于付出这个精力出来说话,他不吝惜这点精力。说到底,是在他看来,这点精力决定不了胜负。 或者他还有别的什么想法,眼下就不得而知了。 “来吧!” “” 两人双双拼出一掌,原本已经没有了真气的两人,居然同时从自己的气脉二海中,神奇的有挤出来一点真气,这点真气搁在平时,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但现在,就是对彼此来说最危险最致命的。 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都明白了,都藏有私货了,在现在全部倒出来了。 双掌没有按照陈乐天预想的那样对上,硬拼。 罗观居然微微侧了侧身,或者说,罗观竟然还有力气侧身。 就这一侧身,罗观就堪堪避开了陈乐天的双掌。然后罗观嗨的一声,双掌重重拍在陈乐天胸口。陈乐天顿时觉得气脉二海一滞,然后筋脉剧痛,继而倒飞出去三四丈,轰然摔在地上,一大口鲜血喷出,头一歪,不省人事。也不知是死是活。 与此同时,罗观长舒一口气,一屁股坐在地 上,大口喘息,再也没有丝毫站起来的力气,几近油尽灯枯。 不过心中却是有着一种从未有过的轻松,这一战,可以说是自己踏入修行境以来,最艰难困苦的一战,是距离死亡最为接近的一战, 除了入境那一次,但那一次自己是很懵懂的,那种懵懂的状态下即便是没跨过来那个关口,死了,也没什么大不了。因为那时候自己反正已经是处在最底层,就算是死了,也没有亏不亏的。 但是这次不一样,这一次自己是拥有着大好的将来,如今的自己再也不是当年的那个受人欺负被人瞧不起的人了。自己已经成了万里挑一的修行者,随便到个什么官绅巨贾家坐镇,自己都会受到极尽的礼遇,富贵就是得到这么简单。 所以现在,自己已经不能轻易就死了。因为自己还有非常好的未来。 在这种情况下,跟陈乐天大战这么久,最后在两人都油尽灯枯的情况下,自己终究还是棋高一着,赢了对手。 若不是自己是夏境,原本就在境界上压着陈乐天,恐怕也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若是陈乐天体内的太平心法能够不吝啬出来帮一点点忙,他也赢不了。若是陈乐天最后能机敏一点,也同样躲开他的攻击,他也赢不了。等等 但不管怎么样,自己终究是赢了。 “你啊,还是太弱了,跟我还是差的太多了。你的际遇虽然很好,但终究时间不够,也许再给你三五个月,你就能超过我了。或者也许你的师父掌教大真人能再多指点你一些,又或者不管怎么样,你已经很优秀了,已经是咱们大宋最一流的年轻人了。真是对不起啊,可这是我的职责。但你也要知道,能死在我罗观的手上,很对得起你了。”罗观笑着说着。说完后,他就没力气了,盘腿坐下,开始专注的调整内息,好好休息。 而陈乐天此时,似乎已经死了。躺在地上,嘴角缓缓流出鲜红的血。 第三百八十二章 太平心法终于动了 “你必须奋不顾身,你必须抛下一切,然后才能拯救一切。”虚空中,父亲的声音萦绕在他耳边,“爹你在哪里?”陈乐天想大喊,想发问,但是喉咙中却发不出一丁点声音。 陈乐天全身都已没了知觉,他感受不到自己的手脚身体,甚至连脑袋都感觉不到了。他觉得自己好像成了孤魂野鬼,成了没有丝毫重量的一页纸片似的。只剩下灵识。 是死了吗?是来到阴曹地府了吗?所以才能听到爹爹的声音吗?可是爹爹人呢? 陈乐天左看右看,但 《修行在大宋》第三百八十二章 太平心法终于动了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 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千言万语无话可说 当然了,罗观给陈乐天收尸,比之以前给别人收尸,这次则更多了必须这么做的理由。 很简单。陈乐天失踪了,李萱儿他们肯定会找,而如果被李萱儿他们过早的发现陈乐天已经死了,那么李萱儿他们必然会迅速提高警惕,甚至再去花重金请个高手保镖也不一定,那对罗观来说可就更麻烦了。 所以罗观的目的在于,让李萱儿他们摸不清情况,让他们以为陈乐天是去处理别的事所以才暂时没有回来。至少在短时间内,几天内李萱儿绝不会想到陈乐天已死。这样的话,他罗观接着动李萱儿的手阻力就会很多。 没有陈乐天,光凭李萱儿和那些纯武者的侍卫,根本就不是罗观一合之敌。 所以给陈乐天收尸,对罗观来说可是一举多得的事。 罗观已经想好,只要能站起来,哪怕仅仅恢复到普通男子的武力,他就立刻起来,把陈乐天给埋了,然后回住的客栈好好休息。以最快的速度做完事然后离开这个荒郊野外,是眼下最重要的。毕竟现在他很脆弱。 估计回去后七天就能恢复的差不多,然后他就直接大摇大摆的冲进她们的宅中把李萱儿杀了。 圆满完成任务。 就是这么个流程,他已经设想好了。 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体内真气的渐渐复苏,罗观悬着的心终于慢慢放了下来。 之所以在杀掉陈乐天后依然悬了个石头在胸口,是因为战胜后的他,惨烈胜利之后的他,变成了如同砧板上的鱼肉,如同地上的蝼蚁,随便来个什么心怀不轨的路人,都能把他杀了。 毕竟在这荒郊野外,碰上个把强盗那也是很正常的。尤其是在这群山环绕群盗汹汹的巴中城附近。 现在,只要再过一炷香的时间,罗观就能站起来给陈乐天收尸了。 最后一炷香之后,罗观的人生也将会踏入一个新的拐点。这个拐点是什么呢?那便是罗观在修为上长足的进步。身在夏境,要想获得长足进步,那可是一件非常非常困难的事。那是需 要天时地利的条件,最最重要的,是一场死里逃生的大战。 如同烧红的铁淬火,刺啦啦的痛苦呜咽,却预示着破土重生。 也许,在三十岁前踏入秋境的愿望,或许就能在不久的将来实现了?这可是即便罗观非常自信,也在过往想都不敢想的事啊。秋境是什么?一旦踏入秋境,那便是有望位列修行界大宗师级别啊。饶是罗观自信无比,也绝不敢想这些。连秋境都是他很少去想的,这天下被所有人等着入秋境的,也就只有王重阳大真人一个而已。所以罗观真的很感谢这些战斗。 时间继续往前走,罗观的心也越来越定。 最后时刻,罗观睁开眼。 但是。 罗观的眼角余光似乎瞥到了些本不该看到的东西。 罗观迅速转过头,看向距离他十几丈的陈乐天‘尸体’。 尸体似乎动了? 不可能! 陈乐天绝不可能活着。最后那一击,两人都拼尽了最后一丝真气和力量。 那是真真正正的堂堂正正的搏命一击。 终究还是罗观境界上高于陈乐天,罗观仅剩的真气轰入陈乐天体内,并且在陈乐天体内轰然炸开。这最后一下,陈乐天必然因五脏六腑俱碎而死,不可能生还。 若陈乐天也是夏境,那就不会春境被夏境压制住。 若是陈乐天的真气能再多充沛那么一点点。 若是陈乐天 但这些都只是如果,可惜没有如果。 跟世上的一切事一样,这场战斗也没有如果可言。 况且,陈乐天能以春境战夏境,打到如此惨烈的地步,已是极其难得。 所以陈乐天怎么可能活?陈乐天必死无疑! 但是? 罗观盯着陈乐天的尸体眼睛一眨不眨,良久,从一开始的以为是自己眼花,到真的看到陈乐天的手动了动。 罗观大惊,第一反应便是感受身体能否起来。 能站起来了! 罗观猛地站起来,也不管气息是否会因此而紊乱。所以在站起来后他的身体不禁摇晃了几下,差点一头栽地上。幸好还是控制住身体,他快步向陈乐天走去。他现在只想赶快上去,补上一刀,趁着陈乐天还没完全醒来。 只要对着陈乐天的脖子或者胸口砍上几刀,就是大罗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罗观走到陈乐天身边的时候,才发现手上没刀,但没关系,手脚都能用了。他抬脚,狠狠的踩向陈乐天的头,力求一脚把陈乐天的头踩的稀巴烂,永绝后患。 但是,罗观的脚刚碰到陈乐天的头,便被一股说强不强但说弱也不弱的的真气给弹开了。罗观有些踉跄的被这股莫名的力道给击的往旁边歪了歪。 “杀人好歹留个全尸吧,踩头算什么?”此时,陈乐天忽然开口说话了。 接着,陈乐天猛地弹起来,哈哈大笑,拍拍罗观的肩膀道:“太感谢你了,要不是跟你这一战把我逼到绝路,我又怎么可能把太平心法给逼的出手呢?哈哈哈哈!” 陈乐天大笑,而罗观却愣在原地。他已经开始感受到陈乐天现在的真气,比他们开打前似乎更强大了。 罗观很快便意识到,这场战斗,最终还是自己输了。 自己本来有机会的。在最后一击后,如果能稍作休息便立刻补上一脚或者给陈乐天脖子一刀,或许陈乐天就再也醒不过来了。 只不过那时候他实在是太累了,他明明看见最后一招后陈乐天已经停止呼吸了啊。所以他才力求稳妥,想多回复些体力,以防备随时可能出现的强盗。 “夏境,也就那么回事儿,不算多厉害嘛。”陈乐天伸个懒腰,舒服啊。 罗观站在旁边,僵硬的站着,身体很僵硬,脸色也很僵硬。 “你不是很喜欢说话吗,继续说啊。”陈乐天看向罗观。 “成王败寇,无话可说。”罗观摇摇头,长叹一声,似有千言万语,却又无话可说。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大人英明 陈乐天第一件事便是召开紧急会议。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与会人员全部到齐,李萱儿的几个专门记录的婢女也都拿着纸笔就位。 陈乐天把今日自己出门的行程,一直到跟杀手罗观碰面,到激战,到打完,通通说了一遍。除了自己内里大涨,太平心法之类的事儿没说,其他能说的巨细无遗都说了。 众人听罢,对于这场历经一整天的鏖战,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而且陈乐天也没有丝毫刻意渲染夸大,但他们也能从陈乐天平静到冰冷的字字句句中,感受到其中的艰险。 众人沉默良久,还是刘大明先说话:“东家,您这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那个叫罗观的杀手比你高一个境界,却被你打败了,只能说是他倒霉。却不知县尊大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封山接过话头道:“夫人之前担忧的很,咱们多次劝慰,都不起效,夫人您看,东家修为高深,怎么可能有事。” 其他人都随声附和。 李萱儿道:“我倒也不是如何担忧,只是盼着他早点回来而已。”话没说完,倒有些吃不住劲,低了低头,有些害羞。不过很快便又昂起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趁着现在这个杀手刚解决,县尊方面还没来得及应对的时候,赶快出手,机会难得。” 陈乐天点头道:“没错,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明日咱们就开始动手!” 众人齐声喏。 当天晚上,陈乐天把漕帮两个管家叫到书房中,跟他们交待了许久,走的时候,两个年过半百鬓发已霜的管家互相望望,不禁同时发出‘高、妙’二字的感慨,也不知是感叹陈乐天的高妙还是计策的高妙。 两个管家随即便开始派人去着手安排了。 在这里的几百个漕帮弟兄,是蜀地仅次于成都分部的第二精英部队。其中有不少人更是在巴中城这个漕运陆运要道深耕多年的地头蛇。 当夜,便有二三十个弟兄借着夜色出去了。 然后第二天天刚亮,巴中城茶肆酒楼菜市 场等等地方,又开始传起了巴中城多数官吏勾结铁头帮的谣言。 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个谣言传的越是神乎其神。 而且这次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在谣言中,披露了许多铁头帮行贿的细节。某年某日某时辰,在某地,以什么样的方式把银子给官吏。 当然,传言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一个官吏的名字,但凡是提到名字的,一律都是官、吏这样的字眼带过,绝不提任何人的名字。 “早就说了,咱们巴中城,恐怕除了顶上那几个,下面有一个算一个,估计得有一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否则也不会剿匪剿了这么多回,甚至连县尊大人都差点把命丢在山里,却都还是没有把铁头帮灭掉。你要说这其中没有铁头帮奸细的作用,我还真不信。” “你们点声,要是让县衙的人听到可就不得了。” “怕啥,上回的传言还没这次这么的真实,咱们不照样说吗?谁敢堵咱们大宋子民的嘴?咱们学子们书都白读了?” 多数年轻人非常热衷于议论这些事儿,甭管读书多还是读书少,好像不跟人讨论这事儿,就显得自己不像个年轻人,或者说显得自己对于大宋的将来一点不关心似的。 所以说啊,两个管家听了陈乐天那句意味深长的‘好好利用年轻人’的建议后,他们非常佩服陈公子的高见。两位管家都是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对于陈乐天这句话那是深有体会。 年轻人,尤其是学生,是这世上最容易煽风点火的人。当然了,你点的火首先得站在一定的正义立场上,甭管真实想法是什么,起码说出来的,一定要是冠冕堂皇利国利民的东西。 所以即便还没到中午,巴中城在年轻人的口中,已经卷起了再一次的谣言的大风。 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俗话又说无风不起浪,俗话还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管俗话怎么说,巴中城短短半日内,第二次掀起谣言浪潮。 百姓们是一边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聊着今 日又忽然涌起的传言。 对他们来说,有没有谣言,日子其实都是一样的过。 但是对县衙里的人来讲,这事儿就不是这样了。 刚被县尊用亲自剿匪的法子压下来的不安气氛,再次腾起来了。县衙里大大的官吏又开始了人人自危的情状。 临近中午,县尊大人躺在床上,听狗腿子赵彪的报告。 听罢,县尊大人狠狠一拳砸在床上,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啊。“你们这群废物,新派去的杀手呢?怎么还没动手?林炎日不是说半个月吗?” 赵彪道:“大人消消气,以身体为重啊。根据林前辈的说法,点子来了更厉害的人,估计杀手准备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谣言又传出来了,他妈的肯定还是他们搞的鬼!同样的法子再来一遍?”县尊恨得牙痒痒。上次的谣言就把县衙整的够呛了,要不是他及时用剿匪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后果不堪设想。后来以为他们不会再用第二遍,没想到还来但是这次县尊其实并不担心,因为上一次,他用自己的‘命’向百姓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如水道德至高。而且招式用老后,其实效果就不大了。 但县尊气啊,花了不少银子请杀手,至今还没把对方给灭掉。钱花了,事儿办的这么慢,甚至还让对手又咬了上来,不气才怪! 赵彪见县尊气的很,想了想,道:“大人,咱们静观其变吧,这时候什么都不做最好。” “不,我得做点事。”县尊摇摇头:“明天上午,我去祭忠臣庙。让百姓们都看看我的样子” 赵彪略一思索,随即明白了。县尊自从回来后,就再没在百姓面前露过脸,就是为了让百姓们挂念,而现在,谣言又起,正是县尊露面平息的时候。只要县尊大人露面,让百姓们看看县尊的苦,这谣言恐怕也就能不攻自破了。 赵彪不禁叹道:“大人英明。” 县尊大人冷笑:“哪来的英明,要是真英明,也不至于让自己成这样,也不知会不会落下顽疾。” 第三百八十五章 大人英明 陈乐天第一件事便是召开紧急会议。 一盏茶的时间不到,与会人员全部到齐,李萱儿的几个专门记录的婢女也都拿着纸笔就位。 陈乐天把今日自己出门的行程,一直到跟杀手罗观碰面,到激战,到打完,通通说了一遍。除了自己内里大涨,太平心法之类的事儿没说,其他能说的巨细无遗都说了。 众人听罢,对于这场历经一整天的鏖战,虽然没有亲眼看见,而且陈乐天也没有丝毫刻意渲染夸大,但他们也能从陈乐天平静到冰冷的字字句句中,感受到其中的艰险。 众人沉默良久,还是刘大明先说话:“东家,您这回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那个叫罗观的杀手比你高一个境界,却被你打败了,只能说是他倒霉。却不知县尊大人知道这个消息后会作何感想。” 封山接过话头道:“夫人之前担忧的很,咱们多次劝慰,都不起效,夫人您看,东家修为高深,怎么可能有事。” 其他人都随声附和。 李萱儿道:“我倒也不是如何担忧,只是盼着他早点回来而已。”话没说完,倒有些吃不住劲,低了低头,有些害羞。不过很快便又昂起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趁着现在这个杀手刚解决,县尊方面还没来得及应对的时候,赶快出手,机会难得。” 陈乐天点头道:“没错,这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明日咱们就开始动手!” 众人齐声喏。 当天晚上,陈乐天把漕帮两个管家叫到书房中,跟他们交待了许久,走的时候,两个年过半百鬓发已霜的管家互相望望,不禁同时发出‘高、妙’二字的感慨,也不知是感叹陈乐天的高妙还是计策的高妙。 两个管家随即便开始派人去着手安排了。 在这里的几百个漕帮弟兄,是蜀地仅次于成都分部的第二精英部队。其中有不少人更是在巴中城这个漕运陆运要道深耕多年的地头蛇。 当夜,便有二三十个弟兄借着夜色出去了。 然后第二天天刚亮,巴中城茶肆酒楼菜市 场等等地方,又开始传起了巴中城多数官吏勾结铁头帮的谣言。 越是鱼龙混杂的地方,这个谣言传的越是神乎其神。 而且这次与上回不同的是,这回在谣言中,披露了许多铁头帮行贿的细节。某年某日某时辰,在某地,以什么样的方式把银子给官吏。 当然,传言中并没有透露出任何一个官吏的名字,但凡是提到名字的,一律都是官、吏这样的字眼带过,绝不提任何人的名字。 “早就说了,咱们巴中城,恐怕除了顶上那几个,下面有一个算一个,估计得有一半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那是,否则也不会剿匪剿了这么多回,甚至连县尊大人都差点把命丢在山里,却都还是没有把铁头帮灭掉。你要说这其中没有铁头帮奸细的作用,我还真不信。” “你们点声,要是让县衙的人听到可就不得了。” “怕啥,上回的传言还没这次这么的真实,咱们不照样说吗?谁敢堵咱们大宋子民的嘴?咱们学子们书都白读了?” 多数年轻人非常热衷于议论这些事儿,甭管读书多还是读书少,好像不跟人讨论这事儿,就显得自己不像个年轻人,或者说显得自己对于大宋的将来一点不关心似的。 所以说啊,两个管家听了陈乐天那句意味深长的‘好好利用年轻人’的建议后,他们非常佩服陈公子的高见。两位管家都是在江湖上混迹了几十年,对于陈乐天这句话那是深有体会。 年轻人,尤其是学生,是这世上最容易煽风点火的人。当然了,你点的火首先得站在一定的正义立场上,甭管真实想法是什么,起码说出来的,一定要是冠冕堂皇利国利民的东西。 所以即便还没到中午,巴中城在年轻人的口中,已经卷起了再一次的谣言的大风。 俗话说谣言止于智者,俗话又说无风不起浪,俗话还说身正不怕影子斜。 不管俗话怎么说,巴中城短短半日内,第二次掀起谣言浪潮。 百姓们是一边各自过着各自的日子,聊着今 日又忽然涌起的传言。 对他们来说,有没有谣言,日子其实都是一样的过。 但是对县衙里的人来讲,这事儿就不是这样了。 刚被县尊用亲自剿匪的法子压下来的不安气氛,再次腾起来了。县衙里大大的官吏又开始了人人自危的情状。 临近中午,县尊大人躺在床上,听狗腿子赵彪的报告。 听罢,县尊大人狠狠一拳砸在床上,牵扯到身上的伤,疼啊。“你们这群废物,新派去的杀手呢?怎么还没动手?林炎日不是说半个月吗?” 赵彪道:“大人消消气,以身体为重啊。根据林前辈的说法,点子来了更厉害的人,估计杀手准备的时间要更长一些。” “谣言又传出来了,他妈的肯定还是他们搞的鬼!同样的法子再来一遍?”县尊恨得牙痒痒。上次的谣言就把县衙整的够呛了,要不是他及时用剿匪转移了大家的注意力,后果不堪设想。后来以为他们不会再用第二遍,没想到还来但是这次县尊其实并不担心,因为上一次,他用自己的‘命’向百姓们证明了自己的清白如水道德至高。而且招式用老后,其实效果就不大了。 但县尊气啊,花了不少银子请杀手,至今还没把对方给灭掉。钱花了,事儿办的这么慢,甚至还让对手又咬了上来,不气才怪! 赵彪见县尊气的很,想了想,道:“大人,咱们静观其变吧,这时候什么都不做最好。” “不,我得做点事。”县尊摇摇头:“明天上午,我去祭忠臣庙。让百姓们都看看我的样子” 赵彪略一思索,随即明白了。县尊自从回来后,就再没在百姓面前露过脸,就是为了让百姓们挂念,而现在,谣言又起,正是县尊露面平息的时候。只要县尊大人露面,让百姓们看看县尊的苦,这谣言恐怕也就能不攻自破了。 赵彪不禁叹道:“大人英明。” 县尊大人冷笑:“哪来的英明,要是真英明,也不至于让自己成这样,也不知会不会落下顽疾。” 第二次告状 午时刚过,由陈乐天带头,后面跟着刘大状师,封山,应胜,于厚,雄赳赳气昂昂的往县衙而去。 至于李萱儿,则由老单老孔两位春境高手保护,远远跟在众人后面。 单、孔两位管家早已在沿途上安排妥当护卫。 应胜于厚刘大明封山,这四人在之前的王家女一案中是主角,特别是应胜于厚二人,巴中城百姓对他们的急公好义是非常佩服的。 当他们在长街上走了一会儿后,就有百姓跟上来了。 “应大哥于大哥刘状师,听说你们又要去县衙告状了,是真的吗?” “你们这次又要状告谁呢?铁头帮太过于强大,连县尊大人都差点折在山上,你们要是做得太过分,心铁头帮报复啊。” “听说县衙里那些贪官污吏们,就是导致县尊差点死在山上的罪魁祸首,请问是真的吗?” 刘大状师停下脚步,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咱们东家来了,他会带领我们走向更高远的地方,咱们大宋子民,要的是肩上能担起道义二字,我们所做的一切,无非就是道义而已!” 道义这个词对百姓们来讲是非常有安全感的。因为但凡是大人物,只要讲道义,那对百姓来讲就是天大的福气。 刘大状师满脸的信心与虔诚,对着陈乐天拱拱手,然后向百姓们介绍道:“各位父老乡亲,咱们东家千里迢迢从京城来,就是听说了咱们巴中城这些不平的事,东家为了他心中的道义,为了他一直秉持的初心,他来了。上一回,咱们这些属下力同心,算是把王家女一案不错的解决了,但是现在,咱们要做更大更有用的事!” 百姓们听罢,目光纷纷投向陈乐天。很年轻啊,如此年轻就有如此抱负和责任心,真是难得啊! “请问刘状师,上一个案子也是东家授意你们出手管的吗?” “不,上个案子是我们这些属下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后来我们把这个事儿写信跟东家说了,东家不仅夸我们做的对,而 且听我们说了情况后,觉得这事他不出马我们解决不了,所以来了。” “刘状师,想问下您,咱们东家是当官的吗?” “不是。确切的说,咱们东家有很多身份,随便说两个吧,一是北军伍长,一是青天阁修行院弟子。” “啊!” “咦!” “呀!” 很多各种各样的感叹汹涌而来,差点把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刘大状师给喷翻在地。 “这样的大人物,竟然会来咱们这地方帮咱们,咱们真是祖上积德。” “咱们先有县尊大人两袖清风,后有大人物千里迢迢来相助,真是老天开眼!” 刘大状师见气氛酝酿的差不多了,跟上队伍继续往前走,边走边道:“诸位若是有时间,就请随我们来,这次我们要状告的,绝对不会让你们失望。身为大宋子民,身为读书人,我们义不容辞!” “说得好,咱们一起去看看。” “对,一起去,咱们就算帮不上忙,站在旁边壮壮声势也是好的。” 巴中城太了,所以走了没多久众人就到了县衙外,所以一路上跟上的百姓并不是很多。不过,由于昨晚加上今天一上午,漕帮的机敏帮众的运作,更多的百姓,尤其是年轻人,正陆续赶来县衙。 陈乐天他们只在县衙外站了一盏茶的时间,就陆陆续续来了两百多意气风发的有志年轻人。这些人义愤填膺,这些人如初升太阳,这些人以天下为己任。 加上一路上带来的几十个人,加起来有三百人朝上。 陈乐天心想,漕帮这些帮众虽然一个个单独拎出来,并不算怎样出色,但胜在人多啊,果然是天下前十的帮派,古老的历史,如此众多的帮众,做什么事都能事半功倍。这蒋天蒋大公子看来还真是个值得相交的朋友呢。 刘大状师凑上来声道:“东家,咱们再等会再敲鼓,多等点人来,单、孔二位管家不是说能弄来五百人 吗。” 陈乐天点点头:“嗯,再等等。” 封山看着县衙门前的石狮子,也歪过头来声道:“东家放心,大明那张嘴,就没有输过。” 刘大明立刻道:“谁说没输过,三年前,还是在蜀地,就在我家银月城,输给了一个八十多岁的老人家,我佩服的五体投地,输的心服口服。” 封山‘哈’了半声,发现不对,现在气氛不能破坏,立刻咽下差点哈出来的笑声,道:“那不能算,人家那老头是银月城第一的老状师,当年跟你师父那是杀的不分伯仲,你跟他斗,只能等下辈子。” 陈乐天也不禁笑道:“大明那是不欺负老人家,毕竟人家这么大岁数了,万一官司输了上头,恐怕危险,所以大明才没使出全力,对吧大明。” “东家这话听起来好听,只不过有些没良心,哈。”刘大明声的笑。 众人说笑间,人越聚越多,很快,人数就五百朝上了。 陈乐天整整衣服下摆,走上县衙的门前台阶。封山开始敲鼓。 三通鼓罢,代理县尊接案子的县丞已经升堂。陈乐天封山刘大明应胜于厚一一走上堂。 堂下何人,跪下说话。 众人都跪了,陈乐天当然不跪,刘大明是秀才身份也不用跪。 县丞好不容易有个机会主持公堂,这威风不用岂不是浪费,他认识刘大明,所以看向陈乐天,见这个年轻男子无动于衷,便沉声道:“你是何人,见本官为何不跪?” 陈乐天拱拱手,然后从怀中掏出一个本子,让衙役递上去。 那衙役接过来递上去,县丞定睛一看,顿时屁股像被针扎了,猛地站起来,下意识的就想亲自送下来还给陈乐天,随即一想不对啊,这样岂不是太没面子了,当下慢悠悠坐回椅子上,让衙役送回去。再说话时,县尊的语气便正常了许多,没有了之前的阴阳怪调:“原来是青天阁学子,失敬失敬。”话说失敬,但态度却没有自觉失敬的样子。 第三百八十七章 要个申请 陈乐天当然并不在意县丞大人对他的态度怎么样,县丞大人的态度好坏对于解决问题没有任何帮助。态度差,反而陈乐天更好说话。 要的就是你大公无私铁面无私,你要是看到我是修行院学生就对我恨不得五体投地,那我这状还就真不好告了。 陈乐天再次拱手道:“大人过奖了,在下今年刚刚才考进修行院,还有很多要学的,目下只是个懵懂无知的书院新学子而已。”顿了顿,续道:“今日来此,实在是有天大的冤屈要申,还望大人给这巴中城的父老乡亲,给我这个同样是大宋子民的子民,还一个青天白日吧。” 县丞大人亲自来升堂,是经过县尊大人同意的。 毕竟曹县尊不管是从明面上还是从台面下,都是巴中城府衙无可争议的老大。 明面上,曹县尊是县令,没的说。公文什么的都必须要他签字该应才算生效。从驿站公文到上奏朝廷的一切奏章,都要经过他的手。 至于台面下,县尊大人的势力更是无人可匹,就更不用说是城中第一了。 所以即便在很多天前,县尊就把县丞招到床前告诉他,如今我身体不便,县衙一切事务由你暂且代理。 但县丞大人事无巨细,仍然每天都来汇报工作。谁家牛丢了,怎么找到的,在哪找到的,最后怎么处理的,类似于这些事,都会汇报给县尊。 县尊虽然总是说,没必要汇报,但县丞每天仍旧雷打不动来汇报。 至于今天,这三通鼓声,还没开始敲,县丞就来找县尊问了。 最后得到县尊的指示,正常审案就行。然后县丞大人这才来升堂。 县丞大人知道刘状师这一行人,来者不善。上一回就把王家女一案搅得满城风雨,差点让县衙栽了个大跟头,如今又来了,想必又是要玩什么花招。 虽然县丞大人挺头疼的,但事情抵到脸上了,不管怎么样得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当下道:“陈同学,你是京城人士,不在修行院修行,怎么跑来咱们蜀地了。咱们巴中城,想必也没什么值得你一看的地方吧。” 陈乐天再次拱手,礼多人不怪。道:“大人此言差矣,我虽是书院修行弟子,况且又是新学子,本应 在书院中努力修行。但,身为书院弟子,比之提升自己的修为,更重要的,是我们的责任心。一颗为了天下为了所有大宋子民,宁愿抛弃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的责任心啊。” 陈乐天用自己的真气,将这番话传出去,让门外的百姓都听的清清楚楚。 百姓们听了这番话,前排能看到陈乐天说话时慷慨激昂样子的人。这些大多都是年轻人,被陈乐天这么一点燃,就像薪火一样迅速燃烧了起来。纷纷扬起拳头大叫好好好。 把县丞吓一跳,县丞大人惊堂木摔的啪啪响,道:“大堂之上,办案之处,吵什么?” “大人,陈公子说的非常好,他说出了我们也想说的话。” “作为大宋子民,何须管是京城人还是蜀地人,不都是咱们大宋人吗?只要是为百姓做主,那咱们就佩服他支持他。” “大人明鉴,咱们大宋有这样的人,是咱们的福分啊!” 县丞大人见群情激奋,干咳两声掩饰自己在陈乐天这个青天阁学子面前的心虚,然后道:“不要吵,这是公堂之上,肃静肃静。” 下面衙役们动用自己如刀般的眼神,但是百姓们根本不怕,这些年轻人浑身都充满着热血,衙役们的眼神算个屁。他们继续表达自己对堂上那个陈乐天的佩服。 陈乐天等差不多了,回过身,朝百姓们拱拱手,然后双手往下压一压,示意肃静。 百姓们这才肃静下来。 县丞大人见这陈乐天如此神气的样子,心中有些不悦,但谨慎的他当然不会表现出来对陈乐天的不满,而是换一种平静的语气道:“陈同学还是说重点吧,击鼓鸣冤是要诉求什么?” 陈乐天点点头,往县丞大人走两步,再走两步,走到桌前,与县丞大人隔着桌子相望。声道:“大人,不知县尊大人伤势如何了,好些了吗?” 县丞想了想,不知陈乐天问这个做什么,但还是答道:“恢复的一般吧,至今还不能独自下地。” 陈乐天嗯了一声,脸上写满敬佩:“父母官至此,是天下的楷模啊。县丞大人,咱们与有荣焉。” 县丞一时被陈乐天说的有些晕,也不明白陈乐天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什么。真 要告什么就说便是了,搞的这些神神秘秘的,还上来跟自己说悄悄话,干什么? 但没关系,反正县丞只是代替县尊大人升堂,一切照旧如常,一切按部就班的来,先静观其变就是了。“陈同学对于县尊大人的关心,本官先在此谢过了。却不知陈同学状告何人何事?”县丞朗声道。 陈乐天笑笑,后退两步,拱手道:“学生状告的人有点多,而且都不是平头百姓,为了学生的安全,学生想向大人申请一个要求。” “哦?”县丞大人挑了挑眉毛道:“一是状告很多人,二是这些人都不是普通百姓。咱们巴中城里,既没有皇亲国戚,也没有王侯将相,要说起来,都是平头百姓罢了。” 陈乐天道:“非也非也。巴中城虽不大,但有权有势有钱的人还是不少的。” 县丞微微皱眉,心想,这子到底要告谁?搞城中几大家族?跟谁家公子哥有了矛盾?按理说也不会啊。几大家族惹谁不好,会去惹刘大明这些人?现在你们因为王家女的案子,已经成了巴中城百姓眼中的英雄,谁惹你们,就是跟全部巴中城百姓作对。 在大宋,谁敢跟百姓们的英雄作对? 就算是蜀地,也没人敢。 激起民愤,老百姓冲到你家去把你家拆了,把你杀了,最后上报上去,巴蜀总督,再到朝廷,最后十有口头责骂百姓一番不守王法,私设公堂了事。 所以县丞想不出来,这个叫陈乐天的书院修行院新晋学子到底是想装告谁,还搞这么神神秘秘的。但县丞大人还是问道:“你想申请什么?” 陈乐天道:“我想申请的是,不管我接下来,状告的是什么人,县衙都能让我把我的供词读完,不可以阻止我,不可以赶走百姓,不可以混淆视听,不可以故意捣乱” 一口气说了十几个词,得亏陈乐天经常读书,否则搁别人还不一定能一下子想那么多同类型的词。 县丞听完后,心里犯嘀咕,这陈乐天如此说来,难道是要状告什么高官?告县尊还是告我?县尊大人有没有得罪他们我们不知道,但是我可从来没得罪过他们,今日之前,我连这个陈乐天见都没见过啊。县丞有些犯难了,一头雾水。 第三百八十八章 状告二十个官吏 县丞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几口,趁着喝茶的空当用眼神示意站在一旁的县尊大人的心腹赵彪。 赵彪立刻心领神会。他本来就站在门旁边,趁众人都不在看他的时候,钻进后堂。 一路跑来到县尊屋里。 县尊正坐在床上看一本世情。听到脚步声,赶快放下书,装作虚弱的样子。 待看清是赵彪后,骂道:“跑什么?” 赵彪立刻把堂上发生的事,陈乐天所说的话说给县尊大人。 县尊听罢,皱着眉头想了想,道:“状告什么人?真是装神弄鬼的。” 赵彪想说什么,但有些犹豫,最后还是说道:“大人,那人是不是想状告您?” 县尊转过头,目光如电看向赵彪,赵彪被看的心虚不禁低下头。县尊呵呵道:“不可能,他不敢,而且告我除了被百姓们骂之外,根本就不会赢。” 赵彪立刻会意明白过来,道:“县丞大人正等您指示呢。” 县尊微微沉吟一下,道:“你去告诉县丞,无论陈乐天提什么要求都可以答应。晾他也玩不出花样,在公堂上能玩什么?”说罢,挥挥手。 赵彪应了声,转身快步走向前堂。 县丞大人此刻正在跟陈乐天打哈哈,说一些无关紧要的话。当然了,县丞大人打哈哈这点本事还是有的。几句话就跟陈乐天像是千杯少的知己。 赵彪出来后,县丞大人对赵彪挥挥手,赵彪上前,县丞朗声道:“既然这位陈同学是书院学子,理应受到咱们的尊重,你去给他搬一张椅子。” 赵彪上来后,一边听县丞说话点头,一边极其声道:“随他,照旧。” “遵命。”赵彪下去,端了张椅子给陈乐天。 陈乐天当然不会真的坐,他没有官身,也不是秀才,从律法规矩上来说,根本没有在公堂上坐着的道理。 县丞大人要是严格要求,陈乐天通天也就 是不跪,这还是看在书院这两个字上面,而且律法规定上。 陈乐天拱手:“学生岂能坐,这是坏了公堂规矩。大人,方才咱们说到哪儿了?哦对了,说到学生有个要求,大人觉得怎么样?应允否?” 县丞道:“你所提的要求,本就是很正常的要求。不用你说,本官自然会让你把话状词说完,告状是你的权力,我怎么会故意打断混淆视听?” 陈乐天拍拍手,说了声大人英明。外面的百姓听了县丞这话,也都纷纷鼓掌。 他们中大多数人并不知道陈乐天要状告谁,但是心中会有思索,估计是县衙里的某个官吏。 他们中的一部分人,是漕帮的人,这群人的目的,就是煽动年轻百姓们来县衙看戏。 这些人也不知道陈乐天要装告谁,因为是机密,但他们所受的吩咐,是把百姓们弄来,告诉百姓们,之前那一拨帮王家女沉冤得雪的人,又要再次出手了。 这些人都是漕帮在巴中城的喉舌,不一定武功有多高,但脑袋肯定足够聪明。所以他们大概能猜到,要告的肯定不是普通的人,或者说人数不会少。也只有如此,才会对县丞大人提这种要求。 而陈乐天他们也很清楚,这个要求,与其说是对县丞大人提的,倒不如说是说给百姓们听的,说在百姓们耳朵里,让县衙在百姓面前答应,就是把县衙给了一定的束缚。让这天高皇帝远的地方不至于在陈乐天说到一半,被打断,被不让继续说下去。 “在咱们大宋,像这种西蜀之地的官员,最怕的朝廷委派官员之外,就是百姓汹汹群情激奋。前一条咱们没这个条件,所以咱们只能用后一种。”陈乐天在昨日的会议上如此说。 所以他才会跟县丞大人提出这个要求,都是在计划中的。 县丞大人满口答应,慷慨激昂,很符合一个父母官应该有的态度。陈乐天面上感激不尽,心中却在想,好,说的好,要的就是你这个态度。只要你表明了态度我接下来就 好办了。 --- 后堂,县尊大人坐在床上,接着。但是看了会儿后发现自己总是心神不宁,于是便放下书不看了,喊了一声。 外面的侍者立刻进来。县尊道:“你去前厅打听下情况,回来向我报告。” 侍者拱手去了,不一会儿回来,跟县尊大人说了从头到现在发生的事。 县尊听罢,沉吟片刻,忽然脑子里想到,这个陈乐天难道是想状告下面那些官吏?这么一想,县尊立刻后背就出了一层汗。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陈乐天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县尊大人想不明白。做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对他们根本没有任何好处。况且,还要把自己置身于险境中。 那个杀手没动手,要是动手了的话,立刻就能把他们都杀了。 陈乐天再厉害,也只是春境修行者而已,面对夏境杀手,必然没有任何招架之力。 县尊大人在心中把那个杀手埋怨了一遍,顺带着也埋怨了杀手中间人林炎日一遍。不过县尊大人也知道,夏境修行者,是非常稀少的,有点脾气有点想法也是很正常的。 也许杀手今夜就能把陈乐天他们这波人屠杀殆尽,那么明天巴中城就无事了。 但是今天现在,事情还是要解决。 过了没多久,侍者再次带来前厅的消息:陈乐天要状告二十个县衙官吏,其中从大到都有,至于具体名单,陈乐天还没说。 “大人,陈乐天这是想干什么?”赵彪也来了。陈乐天的长篇大论还在继续,但多半都是说与不说都不重要的空话,所以赵彪瞅个空当跑来了后堂,向县尊大人报告。 县尊大人看看门外,说道:“他这是想搅动整个巴中城吗?想整个巴中城跟着他来跟我们作对吗?”县尊说罢,默然沉吟良久,忽又自言自语:“但百姓们跟我是站在一边的啊,年轻人,你这是徒劳无功啊。” (本章完) 第三百八十九章 二十个人 赵彪虽然精明,但毕竟只是个狗腿子,县尊想不明白的,他就更想不明白了。但他还是尝试着说说自己的意见:“大人,就算他真把那十几个人拉下马来,又能怎么样?或者说,把那二十个人绳之以法,是否能让他们满意,不再从中撺掇这件事呢?” 县尊大人被赵彪这番话一提醒,忽然想到,如果最后没办法了,那么的确可以这么处理,把那二十个官吏扔给陈乐天,也就是把他们全部绳之以法,迅速斩杀。 但是,这要建立在陈乐天愿意跟县衙谈判的基础上。如果陈乐天一根筋非要把铁头帮给灭了,那这事儿就不容易解决了。 “你继续去前面守着听着。”县尊吩咐赵彪。 大堂上。 县丞大人听着陈乐天慷慨激昂的话,很想挠头。陈乐天所言,句句慷慨,句句肺腑,字字深切,但还是没有说到点子上,或者说最重要的部分还没有说到。 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要状告二十个巴中城的官吏,这二十个人,是恶的代表,我不敢说别的,但我能保证,这二十个人是绝对的十恶不赦,万死不足惜!” 县丞大人此刻最想知道的,是这二十个人的名单,到底是哪二十个人被陈乐天这群人抓住了辫子,被状告上公堂。是坐在旁边的书记,还是右边的捕头,或是下面站岗喊威武的衙役? 或者,是更大的官? 你倒是说重点啊! 这是县丞大人此时此刻心里所想,但陈乐天说了一炷香的时间,却仍旧没有说到重点,依然在那慷慨激昂的说一些假大空的话。 而对陈乐天他们来说,一切尽在掌握。至少到目前为止,都还在他的计划中。 县丞大人的水平,到目前看来,并没有看出有什么特别突出的,但县丞大人有个最重要的优点,那就是会打哈哈。陈乐天通过之前县尊大人一系列运作,是着实知道了县尊大人的本事。而与之相比,县丞大人别的本事陈乐天不知道,但是, 打哈哈的本事估计是跟县尊大人不相上下的。 陈乐天慷慨激昂的说了这么多,县丞大人依照约定,并没有出言打断,更没有驱赶百姓,甚至他还在陈乐天陈述过程中,会说上几句说的好说得妙说得对。 可见得县丞大人能做到巴中城第二把交椅,并不是浪得虚名的。 陈乐天说的有些口干舌燥,瞥了眼外面的百姓,见百姓们的情绪似乎酝酿的差不多了,陈乐天慢慢住口,最后道:“大人,学生说完了,学生要讲的,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东西,您能听懂,我们能听懂,站在外面的年轻的中年的年迈的百姓们都能听懂。” 县丞道:“你说的很好,我非常赞同你说的这番话,我想百姓们也是跟我们一样的。” 言罢,百姓们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 “大人英明。” “陈公子英明。” “大宋万岁!” 站在衙门外的那些人,无论老幼,此刻都是满怀激荡的心情,他们都被陈乐天这番话感动了。甚至比之刘大明在王家女一案中所说的长篇大论,还要更令他们感动。 县丞大人接着道:“陈同学,咱们县衙里真有那么多勾结匪帮的人吗?我希望你要对你的状词负责人,你要对你所说的一切负责。” 陈乐天拱手:“大人明鉴,学生即将状告的人,手上都有他们勾结匪帮的确凿证据,并非危言耸听,更非胡乱诽谤。” 县丞点点头道:“那就请你先一一说来吧。” 王南,赵伟 陈乐天一个个名字念过去。外面的百姓们也一一惊呼。 作为巴中城的百姓,他们对于这些大大的官吏,这二十个人,几乎每个人都有百姓认识。 或许这些官吏并不认识所有百姓,但百姓们中总有认识他们的。 百姓们惊呼,是因为百姓们难以置信。这二十个人里,有半数以上的,都是一 直以来百姓们信任或者说显示给百姓的都是非常好的一面。 比如说这个赵伟,他是典史,典史可以说是一个县衙里,能排的上四五六顺位的。赵典史呢平时为人和善,专门管司法牢狱的他,跟左邻右舍都相处的非常融洽,几十年来从来没有用自己的官身欺压过百姓,甚至连跟百姓吵架都没有过。 街坊邻居提起赵典史,都是竖大拇指的。 但是,赵典史勾结铁头帮? 百姓们乍听是不信的,但一想前段日子的王家女案子,不也是他们办的吗?如果不是他们,王家女恐怕就要冤死了。 所以从上一件事,他们又不得不相信陈乐天这群人。 而且,再加上人群中一大批漕帮帮众在里面煽风点火,很快,百姓的疑虑就被打消,转而非常相信陈乐天的状词了。 陈乐天念完名字,朗声道:“大人。”又转过头,对外面的百姓道:“各位父老乡亲。” 然后才悠悠继续道:“我现在想要各位父老乡亲帮我办个事儿。” 人群中最先应声的当然是早就得了吩咐的漕帮帮众:“陈公子想要我们做什么,只要不是违法乱纪的事儿,只要是为咱们谋取一个公正公平,我们就愿意。” 其他百姓也反应过来,跟着纷纷响应:“对,陈公子尽管吩咐。” 陈乐天笑笑,朝众人拱拱手,然后道:“诸位叔伯兄弟姐妹们,方才我念到名字的,想必你们本地人都知道他们家住在哪里。我现在想要你们去他们的住宅外面守着,不要让他们把家中收受贿赂得到的银子转移了,当然了,越快越好,因为一旦拖下去,这些得了消息的人,可能就会卷了银子逃之夭夭了。” 刘大明此时也道:“诸位乡亲,咱们东家所言你们明白了吗?你们速速去这二十个人家外守着,最好是让这些人跟你们一起站在门外,等待大人跟咱们去他们家中找到脏银,那就可以了。记住啊,一定要快,不能让他们有喘息的时间!” 第三百九十章 开干 百姓们什么都不知道,百姓们也什么都知道。 这话陈乐天已经不记得是哪年从谁嘴里说出来的了。他只记得,所有大宋子民都知道这句话。 上至王侯将相,下至贩夫走卒,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当然了,至于有多少人真的能读懂这句话,那就不知道了。 但有个道理大宋人都明白。百姓容易蒙蔽,这是事实,毕竟读书人不多,精明人更不多。但好的坏的,百姓们心里都有杆秤,百姓们可能不知道你这条法令出来后,到底对我们有什么目的。但真真切切落实在咱们身上,咱们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还是越来越好过,那是显而易见的。 让咱们百姓好过,那一切都好说,要是让咱们不好过,那咱们就要有意见了。 如果咱们的不好过很明显是因为朝廷里的某些人为了一己私利而导致的,那我们就有大意见了。 所以陈乐天一直认为,百姓们其实说到底,一点都不好骗。甚至可以说,根本就骗不了百姓,百姓是水里的人,这水是冷还是暖百姓心中最是明白。 对于陈乐天的这个要求:把二十个状告名单上的人的家宅围起来,等待县丞大人带人去起挖脏银。 百姓们在被刘状师解答过、明白了之后,纷纷表示非常愿意效劳。 “他们当然愿意效劳,如果说,一个英雄,拯救这个世界。百姓们与有荣焉,那么比这么干巴巴与有荣焉更能让百姓们开心兴奋的,就是让他们也能参与进来。在不需要百姓承担丝毫风险的前提下,让百姓们也出一份力,那么,事成之后,或者甚至就算事最后不成,百姓们也会非常高兴自己能够参与这场与正义有关的行动。所以,百姓们绝不会拒绝。”这是陈乐天在昨晚睡觉的时候,和李萱儿躺在床上对李萱儿说的。这番话当时直接就把李萱儿给说懵了。这种从极其刁钻的角度去看问题的方法,李萱儿从陈乐天这儿见得越来越多了。 当然, 这必须也只能归功于未知来信。那许多未知来信,才让陈乐天有了这些思想。也让他年纪轻轻,便可以在很多方面拥有很多超乎别人的见解。 李萱儿说:“乐天哥哥你这么说,我好像有点明白了。我自幼承蒙爹爹和叔叔关爱,让我读书。我读了不少史书,但我往日里一直以为,百姓们是害怕承担责任的,至少大部分百姓都是这样的,所以我根本不敢想象,在追求正义公正的时候,可以让百姓帮忙,我一直以为,百姓们只能跟英雄享受劳动的成果,是不能创造劳动的果实的。而现在我才知道我错了,我这么多年都想错了。” 陈乐天则笑笑,想起了未知来信中登过的一篇叫做毛选的节选。 那篇文章里说,利用一切可以联合的力量,才能达到最后的胜利。 那篇文章虽然简短,但陈乐天已经从短短数行中,就明白了,这部大部头的书,如果能一窥全貌,那么,一定会被那部书的磅礴,给打的想要五体投地。 笑了笑,陈乐天道:“萱儿啊,你过往的想法是正常的。也是事实,只不过有些偏颇。你想啊,巨浪可以把很大很大的船都掀翻,虽然把船掀翻的,只是那一个或几层巨浪。但是,没有千千万万的海水,你浪再大,能掀翻搁在干岸上的船吗?单凭着浪头,你什么都打翻不了。所以啊,只有合作,才有出路。” 李萱儿当夜想了很久,在陈乐天已沉沉睡去后,她在黑暗中睁着眼想了至少两个时辰,才开始有点明白这番话的意思。 “我们现在就去,大家走。”人群中有漕帮帮众带头,一切在轻轻松松中水到渠成。 漕帮帮众们很快就用难以察觉的领导分工,把二十个官员的家简单分了一下。 随后在半个时辰内,就有超过三千百姓,分作二十个队伍,把名单上二十个官吏的家给围住了,并且,有十个官吏当场就被抓住在门口看守着了。 “我要回家,你们做什么?”赵伟心虚的很 ,他刚刚到达门口还没进去就被人发现并且拦住了进门的路。 “赵典史,你的事儿发了!”一个漕帮帮众冷笑着盯着赵伟,几十个百姓迅速上来把赵伟团团围住。 “你们干什么?”赵典史色厉内荏,其实他之前在公堂后,听到陈乐天念名字,第一件事就是往家赶去。但是按照规矩,公堂有案子,他这个典史得在,所以墨迹了一会。后来他见情势越来越不对,索性心一横,不管了,先回去把脏银换个地方藏起来再说。结果这么一耽搁,就没能提前进家。 “赵典史不要着急,等着吧,等县丞大人带人来,你就自由了。”漕帮帮众道,周围百姓跟着附和。 而另外十个官吏,有五个在家里不敢出来,有五个在县衙里。 县衙里的人是不会跑了,除了第一时间跑出来的赵典史,剩下来的,所有出口都有百姓站岗了,被百姓看住了。 县丞大人心里一阵跳,惊堂木一拍,道:“我且去请示一下县尊大人。”然后便走向后堂。 这也是合理的,这么大的动作,这么大的案子,县丞去请示县尊,那也是理所应当的,没什么不该的。 快步来到后堂,来到县尊大人门口,让门口的侍卫进去通报。 “大人请进。” 县丞大人习惯性的正正衣冠,走进去。 “大人。”县丞拱手行礼。 县尊让县丞坐,县丞坐下后,没时间寒暄了,直接到:“刘大明那拨人又来了,而且这回来了个叫陈乐天的头头,是书院学子” “我都知道了。”县尊摇摇头,示意不用再说,对方的情况我已知晓。 县丞道:“这陈乐天状告咱们县衙二十个官吏,大大都有,除了最上层咱们几个,中层和下层都有。难道他们手上真的有这些人勾结匪帮的罪证?”说着,县丞瞥了眼县尊,最后半句话的声音低了很多。 第三百九十一章 出发 “想必是有证据的,否则也不会如此大张旗鼓的来。”县尊脸上写着失望,就像个老师,见学生悟性太差的那种无奈与惋惜。顿了顿接着又道:“现在我就能断定,这二十个人一定是铁证如山了。陈乐天他们肯定不会轻易罢休。” “大人,我们应该怎么做?”县丞抹抹额头上沁出来的汗,问。 “怎么做?”县尊看着县丞,有些诡异的笑了笑。 县丞汗出的更多了,犹犹豫豫道:“要不我们先不理会他们,慢慢拖,拖到他自己不想再钻这事儿” 县尊道:“拖?你能拖多久?你已经答应陈乐天,不阻止他说下去,不驱赶百姓,现在又想反过来拖,你猜百姓会作何反应?” 县丞立刻弯腰拱手道:“下官错了,下官知错了,还望大人教我。” “不不不,你之前做的一点没错。答应陈乐天他们是对的,他们已经造了足够的势,不答应的话,当场百姓就要造反。所以必须答应。你做的很好。”县尊很满意县丞的惶恐样子,毕竟自己才是一县之尊,是巴中城的老大。 两位巴中城的一二把交椅在短暂的商议之后,县丞大人带着县尊大人‘顺其自然’四个字离开了。还有一句极其声的嘱咐:这些贪官污吏,必要时候,我们县衙是需要把他们清除的,这是我们的职责,也是百姓希望我们做的分内之事。 重新回到大堂,县丞大人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又吩咐衙役给陈乐天沏上一壶茶。 陈乐天没喝,转手递给刘大明。刘大明也没喝,放在一旁。 “大人,怎么说?”陈乐天道。他很清楚,在这种局势下,聪明人必然会选择丢车保帅。这二十个并不大的官吏伏法就伏法了,县衙如果胆敢保这些人,那么在如山铁证前,县衙在百姓心中的地位就会轰然崩塌。 这就是阳谋,我出招了,你必须接招,而且还必须按照我的设想去接招。 县丞大人道:“下 一步怎么做,你有什么诉求?” 陈乐天道:“很简单,劳烦带人带领三班衙役去这二十个人的家,一一找出脏银,此案便可立刻水落石出。” 县丞道:“陈同学,你可要想清楚了,你要为你的要求负责人,如果这其中有一个人并非你所说,你都要担负诬告官员之罪,明白吗?” 陈乐天道:“学生知晓,学生愿为此行负全部责任。需要签字画押吗?” “那倒不必,你书院弟子的身份就是最大的保障。那咱们现在就出发?”县丞站起来。 “现在就走。”陈乐天点点头。 一炷香之后,县丞带领着三班衙役来到县衙大门外,黑压压的人群把县衙的人还有陈乐天一行人围着,大家都在议论纷纷。 二十个官吏勾结匪帮,这事儿要是捅上去,那可不是事啊。况且,这也正暗合了前段日子的县衙通匪的谣言。谣言一旦能够跟事实挂钩,那在百姓眼中就不是单个事件了。 此时此刻,百姓心中对于县衙的怀疑,越来越深重了,就差最后那个定罪了。 客观来讲,若不是还有个两袖清风为国为民不惜性命的县尊大人,巴中百姓恐怕早就上告巴蜀总督衙门了。 “父老乡亲们,本官今日暂且权代理县尊大人的职务,办案。不管是论资历还是论贡献,本官都是远远不及县尊大人的,但如今县尊大人依然受伤卧床不起,本官再无能,也要暂且把这些事担起来。如今根据陈同学的陈述,衙门里竟然出了如此多的败类。本官现在就与父老乡亲们一道,去这二十个人的家里看看,到底是不是如陈同学所言,他们早已忘了初心,早已忘了百姓忘了国家!” 县尊大人一番慷慨激昂的话,惹得百姓一阵鼓掌,百姓们都在心中想,这县丞大人也是铮铮铁骨的读书人,若是机会有了,怕也会像县尊大人那样为民请命不顾性命。 陈乐天看看众百姓,百姓们还待他说些什么,但陈乐天只 是一脸严肃,扬起手握拳道:“出发!” 人潮流动,像潮水一般,在巴中城的大街上不快不慢的流淌着。 “东家,每一个人的藏银位置都记好了,其中变化的可能性不大,并且我们在此之前,都派人监视在,应该没问题。”封山心的在陈乐天身边说道。 陈乐天点点头。 “东家,只要自始至终有百姓们跟着看着,咱们这事儿就成了,县丞绝不敢造次。如果中间出现找不到脏银的情况,没事儿,每一个人家里放值钱东西的地方我们都知道。”刘大明声道。 陈乐天点点头。 应胜于厚则沉默的跟在后面。 在大部队里面,有一个人,穿着非常普通的庄稼汉的衣服,带着非常普通的帽子,这样的装束在队伍中是最多的。此人压了压帽檐,隔着十几丈看着陈乐天。似乎想要看清陈乐天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能够那么强大的连夏境修行者都能杀死。 可惜隔着有些远的他,什么都看不出来。 他想了想,心一横,往前快走几步,挤到陈乐天身旁不足三尺处。转头上下打量陈乐天。看不见气息流转如何强大,看不到气脉二海有多深广,看不到举止带有多么厚重的真气,什么都看不到。 他,是杀手中间人林炎日。 今晨鸡鸣三遍的时候,他收到一封口信:昨天早上出发,到今天早上如果还没回来,那就很可能说明我输了。 这句在别人听来没头没尾的话,林炎日非常明白。 这是他跟杀手罗观之间的暗号。 罗观在动手前会给一个人留个口号,十二个时辰后如果没回来,这个仆人就会把口号按照罗观交待的地点带来给林炎日。 但凡接到口号,就代表罗观落败的可能性非常大了。 每一个杀手都会用自己独特的方法用作跟林炎日林前辈的暗号,这个法子是罗观的。 第三百九十二章 挖 林炎日当时在一如既往的早练功,收到这个消息后,他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走到门外,看着刚刚亮的天空,浑身觉得一阵空虚和寒冷。春日的暖,顿时消失殆尽。 春境战夏境,本应该是一面倒的一场战斗,可是罗观这个夏境却输了。林炎日知道,可能此时此刻罗观的尸体已经冰冷了,在某个角落,或者河里或者草丛里。如果陈乐天有点怜悯,也许会把他挖个坑埋了。但不管怎么样,罗观这个年轻的杀手就此便没了。 “我们都不是什么好人,我们都只不过是这个人间的渣滓罢了。做着有害于人的事儿,挣着沾满鲜血和污泥的银子,经此而已。什么时候死,我们都不亏。所以如果有一天我死了,希望你不要为我难过,人在江湖,谁能独善其身?死在任务上也挺好的,至少不用等到最后连路都走不动的垂垂老矣之时。” 这番话是几年前刚入行没多久时,罗观跟他闲聊时说的。当时,话痨的罗观极其罕见的不是说乱七八糟的东西,而是这种认认真真的话。 当时林炎日笑说,你子正经起来,倒也像个人样。可惜,卿本佳人奈何做贼啊。 当时的林炎日觉得,以罗观的修为,大不了就是任务失败卷铺盖走人罢了。根本就没想过会死在任务上。 林炎日有些忧伤。他想见一见那个陈乐天,看看那个春境修行者到底是怎么回事。 所以今天他来了。 但是看到陈乐天后,他很失望。这个陈乐天看起来并没有三头六臂,不是千里眼顺风耳。除了气质很不错之外,几乎没什么特别的。林炎日对于巴中城即将发生的轰动全城的事,一点兴趣都没有,看过陈乐天之后,他就回去了。接下来他有不少事要做,得把银子还给县尊大人,得告诉县尊,自己这单子完不成了。可以说是近年来手上最强大的杀手,都死了,就算给他再多的银子,他也找不到,或者说不敢去找杀手了。 林炎日很想告诉县尊大人,这人我惹不起,想必您最好也别惹了吧。 但是这两天肯定不是时候,林炎日得等几天,因为陈乐天他们又在闹事儿,得等这事儿了的差不多了,林炎日才能去找县尊大人,然后把事情摊开说,争取取得县尊大人的谅解。不过县尊大人不谅解也要谅解,我是没这个本事儿了,不是我不愿啊。 --- 赵典史家其实并不大,从外面看,里面也就十几亩地,围墙一圈,也就两个门。从外表看,很符合他这个典史的身份。 站在门口把赵典史围着的百姓们,在看到县丞大人和陈乐天一行人来了后,百姓们自然而然让出一条道。 此时赵典史已经如同一只瘟鸡,低着头,流着汗,根本不敢抬头看县丞大人。 “赵典史,进去吧。”县丞大人拍拍赵典史的肩膀,众人走进宅子里。 赵典史的妻儿老此时都跪在宅子里,涕泗横流,不敢作声。他们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百姓们起初来围宅子的时候,他们奇怪的很,待百姓告诉他们,赵典史勾结铁头帮的事儿发了,赵典史的妻子根本不相信,竭力分辨着,说我家相公奉公守法,绝不可能勾结匪帮。 也算得这赵典史的妻子懂点文墨,说起话来也算有条有理的。但百姓们在漕帮帮众的引导下,也不跟这女人多说,撂下一句‘一会儿待县丞大人带人来查验一番就知道了,是冤枉还是真的,到时候自有分晓’。然后不管这女人怎么哭天喊地,百姓们都不放赵典史进家门。后来赵典史的老父亲出来,对儿媳妇说了几句话,儿媳妇立刻回去不敢再出来吵闹。漕帮帮众冷笑说,大家看到没,或许那女人也是一直被蒙在鼓里,还以为自己的相公是多么好的清官呢。 “对,这贪官污吏,聪明点的都喜欢这么干,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不知道自己贪污。” “可是又有什么用?若 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瞒得了一时瞒不了一世,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百姓们跟着附和,这也是真真实实的道理。 现在县丞大人终于来了。 走进赵典史家,县丞大人负手看了看,说道:“赵典史,你家这边边角角都花了不少钱呐,那假山的黄岩石,可是西边的稀罕玩意儿吧,还有那飞檐上的风铃,不单是纯金的,而且还是京城出产的吧” 县丞大人纵横收藏界多少年,这些别人看不出来的东西,他一眼就看出来了。赵典史家的东西,不管是大件件,虽然并不扎眼,或者说单个并没有什么太贵重的东西,但多数都是稀罕物件。一件件东西,单独一个或几个不算什么,可一旦多了,加起来就值钱了。 他心中立刻就有了些底子:这赵典史看来是栽定了,幸好往日里我与他无冤无仇,他也不至于把我胡乱咬进去,不错不错,还好还好。 “大人真是慧眼如炬啊。”陈乐天发自内心的赞道,瞥了眼刘大状师,刘大状师缓缓点头示意县丞所言没错。陈乐天心想,你县丞大人是品鉴高手,我家刘大明也是此道高手啊。不错不错,还好还好,蒙不到我。 县丞大人笑笑,又拍了拍赵典史的肩膀,赵典史此时已经快要瘫地上了,腰已经弯的不能再弯了。县丞觉得这赵典史真是愚蠢,脏银放家里,这他妈脏银哪能放家里,在外面租个宅子放脏银多好。殊不知,这县丞大人并没有想,不管把脏银放哪里,只要有心人去跟踪调查你,你哪怕放上百里外的乡下,都能查到你。不是地方的问题,而是保密程度的问题。是藏银方法的问题。 “陈同学,在哪?”县丞道。 “请随我来。”陈乐天微微躬身相请。 几个拎着铁锹锄头的衙役随着陈乐天来到后宅一排松树旁,陈乐天几步走到从东往西第六棵树下:“就这里,挖。” 第三百九十三章 沉默是金 陈乐天让衙役们挖,但衙役们当然不会动,而是望向县丞和捕头。县丞点点头,他们这才开挖。 按照陈乐天指的位置,衙役们一锹一锹的开始挖。蜀地土质松软,挖起来比之西北好挖多了。三尺深三尺见方的洞半个多时辰几个衙役就挖出来了,但仍旧什么都没挖到。 捕头走上来,蹲下查看下翻上来的土,对县丞道:“大人,这土应该动过没多久。而按照这一片松树的用途,家人没必要挖这么深的土。” 县丞当然知道捕头的意思,旁边围观的群众也当然明白。但是百姓们此时都不敢做声。走下堂,护卫跟随一路肃静的县丞大人,真走到百姓面前,百姓们还是挺有压力的。 不过年轻百姓们更多的是崇拜,而非畏惧,毕竟大宋子民,向来比之梁国魏国,对于官吏的崇敬都是要多过畏惧的。 这也是前朝圣人说的,百姓们要是都怕你这个当权者,那就不是好事儿,要是都敬你这个当权者,那就是兴旺的象征。 赵典史站在旁边,除了额头上不断沁出的滴滴汗水之外,并没有别的异常。陈乐天瞥了他一眼,心想,这个赵典史算是很冷静的了。 只有赵典史自己知道,这回恐怕是在劫难逃了,只是这么多年来身居典史的位子,虽然比不上县尊县丞,但总归是个官,久居官位历练出来的冷静毕竟是有的。现在不是跪地求饶的时候,更不是求饶的地方。真要跪着哭求,那也得是回了衙门关起门来在县尊大人面前。说不定县尊大人看在这么多年乖乖听话的份上会帮忙想想法子,而现在,唯一最好的应对之策就是不说话。 “赵典史没什么话说吗?”陈乐天忽然问,然后他清楚的看见赵典史脸上的青筋因为他的一句话而猛烈地抽动一下,然后又恢复平静。 赵典史摇摇头,不说话。 陈乐天试探完之后,在心里暗暗对赵典史竖大拇指,老哥这样 就对了,此刻东西还没挖出来,分辩没用,等会东西挖出来了,分辨就更没用了。你赵典史这破事,现在在百姓面前是解决不了了。等会银子挖出来后,你就更不能说话了。你只能等,等关进牢狱中,等是否能求县尊饶你一命。如果县尊不救你,那你只能也必须把一切都揽到自己身上,尽量让家人不牵连进来。而这一切,都是现在的你无法去做的,现在,必须沉默,也只能沉默。沉默是金,道理很简单。 “大人,学生有个疑问想请教大人。”陈乐天微微躬身拱手道。 站在县丞大人身边,陈乐天当然不能像在大堂上的时候那样,在下面抬头挺胸的。旁边是县丞,在气势上得比他稍微矮一些,可不能抢了县丞的风头,更不能在朝廷命官旁边装神弄鬼,尊重些当然是好事。 看着衙役们在那挖,不说点什么,总感觉气氛怪怪的,那就找点话说吧。 县丞不知道陈乐天是没话找话,还以为陈乐天是真有事儿问他,便道:“陈同学请说。”毕竟是书院的弟子,还是修行院的弟子,这个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的身份,让即便是朝廷命官的县丞大人当面,也不敢真把陈乐天不当回事儿。 因为大宋的县丞有上万个,而修行院的弟子每年就几百个。不能说修行院弟子就一定比县丞精明厉害,但从可能性上来说,考修行院比考县丞肯定难多了。 这就是县丞不敢过于怠慢的真正原因。 陈乐天道:“大人,学生来巴中城,发现咱们城的城墙上守卫的人好像不怎么多,这山野中土匪那么多,万一哪天一个不高兴,趁着夜色冲进城里屠杀抢掠一番怎么办?” 县丞大人这下就知道陈乐天是在没话找话了,笑笑道:“在咱们大宋,敢这么做的土匪还没生出来,敢冲进城里面?这事儿要是真的做了,甭管什么土匪不土匪的,到时候十万大军就直接开进山里进行地毯式屠杀了。” 乐天做出一番恍然大悟的样子,道:“大人说的是,学生倒没想到这点。学生以前在北军的时候,大将军就常常带着我们做一些假设,什么我方十人守一座城,敌方三千人攻城,我们怎么守之类的,所以习惯性的一到一个地方,就看他守城的一些东西,大人莫怪莫怪。” 县丞大人正接过身边随从递上来的一杯茶,刚喝一口,听陈乐天这话,差点呛着,咳了两声后道:“你以前是北军的?李大将军的北军吗?” 陈乐天嗯了一声道:“我现在也是北军的,军籍还在呢。就是李戎生大将军的北军啊,我离军前是前锋营的伍长呢。” 此话一出,旁边百姓纷纷侧目看向陈乐天,捕头和捕快们更是向陈乐天投去崇拜的目光。 至于县丞大人,听到前锋营伍长这五个字,当即就想拱手道失敬失敬了,不过还是得顾及身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平淡,微微颔首道:“噢,原来陈同学还是北军前锋营的伍长,真是了不得的英雄啊。我听人说,北军前锋营,是精锐中的精锐啊,听说三百前锋营将士可抵得上梁国魏国三万大军。” “对啊对啊,大家都这么说,陈伍长您给说说是真的吗?” “谁家瓜娃子瞎问,肯定是真的,这还有假?陈伍长您说是吧。” 百姓们一时间被激起了好奇心。这种传言早就有了。 北军前锋营,那就是北军这把刀的尖刃,三百抵得上三万。 陈乐天笑道:“哪有这么神,都是瞎传的,大家不要相信。” 刘大明忽然朗声道:“大家且听我说一件事儿。”众人又把目光聚焦在刘大状师身上。 刘大明清清嗓子,开口道:“大概半个月前,有一次我们在铁头山下转悠。至于转悠什么,暂且不方便向大家透露。反正就是那天午后,我们一行七八个人在从山脚下转悠,接着进了山里面” 第三百九十四章 真不能吹牛 刘大状师这个人的嘴,百姓们都是早有耳闻的,不比城里说了一辈子书的老任差。 刘大明侃侃道来:“在山里大概转悠了一个时辰,然后咱们碰上了铁头帮的帮众。 对方当时是一百多骑人马,人人长刀长矛在手,看到我们七八个人后。估计是从我们的穿着上看出来我们都是身上有银两的人。所以当即领头的一声令下,人马就冲着咱们来了。你们想想,一百多匹人马,距离我们大概三四十丈,就这样马蹄滚滚的来了。 咱们这些人,尤其是我,一直都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从来就没摸过刀剑,更别说见血了,鸡血我也只是吃过烧熟了的而已。剩下来的侍卫倒是很镇定,准备上去牺牲自己保护东家。但是东家当时只是笑了笑,挥挥手让我们站到一边去。 我们怎么能让东家一个人冒险,我们不走,但东家给我们一人一脚,把我们全部踹飞到十几丈开外的草丛里不能动弹。你们说奇怪不奇怪,把我们踹这么远,我们还一点伤没受,而且我们还全部都动不了了,就像被点了穴。 然后我们就眼睁睁的看着一百多匹人马距离东家越来越近,我们又急又怕,但是我们根本动弹不了。 最后你们猜怎么着?” 刘大明说到这,问道。 百姓们正听到精彩处,谁也没兴趣猜,立刻道:“快说快说,最后怎么样了?” 刘大明指了指陈乐天,道:“咱们东家现在完好无损的站在这里,首先可以确定的是东家屁事儿没有。 当时呀,那个气氛紧张的。嘴里能动的就一直喊东家快走。 因为我们想,东家是修行者,正面扛着这些人马太危险,但是飞起来或者跳开肯定是可以的。 你们猜东家怎么着的? 东家当时大马金刀,像山一样往那一杵,像定海神针似的。 然后慢慢开口,说了一句:“土匪想做什 么?” 那个声音带出的,是一种无形的力量,封首领,那叫什么?”刘大明问封山。 封山立刻道:“那叫剑气,修行者的真气化作的剑气。” 刘大明道:“对,就是剑气,这我也不太懂,但是那种气浪,我们在旁边都能感觉到,扑面而来,像是如刀割般的,脸上生疼。然后你们猜怎么着?” 顿了顿,刘大明从衙役端在一旁给陈乐天喝的茶拿起来就喝,喝的饱饱的,然后在众人焦急的想要冲上来把他揍一顿的眼神中,在众人即将憋不住上来揍他的最后一刻前,继续道:“然后那些马忽然就停住了脚步,诸位看官,你们听好了,是立刻就停住了脚步,就好像有很多双手,硬生生的把这些马全部按在地上动弹不得。你们要知道,这是要多么大的力量,一匹马冲锋奔跑的力量有多大,想必大家都能想出来,正常人被跑中的马撞一下都能被撞重伤,更别说这还是冲锋中的马。 那些马,在停住脚步后,任凭骑马的土匪怎么鞭策,这些马都是再也一动不动了。然后接着,这些马开始掉头往回跑,记住啊,是往回跑,好像想远离咱们东家,越远越好。 就这样,前后不过半柱香的时间,那些土匪就明白了这是遇到高手了,然后这些土匪头领也还算是否精明,立刻下令撤退。 咱们东家则是大笑一声道:“还没交手就屁滚尿流了吗,如此怂包,当什么土匪?” 刘大明说完,哈哈大笑。 旁边的封山和应胜于厚当然不失时机的跟着一起笑。 陈乐天当场就愣在那,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不知道该说什么话了。 而百姓们,则是再一次爆发出了雷鸣般的掌声,年轻的百姓们大声说着好好好,陈伍长威武,威武 县丞大人则缓缓点了点头,道:“陈同学果真是高手啊,一人独战一百多骑,真不愧是北军将士,修行院弟子的威名啊! 对于刘大明的睁着眼睛吹大牛,陈乐天必须把这个牛给接下去,否则在百姓面前刚刚树立起来的威风就没了,于是他谦虚的道:“大人过奖了,大明说的那有些夸大了,再说了,那些土匪都是乌合之众,根本就什么战力,随随便便就能被我吓跑,想来就算与我一战也不会是我的对手。”说着,转过头对刘大明道:“大明,这种事你拿出来说做什么,哪有王婆卖瓜自卖自夸的。” 刘大明不服的道:“我说的是事实,有什么不能说的,这是好事儿,得让父老乡亲跟着一起高兴高兴。” 陈乐天一脸无奈,对县丞道:“大人您看,下人不服管呐。” “刘状师说的没错,好事儿得跟大家一起分享,再说了,这是灭土匪威风的好事。那些藏在山里的土匪,尤其是那铁头帮,把咱们巴中城害苦了,你没追着把他们杀光杀尽,都算是饶他们狗命了。”县丞大人说到这,忽然眼睛滴溜一转,沉吟片刻,对陈乐天道:“陈同学,我有个想法” 你有个屁的想法,你最好别有想法。陈乐天心里一惊,已经料到县丞在想什么了,但嘴上还是道:“大人请说。” 县丞大人拍拍陈乐天的肩膀,笑道:“这个想法可能并不成熟,我姑且一说,你就姑且一听,如果很为难的话,就别放在心上。” 陈乐天心中暗骂,果然不出我所料,我看你比那老奸巨猾的县尊也差不到哪儿去,真是没想到巴中城真是卧虎藏龙。从县丞大人的表情,陈乐天已经能猜到县丞想说什么了。 “陈同学,方才刘状师说了你的事迹,让本官忽然有了个想法,这铁头帮难以攻灭,在群山之中,的确太难。但我想,以陈同学的修为,若能潜入寨子中,把那一二三把手全部给杀了,那这铁头帮恐怕就树倒猢狲散不攻自破了吧。”县丞说着。 “破你大爷的”陈乐天心中如此骂着,瞥了眼吹牛吹出麻烦来的刘大明。 第三百九十五章 这么多银子 县丞大人其实想说的,是你既然武功这么高强,修为如此高深,那么正好潜伏进铁头帮,把几个当家的杀了,想必剩下来的都是乌合之众,内部经过一年半载的斗争,肯定是一盘散沙,到时候官兵进山随便一找,就能找到了,顺势就灭了。 陈乐天心里明镜似的。这县丞大人真是个会借势的人。刘大明突发奇想的想在百姓面前给陈乐天打造一个厉害的印象,县丞大人立刻就想到这个法子。 一来,陈乐天要是真的愿意,那是最好不过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灭了铁头帮,百姓们恐怕会把县衙供起来烧高香。 二来,就算陈乐天不愿意,恐怕百姓们经过县丞的提醒,也会主动这么要求。 陈乐天正在思考怎么回答,而此时,罪魁祸首刘大明反应极快,立刻哈哈一笑道:“县丞大人这话真是外行了。修行道上的事儿,看来大人真是不太懂啊。铁头帮几千帮众,咱们暂且不说,就单说那五六百敢死队。上次的剿匪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指挥使三千兵马,那五六百敢死队冲出来却如入无人之境,若不是指挥使大人骁勇善战,恐怕直接就能被敢死队破口冲出去。咱们东家厉害是厉害,但再厉害,对上用人命堆的敢死队,也无济于事。毕竟咱们东家不是书院大宗师那样的神仙啊。” 封山接着道:“没错。咱们东家真要做也不是不行,但潜行进寨子里后,就算能得手,也要面对几千土匪,大人若是不惜咱们东家的命,尽管让咱们东家去做便是。” 县丞大人微微张着嘴,做出一副‘这我就不太懂了’的表情,听了刘大明和封山的话后,想了想,道:“用偷偷潜入的方法呢?陈同学一个人跟几千人的土匪直接干当然是不行的,我的意思是偷偷潜入,以陈同学的修为,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寨子,借着夜色,杀了大当家二当家等寨中牛耳应该不是大问题啊。” 刘大明道:“大人此言差矣,那铁头帮里里外外不知道布了多少层的防御,况 且,那敢死队中有没有修行者,也是不一定的。大人可不能拿咱们东家的性命开玩笑啊。大人,如果按您这种说法,咱们花点银子从黑从市面上买几个修行者,哪怕是花个几万两银子,买人家去杀铁头帮的几个当家,不也行吗?” 封山立刻道:“如此甚好。刘状师此言提醒了我们大家。大人,咱们可以悬赏,比如说悬赏大当家一万两银子,谁能把大当家的头割下来,就给一万两赏银。二当家给八千两,以此类推,岂不是不需要动一兵一卒?” 百姓们听了这话,顿时纷纷都反应了过来。或者也可以说,是纷纷被转移了注意。 这个提议很好啊,可以把铁头帮从上到下都标个价,哪怕杀个喽,也给个一两银子。这样用不了多久,铁头帮恐怕就能不攻自破了啊。 “这个法子好呀!” “大人,这法子绝对可以呢。” 县丞大人干咳两声,道:“回头要跟县尊和主簿大人商议,毕竟不能这么快就确定下来啊。” 陈乐天一直没说话,无论如何,他自己肯定是不能拒绝的,他总不能说,我本事不够,我不能去潜入铁头帮杀人。莫说他真有这个本事,即便他真的做不到没这本事,他也不能让自己好不容易刚刚在百姓们心中树立起的英雄形象,败坏在自己手上啊。 现在听刘大明和封山两人一唱一和,把他完全托给拎了出来,还给县丞大人想了个‘非常好的法子’,陈乐天真的很想笑,但必须忍住,装作一副什么都没发生的有样子道:“这种大事你们就别瞎操心了,大人们心中有数,咱们把眼下的事做好就行了。” “是,东家。”刘大明和封山异口同声拱手遵命。 但是百姓们不干了,纷纷要求大人们一定要尽快拿出确切的方案来,从大当家到普通帮众分别是多少银子一个头,尽快实施,最好十天半个月就能出来方案,就能开始施行。 县丞 大人正头疼,忽然挖洞的衙役咦了一声,并且铁锹在下进土中忽然发出了咚的沉闷声响。 “挖到了吗?”县丞大人立刻上前几步,来到洞前。 洞已经挖的有一人深四尺见方,四个衙役站在里面,看着县丞大人等待指示。 县丞道:“愣着干什么,继续挖。” 衙役这才继续挖。 已经摸到了就简单了,四人一人几锹后,一个三尺见方的大铁箱子渐渐露出来。 衙役们又修了会旁边的泥土,很快,三尺见方但不知道有多高的铁箱子彻底裸露出来。 “打开。”县丞指指上面的一把大铜锁。 衙役铁头狠狠砸了几下,锁便开了。 衙役们看了眼站在旁边面无表情的典史大人,然后打开铁箱的盖子。 陈乐天无人发觉的看了眼赵典史和县丞大人。赵典史的脸已是惨白,毫无血色,眼角不停抽动着,好像随时都要猝死在当场。 而县丞大人的表情却没有丝毫异样。紧锁眉头,双目沉静,嘴角平。看着铁箱子里的银锭,目光中偶尔会闪过一些无奈。十足的一副忧心忧民的官员表情。 赵典史的问题是百分百确定了。这是来告状前,陈乐天就能完全确定的了。 只是县丞大人到底有没有问题,其实他是不能确定的,或者说还没有抓到证据。 这也从侧面证明了,在一县里,能力跟职位也是相关的。能力高的多数位高权重,能力差的,就往下排。 “哗”周围众人纷纷发出惊呼。 映入眼帘的是闪闪的白银,一层层一锭锭摆放的齐刷刷的。一层至少有五百两朝上的银子。 多少层,从上面就看不清了。至少到现在,铁箱有多高并没有挖出来。也就是说,或许这个铁箱有三尺高,又或许有三丈高。那么银子,也就是个未知数了。 第三百九十六章 锁打开了 “禽兽!” “败类!” 百姓们开始骂人了。尤其是年轻人,尤其是里面的学子。 他们指着赵典史的鼻子开骂,各种各样古今难听的骂人话都用上了。 但是陈乐天暗地摇头,这也太文明了,书生骂人真的是太好听了,既不问候祖宗十八代又不沾亲带故,就这么干巴巴的骂,没什么杀伤力啊。 要是换做军伍中的汉子们,那骂的,能一天一夜不带重复,而且专攻下三路以及祖宗长辈亲戚。 给百姓们骂了会儿后,县丞大人抬手示意大家不要吵,年轻的百姓们才渐渐消停。赵典史此时双腿已经在打颤,生怕下一刻百姓们就冲上来把他给撕了。 真要是撕了也就撕了,只要最后罪名能坐实,也不会有百姓受到多大的惩罚,无非就是把几个首要带头的关十天半个月,然后就放了。 “大家安静,这里也是公堂,不要如此喧哗。”县丞皱眉道“你们这样本官还怎么办案?” “把箱子挖出来抬上来。”县丞下令。 衙役们哼哧哼哧又挖了一会,箱子终于见底,大概有三尺高。四个衙役试了一下,根本抬不动。 捕头吩咐捕快和其他衙役全都下去。 陈乐天让应胜于厚封山也都下去。 十几个人挤不进一个坑里,就几个在里面几个在外面,用绳子把箱角绑着。 折腾了好一会儿,众人哼哧哼哧的终于把箱子抬出坑中了。 陈乐天见让应胜于厚回去安排个十几个人来,帮着抬箱子。 县丞道“陈同学考虑的很周到,若是你状告之人都是这样,那咱们真要不停搬运的人来往返县衙。” 陈乐天道“大人放心,我手下的人搬就行了,你派人监督,再加上百姓监督,银子就安稳了。” 县丞道“放心是肯定放心的。单凭你陈乐天的身份,我也不需要担心银子。只是这样一来,可就要麻烦陈同学了。” “不麻烦,案子 办完后,大人若是能拿出一部分脏银来分赏我们倒也是可以的。”刘大明拱手认真的道。 县丞大人这回反应快了,立刻道“本官是一定会向县尊大人和朝廷申请的,若是此案圆满完成,你们是功劳最大的!”先迷迷糊糊的不确定的答应下来,后续是否能兑现那就到时候再说了。而且把责任人放到别人身上。这就是官场太极拳,别百分百答应也别百分百拒绝,表达出商量、日后、等待这样的铺垫,说话的人、当面的人不直接大包大揽到自己身上,这官场修行就快要到家了。 同一时刻。 在巴中城的其他十九个地方,也聚集了很多百姓。 比如说狱卒牢头老铁家门外,此时就围了好几百的百姓。小半个时辰前,老铁被人在菜市场抓住了,直接被年轻气盛的读书人们押送到家门口,看守。 百姓们起初对老铁还不敢说什么。除了年轻人们偶尔目露凶光说上几句有人告发你之外,大家并不多说。毕竟罪名没证实,万一以后事实证明,他们这些人都是被诬告的,那就麻烦了。所以他们暂且不做多言,只把老铁看守着。 “你们是土匪吗?做出如此行径,与土匪有什么区别?” “你们这些无知之人,受人唆使,将来有你们好看的!” 铁牢头如此骂着,但也只敢这么骂,他现在满心挂念的,是家里厨房锅灶下面的那些‘东西’。 直到传来消息,赵典史家后院松树下挖出至少上万两的大铁箱子。围住铁牢头家的这些百姓才终于敢放开的骂铁牢头。 赵典史是个门上的锁。这把锁若是没问题打不开,那里面的其他人也就很难抓到了。 而赵典史这把锁打开了,那就进展大了。 铁牢头这种更小的喽,就不在话下了。 铁牢头家与县衙的直线距离七里。 税司王小吏家,距离六里, 指挥使部副都尉田尚家,十里, 巴中城普通狱卒,王树洪家,距离县衙直线距离六里。 捕快赵凡家,距离县衙四里。 城门吏鲁山家,距离县衙三里。 二十个官吏的家,被百姓包围的严严实实,确切的说,每家都有漕帮帮众莫大的功劳。 因为如果单凭百姓们一头热的围追堵截,是不成章法的。会给这些有罪的官吏很多可乘之机,或者是转移钱财,或者是携银子潜逃。不管是哪一种,都非常麻烦。 但是有了早已被两个管家安排吩咐好的漕帮帮众。这些人在其中隐隐然起着带头和出主意的作用。 譬如说来到一户官吏家,帮众就会指导大家多少人堵后门多少人堵前门,多少人游弋,多少人看守。还有多少人在外面东市西市大街上转悠,力求一个不能跑掉。 这样一来,在神不知鬼不觉的就把事情安排的妥妥当当。 除非县衙有意纵容,否则这二十个被陈乐天状告的官吏一个都逃不掉。 巴中城现在几乎已经是全城总动员了。 一开始是谣言加上漕帮帮众的煽风点火,惹来一批年轻人。后来闻风而来的人越来越多。 距离从县丞和陈乐天从县衙出发,仅仅过了不到一个时辰,参与到这二十人的追补堵截中的百姓,已经发展到了五六千人,几乎是青壮年都来了。至于老年人,或因为腿脚不便,或因为不想再问时世,所以来的并不多。但尽管如此,仍有上百的七旬老人拄着拐杖一边嘴里骂着贪官污吏不得好死,一边缓缓走来。 百姓们是容易煽惑的,但也是容易被恐吓的。 这些官吏中,若是有那么几个能说会道的,绝对是能够一番话把百姓们说的晕头转向不敢强硬了。到时候乘机跑了那也是很正常的。 所以,这次行动中,最有力最重要的一环,还是漕帮帮众们。他们要承担一开始的散播谣言,接着的煽风点火,然后的保证火苗不熄灭,也就是即便真的有能说会道的官吏,也兴不起风浪来,然后还要抬高高涨火焰,这漕帮帮众的任务是非常重要的。 第三百九十七章 十家了 “赵典史,你有什么说的?”县丞大人一手摸着箱子里的银锭,一边问。银锭闪闪发光,亮人眼,百姓们看的瞠目结舌的同时,心里也不免思量,这么多银子要是给我花,我能花多久,一辈子,还是两辈子? 赵典史此时已经是魂不守舍,双目无神的看着自己的脚面。依然一言不发,事实上他从一进门就一言不发,包括他的父母妻儿,此时都跪在地上。 妻儿在哭,不敢说话。 老母亲也在哭,不敢说话。 老父亲在骂,骂他的典史儿子。 “我把你养大,供你读书,让你为官,难道就是”老父亲没有眼泪,只有痛恨。自己的儿子从到大明明都是个很听话乖巧的孩子啊,长大后读书考秀才,更是深得老师同窗的喜欢,直至做了典史,对邻居乡里仍旧谦恭有礼,从来不做仗势欺人的事。 可是 这一大箱的银子,怎么解释? “你怎么不死!”原本跪在地上的老父亲猛然间,不似老者的身手窜起来,一拐杖朝着儿子的头砸去。 赵典史浑浑噩噩根本不知道躲,这一拐杖就抡在赵典史的头上。 赵典史登时鲜血流下脸,一头栽倒在地。 老父亲还待继续打。 被反应过来的衙役拉住了。 “放肆!”县丞大人生气的喝道:“你这老儿,你想杀了你儿子吗?” “儿子不成器,做出伤天害理的事,我做爹的杀了他有何不可?”老父亲挣扎着就要上来接着打。 “他现今还是朝廷命官,莫说他是朝廷命官,就算他是一介布衣,就算犯了问斩之罪,那也得公堂会审朝廷裁决,岂容私宅行法?”县丞大人说着,示意衙役把妻儿老赶回屋里。 捕头上前查看赵典史,道:“大人,赵典史没什么大碍,只是打晕过去了,头破了点,一会就能醒来。” 县丞道:“把赵伟押送回去,还有银子。” 着,封山招招手,七八个漕帮大汉走上前,抬起箱子,往县衙走去。 县丞看看这些大汉,忽然道:“像是绿林道上的人。”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大人真是慧眼,都是漕帮的人,我有个朋友认识此处漕帮的,我就不客气的借来用用了。” 县丞点点头,也没多说什么。绿林道向来不是官府认同的,起码明面上是不认可的。但是无论上陆地上的镖局还是水上的船帮,或多或少都沾点绿林味儿。也就是说,严格意义上讲,这些人都是违法乱纪的。但县丞也只是点到为止,说的多了也没意义。 因为人人都知道,该抓该杀的,不是这些身强力壮的帮众,是带着这些帮众为非作歹的头头而已,帮众们顶多也就是受人指使的从犯罢了。 衙役们把现场该记的都记了,众人这又继续往下一家。 第二家就是铁牢头家,因为他家是离赵典史家最近的。 在铁牢头家,众人在锅灶下埋了个方圆两尺深两尺的坑。铁牢头是直接把银子埋在洞里,而且这回埋的并不深,估计铁牢头方便拿取,所以就埋得很浅。一炷香的时间,银子就都挖出来了。在地上杂乱堆成一堆,估计有几千两。 铁牢头孩子在外地读书,家里就他跟老伴一个人。老伴起初不知道发生什么事,死死的守着坑不让人挖。 众人怎么说都不行。 说银子都是铁牢头私通土匪得来的,是犯法的,如今县丞大人来审案了,你让开,若是再不让,就要把你与铁牢头一同论罪了。 那老伴根本不理会,谁上来她就咬谁。 县丞上来说都不行,还把县丞给骂了一顿,说县丞大人是贪官污吏,自己贪赃枉法还嫁祸给我家老头子。搞的县丞气的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却又无可奈何。 最后陈乐天忍着笑上来道:“老人家,你且看那里有一锭银子,不知是不是你家的。”说着,指着厨房另一角,果然有一块碎银子,阳光透过窗户招进来,照的闪闪发光。 老伴双眼一亮,立刻走过去拿银子。还没走到银子跟前,封山拿起银子往窗外一扔,那老妇剜了封山一眼,立刻追出去。 “开挖。”陈乐天一声令下,衙役们不待县丞吩咐,立刻就开始挖。 陈乐天看出来那老妇神志似乎不大正常,而且很重财,说什么道理都没用,只能用这种赖法子。 县丞心想,你这人倒也是个歪才。 这第二家众人就轻车熟路多了。 再加上银子也不多,估计顶多恐怕连赵典史的十分之一银子都没。 漕帮帮众在两个衙役的带领下,押着银子和铁牢头再次往县衙而去。 铁牢头的状况跟赵典史就不一样了,铁牢头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哭诉自己凄惨的身世,自己的无奈,说自己是被铁头帮逼的,根本不是自己想跟铁头帮共通。 县丞道:“这话将来到堂上再说,现在你就闭嘴吧。本官为官多年,从来没听过贪官污吏还有被逼贪污的,找那些借口做什么,速速走。” 然后是第三家,第四家,第五家 哼哧哼哧到夕阳西下时,已经走了十家了。 这十家全部都是人赃并获,没有一家的银子地点不是在陈乐天状词中。县丞大人越挖越心惊,不禁想,这个陈乐天到底有什么通天的本事,把这些人摸得透透的,不仅仅知道哪些人跟铁头帮勾结,而且连银子放的具体位置都知道的这么清楚。他们至少要从几个月前就开始准备,而且还得有大量本地的地头蛇帮忙,否则根本不可能完成这么多这么复杂的事。 “大人,今天恐怕是搞不完了。”陈乐天看着清点银两的衙役,声对旁边的县丞道。 县丞此时对陈乐天的态度已经越发的恭敬,要不是碍于这是在外面,衙门里的人,百姓们面前,县丞早已跟陈乐天平起平坐了,陈同学的称呼也得换成陈公子了。但这是在外面,县丞就算不在乎自己的面子,也得顾忌朝廷的颜面,道:“陈同学有什么想法?” 第三百九十八章 熬夜 县丞问陈乐天有什么想法,陈乐天心道,我能有什么想法,我的想法就是把你们这些贪官污吏全部撸下来,你干吗?面上却道:“学生的想法是,晚上就别继续了,安排人在这守着,等到明天一早再继续。” 县丞装模作样的想了许久,才道:“如此也好,毕竟还有一半人家,就算再搞几个时辰也搞不完,况且晚上天黑,容易遗漏。”其实心中早就同意了,正好歇一晚,他还能回去跟县尊大人好好商量商量,要是真的连夜干完,后续的工作他这个县丞根本不敢自己拿主意。 陈乐天的意见正合他意。 陈乐天其实早看明白了这点,县丞大人虽然和稀泥的本事和县尊大人不相上下,但毕竟县尊还是道高一尺,县丞大人虽然代理县尊职务,但终究还是得乖乖听县尊的话。 当晚,县衙派出七十多个衙役和捕快,分布在剩余还没开挖的十家。 挖过的十家,连官吏和银子全都押去了县衙大牢严加看管。 没挖的十家才是重点。 这十家,每一家都有五个衙役,还有陈乐天的漕帮部下十个人。这十五个人的作用就是看着这家人,不让他们出逃。 令陈乐天有些惊讶的是,百姓们还都不愿走。 天都黑了,这些百姓却兀自精神满满,县丞和陈乐天都让他们回家休息,明天一早再来看着。 但这些年轻百姓纷纷说不,说他们要在这守着,说十五个人太少了,有他们这些年轻人在更稳妥些,保证这些贪官污吏逃脱不掉。 陈乐天道:“诸位,你们且回去好好歇息,养好精神明日再来,这份功劳你们依然是大大的。” “咱们为官府做事为咱们老百姓自己做事,要什么功劳?陈公子太也看我们了,大家说是不是?” “对,陈公子莫要看我们巴中百姓。” “咱们也是大宋子民,不差。” 陈乐天被说的一头大包,尴尬的拱手道:“好好好,随便你们,我错了。” 刘大明笑道:“诸位父老乡亲,你们的心意我们能理解,但身体重要嘛,还是先回去休息吧,这里有县衙和咱们就够了。” “你们都回去睡,咱们在这好得很,这是咱们百姓分内之事” 饶是刘大明能说会道,也还是落的跟陈乐天一样被说的满头包的下场,败下阵来。 而机智的县丞大人见此情景,也就不去撞这南墙了,说道:“诸位心意是非常好的,若诸位不放心我们,愿意守夜在此等到明日,那本官也就只有惭愧的回去睡觉了。告辞。” 说罢,县丞大人转身就走了。留下百姓们在有些惊诧。这县丞大人也太不讲究羽翼了吧,说话怎么如此直白。 然后陈乐天也拱手道:“诸位父老乡亲好好看着啊,我也回去睡觉咯。”说罢,也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这一夜,巴中城恐怕是自建城以来,第一次出现如此奇观。 几乎全城的年轻人,都没有睡觉。而是在十个官吏家外,把官吏家围的严严实实的。 尽管夜露湿寒,尽管黑夜茫茫,但他们依旧精神非常好,坐在那里、站在那里。不停地议论着很多。或是探讨国家政事,各国关系,或是说说帝王将相的传言,或是修行界的逸闻趣事,等等。 “咱们大宋好像很久没有打仗了,人都懈怠了,我觉得这样不好,得改一改。” “已经在改了,只是改变是需要时间的,总不能忽然一下子全部改掉,这样的改变也成功不了。” “很多东西都是迫在眉睫的。” “咱们今天确实很强大,可是保不准二十年三十年甚至是十年后,就衰落的连西凉都打不过了。” “居安思危,这倒是真理。” 年轻人们有些人担忧有些人乐观,但多数还是乐观的。毕竟在这太平盛世,在这天下第一的大宋,不乐观的理由比乐观的理由要难找多了。 年轻人们彻夜长谈,在这个为官府为百姓做事的夜色里。这是不可多得的人生经历啊,将来可以很自豪的 跟子孙后代说,爷爷我当年可是为国为民做过大事的,为肃清吏治有过大贡献的人呐。 长夜漫漫,得亏都是年轻人,熬个夜没什么大不了。 而县丞大人一回到县衙,就直接到后堂找县尊大人了。 外面发生的一切事情赵彪都早已禀告了县尊大人,所以县尊很清楚事情的经过。 县丞一到,县尊就说道:“坐,你做的很不错。” 县丞道:“大人过奖了,还是大人指点的好,我只是奉命行事罢了。” 寒暄几句后,县丞道:“那陈乐天却不知是想做什么,他状告那么多官吏,对咱们县衙的声誉影响甚大啊。我有些担心,百姓们会因此不相信咱们县衙,那就麻烦了。” 县尊嗯了一声道:“百姓一时半会倒不会因此不信任咱们,再说了,这些官吏除了个典史,其他都是喽罢了。咱们只要给百姓一个公正的交待,百姓不会责难我们的” 说着,县尊看了眼县丞,县丞知道县尊目光看过来,便微微垂下目光了。 县丞道:“我也是多言了。咱们作为一县之官,为百姓做事自然是应该的,只是不知百姓能不能理解我们。如果最后不仅不理解,反而让我们来背这个黑锅,咱们就太冤枉了。” 县尊不动声色的呵呵两声道:“那倒不会,你放心,做好咱们分内的事儿就行了。” “是。”县丞拱手。 “接下来,你就按部就班,该怎样就怎样,不要有任何顾虑,触及到什么难搞的人,把责任推到我身上,我来承担就可以了,你秉公处理就行。”县尊如此说。 县丞拱手:“是。” “大人您觉得”县丞沉默片刻,欲言又止。 县尊知道县丞想问什么,摆摆手道:“必然是铁证如山咎由自取,物证都有,那么多银子,没什么好怀疑的。剩下来那些没挖的,基本可以确定一个都没差。” 县丞点点头,没再多问,又坐了会,便离开了。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投资嘛 待县丞离开后,赵彪走进来。一笔yibi “大人,咱们怎么做?” “静观其变,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事的是那个杀手,但那个杀手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提到那个杀手,县尊很不开心啊。 狗腿子赵彪道:“要不然我再去催催。” “没必要催,老林心中有数,他比我们急,几十年的声名在那呢。”县尊摇摇头。 今日,赵彪跟在县丞后面,在县衙之间来回跑,可算是惊吓的很了。 赵彪对于县尊跟铁头帮之间的来往,可以说是一清二楚门清。但奸猾的铁头帮大当家和军师,不仅仅跟县尊有利益关联,还跟很多其他官吏都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铁头帮跟其他官吏的关系,都是单独单线联系的。 形象点来比喻,铁头帮手上抓了很多根线,每一根线的另一端都是在县衙里。这每一根线彼此之间,又是互不知晓的。 最知晓的,只有铁头帮自己。 所以陈乐天状告的二十个人,在此之前,县尊根本不知道他们跟铁头帮有关系。 甚至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县尊对他们仍旧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赵彪在来回传递消息的奔波中,心里的石头越来越沉。这种消息,他必须亲自跟县尊传达,绝不能假手于人,不放心啊。 他心头发沉是因为他很担心,陈乐天手上是否掌握有县尊大人跟铁头帮来往的证据。 这些官吏连家中银子埋在哪里,哪棵树下哪个屋子里等等,如此细微的细节,陈乐天都了如指掌。这也太可怕了吧。 一群外地人,来此地不过一两个月,就做到地头蛇才能做到的这些,这种势力的渗透能力,不得不让与县尊大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赵彪,感到后背发凉啊。 “彪子,你怕什么?你要是怕,尽管可以去向他们告发,把我的事都抖出来。”县尊大人坐在床上,喝着茶,忽然道。 赵彪忽然一个激灵,跪下来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赵彪若不是大人厚爱,能有今天这般日子?就算不说这个,二十年前,若不是大人救我,我早死了,还能在这说话?大人,我赵彪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只是个知恩图报的没大本事的人罢了,还望大人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县尊呵呵一笑:“好好,是我说错了。彪子起来吧。你放心就是,莫说那陈乐天手上没有咱们的证据,即便是有,他敢拿出来?他拿出来谁 第三百九十九章 投资嘛 待县丞离开后,赵彪走进来。一笔yibi “大人,咱们怎么做?” “静观其变,现在什么都做不了,唯一能做事的是那个杀手,但那个杀手又不是我们能控制的。”提到那个杀手,县尊很不开心啊。 狗腿子赵彪道:“要不然我再去催催。” “没必要催,老林心中有数,他比我们急,几十年的声名在那呢。”县尊摇摇头。 今日,赵彪跟在县丞后面,在县衙之间来回跑,可算是惊吓的很了。 赵彪对于县尊跟铁头帮之间的来往,可以说是一清二楚门清。但奸猾的铁头帮大当家和军师,不仅仅跟县尊有利益关联,还跟很多其他官吏都有关系。 最重要的是,铁头帮跟其他官吏的关系,都是单独单线联系的。 形象点来比喻,铁头帮手上抓了很多根线,每一根线的另一端都是在县衙里。这每一根线彼此之间,又是互不知晓的。 最知晓的,只有铁头帮自己。 所以陈乐天状告的二十个人,在此之前,县尊根本不知道他们跟铁头帮有关系。 甚至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县尊对他们仍旧是一无所知的。 所以赵彪在来回传递消息的奔波中,心里的石头越来越沉。这种消息,他必须亲自跟县尊传达,绝不能假手于人,不放心啊。 他心头发沉是因为他很担心,陈乐天手上是否掌握有县尊大人跟铁头帮来往的证据。 这些官吏连家中银子埋在哪里,哪棵树下哪个屋子里等等,如此细微的细节,陈乐天都了如指掌。这也太可怕了吧。 一群外地人,来此地不过一两个月,就做到地头蛇才能做到的这些,这种势力的渗透能力,不得不让与县尊大人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赵彪,感到后背发凉啊。 “彪子,你怕什么?你要是怕,尽管可以去向他们告发,把我的事都抖出来。”县尊大人坐在床上,喝着茶,忽然道。 赵彪忽然一个激灵,跪下来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赵彪若不是大人厚爱,能有今天这般日子?就算不说这个,二十年前,若不是大人救我,我早死了,还能在这说话?大人,我赵彪不是趋炎附势之人,只是个知恩图报的没大本事的人罢了,还望大人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 县尊呵呵一笑:“好好,是我说错了。彪子起来吧。你放心就是,莫说那陈乐天手上没有咱们的证据,即便是有,他敢拿出来?他拿出来谁 第四百章 眼下很安全 , 这世上如果真的存在运气这种东西,那陈乐天的运气,绝对是天下最一流的。笔砚biyan更多好看小说 这点陈乐天自己是最清楚的,也是一直以来最感谢上苍的。 “乐天哥哥,你懂得可真多” “那是自然,啧唔,真香。” 夜色浓重,一对男女嬉闹片刻,便都睡去了。 正是修行的紧要关头,陈乐天不敢造次。而李萱儿是要去成都拜师学艺的,同样不敢造次,万一有了身孕,这武艺可就学不成了。 两人竟然真的在这些日子里同床共枕,却没有一次如李萱儿离开京城之前那样放开融合过,都是点到为止。 也难为了两人,尤其是陈乐天,若不是毅力坚强,早就缴械投降了。 --- 曾经有个人,可以改变陈乐天和罗观两人的命运,但是这个人却什么都没做,这个人就是铁头帮大当家庄礼。 那天,大当家站在半山腰上,亲眼目睹了陈乐天和罗观大战一天。 大当家当时就看懵了,目不转睛目不暇接,变成了很多年前,几岁的他,在家门口看到两个自称修行者的人刀剑无影激战正酣。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多年后的他跟多年前的他从本质上来讲都是差不多的。少年的他会被战斗吸引,如今的他依然会被战斗吸引。 只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的那两人只不过是沽名钓誉装神弄鬼糊弄百姓收徒罢了。 而现下两人,是真正的修行者,那非常明显的炎炎热风,让庄礼可以确定这两人至少有一个人是夏境。 庄礼一直看到陈乐天把罗观打死,然后找地方把罗观埋了。 然后庄礼瞧见活下来的那人举目四下望了望,大当家心里忽然有些发虚,就跳下树梢走了。 胸中的激荡和兴奋,还有些许担心那人会追上来杀了自己,让大当家直到走到寨子里,仍旧心跳很快。 一头撞在军师身上,军师皱眉道:“大当家怎么了?怎么如此慌张?” 大当家摆摆手:“没事没事,看到有意思的事了,回头再跟你细说。” 说罢,大当家脚下不停的来到自己房中,铺纸研墨,开始书写。 他奋笔疾书,也不注重字写得好不好看了,不停的写,把脑中涌出来的东西全部写下来,把脑中记着的东西全部写下来。生怕遗漏一个字,也绝不容许自己落下一 第四百章 眼下很安全 , 这世上如果真的存在运气这种东西,那陈乐天的运气,绝对是天下最一流的。笔砚biyan更多好看小说 这点陈乐天自己是最清楚的,也是一直以来最感谢上苍的。 “乐天哥哥,你懂得可真多” “那是自然,啧唔,真香。” 夜色浓重,一对男女嬉闹片刻,便都睡去了。 正是修行的紧要关头,陈乐天不敢造次。而李萱儿是要去成都拜师学艺的,同样不敢造次,万一有了身孕,这武艺可就学不成了。 两人竟然真的在这些日子里同床共枕,却没有一次如李萱儿离开京城之前那样放开融合过,都是点到为止。 也难为了两人,尤其是陈乐天,若不是毅力坚强,早就缴械投降了。 --- 曾经有个人,可以改变陈乐天和罗观两人的命运,但是这个人却什么都没做,这个人就是铁头帮大当家庄礼。 那天,大当家站在半山腰上,亲眼目睹了陈乐天和罗观大战一天。 大当家当时就看懵了,目不转睛目不暇接,变成了很多年前,几岁的他,在家门口看到两个自称修行者的人刀剑无影激战正酣。 然后他才知道,原来多年后的他跟多年前的他从本质上来讲都是差不多的。少年的他会被战斗吸引,如今的他依然会被战斗吸引。 只不过如今回想起来,当年的那两人只不过是沽名钓誉装神弄鬼糊弄百姓收徒罢了。 而现下两人,是真正的修行者,那非常明显的炎炎热风,让庄礼可以确定这两人至少有一个人是夏境。 庄礼一直看到陈乐天把罗观打死,然后找地方把罗观埋了。 然后庄礼瞧见活下来的那人举目四下望了望,大当家心里忽然有些发虚,就跳下树梢走了。 胸中的激荡和兴奋,还有些许担心那人会追上来杀了自己,让大当家直到走到寨子里,仍旧心跳很快。 一头撞在军师身上,军师皱眉道:“大当家怎么了?怎么如此慌张?” 大当家摆摆手:“没事没事,看到有意思的事了,回头再跟你细说。” 说罢,大当家脚下不停的来到自己房中,铺纸研墨,开始书写。 他奋笔疾书,也不注重字写得好不好看了,不停的写,把脑中涌出来的东西全部写下来,把脑中记着的东西全部写下来。生怕遗漏一个字,也绝不容许自己落下一 第四百零一章 朝廷的问题 自从搬到新地方,铁头帮就乖很多了。笔神bishen这是大当家和军师的要求。 半年内,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出营寨半步。也就是说,这半年,所有铁头帮帮众都只能在寨中待着,几乎等同于坐牢。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甚至连心里暗道苦也都没。 因为在过去的那场战斗中。他们亲眼所见,若不是凭借大当家和军师的计谋,若不是大当家亲自带领敢死队不要命的打。他们这些帮众还有帮中老少,一个都活不下来,早就成了官兵的刀下之鬼。 所以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帮众们,对于大当家和军师的信任,几乎已经到了奉为神明的地步。大当家和军师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他们坚信,唯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活下去。 因为官兵进攻寨子那几日,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向来都是他们晃晃悠悠扛着刀骑着马下山,路过的商贾们见到他们铁头帮的旗号,无不是诚惶诚恐的双手奉上金银财宝。偶尔碰上些不要命不知深浅的人,他们几番恐吓最后也会让对方乖乖交出钱来。 再偶尔的情况下,会碰上些会点武艺的不服气的人。那他们就群起而攻之,杀之而后快。 官兵若来围剿,他们提前三四天就会得到消息,然后就在大当家和军师的安排下,离开巢穴,重新换一处更隐秘的老巢。留给官兵一个空巢而已。 有时候官兵追击甚紧的时候,敢死队断后,他们虽然狼狈些,但总归都能平安逃掉。 从来没有过,被官兵把整个寨子连同所有帮中老小全部围在其中的情况。 官兵的攻寨,更是见所未见。 那一支支锋利的箭羽呼啸而来,寨子里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保不准一支冷箭就扎在谁身上。 那一天,死人像死狗一样干净利落。 那天,他们人人心中的恐惧都像被点燃的枯柴草,肆虐着,呼呼燃烧着。 所以当最后,谈判结束,他们得以逃脱后,每个人都像逃出鬼门关一样高兴。 “感谢大当 家。感谢军师,感谢苍天。” 所以现在,他们对于大当家和军师,那是绝对的俯首帖耳听命于前。 这天傍晚的时候,大当家的心腹从城里回来了。如今,只有得到大当家和军师准许,才能下山。 心腹给大当家带回来一个消息,山下发生了大事。 应胜于厚那拨人又一次去到了县衙,而且这回不是伸 第四百零一章 朝廷的问题 自从搬到新地方,铁头帮就乖很多了。笔神bishen这是大当家和军师的要求。 半年内,任何人不经允许不得出营寨半步。也就是说,这半年,所有铁头帮帮众都只能在寨中待着,几乎等同于坐牢。但没有一个人有怨言。甚至连心里暗道苦也都没。 因为在过去的那场战斗中。他们亲眼所见,若不是凭借大当家和军师的计谋,若不是大当家亲自带领敢死队不要命的打。他们这些帮众还有帮中老少,一个都活不下来,早就成了官兵的刀下之鬼。 所以大难不死逃出生天的帮众们,对于大当家和军师的信任,几乎已经到了奉为神明的地步。大当家和军师怎么说,他们就怎么做,他们坚信,唯有这样,他们才能继续活下去。 因为官兵进攻寨子那几日,给他们带来的冲击实在是太大了。向来都是他们晃晃悠悠扛着刀骑着马下山,路过的商贾们见到他们铁头帮的旗号,无不是诚惶诚恐的双手奉上金银财宝。偶尔碰上些不要命不知深浅的人,他们几番恐吓最后也会让对方乖乖交出钱来。 再偶尔的情况下,会碰上些会点武艺的不服气的人。那他们就群起而攻之,杀之而后快。 官兵若来围剿,他们提前三四天就会得到消息,然后就在大当家和军师的安排下,离开巢穴,重新换一处更隐秘的老巢。留给官兵一个空巢而已。 有时候官兵追击甚紧的时候,敢死队断后,他们虽然狼狈些,但总归都能平安逃掉。 从来没有过,被官兵把整个寨子连同所有帮中老小全部围在其中的情况。 官兵的攻寨,更是见所未见。 那一支支锋利的箭羽呼啸而来,寨子里没有一处是安全的,保不准一支冷箭就扎在谁身上。 那一天,死人像死狗一样干净利落。 那天,他们人人心中的恐惧都像被点燃的枯柴草,肆虐着,呼呼燃烧着。 所以当最后,谈判结束,他们得以逃脱后,每个人都像逃出鬼门关一样高兴。 “感谢大当 家。感谢军师,感谢苍天。” 所以现在,他们对于大当家和军师,那是绝对的俯首帖耳听命于前。 这天傍晚的时候,大当家的心腹从城里回来了。如今,只有得到大当家和军师准许,才能下山。 心腹给大当家带回来一个消息,山下发生了大事。 应胜于厚那拨人又一次去到了县衙,而且这回不是伸 第四百零二章 贪呐 “不!”县丞大人忽然手一挥,有些激动。一笔。yibi更多好看小说一笔yibi 似乎是激动了半晌,然后才冷静下来道:“陈同学,你说的很对!身为大宋子民,我们绝不会像梁国魏国那些老好人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国家滑向衰落,却都不敢发一言的人!正所谓,乡愿德之贼也。陈同学所言,大宋在税法上还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我很赞同你说的,我也相信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也都深受其苦。所以我决定,回头等这个案子了了,我就跟县尊大人一起上朝廷,请求户部尽快修撰更好的税法出来。”说着,县丞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陈同学,谢谢你提醒了我。” 陈乐天听的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大人见外了,咱们都是大宋子民,理应为国家为百姓分忧,否则我也配不上这院学子的身份啊。” 其实心中却在想,你这老奸巨猾,真会说话。本来我准备好好膈应你一下,没想到你脑子转的这么快,顺杆子就往上爬,结果还弄得你站在道德高地上了,真是佩服佩服。 税务司小吏姓张,岁数不大,只有三十出头。这个年纪虽然不大,但其实在税务司小吏的位子上已经做了十几年了,绝对算是税务司的老人了。 此人家境其实不错,父母虽然死的早,但好歹给他留下了税务司这个职位,还给他留下了不菲的家产。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小富之家还是能算上的。不过这人在街坊邻居眼中并不好,时常欺负左邻右舍。虽然不是什么杀人掠妻的行为,但总让街坊们敢怒不敢言的事儿做了不少。 此番在二十人名单之列,也是在劫难逃了,左邻右舍们这一大早的不用出去上工的,不用下地种田的,都来瞧热闹了。 还有什么比看仇人被绳之以法更让人开心的呢。或者也算不上是仇人,但总是让他们头顶有一块阴,让他们吃饭吃不安心睡觉也睡不踏实。这下好了,报应来了,邻居们 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好事,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如同过年般的高兴。 这二十个人都是陈乐天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很具有代表意义的。他们的落,几乎涉及到巴中城从上到下每一个阶层每一个层面的人。 有最顶层的典史,有最下层的狱卒。有常跟商人打交道的,有常跟农民打交道的。有常跟读人在一起的,也有常跟三教九流中混迹的。 反正可以说是无所不包。 陈乐天之所以这么选择,就是要让这精简 第四百零二章 贪呐 “不!”县丞大人忽然手一挥,有些激动。一笔。yibi更多好看小说一笔yibi 似乎是激动了半晌,然后才冷静下来道:“陈同学,你说的很对!身为大宋子民,我们绝不会像梁国魏国那些老好人那样,眼睁睁的看着国家滑向衰落,却都不敢发一言的人!正所谓,乡愿德之贼也。陈同学所言,大宋在税法上还有很多需要改善的地方,我很赞同你说的,我也相信在座的各位父老乡亲,也都深受其苦。所以我决定,回头等这个案子了了,我就跟县尊大人一起上朝廷,请求户部尽快修撰更好的税法出来。”说着,县丞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陈同学,谢谢你提醒了我。” 陈乐天听的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连忙道:“大人见外了,咱们都是大宋子民,理应为国家为百姓分忧,否则我也配不上这院学子的身份啊。” 其实心中却在想,你这老奸巨猾,真会说话。本来我准备好好膈应你一下,没想到你脑子转的这么快,顺杆子就往上爬,结果还弄得你站在道德高地上了,真是佩服佩服。 税务司小吏姓张,岁数不大,只有三十出头。这个年纪虽然不大,但其实在税务司小吏的位子上已经做了十几年了,绝对算是税务司的老人了。 此人家境其实不错,父母虽然死的早,但好歹给他留下了税务司这个职位,还给他留下了不菲的家产。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小富之家还是能算上的。不过这人在街坊邻居眼中并不好,时常欺负左邻右舍。虽然不是什么杀人掠妻的行为,但总让街坊们敢怒不敢言的事儿做了不少。 此番在二十人名单之列,也是在劫难逃了,左邻右舍们这一大早的不用出去上工的,不用下地种田的,都来瞧热闹了。 还有什么比看仇人被绳之以法更让人开心的呢。或者也算不上是仇人,但总是让他们头顶有一块阴,让他们吃饭吃不安心睡觉也睡不踏实。这下好了,报应来了,邻居们 像是遇上了天大的好事,个个脸上都洋溢着如同过年般的高兴。 这二十个人都是陈乐天精挑细选出来的。是很具有代表意义的。他们的落,几乎涉及到巴中城从上到下每一个阶层每一个层面的人。 有最顶层的典史,有最下层的狱卒。有常跟商人打交道的,有常跟农民打交道的。有常跟读人在一起的,也有常跟三教九流中混迹的。 反正可以说是无所不包。 陈乐天之所以这么选择,就是要让这精简 第四百零三章 尔俸尔禄 李萱儿和两个随便护卫的单孔两位管家,隐在人群中。为了不引人注目,李萱儿换了很普通的厮装束。李萱儿身材本就高挑,穿上下人的衣裳,除了显得颇为单薄外,倒也看不出破绽来。 李萱儿昨天跟了一天,今天当然也继续跟着,见那吏面如死灰如丧考批,低声对身旁的单管家道:“此人你们多注意点,他跟铁头帮关联颇深。” “是。”单管家点点头。 李萱儿在资料上看到,这个姓张的吏跟铁头帮有不浅的交情,因为从得到的资料上看来。这个张姓吏每个月都要跟铁头帮碰头一次。至于碰头的地点,多数都在城中酒肆里,由铁头帮专门负责消息传递的帮众接头。 这么高的交通次数,可见这个张吏肯定在把铁头帮做事,也许是传递县衙里的消息亦未可知。 所以,现在这个吏事情发了,可能会对铁头帮带来警醒。 当然了,陈乐天告诉过她,咱们的敌人不是铁头帮,咱们的敌人是巴中县衙。 只要县衙这边执事非人,那么今天把铁头帮灭了,明天又会有金头帮银头帮。 巴蜀多山,土匪会一直存在,所以剿匪只能是辅助手段,固本,从一县一城的官场着手,肃清吏治才是长治久安的治本之法。所以咱们不要把铁头帮放在首要,应该把县衙放第一目标。 但李萱儿还是觉得应该心注意点这个张吏。 单、孔两个管家都是春境修行者,保护李萱儿是他们现在的重中之重,另外就是听从陈东家的吩咐做事。 两人看见这张姓吏相比较而言,还算比较镇定,没有呼天抢地哭爹喊娘。心下了然,看来这吏的后路肯定都安排好了,即便这次被杀了头,恐怕妻儿都能保存。这一进门来,家中除了一个老仆,没有第三个人。 单、孔两管家,在陈乐天身上看到了很多令他们惊讶的东西。 在他们跟陈东家深入了解之 前,他们并不能理解大公子为什么如此看重陈东家。在他们看来,陈东家虽然很厉害,但京城里,漕帮所结交的人从上到下都有。其中的能人异士,其中的高人那是数不胜数的。除了位高权重的,从来没见大公子对谁如此上心。 大公子虽然不属于眼高于顶的大家子弟,但钟鸣鼎食之家自养成的气质总归是有的。大公子平时待人接物,最热情的时候,也只是中正平和不卑不亢而已。 唯独对这个陈东家时,所表现出的亲近,是他们作属下的从没见过的一种态度。 就好像好像陈东家是大公子崇拜的长辈似的。那种感觉,真的很奇怪。 “陈东家看起来也没什么特别之处啊。”新来的孔管家说。 “是啊,我也不知大公子为何如此看重陈东家。”单管家如是道。 但是,经过昨天一天和今天,他们开始有些能理解大公子了。 陈东家站在这里,全场的气氛无形中就落入了他的执掌之中。尽管还有县丞大人在,但没用。或许百姓们看不出来,但他们是老江湖,能轻易分辨出来在任何场合谁是主导者。 其中细微的差别只有他们这样的老油条才能捕捉到。 现在的他们,稍微能理解些大公子为什么会对陈东家如此上心了。因为很显然的是,陈东家在可见的将来,一定会大有作为。从预先投入的角度来说,大公子现在跟陈东家搞好关系,那是非常明智的选择。 “没想到,咱们县衙里有如此多的蛀虫,这些蛀虫,不仅是蜀地的蛀虫,更是大宋的蛀虫啊!”县丞大人痛心疾首,一手握拳一手抚胸,心痛不已的样子。 陈乐天道:“大人不必如此。这种事任何时候任何地方都有,只要咱们在努力尽量铲除这样的人,只要这样的人存在一天咱们就一天不放松,咱们大宋就不会被他们蛀空。” 这话说的漂亮,县丞不禁连连点头。周围百姓也是纷纷赞同。对陈 乐天竖起大拇指。 日头至中,众人已经来到了第十五家。 前面十四家,无一不中,县丞等县衙的人此刻对于陈乐天的告状已经深信不疑了。 不过到了这第十五家,挖了老半天,却依然什么都没挖到。然后陈乐天看看封山,封山难以察觉的点点头。然后陈乐天便在宅院里换了个地方,让衙役挖。没一会儿,就挖到了。 陈乐天对县丞道:“大人,俗话说狡兔三窟,不过再多的窟,也都在这宅院了。谁也不愿意把这些脏银放到外面,不放心啊,总归还是放家里心定些。所以啊,也正好就方便咱们找了。” “不错,你们这些人,有本事把这些银子埋进山里,咱们或许就找不到了。”县丞道,语气颇有恨铁不成钢的意味。县丞倒是的确痛恨这些下属,在京城人面前丢人。勾结匪帮你们他妈的还高明点啊,这么多些银子通通图方便埋在家里,还给人家一个京城来的外地人盯上了。而且这么多人到现在没有一个不在人家的预料掌握之中。就这水平还敢通匪。县丞想,要是自己,早八百年就把银子全部散出去了。至于用什么法子,随便想一个,嗯比如说找十个合伙人。这十个人或者说十个组织都是做生意的。把收到的脏银全部投入到生意里。往多的说,十万两白银,分成十份,一家也就才一万两。十万两太过于惹眼,一万两就平和多了。甚至如果你不怕麻烦,多用点心,分成五十份,一人也就两千两,那就更不显眼了。 等等这种法子,县丞大人能想出至少十招来。 还能让你们从脏银上查到?那就算我太没本事。 县丞摇摇头,轻叹一声,头一回在陈乐天面前露出疲态来:“陈同学,咱们巴中城丢脸了。” “大人可不能这么说,不怕丢巴中城的脸,也不怕丢您的脸,更不怕丢我的脸。最怕的,是苦了父老乡亲啊。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的脸值几个钱。尔俸尔禄,皆民脂民膏啊!” 第四百零四章 巾帼踩须眉 碧波湖在成都西城门外三里,有上百公顷,湖水清净,映照蓝天,是成都百姓最喜欢去游玩的地方。 不过这碧波湖是私产,是几百年前,先皇赐予卞家的。只是卞家上下都不太看重这些田地啊祖产啊,所以这湖,卞家向来对外开放,从来没有赶走过任何来此游玩的百姓。 今日艳阳高照,春日里和风暖暖,一阵阵风拂过碧绿湖面,荡起丝丝涟漪,站在岸边看上去,不禁令人心旷神怡。 湖的东边有一大片宅院,便是卞家。 卞家宅子围绕一半的湖岸在内,可见卞家的宅子有多大。 “今日天气真好。” “是啊姐,春江水暖鸭先知,你看着湖里的鸭子都开始追着鱼儿游动了。” 一个姐模样的女子和两个随行丫鬟,在湖边的亭子里站着,看美丽的湖景。 那女子容貌极美,仿佛画中走下的仙子,眉目传神,却又有种令人不敢接近的高贵冷艳之感。只偶尔和丫鬟们说话时,眉眼中才稍稍流露出些许暖色,其他时候,远远看去都俨然如冰霜。 女子似乎忽然想到不开心的事,道:“兰芳,你们不要害怕,家中长辈,都不是我对手,那件事于我而言,不过是事罢了。” 两个丫鬟互相看看,均嗯了一声,其实心中还是非常担忧的。 女子忽然又展颜笑道:“你们又不是没见过我的手段,莫说是成都的大家族,就是京城的大家族来,我也不怕,我不喜欢的东西,我就是不会要。就这么简单!”语气虽很平淡,但内容,若是让家族中其他人听到,无异于离经叛道。 两个侍女赶忙四处看看,没看到有别人,这才放心。 一湖之隔的西岸上,聚集了几十个学子。都是成都书院的学子,今日乘着天气好,来此地沐风浴日,好不畅快。 天下有言,大宋学子,是天下所有学子中,最为青春洋溢的,似初燃的火苗,尚有青涩,但熊熊之意已酝酿 其间。 但是大宋官家最怕的就是这些学子,因为他们热情如火,官府稍稍做些不那么好讲的事儿,就容易被学子们抨击。朝廷又最纵容这些学子,因而其他国家的人喜欢大宋学子的青春,而大宋地方官府却最怕这种什么都不怕的热烈。 “今年乡试,我是定然要中的,再不中我就要继承家业了,唉”其中一位学子看着湖面,面带忧伤。这位学子长得颇为英俊,此时身着白衣白冠的学子服,更平添一股儒雅风采。 “继承家业不也挺好的吗?咱们羡慕还来不及呢。”旁边的同学嘴上羡慕,但表情却一点都不羡慕。 “好什么好?将来我一身铜臭,你们还理我?恐怕碰到我都掩鼻挥袖而走。我跟你们说,今年秋闱中了以后,我还得去卞家拜访呢。”说到卞家这两个字,学子脸上顿现豪气。 同学呵呵笑:“你还想着去拜访那卞家大姐啊?那是什么身份哦,怎么可能垂眼咱们这些人。你别做梦了,醒醒吧。” “是啊,在座各位有一个算一个,可以说,咱们成都的年轻人,哪一个不想要卞大姐那样的女子?都是做梦罢了,想想可以,别当真了。”众人此时都附和道。 这话虽然听着有些泄气,但众人说来却也并不会真的泄气。毕竟人人都还有机会,虽然机会渺茫,但卞大姐一天不成亲,这个机会就在一天。 “哎?你们看那,那是卞大姐吗?”不知哪个学子眼尖,站起来指着东岸边亭子里的几个人。 远远看去,依稀能辨站在中间的女子,衣着华贵,一袭青袍上点缀着明亮的珠玉。 众学子纷纷站起来,举目望去。 “是的,就是卞大姐,啊哈,大姐好啊!” “是什么?你见过大姐吗?” “本公子早就见过了,恐怕是你没见过吧?” “你们都没见过,别装模作样,我倒是有一次在重阳寺里,看到过一次。” “别吹牛好吗,大姐去重阳寺上香,哪次身边不是几十个护卫,哪次不是把你们隔个几十丈远?” “我二爷爷的舅舅的表兄的父亲跟卞家三房有点关系,有一次在饭局上我见过大姐。” “放什么厥词!大姐从来不参加乱七八糟的饭局,蒙谁呢你!” 然后众学子吵吵嚷嚷,互相鄙夷,互相拆台。当然了,这是一定的。谁让他们心中的仙女是一个人呢。男人之间除了权力的争斗绝不可让之外,女人也是一样,甚至从某些方面来讲,女人更加不能让不能认输。 “大姐,你好吗?” 这边卞大姐忽然听见对岸众人齐呼的声音。她抬头,终于目光第一次投向那群学子。 “大姐,你好啊!” 那群年轻学子继续喊。 声音整齐划一,滔滔而来。 “大姐,你真美!” 第三声,一团团如火的热情。 “大姐,这群呆子真是无聊。”侍女很不高兴。咱们大姐是连续霸占胭脂榜头名五年的女子,美不美需要你们这些不好好读书的登徒子说吗?真是没有规矩! “那是谁?风头这么大?能让成都这些富贵子弟如此趋之若鹜?”另一边站着一对主仆二人,主人模样的年轻男子问道。 “公子,那便是卞家大姐,卞寅寅。胭脂榜连续五年的头名。”仆人答道。 “哦?”年轻男子笑笑:“原来如此,难怪这些学子如此疯狂。这卞寅寅卞姑娘容颜天下无双那是无可争议的了,我还听说,这卞姑娘是卞家这一代中最厉害的人物,比之她那些堂兄堂弟,她也是一骑绝尘,独占鳌头。听说,两年前,她亲手策划破掉了成都最大的贪腐案,连圣上都特下谕旨,赞扬她国士无双不让须眉。”顿了顿,男子沉默良久,似在思索什么,许久,又叹道:“她这哪是巾帼不让须眉,她是把我们这些须眉狠狠踩在脚下啊!” 第四百零五章 想抬头得努力 这天下第一美人,卞寅寅,在自家宅院里赏湖景,都能惹得一湖之隔的年轻人们崇拜至极,隔湖大声表达爱慕之意。可见,起码在成都,这位胭脂榜连续五年的头名的名字,还是非常响的。 事实上,卞大姐根本就不想上那什么胭脂榜。为这事儿,他曾找过很多人,先是动用自己的关系,搞不定,然后又动用家族的关系,运作了一番后,爹爹告诉她:女儿啊,不是爹不帮你,爹已经找到了胭脂榜西蜀榜的负责人了,那是专门负责西蜀这一块的。人家也出力了,但是总部那边压根就不理这茬,而且咱们总部又找不到人,实在是没办法啊。 “爹,你们平时不是说手眼通天吗?怎么如今这么的事都摆平不了,实在是太令我失望了!”卞大姐气的差点吐血。 不参加这个榜还不行,动用那么多关系都不行。最后,卞大姐不得不感叹,还是要靠自己,还是要有本事,要是能认识总评委,肯定就能把这事了了。所以后来卞大姐更加努力了。 爹爹后来把家里那些堂兄弟们召集在一起,说:困难,能磨砺一个人,能让一个人奋发向上。寅寅想找人让自己不上胭脂榜,结果办不到。而且,因为这件事,就能激励她更加努力。你们呢?在外面吃了败仗,就知道回来找爹找叔伯,有没有激励过自己更加努力?有没有在困难的打击下更加发愤? 兄弟们都惭愧的低下了头。他们常常喟然叹曰,寅寅在,咱们兄弟们想要过上享受的日子,是不可能的了。咱们马不停蹄的追,也只能跟在寅寅妹妹后面吃土,连寅寅妹妹的马尾巴都够不上,更别提什么并驾齐驱了。 所以生在咱们卞家,累啊。 “如果有一件事,你非常努力了但还是无法成功,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人算不如天算。” “因为人要学会知足。” “因为方法不对。” “全错!因为你们还不够努力,你们要更加努力,才能摆脱废物这两个字,懂吗?” “” 堂兄堂弟表兄表弟们听了寅寅的话,都惭愧的低下了头,并且不敢说话。 可见卞寅寅卞大姐在家族中的地位,尤其是年轻一辈中,她是毫无争议的老大。 年轻一辈敬他怕他倒不需赘言了,连大一辈大两辈的,多数也敬他怕他。甚至连五大顶梁柱里都有怕她的。 这就绝不是宠溺能够解释的了,而是实实在在的能力和手腕才能在这样的大家族中巍然矗立。 湖岸这边,学子们大喊大叫,都是成都城里非富即贵的子弟。不是最一流的那波人,但二流绝对能算得上。 抛开他们的家世,单纯的作为读书人作为学子,正如书中所言窈窕淑女君子好逑,他们都正值仰慕好女的年纪。所以卞大姐也并不会在意,更不会生气。卞大姐的气度,这些单纯的学子是推翻不了的。 她冷若冰霜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的拿起石桌上的一个茶杯,然后看似轻飘飘的朝那边湖岸扔过去。 茶杯飞在空中的速度不快也不慢,很快就飞到了学子堆里。把学子们吓一跳。然后只见茶杯并没有如众人料想的那样摔碎在地上,而是咚的一声,速度忽然加快。下一幕就让众学子看傻了眼。 那个只有女子掌心大的茶杯硬生生嵌入石头里,而且关键那个茶杯还没碎,就好像那块石头根本不是石头,是块棉花似的。 这等修为,何等强大,在学子眼中无异于那遥不可及的高境界修行者。 “大姐的修为太高了,我们可得有分寸,不然方才被杀了也就是弹指间的事。” “你个瓜娃子,怂包,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我们这要是死了,离牡丹花还远着呢,屁的牡丹花下死。” 学子们啧啧赞叹了好一会儿,然后互相使个眼色,再次扯开喉咙,大声喊:寅寅姑娘,我喜欢你!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更是每个人都声嘶力竭的喊出来。 喊罢,这些学子们立刻就 做鸟兽散,生怕随后而来的就是扎向他们心口的利剑,转眼就散的无影无踪,仿佛根本没来过。 不远处那主仆二人见此情景,都哈哈大笑。那公子笑着笑着忽然好胜心起,走到那块嵌着茶杯彰显卞大姐修为的石头旁,弯腰蹲下双指颇为轻松的夹出杯子来,朗声道:“卞大姐,家族虽旺,可也不能浪费一砖一瓦啊,何况这杯子一只就值黄金好几两。”说罢,将杯子飞射回去。 卞寅寅本欲接过杯子,但忽的想到这杯子那男子碰过,顿时就有些犹豫,这一犹豫,杯子就没接住,掉进了湖中。 那主人道:“大姐您看,在下刚刚才说不可浪费您就扔了它,也太不给在下面子了吧。”拱拱手,又道:“大姐真是让我们成都这些男子汗颜,我们压力太大。我们做男子的,几乎都被你踩在脚下,也不知何时才能抬得起头来” 这一压一捧,让本来有些突兀轻浮的嫌疑顿时没有了,或者说减轻很多。 卞大姐轻轻摇头,倒是旁边的侍女觉得这谁家公子倒也不算无礼,声道:“姐,那公子却不知是哪家的呢,能把那杯子还过来,好像修为也挺高的啊。” “卞大姐,在下失礼了,有缘再见,告辞。”说罢,那公子像仆从招招手,转身走了。 卞寅寅想反击那男子几句,毕竟让别人说自己浪费什么的,自己的脾气当然是不能吃这个亏得。不过转念一想,这是在家,若是让家中长辈听到恐怕又要说自己不像女子行径了,于是便作罢,转身坐下。瞥了眼渐行渐远的主仆二人,声道:“呵呵,若是须眉们能把精气神多放在提升自己上面,想必就不会出现整个成都的年轻男子都不如我这个女子的壮景了。” 第四百零六章 小女很好 卞寅寅大姐又坐了会儿,就不想在湖边亭子里待了,那已经离开了的公子说话倒也并不轻浮,只是有些喜欢多管闲事。她教训一下那些学子是她的事,与那公子又无关,他何必多言呢。 她往宅子里走去。 边走边道:“兰,那成都城主的儿子若是有方才那位公子那样,你们喜欢吗?” 兰眨眨眼睛,煞有介事的想了会,说道:“奴婢可说实话了,若是能像那位公子那般容貌那般修为,那倒也勉强可以配上三四分的。” 红道:“胡说什么呢?想娶咱们家姐的,那起码得是秋境修为,学富五车,治国安邦之大材者才能配得上,那个公子看起来除了修为平平,其他的并不如何出众,如何配得上咱家姐。” 卞寅寅大姐笑笑,脸红红的,暗想怎么怎么会问这样的问题。道:“还是红说的对,得看能力,别总是看外在的。”说罢,又想到那件烦心事,喃喃道:“也不知爹爹是如何想的,非要与那城主结亲,那城主之子我从没见过,更没在江湖上听过他的名头,想来二十出头了,依然一无长处,难道就因为他是城主的儿子,就把我嫁过去吗?爹爹这眼光也太浅了!” 两个婢女对望一眼,一时不敢做声,毕竟大姐在抱怨老爷,他们可不能跟着说。还是红机智,说道:“老爷也是为姐您好,初衷是好的,只是方法似乎不契合姐您的想法。姐,您真的决定抗争到底了吗?” 卞寅寅抬起头,看向自家屋子的方向,原本清冷的脸庞笼罩上一层在女人脸上极少见的冷峻,道:“当然,我绝不会妥协,无论是谁,哪怕是皇帝陛下,他也不能强人所难!” 两个婢女吓得赶忙四下看看,确定无人在左近,红轻声道:“姐无需如此,就像您自己说的,这只是一件很的事而已。老爷们都很疼姐您,他们也不会过于强迫您的,现在这不是还没有别人知道吗?” 卞寅寅忽然转头 看向红,目光明亮,红被看的有些不知所措。卞大姐道:“红,谢谢你提醒我。现在没有人知道,现在消息被严密封锁,为什么要这样?爹爹和叔叔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婚嫁之事本是喜事,应该拿出来与大家一起分享,为何至今还藏着掖着?甚至还在会议上当众决议,谁泄露谁就要狠狠惩罚?” “为什么?”红和兰齐声问道。 卞寅寅春风满面,道:“因为他们觉得能不能搞定我,还是未知!他们不敢打包票,他们不敢拿我的声名开玩笑,所以他们暂且不公开。如果他们就是打定主意让我嫁那城主之子,他们早就散开消息了。” 红兰从就跟在大姐身边,能跟这么久,成了心腹,也绝非愚蠢之人,一听这话脑中稍一思量,立刻就明白了。不住点头,道:“姐太厉害了,奴婢佩服佩服!” “你们就不必夸我了,溢美之词听的太多容易失去真实的自己。”卞寅寅继续踱步,若有所思。 两个月前的一天。 爹爹和叔叔们忽然把她叫来。 几个人在密室里,跟她说,城主之子想要跟咱家做亲家。 她一听立刻就拒绝,但是爹爹和叔叔们都劝他,尤其是爹爹,说了一大堆那城主之子多么多么的优秀多么多么的好。 她据理力争,跟爹爹叔叔们痛陈这种强迫婚姻的害处,但是,理由再大,也大不过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两句话。寅寅当时气得就掀翻了桌子扭头走了。 后来爹爹好几次跟她密谈,她感受到巨大的压力,这是自从她出生以来,觉得压力最大的一次,她也想不明白一直很惯着她的爹爹为什么忽然要在这件事上如此的强硬。 城主那是成都城里最一流的人家,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她卞大姐岂是那种待字闺中听从父母之命嫁人的女子。莫说那城主之子一直以来名不见经传,即便那是什么状元才子,也得她喜欢她才会嫁。 这一下就僵在这了。 其后几个月,爹爹和叔叔便再没找过她。但偶尔她还能从爹爹的言语中,感受到爹爹的态度还是很强硬。 所以这段时间以来他很烦恼,本来好好的日子,被这件事给搅的令她寝食难安。 虽然全天下的嫁娶都是父母做主,可她卞寅寅岂是能和一般女子相提并论的?又岂能接受跟其他女子一样的人生? --- 而卞大姐没有想到的是,那离开的主仆二人,正是城主家长子。 也就是那个让卞寅寅麻烦至极的罪魁祸首。 不过城主家公子根本就不知道这事儿。 这件事是城主跟卞家老大秘密商量的,一开始,城主就明确表示,确定之前绝不能对外公布。 眼下卞家这边,知道这件事的有五个顶梁柱,也就是卞大姐的爹爹和四个叔叔。 然后就是她的两个心腹兰红。 而城主家,则只有城主一人,再无第二个人知晓。 “卞家上上下下,这件事最大的阻力恐怕就是你们家那位大姐了。所以这事在成之前一定得保密,省的万一到时候事儿不成,坏了寅寅的名声。”这是城主跟卞家老大,也就是卞寅寅的父亲在密室中,如此说道。 “你家寅寅,那是一不高兴就能来把我家拆了的主,我可不想没做成公婆,倒先被她揍了。”城主笑着说。 而卞家家主卞过庭却不做解释,既不说自家寅寅太不像话,也不跟城主打包票,反而点点头说:“你说的很对,咱们就先这么办,别急。” 这就是宠溺啊。 我女儿就是脾气不好,我女儿就是敢这么干,而且当爹的我,绝不会在外人面前说半句‘女顽劣’这样的话。 我能让你说我家女儿半点缺点,还就算是很给你面子了,一般人早就打掉他牙了。 第四百零七章 怕你才敬你 今天,卞家顶梁柱一辈都聚在了一起。 卞过庭是家族中的老大,也就是卞寅寅的父亲。 他下面有四个兄弟,老二老三老四老五。 老二卞传金,老三卞由天,老四卞才林,老五卞言。 老二从政,是西蜀王官僚队伍的中层官员,老三从军,是南军一个校尉。老四从商,是西蜀数一数二的大商人。老五还,三十岁不到,今年才上春境,自己创建了一个江湖门派。 至于老大卞过庭,是西蜀最顶尖的名士中的一个。其书法文章,那都是西蜀最首屈一指的。 这兄弟五个,是卞家如今的顶梁柱。而且这五人,虽然从事的类别不同,但都在各自的类别中都占有一席之地,绝没有一个混日子的人。 这五个人今天在老大卞过庭的书房里商量事情。 外面的一切下人都被赶走了,只留最心腹的几个侍卫远远的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这个阵势很显然,昭示着他们商量的是一件非常机密的事情。 这种阵势下人们常见,所以也并不觉得奇怪,大家都非常自觉地,远离大老爷的书房。能离多远就离多远。大家族就是这样,规矩多。下人们对于老爷们的机密事情并没有兴趣,他们只关心每个月的例钱。只要例钱多,规矩再多都行。 “大哥,这事可不能由着寅寅,城主那长子是个佳偶,配咱们寅寅差不多够了。”老二轻抚胡须,看着大哥说道。 老四是个急性子,喝口水,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掼道:“这事儿还由不得寅寅,这么大个人了,一点不为家族考虑考虑,那城主是好惹的人吗,真把他得罪了,咱们卞家虽说也不怕他,但总是少了个朋友。” 老三老五都没说话,只是低头沉思。 大哥卞过庭虽然已经两鬓染霜,但面容看起来仍旧英俊的很,面如冠玉,鼻梁高挺,双目深邃,偶尔目光看 去,竟然甚有灵动的风采,毫无中年男子的颓气。 卞过庭作为家中老大,他的能力和身份也很符合他大哥的排行。他是五个顶梁柱中最坚实最重要,也是最承重的那根。 他轻叹一声,道:“寅寅终究只是个女子,我做父亲的,也不好逼迫太甚,若是儿子,我可以强行绑着把那婚事结了,但寅寅这孩子,性子太烈,我怕逼得太狠,会有危险” 商人老四道:“大哥怕啥,咱们派人十二个时辰贴身盯着,她就算有什么刚烈的念头,她也啥都做不成。” “四哥你前些日子被寅寅掀了桌子,怎么没敢吱声?背后说起来比谁都厉害。”最年轻的老五忽然笑说。 “放屁!你四哥我是不跟她一般见识,要是我女儿,我早就揍过了。”说着,瞥了眼大哥。心想,大哥太护着他,我要是真碰寅寅一根手指头,估计大哥要把我打死。 其实老四那事儿并不复杂。老四有个外室,一直都托寅寅照拂。时间久了,再加上四叔那个外室人很好,寅寅就跟她处出了感情来。寅寅也就真把那外室当做半个自家人来看了。 但是四叔又是个不安分的,经常在外面沾花惹草,外面女人总是不断。 有一次,居然惹了个江湖女子,那江湖女子不知怎么,得知四叔有个外室,于是竟然来把这个外室揍了一顿。 这下好了,寅寅怎么能忍。查到那人后,单枪匹马就去了。 正好四叔那天在那女子处,寅寅先是把那女子狠狠揍了一番,牙都打掉了几颗。然后四叔上来劝,结果寅寅一剑劈过去,要不是剑头歪了歪,就把四叔劈成两半了。四叔登时就吓的一动不敢动。 然后寅寅狠狠盯着四叔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四叔低头,寅寅才敛起凌人的气势,又给了那女子一巴掌,转身就走了。 后来事情就传开了。当然了,这个传开只是在卞家内部顶梁柱之间传,毕 竟当时在场的除了当事三人,就只有四叔的几个心腹。四叔心腹当然不敢多嘴,但四叔去找寅寅的爹卞过庭评理了。 一番没有眼泪的哭诉后,四叔没有如愿以偿等到大哥对女儿的批评,连象征性的背后批评都没有说半句。大哥而是郑重其事的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在外面有女人可以,你找五个十个都无所谓,关键你得找点靠谱的,不要什么乱七八糟的女人都要,敢嫉妒,光是这一条,寅寅就打得好,明白了吗?” 四叔听了后,如丧家之犬般急急忙忙走了。 后来就成了兄弟几个的笑柄。 现在,这老四又开始大吹牛皮,说要强行把寅寅嫁过去。老五不笑他才怪。 老四觉得自己方才解释的不够清楚,又道:“我那是不跟她女儿家一般见识,毕竟是自家侄女。再说了,寅寅那也是为我好,从那以后,那江湖女子就乖巧多了,往日里总对我态度不怎么好,现在呢,看见我就跟看到他爹一样乖了,哈哈。这都是寅寅的功劳啊,大哥你说是不是。” 对于四弟变脸如此之快,老大卞过庭并不放在心上,而是若有所思,道:“老四你老老实实的,不要回头寅寅连你一块揍,到时候揍了也白揍。至于你说的强行之法,我也真的考虑过,但是寅寅那孩子性子太刚烈是一方面,主要还是她本事太大,咱们要是真硬着来,很可能她自己想办法把这事儿给搅黄了,到时候亲家没做成,反而多结了个仇家,就麻烦了。” 老四正色点头:“不错,还是大哥考虑周到。说句公道话,寅寅这孩子,本事太大,单独拎出来,估计也就咱们几个能跟她掰掰手腕,家族里年轻一辈没一个能比得上她的,尽跟她后面吃灰了。” “四哥这话是真公道了。”老五笑道:“所以啊,实力才是最重要的,寅寅要是普通女子,或者只是一般的优秀女子,敢对四哥这样?四哥恐怕当场就大耳刮子抽过去了。” 第四百零八章 工程结束 所以说有些道理是显而易见的,比如当一个人足够强大时,无论是谁,都不敢仗着自己是长辈或者站在某个自以为是的高点去指责你了。 这就是无比残酷,也无比简单的一个事实。 简单在你只要足够强大,一切事情都会变得简单,人生的道路也不会再走的多么艰难。 而残酷,就在于想要变得强大,实在是一件太难太难的事情了。 兄弟五人的讨论在持续了一个时辰后,仍旧没有结果。或者说没有拿出一个妥帖的法子出来。 俗话说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这五个成都的人杰聚在一起,却连一件的婚姻之事都搞定不了,传出去的话,实在是一件很折面子的事儿。 “就这样吧,我再劝劝寅寅,一个月后,如果还解决不了,我就去求老太君。”卞过庭道。 “娘肯定不会愿意的,娘向来跟你一样,把寅寅当做心头肉当做宝贝,绝不会强迫她的。”老五如此道。 其他三人都纷纷点头,自家的娘自己最清楚。那是比大哥还要更宠寅寅的。 卞过庭摇头道:“我们这么想。请问你们,是说动寅寅答应这门亲事更简单,还是说动娘去劝寅寅更简单?” 众人立刻想明白了,还是老五首先道:“这么算来,估计还是去求娘可以稍微简单些。” 会议在不愉快也不沉重的气氛中散了,临散前,大哥跟往常一样,分析了这段日子以来,家中每房的一些情况,一些发生的事情。这是卞家顶梁柱会议的惯例,每次都会大家一起回首一下最近各人做的事,其得失,其经验心得,其影响。 观史书,可以明得失。 吾日三省吾身。 都是在告诉我们,只有不停的回顾与反省,并且总结,我们才能不断地进步。 --- 时间过的很快,巴中城挖金银珠宝的第二天,也就是陈乐天状告二十位官吏的第二天傍晚时分,这 次挖掘二十家的工程,终于全部结束了。 两天的时间,挖了二十家,可以说速度非常之快了。陈乐天他们之前估计至少要三天,但实际却只用了两天。 “大人,您辛苦了。”在结束最后一家之后,陈乐天在众目睽睽之下,对县丞大人深深鞠了一躬。 百姓们见状,也纷纷跪下磕头道谢。 县丞惶恐的拱手道:“诸位万万不可。这是本官分内之事而已,本官只是尽本分而已,不必拜我,如果你们真想拜,就拜至今还躺在床上的县尊大人吧。昨夜,我去向县尊大人请示,县尊大人强撑着坐起来,跟我说,无论如何,不管中间有多么的困难,一定要把这件事给妥善解决了,叮嘱我说,咱们做长官的,绝不能徇私舞弊,绝不能因为抓的是县衙的人就包庇。唉,本官最敬佩的,还是县尊啊。” 百姓们纷纷点头啧啧称道,都说县尊好,当然了,同时也说县丞好。 往日里,大家都知道县尊大人仁义,现在,经过这两日的近距离接触,百姓们觉得这县丞大人其实也很好,不仅从不以官位压人,而且对百姓疾苦,对巴中城的方方面面都了如指掌。 甚至有些百姓,县丞都能说出你家怎么怎么困难,你家谁谁生了病,要花不少银子,要知道,这可都不是县丞这么高的官管的事啊。 往日因为县尊的光芒实在太盛,盖住了县丞,而经过这件事,众人对县丞,也开始了真正发自内心的敬重。 县丞大人让众人起身,接着道:“诸位,不知从何时开始,咱们西蜀百姓开始觉得一个尽职尽责的官吏是多么多么的稀缺。我觉得很奇怪,我觉得不应该是这样,尽到职责,难道不是我们为官一任应该做的基本吗?做不到就是失职,做到是应该的,何用百姓说好?” 陈乐天接过话:“没错,县丞大人说的很对。本应很正常的一件事,现在却成了一件很难得的事。就好像一个当兵的,勇于杀敌成了最大的美德,而怯懦却成了常态。” 顿了顿,陈乐天续道:“不过咱们父老乡亲还是要夸您,因为无论样的官吏,他只要能为了百姓而尽职尽责,这,就是大德。大家觉得是不是?” “是,是!对,对!” 百姓群起呼之,声浪很高。 县丞大人有些羞愧的低了低头,然后忽然昂首挺胸,再次对众人拱手,继而一摆衣角转身:“回县衙!” 回到县衙,依旧升堂。 陈乐天在公堂之上拱手道:“大人,我觉得今日天色已晚,明日再正式升堂审案吧,这二十个人如今已全部关入大牢,所有脏银也全部收缴,只需清点完便可。” “陈同学的提议可以,不过本官有个建议,不知状告人陈同学是否有意见。”县丞端起杯子喝口茶,接着道:“我建议由城中德高望重的几个乡绅老者们,在县衙里那些银子边守着。” 陈乐天道:“这样不好吧,咱们还能不相信大人吗,这些脏银县衙当然不会动歪脑筋,这点我们都放心的。” 百姓们也都纷纷说,我们相信大人,大人不必如此做。 县丞想了想,又道:“如果是我看守,我能跟大家保证绝不中饱私囊,但毕竟不是我看守也不是我清点,就像陈同学所状告的这二十个人一样,真正做事的还是他们这些人,我做不到十二个时辰盯着他们。所以我决定还是要找德高望重的乡绅前辈们来,协助我们。” 陈乐天想了想,点点头:“大人说的也在理,既然如此,那就请大家推举一些乡贤乡绅来吧。” 巴中城德高望重的乡绅就那几个,也就是几大家族的那些老人,由前任县令领头。一个时辰后,这些人就在衙役的带领下来到了县衙。之所以能这么快,主要还是县丞亲自手书一封信给这些人,再加上百姓们人心所向,况且,对这些乡绅们来讲,这是好事,何乐而不为。 太阳的余晖完全消失的前一刻,县丞大人对这七八个人交代了一番,然后退堂了。 第四百零九章 费茶 由老县令带着的这些德高望重老者们来到后堂放银子的地方,金灿灿银晃晃的堆满这间空着的大屋子。 大大二十堆,每一堆上都贴了封条,而且写了谁谁家挖出来的。 屋子里除了银子,另外也有县衙的捕快和衙役们。 “诸位辛苦了。”老县令一进门就拱手。 捕快衙役们赶忙弯腰行礼,老县令的德行和威望还是在的。 老县令和几大家族的老人们迈着有些慢,但仍然很坚定的步子,绕着金银珠宝走了一圈。 众人都有些沉默,稍倾,老县令道:“恐怕不下三十万两吧。铁头帮真有钱呐。” 王家老太爷道:“铁头帮劫一百两,估计至少要给这些人五十两。” 李家老太爷喝口茶,道:“也就是说,百姓们被抢一百两,有五十两其实是县衙抢的?” “嗯可以这么说吧。”老县令不情愿但又很无奈的点点头。 捕头大人在旁边实在听不下去,拱手道:“诸位叔伯可不能这么说。在剿匪这件事上,咱们县衙确实有很多做的不到位的地方,但我们也不想啊,这么多次剿匪都无功而返,实在是咱们兵力太少,土匪太狡猾了。这次剿匪,县尊大人至今还躺在床上,诸位都是亲眼所见的。” 老县令轻叹一声:“若不是有这么些蛀虫,县尊大人又怎会差点命丧在山上?” “可见,咱们巴中城最可怕的,不是那山上的土匪,而是县衙里勾结的土匪的人。他们表面上正义凛然,暗地里却坏到不能再坏。”王家老太爷叹道。 这天晚上,岁数已经不的这些长者们,睁大眼睛,就着县丞命人送来的好茶和精致点心,就在后堂守着。 这些长者们,虽然一夜不能睡觉,但他们心里都很高兴。因为他们以年迈之身,还能为百姓做点事情,还能为肃清吏治贡献那么一点哪怕一点点的力量。 这一夜喝着茶,他们聊了很多。都是大半截身子入土的人了,今晚脱了鞋躺上床但却不知明早是否还能起来穿的上。对于很多事情,都 看的很淡了。尤其是关于功名利禄,到了这一大把年纪,就算是位列公卿,那又怎么样?多走几步就喘了,到哪都要带个拐杖,再也不能健步如飞 这一切就像一根绳索套在脖子上,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紧,直到最终断气的那一刻。 所以都这时候了,很多以前看不开的事也就都能看开了。 这一屋子的金银珠宝,在他们看来,跟一堆土其实没什么太大区别。 但到这时候,并不是说他们就没有在意的事了。他们开始在意一些与功名利禄无关的事。比如说,未来。 家族的未来,老乡的未来,甚至整个大宋的未来。 家族的未来会是什么样?是衰败倾颓,还是繁荣兴盛?死后多少年后,他们的家族会开始破落?他们的孙子重孙后代流落在街头,端着破碗向来来往往的人乞求? 而大宋的未来是什么样?是继续强大下去,还是渐渐变得弱?弱到无数铁蹄冲破国门,冲破一座座城门,马蹄践踏在子孙后代的身上,刀剑劈砍在子孙后代的身上? 想想都已很可怕。 所以他们开始害怕这些东西,他们已然快要离开人世,他们再也不怕被刀剑加身,再也不需担心没吃没穿。 可是未来,子孙的福祉,是仅有的能刺痛他们的。 因此,他们在意一些在很多人看来,不切实际的东西。 比如正义,比如尽职尽责,比如一心为民 “到今日才知道,当初咱们以为不切实际的那些东西,才是最实际的东西。” “曾经我们嗤之以鼻的,才是最后我们关心的。” “总要等到最后,亡羊补牢,为时未晚还是为时已晚,我们是看不见了。” 精致的菜,一壶茶。 菜是巴中城最好酒楼供来的,这壶茶是县衙最好的茶,是用来招待上级下来访查时为大人们准备的。 菜都没动,倒是茶已经喝了三四壶了。老县令忽然笑道:“坊间传言汹汹,我总觉得有些蹊跷,你们看呢 ?” 王家老太爷道:“正所谓无风不起浪,这些银子,那二十个人就是最好的证明。传言能传出来,必然是有根据的。” 喝口茶,王家老太爷续道:“换句话说,没有哪个百姓天生喜欢造官府的谣,因为没有任何好处。” “可是人言可畏,百姓多数不明就里,有多少百姓之言杀人的案件?乡野村夫村妇的嘴,那是多么锋利的刀你们又不是不知道。前些日子,就在乡下,我一个亲戚亲眼所见,村里乱传言一个寡妇跟一个青年的风言风语,那寡妇明明什么事都没做,最后却不堪忍受流言蜚语,自尽了。”李家老太爷如此道。 “那是两码事。你说那种事当然是不好的。但我们说的这个关于官府的传言,从某些方面来说,官府的传言不会伤害到任何无辜,总说天下乌鸦一般黑,我就觉得,就算是黑,也要让官吏只能只敢担惊受怕心翼翼的黑,而不是明目张胆。要是现在就开始没有任何畏惧的贪,那按照这势头再过十年二十年五十年,整个大宋会变成什么样?史书上这种教训还少吗?”王家老太爷摆摆手道。 王家老太爷看来对吏治很有心得,滔滔不绝:“关键是史书上冷冰冰的文字,并不能让大多数贪官污吏醒悟,甚至对他们一点刺激都没有。所以要想靠官吏自觉的去做为民做主的事,那是很难很难的。唯一能走的路,也就只有监督,从上到下层层监督。” 林家老太爷忽然道:“其实监督更没用,上级监督下级要是能走得通,下级根本就不可能敢贪污。就是因为上级、上上级、上上上级都贪了,下级才敢贪,懂吗?”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的都是吏治的问题,都是在裸的把官吏们看成十恶不赦的贪官污吏。 搞的坐在旁边的捕头捕快们如坐针毡。他们想说点什么解释解释,或者说是辩白一下,可是这些长者们说的话题实在是太敏感了,他们不敢接话头啊。 到了后半夜,老头们竟然很神奇的没有觉得很疲惫,依然精神矍铄。几个老头们好像有说不完的话,茶已经换了十几壶了,真是很费茶啊。 第四百一十章 四十万两 第二天。 陈乐天一行人早早就来到县衙后堂,县丞最后到,在老者们的监督下,在告状人陈乐天的监督下。正式开始清点银子。 然后县丞大人破天荒的从门外守着的上几千个百姓中,随手挑选了一百人进后堂观看,以示县衙绝无遮掩包庇之心。 百姓们又是大呼大人英明,县丞大人很受用的拱手说着谦辞。 “这些纯银酒具,好像是西洋过来的,唔倒也很是精致,我曾经在一个在京城做过官的朋友家里见过,说是圣上分赏给他的。”主簿带着管税司钱粮的吏们在统计银子,县丞大人从典史赵伟那些钱堆里摸出一些银光闪闪的酒具,若有所思的说道。 陈乐天走过去看看,道:“我在京城见过好几次,好像的确是西洋人带来的。这里很少见吗?” 县丞看了眼陈乐天,道:“咱们巴中城城人稀,十几年见不到一个西洋人,这样的东西,我自然是没有生在京城的陈同学见得多了。” 陈乐天呵呵一笑:“大人这话说的在下汗颜,在下托祖上的福得以生在京城,又不是在下自己的本事。这些银酒具,我听西洋人说,在他们西洋,这些也都是富贵之家才能用得起的。”说着,陈乐天也拿起一个高脚银杯细细看着,其实,他虽然见过,但从来没仔细看过。这西洋人用的酒杯,跟大宋用的都不一样。大宋的酒杯都是四只脚,或者两只,上面或是圆形或是椭圆。而西洋的酒杯,只有一只脚,酒杯是圆柱的,脚也是圆柱的,跟桌面接触的,又是个圆盘。这样的杯子其实并不比大宋的杯子更稳,甚至如果装上酒,因为上面比较重而更容易倒。但换句话说,从外观上来说,这西洋酒杯看起来倒是挺有意思的。说实话,这种银器,看起来真的很贵气逼人,难怪豪绅们都喜欢。能不喜欢吗,拿在手上那种感觉就跟陶杯千差万别。 县丞大人看了会后,放回去道:“倒也没什么稀奇 的,喝酒而已,就是弄个碗也是一样喝,还能喝出花来吗?陈同学,本官倚老卖老说句话,咱们大宋子民,尤其是你们年轻人,切莫以这些身外之物为人生的目标,要看淡这些,最好是能把这些看做粪土,那咱们大宋就会越来越好,反之的话,大宋则会越来越衰落。” 老者们纷纷附和:“县丞大人此言甚是,人这一辈子能留下来的东西,从来都不是这些外在的东西,只有精神能永存,只有为国为民能传之万世。咱们不说怎么怎么样,起码能为国家为百姓留点真正有用的东西,做点真正有用的事儿。” 陈乐天拱手道:“大人,老大人,叔伯们,你们说的很对,学生受教了。” 被邀请的群众里面正好有李萱儿。李萱儿今天依然穿厮的衣裳,看起来就像是哪家酒店的酒保,只是太瘦了。易容高手封山在选择衣服上,不仅故意在衣服上剪几个洞,而且还泼上些酒渍和油渍,能够让人站在旁边,就能闻到这种在酒楼里就能随处闻到的味道。 李萱儿见陈乐天一副认真受教的表情,心中暗道,乐天哥哥真是太会演了,明明对县衙非常不满,现在却满脸都是佩服的神情,乐天哥哥不去唱大戏真是屈才啦。 李萱儿这几天乔装打扮跟在陈乐天一行人后面,听乐天哥哥跟人说话,看乐天哥哥如何做事,学到了很多很多。虽然今天才是第三天告状的第三天,但李萱儿觉得自己长进很大。就好像自己原来只是个童生,但现在已成了举人。 童生的迷惘无知,到现在的若有所思深有所悟颇有所得。 乐天哥哥说话做事的方式,真的令她大开眼界,她以前常在史书中读到很多令人叹为观止的处理事情的法子,但那真如前代诗人所言,纸上得来终觉浅。而现在又能够在事情上一一印证书上的道理,真是令她豁然开朗眼界大开了。 这便是爹爹曾经在她时候跟她说过的,在书上看过并不代表就真的 懂,真的懂是可以把书上的一个个方块字落实到人间处处,或是那河边杨柳上,或是屋檐下的燕子窝里。 “希望我这一生都能不断的在身边有愿意指点我的人,那我的运气,就是世上最好的了。”李萱儿此时此刻看着近在咫尺,跟县丞大人谈笑风生毫无生涩样子的陈乐天,满心说不出道不尽的欢喜。 挖银子费了两天,不过点银子倒是挺快的,在二十多人的努力下,日头至中时就清点完毕了。 除了部分的珠宝不好估算,其他金银折算下来,一共是三十二万两白银。 “诸位,黄金白银三十二万两,其他珠宝初步估计,大概在八万两左右。初步确定,总价为四十万两。”县丞大人拿着清单簿,说道。 话音刚落,周围一片哗然。 不仅仅是百姓们没想到,连大家族的老者们,连衙门的衙役们,连县丞大人自己,都大大的吃了一惊。 这个数字实在是太大了,大大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四十万两白银,这是多么巨大的数字,整个巴中城十年的财政盈余加起来,恐怕也达不到这么多,如今看来。这么多的银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光是买通这些官吏就花了这么多银子,可见铁头帮劫掠的银子有多少。 怪不得蜀地土匪盘踞在山中几十年上百年得不到根除。如此巨大的利益,就算是剿灭一个,也会马上迅速起来另一个。 除非能派遣一支大部队常年在蜀地群山中转悠,随时碰到土匪就随时消灭,否则根本就别谈什么消灭殆尽。 但若是真的派一支这样大的部队,那么供给其军饷粮草,那恐怕也不比土匪们劫掠的少。 因此,这也是朝廷不这么做的原因。因为派大军来,划不来,甚至即便能消灭,大军一走,不用多久,土匪又会卷土重来,解决不了根本问题才是关键。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少喝酒多吃菜 巴中城彻底出名了。 本来,巴中城因为地处西蜀咽喉,在兵家眼中是必争之地,不过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就只是个西蜀很一般甚至是偏于落后的一个小城了。 但是这段时间,巴中城出名了。 前段日子沸沸扬扬的县衙通匪传言,接着的大部队浩荡进山剿匪,舍生忘死的县尊大人差点命丧土匪之手,最后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回来了。当百姓们对于这件事的热衷慢慢降温到快要遗忘时,猛然间,传言再次汹涌起来。 有个京城来的一批人状告了县衙二十个官吏。 当清点完这些银子五天后,几乎大半个西蜀的百姓,都在议论巴中城。 巴中城这个地方,真真正正出名了。 只不过这名不是什么好名罢了。 “我有个亲戚住在巴中城,不知那边现在是不是乱的很,我听说前几日为了办案,年轻人们都不下地不上工了,跟着一起闹哄哄呢。” “是啊是啊,我妹妹就嫁在那边,我还听说是县衙要求百姓跟着的,说是要还百姓一个公道,绝不因为是县衙人犯案就包庇。” “这你都信,你也不想想咱们那大老爷,是这样的人吗?” “咱们大老爷不是这样的人,不代表巴中城的大老爷就也不是这样。” “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还用得着想吗?你也太蠢了吧。不对,不应该说你蠢,应该说你狗屁不懂,什么都不懂。” “就你懂?成天听风就是雨,你叔叔伯伯都是县衙里的,我看你没少拿他们好处,还在这胡说八道诋毁他们。”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西蜀很多地方进行着。 西蜀人喜欢享受,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或者说是习俗。吃喝玩乐,才是西蜀人世代相传的,不管怎么光阴流转时代巨变,都深深烙印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吃饱喝足了,西蜀人就喜欢聊天。 西蜀方言有个特点,那就是叠词很多,虫虫儿,洞洞儿,龟龟儿说明 什么?说明他们爱聊啊。吃饱喝足不聊天干什么?三杯酒下肚,几块肉下肚,那就是敞开心扉的大聊特聊。 所以传言这种东西,在蜀地传的很快。 再加上这几十年来,大宋各地通商比之百年前的九国争霸时,不知道便利了多少倍。虽然还是重重关隘,层层检查,但只是手续而已,盘剥什么的也有,但少很多。大宋有一整套专门的规则,让整个大宋形成一股,压榨商人太多,导致商人无利可图,比之规规矩矩的对待商人,所能得到的并不会增多,反而所获更少。 换言之,也就是不管从上到下,官吏们只要盘剥过分,商人不做生意了,那他们一点好处都没。而且他们还要承担被商人们去京城专门受理这种官司的地方告状的风险。 所以官吏们不管是从自己还是从商人的角度来考虑,都是按规矩来,得到的好处最多。 通商便利,而且西蜀更是高度的自主权利,通商事宜均属于西蜀王庭,更是比大宋其他地方更宽松。 所以几十年来,西蜀的商业是蒸蒸日上。 因为商人的流动,信息的传递也就非常便利和迅速了。 因为信息的传递方便了,这巴中城的传言就自然而然起来了。大宋百姓跟全天下的百姓们都一样,对这种官吏贪污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一听说哪哪谁谁贪污了,都伸着脖子要看。 都说将军坟头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这话虽然不假,可这也正说明了只有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才会这样。 要是在那黑暗的岁月,谁会对梨园戏子们感兴趣?饭都吃不饱,家园都保不住,谁还会有那个闲心去看戏? 不过,在大宋几十年前刚刚兴盛起来时,倒也是有过一段时间戏子家事天下知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朝廷官家有意的引导加强,百姓们又有了浓厚的国家自豪感。 而在这太平盛世之下,经年累月下来,各地各级官府又开始了历史的覆辙,那就是低能、贪腐、不作为。 虽然日子仍旧过的很不错,可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不少官府欺压百姓的事了。 尤其是在大宋独一份的西蜀,这个独立王国里,就更是如此了。 百姓们虽然并没有到怨声载道的地步,但很多去过京城出过西蜀的人,都会无形中在心里有个对比。原来外面有很多地方不是这样的。有很多地方我对官府不满意,我是能上告的,或者不等我上告,就有人下来查了。 羡慕。 就是这种情绪,让西蜀百姓较为热衷于议论官吏贪腐的案子。 每当一个贪官落马,西蜀百姓的欢呼声都比全国其他地方似乎要更大声一些。 而随着传言在短短半个月之内传遍西蜀的,还有一个名字,陈乐天。 陈乐天,京城人氏,青天阁修行院应届学子,北军前锋营伍长。 这些身份,拎出来无一不是能让普通人羡艳的。 这个忽然出现在蜀地,在短短数日内让西蜀百姓津津乐道的名字,现在已经是西蜀的名人了。 茶余饭后的闲聊,都在说这个陈乐天。 “好好的青天阁学子,来咱们西蜀趟这浑水干什么?京城人真不怕事儿!” “人家没准是带着目的来的,兴许是带着御史台的任务呢?咱们普通百姓哪能知道其中内幕。” “那倒也是。京城人,青天阁修行院学子,北军前锋营伍长,这样的人能是普通人嘛?做事能不早就计划好了吗?” “倒也不一定。咱们蜀地的水-很-深啊,朝廷又不管,向来都是随咱们蜀王怎么高兴怎么来,唉,世道啊。” “世道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你们不要一个个垂头丧气,那个叫陈乐天的公子不是来了吗?我相信他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咱们也别抱怨,多做点有用的事,或许将来能爬上高位,就能替大王多多整饬官吏了。” “你这牛皮吹得听起来倒也挺有气势,可惜吹得过头了,少喝点酒,多吃点菜吧。” 第四百一十一章 少喝酒多吃菜 巴中城彻底出名了。 本来,巴中城因为地处西蜀咽喉,在兵家眼中是必争之地,不过在普通百姓眼里,那就只是个西蜀很一般甚至是偏于落后的一个小城了。 但是这段时间,巴中城出名了。 前段日子沸沸扬扬的县衙通匪传言,接着的大部队浩荡进山剿匪,舍生忘死的县尊大人差点命丧土匪之手,最后被折磨得只剩一口气回来了。当百姓们对于这件事的热衷慢慢降温到快要遗忘时,猛然间,传言再次汹涌起来。 有个京城来的一批人状告了县衙二十个官吏。 当清点完这些银子五天后,几乎大半个西蜀的百姓,都在议论巴中城。 巴中城这个地方,真真正正出名了。 只不过这名不是什么好名罢了。 “我有个亲戚住在巴中城,不知那边现在是不是乱的很,我听说前几日为了办案,年轻人们都不下地不上工了,跟着一起闹哄哄呢。” “是啊是啊,我妹妹就嫁在那边,我还听说是县衙要求百姓跟着的,说是要还百姓一个公道,绝不因为是县衙人犯案就包庇。” “这你都信,你也不想想咱们那大老爷,是这样的人吗?” “咱们大老爷不是这样的人,不代表巴中城的大老爷就也不是这样。” “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还用得着想吗?你也太蠢了吧。不对,不应该说你蠢,应该说你狗屁不懂,什么都不懂。” “就你懂?成天听风就是雨,你叔叔伯伯都是县衙里的,我看你没少拿他们好处,还在这胡说八道诋毁他们。” 类似这样的对话,在西蜀很多地方进行着。 西蜀人喜欢享受,这是自古以来的习惯,或者说是习俗。吃喝玩乐,才是西蜀人世代相传的,不管怎么光阴流转时代巨变,都深深烙印在他们骨子里的东西。 吃饱喝足了,西蜀人就喜欢聊天。 西蜀方言有个特点,那就是叠词很多,虫虫儿,洞洞儿,龟龟儿说明 什么?说明他们爱聊啊。吃饱喝足不聊天干什么?三杯酒下肚,几块肉下肚,那就是敞开心扉的大聊特聊。 所以传言这种东西,在蜀地传的很快。 再加上这几十年来,大宋各地通商比之百年前的九国争霸时,不知道便利了多少倍。虽然还是重重关隘,层层检查,但只是手续而已,盘剥什么的也有,但少很多。大宋有一整套专门的规则,让整个大宋形成一股,压榨商人太多,导致商人无利可图,比之规规矩矩的对待商人,所能得到的并不会增多,反而所获更少。 换言之,也就是不管从上到下,官吏们只要盘剥过分,商人不做生意了,那他们一点好处都没。而且他们还要承担被商人们去京城专门受理这种官司的地方告状的风险。 所以官吏们不管是从自己还是从商人的角度来考虑,都是按规矩来,得到的好处最多。 通商便利,而且西蜀更是高度的自主权利,通商事宜均属于西蜀王庭,更是比大宋其他地方更宽松。 所以几十年来,西蜀的商业是蒸蒸日上。 因为商人的流动,信息的传递也就非常便利和迅速了。 因为信息的传递方便了,这巴中城的传言就自然而然起来了。大宋百姓跟全天下的百姓们都一样,对这种官吏贪污的事情都特别感兴趣。一听说哪哪谁谁贪污了,都伸着脖子要看。 都说将军坟头无人问,戏子家事天下知。这话虽然不假,可这也正说明了只有天下太平百姓安居乐业的时候,才会这样。 要是在那黑暗的岁月,谁会对梨园戏子们感兴趣?饭都吃不饱,家园都保不住,谁还会有那个闲心去看戏? 不过,在大宋几十年前刚刚兴盛起来时,倒也是有过一段时间戏子家事天下知的。 只不过随着时间的推移,随着朝廷官家有意的引导加强,百姓们又有了浓厚的国家自豪感。 而在这太平盛世之下,经年累月下来,各地各级官府又开始了历史的覆辙,那就是低能、贪腐、不作为。 虽然日子仍旧过的很不错,可很多地方已经开始出现不少官府欺压百姓的事了。 尤其是在大宋独一份的西蜀,这个独立王国里,就更是如此了。 百姓们虽然并没有到怨声载道的地步,但很多去过京城出过西蜀的人,都会无形中在心里有个对比。原来外面有很多地方不是这样的。有很多地方我对官府不满意,我是能上告的,或者不等我上告,就有人下来查了。 羡慕。 就是这种情绪,让西蜀百姓较为热衷于议论官吏贪腐的案子。 每当一个贪官落马,西蜀百姓的欢呼声都比全国其他地方似乎要更大声一些。 而随着传言在短短半个月之内传遍西蜀的,还有一个名字,陈乐天。 陈乐天,京城人氏,青天阁修行院应届学子,北军前锋营伍长。 这些身份,拎出来无一不是能让普通人羡艳的。 这个忽然出现在蜀地,在短短数日内让西蜀百姓津津乐道的名字,现在已经是西蜀的名人了。 茶余饭后的闲聊,都在说这个陈乐天。 “好好的青天阁学子,来咱们西蜀趟这浑水干什么?京城人真不怕事儿!” “人家没准是带着目的来的,兴许是带着御史台的任务呢?咱们普通百姓哪能知道其中内幕。” “那倒也是。京城人,青天阁修行院学子,北军前锋营伍长,这样的人能是普通人嘛?做事能不早就计划好了吗?” “倒也不一定。咱们蜀地的水-很-深啊,朝廷又不管,向来都是随咱们蜀王怎么高兴怎么来,唉,世道啊。” “世道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坏。你们不要一个个垂头丧气,那个叫陈乐天的公子不是来了吗?我相信他这样的人会越来越多的,咱们也别抱怨,多做点有用的事,或许将来能爬上高位,就能替大王多多整饬官吏了。” “你这牛皮吹得听起来倒也挺有气势,可惜吹得过头了,少喝点酒,多吃点菜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明出主意 陈乐天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状告二十个巴中城官吏的案子,而在蜀地名声大噪。 他收到漕帮大公子从成都捎来的消息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成都流传开了。 “幸好是好名声,只要不是坏名声,我都能接受,哈哈。”陈乐天对李萱儿道。 李萱儿不知这是福是祸,皱眉道:“乐天哥哥,这会不会触犯了” “触犯?”陈乐天笑着打断李萱儿的话:“我这声名赫赫,名声在外,谁敢动我?我名声越大,想动我的人就越怕,因为他们动的不只是我,更是千千万万支持我的百姓,他们敢吗?” 李萱儿哦了一声不再质疑,但从表情来看还是非常担忧。她也早已了解乐天哥哥在她面前从来就不说难这个字。就像那场她永远都不可能窥知一二的生死之战,乐天哥哥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有多么的凶险。 虽然她能猜到一些,虽然乐天哥哥也知道自己浑身浴血,不言自明,但乐天哥哥从来都是安慰自己说那只是一场小小战斗而已。 陈乐天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在她红着脸开口说他之前,大踏步走了。 陈乐天来找刘大明和封山。 他问这两人,是不是背着他擅自派人去散播他陈乐天的名字了?封山和刘大明两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知东家说的是什么意思,散播什么? 陈乐天见他俩表情不似作伪,便把成都传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封山刘大明两人吃了一惊,封山率先道:“东家,这是不是哪个人动的歪脑筋,想把你架在火上烤?”封山跟陈乐天早,早已是陈乐天的心腹,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也不藏着掖着。 陈乐天摇头道:“我是真心要为百姓做点好事,不是虚情假意,有人想架也架不上火,再说了,把我名声传出去,这于我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谁会这么傻?县尊大人也 没到这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东家说的有道理,名声这个东西,身子正的人就不怕,越大越好,反而是那些表面一套暗地一套的伪君子们最怕,因为名声大盯着他的眼睛就多,继而就更容易被戳穿伪装,所以他们怕。”刘大明沉思半晌,如此说道。 陈乐天笑笑:“大明的脑袋比封山的脑袋灵光多了。” 封山顿时满脸不服气,但又不敢反驳,只是小声道:“那倒也不能过早下定论吧” 刘大明也笑,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老封你就别难过了。咱俩干的不是一类事儿,你干江湖的事,我干谋士的事,你有你优点我有我特长,有啥好怕的,我又抢不走你的活。” 言归正传,三人商议了会,最终还是把这个声名远扬归结为蜀地百姓的功劳,而非任何一个势力的故意传播。 那场青天阁大考,让他陈乐天的名字在京城家喻户晓了。而且那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冒着差点就被柳师给弄死了,差点被天师府抓去等等重重危险下,才换来的名声大噪。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到蜀地来才短短数十日,只不过打了一场保命之战,只不过告了几个小吏而已,他就出名了。 “人呐,汲汲营营想要出名的,却怎么都出不了名,反而我这种不想出名的,却一不小心就出名了。”陈乐天喟叹。 刘大明问下一步怎么办,陈乐天看着他,说这个问题你得先想想,你们想几个方案出来然后跟我说,我定夺一下就行,不要总指望我拿主意,懂吗? 刘大明点点头,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乐天心想,这回你敢说了吧,总是怕我不信任你,总是有话不敢说,怕啥呢怕。 他俩都是聪明人,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作为下属的刘大明,也必须要等东家把话说清楚了,百分百确定了,才会说。 这 个过程无论如何是要走的。 即便是两人换个位,即便是出身北军跟糙汉子混迹了这么久的陈乐天也仍旧会这么做。聪明人为了长久相处的融洽,是不会牺牲眼前的规则的。 刘大明拱拱手,道:“东家,属下以为,下一步咱们要从几个方面着手,多管齐下。首先,督促县衙审案、办案,尽快出来结果和处理办法。这样,这件事的热度就能保持得住,只要热度保持住咱们后面就好办。第二,咱们要搜集确切的关于曹县尊的罪证,他是案子的关键,也是我们打击的重要对象,这段时间虽然我们已经在搜集他的罪证,但并没有加紧,也没有逐条逐条的去精简确定,因为我们后期必须要拿出杀手锏,所以我们需要一起为最终县尊的定罪,拿出、确定最有力的罪证。第三,东家可以再告一状,就告有人杀你,不求能告到什么,只要能再为这件事添一把柴火就行了。”说罢,刘大明再次拱手:“东家以为如何?” 陈乐天嗯了一声,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大明真是我的诸葛孔明,真是计谋百出,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封山听了也非常佩服刘大明,散会后,跟刘大明找个酒馆喝酒,封山说,你这脑袋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看要不了多久我就被你甩的不知去哪了。 刘大明说,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职责不同,各司其职。你与我走的路本就不一样,就像牛马的区别,不能让牛上战场,不能让马去耕地吧。而朝廷对于牛马的重视可都是一样的吧。 封山喝口茶,听的很满意,说,大明,你不仅脑袋瓜越来越聪明,而且套路也越来越深,正的说成反的,反的说成正的。明明是别人不如你,但你却能巧舌如簧说的别人云里雾里的同时,又能让别人找回自信,真是佩服佩服! 刘大明哈哈笑道:“你这话绕来绕去才是真正让我云里雾里,咱们哥俩谁也别夸谁了,共同努力共同进步吧。” 第四百一十二章 大明出主意 陈乐天自己都没想到,自己竟然会因为这状告二十个巴中城官吏的案子,而在蜀地名声大噪。 他收到漕帮大公子从成都捎来的消息才知道,自己的名声在成都流传开了。 “幸好是好名声,只要不是坏名声,我都能接受,哈哈。”陈乐天对李萱儿道。 李萱儿不知这是福是祸,皱眉道:“乐天哥哥,这会不会触犯了” “触犯?”陈乐天笑着打断李萱儿的话:“我这声名赫赫,名声在外,谁敢动我?我名声越大,想动我的人就越怕,因为他们动的不只是我,更是千千万万支持我的百姓,他们敢吗?” 李萱儿哦了一声不再质疑,但从表情来看还是非常担忧。她也早已了解乐天哥哥在她面前从来就不说难这个字。就像那场她永远都不可能窥知一二的生死之战,乐天哥哥永远都不会让她知道有多么的凶险。 虽然她能猜到一些,虽然乐天哥哥也知道自己浑身浴血,不言自明,但乐天哥哥从来都是安慰自己说那只是一场小小战斗而已。 陈乐天忽然凑过去在她脸上亲了一口,随即在她红着脸开口说他之前,大踏步走了。 陈乐天来找刘大明和封山。 他问这两人,是不是背着他擅自派人去散播他陈乐天的名字了?封山和刘大明两人面面相觑,都表示不知东家说的是什么意思,散播什么? 陈乐天见他俩表情不似作伪,便把成都传来的消息告诉了他们。 封山刘大明两人吃了一惊,封山率先道:“东家,这是不是哪个人动的歪脑筋,想把你架在火上烤?”封山跟陈乐天早,早已是陈乐天的心腹,心里怎么想就怎么说,也不藏着掖着。 陈乐天摇头道:“我是真心要为百姓做点好事,不是虚情假意,有人想架也架不上火,再说了,把我名声传出去,这于我而言百利而无一害。谁会这么傻?县尊大人也 没到这病急乱投医的地步。” “东家说的有道理,名声这个东西,身子正的人就不怕,越大越好,反而是那些表面一套暗地一套的伪君子们最怕,因为名声大盯着他的眼睛就多,继而就更容易被戳穿伪装,所以他们怕。”刘大明沉思半晌,如此说道。 陈乐天笑笑:“大明的脑袋比封山的脑袋灵光多了。” 封山顿时满脸不服气,但又不敢反驳,只是小声道:“那倒也不能过早下定论吧” 刘大明也笑,拍拍好友的肩膀安慰道:“老封你就别难过了。咱俩干的不是一类事儿,你干江湖的事,我干谋士的事,你有你优点我有我特长,有啥好怕的,我又抢不走你的活。” 言归正传,三人商议了会,最终还是把这个声名远扬归结为蜀地百姓的功劳,而非任何一个势力的故意传播。 那场青天阁大考,让他陈乐天的名字在京城家喻户晓了。而且那是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还冒着差点就被柳师给弄死了,差点被天师府抓去等等重重危险下,才换来的名声大噪。 但令他没想到的是到蜀地来才短短数十日,只不过打了一场保命之战,只不过告了几个小吏而已,他就出名了。 “人呐,汲汲营营想要出名的,却怎么都出不了名,反而我这种不想出名的,却一不小心就出名了。”陈乐天喟叹。 刘大明问下一步怎么办,陈乐天看着他,说这个问题你得先想想,你们想几个方案出来然后跟我说,我定夺一下就行,不要总指望我拿主意,懂吗? 刘大明点点头,心想,等的就是你这句话。 陈乐天心想,这回你敢说了吧,总是怕我不信任你,总是有话不敢说,怕啥呢怕。 他俩都是聪明人,也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但作为下属的刘大明,也必须要等东家把话说清楚了,百分百确定了,才会说。 这 个过程无论如何是要走的。 即便是两人换个位,即便是出身北军跟糙汉子混迹了这么久的陈乐天也仍旧会这么做。聪明人为了长久相处的融洽,是不会牺牲眼前的规则的。 刘大明拱拱手,道:“东家,属下以为,下一步咱们要从几个方面着手,多管齐下。首先,督促县衙审案、办案,尽快出来结果和处理办法。这样,这件事的热度就能保持得住,只要热度保持住咱们后面就好办。第二,咱们要搜集确切的关于曹县尊的罪证,他是案子的关键,也是我们打击的重要对象,这段时间虽然我们已经在搜集他的罪证,但并没有加紧,也没有逐条逐条的去精简确定,因为我们后期必须要拿出杀手锏,所以我们需要一起为最终县尊的定罪,拿出、确定最有力的罪证。第三,东家可以再告一状,就告有人杀你,不求能告到什么,只要能再为这件事添一把柴火就行了。”说罢,刘大明再次拱手:“东家以为如何?” 陈乐天嗯了一声,沉吟半晌,忽然笑道:“大明真是我的诸葛孔明,真是计谋百出,好,就按你说的这么办。” 封山听了也非常佩服刘大明,散会后,跟刘大明找个酒馆喝酒,封山说,你这脑袋瓜真是越来越聪明了,我看要不了多久我就被你甩的不知去哪了。 刘大明说,刚才不是说了吗,咱们职责不同,各司其职。你与我走的路本就不一样,就像牛马的区别,不能让牛上战场,不能让马去耕地吧。而朝廷对于牛马的重视可都是一样的吧。 封山喝口茶,听的很满意,说,大明,你不仅脑袋瓜越来越聪明,而且套路也越来越深,正的说成反的,反的说成正的。明明是别人不如你,但你却能巧舌如簧说的别人云里雾里的同时,又能让别人找回自信,真是佩服佩服! 刘大明哈哈笑道:“你这话绕来绕去才是真正让我云里雾里,咱们哥俩谁也别夸谁了,共同努力共同进步吧。” 第四百一十三章 开个玩笑 县衙监狱。 赵伟在几天之前还是典史,是巴中城仅有的为数不多的官中的一位。是百姓人人艳羡的对象,是读书人都敬重的典史大人。 一县中有四大朝廷命官,县令,县丞,主簿,典史,除此之外的都指挥使隶属于兵部,不与前面四位一起说。也就是从行政上来讲,这四位都是朝廷任命的。这四人之下,那就不入流了,只能算是吏,而非官。 典史,掌管缉捕、监狱,可以说这监牢的老大本就是典史大人。 可惜现在他的地盘,却关押着他自己。而他,在从家中挖出那些银两之后,就注定了再也不是典史赵大人,而是人犯赵伟。 赵伟此时坐在牢房里的床上。床上铺满了草,在这春寒料峭的季节,即便赵伟并不年老,但也仍旧在晚上不能睡,因为太冷了。 “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赵伟抬头从很的窗子里向外看去。 只能看见灰蒙蒙的天空,除此之外,什么都看不见。 他清晰的记得,他第一次坐上典史的位子,第一次到监狱来的情形。 那也是一个春天,他穿着崭新的典史官服来到这里。 一边走一边指点着,其中,他指着高高的窗子,对身边弯着腰听候的狱卒头子说:“窗子高且,不只是为了防止犯人逃跑,更多的,是给犯人一种无形的压迫力。让那些犯人害怕、无助、绝望,如此一来,他们就更容易招供出自己所犯下的罪行,你们听懂了吗?” 下面的人都不住点头说着大人英明大人说的是 那天,他得意的很,读书这么多年,终于开始有收获了。 寒窗苦读,没日没夜,寒来暑往,多少个日子里,他一边跟自己做着斗争,一边憧憬着美好的未来。 终于在那一天,一切努力,都照进了现实,过去所有的辛苦都变得值得了。 可是,他从没想过,到现在,这过往的一切,都好像是那过 眼烟云,飘散在风中了。如今身陷囹圄,已身败名裂。 可能将来在史书上,哦不对,以他的位子,以他犯的错,上不了史书。 在地方志上,兴许会有他的一笔。某年某月某日,赵伟,曾任巴中城典史一职,后因通匪被告,收入监牢,判刑斩首 “赵伟,出来。”狱卒开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他抬眼看看曾是自己的下属的牢头。牢头姓史,有四十多岁了,岁月的风霜在他脸上留下了痕迹,不知是不是跟他长年累月在监牢这个昏暗的地方待着有关,反正他的脸色总是不太好,有些苍白,显得不是那么的康健。 史牢头面无表情打开门,说话的声音也不带任何情感,好像这个曾经他每次见到都会毕恭毕敬行礼喊声‘典史大人’的人,是他从来都不认识的人似的。 “谁审我?”赵伟走出门,手上沉重的镣铐随着他的脚步不停地发出声音。 史牢头沉默了片刻,还是回答道:“县丞大人。” “嗯”赵伟点点头,往他极其熟悉的地方而去。监牢里当然有专门审问犯人的地方,那地方是老百姓们传言中最为可怕的地方,因为据说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刑具,无数令人望之胆寒的刑具将人犯围起来,对面坐着审问的大老爷,根据犯案的大,根据受审人的身份,对面的大老爷的级别也不同。 典史这个官,那就必须要是县尊来审案了,如今县尊身体不便,代行事务的县丞大人当仁不让。 县丞大人穿着官服,看上去很正式,端坐在上首,下首有个凳子。不过在下首,多数情况下是没有凳子的,现在有,肯定是县丞大人让人端来的,恐怕也算是念在昔日同僚的份上吧。 “赵伟,你这事儿多久了?”县丞大人开门见山,也不客气。 赵伟沉默。 县丞大人等了会,又道:“你是要本官动刑吗?人赃并获你翻不了身了,我念与你往日共事,不对你动刑,你可不要不知好歹。” 赵伟抬眼看看县丞,忽然咧嘴笑笑,然后道:“大人,真的是人赃并获吗?” 县丞皱眉看着赵伟,发现他的眼神里充满戏谑,好像自己在他面前是个笑话似的。县丞顿时心里非常不高兴,沉声道:“赵伟,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 “沏壶茶吧,就平时咱们喝的那茶就行。”赵伟慢悠悠说道。 史牢头呵斥道:“赵伟,县丞大人在此,你不要太过分!” 县丞摆摆手:“你去沏壶茶来。” 史牢头拱手去沏茶了。 很快,茶端上来,赵伟喝了几口,那姿态简直就是在自家后院午后憩,煞有介事的品评一番茶叶后,才开口道:“那是不是赃物呢?那也许是有心人埋在我家后院害我的,我根本不知道那些银子从哪来,是谁的,什么时候埋在我家院子里的。我根本就不知道。” 县丞一拍桌子站起来:“放肆!赵伟,死到临头你还不知悔改?” “大人且宽坐,不要急,我话还没说完。”赵伟摇摇头,示意县丞不要这么激动。 “你这话什么意思?你以为你还有机会?你能保住妻儿老的命,就算是顶天了,就算是咱们大宋律法宽仁了。”县丞大人重新坐下,心里也为方才的失态而后悔,在这压抑的监牢中,气势很重要。最先失态的人,自然是在气势已经先弱了下来。而且县丞听赵伟这么一说,心中也是一惊,赵伟那番话乍听起来好像根本就是无理取闹强词夺理,但仔细一琢磨,若是真的较真起来,这也是有道理的。你们派人来我家,在我家某个地方挖出来一大摞金银珠宝,然后说这是我的,是土匪给我的。但一定就是这样吗?我不承认呢?除了物证,人证呢?你们有没有证据表明这是我的,有没有铁证证明这是铁头帮给我的? 赵伟又喝几口茶,似乎在给县丞思考的时间。 片刻后,赵伟才接着道:“大人不要惊慌。下官人方才只是开个玩笑罢了。” 第四百一十四章 爹娘托你了 赵伟满脸歉意,道:“且听人道来。我方才所言,大人想必听了后觉得有些道理。 若是我抵死就是不承认,那县衙也拿我没办法。按照大宋律例,在人证物证不全的情况下,抵死不认到最后是无法判定为杀头罪的,无非就是流放。这一点,曾经是典史的我,也许比大人还要更清楚些。” “这是咱们大宋律法宽仁而生的漏洞,但你别妄想这么做,你逃不掉。”县丞大人后背开始有些发汗了,说的话也开始有些没什么力度了。 赵伟苦笑,接着说的话,就让县丞没料到了。赵伟道:“但那陈乐天不会给我们这个机会的,他能知道我们家的银子放在哪,定然也是知道我们何时何地收到铁头帮的脏银。这些,那个叫陈乐天的早已了如指掌,否则,也绝不会能做到对我们二十个人都这么了解。大人,所以你们就不用担心了,如果需要,他一定能拿出让我们人头落地的证据。” 县丞大人脸上的表情有些精彩,不过他竭力控制自己,尽量尽量不精彩。沉默了半晌,才道:“这点我早就知道,不必你废话。本官今日审你,你若有什么冤屈,尽管说出来。或是被铁头帮胁迫之类的,可以尽与我说。本官虽然不能包庇你,但秉公办案还是可以的。” 赵伟叹口气,再次陷入了沉默。 县丞皱眉:“赵,咱们多年同僚,前日在挖你家的时候,我已看出你已认命,既然事情发了,如今你只有一条路可以走,那就是和盘托出,争取宽大处理,只要你认错态度好,再加上你是被逼迫的,不杀头也是有可能的。”县丞大人开始循循善诱。 但是这位曾经的典史大人对于这些招数实在是太熟悉不过了,他每一次遇到不肯交代的人,都是先用这个法子,然后再上刑,然后再用这种法子。皮肉之苦和循循善诱二者结合下,鲜有撑到最后还是不招供的。他太熟悉这些套路了。 他从没料到过,自己有一天也会坐在这里,接受审问。真是天大的笑话。 时光过得很快,东拉西扯感觉没过多久,但其实大半天就过去了。 县丞大人跟赵伟聊了很多很多年前的旧事,都是一些琐碎的事情。刚进县衙的壮志凌云,刚来的生涩,对人世认识的肤浅。 县丞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跟赵伟聊这些。或许他只是觉得有些可惜吧。赵伟的风评在百姓中很不错,在县衙里,赵伟除了办案的时候像个典史,有着狠辣的一面。除此之外任何时候,他都与人为善,在县衙做了这么多年的典史,几乎从来没跟同僚红过脸。 县衙每到年底,都会发不少银子用作奖励,他都从来没提过意见,给一百两也好给十两也罢,甚至还常常把刚到手还没焐热的奖励请大家喝酒喝了。 这样的一个人,忽然间就落到现在这个下场,或许是县丞自己心有不忍,所以才跟他说这么多吧。 “爹娘就托您得空去看看了,我儿子懂事,再加上有他娘管着,将来考个举人应该没问题。”赵伟说着,忽然落下泪来。七尺男儿,说了这大半天都是谈笑风生,忽然说到父母妻儿,这泪就汹涌了出来,毫无征兆,无法控制。 “呵呵。”戴着镣铐的手擦擦泪,忽然笑了笑:“让大人见笑了,我先回牢房吧,等会给我纸笔,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写下来。”说着,他站起来往牢房走去。 史牢头正要阻拦,县丞挥挥手示意随他。 于是史牢头便跟着赵伟跟到他的牢房,待他走进去,史牢头锁上。赵伟没有转身,道:“史牢头,这些年你跟着我什么好处都没捞到,辛苦你了。” 史牢头笑笑:“那倒不是,平日吃你的喝你的不少,而且我这不是捡了一条命吗,若是捞到了好处,恐怕现在得跟你一起在里面了。唉,最后叫你一声赵大人,人呐,穷点都行,只要不是穷的饿死冻死,还就真不能铤而走险挣那提心吊胆的银子”说罢,摇摇头走了。 来到县丞身边,县丞道:“多照顾点吧,他有 什么要求,想吃什么喝什么尽量满足,毕竟同僚一场。” “是,大人。”史牢头拱手遵命。 县丞走出监狱,长舒一口气,又来找县尊大人,跟县尊大人汇报了审问典史赵伟的事情,县尊大人在床上说道:“你看着办便是,不用再向我汇报。” 县丞嗯了一声,又说起那陈乐天不知意欲何为,真是令人担忧。其实县丞大人是来探县尊口风的,县尊大人若是说要保哪个人不死,那他是一定会努力去做的,在不丢乌纱帽的前提下尽最大努力。 但县尊说的很清楚,谁也不保,怎么合百姓的意就怎么做。百姓们若是必须这二十人杀之后快,那就尽快把案子审理完毕,然后报与朝廷,只要定下来杀头,张贴告示喻告百姓,那就行了。 对于县丞的抱怨和疑惑,县尊道:“这你不用担心,咱们又不是土匪,想这些做什么?咱们为民做主为百姓做事,有人来告状咱们就受理,就这么简单,想什么阴谋都没必要。你这思想要转变一下,不要以土匪的脑子来当官。” 县丞大人听的非常惶恐,赶忙站起来拱手认错:“下官知错了,今后一定改、一定改。” 走出县尊大人养病的屋子,县丞一直微微弯着的腰终于直起来了。长舒一口气,微微摇了摇头,县丞大人露出苦笑来。若是此刻有人在旁边看到他的这个表情,一定会很同情他。 他这个表情好似世事大梦一场的喟然。 看看天色,已将晚了,县丞大人乘着轿子回家去。 到家便脱了官服,穿上随意的便服,让佣人热点酒菜。 佣人有些奇怪,但当然还是乖乖去做了。自家老爷这么多年来,一个人主动要喝酒的次数实在是太少了,屈指可数。 难道老爷今天有了开心的事,或不开心的事儿? 佣人不敢再猜下去,作为一个合格的佣人,是要能控制好自己的脑袋,不要多想不要乱想。 第四百一十五章 你叫小梅 酒不是多好的酒,蜀地常有的竹叶青酒。这种酒不太烈,也不过于温和,或者换种说法,叫做有些人喝了觉得太烈,有些人喝了又会觉得寡淡无味。 竹叶青几钱银子一壶,平头百姓家也都能喝得起。 酒菜很快就搞好端了上来。县丞大人在堂上环视四周,夫人不在,孩子也不在,他们都跟夫人去娘家了,这是夫人每个月都要做的事,夫人恋家。 县丞心想,若是夫人在,恐怕他也不会喝酒。倒也不是夫人不让他喝,而是夫人不太喜欢酒味,既然夫人不喜欢,他就不喝。 喝了三杯酒,县丞大人盯着手上的酒杯,陷入每次喝酒后都不可避免的悔恨中。之所以悔恨,当然是因为做了错事,当然就有了一段往事。 那是很多年前,他刚到县丞的任上,意气风发,满怀救济苍生的豪情。县尊大人宽仁德厚,常常给与他很多鼓励和教导,让他深深感动。 三个月后的某一天,他在一次朋友的宴席上,酒喝多了,俗话说酒壮人胆,县丞大人就在去上茅房的路上,看到一个婢女,也不知为什么顿时起了色心,就在后院里把那女子给办了。过程可想而知,那婢女地位低下,面对的又是县丞大人,连喊都不敢喊。 办完后他酒就醒了。年轻的他惊愕、害怕、后悔、哆嗦无数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纷涌而来,县丞大人愣愣的跪在地上,向那婢女磕头。那婢女只是哭,不敢喊叫不敢跑。 如此僵持着,一方是巴中城的大人物,一方是尘土一般的百姓。 “县丞大人这是”此时,县尊大人忽然出现了。 县丞大人浑身一抖,如同炸雷在耳边响起,他根本不敢看县尊,呆呆的继续跪在当场。 县尊大人倒吸一口冷气:“你这女子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还是县尊反应快,立刻问道。 “女叫桂芝,是乡下人,父母死的早是是孤儿,呜呜”婢女跪在地上,如此说,一边说一边压抑着哭声。 县尊大人伸手把县丞拉起来,对婢女道:“你是在这酒楼上工吗?多久了?” 那婢女道:“是的大人,有两三个月了。” “等会我会跟酒楼掌柜的说,你跟我走,我会给你银子,让你一生无忧,你明白我的意思吗?”县尊大人走上前,把那婢女也拉起来。 那婢女还是哭,没有答话。 “回答我。”县尊大人沉声道。 “奴家明白,奴家明白。”婢女颤抖着,眼泪像断了线,但还是点了头。 从此,私底下的县丞大人就成了县尊大人的附庸。表面上县丞大人和县尊分庭抗礼,实际上无论大事事,县丞大人几乎都不敢做主。 这么多年来,县衙都是县尊大人的一言堂。 县丞大人很多次想要摆脱县尊的束缚,但最终都无法达成。县尊大人手上的那个女子就是县尊的王牌,那是悬在县丞大人头顶的一把利剑,只要县丞大人稍有不听话,这把剑可能就会落下来,把县丞劈个两半。 他也曾想逃离,他跟县尊大人明言,想调去别的地方,哪怕只是去做个典史,他也愿意。但县尊笑道,你就在巴中城干一辈子挺好的,咱俩到时候一起致仕,外地就别去了,总没有咱们老朋友在一起自在。 所以县丞恐怕是整个县衙最憋屈的高官。 很不错的一点是县丞如此憋屈,但仍旧没有沉迷于酒色。每天除了去县衙做公务,就是回家读书写字,跟朋友饮宴都很少。 他常常想,自己对女人根本就没有非常嗜好,跟夫人在一起都不会过于放纵,为何偏偏那天晚上会对那么个普普通通的婢女起了色心? 越想越觉得没道理,直至后来他认为,这一定是县尊的阴谋,那天的宴席那天的偶遇婢女,一切都是县尊早就谋划好的。县尊就是要用这样手段把他牢牢地控制住,让他这个县丞成为傀儡。 每座城的县令和县丞都是两个互相争权的派系,这也是正常制约的制度。但在巴中城,一切都被县尊给打破了。县丞不 得不佩服县尊的手腕。 虽然心中疑惑浓重,虽然多次尝试逃离,但均以失败告终,现在他早已认命了。这辈子的仕途只有在巴中城了,毫无疑问,毫无悬念了。 一壶酒饮罢,县尊大人对旁边的婢女道:“夫人临走时留什么话没?” 侍女恭敬道:“回老爷,夫人没有留话,只是对婢子说,老爷您若是喝酒的话,最多只能让您喝两壶。” 县丞大人不禁笑笑:“夫人呐,就是管的太宽,否则我也不会到现在一个妾都没纳。” 婢女不敢作声,心中却想,夫人都给您张罗了好几个,都被您拒绝了,还把夫人骂了,现在却又来抱怨,真是替夫人不平。 第二壶酒,县丞站了起来,右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左手拎着酒壶,走到院子里,走到那颗梅花树下。 早春的春梅开的非常美,红艳娇嫩寒冷中傲然凌立。 不像寒梅那样傲骨铮铮过于清高,又不像三月的春花那样娇滴滴的。 自有一股于寒冷与温暖之间的温润。 县丞耸动鼻子闻了闻,花香不浓,幽香清远,他很喜欢这种香气,从便喜欢,一如他喜欢这酒,不浓也不淡。 先生曾经说过,这是中庸之道。 可他觉得不是。起初他相信先生说的,后来他越发觉得,他这种喜欢,并不是中庸,他就是单纯的喜欢这种不过头又非不及的感觉。 他跟先生争辩过,后来,他忽然有一天觉得,干什么非要跟先生争辩呢,也许先生心中的这朵春梅就是中庸的,而自己心中的那朵,只要自己清楚那不是中庸的,就可以了啊。 “梅花二月开,妾几时来?”县丞直接用壶仰脖倒了一口,忽然念了句打油诗,自己说完都笑了。 侍女在旁边也掩嘴偷笑。老爷很少有这样的时候,老爷不严肃的时候真的挺好看呢 侍女有些发痴,县丞忽然道:“梅,你名字叫梅,可却像那莲花,开在炽热的夏日。” 第四百一十六章 烧鸡的提示 叫梅的侍女被自家老爷这么一说,有些茫然,又有些不好意思。心想老爷今晚有些奇怪呢 “梅,我跟你说个秘密。”县丞大人显得有些神秘,又喝了口酒,直接用酒壶喝酒似乎更有感觉更洒脱些。 “老爷您说。”梅凑过去。 县丞点点头:“夫人曾劝我收你做妾,可我没同意,因为梅你太热烈了,像那夏天的太阳,我怕我吃不消,哈哈。”说罢,县丞大人仰天大笑,再喝一口酒,迈步往旁边走去,夜色中就着微弱的灯笼光芒,欣赏着院子里的夜景。 而梅,则羞的跑到角落里缩着不敢动弹。 这一夜,县丞大人在院子里赏了很久的梅花,一直赏到敲响三更梆子声,他才把第二壶酒中的最后一滴酒饮尽,然后回屋睡觉。 躺下后,他摸了摸空空的旁边,忽然觉得有些寂寞,他轻叹一声,拥紧被褥闭眼睡去。 他并不知道,此时在他房的屋顶正站着最近在蜀地几乎人人皆知的陈乐天。 他不知道,这个陈乐天开始对他这个县丞感兴趣了。 他更加不会知道,自己的命运,走到现在,已经悄然走到了一个分岔路。未来会走向哪里,全在于他自己的选择,但同时,也与屋顶上那个年轻的陈乐天有着莫大的关系。可以说,是因为这个陈乐天,他原本可以一眼望到头的人生,才多了更多的可能。 而这一切,全看他自己怎么选择了。 但眼下,他还一无所知。 --- 巴中城富贵区,陈乐天他们的临时宅院,最近以来总是被百姓们各种围观。 几乎每天都会有几十上百的百姓来到宅院外面,指指点点。 这是陈乐天陈公子的宅院,好像是租的,这个宅院好啊,清静,就适合陈公子这样的大人物住。 听说陈公子成亲了呢,我见过一次他夫人,那真是美若天仙呢。真是好一对才子佳人。 不要瞎说,咱们只要关注陈公子的仁义,不要关注陈公子的私生活,那是对陈公子的不尊重,只有饶舌妇才去 说人家的家事。 不知陈公子会不会有危险,铁头帮在县衙的这么多奸细都被他挖出来了,不知铁头帮会不会报复。 报复也不用怕,你们没看见陈公子这宅子里里外外那么多侍卫吗,陈公子早就准备好了。你们想啊,这么多侍卫,而且陈公子自己又是修为很高的修行者,他们铁头帮能有什么高手?单打独斗都不是陈公子对手,何况这么多侍卫呢? 那倒也是,是咱们杞人忧天了。唉,反正无论如何,希望陈公子身体康健长命百岁。 所以有时候陈乐天出门变得有些麻烦,但是没关系,毕竟他修为高,有时候趁着百姓们不注意,从屋顶,或者院墙就翻出去了。 不过陈乐天不经常出门,因为这段时间所有资料都一直在汇聚到他几案前,他几乎每天都要从早到晚在案前埋首阅览很多资料。 他现在就像是蛛的中心,每一根丝线最终都聚拢到他面前。 漕帮这回真是帮了他大忙,若不是有漕帮在蜀地在巴中城的势力,那他现在至少要困难十倍以上。 可以这么说,漕帮在巴中城经营了数十年,才有了今天的势力消息,而陈乐天现在等于是直接把漕帮几十年来的成果拿来用了。 若不是蒋天蒋大公子,陈乐天现在估计丝毫头绪都抓不到。 最近陈乐天让两位管家下了任务,追寻调查一切关于巴中城县令县丞主簿三位官员的资料。 还有巴中城可能和铁头帮有关联的任何大家族。 因为存在可能,存在不确定,所以各处帮众耳目递交上来的资料就很驳杂,再加上陈乐天有一条特别的要求,事无巨细,只要你们觉得这件事不是很正常,甚至你们只是单纯的感觉有些不对劲,就可以把事情的详细递交上来。 因此就导致了每天送上来的消息多很多。 信息这种东西,一般情况下,在中心的人物,所拿到的都是经过节点人物筛选后的,放眼整个天下的消息的运作流程,几乎都是这样的。 因为这样有个显而易见的优点,那就是精简,才能了解的更多,中 心人物才会以最短的时间获取到最有用的消息。 但陈乐天偏偏不是这样,因此两位管家是有些奇怪的,但他们当然不敢提出质疑,他们只照做。 反其道而行的直接结果就是陈乐天每天几乎都要十个时辰在案前翻看资料。 某年某月某日,县尊大人去过一次青楼,在里面待了两个时辰,然后回家。回家的路上买了只烧鸡。 又一日,曹县令去乞丐村转悠,看了乞丐大王和二王,并且带了两只烧鸡。 又一日,曹县令在铁头山下转悠两个时辰,然后离开。 一日,主簿大人在郊外竹林与一女子会面,举止亲热。 陈乐天看的有些累,放下这些资料,伸了个长长的懒腰,走出院子活动活动。 封山正好在院子里晃悠,上来搭几句话。陈乐天忽然想到什么,对封山说了句,我出去走走,然后趁着围观百姓不注意的时候,飞过墙头,走了。 来到资料中说的烧鸡店。 烧鸡店生意很不错,虽然不是饭点,但也一直不间断有人来买烧鸡,店面并不大,横竖也就十几步见方。里面一半是厨房,一半是堂食的桌椅。 此时在里面吃烧鸡的有五六个人,已经满了,想要坐着吃也没位子。 陈乐天看看掌柜的,那掌柜的大概四十多岁,满脸的木讷,但看起来也很忠厚老实,属于那种一眼看去就知道这个人不会害别人。 此时的他正动作熟练的切着烧鸡。 一只同体金黄冒着油光的烧鸡,在他手上,竖着切四五刀,横着切一刀,一个完整的烧鸡迅速的就变成了十几块,恰好够一口放进嘴里吃,不大不。 吃起来既不会觉得大而涨嘴,也不会觉得而不够。这种恰到好处正是区别普通厨艺和高明厨艺的最好办法。就像放不放辣子便能考验出一个人是否真的会烧菜一样。 陈乐天别的不能确定,但却可以断定,这个烧鸡店的木讷掌柜的兼大厨,绝对是一个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只做烧鸡的人。 第四百一十七章 碰到个贵公子 陈乐天足足站在旁边看那掌柜的做了一个时辰的生意,斩了五十只烤鸭。 然后掌柜的终于得了空,喝口水,一抬头看见陈乐天,便立刻放下茶杯:“客官要多少?” “”陈乐天愣了下,随即道:“给我来半只。” 木讷掌柜娴熟的大概只用了十几个呼吸的时间就弄好了,装进袋子里递给陈乐天。 陈乐天接过来闻了闻不禁道:“真香。” 然后他抱着半只烤鸭,一边吃一边往乞丐村走去。 在他从漕帮帮众递上来的资料中,他发现一个细节,县尊大人最近一段时间几乎每半个月就要来一次乞丐村,在此地盘桓一个时辰左右,然后离开。 普通人很少有去乞丐村的,所以县尊大人每次去,其实都是乔装打扮的,并不以县尊的身份去。 不过每次去除了给些路过的乞丐一些银两,还有乞丐两个王一些吃的喝的外,似乎并没有其他行动。 但是也说不定。在递上来的资料上,漕帮帮众说的很清楚。因为乞丐村生人少,所以漕帮帮众也无法探查的太清楚。毕竟只要一走入乞丐村,基本上自己就一览无余了,无法像在城中,可以隐藏在人群中,在乞丐村里的人,是无法隐藏的,除了乞丐。 就像在闹市区,在所有富贵者里面,乞丐又是无法隐藏的。 谁惹眼谁就无法隐藏。 到了乞丐村,陈乐天才深切体会到资料上所说的,乞丐村太难打入进去了是什么意思。 一进村口,就有十几个乞丐立刻凑上来,那股气味能把修为不高的直接给熏晕在地,可能要晕个三天三夜,体质弱的或许就此就去见阎王也说不定。 然后那些乞丐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上来就是扒拉你,那双可能一年都洗不到一次的黑褐色的手在你身上乱摸着 当然了,陈乐天并不是那个被如此对待的人。因为他走进村里时,前面正好有一个衣着华贵的人。这个衣着华贵的人头上戴着儒生帽,身上穿着白色袍子,靴 子上镶着碧绿玉石。光从背后看就能知道这个人是如何的一丝不苟,也知道他身上的行头加在一起绝对超过五百两。 这一定是富贵之家的子弟,不只是因为衣着,更是因为气质。 就这样的人,走在陈乐天的前面,成了乞丐们上下其手的对象。但令陈乐天感觉很奇怪的,是这个贵公子似乎根本不在意衣服被乞丐们弄脏,而是非常自然的停下脚步,然后从怀中掏出碎银子分发下去。 几十两碎银子并不少,但很快就发完了。乞丐们把银子装进怀里,但却不走,继续扒拉这个贵公子。 陈乐天听到他们喊着什么公子 陈乐天真想给乞丐们一人一脚,把他们踹飞,贵公子洁白的袍子上已经被染上了无数脏手印。陈乐天看着都心疼,但这些乞丐却一点不自觉。 “真的没有了。”贵公子大张两手,说道。 乞丐们互相望望,似乎想从彼此的眼睛里决定接下来到底是继续乞求还是散去。 然后他们就看到了后面二十几步的陈乐天,然后他们就放过了那个贵公子。然后转移目标一步步朝着陈乐天走来。 陈乐天如临大敌,后背发汗,手心发凉,这么多厉害的敌人,怎么办 贵公子觉得有些奇怪,便回头一看。看到陈乐天,贵公子微微皱眉道:“都散去,别闹。” 乞丐们顿时止住了动作,回头看看贵公子。陈乐天心想他们能听你的我跟你姓。但很快陈乐天就要跟这不知姓什么的贵公子姓了,因为乞丐们在短暂的犹豫后,居然真的就散去了,没有继续向陈乐天伸出魔爪。 陈乐天拱拱手:“多谢这位公子。” 贵公子道:“这位兄台,这里不是什么好地方,你没事最好不要来。” “为什么?”陈乐天问。 “因为这里没什么好看的,十有都是些不努力的人。明明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去挣一碗饭,但却非不想动弹,只想不劳而获。你来到这里,学不到任何东西。”贵公子答道。 陈乐天问:“既然如此,那你为何来此?” 贵公子笑了笑道:“因为我有一次快要死了,来到这里,被这群人救了。” 陈乐天道:“他们既然救你这个素不相识的人,就说明不是一无是处。” 贵公子摇头道:“不,是因为他们中有人认出了我的身份,他们才救我,而且救我之前我答应他们给很多银子给他们,他们才答应救我的。所以你才会看见我送银子给他们。我给银子给他们是为了报答他们的救命之恩,但我很清楚他们都是些什么样的人。” “既然是交易,那你已经报过恩,交易而已,现在何必还来?”陈乐天疑惑。 “你说的很对,但于我来说,不管给他们多少银子,他们总归是我的救命恩人。诚然,换成任何别人来讲,他们的恩我也早已报完了,但从我内心出发,我心难平啊”说着,那贵公子露出无奈的神色,不过当他目光转向那些乞丐时,他的眼中又有了怜悯。 陈乐天看看他的眼睛,再看看那些乞丐,心中忽然想起了另一个画面。当年他在北军,一百前锋营将士在他的带领下突入魏国国境,那是一座山。在山里转悠了一会后,他们猛然间在山里发现了一个村子。这个村子有几十户人家,干的全部是杀人越货的勾当,专门劫掠来往此地的人。他们一百个人在村子里发现很多平生闻所未闻的事和东西。 比如说村民们每家每户都有许多人头骨,谁家人头骨最多谁家就在村子里最有威望。这个等级森严的村子里,最为清楚的决定高低的,就是人头骨,在那里,人头骨就像山外人世的名声与金钱那般管用。 在那些村民的眼神里,陈乐天看到了麻木,就像此时眼前这些乞丐的眼神一样。 废物,不一定真的都是主动想做废物。 坏人,也不一定真的都是主动想做坏人。 可能他们自己并不知道自己是废物、坏人啊。 在他们的脑袋里,只能这么活只能这么过,没有任何别的选择。 第四百一十八章 属地自治 后来过了很久陈乐天才明白,人跟人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的。一样在都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不一样在脑袋里装的东西。 因此不能单单从表面上去看人看问题,否则就会陷入何不食肉糜的尴尬中。 但话又说回来,圣人所言邦有道贫且贱,耻也,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这太平盛世,好手好脚的,随便找个活计干,还是非常容易的。但这群人就是不愿意,他们就是宁愿端着破碗出去乞食,不要尊严不要脸面。 对这些人,真的很无奈。 陈乐天从这位贵公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很少见的固执。这种固执包含了一个人对于内心的顺从。哪怕明明知道不需要再这么做,但只要心中不平,那就接着做。哪怕自己多付出了更多也没关系,最重要的不是付出多少获得多少,而是心要平。 陈乐天敢保证,即便如此,这位贵公子仍旧经常在夜晚睡不着,因为心难平。 在未知来信里,这种叫付出型人格。属于那种以照顾别人、对别人好为自己的满足。这种人只要得到了别人的好处,总会想方设法去补偿别人。这种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对别人好,只要能对别人好,他们就能幸福,一旦有一天不能对别人好了,那么这种人就活不下去了。 “敢问兄台大名?”陈乐天拱手问。 “在下姓张,张昌明,还未请教兄台大名。”那贵公子也拱手,显然对陈乐天也颇有好感。 “在下陈乐天。” “啊?是那个状告二十个县衙官吏的陈乐天吗?”贵公子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子,好像与传闻中不一样啊。 “正是在下。”陈乐天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真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也吃了一惊。 贵公子一边打量陈乐天一边呢喃道:“好像不一样,传闻说你是百战老卒,我估计至少得三十五朝上,没想到如此年轻啊。” “我从军比较早,可能比较能豁得出去,所以打的仗就比较多。再说了,传闻总是经常把事实传的面目全非。”陈乐天 笑笑道。 两人接下来就并肩在乞丐村里走着,散步一般,边走边聊。张昌明很健谈,基本上都是他在说。他跟陈乐天说起了当年被这群乞丐搭救的事,说起自己死里逃生后运气大好,做事几乎事事都成,才有了现在偌大的家业。 陈乐天并没有问他的家世,但从张昌明言语间可以猜到张昌明的家世也绝对不低。 不过张昌明是成都人,而非巴中城人,至于巴中城的大家族陈乐天其实已经了解了不少,毕竟巴中城不大,大家族笼统就那么几个,一点不复杂。 在京城,几乎没有人能够把所有大家族大势力都记在心中,但在巴中城,稍微用点心就都能记住了。 张昌明说了很多自己的事,然后又问陈乐天那案子怎么样了,人赃并获好不好办,陈乐天说好办,估计要不了七八天就能出结果了。张昌明拍手道,那真是大快人心。对陈乐天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感谢陈乐天,为蜀地肃清贪官污吏做出了巨大贡献。 陈乐天当然谦虚,但张昌明笑说,这你不用谦虚,整个蜀地的百姓都应该感谢你。 --- 五天之后,京城,皇宫大内,书房。 一大早,窗外鸟雀啾啾,朝阳初升,朝会刚刚结束,大宋之主已经在书房里开始批阅奏折了。 所见巴中城县尊的奏折。看完后,帝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屋中踱了几步,心中思量。 这蜀地因为特殊的待遇,至今除了军权没有,财政人事两大权力,全都掌握在蜀王自己手中。这种高度自治的局面是导致蜀地官僚的最大因素。 因为政令不受朝廷约束,其考核也不受朝廷管辖,在那个独立王国中,官吏的好坏完全在于蜀王宫廷的管理。 而蜀王宫廷的管理能力与力度,与朝廷完全不能比。 蜀地官员贪污受贿,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不的问题。和诚帝刚刚继位的时候,就有官员提出,削除蜀王,改为蜀郡,只保留蜀王名义上的地位和生活上所享受的一切,削掉蜀王和蜀王宫廷的一切 权力。 不过被帝王拒绝了。 帝王说,先帝临终前曾经嘱咐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蜀王,蜀王世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况且没有兵权,他们也造不了反。若要削藩,至少得再过两代吧,否则会惹后人非议。 和诚帝觉得父皇说的对一半,起码最后那句,过早削藩会惹得后人非议,是有道理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事实证明了蜀王一家这么多代以来对大宋的忠心。 帝王确信,哪怕今日他下一道圣旨去蜀地,削蜀王的王,改成郡。蜀王当天就会启程来京卸职,然后从此做个闲散郡王。 这是毫无疑问的。 无数年过后,史书上一笔:蜀王世代忠心,和诚九年,大宋皇帝削夺蜀王王爵改为郡王,蜀地自治自此而终。 总归还是在乎的,虽只寥寥几行字。 “皇上,您喝茶。”心腹太监递上茶。 帝王端起来抿了几口,喃喃道:“这蜀地官僚太过于,一个县衙,就有二十个被土匪买通的,居然用了四十万两。巴中城十年恐怕也盈余不到这么多银子把?” 太监接过皇上递回的茶盏,后退两步,并不言语。他当然能听懂帝王在说什么,但此时此刻他绝不会出言说话。国政大事,他一个残缺之人岂能置喙,可不能乱了纲纪。 “简直是目无法纪!”帝王忽然有些生气,微微握了握拳,但随即控制住情绪,暗想,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又想了会,帝王摇摇头,无奈的回到桌子前,在这本来自蜀地的奏折上御笔朱批几个字:知道了,按律判决。 目下,他只能这么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要是说把人都带来京城审问,或者交由刑部或者御史台审问,其实就是剥夺了蜀王的权力。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做。 蜀王今年来朝贡的时候,还特意说了想告老还乡,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往后也没资格做蜀王。帝王当时还说了,王爷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第四百一十八章 蜀地自治 后来过了很久陈乐天才明白,人跟人是一样的,又是不一样的。一样在都有手有脚有鼻子有眼,不一样在脑袋里装的东西。 因此不能单单从表面上去看人看问题,否则就会陷入何不食肉糜的尴尬中。 但话又说回来,圣人所言邦有道贫且贱,耻也,还是很有道理的。 在这太平盛世,好手好脚的,随便找个活计干,还是非常容易的。但这群人就是不愿意,他们就是宁愿端着破碗出去乞食,不要尊严不要脸面。 对这些人,真的很无奈。 陈乐天从这位贵公子身上,看到了一种很少见的固执。这种固执包含了一个人对于内心的顺从。哪怕明明知道不需要再这么做,但只要心中不平,那就接着做。哪怕自己多付出了更多也没关系,最重要的不是付出多少获得多少,而是心要平。 陈乐天敢保证,即便如此,这位贵公子仍旧经常在夜晚睡不着,因为心难平。 在未知来信里,这种叫付出型人格。属于那种以照顾别人、对别人好为自己的满足。这种人只要得到了别人的好处,总会想方设法去补偿别人。这种人最大的幸福就是对别人好,只要能对别人好,他们就能幸福,一旦有一天不能对别人好了,那么这种人就活不下去了。 “敢问兄台大名?”陈乐天拱手问。 “在下姓张,张昌明,还未请教兄台大名。”那贵公子也拱手,显然对陈乐天也颇有好感。 “在下陈乐天。” “啊?是那个状告二十个县衙官吏的陈乐天吗?”贵公子大吃一惊,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年轻男子,好像与传闻中不一样啊。 “正是在下。”陈乐天没想到自己的名字真到了尽人皆知的地步,也吃了一惊。 贵公子一边打量陈乐天一边呢喃道:“好像不一样,传闻说你是百战老卒,我估计至少得三十五朝上,没想到如此年轻啊。” “我从军比较早,可能比较能豁得出去,所以打的仗就比较多。再说了,传闻总是经常把事实传的面目全非。”陈乐天 笑笑道。 两人接下来就并肩在乞丐村里走着,散步一般,边走边聊。张昌明很健谈,基本上都是他在说。他跟陈乐天说起了当年被这群乞丐搭救的事,说起自己死里逃生后运气大好,做事几乎事事都成,才有了现在偌大的家业。 陈乐天并没有问他的家世,但从张昌明言语间可以猜到张昌明的家世也绝对不低。 不过张昌明是成都人,而非巴中城人,至于巴中城的大家族陈乐天其实已经了解了不少,毕竟巴中城不大,大家族笼统就那么几个,一点不复杂。 在京城,几乎没有人能够把所有大家族大势力都记在心中,但在巴中城,稍微用点心就都能记住了。 张昌明说了很多自己的事,然后又问陈乐天那案子怎么样了,人赃并获好不好办,陈乐天说好办,估计要不了七八天就能出结果了。张昌明拍手道,那真是大快人心。对陈乐天竖起大拇指,发自内心的感谢陈乐天,为蜀地肃清贪官污吏做出了巨大贡献。 陈乐天当然谦虚,但张昌明笑说,这你不用谦虚,整个蜀地的百姓都应该感谢你。 --- 五天之后,京城,皇宫大内,书房。 一大早,窗外鸟雀啾啾,朝阳初升,朝会刚刚结束,大宋之主已经在书房里开始批阅奏折了。 所见巴中城县尊的奏折。看完后,帝王站起身来,背负双手在屋中踱了几步,心中思量。 这蜀地因为特殊的待遇,至今除了军权没有,财政人事两大权力,全都掌握在蜀王自己手中。这种高度自治的局面是导致蜀地官僚的最大因素。 因为政令不受朝廷约束,其考核也不受朝廷管辖,在那个独立王国中,官吏的好坏完全在于蜀王宫廷的管理。 而蜀王宫廷的管理能力与力度,与朝廷完全不能比。 蜀地官员贪污受贿,其实一直以来都是个不的问题。和诚帝刚刚继位的时候,就有官员提出,削除蜀王,改为蜀郡,只保留蜀王名义上的地位和生活上所享受的一切,削掉蜀王和蜀王宫廷的一切 权力。 不过被帝王拒绝了。 帝王说,先帝临终前曾经嘱咐过他,不到万不得已,不要动蜀王,蜀王世代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况且没有兵权,他们也造不了反。若要削藩,至少得再过两代吧,否则会惹后人非议。 和诚帝觉得父皇说的对一半,起码最后那句,过早削藩会惹得后人非议,是有道理的。 毕竟到目前为止,事实证明了蜀王一家这么多代以来对大宋的忠心。 帝王确信,哪怕今日他下一道圣旨去蜀地,削蜀王的王,改成郡。蜀王当天就会启程来京卸职,然后从此做个闲散郡王。 这是毫无疑问的。 无数年过后,史书上一笔:蜀王世代忠心,和诚九年,大宋皇帝削夺蜀王王爵改为郡王,蜀地自治自此而终。 总归还是在乎的,虽只寥寥几行字。 “皇上,您喝茶。”心腹太监递上茶。 帝王端起来抿了几口,喃喃道:“这蜀地官僚太过于,一个县衙,就有二十个被土匪买通的,居然用了四十万两。巴中城十年恐怕也盈余不到这么多银子把?” 太监接过皇上递回的茶盏,后退两步,并不言语。他当然能听懂帝王在说什么,但此时此刻他绝不会出言说话。国政大事,他一个残缺之人岂能置喙,可不能乱了纲纪。 “简直是目无法纪!”帝王忽然有些生气,微微握了握拳,但随即控制住情绪,暗想,最近怎么这么容易生气? 又想了会,帝王摇摇头,无奈的回到桌子前,在这本来自蜀地的奏折上御笔朱批几个字:知道了,按律判决。 目下,他只能这么做,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他要是说把人都带来京城审问,或者交由刑部或者御史台审问,其实就是剥夺了蜀王的权力。他暂时还不想这么做。 蜀王今年来朝贡的时候,还特意说了想告老还乡,几个儿子都不争气,往后也没资格做蜀王。帝王当时还说了,王爷不要多想,回去好好休养,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第四百四十二章 跟你说白了 听了陈乐天像刀子般的剖析,桂芝实际上能听懂的不过十之一二。 但即便是十之一二,也让她害怕的不敢说话。就好比一把刀,她没有看到全貌,但只是看到了一块刀刃,她就已经能感觉到寒光凛冽了。 陈乐天知道,此时此刻的她,内心正在发生着巨大的变化。就像陈乐天第一次上战场时那样。与过往的人生和认知完全不同,剧烈的冲击在胸中翻江倒海 “也许你一时间难以接受,但这就是事实。这就是县尊大人最真实的一面。也许在上任初期他是个一心为民任劳任怨的好官清官,可是后来他终究还是没能抵御的住诱惑,他沉沦了。”陈乐天给桂芝心中的火焰再浇点油,让它烧的更旺点。 “也许县尊大人是被人逼迫的。”桂芝忽然说,并没有抬头,头还埋在膝盖上。 陈乐天笑道:“一个县令,能被土匪逼迫,这种可能性不是没有,但不大。因为土匪不可能真的冲进城里来把县尊的妻儿杀了,如果土匪真的敢这样去要挟县令,那么县令就能直接把这事上报朝廷,朝廷或者蜀王宫廷派几个高手来给县尊看家护院还是不难的。对,也许上面没人理会普通百姓的这种要求,但一个县令,是朝廷命官,能提出这种要求,代表的是朝廷的脸面,县尊本人的生死对朝廷来说或许并不重要,但县尊所代表的朝廷的脸面,那是无论如何一定要保护好的。” “但我还是不相信,不是被逼,县尊大人不会这样的。”桂芝有点强词夺理甚至是不讲道理的说话了。 很好,非常好,陈乐天心想,当桂芝这样的时候,就代表她心中原来的某些东西开始崩塌了,只有原来的屋子崩塌了,才能在上面重建新的屋子。不讲道理的说话代表着相信的东西在摇摇欲坠。 “你别忙着不信,我还没说完。”陈乐天拍拍她的肩膀,并且递上 一张手巾,然后接着道:“况且,县尊大人在巴中城呼风唤雨的能力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一个能做到这样的县尊,你说山里的土匪能逼迫到他?他能借助一件完全预料不到的突发事件,就能把县丞大人玩弄于股掌之间,桂芝,你自己觉得,他可能是被逼迫的吗?” 桂芝道:“可是” “没有可是,这就是事实。”陈乐天忽然声音冰冷,并且打断她的疑问:“在我的调查中,铁头帮每年都会给县尊大人一笔巨款。而县尊大人给铁头帮的交易就是不真的派兵剿灭,在过去的那么多次剿匪,为什么全部都是无功而返?为什么每次都只能追着铁头帮帮众的屁股后面吃灰?为什么每次留给县衙和都指挥使兵马的都是一个空空如也的寨子?连一点值钱的东西都没留下。这是逃命吗?这是搬家吧?” 陈乐天抬手在她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桂芝,县尊大人对你的确还不错,给你吃喝穿住,全部都安排的很好,从这点上来说,他是你的恩人。但你要搞清楚,是因为你有利用价值,你才有吃有喝,如果有一天你没了价值,那你将会被县尊大人毫不留情的抛弃,到时候的你怎么办?你被关在笼子里这么多年,你早已不知道怎么去觅食,你连飞翔可能都不会了,你就只有死路一条!跟你说白了吧,我就是最近人人都知道的陈乐天!” 说完最后一句话,陈乐天看见桂芝忽然抬头看向自己。陈乐天‘撕下’脸上的伪装,露出最真切的表情。这时候的他所展现出来的,是不带面具的陈乐天。 而桂芝看着陈乐天出神,在她眼前这个公子,好像与前一刻的公子完全不同。眼神不同,表情不同全部都不一样了。 陈乐天这三个字她是知道的。虽然他不能出去,但看守有时候跟她闲聊的时候会提起,尤其是最近这段日子,只要一聊起城里发生的事情,陈乐天这个名字总 是绕不过去的。原本并不大的巴中城,最近发生了这么多事,几乎全都与陈乐天这个人有关。 仅仅从看守人的只言片语中,桂芝就能感觉到,这是个从京城来的好人,他见巴中城百姓受铁头帮的危害,他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他知道了县衙里有那么多官吏通匪,他又是毫不犹豫的站了出来,他不是救民于水火的尧舜禹,但他绝对是巴中城的恩人。他不仅仅是王家女一家的恩人,他更是巴中城所有百姓的恩人。 他带着下属在县丞和县衙人员的陪同下,一家一家的挖,挖出了几十万两的脏银。他甚至曾经直接面对过铁头帮的马蹄,他以一己之力就把一群土匪打跑了,他是京城来的,他是北军前锋营的将士,他是青天阁的学子,他是修行者。 她不禁跪了下来,对着陈乐天磕了三个头,陈乐天正陶醉于自己的声名威震,还没反应过来女子就磕完了头。 “磕头干什么,想折我寿吗?”他无奈的揉揉额头。 桂芝站起来,道:“原来是陈公子,陈公子,奴虽然从没出门过,但是奴听看守人说过你。看守人虽然没说过你如何如何好,但奴知道,就凭你所做的这些事,奴就算是瞎子也知道,公子所做的这些事,无一不是利于咱们的事。公子大德,奴先前还说要跟公子做朋友,真是折辱了公子!” 陈乐天摆摆手道:“最后这话就不对了。说好了是朋友就是朋友,前几天才跟你说的,要相信自己,你我都是一样的,平等的。” 桂芝点点头,但实际上怎么可能再像之前那样,真的把陈乐天当做朋友。之前把陈乐天当做朋友那是因为他以为陈乐天只是个县尊夫人的狗腿子而已。 她忽然想到,他既然不是县尊夫人派来的!原来自己之前全都搞错了,唉,自己真是太笨了,好不容易分析一下问题,却全部都搞错了。 第四百四十三章 桂芝来了 桂芝之前一直认为陈乐天是县尊夫人派出来查县尊大人在外面是否有女人。而现在事实证明,桂芝的预料全都错了。这不是县尊夫人捉奸派来的,而是这段日子以来在蜀地在巴中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大英雄陈乐天啊。 桂芝道:“陈公子,虽然你之前说的那些我很多都听的不是太懂,但是我知道,陈乐天这样的大好人,做事肯定都是对的。” 陈乐天道:“但就像我说过的,你看到的听到的,不一定就是真的,事实也不一定就是这个。县尊到底是不是好人,同样的,可以再问一句,我陈乐天到底是不是好人。我跟你说这些,就是让你自己想一想,让你自己做决定。” 桂芝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乱如麻。 县尊大人真是像陈公子说的那样吗?真的跟铁头帮勾结一起分从乡亲们那抢的钱吗?可是唉陈公子当然是好人,陈公子千里迢迢去成都,路过巴中城而已,只是路见不平所以出手相助,肯定不会是有所图谋的,事实上又能图谋到什么呢。 陈乐天看看天色,道:“不早了,看守的人一会要回来了,我得走了,你好好想想吧,明天再给我答复。” “公子等等。”桂芝见陈乐天要走,连忙道。 “怎么?”陈乐天转过身。 “我相信公子!公子要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桂芝看着陈乐天,仿佛是下了一个要上战场的狠心,仿佛这个决定下了后,就要去死了。 “你可要想好了,别到时候又反悔,一旦答应我了,就要言而有信,若是两面三刀我可不饶你。我可以允许你现在拒绝,我立刻就走,绝不强求,也绝不会再来找你,你是把这事跟县尊和盘托出也好,沉默不语也行,都与我无关。”陈乐天道。 桂芝更坚定的道:“我想好了,陈公子,我相信你,你能把这些事都跟我说说明你很相信我,那我就应该也相信陈公子!” “那你一直信任的县 尊大人呢?”陈乐天问。 “县尊大人如果是好人,陈公子就绝对不会诬陷他,也诬陷不到他,更伤害不到他。如果县尊大人是坏那我做的就是对的。”桂芝道。 陈乐天点点头,心想,你这女人倒也是挺聪慧的,若是能好好培养,恐怕也不会比一般人差。能想明白县尊大人清者自清浊者自浊,对于一个不识字的女子来说,不容易啊。他道:“那你现在就跟我走。” 桂芝点头:“要我带什么东西吗?” “你有东西要带吗?我们这一去就再不会回来了。”陈乐天道。 桂芝想了想,跑回自己房里,拿了个东西往怀里一揣,跑出来道:“陈公子,咱们走吧,等看守人回来我们就走不掉了。” “十个看守人都能走掉。不过我得做点样子,故布疑阵让他们起码脑子晕乎乎一会儿。”说罢,陈乐天手拿一根长竹竿,舞动长杆,在院子里扫了几下,院子里的一切东西迅速乱七八糟的了,该破碎的不该破碎的都碎了。陈乐天看了看,还不满意,走到一个石磨盘旁,伸手把石磨盘推翻在地,拍拍手:“走吧。”接着伸手揽住女子的腰,纵身跃起,轻飘飘的越过围墙,再次落地已经是在七八里开外的树林中了。 桂芝生平第一次被男子搂着腰,全身都紧绷着,既害羞又害怕,更不敢往陈乐天身上靠,就这样保持着原来的姿势,僵硬的很,直到双脚落地。 “你别紧张,活动活动。”在空中踩着树顶和屋顶行了一炷香的时间,陈乐天见她难受的很,这才下了地。 桂芝嗯了一声,脸上兀自红霞不退,陈乐天看看她,心想,桂芝虽然年龄有些大了,虽然长得也不是如何的倾国倾城,但不得不说,这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女儿态看起来还是挺好看的。难怪县丞大人酒喝多了看到她把持不住 “咱们走吧,快了。”陈乐天道。 陈乐天带着她在树林里走了一会儿,走到一 处大石头旁边,陈乐天蹲下从石头下面取出一个包袱,打开,里面是男子的衣裳,让桂芝换上。 桂芝直接就把衣裳套在外面,还有个厮的帽子也戴上了。陈乐天上下打量一番道:“不错,比你之前那个衣裳合身多了,这件衣服穿上以后,就很逼真了,就算是仔细看也看不出来破绽。现在我们可以大摇大摆走出去了,要不要我先带你去集市上转转?反正现在还早,你被关了这么久,想必也急的不轻。” “真的可以去集市上看看吗?”桂芝有些不相信。 “当然可以。在我这,你就不是坐牢了,咱们是合作关系,咱们合作一起做有意义的,对乡亲们有好处的事。”陈乐天笑着道。 带桂芝来到集市上,桂芝像这辈子从来没上过集市似的对什么都好奇的很。而事实上这些年,她的确从没逛过集市。允许他出门的时候无非就是在大街上随便走一走,走不到一会,就要回去了,她只能远远的看看各种店铺,看看人而已。 出了笼的鸟,总会飞的特别的欢快。 陈乐天看着她开心轻松的样子,嘴角不禁露出了笑容。打开笼子放出鸟,那种满足感真的很好。 这一逛就逛了两个时辰,直到下午,桂芝似乎才意识到已经过去了很久,转头对陈乐天说:“陈公子对不起,我忘了时间,我们快回去吧。” 陈乐天心想,你他娘的现在才想起来正事,要不是看你可怜我早就揍你了。嘴上却道:“好,走吧。” 回到宅院,陈乐天把桂芝带到李萱儿面前:“这是我夫人,这是桂芝。” “夫人好,奴叫桂芝。”桂芝立刻跪下磕头,其跪下和磕头的速度非常快,李萱儿根本来不及制止,桂芝就磕完了。 “赶快起来。”李萱儿把她扶起来,上下打量一番,道:“你受苦了,没想到你真的愿意来,我昨日还在跟乐天哥哥说,若是你不肯来我们怎么办呢。” 第四百四十四章 挖完 桂芝道:“夫人,陈公子说的很对,你们做的是大事,是对父老乡亲最大的好事,我没本事什么都不会,但我也想尽一份自己的力。” “好!”李萱儿带桂芝去屋中换衣裳。男装只是为了掩人耳目,一个过正常日子的女人,当然是要穿女子衣裳的。 天还没黑时,封山回来了。 看见李萱儿身边有个从没见过的女人,封山看向陈乐天,陈乐天道:“没错,顺利搞定,佩服我吗?” “佩服佩服,我对东家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封山敷衍的没有一点水准。看来今天又花了不少银子。 “明天不用去了。”陈乐天道。 “啊?”这是封山这些日子听到的最好消息,天天花大把银子去买土,简直让他心疼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太好了,对,既然人已经抓来了,就不用再去了,反正他们也找不到我。” 陈乐天忽然又道:“哦对了,还有多少家没挖?” 封山道:“大概还有十几家。” 陈乐天点点头:“明天还是去了结一下吧。我今天把她带走了,你们明天就不去了,太容易惹县尊怀疑了,反正就剩十几家了,明天一天去结束,然后你们再消失,避免县尊怀疑到你们身上。” 封山耷拉着脑袋垂头丧气:“我们都易容了,他们认不出我们的。” “易容没用,你们毕竟好几个人,不是你一个人。就这么说了,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做事的时候不要心疼钱,要是被县尊抓住你,把你严刑拷打一番,你就后悔了,你绝对就不想省这个钱了。”陈乐天拍拍封山肩膀 封山不服气的一边往外走一边说:“好吧,但也不一定,什么大刑伺候我都不怕,毕竟是刀头舔血的日子过来的。” 话说完,人就走远了,陈乐天想揍他也揍不到了。 第二天,封山他们继续到达刘家村。 封山虽然嘴上不服气,但内 心还是很认同陈乐天所言,他很细心的注意到每一个细节,尽量让他们自己的每一个动作每一句话甚至是每一个眼神都符合山东药材富商的这个身份。 挖土的这些天,每天晚上封山都会给随行他的侍卫们讲课,课的内容说起来也并不复杂,但是也不是那么容易就懂的。 主要就是说你们今天谁谁哪个动作眼神很不错,谁谁哪个动作不对,那句话有问题。告诉过你们多少遍了,说不好山东话的就少说话,不要故作熟练的乱说。作为药材相关的人,你的眼中应该更多的关注地里的药材,而不是来围观的谁家女子,那都多大年纪了,诚然,那屁股确实很不错,可是那腰也真是比我们这些大老爷们还要粗了,有什么好看的?把这件事给我干好了,回头我带你们去逛窑子都不成问题。 封山上起课来,也是很能说的,旁听的刘大明听的是强忍笑意,每每课上完,封山都很虚心的请教刘大明,问他自己方才哪句话说的不好,不够有煽动性,听起来没什么用处作为大宋有名的状师,刘大明的口才恐怕在他们这个队伍里是最好的,有了他的指点,封山觉得自己的口才现在是一日千里啊。 所以几天下来,大家也都变得像极了药材商人。 “刘老,今天到晚就挖完了,我看了下,村子里能挖的都挖完了。”封山对老者刘德章说道。 刘德章道:“老刘家那块地还没挖,不过他不愿意挖,我们实在是劝不动。” 封山道:“那块地昨天我去看了,那里土太贫瘠了,长不出我们需要的药材。我有点不明白,那里居然还种了粮食,岂不是浪费吗,不如盖屋子用,真的不适合种庄稼,收成太差了。” 刘老道:“谁不说呢,但那赶马车的老刘就是一根筋,根本不听我们劝,这么大岁数了,连个媳妇都没有,我们常常劝他把地卖了娶个媳妇,他总说祖田不能卖。黄老板你说说,这祖田的确轻易不能卖,可你卖了它娶了媳妇,生几个儿子,儿子以 后争气点,再买回来,说不定还能买多更多的地呢。唉,真是傻老刘” 封山点点头:“可能一时没想通吧,也说不清谁对谁错,也许他有他的想法吧。刘老,明日我们就不来了,这点银子你代我请乡亲们吃点。”说着,封山把刘老拉到旁边,从怀中掏出二十两银子放到刘老手上。 “不不,使不得使不得。”刘老吓一跳,赶忙推辞:“黄老板太客气了,你们买药材已经花了太多银子了,咱们是买卖,怎么能还让你们掏银子请我们吃喝。不行,绝对不行,你们若是愿意,明日来咱们刘家村,咱们请你们一顿才是应该的,若不是黄老板,我们这一家几钱的银子永远也没有。” 封山将老者手一把:“刘老,跟你说实话,这场收购,咱们能赚不少,这几十两银子真的不算什么,九牛一毛吧,您要是不替乡亲们收下,那就是瞧不起我这个外乡人。再说了这钱又不是给你,是给乡亲们的,大家忙活了这么些天,都辛苦了。” 刘老想了想,终于收下,道:“那你们明天来,咱们请你们喝几杯。” 封山心道,这么多银子洒了出去,我再也不想来这个伤心地了,口中道:“明日我们就不来了,明天一早我们就要启程去成都了,药材不能放咱们这太久,咱们得尽快把它销掉,才有的赚啊,要是放在手里时间长了烂了就亏了。” 刘老想想觉得黄老板说的很有道理,点头道:“那老头我客气话就不说了,说多了也没用,不实在。黄老板下次再经过这里的时候,一定要来咱们村,咱们好好请你们喝一顿,这回就算咱们失礼了。” “不客气不客气。”封山笑着点点头。 最后一抹夕阳落下山的时候,封山跟村民和告别,离开了刘家村。 回到宅子,封山往院子里一坐,盘算这一共花了好几百两银子。陈乐天走到他身边道:“几百两算啥,一年光是客栈,秦铁牛就能给我挣多少银子你知道吗?” 第四百四十五章 县尊头疼 封山道:“不知道秦掌柜能替东家您挣多少,我就知道花了这么多银子,感觉有些不值得啊。” 陈乐天在他旁边坐下,道:“做戏要做全套,做任何事其实都是这个道理,不能说够了就行,一定要尽量做到完美。当然了,绝对的完美肯定是没人能做到的,但咱们要朝着完美的目标去做。只有每一件事都尽量做得完美了,咱们才会越来越成功。” “东家所言极是。正如咱们大宋在税法,刑罚,政务很多很多方面,都有很多规则。在设计在完善这些规则的时候,咱们当然是做不到完美的,但我们可以尽量去完美。今天进步一点点,明天完美一点点,那咱们大宋就会越来越好。”刘大明出现在旁边,接过话头,也在旁边坐下。 封山点点头:“起初是真的心疼,后来东家提醒之后,就不怎么心疼了。最后我在掏了几十两银子给接待我们的老者之后,我看到那老者的感激,还有临走时村民的不舍,我忽然就想明白了。在扮演山东药材商的这个角色中,我们尽量做到最好了,无论是任何人,都很难在我们身上找到破绽。我们就像个实打实的药材商,从一开始到最后结束,一个有良心的,爱财取之有道的商人形象就在他们眼中树立起来了。所以这几百两银子,值啊!” 陈乐天听的连连点头,道:“封山你看,这就是你的进步。你能这样深度的去想问题,让我很欣慰,你现在的进步真是一日千里啊。” “我是刚刚才懂得去深度思考,而大明早已什么都懂了。”封山笑道。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那不一样,大明是谋士,就是吃这碗饭的,他是文臣你是武将,各有千秋各司其职嘛。你不要难过,你让大明跟你打一架,一百个大明也打不过你不是。” “哎,这倒是。大明,来咱们过几招。”封山笑着就要上去拉刘大明。 刘大明笑道:“欺负书生算什么本事,有本事跟东家过过招,东家一指头就 捅翻你。” “这话没错,大明你看”陈乐天说着,一指头捅向封山。 结果封山就像个断线风筝飞了出去,挂在桂花树上,满脸无奈:“东家可不要欺负弱” --- 县尊大人头很痛。 看守桂芝的人报告他,桂芝不见了。 “不见了?什么叫不见了?” “的跟往常一样出门买菜,回来后就找不到她了,门锁都在,但是院子里非常乱,好像经过混战,什么都打翻在地。”看守人跪在地上说,他买完菜回去打开门,看见的就是凌乱的院子,他顿时觉得不妙,连忙冲进去冲到桂芝的屋子,没人,他又跑去厨房,没人,再去别的屋子、茅厕全都没有。他甚至连床底都找了,但根本就没有桂芝丝毫踪影。她的衣服以及日常用品全都还在,就是人不见了。 “知道你们住处的还有别人吗?你有没有泄露让别人知道?”县尊的大人问。 看守当然是连连摇头:“没有,绝对没有,人平日除了买菜的一两个时辰,其他时间都跟桂芝在一起,也从不接触别的人。大人,的以为,是不是早就被人盯上了,从地窖里出来的时候,咱们从刘家村走,会不会就已经被人注意了?”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你在家好好待着,随时等我找你。”县尊挥挥手。 所以县尊大人今天真的是非常的头疼,疼的连眼睛都睁不开,他回到床上躺下,头一疼,身上的伤痛愈加觉得难受了。下山已经时间不短了,本来身体恢复的也还算不错,可事情总是千头万绪一件接着一件,烦躁的内心始终难以平静下来。 县尊大人在想,这个陈乐天真是个大麻烦,但是派了两波杀手却又都没能杀掉他。在买杀手上,银子花了不少,却收效甚微。若不是这个陈乐天,他现在这日子过得多闲适啊。 而且到眼前的这件事,又是一件突发的 大麻烦。 桂芝作为县尊大人控制县丞最有效的一把刀,现在却丢了,刚刚转移到一个新地方就丢了,县尊不得不在心里犯嘀咕。跟刘家村的那些药材商有没有关系,县尊派人去把老刘叫来询问。 “那些药材商还在村里吗?”县尊问。 “不在了,前几日就挖完了。除了家里没人的,还有我家,其他家的田地都挖了,临走的时候还给了刘德章老头几十两银子请乡亲们吃一顿。”老刘答道。 县尊沉吟半晌,道:“如此看来,那伙人倒没什么问题了,真要有问题,花这么多银子,也不值吧。老刘,你见到是什么药材了吗?” 老刘道:“回大人的话,我没有看清,看起来是一种跟土颜色没什么区别的草药,而且好像也没看到根茎,若是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是在抓土呢” “有没有可能他们就是在抓土?”县尊大人脑中忽然闪过这个想法,但很快就被自己否决了,花几百两银子,这么大手笔,绝不可能单纯就是为了抓桂芝。 更加不可能的是,桂芝和县丞这事儿跟陈乐天他们干的事没有任何关系,陈乐天他们也没必要花这么大力气来关注这件事。 但是剔除了这个可能后,桂芝的失踪又应该怎么解释呢?难道就是被入室偷东西的强盗给掳去了?单纯就是看桂芝长得还算能下得去嘴,就把她弄回去做压寨夫人了?这种可能又有多大呢? 桂芝这样普普通通的女人,普通的外表,普通的体态,除非多年没尝过荤腥的土匪头子才会对她感兴趣,否则,刀头舔血的活计中,抓她去太不值了。 “老刘你先去吧。”县尊大人挥挥手示意老刘可以走了。 事情都凑到一堆去了,真是有点烦啊。 但人生就是如此,总是不断的遇到问题,然后面对问题解决问题,回归正常,然后再次遇到问题,就这样循环着。 第四百四十六章 找县丞谈判 要加快解决这事情的速度了,这是陈乐天在这天一觉睡醒后,脑中忽然冒出来的念头。 可能是在巴中城待了太久了,不止是李萱儿求学拜师之路走得太慢,他陈乐天来这里也太久了。虽然巴中城县尊这件事一直在按部就班的往前走,但是走得太慢了。 他需要加快速度了,他临走的时候跟柳师安师说的是半个月至二十天,可如今马上都一个月了,最终的目标还尚未开始实施打击。 “萱儿,我准备再有几天就把县尊给干下来,你看怎么样?”陈乐天在床上对李萱儿道,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什么意思啊?”李萱儿听的有些懵。 “就是我要对曹县令实施精准打击了,不能再跟他玩了,作为一只猫,县令这只老鼠我已经玩的太久了,不能再玩了,再玩下去我这只猫也没力气了,而且老鼠后面可能有什么大老鼠军团就要到了。”陈乐天道。 李萱儿想想道:“乐天哥哥说的对,可是我们也没有加快的法子啊,我们能怎么做呢?”叹口气:“真的太难了,真出来做事才发现,人要想做成一件事,真的好难好难,而且我们想做的是一件本来不应该这么难的好事啊,是为百姓做事啊” 陈乐天坐起来,一边穿衣服一边道:“萱儿你要知道,这世上什么事最难?当然是好事,当然是为国为民的好事,因为无论是什么样的国家,大多数人都是坐享其成都是自私自利的,在这样的一个大环境下,做好事当然会觉得处处掣肘了,这是在正常不过的了。从一开始,我们就应该有这样的心理准备。” “对,你说的对,最开始就应该有这样的觉悟!”李萱儿又学到了一点。 李萱儿越来越喜欢听陈乐天跟她说道理了,每听一次,她就感觉一扇新的门在她面前打开了,听的越多,打开的门就越多,走进这一扇扇的门,她整个人就有种被重新塑造一遍的感觉。 也许这就是近朱者赤吧。 伴着啾啾鸟鸣声,陈乐天直接来到县丞大人家拜 访。 县丞大人对于陈乐天的来访颇为意外,但还是接待了他,毕竟没有理由不见。 “县丞大人,打扰了。”陈乐天拱手致歉,但表情却没有一点歉意。 “客气了,陈同学能来,蓬荜生辉。”县丞大人也不遮掩对陈乐天的尊重,不管是尊重他本人还是尊重他青天修行院弟子和北军伍长的身份,反正都是尊重。 两人坐下,陈乐天端起茶喝了口,然后直接切入正题道:“大人,学生此来,是有重要的事跟大人说。这事关大人的前途和未来,学生知道情况后思量再三,最终还是决定来找大人。学生本来有很多种选择,但学生觉得大人是个好官,是个可以信任的官,所以在下来了。” “哦?”县丞大人也端起茶盏,表情淡然,似乎陈乐天说的好像与己无关,甚至连看都没看陈乐天一眼。 陈乐天知道县丞大人这是故作冷静,但是若换成他是县丞,此刻他一定也是这种表情这种态度,这就是英雄所为略同吧。他又道:“大人,学生想问您个问题。” “你说。”县丞浅浅啜口茶。 “县尊大人是个怎样的人?”陈乐天道:“我的意思是,您与县尊大人同僚这么多年了,您觉得县尊大人为人为官如何?” 县丞终于抬眼看向陈乐天,目光如电,陈乐天坦然与之对视。片刻后,县丞终于主动移开目光,道:“百姓有目共睹,这还用问吗?” 陈乐天呵呵一笑,道:“真的是如此吗?百姓们不知情况,您也不明就里吗?”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县丞皱眉,语气有些不高兴。 陈乐天站起来,朝县丞拱手行礼,而后道:“我不知道县丞大人到底是真不知道还是假不知道,如果大人是装不知道,那我能理解,若大人是真不知道,那在下只能替大人觉得可惜。堂堂县丞,对治下的情况,对与自己一道治理地方的县尊知之颇少甚至是太少了。”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如果你对县尊大人有不满的地 方,尽管可以跟我说,如果说的有道理,我会去尽我一个县丞应该尽的责任,如果说的没道理,我今日暂且不追究你。”县丞大人慢条斯理,语气平静。 陈乐天微微点头,站着喝了几口茶,放下茶盏,左右踱了几步,忽然道:“桂芝你认识吗?” 县丞大人原本双手自然的搭在椅子扶手上,听到桂芝两个字,顿时握紧扶手,但很快又放开,脸上的表情从一瞬间的僵硬恢复正常,幸好陈乐天没有盯着他,否则他自己根本无法控制的表情变化,会让他非常狼狈。 “不认识,是你朋友吗?”恢复平静,起码是表面上恢复平静的县丞大人反问。 陈乐天道:“以前不是,现在是了,也就这几天,认识了她,她也很信任我。她过往的日子过得并不好,虽然不愁吃穿用度,但跟坐牢没什么分别,也幸好她只是个乡下来的女子,否则恐怕也待不住。这么些年她真是太辛苦了,作为一个局外人,我都看不过眼了。大人,我想你应该明白一个道理,任何事都有它的代价,无论事情是你故意还是无意,只要是你做的,就应该付出代价,也无论这代价是大是小,你都要付出。” 县丞大人沉默,陈乐天也沉默。 不过陈乐天反正没事,干脆在县丞家的正厅里转悠,墙上挂了不少名家字画。而且都不是俗画。比如这幅前朝风天南的雪夜定策图,一般有钱人家是不喜欢的,是真正懂行的人才能欣赏这幅画的意境。 饶是只能算半个雅人的陈乐天,倒也恰好能看明白县丞大人的品味。 看来县丞大人还真是雅人,这么多年圣贤书没白读。 俗话说学以致用,学得东西若然全是死的,在脑子里堆积在角落里蒙尘,那这书不读也罢。 不只是字画,还有些小物件,不过这些就都是不值钱的东西了,但即便是不值钱,从形状造型上也都是别具一格别有情趣的。 陈乐天心中感慨,县丞大人若没有那件宴宾楼的事,真可谓是完美好男人啊。 第四百四十七章 刀换手 不过话又说回来,若真没有宴宾楼事件,那么,没有这件让县丞愧疚的往事,说不定县丞大人又会落入其他的放纵中,从而无法像现在这样,除此之外几乎毫无污点。 陈乐天看差不多了,从上来加水的佣人手中拿过茶壶,给县丞和自己分别满上,道:“大人你要想清楚了,我一开始就跟你说的很明了,这关乎到您的未来和前途,怎么选,全看你自己,最后所导致的结果,也全得你自己受。”陈乐天终于不用在县丞面前以学生的姿态面对,而是反过来以近似老师的角色了,顿了顿接着道:“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面临很多选择,而成功失败与否,其实就是各种各样的选择的结果,选对了,就是成功,选错了就是失败。大人,我还可以跟您透露一点,桂芝现在很听我的话,基本上就是我让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你”县丞的声音有些发颤,虽然他已竭力避免这种颤抖:“你说的可是真话?” 陈乐天道:“真的假的你可以自己判断,我说了,全在于你自己。你若认为是假的,只要你说一句让我走,我现在立刻就走。绝不多停留一刻。” 县丞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我向来与你无冤无仇,你把我扳倒对你没有任何好处。” “还在替县尊遮掩?”陈乐天不禁摇摇头:“你自己都是泥菩萨过江了,你还替县尊隐瞒什么?” 县丞道:“我替他隐瞒什么?是你说桂芝的事情,跟他有什么关系?你拿桂芝来威胁我,不就是想让我听你的话吗?但我也明确的告诉你,你把我弄倒你一分钱好处没有,因为我没有钱,我给不了你钱,你若是想要钱,可以去找别人试试。” 陈乐天心想,难道这县丞对县尊勾结铁头帮的事一无所知?不应该啊,他受制于县尊,像勾结铁头帮这种事情,应该是知道的,就算不知全貌,略知一二也是可以的。但眼 下县丞大人所表现出来的,全是对县尊的一无所知。甚至连县尊大人勾结铁头帮都不知道。 这就不是很合理了。县尊大人既然把县丞拿捏在手上了,就应该充分利用,而充分利用就不得不让他接触重要的东西。这就是应该的事实,但也不排除有例外,毕竟县尊大人的行事,陈乐天并不能完全料到,他也只是个人,而非神仙。 一时间想不明白的陈乐天道:“是谁在威胁你,你还在隐瞒吗?是谁用宴宾楼的事情把你掌控在手上做他的傀儡?你不清楚?你还不说实话?” 县丞微微点头,挥退家中佣人,带陈乐天来到书房,关上门。 陈乐天首先就是觉得书房很大,然后就是看见书房里书架上有很多书,至少有五千本朝上,这藏书量恐怕快要赶得上一般官员十家的藏书量了。这些说明了一点,县丞大人恐怕是真的喜欢读书。 县丞大人在书桌前站定,道:“没错,县尊大人确实用宴宾楼事件来威胁我来利用我,把我当做一个听话的傀儡。但你方才说的桂芝的事情,就是与我有关,与县尊无关。就算你的目标是扳倒县尊,用这件事也是做不到的。做那事的是我,而不是县尊。”停了停,县丞大人抬头看了眼陈乐天,才继续道:“你到底想要什么?你跟县尊有仇吗?” 陈乐天摇摇头:“我跟县尊往日无怨进入无仇,他不认识我我也不认识他。我在来蜀地之前,根本就不知道有他这么个人。” 县丞大人沉默了半晌,在盘算着,思考着,过了好一会儿,开口道:“那你的目的是什么?我现在是明白过来了,你查到了我曾经做过的这件龌龊事,你恐怕早就把我的资料查的清清楚楚了。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对付县尊,虽然我也很想把县尊干下来,如果能干死他,我睡着都会笑醒。而你,觉得你可以与我合作。县尊是你的敌人,县尊也是我的敌人,而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想我跟你合作,把县尊干下来,对吗?” 陈乐天一拍手道:“没错,你说的很对。不过有一点你说的不太对。那就是你并非是我唯一的助力,我有没有你其实并不是最重要的,毕竟我有很多筹码,我有很多条路可以把县尊拉下来。我要做的是把县尊拉下来,但不只是把县尊拉下来,我要做的是比把县尊拉下来更难一点的事情,否则我一个人冲去县尊家把他杀了这事儿早就解决了,何必麻烦。你听得懂我说的吗?” 县丞大人何其聪明的人,虽然陈乐天所言更难的事是什么他不知道,但他隐隐约约感到,陈乐天做的绝对是大事,甚至是关乎到巴中城未来的大事。 从某个方面来说,他们这些官员,随时随地都可能不干了,或是致仕了,或是主动请辞了,或是被调走了,都有可能,而巴中城是永远不会走的,巴中城是永远都在这的,无论是换多少任县尊和县丞,甚至是改朝换代,这里的百姓们,一草一木城墙砖瓦,永远都是在这不会走的。所以县丞大人想不到是什么,他只觉得是大事。 他觉得这个叫陈乐天的青天阁修行院弟子,这个北军伍长,在挖掘二十家官吏的时候,所表现出来的,是他这个比陈乐天大不少的县丞看不透的。 “我想要的不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想做的是尽我所能,多做一些。”这是曾经在挖掘金银的时候,陈乐天在县丞身边喃喃自语的一句话。现在想来,县丞也不知道这个年轻人的心里想要的到底是什么,或者说,有多大? 面对陈乐天的解释,县丞道:“我懂你的意思。那你今天来找我,就是为了告诉我你已经把刀拿到了你手上了?” “可以这么说,刀已换手,意思就是你从现在开始,就不需要理会县尊大人了,你只要听我的就行。”陈乐天看着县丞道。 第四百四十八章 珍惜余下的时间 甲手里拿把刀,乙乖乖听话。刀从甲换到了丙手上,乙就乖乖听丙的话。直到那柄刀毁掉。或者,乙冒着死的危险把刀毁掉甚或把丙杀掉。 县丞大人就是那个任人利用的傀儡乙,桂芝就是那把刀,甲就是县尊,丙就是陈乐天。 陈乐天今天的拜访,让县丞大人的人生彻底陷入了迷惘中。现在的县丞大人,用先贤的话来讲,就是未来不可知,未来一片乱局。未来乱花渐欲迷人眼。 “大人,听我的话比听县尊的话日子好过多了,我能在这待多久?只要手上的事情办完了,我就要回京城了,而桂芝,对我来说就没用了,所以你要明白一个道理,一旦我走了,你就能恢复到刚来巴中城的时候那样,与县尊大人分庭抗礼,重新做回一个真正的县丞大人,一个随时可以将县尊的位子取而代之的人。”陈乐天走上前,居然拍拍这个比自己大一辈的县丞。从年龄上来说,县丞完全可以做他的叔父。 但是县丞此时却丝毫不觉得陈乐天这个行为不妥当,反而被陈乐天这么一拍,心中有一股说不清的释然。也许是秘密藏在心中太久了,也许是自以为将会带着这个罪名当一辈子的形为心役的愁人了。现在忽然有个人跑来告诉自己,你的秘密我早已知道了,你干的那件龌龊事,我一清二楚明明白白。 说不害怕那是假的,说不心跳加速那也是假的,说内心没有丝毫波澜那更是假的。 但是,他这才知道,最害怕的伤疤被撕开后,除了痛,还有一种解脱。 此时此刻县丞大人好像不再那么害怕了。当年,那个意气风发的年轻人,刚刚来到巴中城,立志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发誓要为百姓谋福祉、为民请命的那个年轻人。在经历过那次突发的宴宾楼事件后,完全忘记了当初的目标,成了个什么都不敢做也不想做的人了。 这么多年来,只要一想到那件事,他的内心就是害怕的,在其他任何时候,他都在慢慢变得老练变得成熟,但唯独 在那件事上,只要一想起,他就又变回了那天那晚那个害怕、不知所措的年轻人了。 当然了,也许人生并不只是如此。但对他来讲,他已经被固定了,如同笼中鸟。 桂芝成了县尊大人的笼中鸟,他县丞大人又何尝不是县尊大人另一只笼中鸟。 “你想要我做什么?”县丞问。 “你能做什么?或者我换种说法,你敢做什么?”陈乐天直来直去。 县丞道:“我要听听你想我做什么,如果你的要求太过分,我是不会答应的。比如你让我去杀人,我能答应吗?” “不让你杀人,你一书生能杀什么人,杀鸡恐怕都不敢。”陈乐天嗤笑一声,有点控制不住想要嘲笑读书人的冲动。其实他至少也能算半个读书人,可也许是文人相轻,或者可能是在军伍中待得久了受袍泽们影响,导致他自己常常会忍不住的嘲笑读书人。干咳两声,赶走心中嘲笑的念头,继续道:“我只要你做一件事,那就是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只做你作为县丞应该做的事。” “只做县丞应该做的事?”县丞大人一时听的有些不太明白,不过好像也没什么特殊的,不是让他去杀人,没有让他去贪赃枉法。事实上他敢不敢贪赃枉法都是个大问题。但他还是想了有好一会儿,才点头道:“好,我答应你。” 陈乐天道:“好,那咱们就说定了,你不要中途变卦,否则你知道的。” “君子一言,变什么卦。你放心便是,刀在你手上。”县丞道。 “没错,刀在我手上。”陈乐天道。 送陈乐天出门的时候,县丞大人面带微笑,送了陈乐天一个精致茶壶。 走出大门,县丞把住陈乐天的胳膊,道:“我不知道你是否有什么阴谋,我也不管你有什么阴谋了,我就赌一把,你若是骗我的,我无非就是身败名裂。我现在也想通了,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件事总要有个了结的,读了这么多 年的书,总不能白读。” 陈乐天愣了愣,随即转身笑道:“大人不必担心。我忽然有个临时的决定,如果大人能遵守咱们的约定,把事情办的很漂亮,那我到时候也许会给大人一个好的建议,尽量让大人不必身败名裂。” 县丞也笑笑:“这话就不必说了,没人信。你也做不到。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既然做了,就永远是个污点。” 陈乐天摆手道:“但我可以让污点变成一幅画,不就可以了吗?大人,你先别急着下定论,咱们走着瞧便是。” 说罢,陈乐天转身离开。 陈乐天走后,县丞大人回到书房,坐在椅子上坐在桌前,从中午坐到天黑。侍女来喊他吃饭,见他专注的似乎在想事情,便没敢打扰,跑去告诉了夫人。夫人来到书房,见怔怔发呆的县尊,问道:“夫君?” “夫君?” “夫君?” 一连叫了三声,县丞还没回过神。夫人不禁伸手推了推。 “什么?”县丞这才回过神来,茫然抬头看见是夫人:“夫人怎么来了?有事吗?” 夫人平日里很少来书房,男人的书房里放着很多重要的不重要的秘密的不秘密的东西,所以作为一个懂事的夫人是很少来男人的书房的。 所以县丞有些奇怪夫人来干什么,夫人道:“夫君吃饭了。” 县丞转头看看外面,这才发现天已经黑了:“哦,不好意思,我在想事情,咱们去吃吧。” 县丞起身,走出房门,待夫人掩上房门,县丞大人忽然轻轻一把拉住夫人的手。 这个举动起初吓了夫人一跳,随即夫人红着脸啐道:“今天怎么了?让下人看见不好。”说着就要抽回手。 但奈何县丞大人握的更紧,道:“咱们好久没拉手了,有十年了吗?好久没有一起出去走走了吧?也有十年了把?明日咱们去集市上转一转。” 第四百四十九章 县丞做好了打算 县丞夫人跟其他官员夫人闲聊时常听人提到过,自家夫君自从成婚几年后,就很少再陪自己去集市上逛了。只是新婚燕尔之际,有那么一两年会主动要求陪伴夫人逛集市,甚至很多人都是几个月半年之后就不再陪伴夫人逛集市。 也常听夫人们说,男人都是这样,再美丽的女人,再贤惠的女人,都会厌倦。厌倦日日夜夜面对的同一个女子好像是男人们的通病。是一件绝对无法改变的事。 虽然县丞夫人知道自己跟夫君的感情非常好,所以即便夫君从成亲后到现在从来没陪伴自己逛过集市,但她从来也没有过怨言,连心中不悦都没有。 她知道,夫君从来最崇拜的都是那些修齐治平的大道之人。夫君的抱负远大,她爱他所以从来不会束缚他,哪怕多年后他仍旧还只是在县丞的位子上。 但是今晚这是怎么了?感觉夫君像变了个人,拉着她的手,她窘迫的来到饭厅,然后席间他给她夹了好几次菜,让人到中年见惯了很多爱侣你侬我侬的她也是脸颊绯红,坐立难安。 第二天,县丞大人早早起来,真带着夫人去逛集市了。 “夫君,你忙你的,我” “今天专门陪你逛集市,咱们中午不回去了,就在外面吃,不逛到天黑不回去。” 他笑着摸摸她已不再光洁光滑白皙的脸庞,温柔的说道。 她一下子就差点落下泪来,转过身平复一下,再转过脸来已是笑容满面,道:“多谢夫君,今日定让夫君双腿酸痛着回去。” “好啊,不酸痛不回家。” 到了天黑时,县丞夫妻二人回到家,身后跟着的几个佣人无一不是大包包的拎了许多东西。 晚上躺在床上,县丞拥着夫人,待夫人睡着后,他再也睡不着。仰面看着隐约的房梁,他想了很多。 想的最多的是对未来不确定的担忧。陈乐天来找他谈判,告诉他一切事情都已被他知晓,他陈乐天成了执刀之人。从县丞内心来讲,县尊持刀当然是不如把刀交在陈乐天这个有所坚 持的人手上的。 从百姓眼中看来,县尊大人是个清如水袖清风的好官,但事实是如何,或者县尊在私底下做了多少不被人知晓的龌龊之事,县丞并不知道。 不过县丞知道一件事,那就是县尊大人每次威胁他的时候是什么样子。那不像是一个好官应该有的样子,绝不是。 当年的那天晚上,县尊大人出现救了他,他本来非常感激,感激若不是县尊,他可能此时此刻已经进了牢房,待审讯。 可是后来没几天,县尊忽然来找他,变了语气变了态度。从几日前的大恩人变成了拿着刀逼迫他的 后来有很多次,县尊都是拿着刀在他脖子上试了试。 那绝非君子所为! 而陈乐天,虽然手上拿了刀,但陈乐天所表现出来的态度,还是像个君子那般。我随时可以杀你,但我得让你明明白白。谁让你有把柄在我手上。 这两种虽然都有威胁的意味,但给县丞的感觉是绝不一样的。 县丞并不是觉得陈乐天会放过他,而是觉得陈乐天就算不放过他,陈乐天要做的事,也绝不会是像县尊做的那样,为了控制他,为了巴中城是他县尊一言堂的绝对地位。 正如陈乐天自己所言,我总是要走的,我不是来跟你争权夺利的,这些东西对我来说,我根本就不会放在眼里。 有人说过,没有利益冲突,就不会成为敌人。这话很有道理,也很贴合县丞和陈乐天的关系。 县丞现在想明白了,哪怕最终被绳之以法,他也不想要再过这种被控制的日子了。否则,他这一生读了那么多圣贤书岂不就是白读了吗? 昨天他在书房想了一下午,才终于想明白,与其一辈子内心受煎熬,倒不如放下一切,坦坦荡荡的面对。就算身败名裂,只要妻儿能保全,他就再无牵挂。 所以他想用仅有的剩余不多的日子,多陪陪夫人,明日,他还想带着孩子一起出去走走看看,逛逛集市踏踏春草赏赏春花。 然后安安心心的去被杀头 至于陈乐天的要求,陈乐天的要求其实根本就不算要求。做一个县丞该做的事,这个要求对现在的他来说,等于没有要求。他就是要做一个真正正正的县丞,而不是傀儡,而不是任人摆布的可怜虫。 “夫人,你定然能理解我!”县丞转过头,在心中,对身边的夫人如此道。 --- “县丞是个可怜的人。”陈乐天对李萱儿道,两人躺在被窝里。 “没想到这么顺利,你第一次去就说服了他,我还担心他不相信呢。”李萱儿说道。 陈乐天道:“县丞是聪明人,难道还非要我把桂芝带到他面前他才相信吗?我只要把事情说给他听,他就了然了,他不蠢。” 李萱儿道:“县丞的确可怜。我后来想想,县丞大人这辈子只做了那一件错事,除了那件事,他可以算的上是个好人,虽然不一定是好官,但的确是好人。” 陈乐天道:“所以我决定拯救县丞大人,把他这个心头之患给消除。” 李萱儿立刻转头:“你要干什么?我不准你伤害桂芝!”这恐怕是李萱儿第一次用这种语气跟陈乐天说话,言语中有着一股往日里从没有过的一种气势。 陈乐天见她这样,哈哈一笑:“萱儿真厉害,吓了我一跳呢。” “乐天哥哥,你不要想着伤害桂芝,我绝不同意!”黑暗中,李萱儿盯着陈乐天的眼睛。 陈乐天在被窝里握了握李萱儿的手,道:“你想哪去了,我从没想过伤害桂芝,你以为我是说要把桂芝杀了吗?那你就错了。桂芝,我是一定要给她自由的,她是最大的受害者,我既然看到了,就一定会救她。” “那你说怎么消除县丞的心头之患?”李萱儿这才放心。 陈乐天道:“先不告诉你,到时候你看就知道了。不过得县丞配合。我是做两手准备的,如果县丞配合,那就皆大欢喜。如果县丞不配合,那我就把桂芝放在你身边,你带她去成都,就让她去成都住下来,离开这个伤心地。” 第四百五十章 要发动总攻了 李萱儿不知道陈乐天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不知道自己深爱的了乐天哥哥究竟想到了什么法子。 不过只要不是伤害桂芝,那她就能接受。 经过这几天跟桂芝的相处,李萱儿不仅觉得桂芝很单纯很好,甚至很喜欢桂芝了。李萱儿虽然出生在京城,但渔家女的出身,让她接触到的,其实大多数还是底层的人。所以对于同样出身底层的桂芝,她有种天然的亲近。 李萱儿从所受的教育,所读的书,还有父亲的刻意培养,让她的眼界与见识都是一般普通人家女子无法比拟的。 但见惯了普通人家女子的李萱儿,和单纯可怜而又聪明的桂芝在一起时,她仿佛能在这么个可怜的女子身上,看到如果自己幼年时不读书而长大后的样子。 “桂芝,我以后每天教你识字,用不了几个月,你就能认识的差不多了。其实认字并不难的,就像认人一样简单呢。” “奴太笨了,奴岁数又这么大了,真的还能认字吗?奴怕浪费夫人的时间呢。” “首先你不笨,第二你岁数不大,第三我时间很多。如果你能把字都学会了,你就能自己读书学习,你就能帮助我,如果你觉得欠我的,你就努力的学,将来可以帮我很多很多。” “嗯,奴明白了。” 在李萱儿的循循善诱下,才学了三天,李萱儿就发现了一件惊人的事实,已经三十岁出头的桂芝学起识字来速度极快。大家对学东西有个共识,越是岁数大学起来越慢,所以从孩提时就要开始学习不仅能学的快也能记得牢。岁数大了以后不是说就不能学了,而是学起来会很吃力。 但这个共识在桂芝这里完全不适用,三十多岁的桂芝按理说学的很慢,可是事实却是桂芝学的比孩子还快。每天桂芝都能认识一百多个字,而且是深深的刻在脑子里,无论李萱儿翻过来覆过去的考她她都能很顺利的说出来写出来。 所以李萱儿像是发现了世上最惊人的事情,把这事告诉陈乐天。 陈乐天笑说,所以说这世上能人异士一直都很多,无论是多么的或是多么大的城,都会有很多厉害的人。这些厉害的人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厉害,只等时机到来,方能显现才能。 所以说机会这个东西,是很重要的,如果没有机会,再大的才能也有被埋没一辈子的危险。 陈乐天如是说,像个智者一般,在李萱儿面前保持着光辉形象。 不过陈乐天越来越感觉到自己在萱儿眼中神的位置开始慢慢褪去了,萱儿跟他的差距在慢慢拉近。虽然如李萱儿自己所言,还差十万八千里,但比之刚开始的二十万里总归是近了很多。 陈乐天能接受,他甚至很欣慰这种拉近。如果有一天萱儿成了他的竞争对手,他会是最开心的。 如果我把江山交给你可以证明我爱你,那就给你咯。 --- 流言是个好东西,他能毁掉一个人,也能成就一个人,但多数时候,它都不是好东西。 它多数时候都是在毁灭人,能成就人的流言,叫声名,而不叫流言。 巴中城这段日子以来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百姓们的谈资真是一件接着一件来,让百姓们真是目不暇接,茶余饭后的宝贵时间甚至根本都不够把这段时间的流言通说一遍。足可见,流言这段日子的汹涌。 从县衙通匪到上山剿匪,再到二十个官吏通匪。无论是什么传言,无论县衙在百姓口中是怎么从好变坏再从坏变成好,唯一不变的都是县尊大人的名声,一直都在稳步增长,继而在剿匪结束身受重伤后达到了顶峰。 几乎所有百姓都在夸赞县尊大人的士人风骨。都在说,这才是真正的读书人,才是我辈读书人的楷模。这件事直接让先前的县衙通匪的传言被掩盖掉了。在陈乐天看来,这就是县尊大人的阳谋,大而化之的把县衙通匪传言给解决了。 此后再也没有百姓提起县衙通匪这件事了。 直到紧随其后的,二十个官 吏通匪的案子,又让百姓们议论纷纷。在百姓们的协助下,二十个官吏家中挖金银财宝,更是让巴中城的百姓们头一回感受到什么叫做大家一起来捉贪官。 参与进来的,没有参与进来的,所有百姓对县衙的怀疑又再次被撩拨了起来,而且被提到了空前的高度。这也是陈乐天的阳谋。 用阳谋破阳谋,这也是唯一的最好的法子。 那么多官吏,从上到下,从典史到狱卒,全部都是贪官污吏,全部都跟铁头帮有权钱交易,这种可怕的程度着实让百姓们目瞪口呆。 如果说之前那场类似于空穴来风的县衙通匪流言只是一种预演,那么后来这次实打实的二十官吏通匪事件就是对之前那次预演的最好注解。 让百姓们不得不心存疑惑,到底县衙里还有多少不为人知的龌龊事情?到底还有多少官吏通匪?从上到下从下到上,有几个人是干净的? 所以陈乐天给了流言十天左右的发酵时间。这十天,他继续让漕帮发挥在巴中城的势力,让他们添油加醋煽风点火。还真别说,漕帮在巴中城的煽风点火起到了巨大的作用。 百姓们是需要发动的,极少有百姓们会自发去组织,一切运动都是要有人带领着发动的。 这是未知来信里的原话。 陈乐天当时看了后就深以为然,他不知道讲这话的人是谁,但他能断定,就算不是帝王,也是最一流的将相,才会有这样的见识,才会说出如此深刻而又简单易操作的建议。 而到现在,陈乐天终于开始安排下属,对他们的对手发起了总攻。 目标就是县尊大人,目的就是把县尊大人搞的身败名裂。 于是巴中城的流言经过短暂的沉寂之后,再次开始汹涌起来了。 而这次的流言,并不像之前那样传播的如此迅速铺开面如此之广。 起先,它只是在很的范围内传播,是从巴中城最穷最坏的那波人里面开始的。 第四百五十一章 漕帮头目严小山 所谓最穷最坏,说白了就是巴中城的渣滓。穷,不一定是坏人,坏,不一定穷。又穷又坏,确切的说就是那些游手好闲不想做事的混混们。 他们承担着在太平盛世下给百姓们添堵的重要任务。他们所添的堵,既不会让百姓们家破人亡,也不会让百姓们想着起来反抗,而是介乎于二者中间。 今天刮一点,明天刮一点,百姓们敢怒不敢言,也犯不着跟他们去动真格的。 不是说怕他们,而是能忍则忍,毕竟花点钱就能解决了。 真要动真格的,他们这样的地痞无赖无非就是被抓紧去关几个月,但是放出来后,极有可能会变本加厉的骚扰你。这就很麻烦了。 所有人都明白一个道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后续是否能保得平安,才是百姓们在做事的时候首先要考虑好的核心。地痞流氓们的优势也就在于这一点,除此之外,他们没有任何优势。但这唯一的优势,就让百姓们很头疼了。 漕帮是势力遍布天下的大帮派,在地方上必然避免要跟地痞们接触。 陈乐天也再三吩咐,一定要先从地痞流氓们那开始,具体为什么要先从这些人群里开始,他并没有说,他也不可能跟每个人都解释。他告诉单孔两位管家,你们只要按照我的要求吩咐下去就行了。 两位管家早已对陈乐天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更别说还有大公子的嘱咐,所以他们根本就不会有什么疑问,只去执行。 “县尊大人也通匪?” “没错,而且是很多年前就开始通匪了,可以说铁头帮的兴起就是由县尊大人一手造成的。” “你的意思是县尊大人亲自培养一窝土匪来抢咱们巴中百姓的钱,然后放到自己的腰包?” “没错,就是这样,怎么?你不信吗?” “他信我也不太信,县尊大人怎么看也是跟铁头帮有着不共戴天之仇的,怎么可能勾结铁头帮?” “是 啊,你这都是从哪听来的消息?太不靠谱了吧?” “我有个朋友就是铁头帮里的,我就是听他说的,他告诉我他亲眼从大当家的机要文件里看到他们跟县尊大人的书信来往!” “你们不信我反正信,县衙里那么多勾结铁头帮的,难道你们都眼瞎吗?我就不信他县尊能坐视下面那么多人勾结,自己却做个大大的清官。俗话说上梁不正下梁歪,下梁都歪成那狗样了,上梁能正到哪儿去?” 一伙地痞在郊外一座破庙里,边吃狗肉锅子边说。好不容易偷条狗,几人又能饱餐一顿了,不过说起这么一件足以让巴中城震荡的事情来,众人的情绪显然有些低沉。 不过几块狗肉下肚,几口劣酒入喉,气氛又热烈起来了。 “依我看,县尊大人肯定逃脱不了干系,不是我说,这世上的官员哪有清官的,天下乌鸦一般黑,哪有什么为民做主的好官!都他娘的扯犊子。” “我看也是,真要是为民做主的,咱们还用得着沦落至此,早给咱们都安排活干了,哪用得着咱们饱一顿饥一顿的吃上顿没下顿的?” “你们他妈知道个屁!你看看你们,我听我那朋友说,县尊这些年受了铁头帮至少一千万两白银。一千万两你们知道有多少吗?就咱们这件破庙堆满了估计也不够放。” 这人跟人呐,差距为啥就这么大,他吃香喝辣的,咱们就在这吃这破玩意儿,真妈的不服! 不服你也就只能在这不服,能有啥法子,来,咱们喝。 --- 严山是十五岁那年进入漕帮的,今年已经三十五岁了,他还记得刚加入漕帮的时候,漕帮在巴中城才刚刚开始铺路。这一铺就是将近十年的时间。 所谓铺路就是建始,就是从无到有的艰难过程。严山恰好就是经历过十年艰辛的那波人里的一个,那一路打打杀杀过去,走过来的他们,都成了元老,更多的则是死掉的,再也不会喊他一声山的兄弟了 当然了,一切都值得,现在的漕帮在巴中城已经是一个庞然大物般的存在了。只要竖起漕帮的旗子,本地帮派就不会来为难找不自在。 不过严山虽然是元老,但他仍旧做着当初一开始就在做的事情,在他的带领下,培养出了一批又一批的年轻帮众,这些年轻帮众有些被选到了成都甚至有些被选去了京城,成了漕帮总舵的骨干成员。说不自豪那是假的,有时候收到徒弟们从各地送来的逢年过节的礼物,他都会笑着跟兄弟们说,你们看,这都是我徒弟送的。 这次,单老跟孔老也来了,严山年轻的时候就是单老孔老的后生。所以数日前,单老孔老来到巴中城,严山就知道这次来了大人物。 及至后来大公子都亲自来给他们说几句话,严山更加相信,大公子如此重视的朋友,就是值得他用命去遵命的人。 不过后来事情并没有多么的凶险,陈公子安排给他们的事情也都不怎么难,更没有任何危险。 消息的收集罢了。 前几日,单老孔老又告诉严山,有新任务了,严山听罢消息,心中虽然惊讶,但也早有准备了。 传播县尊大人通匪的消息。 虽然任务只是短短的一句话,但严山猜测,这是陈公子要对县尊大人动手了。 严山是聪明人了,这段日子所发生的事情的分析,让他早就明白,陈公子的目标其实就是县尊大人。之前所做的其他传言的散播,其实都有着很强烈的目的指向性。 若是局外人,那定然是不明白这事儿的,但作为局内人,作为每一次流言传播者其中的骨干严山,是很清楚的。 “县尊这是咎由自取,我们漕帮早就有这方面的猜想,只不过从来没有越俎代庖的去调查,现在陈公子指示我们去查,我们只随便一查,就弄清楚了这事儿。而现在,是咱们最后一战了。”严山在分派任务的时候如此说道。 第四百五十二章 严小山做陪客 漕帮在巴中城分舵的领军人物严小山继续在给下属们分派任务道:可以这么说,最后一战打的好了,大公子交待给咱们的这场任务,咱们才算是真正的完成了。想必你们也都心中有数,但是给我记住了,做你们该做的事,不要多事不要多嘴,否则帮规处置! 严小山给上百个手下在密室中开会,布置任务,严肃认真。 上百的精兵下属纷纷拱手遵命。 严小山目光在下属们脸上扫过,接着又道:“话怎么说你们都知道,从哪开始我也跟你们说过了,剩下来就看你们怎么做了。你们每一个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聪明都聪明,能干也都能干,就看是否用心了。这件事咱们办妥了,不说大公子给你们什么奖励,就是我,都会给你们足够你们半辈子衣食无忧的奖励” 一个下属忽然在下面举手要说话。 “说。”严小山微微皱眉。 “师父,您吩咐我们做事,我们听话去做是应该的,不是为了获得奖励,咱们漕帮就是讲究个要来就来要走就走,谁也不欠谁,师父您这话就有点破坏帮规了。”下属道。 “你给老子滚上来。”严小山喝道。 下属不动,但当严小山说了第二遍滚上来后,下属终于还是上来了。 严小山给了他一脚,然后让他滚下去,然后严小山道:“惩罚和奖励都是我们漕帮的规矩,是规矩就要遵守,我说给你们奖励,就一定会给,但你们若是给我把事情搞砸了,你们一个个都逃不掉,让你们生不如死!” “是!” 众人齐声应道。 严小山虽然是头领,但他自己也做事。他除了做一个头领该做的事情之外,同时也做跟下属们一样的事情。 比如说散播消息。 他始终保持着一个普通帮众的角色,这是他明确表示过不能丢掉的。理由是:我就是普通帮众起来的,我永远都是个普通帮众,我做普通帮众应该做的事情没什么不能的。 这天晚上,严小山应朋友之邀,来到北市的一座破旧青楼里。 所谓的破旧青楼,就是比土窑子稍微好一些的地方。 是一座独栋的客栈青楼酒馆一体的地方,里面的女子当然不能跟大青楼比,但用底层人们的话来说就是‘够用了’。 不仅仅是女子只是够用,其他东西也都是够用而已。比如喝的酒,虽然不能算劣酒,但也只是普通到刚刚能入口罢了。 所以这家叫做人归处的青楼的生意自然也就不会太好。 “天下第一青楼叫燕归巢,这里叫人归处,都有个归字,不错不错,哈哈。”严小山踏上木楼梯往二楼而去,远远就听到包厢里朋友熟悉的声音。 入座后,严小山并不是今日宴席的主角,邀请他的朋友今日宴请了本地比较大的一个地痞,找严小山来是陪客的。 朋友姓伍,叫伍德寿,是个四十出头还在打打杀杀的地痞,至今没有成亲,平日里就靠着在集市上收点名曰保护费过日子。而且保护费还经常收不上来。 主客呢,姓陆,叫陆冠,是西市上一霸,西市所有摊位费都是他收,伍德寿就是学着陆冠才在北市上收保护费的,有时候不好收或者碰到硬茬子,都是找陆冠帮忙解决。所以五十岁出头的陆冠也就成了伍德寿的靠山。 在严小山看来,这种靠山真的靠不住,都只是酒桌上的交情罢了。但严小山非常注意自己的身份,他在伍德寿面前的身份其实很简单,就是个非常普通的在北市上开个卖古董小物件的小商贩。 至于漕帮巴中城的元老,手底下管着几百号人的这个身份,那是绝对不能亮出来的。 “我来介绍一下,陆哥,这位是小严,是我铁子,跟我十几年老关系了,小严虽然跟我一样没什么钱,但人老实又懂事。”伍德寿介绍道。 严小山站起来道:“陆老哥的大名我是如雷贯耳,今天能跟陆老哥坐在一张桌子上,是老弟我三生有幸。” 陆冠只是微微一笑,态度不冷不热,甚 至有些怠慢,但他觉得自己有这个资格怠慢。 严小山也没有不高兴,很自然的拎起桌子上的茶壶,给陆冠倒杯茶:“陆老哥,今日我定然要陪陆老哥好好喝几杯。” 陆冠见对方挺热情,也就不好再端着架子,点点头道:“严老弟不用客气,坐下吧。” 伍德寿见此情景,心想,我就知道严小山这货懂事,这不两句话就把陆老哥哄的挺好,不错不错。“菜来了,来来来,大家都动筷子。陆老哥请。”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严小山更是频频夸赞陆冠大名鼎鼎,仁义厚德,在西市那是说一不二的大人物夸的陆冠飘飘然起来,差点就忘了自己姓什么了。 “严老弟,今天咱们虽然是第一次见,但老哥我真是觉得跟你一见如故,咱们怎么就早没认识呢?这么个有意思的人我应该早早认识啊!”陆冠已经喝了七八杯,眯着眼说着,脸喝红到脖子。 “现在认识也不晚啊,陆老哥,我也是只恨没能跟陆老哥早认识,不过没关系。今后咱们多多走动,陆老哥可要赏脸,多给我机会请您喝酒啊!”严小山又给陆冠满上。 陆冠举起酒杯跟严小山一碰,然后饮尽。严小山抹抹嘴,两人相视而笑,像认识了好多年的老朋友。 伍德寿也在跟其他人喝着,但眼睛始终不时的看一眼陆冠,可见他最在意的还是这位主要客人是否高兴。伍德寿很满意严小山,他再次在心中对自己把严小山叫来而感到庆幸,好不容易能请的上陆冠喝酒,只要能把陆冠哄开心了,那以后自己就更能在北市上呼风换雨了,谁敢不听话,手一挥陆老哥就能派几个得力干将来。那自己就太威风凛凛了,哈哈哈伍德寿酒杯端在手上,无尽的畅想。 三坛酒喝完,第四坛酒拆开的时候,众人都已经是醉眼朦胧。 气氛仍旧很热烈,然后伍德寿安排了几个女子来陪酒。女人一上来,气氛就更加活跃了。谁都知道,酒席上有女人和没女人,男人们的样子那是截然不同的。 第四百五十三章 欲擒故纵 有女人在的酒席上,就算再木讷的男子,也会忍不住想要多说话。或许不一定就是为了向女人们展示什么,或许只是一种下意识的连男人自己都注意到的行为。 “陆大爷,奴家喂您喝”女子脸上的胭脂厚厚一层,端起酒杯往陆冠嘴前凑,陆冠一手揽着女子的腰肢,一手在女子胸前摸索着,脸红到脖子了,看样子实在是喝了不少,有点不胜酒力了。 至于伍德寿,差点就要把怀里的女子给当场办了,还是严山制止,否则就要发生不堪入目的事了。 而严山当然也是装作一副醉了的模样,其实再来三斤他都能面不改色,这是他从十几岁的时候就拥有的一种特殊的本事,喝酒从来不醉,喝再多都不会有醉意,无非就是去多尿几泡尿而已。 但严山当然不能让别人知道他有这个本事。 “山,我昨天去县衙接个刚放出来的兄弟,正好看到了县尊大人,县尊大人到现在都要人扶着走路呢,还只能慢慢的,走一步要停很久。县尊大人看见我,跟我点了点头,唉,县尊大人真是好官。”陆冠喝罢一杯酒,说道。其实他昨日的确是去趟县衙接人,看到县尊也是真的,不过他刚刚看到县尊就被衙役撵出去了,县尊大人根本就没看他,也不可能看他。 “陆大哥,没想到您认识县尊大人。”严山做出惊讶和崇敬的表情:“不过也难怪,陆大哥手眼通天自然是有厉害的路子,真是佩服佩服!”说着又起来敬了陆冠一杯酒。 陆冠哈哈笑着也干掉杯中酒,看着怀中女子满上,才道:“这事儿你们出去都别乱说,我平时从来不去找县尊大人,咱们这是君子之交,天大的困难我都自己解决,毕竟不想去麻烦县尊大人,再说了,在我这还没有什么事值得去麻烦县尊大人。低调低调啊。” “说到县衙我得说几句,你们说那二十个官吏怎么胆子这么大,敢通铁头帮,还收了那么多的脏银,他们难道不 怕吗?这逮到可都是杀头之罪啊,现在好了,就等问斩了。”伍德寿去院子里吐了会,回来后人稍稍清醒了些,说道。 陆冠道:“要不说你子还是书读少了,这种事被抓到肯定是死,但更多的是没抓到的,你以为咱们县衙里有几个干净的?这些当官的,有几个屁股是干净的?就分看见看不见罢了,没一个干净的我跟你们说。” “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严山忽然说道,左手揉着头,右手握着酒杯微微抖着,一副喝多了模样。 “咱们兄弟还有啥该不该说的,说,今天他娘的就两个字,尽兴!”陆冠猛拍严山的肩膀。 严山又敬陆冠一杯,然后道:“我这是听一个朋友说的,既然大家都是兄弟我也就不隐瞒了,我这个朋友是铁头帮的人,平日里在山上,偶尔会下山来。几天前他下山来跟我喝酒,酒喝多了之后他跟我说了件事情。这事儿我听了后真是吓了一大跳,我先说明了,我是不相信的,但我那个朋友再三跟我保证说的是真的,绝没有虚言。你们知道他说的是什么消息吗?” 陆冠和伍德寿见严山说的这么神秘,不禁都伸长脖子,虽然酒意朦胧,但被严山勾起好奇心了。 严山撇撇嘴,道:“我那朋友跟我说,县尊大人其实跟铁头帮是有关系的,说铁头帮每年都要给县尊大人很多银子。说县尊大人其实很多年前就跟铁头帮有关系了,说铁头帮就是县尊大人养的一条为自己挣银子的狗。” 陆冠和伍德寿听了这话,即便是酒意上头,也是大吃了一惊。这个消息实在是太难以令人置信了。县尊大人的声名,在从铁头山上身负重伤的下来后,达到了如日中天的地步。巴中城县尊大人以书生孱弱之身体,敢于在悍匪寨子中大杀四方,最后命悬一线,若不是土匪们要用县尊大人换取整个匪帮的性命,县尊大人的命早就没了。 百姓们无不赞誉县尊大人的胆略和壮气,这何止是一个 士人该有的气魄,更是一个武将才有的气度啊。 而现在你跟我说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铁头帮每年要给县尊大人很多脏银? “扯淡吧,这话可不能乱说。”陆冠猛的摇头。 “肯定是扯淡,县尊大人要是跟铁头帮勾结,怎么差点就命丧铁头山上了?用屁股想也能想到吧?”伍德寿同样的不相信。 严山双眼微微眯着,心想,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才需要表现的大义凛然,才需要表现的差点就死在铁头帮手上。这才是用屁股想都能想到的好吧。 虽然中间的关节陈公子没有告诉我们,但我们都心知肚明,就你们这些蠢货什么都不懂还自以为什么都明白。嘴上却道:“我当然也是不信的,所以我后来就没理会那朋友了,我甚至在想以后还要不要跟那人继续做朋友,这种胡说八道的人不做朋友也是好事吧,陆老哥你说是不是?” “那是,这种满嘴放屁的人怎能做你的朋友,你严比那种人明白多了。”陆冠点头道。 又喝了几杯酒,众人醉意更浓了。腿上的女子则开始主动出击了,但酒桌上的气氛却变得有些奇怪了,关于县尊的话题结束后,气氛就一直有些僵硬,好像人人心中都在想着什么 陆冠在怀中女人身上揉捏了一会后,忽然道:“严,你那铁头帮的朋友后来跟你解释了吗?” “解释什么?”严山正在跟怀中女子咬耳朵说什么悄悄话,听了陆冠的话,有些摸不着头脑。 陆冠道:“就是跟你解释他是从哪得到这个消息的,来源可靠吗?” 严山哦了一声:“唉,我是不信的。不过他的确跟我说了,他说他是有一次跟二当家山下的时候,看到二当家跟县尊大人碰头了。他在旁边听到了些,好像是什么今年的银子过几日就送到老地方,请大人收好了。还说县尊大人笑的很高兴,还连声道谢。” 第四百五十四章 差不多了 话这个东西,关键就在于人说。用说话能干成的事情有很多,事实上人世间很多事情主要都是靠说话来解决的,甚至无论任何事情都离不开说话。 作为漕帮在巴中城的草创元老,严山对这个道理实在是太了然于胸了。 所以这场酒席上,严山充分利用语言,力图用最完美的办法去播散县尊通匪的消息。 严山的手法其实说起来并不复杂,甚至可以算的上简单。 首先,用看似漫不经心的语气抛出来这个事,当然,绝不能突兀,不突兀的首要方法就是不要主动说起这个话题,所以他是等陆冠先提到县尊,他才接着这个话题开始说的。 然后就是抛开这个话题,饭桌上其他人不同意的时候,他就不再继续说,而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似的不说了。 这一点很重要,他绝对不能表现的出主动这个态势出来,他甚至必须要表现出被动来。也就是说,他一定要让别人觉得,他对这个话题根本没兴趣,就算你们想说,我也没什么兴趣。 变主动为被动,才能让自己站在没有嫌疑的位置上。 在众人心中洒下这颗的种子之后,让种子借着酒意生根发芽就可以了。 然后就是沉默。 所以水平并不高的陆冠和水平更为低下的伍德寿就开始好奇了,开始主动地去询问了。 因为好奇的种子发芽了。 “严老弟,你说说你那个朋友到底是怎么跟你解释的,让咱们大伙听听到底是不是真的,想必你自己一个人总不如大家一起想更周全嘛。”陆冠说着,又跟严山干了一杯。 严山干掉杯中酒,吃几口菜,打个酒嗝然后道:“我先声明啊,我是不信的。你们可别说我造谣。我那朋友说,他当时就站在旁边不远处,说他是二当家的心腹,二当家从来就不会避开他。再加上那天呢,我那朋友酒喝多了,才跟我说的这些 。后来他酒醒之后我再问他记不记得之前说了什么,他说根本不记得了,然后我试探的问他有没有跟二当家一起下过山,他当即就否认了,说从来没有。但我看他那模样,根本就不是记不得了,而是不承认。他是不敢承认说过那些不应该说的秘密而已。” 陆冠说道:“那也不一定吧,我倒是觉得他可能是真的忘了,他平日里喜欢喝酒吗?” “他经常喝酒,但这么重要的事他不可能说过就忘了,我觉得他只是在吹牛罢了,除此之外,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说的是真的,但他不敢承认。但是后一种可能性太了,我反正是肯定不信的。”严山说着,干掉一杯酒。 大家都喝多了,酒一喝多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就近很多,比如严山对陆冠,原本不敬陆冠就喝酒算不礼貌,但是现在就不会了。陆冠也不会因此不高兴。 陆冠见严山说几句又不说了,便追问:“其实我们也不是说一定不相信,关键这也太太难相信了,我们实在是不敢相信,你敢相信?要是让县衙的人知道了,咱们都吃不了兜着走”说着,他目光扫过桌上的三个女人。 女人长得都不算漂亮,顶多只能说得上过得去眼,毕竟也不能指望这种只比窑子高档一点的青楼里能有什么好货色。但有一点很不错,那就是这些勾栏女子跟这世上几乎所有烟花女子一样,懂得在男人的酒桌上什么该听什么不该听。 像方才这种谈论县尊大人勾结铁头帮这种惊天秘闻,就是属于不该听的。既然不该听,她们的耳朵就已经关上了。充耳不闻,如同耳聋。 但她们此时的内心都是非常震惊的,她们都在想,这是真的吗?县尊大人可是个大大的清官啊,如果连县尊大人都这样了,那这世上还有一个好官吗? 陆冠一只手已经伸到女子的裙襦里,另一只手一边说一边挥舞:“严老弟的话咱们自然是信得过的,只是你那位朋友虽然我们不认 识,可向来就有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既然跟你是朋友,那肯定也不是那种胡说八道的人,既然说了,恐怕不是空穴来风。我信任你,当然也信任他。不过话又说回来,严老弟,你为什么不信?” 严山脱口道:“这么多年这么多事情,县尊大人什么时候亏待过我们老百姓?单单说上回县尊大人身先士卒,差点就死在土匪窝里,就凭这个,说县尊跟土匪勾结,我是真不信。没这个道理嘛。难不成县尊大人明明跟铁头帮勾结,还跑去故意送死吗?” 陆冠眼睛滴溜一转,与伍德寿对视一眼,都在心里活泛开来。这话提醒了他们,如果县尊大人真的是跟铁头帮勾结,那么上次那场剿匪怎么解释?或者换种想法,既然真的勾结,剿匪之战,差点命丧铁头帮之手这件事,意味着什么? 陆冠这么多年混迹江湖,虽然至今仍旧只是个在西市称霸的头头,连巴中城称霸都算不上的人物而已。就连眼下这场酒席,一年也吃不上几次。 但地位再低,江湖经验也是很足的,即便不足,人生经验也是很多的。从而严山只是无意中的一句话,他就联想到了很多。 至于伍德寿,跟陆冠差不多,也被严山提醒了。 此时严山又干了一杯,醉眼朦胧的看着桌上的菜,筷子拿在手上举在空中,目光寻找着哪道菜好吃。其实心里却在笑。作为搞情报搞了几十年的人,他最懂得无心之语的巨大作用。 种一颗种子其实不难,难得是怎样种的生不知鬼不觉。这样种下去的种子后无论长成怎样的参天大树,都不会有人找到他的头上。 这就很考究本事了。 “作为一个情报人员,细心、周到、聪明、分析能力缺一不可,而且你们还要会揣摩人心,甚至可以说,最重要的就是揣摩人心,把人心摸透了,你们的情报收集才能进展顺利。”这是蒋大公子给他们的训话。 第四百五十五章 传开了 大公子说的,收集情报就是揣摩人心。这句话一直被严山奉为圭臬。好比在今日这场作为客人的酒席上。他只需要抛出那么一点点种子就够了。 无意间,无所谓的,似乎是说者无心的,点出那句‘难道县尊是主动去送死的吗?’就足以让陆冠和伍德寿恍然大悟了。 说起来并不复杂,甚至好像很简单。但只有严山自己知道,练成现在这样的能力,是几十年如一日的苦练,每天每一件事之后都会去精细的复盘和反思,才练成了现在这样看似信手拈来的熟练。就像练拳练功一样,一拳一脚的到位和力道,是背后无数次的苦练而成的。 众人又喝了几杯酒,伍德寿道:“山,这回真是长见识了,如此惊天的秘密,居然被咱们知道了。山你还真别不信,我现在是相信了县尊跟铁头帮有勾结,而且越想越觉得可信。陆哥你说是不是?” 陆冠点点头:“没错。伍你跟我想的是一样。严老弟你也别固执了,县尊大人恐怕真的跟铁头帮有勾结!” 严山微微睁大眼睛,尽管醉意浓浓,但还是尽力睁眼:“你们在说什么?为什么可能性很大?你们没听到我刚才说什么吗?要是县尊跟土匪勾结吗,怎么可能平匪的时候跟着去?怎么可能差点就死在土匪手上?你们好好想想啊!” 陆冠拍拍严山肩膀,叹口气道:“虽然以我跟县尊大人的关系,我也不想这件事是真的,但事实就是这样,我不能因为跟县尊是好朋友就替他包庇。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总不能睁着眼睛说瞎话。好男儿敢作敢当,才是大丈夫!” “陆哥这话说的太对了,男人就是要敢作敢当,像县尊那样的伪君子才是最可恶的人啊,山你不要被表面蒙蔽了。”伍德寿也道:“山你想想,如果你是县尊,你跟铁头帮有勾结,你怎么证明自己跟铁头帮没关系?” 严山眯着眼摇摇头。 陆冠道:“你带人去进攻铁头帮,是不是证明自己清白的最 好法子?” 严山微微张大嘴,然后再闭上嘴,然后再张大嘴,这样数次,然后道:“原来是这样那我就懂了。真是真是太厉害了吧。按照你们这种说法,县尊大人身受重伤也是假的了?” “很可能是假的。所谓的什么在铁头帮寨子里里差点命丧黄泉,十有都是做样子而已。”陆冠一针见血。 接下来的酒局,就显得气氛有些沉闷了,之所以沉闷,倒并不是因为对县尊大人的尊重,而是一种害怕。陆冠和伍德寿害怕的是如此惊天秘闻,是不是会有很多县尊大人的眼线在城中四处游荡,一旦发现有人说这事,立刻就抓起来杀了。 就像防控瘟疫一样,一旦疑似就抓起来,最好是杀掉最安全。 陆冠伍德寿都只是巴中城的底层之人罢了,他们当然怕死。 但是酒这个东西,就是个好东西。因为它可以让人脑袋变得不清醒,一旦不清醒,原本害怕的事就会变得不那么害怕。而且更为可爱的是它能让人们暂时忘掉烦恼。比如忘掉刚才为什么不高兴,比如忘掉刚才为什么害怕。 再加上女人,酒和女人,就能让男人彻底沦陷。 尽管陆冠已经年纪不了,但因为舍得花银子保养,所以这床笫本事跟向来不注重保养的伍德寿都差不多。这就让比陆冠十几岁的伍德寿有些嫉妒了。 但管他那么多呢,扶着女人往床上一钻,各钻各的房,各上各的床。 连严山为了让戏演的更逼真,也放纵了一回。 但严山这是为了公事,陆、伍两人可是完全不同的。 第二天,严山继续参加下一个宴席。 严山的对外身份虽然只是个摊贩,但因为他会做人,会说话,三教九流的朋友多也是很正常的。 一连三天,参加了三场酒席。严山在润物细无声中,把消息传的非常透彻。 而且根本就不会有人怀疑是他 在故意传播。 可以这么说,假如现在有个人把严山这几日的行程,还有酒席上所说的每一句话拿出来分析。 也绝对是找不到蛛丝马迹的。 每一句话,都不是严山主动去说的,话题的带出者,不是严山。话题的深入者,不是严山,内容的丰富者,不是严山。首先拒绝相信的,是严山,首先为县尊找理由开脱的,是严山,首先批评众人居然怀疑县尊这个大清官的,还是严山。 所有一切都只能证明一件事,严山对于这种传言压根就不相信,严山是坚决抵制谣言者。 与此同时,这样的事在巴中城各个阴暗的角落里、在各种地痞流氓们的酒席上不断上演。 与之前几次传言不同的是,这次传言的散播速度并不快。 甚至在开始的两三天里,十有七八的百姓都是不知道的,这个消息只存在于最底层的那部分人里面。在这些人里面,人们又是道路以目心照不宣。当然,之所以会这样,就一个原因,那就是害怕、不敢说。 谁也不想话音刚落就被县尊的人给掐着脖子带走了,而且从此就消失在人间。 谁也不想谁也不敢。 但是随着时间推移,又过了几天后,传言终于开始汹涌起来。 从底层开始往上面蔓延了。 巴中城跟大宋大部分城池一样,在这个太平盛世下,最穷的那部分人不多,富贵之人也不多,最多的是中间那拨人。 中间这波人是农民是工人是商人这些人最多,所以消息一旦在他们这里,传播就开始加快了。为啥,因为他们人多啊。 十个人传一百个人,一百个人就传一千个人。 再加上严山手下那一大帮子人在里面煽风点火。 这些因素加在一起,让距离开始第一天刚过去七天,这个惊爆的消息就像春风一样,忽然就吹散开来了。 第四百五十六章 县丞反了 “纸永远包不住火,但只要能包住一会就行了。没有永远的秘密,但秘密只需要在一定的时间里是秘密就够了。县尊大人这个秘密也同样是如此的,不需要一千年都无人知晓县尊大人跟铁头帮勾结,但只要让这个秘密沉睡五十年甚至更短,直到县尊大人死去就够了。县尊大人一死,死无对证,铁头帮恐怕也早就烟消云散,取而代之的是金头帮银头帮,就算把事实告诉百姓,百姓们也没兴趣去关注了,因为距离百姓们太远了。今天,你去问问百姓们,对于五百年前的某一次惊天大秘密,他们有什么看法?他们多数会回答你?不知道,没听过,就算有几个知道的,也会反问你一句,你不去干活问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事情干什么?闲着没事做吗?” 陈乐天跟李萱儿如此说,在院子里一边晒着春天的太阳一边道。 李萱儿戴个帽子,防止晒黑了。听罢陈乐天的长篇大论,微微点头道:“但就像乐天哥哥之前说过的,不能用咱们所受过的教育和我们的思想去套百姓们,多数百姓们从都还是很苦的,起码都比你我要苦,不能要求他们都能去读史书。” “哎,这就对了。”陈乐天欣慰的笑笑:“萱儿真是活学活用,我才跟你说过的,你就能化用上了。你这才是真正的学通了。很多人学东西,只学个皮毛,而且还是不通气的那种皮毛。所理解的,甚至跟原本的意思背道而驰。但萱儿你太聪明了,就算是放在男子里面,你的学习能力也绝对是数一数二的,不是我等只知道苦干没有天赋的人能比的,真是佩服佩服!” 李萱儿连笑容都不给,因为这段时间以来,陈乐天夸她夸的太多了,一开始她还会高兴脸红的谦虚,让陈乐天不要再夸他了,她怕夸的多了自己会骄傲。可是陈乐天根本不管三七二十一,逮到机会就是一顿猛夸。所以后来李萱儿想了个法子,那就是只要乐天哥哥一夸自己,自己就自动的把夸赞的话给左耳进右耳出了,绝不放在心上,连脑子里 都不装一瞬间。 她觉得只有这样,自己才不会被好话给蒙蔽住心神,才能勉强继续进步。 可是她爱的乐天哥哥好像每次都是故意夸她,故意考验她的心性,故意磨炼她的意志。每天都会夸她。 不过她发现自己越来越能够无视无听乐天哥哥的夸赞了。 她对陈乐天说,也许我不是最厉害的人,但我尽量往厉害的人的方向去努力。 这也是李萱儿对未来之路,最坚定的一种活法。 今天比昨天好,昨天比前天好,明天比今天好,这个好,就是由努力一点点积累下来的。 他们的最后一击,已经打出去了。李萱儿觉得有些紧张,成败就在这最后一击了。 之前的所有都只是旁敲侧击的,都是试探性的,或者说都是准备性的。但是这次不一样了,矛头已经直指县尊了。 县尊会怎么做?县尊当然不会坐以待毙,县尊会采取什么样的反击手段?县尊还有什么没有用出来的强大杀手锏吗?这一切都是未知的,所以李萱儿的担忧是发自内心的,是对于不确定和不够了解的一种心虚。 --- 县丞大人今天照常来到县衙,批了几件公文之后,来到县尊屋里,跟平时一样给县尊说一下这几日的情况。这是这么多年的自然而然的事情。 “大人,这几天身体好些了吗?”县丞问候道。 “还好,每日都见好,但就是太慢了。”县尊道:“这段日子辛苦你了,我不在事情都压在你肩上了,等我好了,我得好好感谢你。” 县丞摆摆手,道:“大人这话就不对了,咱们同为巴中城的长官,您是老大,下官也不是什么都不用做,您身体有恙,下官顶上,这是朝廷的规矩嘛,说什么谢不谢的。” 县尊微微挑了挑眉毛:“这倒也是。”县尊还是坐在床上,转头看向县丞, 而县丞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抬头与他对视。 两人四目相对,却仿佛有暗暗的硝烟味。 片刻后,县尊道:“桂芝也不知最近怎么样。” 县丞听到桂芝两个字,心中冷笑,道:“大人,下官已经想清楚了,若是桂芝要状告下官,下官受之便是,我辈读书人,既然做了不该做的事,就应该去面对,哪怕代价再大,也不能枉读了这圣贤书!” 县尊心下了然,点点头:“那倒也是,只希望你好自为之。” “多谢大人关心,若没有什么事,下官还要去忙了。”说罢,县丞大人竟没等县尊点头,就转身走了。 “妈的!”待县丞离开后,县尊一股气从胸中腾的起来,骂道:“早知道是被他找到了,没想到这子还真有耐心,忍了这么多年给我来个偷袭,真是阴险至极!” 县尊以为是县丞自己找到的,因为他觉得只能这么解释,陈乐天他们跟这件事压根没关系,就算想对付自己也没必要去管县丞的事。而且他从方才县丞的态度看来,县丞非常的自信,有一种舍我其谁的感觉。这就是被压抑的久了才会有的状态。 好像在无声的宣布。从此之后你再也别想控制我了,我终于把麻烦给解决了,你再跟我装神弄鬼我就要揍你了。 也许县丞在带走那桂芝的后,就把她杀。这样县丞就再也没有任何担心了。 去掉这个麻烦的县丞,才能做一个真正的县丞。就像方才的那个样子,在县尊面前可以肆意的说些话,不用有任何担心。 县尊生了会气,强行按捺胸中的气愤。他很清楚,生气无法解决问题,是百害而无一利的事情,要想解决问题,就要去做实事,而不是在这生气。 县尊大人应该做什么呢?眼下最重要的,不是县丞,县丞的事情可以留待日后慢慢解决,毕竟县丞的事不是当务之急。 第四百五十七章 叫陈乐天来 能否继续控制县丞大人不是现在最重要最紧迫的事情,往后可以有很多别的法子解决问题。不管是继续设计新的把柄还是把县丞大人挤走,对县尊来说都不是什么难事。 当务之急是把陈乐天那伙人给赶走。 在那伙人身上,县尊已经花了太多精力,而且最后还没能成功把他们搞定。 他们到底想要什么? 这仍旧是县尊大人不知道的。 “来人。”县尊忽然喊道。 在门外守着的佣人立刻进来。 县尊道:“去找赵彪来。” 很快,赵彪就来了。 “大人。” 县尊道:“你去把陈乐天请来。” 赵彪愣住了,脱口道:“什么?”他以为自己是听错了。 “去把陈乐天请来。”县尊加重语气。 赵彪再次确定后,虽然不明白县尊此举是什么意思,但大人定然有大人的考量,于是他点头去办。 半个时辰后,他出现在陈乐天所在的宅院门口。门口的守卫并不认识赵彪,赵彪背负双手告诉他们自己的来意。 很快陈乐天便亲自出来了。 “赵班头你好。”陈乐天拱拱手,他是认识赵彪的,状告二十官吏和挖金银的那几天他跟赵彪可以说是天天在一起,虽然很少说话,但还是认识的。 赵彪也拱拱手:“陈公子,县尊大人有请。” 陈乐天道:“大人重伤未愈,我现在去看他会不会打扰大人休息?” 赵彪皱眉道:“大人相请,难道陈公子还想拒绝吗?” 赵彪从一开始就看不惯陈乐天,因为他从陈乐天身上看不到面对县尊县丞时的恭敬。虽然你陈乐天是北军军卒又是书院修行院学子,可你毕竟什么官身都没有,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你只是个普通人而已。在巴中城,没有人敢对县尊大人不敬,如今县尊差我来请你,你还推辞,真是没有规矩。 “好好,那我去找点东西带着,可不能空着手去。”陈乐天笑着拱拱手,转身进屋,也不让赵彪进 屋喝口茶,就这样把赵彪在门口晾了半个时辰。 其实陈乐天知道赵彪不高兴他。像赵彪这种狗腿子,就像那井底之蛙,根本就不知道这世界有多大,也根本不懂人们尊重县尊县丞是因为什么。 不是因为县尊和县丞这两个人,而是他们所坐的位子罢了。 而能不能坐上位子,能力很关键。 就整个大宋来说,多数人崇敬青天阁学子,敬重北军军卒,也同样是因为如此。 但陈乐天不能跟赵彪计较,不能把这些事放在心上。赵彪的眼界有很大的局限性,这是赵彪的学识不够,是赵彪的眼界不够宽广。可能赵彪从家中很困难,他上不起学呢?他没有时间去上学呢?所以才导致赵彪这样。 正如陈乐天跟李萱儿所说的那样,咱们是站着的人,就不能嘲笑坐着的人。咱们吃着大鱼大肉,咱们就不能去质疑为什么饿死的人不吃肉呢。 陈乐天回宅子里,刘大明来道:“县令请你去恐怕没安什么好心,东家你确定要去吗?” “是啊,会不会是想等你去然后对你下毒手?”封山担忧。 陈乐天笑道:“不可能,县尊要杀我就是派杀手来,绝不会在他家把我杀了,那他就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除非他脑子坏了。” 刘大明道:“那也不一定,县尊来请你没多少人知道,再说了,把你杀了就能消弭很多隐患,为此他担负一个可能是凶手的罪名,只是个可能的罪名罢了,他还是划得来的。” “你说的倒也挺有道理的。”陈乐天微微点头,道:“但最关键的在于我现在的修为,要想杀我,那真的是太难了。或者说,不碰到真正的高手都是压根没戏,退一步说就算是夏境高手,谁胜谁负鹿死谁手也都是讲不定的。县令真要是准备在他家动手,还不如让杀手直接来找我,在他家的话,还容易让我一掌就把县令给拍死了。” 刘大明和封山想想觉得也是,不过他们并不像陈乐天这样对陈乐天的修为有充分的了解。在他们眼中,陈乐天仍旧只是个刚刚考上青天阁的学子罢了。但陈乐天自己知道。 最后,陈乐 天抛下一句等我回来给你们带个好消息,然后就出门了。 陈乐天还是让赵彪在门外等了半个时辰。 你赵彪方才对我不是太尊重,那就好吧,就让你在外面干站一会,不给你茶喝不给你坐。哈哈,这算是陈乐天的一个趣味。 我可以理解你这个井底之蛙的困境和所经受的苦难,但是对于你对我的没有礼貌,我适当的进行反击,是应该的。圣人云以德报德以直报怨。不然我岂不是分不清好坏人了。 “赵班头,走吧,前方带路。”陈乐天手提两个包裹出来了。 赵彪心想,是什么东西呢,银子吗?好像听说这个陈乐天还是京城的富商,家里很有钱,那第一次拜访县尊大人带点银子也是正常的,赵彪心想,现在看来这人还算上道。 一路上陈乐天跟赵彪两人都没说话。 来到县衙后堂,县尊大人的家。 县尊已经穿好下床了,在正厅坐着等陈乐天。 陈乐天一见到县尊,便拱手道:“县尊大人好,学生陈乐天拜见县尊。” 这虽然不是陈乐天第一次见县尊,但却是县尊第一次见陈乐天。 是两人第一次正大光明的见面,之前好几次陈乐天都是偷偷的看见县尊大人。 “来就来,带什么东西,客气了。” 县尊说着,让下人接过陈乐天手上的两个礼包。 陈乐天道:“都是些不值钱的物件,学生第一次见大人,总不能太过失礼。” 县尊笑笑,心想你倒也挺懂事的。 其实陈乐天送的只是些不值钱的书画而已,而且都是那些写画清官能吏的字画。县尊看了后,恐怕要被讥讽的七窍生烟。 县尊点点头:“陈同学不要客气,坐,本官身体不便,还请见谅。” “无妨无妨,大人身体重要。”陈乐天说着,心中却想,你拱拱手都不愿,也太敷衍了吧,我看你们巴中城有礼貌的懂事的人好像真的不多啊,估计也就县丞大人懂点礼数。不过他也知道,县尊大人是想在气势上压倒他。 第四百五十八章 不要乱说 “陈同学,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有一颗替百姓做主的心,真的很不错。”县尊道,端起茶杯:“也是本官失职,这么多下属通铁头帮都不知道,真是惭愧,陈同学不要拘束,喝茶喝茶。” “大人此言差矣,大人日理万机,衙门里事情那么多,怎么可能面面俱到,我在京城常听人说,就算是皇帝陛下,京城的很多事也都管不到呢。”陈乐天说着,也端起茶杯喝几口,心想,老子见了皇帝陛下都不拘束,见你这么个芝麻官拘束个屁,要不是老子想让巴中百姓长治久安,早就干脆把你脑袋拧下来了,哪还轮到你在这跟我指手画脚的。 县尊点点头,心想,你的意思就是我在跟陛下比?真挺会说的,怪不得赵彪说这人不好相与。 初次交锋,县尊大人就感觉到陈乐天这个人不是好相与的。一介平民在他这个县尊面前毫无惧色,甚至一点拘谨都没有,屁股满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搭在椅背上,另一只手端茶杯,就好像在自家后院晒太阳喝茶似的。 县尊坐镇巴中城这么多年,遇到的人中很少有能像陈乐天这样在自己面前如此镇定自若的。 不过县尊也能理解,毕竟这个陈乐天在京城也算是见惯了大人物,青天阁那些大宗师可都是百万里挑一的大人物啊。还有个原因恐怕就是因为他是军伍中的人,向来对于礼数这些东西天生就不太注重不太在意似的。 所以县尊当然不会生气,继续道:“陈同学成婚了吗?”年龄大的跟年龄的人说话多数都是以询问是否成婚为开场的,这也是一种润物无声的提高态势,我成婚了,孩子都很大了,而你还未成婚,所以你隐约中就比我低上一头。 “成婚了。”陈乐天点点头,其实还没成婚,要是此刻李萱儿在这一定立刻就会反驳说并没有,但在陈乐天心中,从李萱儿认定他的那天起,他就把李萱儿当做自己的夫人了。 县尊点点头:“不错,正所谓成家立业,你从军不少年,回来后把亲成了,这作为子女的任务才算是完成了。” “没 错。”陈乐天心想,你他娘的还真当我不敢甩几句话到你脸上?还在这跟我摆谱吗?信不信老子说出桂芝两个字把你吓一跳?不过心中这么想,其实陈乐天压根就不可能跟县尊透露桂芝是他带走的。 自己这边的情况县尊是知道的越少越好。就让县尊摸不着头脑才是最好的。 最好的情况是,县尊大人以为是县丞动的手,这样就很好的分化县尊和县丞了。 这两人不联合联手,陈乐天干起县尊来就会更容易。虽然即便是县尊县丞再加上主簿一起联手,他陈乐天也不怕,但心中不惧不怕跟尽量减少敌人并不冲突。 我心中充满信心,不心虚不惧怕任何对手是应有的心态和姿态,但我在战斗的时候,会心翼翼全心全意,以狮子搏兔的姿态避免阴沟里翻船,也是必须要有的做事态度。 两者并不冲突,两者必须兼有。 县尊见陈乐天好像有些不悦了,接着道:“陈同学的身份真令我们巴中城的子弟羡慕,他们现在都把你当做楷模了,都说要向你学习。” 陈乐天洒然一笑道:“那他们是学不来的,我这些经历可是实打实一刀一枪拿命换来的,现在的年轻人啊,很难有我这种毅力,大人您说是不是?” 县尊没想到这陈乐天如此不谦虚,稍稍愣了愣,随即也笑道:“陈同学真是快人快语。可也不一定就是现在的年轻人不够努力,只能说咱们能看到的大部分年轻人都不怎么努力。是咱们的环境问题。从总得来看,努力的年轻人还是很多的。” 陈乐天笑笑:“大人所言倒也的确。像我在青天阁所见,个个都是非常努力的,我站在他们中间,唯觉得自己一无长处。大人,您是没去过青天阁,那里都是天之骄子啊。” 县尊点点头:“那是自然,不消你说我也知道的。喝茶。” 陈乐天喝几口茶,站起来在大厅上来回走几步,然后道:“大人,蜀地的官场,似乎并不那么清明啊。” 此话一出,县尊不禁皱皱眉头道:“陈同 学何出此言?” 陈乐天回望县尊一眼并不做回答。 县尊道:“是因为上次的那二十个人的案子吗?如果是因为那件案子就如此判定,恐怕有失公允,这世上任何地方都不是绝对干净的,想来陈同学在书院里应该学过这些东西吧。” 陈乐天道:“这不用书院教,稍微懂点事的人都不会认为这天下绝对干净或绝对肮脏。主要是看什么时候什么地方,不过学生并非因那件案子而发如此之言,而是学生在此地盘桓挺久各种各样的所见所闻结合在一起而得出的结论。” “哦?”县尊也想站起来,但尝试了几次后,还是放弃了,似乎真的强行站起来也是可以的,只不过会太难受。道:“本官作为本地父母官,陈同学若有什么不满的,尽管说便是。” “那学生就冒犯了。”陈乐天拱拱手:“这巴中城的百姓,到底是咱们大宋的子民还是蜀地的子民?” “这话还是莫要说为好,你出身京城,若是在京城说这话心被杀头。”县尊道。 陈乐天哈哈大笑:“大人恐怕是没去过京城吧,在京城,我这种话随时可以说,可以跟任何人说,就算是惹得谁不高兴要把我杀了,也绝不会是用这个罪名。在咱们京城,是以敢仗义直言为荣的。”说这些话时,陈乐天是很自豪的,在这种情况下,他才会有作为京城人的优越感。 县尊一时有些尴尬,他并不能确定陈乐天所言是真是假。因为在蜀地,百姓们是不敢多议论时政的,听说成都要好一些,上至官员下至百姓说起政事来顾忌不多,但其他地方还是不能乱说的。 就拿巴中城来说,作为一县长官的县尊大人,无论是从他这个县尊的角度还是从上官巴蜀道总督的角度,他都希望百姓们少谈论政事,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毕竟说话这件事,一不心就很容易惹祸上身。 虽然大宋风气开放,但再开放也有上到陛下下至群臣不高兴的时候,不高兴的时候,这些话就成了把柄。 第四百五十九章 争取宽大处理 被陈乐天毫不留情的这么直接反驳,县尊大人反应挺快的,说道:“所以说你还是太年轻,你所说的只是摆在台面上的而已,真正背后有多少人音言获罪,是你不知道的。上峰让你尽管说,你就真的能尽管说吗?恐怕还是太幼稚了吧。不过这是题外话了,陈同学还是说说咱们巴中城怎么让你失望了。” 先是试探性的交流,在陈乐天和县尊之间已经进行了有些久了,有三盏茶的时间了。 陈乐天按耐住开门见山的冲动,继续跟县尊大人旁敲侧击:“百姓是最苦的,百姓也是最无辜的,他们只能任人宰割,他们没有能力改变现状,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接受,无论是好的还是坏的。” 县尊道:“或许好的坏的都在于百姓们自己,如果人人都努力向上,那么绝不会有坏,如果人人都只去混日子,那么绝不会好。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陈乐天道:“道理的确是这样。但那是从我们每个人自己的角度来说,我们可以这样对自己说,要求自己多多努力,时刻提醒自己要有忧患感。可一旦我们身居高位,我们就要对百姓负责,在应该为百姓谋福祉的位子上就不能把责任推给百姓,我们应该履行作为秀民应该做的义务。” 县尊心想,你这人真挺会说的,笑了笑:“陈同学真是博学多才,看来书院真是卧虎藏龙之处啊。” “大人过奖。”陈乐天道:“其实学生最大的疑问便是,县衙的官吏们,有几个人是真正想替百姓做事的?大人作为长官,虽然他们的错不能全怪您,但您应该多多鞭策他们吧,我真的有点不明白,为了一己私利而置百姓不顾,又能真的得到多大的好处呢?再多的银子,又如何能比得上青史留名呢?时间会给我们最后的解答的,我们观史书,过往的教训还不够吗?大人,请给学生明示!” 这话就很刺了,这等于是指着县尊的鼻子质问巴中城的吏治是怎么做的。 县尊大人对于陈乐天忽然转向的话语,心中了然,陈乐天终于开始露出了自己的獠牙,或者说是道出了在心上一直想说的话。 县尊并不回答陈乐天的质问,而是说起别的话题:“陈同学远道而来,是来探亲还是办事 ?” 陈乐天道:“算是办事路过吧,我是想要去成都,路过这里而已。” 县尊道:“既然是路过,那你在此地已经逗留太长了,城中事情也差不多了,你状告的那二十个人不日就会问斩,你也该上路继续忙你的了。” 陈乐天呵呵笑道:“大人此言差矣,学生还有最后一件事没做,可以说是最重要的事,如果这件事不做,那学生先前所做的一切都废于一旦了。” 县尊道:“什么事?” 陈乐天抬眼盯着县尊看了片刻,直到县尊被盯得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陈乐天才道:“就是替巴中百姓还一个真正的实实在在的公道!” “本官不太明白你说的话。不过好像在你眼中,巴中百姓正活在水深火热之中,需要有个英雄去解民于倒悬。是吗?”县尊道。 陈乐天和县尊两人都心知肚明。县尊知道陈乐天话中所指的事什么,无非就是自己跟铁头帮的勾结。更加知道陈乐天说的最后一件事十有就是把自己这个县尊给拉下马来。 这,也正是县尊今日把陈乐天请来的目的。 县尊道:“你真的能做到吗?或者说,你确定你能解决这件事?” 陈乐天道:“不能确定,但总得试试,我这个人还是很有信心的。况且做事如果总是瞻前顾后那还不如什么都不要做在家睡着就是。况且,如果最后输了死在这了,说不定还能名垂青史,那倒也是赚大了。” 县尊道:“名垂青史是赢了才能,要是输了,写青史的可都是赢了的人啊。” 陈乐天深吸一口气,朝县尊露出个笑容:“没那么复杂,做人简单点就够了。” 两人忽然都沉默了,各自喝茶。 短暂的安静后还是县尊先开口:“你到底想要什么?或许我们可以做朋友,甚至是合作?你刚刚才说的人生短暂,何必如此较真?” 陈乐天听了这话,摇摇头叹口气道:“大人,看来您还没明白我到底要的是什么啊。” 县尊道:“我明白。我只是给个建议,我姑且说说你姑且听听,没让你一定要接受,就像做生意,总得谈一谈 ,买卖不成仁义在啊。” 这他妈的能谈?你真把这县尊的官职当做生意来做了,真不知你这圣贤书是怎么读的,居然读成了个这样的人。真是可惜可惜。这么厉害的吏治手腕,却没用在正道上。陈乐天心中如此想着,嘴上却道:“大人说的似乎很有道理,那学生就洗耳恭听大人有什么意见。” 县尊喝口水润润喉咙,道:“你喜欢什么可以说一说,无论是什么,只要我能办到,我都能给你找来。你先别急着拒绝,我的意思是比如你想去成都做什么事,如果有困难,我可以帮忙。” 陈乐天摇头:“多谢大人,不过学生并不需要您帮忙。” 县尊沉吟半晌,道:“你还没理解我说的话。我的意思是你要我做什么,要我做什么你懂吗?如果你愿意,我可以举手间就把铁头帮灭了,你信吗?” 这话真的非常出乎陈乐天意料了。陈乐天来之前,有想过县尊大人会说什么做什么,文的武的都想到过。文的无非就是给钱让陈乐天别再多管闲事,武的无非就是找个高手要陈乐天的命。前者可能性最大,后者基本不可能,因为死在陈乐天手底下两个修行者,足以让县尊大人断了这个念头。 但陈乐天压根没想过县尊大人会低头,尽管这种低头仅仅只能算是一种丢车保帅的策略。但陈乐天很难相信,县尊能有这种决断力。 人在面对困难的时候,最难的其实还是敢于放弃,壮士断腕说起来简单,但这是要在断绝幻想,当机立断下才能做到的。 不到万不得已,谁也不忍心断腕。 县尊大人方才那句,如果你愿意,我甚至可以让铁头帮消失。这其实就是在断腕。 铁头帮每年输送给县尊大人那么多银两,一旦没了铁头帮,县尊可就损失太大了。 况且,除了里子,还有面子,本来铁头帮是县尊的走狗,双方可能有了长久的约定,但是现在县尊忽然放弃他们。 总有逃掉的人,那之后这些人怎么看县尊? 丢掉的更大面子,则是在对手陈乐天这里的。 这就等于是在向对手认错来换取宽大处理啊。 第四百六十章 不过凡人一个 这是示弱?这是能而示之不能吗?陈乐天一时间摸不透县尊的意图。这是走进县尊的宅子后,第一次有这种感觉。 不管县尊的话是真是假,都给陈乐天造成了困扰。让对手摸不准摸不透,也是一种打击啊。 陈乐天低头喝茶以掩饰自己的摸不透,过了一会儿才道:“不是我不相信,而是我无法相信您所言,铁头帮的能力大家有目共睹,不是您一句话说灭就能灭的。大人,既然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我也就不藏着掖着了。” 县尊自信的样子在陈乐天眼里,没有破绽。陈乐天说的也是真心话,真要消灭铁头帮不是不可能,但在不动用其他兵马的前提下,县尊要想做到,唯一的方法就是多方布置,从长计议,不准备个一年半载的就别提进攻,而且这说的还是最快的速度。 县尊哪来的自信? 县尊道:“我当然有我的法子,就看你信不信,但是不管你信不信,你都可以看一看我到底有没有这个本事。” “看来大人很有信心啊。”陈乐天道。 “彼此彼此,陈同学的信心不比我少。”县尊道。 接下来两人又陷入沉默,陈乐天在想着县尊弹指间灭掉铁头帮的可能性有多大,县尊大人则在盘算着陈乐天是否相信他。或者说这种相信能有几分。 还是县尊大人率先打破僵局:“其实你什么都不用做,只需要看着就行了。我还是那句话,什么事都能谈。” 陈乐天道:“还是老问题,怎么信你?或者说咱们这笔交易怎么进行,总不能靠嘴皮子说说就行了吧?” 县尊道:“你有什么想法可以说出来,不要总是我在说。我们这是在商讨,要共同参详。” 陈乐天看了眼门外的春日艳阳,再转头看看正厅,再看看县尊大人挂在脸上的微笑,忽然想问自己在干什么?在跟县尊大人谈判?谈这件事能不能和平解决? 蓦然的惊醒过来,自己可不就是在跟县尊谈判吗。有些可怕。若不是自己早有准备,恐怕现在就要被 县尊给说服了。 县尊的法子其实类似于阳谋。 你看不惯我通土匪,那好,你要我怎么做?我把土匪给灭了行吗?把土匪消灭的干干净净,让巴中百姓彻底过上没有任何威胁的日子总行了吧? 这种几乎可以说是一步到位的诱人条件,搁谁谁都会有些扛不住。 他陈乐天忙前忙后这么久,不就是为了让巴中百姓有个公道吗?如果可以还百姓一个公道,那又何必非要跟县尊大人拼个你死我活呢? 这是县尊大人站在陈乐天的位置,替陈乐天如此考虑的。 而陈乐天差点也陷入了这种套路中。 幸好陈乐天脑中始终保留着一丝清明,并没有完全被县尊大人给说的头晕脑胀找不着北。 “大人,我问你个问题。在你眼中,百姓是什么?或者对你来说在你眼中是什么?”陈乐天忽然问,并且打断了县尊大人的滔滔不绝。 县尊只稍稍停顿了下,便答道:“百姓就是百姓,他们有他们的日子,为政者,不需要去打扰他们,让百姓们休养生息,就是最好的。你要问我在我眼中百姓是什么,我觉得百姓就像屋檐下的燕子,为政者就是屋子的主人,燕子就是百姓。当百姓需要帮助的时候,帮他们一把,而多数时候,互相不打扰,是最好的关系。” 陈乐天笑说:“大人说的真不错,学生还想再问大人一个问题。为政者是什么?” “为政者就是保证家国长治久安,保证不受外来侵犯,是保护百姓的。” “那么对为政者来说,怎么样算保护百姓?” 陈乐天说罢,还没等县尊说话,陈乐天自己就先笑了:“大人,我忽然觉得问这些问题有些多余。” 的确多余,都是废话。县尊心中就是这么想的。 年轻人们啊,就喜欢说这些没用的废话,这些不切实际的,这些只是用来说说好听的话,听听就算了,还当真了?怪不得非要在这跟我较劲,还是太年轻了啊。 “不知陈 同学觉得如何?如果可以的话我们彼此就都不用这么麻烦了。”县尊说道。 “那你派去杀我的杀手怎么算?你知道吗,两次我都差点死了,尤其是第二次,我离死只有一步之遥。如果我当时死了,现在就不会站在你面前,你也再没有要立刻除掉的心头之患。”陈乐天道。 到这,他算是跟县尊大人彻底摊开了。前面还在遮遮掩掩的说话,如果有外人在旁边,根本听不出他们在说什么,但现在,陈乐天觉得没必要再遮掩了,摊开吧。 县尊大人笑笑道:“你说的倒也有道理。”想了想,续道:“说实话,之前我不得不那么做,换做是谁都会那么做,谁会坐以待毙呢?但话又说回来,既然你现在站在这里,那就是我之前输了,在之前的较量中我输得心服口服。所以你现在要补偿也是应该的,你说吧,要什么?你应该知道,无论你开什么价钱我都能接受。” 陈乐天道:“那我就不客气了,一百万,黄金。”说罢,他自己都笑了,这个价钱,恐怕县尊大人跟土匪分了这么多年脏银也没有这么多银子吧。 一百万两,黄金,那恐怕得是巴蜀道数年的财政盈余吧。或者,也没这么多。 县尊大人也笑了。 然后两人相视而笑,笑的心照不宣,笑的各怀心事,笑的奸猾无比。 笑罢,陈乐天道:“十万两吧,白银。” “明日送去?”县尊道。 “可以。”陈乐天点头。 县尊看着陈乐天,然后道:“然后明天我们再谈谈其他的?” “可以。”陈乐天再点头。 一直坐着的县尊忽然勉强站起来,一步步慢慢走到陈乐天面前,面带微笑道:“今天我们聊得很愉快,希望明天我们能聊得更愉快。”说着,县尊对陈乐天拱手行礼。 陈乐天也站起来,回礼。 目送陈乐天离开,县尊大人对身边的老管家说了一句:“也不过是个普通的凡人罢了,我以为多厉害呢。” 第四百六十一章 谈好十万两 十万两银子即便是对陈乐天这个有钱人来说,也已经是很多了。尽管有了秦铁牛这个厉害的管家之后,陈乐天秋实客栈和新开的书店算得上是生意兴隆。 但十万两银子绝不是数目。无论是对现在的陈乐天还是以后的陈乐天。 回到家,陈乐天哈哈大笑,在李萱儿脸上狠狠亲了一口然后道:“发财了,顺利的从县尊手上骗了十万两银子。” 李萱儿摸不着头脑问他是什么意思,陈乐天说县尊想收买我,于是我就给了他一个机会,我就找他要了十万两银子,就这还是便宜很多了,本来我是准备要十万两黄金,但考虑到总不能把他家底全拿来了。 李萱儿说,你怎么能这样?你收人钱财与人消灾,收了他的银子你就准备放了他吗?但是话出口后又觉得不对,她是知道自己的乐天哥哥不会因为银子就放过县令的,于是又说,这样也不好,你总归是收了他的银子,到时候他反咬一口说你跟他是一伙的。 陈乐天笑说,这你放心,我敢要就有防他咬的法子,我要把这银子如数收下,还能把他打到臭水沟里让他不得翻身。你哥哥我还是有信心的。 见李萱儿还是写满一脸的担忧,陈乐天说,没见过县令之前,我不敢这么说,但今天我跟他‘坐而论道’了那么久,虽不敢说如何如何了解他,但起码心中有数了。他也不是多厉害的人,跟你哥哥我比,总还是差了不少。 李萱儿还是担忧,倒不是对陈乐天实力的怀疑,就算陈乐天是天下第一她也还是会担心。这就是爱吧,永远不放心所爱的人,哪怕他只是出门买个菜,也会担心他崴了脚。 刘大明和封山也回来了。 陈乐天把情况跟他们说了。封山立刻竖大拇指,说东家干得漂亮,不狠狠敲他一笔他都不知道咱们是做什么的。倒是刘大明跟李萱儿的态度差不多,不太放心。 刘大明是担心被县令抓了把柄。 在这种关键时刻,这无 异于火中取栗啊。 但最终陈乐天定下来的决定,没人能改变。 出了开会的书房,封山对刘大明说,不用担心,东家心中有数。 刘大明则轻叹一声说,希望东家是有计划的有数,而不是盲目的。 封山笑说,这你放心,以我跟东家并不长的时间,东家对自己的要求和自律,是我生平仅见的。至少在目前,东家不是那种容易一时兴起做事的人。 刘大明点点头。 其实刘大明也知道陈乐天不是乱做决定的人,只是他作为谋士,他必须要尽他的责任。所以他必须要说出自己的疑虑,尽管东家并不采纳,但那是两码事。 就好比帝王是全局的视野,帝王在做决定的时候,需要考虑到所有方方面面,虽然有的看似荒唐的决定,却可能是有着特殊的目的,但臣子们并不知道,臣子只看到你这个决定有问题,那么臣子就必须提出来。哪怕冒着君王不悦的危险,忠言也还是要上的。 封山见刘大明那模样,知道刘大明心中疑虑甚浓,便带刘大明来到侍卫的房间,是他们这群从京城带来的侍卫。指着其中一张床道,这张床上曾经睡过那个差点被杀了的杀手,就是你也贡献了最后一剑却没杀掉的那个。那天晚上,东家进来,给我们每个侍卫输真气。最后结束后,我清楚的看见东家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身形有些晃动,头晕似的。但只有一瞬间,东家立刻若无其事的扶住旁边的桌子,然后跟我们说了几句话。然后他走出门,关上门,深吸了一口气。 他以为没人看到,其实我从窗户缝里都看见了。东家满脸的疲惫,那是我从没见过的。也许上一次跟那个夏境杀手的战斗结束后,东家也是那个样子,但我没见到。 我就觉得,东家是个可以面面俱到的人,我也知道一个人再厉害,也不可能永远都能面面俱到,但我相信在重要的大问题关节点上,东家这样的人肯定是能把握住不会乱来更不会头脑发热的。 刘大明听罢,微微点头,若有所思。 第二天一大早,县尊大人就差心腹送来了十万两,是银票,全大宋最大钱庄的银票。 十万两在手,陈乐天笑着给了来送银票的赵彪五两赏银。赵彪屁颠屁颠的道谢。态度明显缓和许多,再不像一开始那样对陈乐天写满一脸的看不起不满意。 --- 县尊那边,银子送了出去,心里悬着的石头也了很多。 年轻人面对银子的诱惑,经受不住是很正常的。如果单单靠银子不能解决,那就再加上成就感,比如他这个县尊大人的低头。 银子你没兴趣?或者说你觉得还不够?好,那我就低个头,让你觉得自己很厉害。老百姓,居然能让一县之尊低头认错,这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就这两招,基本上都能收拾了。年轻人拾掇起来并不难。县尊很清楚,其实不只是年轻人,任何人找对了方法都可以解决。 “大人,那陈乐天收了银票高兴的很,还给了我五两银子的赏银。”赵彪回来后,把银子掏出来捧在手上。 “给你的赏银就是你的,你还想上交给我不成?你那点银子我看的上眼吗?”县尊毫不留情的道。 赵彪嘿嘿笑着把银子揣进兜里,大人收不收是一回事,他是不是如实说又是另一回事了。赵彪对县尊大人的言听计从是为了报恩,所以赵彪也并非是邀宠,而是实打实的就是想把银子给县尊。 尽管县尊大人并不缺钱。 “除此之外,陈乐天有没有说别的?”县尊问。 赵彪道:“他说下午来拜访大人,其他的就没说了。” 县尊点了点头,叹道:“银子收了我跟他谈起话来才方便。嗯,却也不知他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轻人会提出什么要求,能保住铁头帮当然是最好的,不过若是他就是紧咬住要我灭掉铁头帮,那我也只能丢车保帅了” 第四百六十二章 再谈 中午刚过没多久,陈乐天就来见县尊了。 第二次来到县尊面前的陈乐天和昨天一样,显得很放松。 而在县尊眼里,陈乐天看起来也没多么可怕了。至少县尊现在看来,这只是个有些想法的年轻人而已。 这回两人更为熟稔了。“大人,东西我收到了,非常感谢大人呐。”陈乐天接过佣人递上来的茶,说道。 县尊还跟昨天一样,坐在那里对陈乐天拱拱手:“收到就好,谢就不用了,咱们说正事吧。” 正事是什么?陈乐天当然知道,那就是真正对县尊大人的要求。这才是县尊真正想跟陈乐天谈的,十万两,只是为了从陈乐天这得到这个谈判的机会。 所以今天这场谈判的才是至关重要的,关系陈乐天是否愿意跟县尊大人和解,不再在这里纠缠。 昨天晚上县尊大人睡得比往常好很多,这段日子一来他压力太大,昨天谈妥十万两,对他来说,就是吃下一颗不的定心丸。 这世上的事情,再难搞再复杂,只要能谈,就说明有希望,就怕不能谈,不跟你谈,那就只能采取激进的你死我活的法子了。 没有人不想将问题平安稳妥的解决,没有人愿意一开始就拼命。 “说说吧。”县尊道。他已做好准备,就看陈乐天会提什么样的要求了。怎么样,你才能原谅我,就是今日谈判的主题。 陈乐天喝口茶,悠悠开口:“大人,你说你图个啥?冒着这么大的风险,到底想要什么?” 面对陈乐天的答非所问,县尊还是很有耐心的回答:“想要的,是你从没有体会过的,每个人经历都是不一样的,可能在你看来我这样做没有任何意义,可如果把你换成是我,跟我经历了同样的经历,也许你才能明白我。” 陈乐天笑笑,不是不屑的笑,也不是讥讽的笑。他很认真地想了想县尊的话,县尊这话跟他之前与李萱儿所说的,每个人的经历不一样,倒也有着异 曲同工殊途同归的味道。“您的意思是,您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逃不脱命运的囚牢,或者可以说是必然的结果,是吗?” “子非鱼,安知鱼。”县尊大人点点头:“其实原因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结果。现在去问源头并没什么意义。” 陈乐天点点头,道:“您能给什么?昨天所言,可以迅速覆灭铁头帮,如果是真的,那学生想问你几个问题。”得到县尊的点头,陈乐天继续道:“你所言的让铁头帮消失,是暂时性的消失还是永久的消失?” “当然是永久。”县尊道,心说,暂时性的你干?现在不把你哄好你是不会走的。 陈乐天也在心中想,你跟我玩这个以为我不懂吗?不管到底是不是永久的,现在都答应我是永久的,到时候我一走,还不是你说了算。不过陈乐天也不拆穿,道:“嗯,也必须是永久的,否则没有意义。不过你怎么保证是永久的?” 县尊笑了笑道:“你问的有道理,让我想想唔,我把大当家的头颅带给你行吗?哦不对,你没见过大当家的吧,就算把头颅给你看,你也不认识。” 陈乐天道:“我见过他,那也是个高手,只不过跟我比起来差多了,哈哈。” 县尊道:“那就好,我到时候就把他的头带给你。”说这话的时候,县尊大人心里想的是大当家那张脸。虽然那是个很聪明的人,跟自己合作这么多年都很愉快,不过为了自己的未来,不得不这样做,这是形势所迫,谁也不能怪谁吧。 陈乐天摆手道:“不用不用,大当家那人我看着挺顺眼,先别急着杀他,如果可能的话,我想要跟他当面说几句话,指不定还能让他为我所用呢。大人您看行不行?不过要是太麻烦的话就算了,还是以剿灭铁头帮为主。” 县尊道:“不麻烦,应该没问题。”心下却想,我把大当家给你不是把刀递给你吗,主犯是一定要死的,而且还又能从百姓们那里博得一份大大的声名,一举多得。 陈乐天道:“有个很重要的问题我差点忘了。假如我走了以后,您再弄一个银头帮金头帮怎么办?” 县尊没想到陈乐天会这么说。其实这一直都是县尊愿意跟陈乐天谈判的最根本原因。现在失去的一切利益,在将来都能通通找回来。这才是最重要的原因。 如果县尊的退让低头认错,都再也捞不回来,那他绝不会对陈乐天这样。 没有利益的低头,谁都不愿做。 这也是陈乐天敢于狮子大开口要十万两银子,敢于坐在这里跟个老太爷一样无礼的倚仗。 面对陈乐天这个尖锐的问题,县尊大人表现的很镇定:“你可以隔一段时间派人来看看,如果发现了还是我在操纵,你可以再次向我发难。你既然有能力搞到我那些证据,做到这点想必对你来说也不是难事。”停了停又继续道:“其实这些你都可以自己把握,只能用时间来证明。” “你说的很对,只能用时间证明,现在说什么都没用。”陈乐天道:“大人您倒也是个能看清形势的聪明人,我的能力你是知道的,我能现在抓到你的那些错误,就能在以后同样能抓到。”其实心中想的却是,你真当我傻吗?用这种示弱的法子来蒙我。这回我不把你给铲除了,一旦给你时间让你缓过神来,你第一时间就会销毁一切于你不利的证据。恐怕只要给你三个月,你就能撇清所有关系,到时候我再回头来查,把巴中城翻个底朝天也翻不出任何蛛丝马迹。 但陈乐天必须表现出自己已经被县尊蒙住了。县尊在示弱,他陈乐天同样也是示弱,就看谁装的更像,看谁更能沉得住气。 目前看来,两人都是半斤八两,谁也不比谁装的更像。 县尊大人老谋深算装模作样的功夫堪称一流,陈乐天年轻有为装神弄鬼的本事也是算得上高手。 两人像打太极一般,看起来是轻飘飘的你来我往,其实却是雷霆万钧啊。每一招每一式都关乎着两人的成败生死。 第四百六十三章 合作愉快 在仆人给陈乐天换了第九杯茶的时候,县尊大人说道:“那咱们就这么定了,灭铁头帮,所缴获的所有金银,全部用于给巴中百姓修桥铺路建造水渠。” 陈乐天点点头。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祝我们合作愉快。”县尊大人跟昨天一样再次勉强站起来,走上来握住陈乐天的手,诚恳的对陈乐天说了两个字:“多谢。” 陈乐天微笑着摇摇头示意不客气。县尊拖着不利索的步伐,要送陈乐天出门,陈乐天婉言谢绝,只让县尊送到院子里。 “大人,你好好养伤是现在最主要的,巴中百姓需要你,乡亲们离不开你呀。”说罢,陈乐天转身往外走去。 县尊大人看着陈乐天往外走,觉得有些感动,但忽然又见陈乐天转过身走了回来。 “对了大人,我忽然又想起来一个要求,不知你愿不愿意。”陈乐天仍然是微笑着道。 “你说。”县尊心里很不安,明明都已经说定了,可别又出什么又幺蛾子,这年轻人做事真是不靠谱,总是变来变去的。 陈乐天嗯了一声道:“我想在条件之外再加一个,县尊大人的两根手指,如何?”说罢,陈乐天抬头与县尊大人对视者,眼中写满了不屑。 县尊大人原本敷衍的笑容顿时凝固在脸上,与陈乐天对视着,他从陈乐天眼中看到了这两天从没见过的一种冷酷。要两根手指这件事,好像非常的寻常。真他娘的是军伍出身,如此残忍,如此视人命如草芥!但问题需要回答需要解决,虽然僵硬了一刹那,县尊在短暂的犹豫后还是说道:“可以,现在就要吗?” “就现在,立刻马上。”陈乐天点头,然后从怀中拿出一把连刀带柄只有三四寸的短刀,递到县尊手上。 县尊转头看看,没看到佣人也没看到其他仆人,幸好这些人都被自己驱到门外了,否则听到他跟陈乐天的这番对话,看到这番情景,那他县尊就颜 面尽失了。 冰冷锋利的短刀在手,县尊大人走到旁边的石凳上坐下,将左手放到石桌上,摊开五指。盯着自己的手足足看了一炷香时间。 然后缓缓扬起握刀的右手,深吸一口气,继而狠狠斩下来,朝着左手指和无名指而去。 陈乐天看见这一刀去势汹汹,没有任何犹豫,只有果决和狠辣。 不得不打从心底佩服这位曹县令,胆气不输武人。 县尊在刀尖即将斩到手指时选择了闭眼,心一横。 不过他忽然发现自己的手腕被什么东西挡住了,他睁开眼却看到陈乐天两根手指挡在他的手腕下,止住他继续往下的动作。 “大人,学生跟您开个玩笑呢。”陈乐天从县尊手上抽回短刀。“到现在我才终于相信,大人有一往无前的勇者之气,学生佩服!” 佩服是真的,不过佩服的是县尊的果决狠辣,而非什么勇者之气。 “本官说到做到,不必你怜悯,两根手指而已”说着,伸手就要从陈乐天手上夺刀。 陈乐天手腕轻翻,三两下便把刀收回怀中,然后拉住县尊的手道:“大人就别执着了,学生真的只是开玩笑。学生出身军伍,咱们军队中向来最佩服勇者,所以原谅学生想试试大人是否算是个勇者,现在看来,的确是无畏的勇者,值得学生敬佩!” 县尊大人也不再固执的非要切自己两根手指下来,点点头,似乎对陈乐天的话颇为认同,站起来道:“你子还想考验我,诚然你在年轻人中是翘楚,可本官也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 说着,两人相视而笑。 好像是认识多年的老友一般,开怀而笑。 县尊大人让仆人弄点酒菜上来,要跟陈乐天喝几杯。 陈乐天本想谢绝,但转念一想,岂不正是让县尊更放心的好法子吗,于是就坐下来了。 尊家的厨子手艺不仅好而且快,几个热腾腾的鸡鱼肉在短短的半个时辰后就全部上来了。温酒器中的淡酒散发着酒香。 陈乐天给县尊和自己先满上一杯,举起敬县尊:“大人辛苦了,学生敬您一杯。” “惭愧惭愧。”县尊紧随陈乐天饮尽。 而后陈乐天跟县尊说起巴中城的民生,县尊大人打开话匣子,说起当年自己刚上任时,巴中城凋敝的民生,百姓们虽然大多饿不死冻不死,但日子过得很苦,什么商业手工业都没,种地也多是干旱不存雨的沟渠,许多用来灌溉的沟渠都失了作用。而他上任后,首先就是把原本破弊的基本沟渠路桥给好好整理一番,让百姓们起码的种田能得到基本满足。然后就联系附近县州,大力发展手工业和商业,让百姓们有更多的上工的路子可以走。 县尊滔滔不绝,虽然也有夸大成分,但根据陈乐天的考察了解,县尊所言基本属实。陈乐天感慨道,大人真是能官,这世上清官贪官多,唯独能官不多。像大人这样的,若是能尽其用,对全天下的百姓都是有莫大好处的,只可惜大人藏卧在这县城,可惜了。 听了陈乐天这话,喝杯酒,县尊道,陈同学过奖了,倒也不算屈才,本官早请人看过,能在这县令的任上安然终老就已是福分不浅了, 陈乐天说,大人如果愿意去京城走走,或许有新的机会呢。学生在京城的人脉虽然算不上多广多硬,但引荐几个大宗师让大人见一见还是可以的。但大人若是甘愿在此地隐居,那学生就不勉强了。 说罢,陈乐天装作低头喝酒,其实眼角一直在看县尊的反应。 县尊当然想说好,那太好了。但他知道,这很大可能是陈乐天在试探他,于是他只是淡然的道,再看吧,这件事过了,你若能对我的印象有改观,再说这事也不迟。 两个各怀心思的敌人,就此居然能坐在这里喝酒谈笑风生,仿佛知己一般。 第四百六十四章 这叫马桶 流言真正开始大量铺开来的两个时辰后,县尊大人就收到了消息。 这个消息无异于晴天霹雳,把县尊大人劈的七荤八素差点找不着北。 县尊大人的第一反应就是怒不可遏,怒于陈乐天的言而无信,怒于陈乐天把他玩弄了。 十万两银子又能算得了什么,五十万两也不算什么,但是,那种把他这个县令当猴耍的行为,让县尊想立刻冲到陈乐天面前,一刀把他劈成几段。 可事实不允许他这样做,他冲到陈乐天面前,没等举起刀,就可能被陈乐天动个手指头给推翻了。 既然发怒没用,那他就努力把怒气压下来,让这种不应该有的情绪不再出现。 喝着茶,大约过了一炷香的时间,县尊吐出一口气,对赵彪说道:“现在传播到什么程度了?” 赵彪道:“根据消息说,大概有十之二三的人传播,或者更多”赵彪起初从消息来源口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吃了一惊。就好像是一个女子正在沐浴,忽然浴室的门被打开了,冲进来很多人看着她。 赵彪作为县尊大人最忠心的狗腿子,对此,他的感觉是和县尊一样的。 当他把消息报告给县尊,他知道县尊大人也是这种尴尬恐惧的感觉。 “大人,的以为这种传言其实不用怕,前几次那些传言都过去了,也没对咱们有什么影响啊。”赵彪宽慰县尊大人道。 县尊低头沉思半晌,道:“前几次跟这次不一样,前几次都不是冲着我来的,冲着整座县衙,没有具体矛头指向,后来被我用跟随剿匪破解了。但这次的传言,是紧随着二十个官吏通匪之后的。百姓们的情绪本来就在这段时间比较高涨,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开始这个传言,是很致命的。” 赵彪想了想,明白过来县尊大人的意思,也在心中觉得可怕。他原本以为这次传言没什么大不了,无非就是跟前几次一样不了了之,没想这么多。被县尊一说,他也懂了。但是明白过 来的他,除了觉得害怕,也没有其他办法。 就像刚刚得到这个消息的县尊大人的怒气一样,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在面对一切事情的时候,如果这种情绪这种行为对于问题没有解决的作用,那么这就是没有意义的。 “你继续出去盯着吧,有新进展立刻回来跟我报告,其他的不用你操心。”县尊挥挥手。 赵彪离开后,县尊大人给自己泡了壶茶,坐下来。 形势忽然就开始严峻起来了。 之前谈的好好的,银子给了,差点手指头也切了,一切不都谈好了吗,怎么忽然又变卦了? 或者,从一开始这个陈乐天就抱着耍一耍我这个县尊的想法? 真他娘的太可恶了,还是京城来的,还是青天阁修行院的,还是北军伍长,他妈的配吗?言而无信,人无信何以立? 但事已至此,想这些没用。 得想有用的。 比如陈乐天就是单单只为了从他手上骗十万两银子?县尊暗暗摇头,这绝不可能。陈乐天绝不可能只为了银子而多此一举。那他是为了什么?银子只是个幌子,那么掩人耳目?让自己放松警惕? 嗯,肯定是这样。陈乐天为了麻痹自己,所以才来跟她谈,以争取时间。真是太奸猾了。奸猾的对手! 县尊大人花了很久才让自己的心情平复下来,面对这种奸诈狡猾的对手,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 这两天刚刚定下的心神,又再次悬了起来。这一关过了,县尊大人决定要好好休息一下,一定要好好将养一下,实在是太累了。一定要过几个月闲适的日子,出门走走看看什么的。 不过这一切都要等把眼前这件紧迫的事情给解决。 陈乐天肯定有很多蓄力待发的招数,将会很快一一向他使出来,他因为过于相信能够和平的用谈判的方式解决陈乐天这个问题,导致他现在不仅仅心理准备不够,连防御打击的准备 也是不够的。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 --- 县尊大人在生陈乐天的气。而陈乐天却在家翘着二郎腿吃很贵很贵的从云南来的水果。 “封山你真厉害,在这巴中城你居然能给我找到这种玩意儿。”陈乐天吃着水果,惊叹道。 “是大明让我弄点给你尝尝,说你最近比较辛苦。”封山道。 “大明适合当丫鬟,细心。”陈乐天笑道:“封山,我估计现在让你去给我找个西洋红头发的美女,你都能给我弄到。” 刘大明笑道:“我是在大街上听人说最近有云南来的客商,在卖那边的水果。东家你这就问到点子上了,封老哥这人别的本事不大,就是找女人的本事那是一流的。” 封山毫不害臊的一拍胸脯:“那是自然,十二个时辰内,保证送到手上,洗的干干净净白白漂漂的,保证东家用的舒适!” “什么东西用的舒适?”李萱儿忽然道,也不知从哪跑来的,听到封山后面那句话,以为是什么好东西,毕竟她知道封山路子广,经常弄一些好东西来。说话的时候扑闪着大眼睛,一脸纯净。 三个男人顿时被惊了一大跳,但是他们很快就恢复了机敏的本色。陈乐天率先道:“封山说有一种便壶,人可以坐在上面大便,结束之后,有个东西按一下就有水把大便都冲的无影无踪了。而且如果舍得花钱的话,还能搞到那种拉完之后再按一个按钮,可以自动把屁股洗的干干净净白白漂漂。” 李萱儿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男人在一起为什么要聊这么恶心的话题。然后她撅了撅嘴就又离开了,她虽然有些好奇,但总不能跟他们一起讨论这东西。 封山和刘大明等李萱儿走了,异口同声问:“真有这种东西吗?” 陈乐天神秘的笑笑:“当然有,而且我还知道怎么做。”脑海中想起半个月前收到的未知来信,里面说到了另一个世界里有的这种便器。 第四百六十五章 在哪解决问题 在未知来信的世界里,几乎每家每户都有这种叫做马桶的便器,就像每家每户都有的锅碗瓢盆一样。而且信里还画了图。 陈乐天经过几天的观察思考后,觉得这种便器好用倒是很好用,但有个很致命的缺点,那就是排放。 在只有少数人家用这种便器的情况下,问题并不大。只要在把便器放到茅厕里就行了,直接把粪便排进原本的粪池中就行了。 但是假如说某条街道的两边户人家全都用上了这种东西,在城市中,而非乡下。 两边上百家的户,都这么用的话,污水往哪里排?如果还按照原有的下水排放,那么所导致的后果就是排放到哪条河,就会让这条河的水无法使用,人一旦用了这种水,就会出现中毒、瘟疫的情况。 所以陈乐天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但是昨天晚上睡不着的时候,脑海里又浮现出这个便器的图。 他还是觉得这很方便,起码用起来很舒服。而且他对于解决排放的问题,似乎也有了点想法。比如说可以单独弄个下水,专门走便污,而且途中再多经过几次沉淀,这样一来到最后排放进河中的水,就可以几乎达到不污染的程度。当然了,这些都只是个设想,有没有具体实施的可能,都还是未知。 他准备忙完眼下在蜀地的事情后,回京跟秦铁牛商量商量,先让铁牛看看有没有挣钱的道,如果有商机,那就想办法干,如果阻力太大,实施的成本太大得不偿失,那就算了。 便器的问题,三个男人说了挺久,陈乐天把刘大明和封山两人说的目瞪口呆。仿佛在他们面前打开了一扇全新的大门,所呈现给他们的是他们从未见过的世界。 刘大明最后叹道:“东家怎么如此博学,若东家能进朝廷,定然能给百姓做很多事啊!” 陈乐天笑说:“可惜我一没入朝的路子,二没参加科举,不得其门。” 刘大明灵机一动道:“东家与我一起 参加今年的科举如何!” “你是秀才,我还是白身,一起个屁。而且你在巴蜀道我在京城,几千里,一起个屁。”陈乐天道。 刘大明道:“东家参加秀才考试手到擒来,我这考举考上太难了,说实话我已经把中举当做可有可无来对待了。到时候很可能东家中了进士,我还在考举。” “大明别谦虚,我也不谦虚,说点实际的。就我这些想法,考卷上写的肯定都是得罪人的话,考个秀才估计没问题,举人就拉倒吧,下辈子恐怕差不多。”陈乐天笑着道。 陈乐天正色道:“把眼下的当务之急解决,抓紧解决了咱们就回去,京城还有很多事有要做。”忽然觉得从军伍中回来后,自己也没有轻松多少,特别是考入了青天阁后,每一天都有很多事情要做,真是很忙啊。不过人在年轻的时候,多忙一忙未必不是好事,难道非要等到七老八十了再来忙吗。到时候那就是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啊。 “大明,我准备明天就启程去总督府状告曹县令,你看如何?” 刘大明道:“那总督大人与曹县令是故交同窗,恐非” “我看中的就是两人是故交,而且这个关系很多人都知道,我们再稍微推波助澜一下让百姓们都知道。然后我这个状就好告了。明面上认识,总督大人就更不敢包庇了。”陈乐天道。 “嗯”刘大明沉吟半晌道:“希望是如此,但就怕那总督大人丧心病狂对你下毒手,那样的一方大员跟县令不是一个级别的啊。我的想法是,就在巴中城,就在县衙把曹县令干下来,利用巴中百姓的民心向背,再加上刚刚收服的县丞大人,把县尊大人干下来问题应该不大。这样的话,咱们的风险就会很多。我说句不该说的话,咱们并不知道巴蜀道总督的能量有多大,可不能掉以轻心了。能在低层面解决问题,不往上是最好的选择。” 封山也赞同刘大明的说法。 陈乐天摸着下巴,不置可否陷入沉思。 他明白刘大明的意思,他也同意刘大明的看法。把事情往上捅,其实很容易捅到马蜂窝,容易把原本可以简单解决的问题给搞的复杂了。 如果总督大人跟曹县令关系不错,如果总督大人愿意稍微冒着些风险救曹县令一把,那么陈乐天他们所要面对的打击可能就会忽然增大很多。 当然了,也不排除总督大人不管曹县尊,秉公处理的这种情况。 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当然最好。 但是原本就比较污浊的蜀地官场,秉公处理的可能性说实话并不大。 而正如刘大明所说,在巴中城,借用百姓的人心,借用县丞的位置,还有他们手上掌握的关于县尊通铁头帮的来往证据,是足以让县尊下来的。 直接就淹没在百姓的口水之下。 可能用不了十天就能把案子了结了。 其实他们在过去的时间里,一直在做的最关键的事情,其实说到底说穿了,也就是在争取百姓们的心。让百姓们参与进来,是最好的了破局方法。 在这个县令一言堂的县衙里,只有这种法子才能把县尊搬下来。 所以到今天,百姓们的情绪再次被调动起来的时候,看起来,他们最好的方法就是刘大明说的,在巴中城解决一切问题。 “东家,蜀地太污浊,我们的力量是无法撼动整个蜀地官场的。那样硬拼于我们只是以卵击石而已。”刘大明拱手,说着不好听的话。 陈乐天知道刘大明是没见外才说这些话,没见外才会说这些逆耳忠言,这对他这个东家而言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在巴中城解决这个问题,以他们目前所占据的有利态势,基本上可以没多少风险就能顺利搞定。 但如果往上,一切就都是不可控的了。 就都是未知了。 第四百六十六章 抉择很难 陈乐天很清楚,自己之所以要这么做,之所以选择去总督府告状,所站的是更高层面的地方。 站在山脚下看到的是一种景色,站到山顶上,看到的,又是另一种景色。或者换种更确切的比喻,一个是站在泰山上,一个是站在黄山上。那么看到的必然也是不同的。 也就是说,刘大明更多的还是考虑东家和团队的利益,而团队之领袖陈乐天考虑的,或者说首要考虑的并不是自己的利益。 正如他在跟县尊谈判时心中想的,难道一切事情都一定要是为了利益吗?对自己没好处的事就坚决不去做吗?这样是对还是错呢? 在他眼里毫无疑问是错的。只去利己的结果最终必然是不利己的。 但是这一点没多少人能看到,或者说没多少人会认同。 当下我的利益来路只能是损害别人的利益,我不抢别人的钱财,我自己的腰包怎么鼓起来? 这是多数人的看法。 而在对于巴中城的通匪事情上,陈乐天要做的不只是把曹县令拉下马来。 在一开始的时候陈乐天的确只有这一个念头,但随着调查的深入,随着对巴中城的了解,陈乐天的想法开始发生改变了。 他想要做的,不再只局限于把曹县令拉下来,而是想让巴中城百姓不再受匪患的毒害。 如果这一刀下去,砍掉了铁头帮和曹县令,确实大快人心。 可是换了个李县令金头帮的可能性有没有?如果有,那么消灭曹县令和铁头帮意义就不大。 医者治病,也是力求拔出根源标本兼治,而非只治标。 陈乐天想做的要做的,就是把根本治好。 而想治本,就必须要往上去告。告到巴蜀道告到蜀王宫廷,蜀王才会重视这一块。 可是正如刘大明所言,他们的力量是无法与整个蜀地官场斗争的。 一旦事情捅上去,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会给他们带来多大 的打击,都是无法预料的。连最终能否得到个过得去的结果,都是没有任何保障的。 “凡事无绝对,我想做的,大明你应该明白。”陈乐天在沉思良久后,对刘大明说道。 刘大明点点头:“大明知道,可朝廷都管不了的,东家您再努力也没用,只是浪费时间,给自己增加危险罢了。” “那就让我想想吧,明日再决定。”陈乐天站起来,往书房而去。 推开书房门,看见李萱儿正在里面写字。 陈乐天笑问:“萱儿如此刻苦,置我于何地啊。” 李萱儿道:“你们方才在谈很重要的事吧?” 陈乐天嗯了一声。 李萱儿见他有些消沉,道:“乐天哥哥怎么了?萱儿想知道。” 陈乐天从李萱儿手上拿过笔,饱蘸浓墨,盯着雪白的宣纸看了良久才终于下笔,笔走龙蛇银钩铁划写下一个大大的难字。 写完后,陈乐天仔细端详半晌,搁笔道:“萱儿看我这个字写得如何?”老师当年督促他练字,每天早上五更天就开始写,午间第二遍,晚上睡前第三遍,一连三年,要知道,三年结束后他才六岁而已。 连爹娘都看不过去,爹跟老师讨饶,大冬天的,是不是让孩子多睡会,用不着起来那么早吧。 结果老师就把陈乐天爹给骂了一顿,爹只得讪讪转身走了从此不再说。 所以这个‘难’字写得,正如老师曾告诫过他的,每个字都有每个字的魂魄,写富贵就要有富贵气,写穷酸就要有穷酸气,这样写出来的字才是真正的好字。 而这个‘难’字,的确看起来就很有‘难’气。 “萱儿想知道为什么?”李萱儿看着陈乐天。 陈乐天没有看她,而是盯着纸上的字道:“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是我辈士人的风骨,是珍贵稀缺的风骨。可那是在家国危亡时,不需要任犹豫的为之。但在没有那么紧迫的时候,不那么危亡的其他事情 上呢?萱儿,我有些迷惘啊,我也不知道怎么做才是最好最正确最应该的。” 李萱儿道:“乐天哥哥,你很少这样啊,是选择很难还是事情很难?” “都难。”陈乐天道:“但是说到底还是事情很难,才导致选择很难。做个好人真不容易。总想精益求精,总想多做点。看到别人有困难,看到百姓不容易,心里总是不痛快,不痛快就想多管闲事,多管闲事就容易惹麻烦,惹了麻烦还不满足还想去惹大麻烦,可能道最后就得死在自己的爱管闲事下” 李萱儿一时间不知该怎么安慰陈乐天,想了想,道:“乐天哥哥这不像你,在我眼中你是一个要做就去做,不会这样思前想后太久的。圣人不是都说过,再,斯可以吗?想太多的话肯定会让人更迷惘的。况且你不是告诉过我,人生就要想做什么就去做,只要自己觉得是对的,更何况我们现在做的事是对百姓好,无论是什么结果,我们都无愧于心了。” 陈乐天看着李萱儿,好一会儿,点点头:“萱儿说的很对。”说罢,他转身离开书房,出了宅子。 来到大街上,陈乐天一边往集市上走,一边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在这阳春三月游人如织的艳阳下,陈乐天原本有些消沉的情绪散去不少。 陈乐天来到一间不大但生意很不错的酒馆里,要一壶酒一碟花生米慢慢的喝起来。 可能是生意太好的缘故,为了充分利用场地,所以酒馆里桌子跟桌子离得很近,人从中间穿行要时而侧身时而转身。陈乐天坐在中间的位子,因为离得近,所以能听见周围人说话。 为了避免自己一个人占一张桌子被掌柜的在心里瞧不起,所以陈乐天又要了一大碟牛肉。掌柜的有没有改变态度不知道,但二脸上的笑容似乎更灿烂了。 很多桌子坐了四五个人,都只是一两盘花生米而已。陈乐天这一桌的价钱就值七八桌,如此一来陈乐天就不会不好意思了,心安理得的喝酒吃肉。 第四百六十七章 决定了 “要我说啊,那传言不太可信。县尊大人这么多年来为了咱们巴中城百姓可是呕心沥血,上回若不是福大命大,就死在铁头帮手里了。” “虽然县尊大人为咱们做了不少事,的确让咱们的日子比以前好了不少。但有一说一,咱们不能因为他做了好事就断定他没做坏事吧?不是这种道理嘛。” “没错,照我看来,就是因为做了勾结做了这事儿才心中有愧,所以才又做了些对咱们百姓好的事。” “我看你们真是不要命了,这地方人多眼杂你们还敢说这事儿?不想活了?” “大家不都在说吗?那桌,那桌,这边这桌,旁边这桌,怕啥,大家都在说了,还能把咱们全城人都抓起来杀了吗?再说了,县丞大人说过,堵老百姓的嘴就是堵洪水,是要出大事的。” “县丞大人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记得?” “上回挖典史家,当时我在现场,听县丞大人说的。县丞大人说叫什么防民之嘴我记不得,就记得我儿子解释给我听的。” “正所谓法不责众,你说的倒也有点道理,反正现在全城人都在议论,咱们跟着说说也没什么大不了。” “真的很难相信县尊大人这样的好人,怎么会这样呢?我总还是不太相信啊。” “正所谓台上一套台下另一套,当官的都喜欢搞这个,你们这都不知道吗?” “我一开始也是不信的,但是你们想想,谣言止于智者,苍蝇不叮无缝的蛋。要是真没问题,怎么会弄到满城风雨?” “没错!大家好好想想这段日子以来都有哪些流言?县衙通匪谣言,后来就真的有那么多二十个人通匪,挖出来那么多脏银。难道都是假的吗?一开始大家都心里存疑,但是后来呢,事实证明如何?曹县令的确不错,这点咱们不得不承认,但又不是说不得变坏。人总是会变的。好人能随着时间变成坏人,坏人也能变成好人。依我看呐,咱 们都不能太相信人了,对人总要多点戒心绝对是没错的。” “唉,咱们巴中百姓怎么就那么苦,要受各种各样土匪的劫掠,还要被父母官压迫,真是太苦了。王爷也不管我们,唉” “这话可不能乱说,王爷虽说喜欢享乐,可对咱们百姓还是很不错的,这么多年来,只有免税的时候,可曾有过加税?这事儿咱们怨不得王庭,要怪只能怪曹县令不像个真正的读书人。” “没错,都说上梁不正下梁歪。我看未必,再正的上梁也有歪的下梁。” 陈乐天听到百姓们议论纷纷,有相信的也有不信的,但多数都还是持观望的态度。既不完全相信,也非完全不信。就好似站在远远的,等待时间给出最后的答案。 耳中听着纷乱的声音,陈乐天缓缓闭上眼睛,用心听。 听酒馆的声音,听这方世界的声音,也是听巴中城的声音。 渐渐的,他感觉到从未有的一种全新的感觉。 这纷繁的人世,到底什么是对什么是错?到底谁对谁错?贪官污吏们就一定都是错的吗?百姓们就都一定是无辜的吗? 这些百姓,当把裁决之权力放到他们手上的时候,他们敢于对恶人恶势力抗争吗?他们就一定能不偏不倚的裁决好吗?他们不会想着照顾自己的亲人朋友吗? 退一万步说,如果有人告诉他们,只要你死,巴中城就能消失一个贪官,你愿意吗?你敢用自己的命担下这个责任吗? 可是,我想的这些就都是对的吗?在陈乐天脑海中忽然响起这个问题。是啊,就一定是对的吗? 陈乐天猛然睁开眼,环视周围的客人们,蓦然的明白了些什么。 喝罢一壶酒吃掉一碟花生米和一碟牛肉,然后他走出酒馆。跨出门外,抬头看看天。 巴中城的这个春天天气真的很不错,这段日子全都是大晴天。每天都是温暖柔和的阳光普照大 地。而蜀地喜欢晒太阳的人实在是不少,家家户户门口都有安然晒太阳的人。 陈乐天回去的路上,面带微笑的看着这些安详的晒太阳的人,看着这些在京城很少能看到的表情。心中忽然空明了许多。直到走到宅子门口,他再也不纠结了。 他把李萱儿刘大明叫来开会。 在会议上,他明确表示,自己是一定要去巴蜀道总督府告状的,明日一早大明带几个机灵的侍卫跟我一起去,其他人在此地留守。 封山急了,说我要去,没有我去安排很多事情不行。 陈乐天说,你得在这保护夫人,夫人的安全是很重要的,你不在,我不放心去。 封山一想倒也是这么个道理,夫人的命可比东家值钱多了当然了这是在东家看来是这样。 刘大明说:“既然东家决定了,那我就不再劝了。东家,证据和资料咱们晚上整理一下,别带漏了就行。到时候东家跟我一起上堂,与证据有关的都由我来说就行。” 陈乐天点头:“从大宋律法上来说,赢面多大?” 刘大明道:“只要总督大人能让我们把证据拿出来完毕,那从律法上来说,咱们就是十成十赢。就怕咱们刚开始摆证据,就被总督大人给赶了出去,或压根不理我们,那就麻烦了。” “我懂,官场上的拖字诀就能把咱们给拖得精疲力尽。况且咱们也拖不起。”陈乐天说着忽然笑笑道:“他要敢这样,我就转头把县尊给杀了,半个时辰的事而已,还包括我乔装打扮,还包括来回路程。” 封山首先感受到陈乐天身上迸发出的杀意。这是作为一个武人最基本的感知能力。连刘大明这个非武人都能感觉到空气中忽然弥漫着一股凉飕飕的味道。 除开修行者这个身份,陈乐天军伍悍卒的本色在这一刻展现出嗜血的一面来。当这一面显露出来的时候,那便是一种睥睨生命的一种决然。 第四百六十八章 伺候的好 第二天五更末,陈乐天带着刘大明,应胜、于厚和四个侍卫,从水路出发,坐船向成都总督府。 总督府跟蜀王宫廷都一样在成都。 从官职上来说,总督府是受辖于蜀王府的。 这是蜀地自治的必然制度。是朝廷赋予蜀王的特权。不过在蜀王这里,总督府是独立的,或者从蜀王府的角度来说,他们基本上不对总督府发号施令。总督府有事情都是直接上报朝廷,虽然在上报朝廷的同时也会抄写一份送进蜀王府,但只是个形式而已。 不过因为蜀地高度自治,在自治中的特殊一例总督府,所要做的公文并不多,虽然他不受管制,但他也没什么权力。他最大的权力其实就是向朝廷报告蜀地所发生的事情。 巴蜀道总督府的存在,是整个大宋最为独特的一种存在。 三言两语想要说清他到底负责哪些,哪些东西他是明面上负责实际上不负责,哪些东西是必须管的,那些东西是不必须但也要管的很难一两句话说清楚。 不过陈乐天他们要去击鼓鸣冤,是绝对可以的。 大宋律例中有个铁的规定,那就是下级百姓可以越级向上击鼓鸣冤。 譬如一县的百姓如果觉得上告无门,可以往州,州再觉得无门,可以上京告御状。 甚至所有人原则上都可以直接上京告御状。 但是不能瞎告。比如说你上京告御状,你得有合理的原因。比如说涉及县令亲戚,或者涉及州郡长官,以及可能存在的危险,导致告状的人不得不越级上告。 这样的情况下更高级别官府才会受理,否则是不受理的。 陈乐天去总督府就是越级上告,他的理由很正,要告的就是县令,所以状告的资格上来说没有任何问题。 从水路去往成都,一路上风景倒也秀丽,蜀地水域两边的青山绿水鸟语花香春色盈眼,让陈乐天心情大为畅快。 跟他们一起的,还有最后临时被李萱儿派去的应胜于厚两人。这两人对李萱儿是言听计从,打心底里把李萱儿当做师父。 甚至跟对陈乐天比,他们更听的还是李萱儿的话。 陈乐天为此还笑话过李萱儿,说你这两个徒弟也太忠心耿耿了吧,你到底对他们下了什么降头? 李萱儿皱眉说,瞎说什么,他们是崇敬你才对我忠心呢。 陈乐天大笑说,蒙我?我刚来的时候,他们就对你佩服的五体投地了,我又不是没看到。 李萱儿则说,你一出场就把两个杀手打的毫无还手之力,一个照面就让我这两个徒弟倾慕不已。 这次,李萱儿非要让这两人跟着陈乐天。其实存着磨炼两人的心思,虽然李萱儿没有明说,但陈乐天心知肚明。李萱儿是想让这两个商场叱咤的人物多出去走走,尽快把闷在胸中这么多年的浊气给散掉。 无论是什么人,多年来的夙愿无法完成,胸中都会积着一股浊气。这股浊气是非常不好的,无论是对身体还是对精神都有巨大的伤害。 倒不是李萱儿懂医术,而是父亲从跟他说过的。 李萱儿在慢慢长大后,就越来越认同父亲说的这个道理。 在应胜和于厚身上,她从第一次见他们就从他们身上感觉到了这股浊气。 因为这股浊气,所以这两人在说到修行说到练武的时候显得很是呆板。这也非常影响他俩做事。 如果心态不好,如果心不够单纯,那么做事情也会事倍功半。 而这次陈乐天并没想着带他们两人,但李萱儿想想还是让他们跟上了。 多出去走走看看,哪怕只是去成都城里看看沿街商铺,哪怕只是去总督府看看红门碧瓦的宽大府门,也是好处多多的。 “乐天哥哥,你要照顾好我两个徒弟,不然我会不高兴的。” 码头上船的时候,来送陈乐天的李萱儿对陈乐天笑着说道。 “师父放心,我们一定会好好伺候师伯的。”两人说道。 陈乐天听到伺候两个字,忽然觉得有些不舒服,然后瞥见封山在旁边忍着笑。 “封山,这段时间你没事好好练 练我教你的太极拳,回来我要考你。”陈乐天道。 封山顿时蔫了,这几天被陈乐天教太极拳,哪里是教拳,就是在逮着他揍啊。好不容易东家出去忙几天,他以为可以歇歇,没料到一个嘲笑东家,就立刻被东家给报复了。东家啊东家,大人不记人过不懂吗。 船行速度不快也不慢,正适合众人观景色。 陈乐天手上拿着可能是金镶玉的茶壶,品着茶,这茶壶不轻不重入手正好,而且还有不错的暖手保温效果。这是应胜给他的。 现在陈乐天才感觉到,带着这两位富商,真是好处多多,他们真的是把自己伺候的非常好。首先他们有钱,根本不考虑吃喝住行钱的问题,第二他们有这种各样的名贵又好用又好看的器物,就像此时此刻陈乐天手上的茶壶。 刘大明手上也有个茶壶,虽然做工比不上陈乐天手上的华贵,但也是一流的精致。 “师伯,这把茶壶是五百年前蜀王宫廷里的,叫天青壶,有传言说是曾经的蜀王用过的,但我不信,因为当时的蜀王出身草莽,喝茶喝酒从来都是用碗的,这种精巧的茶壶,要用也只是他的子嗣,绝不会是他用过”应胜给陈乐天沏茶的时候,说起茶壶的来历,陈乐天听的一愣一愣的。忽然觉得手上这个茶壶重了不少。 应胜见此情景,又补了一句:“那年的蜀王宫廷里有很多这种茶壶,虽然精巧,但件数也多,因此也不值几个钱,师伯您觉得不好扔了摔了也就跟摔个景德镇三级瓷窑里的瓷器差不多,不用心疼。” 陈乐天这回算是真的体会到什么叫做伺候的好。 也体会到了为什么那么多官吏都经不住商贾的腐蚀。诚然,官吏自身不正内心不够纯净是主要方面,但商贾们花样百出的伺候哄混也是一方面。一次两次不觉得,久而久之,真能让人觉得一种无微不至的舒适。 可以说,只要跟着一起出趟门,哪怕两三个时辰,就能让你感到无限的舒适。 而且在说话上,那股子诚恳和淡泊钱财,当官的真的很难做到不喜欢这样的商贾啊。 第四百六十九章 心诚则进步 “大明,这才叫有钱人的生活吧。”陈乐天喝口茶,茶叶的名字忘了,但味道还真不错。 刘大明笑道:“东家往年的日子过得太苦了,所以觉得这很华贵,但这不算什么,真要让他们好好拾掇一下,东家会更有感觉。” “那是,我以前在边疆,跟袍泽一起去梁国找银子,你可能不知道,就是去梁国找军卒杀,杀一个人给一份赏钱。可能连续几十天就守在臭水沟里面,为了不被发现,腿都要泡烂了那日子,真叫苦。”陈乐天说着,忽然惊觉自己不能像那些喜欢诉苦的老头老太那样。 刘大明微微点头:“东家的苦,非我们这些活在太平之地的人能感受到的,从这点上来说,我们不如你们,我们惭愧至极。” “也不能这么说。”陈乐天又喝了口茶,真香啊:“有个道理是这样。咱们在边疆打生打死,每天每月每年都在死人,到底为的是什么?难道就为了消灭敌人吗?难道就为了杀人吗?不对,根本的目的还是让咱们大宋百姓都能安居乐业,你说你惭愧,你不用惭愧。我们死在边境,就是为了你们能在家乡好好过日子啊。我们先死,才能换来大家的平安。这才是我们军伍军卒死的真正意义。” 刘大明想了良久,似乎明白了点。 陈乐天补充道:“民间有句话,说边疆的王侯都知道血色,但京城的布衣连鲜血都没见过。这话诚然说的没错,但这才是我们的目的,我们才死的有意义。再苦再累,都是值得的。大明啊,我后来从军伍中回来,看到一路上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好人坏人,老人孩子,只要他们都过得安稳,我只要看到他们,我就很开心。就是这么简单。” 此时,正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洒在水面上,洒在他们的船上。陈乐天看着波面的光辉,一时间感慨万千:“你们看这景色多美,蜀地百姓真是幸福啊。咱们京城就没这么美的山水” 这一路欣赏美景的同时,陈乐天也没 忘了每天都跟刘大明和应胜于厚讨论资料。 厚厚一叠县尊大人的违法资料,到时候都是要呈给总督大人看的。 同样的资料他们在巴中城誊抄了好几份,作为底本。这样一不怕丢,二不怕被有心人抢了。 每天晚上四人都挑灯在湖面上细细查看哪些资料,细细品。 在资料里找不妥帖的地方。 所谓不妥帖的地方,其实就是容易被提出疑问、或者甚至是反而对县尊大人有利的证据。 但是这种证据是不能修改的,为了保证证据链的完整以及符合逻辑,他们不能轻易修改其中任何一条证据。不过他们可以做准备,当总督府在审案的时候提出疑问来,根据这种证据提出疑问时,他们就可以从容自如的去应对。 而资料厚厚一大摞,实际上他们在之前已经校对过很多遍了,现在的继续校对,只是为了让他们更加熟练这些证据。 就像参加科考前的学子一样,十几年寒窗苦读,但是在进考场前,仍旧还会把书捧在手上读。 “大明,你有空的时候可以多跟我讲讲大宋律,于我好处多多。”陈乐天说。 刘大明道:“这都是我这样的状师干的事情,很掉价,东家何必学这刑名之学。都是下九流的东西啊。” 陈乐天不同意:“此言差矣,什么是下九流?为什么掉价?这得看你用刑名之学做什么事了,如果你用你懂的律法去搬弄是非去颠倒黑白,那就是下流。如果用对律法的精通去救人帮人,那就是高尚的,就是最上流的人。” “东家所言极是,让大明茅塞顿开。”刘大明认真的拱拱手,他不是没想过,但的确没有想过这么透彻。 “以后东家有空的时候我便多与东家说说吧,律法之事并不难,以东家的领悟能力,不出三个月便可融会贯通。”刘大明半是拍马屁半是说事实。 在船上的这几天,陈乐天发 现一个好玩的现象,应胜和于厚实在是太好学了。 陈乐天随便指点一下他们拳脚,他们就没日没夜的练,互相交流心得,互相比划。 陈乐天简单的跟他们说一下这条证据得心点,要防止总督府刁难,他们就细细揣摩彻夜不睡。 陈乐天无意间说,这边山川很适合练功,山明水秀。他们就赶快用纸笔记下来。 这种好学到巨细无遗的地步的人,实在是太少见了。 陈乐天问他们:“你们这么努力到底为的什么?” 两人互相望望,一时间不敢立刻回答,怕说错话,等了好一会儿才道:“我们就想多学点本事,咱们兄弟不了,时候就想做个大侠,这都人到中年了也没做成大侠,现在呢也不想大侠这东西了,就想着能有点进步,起码明年比今年厉害点,后年再比明年再厉害点,让咱们学的武真能有那么点用。” 陈乐天说,既然你们喊我师伯,你们就要真把我当师伯,有什么说什么,这才是尊重我。 两人想了想,纷纷点头,打开话匣子。应胜说,过去的几十年来,他们总被江湖骗子骗钱,其实并不是因为他们蠢笨,而是他们找不到好师父,没有江湖门路的他们只能选择碰运气,说不定这些骗子里,就有一个有真本事的呢。我们读书不多,但我们听过千金买马骨的故事。说到底,就跟做生意一样,只要心诚,总会感动上天的。 现在看来,真的是这样。我们做梦也没想到能遇上师父那样厉害的人,更想不到竟然认识到师伯这样的修行者。要知道,多数人终其一生也见不到一次修行者啊。 既然老天给了我们回报,我们就要珍惜啊,趁着还有时间多学点。 师伯,谢谢你。 陈乐天听罢,笑着道:“你俩的这份心,很难得。放心吧,就凭你们这份多数人一辈子都修不成的一颗诚心,你们会进步很快的。” 第四百七十一章 先玩三天 陈乐天站在纵横都有十丈的客房里,实在是感到茫然,对到他房间来说话的刘大明说,哪有这么大的客房?成都不是寸土寸金的地价吗? 刘大明说,的确,不过这家酒楼是蜀王府的,是蜀王自己的,主要是用来招待来此地的达官贵人,尤其可以说是为了京城来的官准备的。压根就不考虑挣不挣钱的问题。 当然了,应胜于厚他们这样的冤大头,也不是没有,但总归不多。东家,你就别在意了,谁让您是他们的师伯,他们孝敬你也是应该的嘛。 陈乐天道:“你还笑得出来,他们辛辛苦苦挣点银子不容易,咱们这么糟蹋可不好,你赶快想点法子补偿补偿他们。” 刘大明居然真认认真真的想了想,然后说:“很简单,东家教他们呼吸吐纳之法,我听封山说,自从跟东家您学了太极拳和您教的呼吸吐纳之法,他感觉武功提高了不止一个档次,都快要摸到修行境的门槛了。东家若是愿意也教他两人,他们能受用不尽的,咱们花他们再多钱也就心安理得的。” “嗯?那倒也是,我教封山的都是我根据封山的体质情况稍作修改的,也行,我再根据他俩的情况修改一下教他们,练的怎么样就看他们的造化了。大明你这人不去做生意真浪费了,回头回京城让你跟我一铁哥们好好聊聊,你俩肯定有很多话说,他也是做生意的好手。哈哈。”陈乐天想起秦铁牛这个曾经游手好闲的浪荡子,忽然改性之后就像是钻钱眼里去了的样子。 算计算计,秦铁牛跟刘大明一定都是英雄所见略同。 住下后,陈乐天召集众人开会。分配任务。 其实当下的任务并不多,陈乐天让应胜于厚去打探下成都目前的情况,传言有没有到达这里。 两人经过一天的打听,回来报告陈乐天,巴中城曹县令与铁头帮勾结的传言已经到了。已经是这几天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了。 “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这才几天,我们坐船来的,速度也不慢,现在居然已经传得成都人人皆知了。”陈乐天不禁感叹。 这是他们很需要的一种态势,他们必须要有这个氛围,对他们的好处才大。 他们在这个基础上,仍旧可以用在巴中城的那些招数。不管在这里行不行得通,关键是百姓们民心所向,就会给总督府造成一定甚至是巨大的压力,有压力,总督府才会相对来讲正直点去办这个案子。 “好了,你们先去休息吧,三天之后一早咱们就去总督府告状,这三天咱们先好好吃吃喝喝玩玩。”陈乐天忽然话锋一转。 搞的众人有些发愣,都在心想,东家方才还在认真的说事情,怎么现在又说要先玩几天了? 只有刘大明清楚,东家这是在继续等待传言发酵,传言才刚刚到达这里,要给它充足的时间去发酵,这个时间不能过长也不能过短。过短,百姓的情绪积累的不够,不容易点燃。过长,热度一旦消退,百姓们对它的关注度下降,就很难点燃了。 所以陈乐天给流言三天时间,三天不长也不短,让成都百姓的情绪恰好让总督府知道。 不过成都毕竟远离巴中城,不像巴中城百姓那样有切肤之感。 大凡百姓们的事多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是最低一层的。稍微好点的是事不关己就不那么热心。 刀剑没有加之于己身时,不痛不疼。就没有强烈的意愿去投入到改变的进程中。 那把刀没有砍在自己身上,自己就不想拼命去抵抗。 所以陈乐天并不指望成都百姓能帮上多少,但只要能借个势就足够了。就如同两个人打架,只要借一个壮实的人站在我身后,就算他不出手,我也能给对方造成很大的压力,从而帮助我取得最后的胜利。 这点,应胜于厚不明白,但刘大明懂。 既然要玩三天,那这三天就要好好玩。有应胜于厚在,不愁玩不好。 先是引陈乐天来成都最大的吃街。叫吃街,顾名思义,当然是以卖吃的东西为主。 吃街占地有一千多顷,而且都是统一的管理。所谓统一的管理就是这么大的一条吃街,并不是各自为政,谁家有钱就能把门头做的大大的,谁家有钱就想怎么扩张就怎么扩张。 官府为了保证吃街名副其实的多样性,始终让这里保持着数量巨大的商家。 无论你生意是做的大还是做的小,只要有特色,只要好吃,进来,都是一样一视同仁。 哪怕在外面开了十家占地千顷的分店,进到这,你也只有三分的地。 旁边那个在外面卖鱼肉烧饼的跟你有着一样的地方。 “东家,这样的好处在于不会出现几家独大的局面,来这里的人可以尝到整个蜀地甚至全天下的美食,都说蜀地是天府之国,这条吃街,就是天府之国中的天府之国啊。”这天下午,众人来到吃街,真是热闹非凡,刘大明跟在陈乐天身边,边走边道。 “要不怎么说蜀地无大将,光顾着吃喝玩了,哪有时间做事。”陈乐天笑着说,满眼都是手上嘴里有着吃的东西的人。他是打心底羡慕这些人,脸上没有穷人的麻木和富人的焦虑。有的只是无关金钱和权力的恬适与满足。喝一碗香喷喷的桂花赤豆糊,吃一份酸酸辣辣的猪肉粉,撸一串羊肉串,人生就值得了 “这位公子,老儿给你算一卦?”忽然路边有个穿的倒还算讲究的算命先生,在大街旁支一张桌子,挂上简陋的招牌给人算命,旗招上写着两句,算不尽富贵,卜不够卦象。 这什么对联,狗屁不通啊这是。这么想着,陈乐天不禁停下脚步。 “公子,请坐。”那算命先生道。 陈乐天坐下来,掏出半钱银子放到桌子上,道:“请老先生给我算算。” “敢问公子想算什么?”老头泰然自若的把银子收到袖中。 第四百七十二章 工资够吃吗 好像任何地方都有算命的。 无论是繁花似锦的京城还是穷乡僻壤的巴中城。无论是京城那条最宽的天河大道还是锦官城吃街里的这条充满了各种香味的青石板路,都有算命的。 陈乐天上来就扔给老先生半钱银子的举动,无论是到哪里算命,都一定能惹得算命先生的极大好感。 老先生问陈乐天要算什么,陈乐天说:“求功名。” 老先生让陈乐天在纸上写个字。陈乐天提笔写个平字。 老先生端详半晌,点头道:“公子若是今年参加科考,定能高中。” “我连秀才都不是,还是个白身。”陈乐天忍住笑。 老先生微微一愣,很快反应过来:“老头儿的意思是公子尽管去考,连中三元不在话下,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陈乐天当然不能放任老先生的套路不应,一人耍套路另一人一定要应,不然多没意思。‘只不过’这三个字是很重要的,因为它接下来就要引出陈乐天的需求,有需求,老先生才能大显神威,否则陈乐天无欲无求的,算命老先生岂不是都没活干了。 老先生揉揉额头,没有第一时间回答,而是似乎很为难的样子,然后大概是看在先前那一钱银子的面子上,道:“只不过公子此行好像不很太平啊,恐有难事阻路” 好了,开始抛出问题了。陈乐天尽力忍住拆穿的冲动,皱眉道:“请大师明示。” 老先生把桌上的牛角卦指了指,道:“卦象显示公子从京城而来,到咱们成都是有重要的事情。但这个事情非常棘手,一不心的话,就容易满盘皆输。公子如果不加以慎重处理,恐怕是有血光之灾。若能即刻回京,或能躲避开此祸端” 如此欲言又止吞吞吐吐的解卦,实在是很专业啊。 陈乐天心想,怪不得这位老先生衣着不算差,看来是专业能力很强啊。 这年头不管做什么,都得专业啊,都得靠技能吃饭呐。技术不过硬不过 关,那就只有饿肚子咯。 就冲这位老先生如此专业,陈乐天又掏了半钱银子递上。 然后老先生感动的差点眼泪就出来了,握住陈乐天的手道:“但是公子放心,老朽就是折了寿也要保公子平安。”说着,老先生从怀里掏出个符纸,上面写着陈乐天看不懂的字符。 老先生把符纸递给陈乐天:“公子把这符装着,时刻带在身上,煞神再强,有老朽我的功力在,定能免得公子无事。” “好,多谢老先生。”陈乐天接过符纸,最后递上一两银子,转身继续逛吃街。 侍卫们面面相觑,然后用眼神示意带头的那个侍卫,侍卫头领犹豫了一下,还是开口道:“东家,他怎么知道我们是京城人,又怎么知道我们来成都是有棘手的事?” 陈乐天笑笑。 刘大明道:“东家故意露的京城口音,所以他当然知道了。然后他看我们这么多人,你们四个又是一看就是侍卫。带着侍卫,从京城来成都,东家往那一坐,很显然带着杀伐之气。那老先生若连这都猜不出来,还算什么命?” 侍卫们这才明白,原来不是那算命先生多么神,而是看出来的。他们常见常听神奇的算命先生,这回以为又是一个,被刘大明这么一分析,四人都算是明白了算命先生的套路。 陈乐天边走边道:“但也不是所有的都是看出来的,其中也有真本事的,但那得凭运气,我曾听人说过他一生都没碰到过一个是真本事的算命先生,也曾听人说过有些人一生所遇皆是真本事的算命先生。” 众侍卫还在想陈乐天这番有些拗口的话,应胜于厚似乎懂了。 刘大明道:“正合命数的根本,有些人生来富贵有些人生来贫苦。” 陈乐天点点头。 刘大明拱拱手。 从街头逛到街尾,然后换了条道再逛回来,天就已经黑了。他们这群人,除了刘大明这个书生不太能吃之外,其他人都跟饭桶似的人,都吃的肚大腰圆再也吃不下 去。 可即便如此,他们连吃街的百之一二都没吃到。可见汇聚了整个蜀地乃至天下美食的吃街里吃的东西有多么的丰富。 “那什么烛火火锅真不错,你们记住了,回头我要带一份锅具回京城,得给老师们常常,这玩意儿真不错。还有那个什么麻辣肠粉,辣的正好,吃过又不会不舒服,你们最好给我找点辣子让我带回去”陈乐天说着想着,牙签在嘴里掏着。 “是,东家。”应胜道。 那四个侍卫也吃了好多,起初他们还不敢吃,说不饿,晚上回去再吃,陈乐天说放屁,给我吃。然后他们就乖乖的吃了,这一吃就不得了。陈乐天就算能吃的了,他们比陈乐天还要能吃几倍。 吃起来就是个没完没了。 那什么烤仔鸡一个人一口气能吃十个。陈乐天吃五个就腻住了,他们吃十个还意犹未尽。不好意思说还想吃,只盯着摊贩手上的仔鸡发愣。 至于肠粉这种本来就很的一份,他们更是好像永远也吃不饱。 “你们太能吃了吧。你们的例钱够你们吃饭吗?”陈乐天忽然想起这个问题,封山那子给他们多少银子好像只有秦铁牛知道,他不知道啊。 领头的九尺大汉微微颔首看着陈乐天道:“够了够了,秦掌柜给我们好多银子,一个月的例钱够我们半年吃呢。还有外出的补贴”嘴里包着许多吃的,手里也拿着许多吃的,估计现在陈乐天要是遇到什么袭击,他们得拿手上吃的做武器。 陈乐天点点头,心想铁牛做这些事我还是放心的,总不能亏待这些青壮年,这么些人跟着自己,将来可能有很多年的光阴都跟着他,他得对这些人负责。 起码将来无论什么时候,这些人跟别人说起来,都能说上一句,我跟着咱们东家,吃香的喝辣的,这些年过得真叫个痛快。 起码不会说,咱们东家太抠门了,天天让咱们打生打死,结果一年到头就给那么少的例钱,饭都吃不饱,真是不值。 第四百七十三章 真的很怕 刘大明看这些人这么能吃,就更吃惊了。陈乐天怎么说也是在军伍里待过,极其能吃的还见过不少。刘大明就算再社会经验丰富,接触的也多是中流层面的人,哪见过这么能吃的。 之前这些侍卫吃饭都不跟他们一起,自己出去吃,或者买回来在他们自己房里解决。 刘大明这还是第一次见他们吃。登时就傻了眼。 “俗话说得好,能吃才能干。自古以来多少名将战神,可都是一顿饭吃十人份的,不错。”刘大明如此说道。 吃街实在是太大,想一晚上把他转悠完绝非容易之事。陈乐天带着众人到一间茶馆里坐下喝茶。 侍卫们一桌,陈乐天刘大明应胜于厚一桌。 应胜于厚本来想站着侍立在旁,但被陈乐天要求坐下,说这里人来人往的这么多人,这样像什么样,还是低调点。应胜于厚这才心坐下,屁股只敢搭上一点点板凳。 陈乐天也懒得说他们了。 这间茶铺里虽然没到人满为患的地步,但也有三分之二桌子坐上了。 里面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聊天说话,毕竟来这里的都是消遣找吃的。陈乐天微微眯着眼,听了会旁边人说的话。有提到巴中城县尊的传言,但并不是人人都在说,大约有一半桌子在聊别的。不过陈乐天能理解,这才第一天,不急。 三文钱一杯茶,而且除了第一杯要钱,接着能无限续杯。而且茶叶还是暖胃的祁门红茶,价格算是非常公道了。 陈乐天感慨若是能把吃街也依样画葫芦弄一个去京城,生意肯定也会很好,毕竟京城的人更多,无数慕名而来的西洋人就不用跑过京城又跑来成都了。刘大明说,东家这话就不对了。京城不能把什么都揽在自己身上,京城是朝见大宋威仪的地方,成都是见证大宋吃喝玩的地方,晋城是见证大宋边塞风景的地方,各司其职挺好的嘛,何必都集中于京城呢。陈乐天想想道,你说的很有道理,这倒是我欠考虑了。不过我也就是吹吹牛,毕竟我也没这本事在京城做这种事,哈哈。 陈乐天吹着牛,忽然从门口走进来一个女子。这女子带着块面纱,只露出额头眉毛和水灵的眼睛。但陈乐天一眼看去就看出来这是个绝色美女,跟萱儿是一个级别的。萱儿这些天极少出门,就算出门也少做妆容把自己扮的普通些。除了容颜,这女子的身材也是很好的,虽然有些瘦,但举手投足间,让陈乐天有种说不清的感觉。武者?修行者?前者倒是很有可能,至于后者,不会吧,如此美丽的女子,竟然还是个修行者?像我这种长得又英俊又是修行者的百年一见,哪有那么多? 只见那女子身边跟着四个侍卫,进来后找张桌子坐下,侍卫们抱剑而立,如四尊守护神。 陈乐天没好意思盯着女子看,只借着看那几个侍卫的幌子偷看那女子。不过很快被那女子发现了,目光如电扎向陈乐天,搞的陈乐天尴尬的很,讪讪转头喝自己的茶。他可以确定,那女子绝对是修行者,只有修行者才能有这种强大的精神力。 成都有女子修行者,没出意料,这里果然是龙盘虎踞之地。女子为修行者的本就不多,更别说如此年轻的女子了。 陈乐天心里顿时就有点发虚,想到这成都可不是巴中城能比的,在这里可要心点,不然碰到高手打不过被揍一顿就丢面子了,而且也没法远隔千里去找安师柳师报仇。在自家侍卫面前丢这大脸日后还怎么发号施令。这么想着,他就乖乖的没再往那女子那看去了。 没过多久,门口忽然又走进来几人,为首的是一个英俊的年轻公子,从衣着上一眼便知是富贵公子。那公子像是散步似的走进来,冷眼瞅见那女子,顿时愣了愣,脚步下意识的微微退缩了下,但很快又往前很自然的走了进来,在一张桌子旁坐下。 陈乐天心想,这男子有点怕这女子,难道是这女子姘头?辜负了她的深情?按理说不该啊,这样的女子,他莫说敢不敢背叛,这么美丽的女子谁也不愿背叛啊,搁谁也极难找到她这样容貌和修为俱佳的女子吧。哟,还有另外一种可能,这女子太过厉害了,心情不好就把这男子逮住揍一顿,他不敢怒不敢言,实在受不了了,才抛弃了她胡思乱想着,遐想着这俊男美女两人之间发生的事,想着想着,有些忘我的陈乐天没忍住哈哈大笑几声。 这一笑,惹得大家都看他。他兀自没反应过来,还在笑。刘大明懵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悄悄在桌子底下碰了碰陈乐天。 陈乐天这才回过神来:“怎么回事?你刚说那个笑话怎么这么好笑?” “我常年混迹于酒馆茶肆,听过的笑话很多,说几个让你忍不住的笑话实在是太简单不过了。”刘大明提高声音笑道。 而那男子和那女子都看向陈乐天。 陈乐天没再看那女子,而是看了眼那英俊公子。那公子冲陈乐天笑笑,而且奇怪的朝陈乐天竖了竖大拇指。陈乐天摸不着头脑,用眼神询问那男子我怎么了。然后那男子站起来,走到陈乐天这桌坐下,声道:“我说你胆子真大,心隔壁” 说着,男子没敢再往下说,站起来:“我先走啦,有空再聚。”声音挺大的,说罢,他的侍卫们跟上来,众人便要往外走去。 “慢着。”忽然一声晴天霹雳在那男子头顶响起,男子顿时愣在原地,迈出去的脚不敢落地也不敢回收,就这样金鸡独立似的站在那里。 没错,正是那个绝色美女在说话。她的声音非常冷清,像冬天的雪,寒冷,不带任何感情的‘慢着’二字,让人听来不知是福是祸。 从那男子额头上已经开始出汗的样子,可以知道,这女子一定让男子害怕极了,否则这英俊的男子不会这样紧张,像老鼠见了猫。 “来这里。”女子又说了三个字。 这三个字就像一根针,把男子戳破在当场像泄了气的皮球。 第四百七十五章 卞楚风约明早 “你真是陈乐天?在巴中城搅得满城风雨的那个陈乐天?”三公子卞楚风抓着陈乐天的胳膊问道,很是激动。 “没错,卞公子,正是在下。在下名声并不响,不知公子如何知道在下的?”陈乐天接着装模作样,心中在想,这卞家是成都的大家族,若是能跟这位卞公子做个朋友,自己在成都也安全点,若能再进一步,说不定在案子上还能有些意外助力呢。 卞楚风道:“你陈乐天的名字在咱们成都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先前你状告二十个巴中城通匪的官吏之事,已经传得整个蜀地人人皆知了,你自己不知道吗?谁说到你陈公子不是竖起大拇指,说你虽然是白身,但满心都是为百姓,士人风骨之楷模啊!”说着,卞楚风站起来,以茶代酒敬陈乐天一杯。 “我也敬你一杯。”卞寅寅竟然也如此道。 被天下第一美女敬茶? 陈乐天头有点晕,幸好修为深厚控制住了,故作镇定的道:“不敢当,能得卞姑娘敬杯茶,在下三生有幸。”说罢,陈乐天回了一杯茶。 三人现在都是很声的说话,所以其他桌子上的人都没再注意他们。 刘大明他们有些奇怪,但为了不惹人注意,就都低头喝茶,偶尔看看那边。 “东家真是厉害,刚到成都就能跟人结识,那位公子一看就是富贵人家。”刘大明笑着声道。 应胜道:“是啊,东家每天都能给我们带来惊喜,从没想过这世上有东家这样又正直又厉害的人。我常听人说,坏人都身居高位,好人都没什么本事,现在看来正好相反。” 刘大明则笑笑,能理解一个普通人的这种见识。 那边陈乐天已经和卞家三公子聊的热火朝天了。气氛从卞寅寅要打折三公子腿的紧张变成了一派祥和。三公子卞楚风跟陈乐天说着关于巴中城官吏通匪的事,卞大姐在旁边安 静的听着。 卞大姐在蜀地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再加上本身就是个巾帼不让须眉的性子,对于陈乐天所说的官吏通匪之事,她虽然从没真的见过一县之内这么多人通匪,但她并不觉得有多奇怪,毕竟即便是蜀地相对来说比较清明的成都,肯定也有很多没有挖掘出来的蛀虫。 她就安静的听着,不发一言去评论,倒是卞楚风总是打断陈乐天的话,迫不及待的有一顿问题问陈乐天。 这么多官吏通匪,那巴中城该有多么乱?在那还能过日子? 这种话一听就知道卞楚风真的没见过什么世面,二十个人通匪就不能过日子了?那你大大的错了,反而巴中百姓的生活一年比一年好啊。但陈乐天肯定不会跟他这么说,因为三公子现在肯定是理解不了的,这需要对于官场和民间更多的考察和思考才能懂得,甚至最重要的也并非是考察和思考,而是一种叫做同理心的东西。 前朝诗人那句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的道理永远也不会所有人都能搞明白到底是在说什么。 聊了一个时辰,卞寅寅大姐待两人说话都停下来的空当,说道:“陈公子,我们该回去了,不早了,告辞。” 说罢站起来往外走去。 “好好,走了走了。”卞楚风急忙跟着起身,然后在陈乐天耳边声道:“明天早上早一点我在这等你,咱们好好聊聊。走了啊。” 三公子快步跟上自己阿姐,很快两人连同各自的侍卫消失在门外。 陈乐天回到原本自己的桌子旁,接过刘大明递给的茶喝一口,再喝一口,摇头叹息:“真漂亮” 刘大明皱了皱眉,下意识的看向应胜于厚,这两人正看着旁边那桌在下棋,似乎根本没听到东家说的话。这两人可是夫人的心腹啊,保不齐回去后他们跟夫人提起这事,说东家在成都的一家茶馆里喝茶,并且说那女子真漂亮 ,那东家恐怕会有点麻烦。但是现在见两人很懂事的样子,刘大明这才放心点,道:“那女子的确堪称绝色,尽管蒙面但也掩不住光华。” 陈乐天道:“那是胭脂榜第一人,碧波湖卞家大姐卞寅寅。” 桌上众人顿时都不约而同啊了一声。“难怪难怪,真是巧,听说卞大姐不仅仅人美,本事也非常大,不说在蜀地手眼通天横着走,至少在成都年轻一辈里,没有人敢跟她叫板。没想到在这里能碰上他,东家你方才跟他们聊了那么久,那卞大姐还敬你茶了,你若能跟她做朋友,那咱们这个案子就更容易办了。”刘大明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如何能在即将到来的告状中用得上这层关系。 陈乐天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不过跟卞大姐搭上关系太难了,那样的女子不是短时间能降服能接近的,但旁边那个是卞家三公子,叫卞楚风,倒是可以结交结交,他明日约我早点来这。” 刘大明高兴的拍拍手:“那太好了,运气都站在我们这边,东家,看来这回咱们是赢定了。” 陈乐天笑道:“赢是一定赢的,这我早在来成都之前就确定的。关键就看怎么赢,赢多少,当然是赢得越多越好,咱们此行不只是求赢,更是求赢的越多越好。大明,明日你们玩你们的,我一个人来就行了。” “好,那明天我让应胜于厚领我们去逛青楼,然后再吃顿十两银子的大餐,好好享受一下人生。”刘大明想想也好,卞楚风想跟东家单独会晤,是一种亲近的表现,他们不用跟着。再说了,他们这群人加在一起,再多十倍,也保护不了东家。跟着也没用。 “逛什么楼都行,随便花,反正他俩花钱。俗话说成都一日,家乡三年,哪怕是短一二十年的阳寿,都要来享受,那还有啥好说的?既然到了这温柔乡,就一定要好好享受享受,否则岂不是白来了嘛。”陈乐天笑道。 第四百七十六章 又一个大将军粉丝 碧波湖畔的卞家。 三公子卞楚风站在自己的书房里,同样站在书房里的,还有天下第一美女的堂姐卞大姐。 “所以说你们这群废物,怎么教都不行。我向来以为你是废物里相对来说最有希望成人的,你知道吗?”卞大姐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愈加显得美丽动人。 三公子卞楚风听堂姐这话还算平和,知道是自己在吃街里那番慷慨激昂的民以食为天的发言,再加上陈乐天忽然搅局的功劳,赶忙道:“阿姐你放心,我当然比他们更努力,我不敢说做最优秀的人,但我希望我能是最努力的那个。” 卞寅寅大姐微微点头,心想这话说的倒像是人说的,心中宽慰,看着这个堂弟在自己面前大气不敢出,也有些心软,道:“就这样吧,你既约了那陈公子明日,今晚就少读会书早些歇息吧。” “阿姐也早些歇息,明日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三公子卞楚风挥挥手,长舒一口气。 阿姐一走,卞楚风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一样了。绵羊变成了踞虎盘龙,虽然脸上仍然有着没经历过多少时世的贵公子那股稚气,但气势很足。 卞家是蜀地大家族,在蜀地有着呼风唤雨的能力。不过这位三公子除了端坐在那气势挺足稍稍有那么点傲气之外,身上看不出一丝纨绔子弟的味道。 除了嫩,就是端正。 他从书架里抽出一本《中原地理浅论》津津有味的读起来。不时点头发出‘嗯、有理’这样的话。这本北军灵魂李戎生大将军的著作是他最喜欢的书之一,他曾说过,除了经史,我最喜欢的就是这本书。如果有生之年能够得见大将军一面,能当面向大将军请教书中问题那就好了。只可惜家族虽大,可并没有军队方面的关系,牵不上线啊。 不过他曾听传言说过,那个陈乐天是北军前锋营的伍长。 这也是在吃街茶馆里他主动跟陈乐天套近乎的最大原因,北军,前锋营,北军是大宋军队的精锐,而前锋营更是北军的精锐,而前锋营的伍长,必然是精锐中的精锐中的精锐啊。 这样的人,跟大将军肯定是有联系的。起码在军伍的时候是能常见到大将军的。人人都知道大将军爱兵如子,尤其与最下层的伍长,更是常常给他们上课。 大将军曾说过,伍长是最低一级的军官,是与士卒最近的一级军官,必须让他们有足够的能力与领悟力,这样整个军队才能活起来,在真正的战阵上他这个大将军才能做到如臂使指。 所以有心的三公子才在得知这便是陈乐天之后,努力靠近他,约他明天继续在吃街见面。 第二天一早,陈乐天让应胜于厚带着刘大明和几个侍卫出去找乐子。他自己则一个人来到吃街,来到昨天那家茶馆。 只见三公子居然已经到了,看桌上那壶茶已经喝了不少,估计来已经有好一会儿了。看见陈乐天,他赶忙站起来拱手招呼道:“陈公子早啊。” “卞公子早。”陈乐天拱拱手,坐下。 上来不少糕点,陈乐天知道既然在吃街见面卞三公子肯定会准备早餐,早上也就没吃,打了太极拳和李家拳打坐了一个时辰就神清气爽的出门了。 现在吃着这些卞三公子请的糕点,味道还真不错。“卞公子真早,昨天回去没挨揍吧?” 英俊的卞楚风道:“没有没有,我的表现还算过得去,阿姐饶了我一命。还有啊昨天真是很感谢你,若不是你出来帮我说话,若不是你转移了阿姐的视线,我恐怕免不了一顿揍,你都不知道天下人都不知道阿姐对我们这些堂弟有多苛刻。”犹豫了下,卞三公子还是说出了阿姐对他们狠的真相。 陈乐天有些惊讶卞楚风这只是跟自己第二次见面,就把卞寅寅对他们严苛的事情跟他说了,很意外,道:“胭脂榜上没提到碧波湖卞家大姐这些,你要不说我还真不会想到。昨日一见,卞大姐上胭脂榜头名真是名副其实,太美太美” “可拉倒吧,美不美的还不是萝卜青菜各有所爱,让那些老头们评美女,这榜我反正是不信。你要让我说,我还不喜欢阿姐那样的呢我喜欢温温柔柔那种的。”三公子四处看着,生怕有阿姐派来的眼线。 陈乐天笑笑道:“卞公子真会说笑。” “不是跟你说笑,真话。”卞公子给陈乐天倒上茶,接着道:“陈公子,昨天阿姐在这我不好说,其实今天约你来,是有件事想问问你。最好能帮弟这个忙,那弟真是感激不尽,只要陈公子你愿意帮我,成不成我都欠公子一份天大的人情!” 卞楚风说话的语气诚恳至极。 陈乐天心想,咱们才认识,你能有啥大要求?莫不是让我娶你阿姐吧,虽然她是胭脂榜第一,但你也不能把我往火坑里推啊,把她娶回家她一个不开心揍我怎么办?况且了,我也是有家室的人了,咱萱儿是没走上江湖,将来走上江湖那也定然是胭脂榜头名的,不输你们卞家大姐。脑中胡思乱想,口中道:“卞公子说笑了,卞家在成都在蜀地那是最一流的地位,还能有什么事办不到?别开玩笑了。” 卞公子皱眉很是焦急的道:“在成都一流没用啊,在蜀地一流也没用啊,别看家里叔伯长辈们自吹自擂说自己多么多么厉害,认识多少多少人,其实都是骗人的,我那件事,他们谁都办不到,我就常拿这事取笑他们呢,他们都哑口无言。这事儿啊还真就只有你能办。” “那你说说看,我可提前跟你说清楚了,我定然是没你家叔伯们本事大的,你别抱太大希望。”陈乐天先认输。 卞三公子压根就没听见陈乐天认输之言,摆摆手道:“我呢,生平最崇拜李大将军,就想着能跟他老人家见上一面,我读大将军的中原地理浅论很多年了,书上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想问问他。我想,陈公子既然是北军前锋营伍长,那肯定能替我引荐引荐的,我就问几个问题,绝对不敢说废话。”说罢,卞楚风可怜巴巴的望着陈乐天,毫无那种平日的端正。好像除了在阿姐面前,永远都是端正无比的卞三公子,现在又多了个让他不端正的人,那就是目下的蜀地名人陈乐天。 第四百七十七章 就是要见大将军 陈乐天听了卞三公子这个要求,心里早就乐开了花,这他娘的真是刚刚觉得困了就有人送枕头来啊,太及时了吧。正愁没法子结交这位卞三公子,结果自己反倒先成了卞三公子想结交的人了。 卞楚风卞三公子见陈乐天不说话,声道:“陈公子可别见死不救啊,这辈子能不能见到大将军就靠你了,要是不能在死前见大将军一面,我死不瞑目啊。陈公子是精锐中的精锐,当然能常常见到大将军的” 陈乐天一脸为难的道:“咱们前锋营虽然是北军精锐,我虽然是伍长,虽然偶尔也能见到大将军,但是开口引荐人给大将军好像”然后喝几口茶,让卞三公子急一急,在三公子急的眼珠子都要蹦出来的注视下,才接着续道:“没干过这种事关键,就怕大将军一个不高兴觉得我胡乱办事,把我军纪处理了。咱们北军军规甚严你又不是不知道,一不心那就是个死字啊!” 卞楚风听陈乐天说这话,仔细一想明白过来,不是说不行,而是有风险。一方面是大将军可能会不高兴,可能就会把陈乐天给处罚了。另一方面是这事陈乐天没做过,不知道会是什么结果。总的来说就是也许能成功,也可能会失败,甚至可能有风险。低头沉吟片刻,卞三公子道:“陈公子,帮不帮取决于你,但你今天能把话说到这份上,说明还是很想帮我的。从现在起,我卞楚风就欠你一份人情,以后你有困难随时可以来找我,只要不损害家族利益,我都愿意帮你!” 陈乐天听这位纯洁的卞三公子如此诚挚的话,心中挺感动的。这位卞公子尽管已经竭力隐藏身上那股端正之意,但还是不时露出来的君子正意,本就让陈乐天很有好感。他知道,像卞楚风这种出身名门的,就怕在别人面前显露出高人一筹的气势,尤其是在有求于人的时候。 能让卞楚风说出这话来,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陈乐天都知道,既然话已出口,卞公子就不会食言,定然是能做到,只要不触及家族利益,哪怕上刀山下火海。 这种贵族子弟甭管本性好还是坏,胸中都有一股言出必行之气,哪怕是杀人不眨眼的纨绔,也多数都是这样。 所以本来准备多吊会儿卞公子的陈乐天没好意思再继续装模作样下去,点点头,一副虽然为难,但下定决心的模样道:“卞公子放心,在下不敢保证一定能办成,就如你方才所言,只能说尽力而为。” 卞楚风高兴的一蹦老高,抓着陈乐天的胳膊道:“多谢陈公子,太感谢了。陈公子现在就是我的大恩人,您要我做什么尽管开口。” 陈乐天笑着道:“事情还没成,成了你再高兴,我只能说尽力而为。对了,你为什么这么想见大将军?” 卞楚风道:“这是很多年轻人的梦想吧。我刚才说了啊,大将军写的那本中原地理浅论,我有很多不懂的地方想问问呢。你看过吧?” 陈乐天道:“岂止看过,我都会背,这是对前锋营所有伍长的硬性要求,必须能熟练背诵,否则鞭三十。” “鞭三十也不多嘛”卞三公子陷入对大将军的无限畅想中,随口道。 陈乐天想骂他,鞭三十听起来不多,可那三十鞭可不是简单的藤条鞭,而是一股跟手臂差不多粗的藤条合在一起,每一下打上来,稍微手重些就能抡的受刑人后背皮开肉绽,三十鞭下去,至少要躺十天才能下床。 所以背不下来的人整个前锋营只有一个人,可惜恰好就是陈乐天。他仗着自己常常给大将军出谋划策就没放在心上,以为大将军不会抽查他。结果的确前锋营所有伍长都抽查了一遍,都没查他,但是在此事过了一个月后,大将军忽然把他叫去抽查他。 而且倒霉的是正好抽查的是他忘了的那一节,所以就被打了。 那天,大将军把前锋营所有伍长叫到校场上,观看陈乐天赤膊上身吃三十鞭。 三十鞭打完,陈乐天强撑着走到帐中,然后大将军亲自来给他上药,一边涂药一边叹息道:军纪是不讲私情的,打在你身, 痛在我心啊。回头你若是心气不平,可以伤好了以后找我练一练,我保证不还手。孩子啊,本将军心疼 帐中别的袍泽笔挺的站在那,大气不敢出,生怕大将军一个不高兴,把他们也鞭了。 陈乐天趴在床上,龇牙咧嘴的,说道:“大将军此言差矣,卑职罪该当责,心下惭愧,绝没有怨言。”其实心中却在想,找你单练?找揍吗我?明知道我打不过你。 大将军走之后,帐中袍泽们都说大将军亲自给你上药,回头你伤好了可要好好去感谢大将军。 “感谢个屁,我得这样趴着至少五天,真是一点不念我功劳,太狠了。那本书我早就看过了,非要让人倒背如流,有个什么用?”陈乐天抱怨着。 “哦对了,忘了跟你说,伤好了以后到我这来,把书从头到尾背给我听。你刚才说什么?”大将军明明走了,却又忽然掀开帐门探半个头进来。 “呃回禀大将军,卑职说,那本书是必须倒背如流的,用处不言而喻。大将军放心,养伤期间一定多背几遍加深记忆。”陈乐天疼的不想说话,但还是得说话。 “大将军放心,我们一定要督促他的,养伤期间,至少让他背给我们一人听一遍。”袍泽们道。 大将军欣慰的点点头:“你们若是有兴趣也可以背一背,我当然是希望你们都能背会的,之所以只要求伍长们背,不是只需要他们背,而是他们责任更大。当然,全北军将士都能背会是我最大的心愿。如果不行,起码咱们前锋营将士都要会。但我也知道,如此要求你们也太严苛了,所以,唉算了吧,你们随意吧。” 大将军走后,陈乐然对旁边的袍泽道:“你出去瞅着大将军有没有走远,太吓人了刚才。” 袍泽们听大将军说希望他们也要都会背,差点吓尿裤子,对陈乐天道:“瞅个屁。你赶快把中原地理浅论给背熟点,否则大将军要是一气之下让咱们前锋营将士人人都背,我们可不饶你。” 第四百七十八章 准备进总督府 想到往事,陈乐天也陷入了沉思。 卞楚风是陷入对大将军的无限畅想中,那个爱兵如子的大将军,那个用兵如神的大将军,那个以天下为己任敢跟圣上对着干不计自身生死的大将军 而陈乐天是陷入那个常常找借口揍他拾掇他的那个大将军的思念中 “卞公子,我给你点关于见大将军的建议。”陈乐天道:“如果能说得通的话,如果大将军答应我见你的话。你最好带点见面礼给大将军。” “那是自然,不消陈公子说的,见面礼肯定很丰厚的。”卞三公子拍着胸脯道。 陈乐天摆摆手:“你理解错了。我说的见面礼不是你以为的金银珠宝,你要是敢送这些东西,那估计大将军当场就一脚把你踹飞了。东西不管值钱还是不值钱,一定要送实用的东西。” “实用的东西么?”卞三公子低头想了想:“什么算实用的东西?碗筷什么的吗?还是军伍里不多的尿壶什么的吗?” “你脑子怎么这么呆板,读书读哪去了,再好好想想。”陈乐天气笑着在卞三公子肩膀上拍了拍,心想你这贵公子如此端正,昨天不是挺会变通的吗,怎么现在又脑子转不过来了? 卞公子被一骂,顿时清醒了点,道:“那我送点笔墨纸砚、古籍字画之类的行吗?” 陈乐天点头:“哎这就对了,孺子可教也。字画之类的不要,笔墨纸砚古籍是非常好的,尤其是古籍,如果是绝版孤本,大将军恐怕会奖赏你一个甜甜的吻。” 卞公子这下心中大定,盘算着家里有多少孤本珍本,能拿多少本。还有方据说是五百年前魏国国君用过的砚台,不过爹爹不一定舍得给他。哎不对,爹爹要是知道他是送大将军,恐怕把碧波湖拿出去送都愿意。 他亲眼见过爹爹酒喝多了之后跟他说,儿子啊,是爹没本事,爹也想见见大将军的啊。 爹爹不容易,其他的他帮不了爹爹,如果能博得大将军的高兴,说不定大将军也能见爹爹,能完成爹爹这个心愿,爹一定很高兴吧。脸上的皱纹都能笑绽开些。 两人在各自的沉默中安静良久。 上午吃街的人并不多,这是正常的,真正来吃东西的,还是得等到午后和晚上,尤其是晚上,夜市上那灯火通明的光辉,人潮人海中,各种香喷喷的味道飘在空中,真让人心醉。 圣人云食色性也,只要是人,就永远逃不开吃的诱惑和享受。 享受,永远都包含着吃,甚至可以说包含大量的吃。口腹之欲,可以大大满足人们啊。 吃到好吃的东西不比到手一个美丽的女人感觉差啊,更何况,吃的不分男女老幼都能享受。 陈乐天吃了不少糕点,喝了好几壶茶,吃饱喝足后跟卞三公子一起在吃街里逛着。 昨日那紧张的气氛,还有阿姐在,卞公子不能跟陈乐天多说什么。今天没了阿姐在,气氛轻松多了,卞公子充当陈乐天的向导。 说着这条吃街的历史和起源。 以及他们从就是在这里长大的,所以来逛吃街非常惬意。平日里心情不好或者心情很好或者心情不好不坏,都会想来这里走走。 卞公子边走边道:“当初吃街刚开始的时候,没多少人看好,那时候愿意来这租铺子的商家很少,再加上乡亲们还是习惯大街两旁的商铺。所以一直有好几年都不见起色,甚至一度有被提出来取消的危险。但还是王爷一直支持,说咱们蜀地需要一个这样的地方,这是咱们蜀地的特色,咱们天府之国的招牌。暂时没人有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再坚持几年,多给点扶持,肯定能好起来的。没想到后来吃街生意就越来越好,恐怕这就是黎明前的黑暗吧。从濒临关闭到生意火爆,只用了一年时间。现在,商家想进来,一个最的铺子都要十两银子的租金。每天来此地吃东西的人过万。每天这里的银子过手数超过五千两。陈公子,怎么样?说到吃,咱们成都能不能算天下第一?” 陈乐天笑说:“不能算天下第一,俗话说文无第一,吃的东西也是分不出第一的,不过从数量上来说,这条吃街肯定是能算天下第一的,这里吃的东西实在太多了。” 到了下午,卞公子邀请陈乐天去碧波湖家中去 玩,陈乐天婉拒了。陈乐天觉得还没到那时候,不能轻易的把这层关系用上。再说了,那卞家大姐那么漂亮,万一动了心就不好了。 卞公子很是失望的跟陈乐天分别,陈乐天答应他,如果没有特殊情况,后天晚上在燕归巢见面。 燕归巢在成都的分店并不是成都最大的青楼,但也是能排的上大宋前五的。 卞公子为了让陈乐天有在家的感觉,这才特意选了燕归巢。 第三天的时候,陈乐天没有继续出去吃喝玩,而是来到总督府衙门外看看。这是他们明天要来的地方,在这个地方将有一场不输之前的恶仗要打。 总督府衙门盖的并不富丽堂皇,甚至可以用简陋来形容。除了门额高大宽阔些,门口一对石狮子更威严些,其实并没有多么令人晃眼。 尤其是跟蜀王府一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但陈乐天知道,就像人不可貌相一样,总督府就是朝廷安插在蜀地最大的一只眼睛一颗棋子。虽然平时看不出这颗棋子的作用,甚至他与蜀王府的权力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 但,蜀地的一切,因为总督府的存在,让朝廷根本就不用担心蜀地的稳定情况。 民间大多数人都认为蜀地的平安是因为历代蜀王从来就没有抵抗朝廷的心,但谁要相信这个说法,那只能说明太幼稚了。 藩王不造反从来不可能是靠藩王自己自觉,一代自觉两代自觉,三代四代呢?总有一个仗着自己是一地藩王动起心思来的。 所以还得靠朝廷的实力和限制。在你心脏钉上一颗钉子,看起来平时不影响你任何,但当你动起坏心思,这颗钉子往往能起到极大作用。 白天的总督府大门当然是开着的,就算到了晚上,总督府的门也不关,这是总督府从一开始便立下的规矩,任何时候,都要接受百姓来上告。 门口石狮旁的巨大鸣冤鼓,就是个佐证,到了晚上,鸣冤鼓旁则会点起一盏明亮的灯。 百姓有冤屈,何时都可以上告。 这总督府写在文件上的话。 第四百七十九章 从外面看看总督府 总督府的事务虽然不多,但此时清晨时分来来往往进出大门的人几乎可以说是络绎不绝。 陈乐天绕着总督府衙门,走到后门外,在后门外看到一些乞丐正坐在地上聊天。 后门旁的守卫却并不驱赶他们,陈乐天觉得很奇怪,于是便走上去,扔给乞丐一人几个铜板,装作无意道:“你们怎么敢在这里坐着,不怕总督府官老爷赶你们吗?” 乞丐们面面相觑,其中一个看起来机灵些的乞丐声道:“官老爷们从来不赶我们啊,总督大人都经常路过给我们银子呢,总督大人说我们是苦命人,说别人能赶但官府不能赶。” 陈乐天还是头一回听说,点点头又问:“那你们可以去蜀王府,那里来往人更多,你们可以讨到更多银子吧。” 那乞丐连连摇头:“蜀王不让我们去,蜀王说我们去会影响蜀王府的形象,说我们又脏又臭我们一去就赶我们。” “原来如此,还是总督大人好哈。”陈乐天说着,便走开了。乞丐们也不敢说蜀王府坏话,连抱怨的眼神都不敢有。 陈乐天心想,蜀王倒也算识相,这可是个保身的好法子。朝廷如此信任,给蜀王最大的自治权,蜀王要是什么都不懂稀里糊涂的对百姓还好,那就是大问题了。 用脑袋想想。蜀地自治权力如此之大,除了不能有军队,赋税什么的全都是蜀地自留自分配。这种情况下,你蜀王若再是百姓们人人称道个个敬重的,那朝廷怎么想?你蜀王到底是想先笼络人心再造反还是一边笼络人心一边准备造反? 显而易见啊。 当然了,百姓们能看出这个问题的人并不多。譬如那些乞丐,他们只会单纯的觉得蜀王对他们不好,不体恤他们,明明总督府都允许他们坐那乘凉,你蜀王府却非要跟朝廷对着干,朝廷迟早要治你罪。 你蜀王自己整天净享乐,给我们这些要饭的一条活路都不愿意,陛下迟早要把你杀了。 而这,恰恰是蜀王 最需要的保命的东西。 每一代蜀王都不能缺这个,一旦缺了,就是蜀王这个名号即将在这世上消失的征兆。 对百姓好就是对朝廷不太好,这就是历代以来藩王的最大危险。 这代蜀王做的很好,起码从对乞丐的态度这件事上,就证明了蜀王的精明。 至少能保这一代平平安安寿终正寝。 陈乐天往旁边走了十几步,只见一顶轿子慢悠悠来到后门。乞丐们纷纷站起来围上去。 轿子停下来,从轿子里走出一个中年男子,穿着普通人的衣裳,但看那气势绝非普通人。 陈乐天不禁驻足远远看着。 只见那中年男子也不嫌乞丐们臭,笑眯眯的对他们说几句话,然后从怀里掏出几个铜板,一人一个铜板。陈乐天心想,看起来也是个贵人,怎么出手如此气。但是反观那些乞丐,却没有人不满足,甚至脸上的表情比陈乐天给一人好几个铜板还要高兴。 拿了铜板的乞丐们目送贵人走进去,然后又回到树根下面了。 陈乐天走回去问道:“那可是位大官?” 还是方才那个乞丐回答道:“那是总督大人啊,听口音公子是外乡人吧,咱们成都人很少有不认识总督大人的。” “没错,我前几天才到这里。总督大人好像一点架子都没有啊,也不嫌你们臭。”说着,陈乐天笑了起来。 乞丐们也不生气,毕竟方才这位公子给了不少铜板。给了银子,开个玩笑也没什么。道:“总督大人对我们很好的,咱们几个也经常帮总督大人做” “咳咳”旁边一直没说话的一个老乞丐忽然出声打断,咳了几声道:“总督大人心怀百姓,再臭都是他治下的子民,他不会嫌弃的。” “说的很有道理。”陈乐天点点头,心想估计这波乞丐偶尔会帮总督大人做些打探消息的事情,这老乞丐恐怕是头头,还不让说。 又在总督府 后门外流连了片刻,陈乐天看看总督府旁边不远处的一座酒楼,于是他走上去,扔给二三钱银子要了间二楼临街正好可以看见总督府院内情形的雅间。 二得了赏钱,本来就堆满笑容的脸上硬生生又挤出更多的笑容。 陈乐天让二上最好的酒和最好的肉,二问上什么酒肉。陈乐天站在窗边看着总督府人来人往的院子,忽然道:“总督大人平时来这里喝酒吗?” 二立刻来了劲,道:“贵客这话可就问对了,总督大人每隔半个月都会来这里喝一顿呢,谁也不陪,就一个人,坐这里五斤牛肉三斤酒喝一下午呢。” 陈乐天心想这总督大人酒量不错,肚子也不嘛。道:“那就按照总督大人的上,哦不,上双倍的,十斤牛肉六斤酒。” “好嘞客官您稍等马上就来。”二把洁白的抹布往肩膀上一甩,一溜烟跑下楼去准备酒菜了。 陈乐天在窗边站着看了总督府院子良久,直到上来的牛肉不再那么热乎,才坐下来一边吃一边喝。 --- 而回到衙门里的总督大人洗了把脸,长吁一口气,往椅子上一坐,心中挂念巴中城的那位既是老友也是下属的曹县令。 这几天巴中城传出来一个消息,巴中城县令通匪,与铁头帮勾结多年,共同搜刮百姓财物。 初听到这个消息是那几个常年替他打听消息的乞丐告诉他的,乞丐们说现在成都知道的人并不多。然而仅仅过了三天时间不到,乞丐就告诉他成都几乎已经是人人皆知了。 总督大人不知道此事传播的如此之快到底是有人故意为之还是消息本来就在外面传的很猛了。 但不管是哪一种原因,这对巴中城曹县令来说,都不是一件好事。 总督大人跟曹县令几十年交情,且不论朋友交情,光从上级下属想来,他也不想自己这个能够让百姓们日子一天比一天好的下属出事。 第四百八十章 总督担忧县令惆怅 今天,总督大人去了趟渡口,在渡口的一个茶馆里跟自己的线人了解情况。 总督大人让线人去查曹县令这件事。 虽然时间很短,只短短几天,线人虽然不能去巴中城调查,但根据关系得到的很多详细资料一综合,事情的大概脉络就出来了。 传言中,曹县令跟铁头帮勾结了很多年,每年铁头帮都会给曹县令巨额的银子,以此来换取曹县令对铁头帮的‘照拂’,当然了,这种照拂是台面下的,而且这种照拂严格意义上来说,只不过是一种不用力。 多数收买-官吏,都是让官吏做事,或是开方便之门或是直接利用职权。而曹县令这是很高级别的买通。就是我只做一件事,那就是不认真的去剿匪。 总是说要剿匪,我也去剿,声势一次比一次大,一次比一次像最后一次,但就是不出真力。这你能怎么查?表面看来我已经很努力了,你也找不到我的毛病。 总督大人在线人那得到这些关于传言的内容,心中是忐忑的。 他不知道此事是真是假,按照他对曹县令过往的了解,曹县令不是这样的人。但话说回来,那都是很多年前还是同窗时的事情了。人是会变的,这么多年离得那么远,虽然偶尔曹县令都会来跟他谈公事,但毕竟没有在一起真正经历过什么,到底曹县令有没有变坏,现在是未知的。 总督大人还让线人把这段时间以来巴中城发生的大事详细列了出来。 然后总督大人当场就发现,这些事之间有着很明显的关联。 从一开始的风传巴中城县衙通匪,到县尊亲自上阵剿匪,到县尊身受重伤差点命丧土匪之手,到接着的二十个官吏通匪案,这个案子巴中城县令和县丞都有上书,内容基本上差不多,同时都递交了三分,一份给蜀王府一份给总督府,一份直上朝廷。 这是蜀地特殊的规矩。 二十官吏通匪案这才刚刚尘埃落地,判处这二十个官吏秋后处决。事情终于结束, 这才没过多久,新一轮传言就又上来了。 总督大人心中对于这些事情,联系起来,不得不产生怀疑。这段日子巴中城发生这么多事情,绝不是偶然的巧合。 回到衙门里,总督大人洗把脸后,长舒一口气。对着脸盆里的水映出自己的脸道:“曹琳啊,希望这些都不是真的,希望只是有人故意陷害你,哪怕是县丞或主簿想夺你的位子,那我就好办多了。” --- 与此同时,巴中城。 县尊大人在县衙里焦头烂额,这几日的风云突变直接让县尊大人恢复的不错的身体又陷入了不好的情况。 本来已经可以下来慢慢走几步不用人扶着,但这一着急上火,又得人扶着才能走了。 “夫君,衙门的事就别操心了,好好歇歇吧,你太辛苦了。”夫人一大早就来夫君身边伺候,这几天她很担心自己夫君的身体。 而外面沸沸扬扬的流言,县尊大人严令不能在家宅里传播,谁若敢让夫人知道决不轻饶。 搬弄是非的人很快就能查出来,如果你们在家宅中还敢传,那就是死不足惜! 很少发怒的县尊大人让管家把原话说给下人们听,下人们都点头说不敢乱说半个字。其实家中佣人都是县尊大人选了很多年选的,可以说都非常可靠,就算县令不让管家训话,也不会有人泄露给夫人。 而平时夫人很少出门,置办什么都有下人去做。 “夫人,这段日子你在我身边好好照顾我,辛苦你了。”县尊大人也在几日前就让夫人照顾他,所以外面传的人尽皆知的流言夫人一点都不知道。 尽管多数时候县尊大人都是让夫人在旁边陪伴他,而且还经常让夫人回避,比如说赵彪来向县尊大人说什么的时候。 夫人没怨言,这是惯例,这么多年来,夫君在做什么她从来不多问,毕竟公务上的事情她这个女人家还是少打听为好。 夫人让自己休息,别再操心,但 县尊是有苦难言,现在事情到他头上了。这回他若是一个不心处理不好,那就不是丢乌纱帽的事,而是身死名臭的结局了。 “夫人你放心,我作为一县长官,做这些都是应该的,辛苦点没什么,只要百姓们好就值得。”县尊对夫人如此说道。 夫人只能默然点头,没有继续再劝。 赵彪又来报告,夫人主动退避到隔壁自己房里。 “大人,查到了,陈乐天那伙人去成都了!” 县尊大人心中一跳,骤然感觉到巨大的压力,顿时头有些晕眩,赶忙扶住旁边的椅子坐下。 赵彪快步上来扶住县尊:“大人!” 县尊摇摇头,深呼吸几口,稳住心神道:“估计现在已经到成都了,随行的有几个人?” 赵彪道:“听渡口人说有八个人,但是否还有其他暗中跟随的就不知道了。刘大明也跟着在,还有应胜于厚两人也在。” 县尊沉吟半晌道:“不出意外的话,恐怕就是要去总督府告状了。” “告谁?”赵彪手有些颤抖,他不敢往那上面去想。 “除了我还有谁值得他们去成都告状?”县尊大人道。 赵彪顿时陷入非常揪心的状态,也不知是替县尊担忧还是替自己担忧,反正就是很害怕。 县尊拍拍赵彪的肩膀:“不用害怕,大风大浪都过来了,这关未必就过不去,想当年也有人告过我,不也没成吗?想拉我下马,真的不比提拔我上去简单。” 县尊的自信给赵彪不少安慰,这个跟着县尊几十年的老伙计此刻害怕的到底是什么可能连他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就是害怕,好像天要塌了的感觉。 但县尊大人的安慰还是管用的,赵彪道:“大人,我是担心大人,我这条命都是大人的,为大人死也是我理所应当的。” 这种感觉,倒也颇似一种国家将亡,而我愿以我之命换取国家不亡的忠心耿耿。 第四百八十一章 纠结啊 能怎么办呢? 县尊不停地在心中问自己。 怎么去面对这件事?陈乐天他们已经去成都总督府或者蜀王府告状了。蜀王府告状,一旦罪名坐实,蜀王府是不会保他的。毕竟蜀王压根就跟他不熟,一个县令通匪,这么大的胆子不杀了留着做什么? 若是去总督府告状,那或许事情还有转圜的余地,毕竟总督大人跟他是同窗。若是念点旧情,即便不会包庇他,能判的轻一些,流放几年,或许还是有可能的。 只是那个同窗当年就是一根筋,曾经在离别宴席上,拍着胸脯说以后做官一定秉公执法,绝不徇私绝不枉法。 也不知这些年有没有点变化。 这一夜县尊大人辗转反侧一夜没睡着,到快天亮的时候,忽然想明白了。 正如前段时间一样,他也是忽然想明白了,就算是死,现在也没什么好怕的了。儿子女儿都送出去了。在县衙通匪传言汹涌起来的时候,他第一时间就把儿子和女儿安排出去了。 他早已安排好了后事,那现在还有什么好怕的呢,或者说他早已准备好一败涂地,现在又何必再担心? 从开始就注定无法回头,那么能让他把后事安排的妥妥当当,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怕就怕什么都没安排,牵连到孩子。 大儿子进了北军,儿子送出去读书,女儿也以其他借口送出去暂住了。 县尊大人来到自己在县衙隔壁的一处宅院。这所宅院就是跟杀手中间人见面的地方,可以算是县尊大人的一个别苑。但这只是暗地里的,明面上这处宅院是巴中城一个富商的。之所以看似多此一举的在县衙旁边有宅子,是遵循着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原则。 没有人会想到这栋宅子是县尊的,所以也就没有会想到县尊大人会在这里,那么县尊大人要安排布置一些不那么光彩的 事情的时候,就会非常的隐蔽。 今天县尊大人在这里约了一个人,就是这栋宅子明面上的主人,巴中城富商姜欢。姜欢今年刚满五十岁,但因为保养的很好,所以看起来只有四十出头。更因为常年的练武,而显得很是壮硕,即便是在这春天厚衣裳还没脱的时节,也能看出虎背熊腰的姿态。 不过,在县尊大人面前,姜欢很谦恭,这也一个商贾在县令大人面前理应的姿态。 “姜欢,你跟我多久了?”县尊的大人坐在椅子上,抬头看着姜欢。 姜欢则站在一旁低头拱手道:“有十五六年了吧。” 县尊道:“这些年我在你这也挣了不少银子,我相信你,把银子放你这让你钱生钱,说到底我还是得谢谢你。” 姜欢听了这话,登时满脸惶恐的说道:“大人何出此言。承蒙大人厚爱,托大人的福,这些年我的生意做的风生水起,连成都都开了铺子,怎么说也得是人谢谢大人。”顿了顿,姜欢一咬牙,道:“大人,放在我手上的银子您放心,没有丝毫问题,谁也查不出什么来。的一直谨遵大人吩咐,不记账不落纸上,全靠我脑子记着的。”这话一说,姜欢后背出了一阵冷汗。最近城中的传言他也很怕啊。 县尊道:“你做的是对的,你按照我说的做,本来是没什么风险的。只不过我们都疏忽了一点。” 姜欢不明白。 县尊接着道:“不记账本,不上纸笔,经过你的一番运作,的确无法查出任何东西了。可是承载证据的纸上资料虽然没有了,但活的证据还是很多的。比如说你手下经手的那些人,虽然都是各人负责个各人的,但总归还是能留下踪迹。尤其是假如你被抓起来了呢?”话音未落,县尊大人目光如电射向姜欢。 姜欢顿时一愣,随即双膝一软扑通一声跪下来:“大人,人绝不会出卖大人的,大人与人向 来不认识,没有任何交往”并且汗流浃背,砰砰砰的猛磕头,好像连铁头功似的。 县尊大人似乎很满意姜欢这样子,待姜欢头磕破了才慢悠悠出言道:“好了,起来吧。” 姜欢不敢起:“人对大人一片赤诚,若不是大人人如今顶多还是个摊贩。人就是死也绝不会说出任何事来!”表达自己的忠心,此时姜欢只恨自己读书少了,说不出更能显露忠心的话。 “起来,你的忠心我早就知道。”县尊抬抬手:“今天来,只是想跟你讨论讨论关于这件事的,你知道,现在外面传言传的很凶,我必须要提前做好准备,尽管对手可能并不能查到什么,但我也要做准备。你懂我的意思吗?” 姜欢心翼翼站起来,沉吟片刻,仿佛是在思考县尊大人的话,而后才声道:“要不人这段日子就不出门了,就在这待着了,方便大人随时来询问。” 县尊大人呵呵笑了笑,很明显姜欢的意思是我就禁足在这,您放心了吧。但是县尊却摇摇头道道:“你很聪明,十几年前我就知道了,所以一直用你。如今这个非常时期,只要我们能顺利度过,将来你就自由了,不用再听我的了。你也不用在这待着,该干什么干什么,我只是来问问你情况,你先跟我说说去年的情况。” 姜欢悄悄抹把汗,跟县尊大人汇报了过去一年来县尊放在他手上的银子的收益。这是每年都要例行跟县尊汇报的,都是类似于县尊去年累计本金加利息一共多少,比上一年多多少这样的。 其实姜欢也算得上县尊的心腹。县尊在商场上有十个心腹。这十个心腹都是比较大的商人,每年能够消化的银子大的上数万两的数千两都有。至于其他的较的商人,都是由赵彪安排,县尊大人是不跟他们接触的。他们也不知道上面的最大东家是县尊大人。如此一来,县尊大人的风险就能最大限度的降到最低。 第四百八十二章 县尊准备 这十个大商人彼此都是不知道对方的,都是县尊大人或者赵彪单独跟他们接触。也就是说,假如县尊大人有五十万两来路不明的家财,分给十个商人,就是一人五万两。在这些大商人眼中,县尊大人也就只有五万两银子而已。 区别在哪?或者说给这些商人所造成的不同观感是什么? 县尊大人有五万两不能说出去的银子?哦,那也没什么,堂堂县尊大老爷这么点银子还值得一提吗? 但是如果县尊把这些银子放在某一个人手里,那么这个人就会觉得:县尊大人有五十万两银子?这也太可怕了吧,做了哪些事才能搞到这么多银子? 当然了,实际上一个县尊,有个一二十万两银子在商人眼中其实根本不能算有钱。比如说姜欢手上累计有二十万两县尊的银子,但是对姜欢来说很平常,本行当里他听说过最多的是两百万两,而且同样是县令级别的。 所以他手上这点真的不算什么。 但是警惕的程度,当然不能因为银子不多就不重视。姜欢能理解,县尊大人的手腕是他这个商人不能比的。他有足够理由相信,县尊要让他的生意全盘崩塌让他死,只是弹指间而已。在巴中城,没有人能够逃脱县尊大人的目光。 “大人,的以为外面的那些传言不必理会,大人清者自清。”姜欢宽慰道,事实上他也的确不相信外面的传言,他觉得如果真像传言说的那样,那么县尊大人放在他这的钱就不止这么点了,起码要再翻好几倍。否则没必要冒这么大风险就为这么点银子。 县尊大人看看姜欢,端起茶盏喝几口,心想,什么都让你知道了,岂不是自寻死路?现在你们十个商贾肯定都是这么想的。本官这都算是让你知道的很多了,不过没办法,要分摊风险,就要承担更多人都知道一点的风险。 是好是坏就要看对手到底有多么强大。敌人若是足够强大能把这些线索都整合到一起,那就是坏事。敌人若是不够强大,只能查到一两个点,那对县尊来讲就是非常安全的。 从这方面来说,其实县尊选择这样做是无可厚非的最正确的做法。 接下来,在这栋宅院里,短短三天,县尊大人把十个心腹商人都约见了一遍。 商人们都一致的对县尊保持信心。都表示以县尊大人的威望是不会受这等无脑之流言影响的。 县尊心想,在巴中城我的确是不用担心,但去了成都就不一定了。 不过这些商人的态度,让县尊大人心中底气更足了。老百姓暂且不说,只要他们这些有钱人是这种想法,那就说明在成都的情况也是差不多的。能说得上话插得上手的都是有地位的人,而不是普通百姓。中上流的人们都不相信这种传言,那起码在成都,这个传言肯定不会传的太厉害。 不像在巴中城,就这么点大,流言容易传播。 之前的二十个官吏案件,陈乐天他们就是非常狡猾的利用了百姓的情绪。百姓们一听说巴中城有那么多官吏勾结土匪,个个巴不得把这些官吏给撕扯了。个个义愤填膺,在那种情况下,县尊绝不能压,就应该顺应民意,也只能顺应民意。 但是去了成都,怎么顺应民意?有那么多民意能让你借用吗?你还能发动成千上万百姓聚集到总督府去? 那就先不说总督府会怎么反应,就说蜀王府,蜀王最怕的就是人民聚集,一旦出现这种情况,蜀王是决不允许的,这是要聚众造反吗? 县尊大人很清楚,成都不只有巴蜀道总督府,同时还有一座蜀王府。 这两个平日里互不相干的两方,无论是从公还是从私,都是对头。算不上是生死对头,也绝对不是一条心的。 否则朝廷就要注视过来了。 而陈乐天他们去蜀地,肯定不会去蜀王府,蜀王府压根不会搭理他们,那就只有去总督府。在京城过惯了告这个告那个的日子,自然也习惯了跟朝廷告。在巴蜀之地,总督府是朝廷直属下辖最高衙门。 --- “我估计县尊大人在料理后事了,他好像没辙了,哈哈。”这天早上陈乐天照常天刚亮就起来了,在院子里练功打拳,刘大明站在旁边一边看一边跟陈乐天说话。说到县尊现在在干什么,陈乐天笑着说。 刘大明道:“东家还是不要掉以轻心,那场夏境高手跟你的战斗,差点就现在保不准狗急跳墙的县令还会有更丧心病狂的举动!我真想不到,一个夏境修行者居然能被银子给买通,这是从来没想过的。” 陈乐天一拳虎虎生风朝着眼前的磨盘而去,速度极快,但却在拳峰距离石磨一寸之处停住了,从肉眼快要看不清到停住纹丝不动只在一刹那间。 刘大明甚至觉得自己看到磨盘稍稍偏了偏。他不知道是自己看花了眼还是磨盘真的动了。 陈乐天道:“夏境就买不通了啊?你在人世也浮沉了不少年,这有什么想不通的?” 刘大明摇摇头:“夏境修行者在整个巴蜀道能有几个?春境就能在巴蜀道吃香的喝辣的了,随便做个富商看家护院的,那都能被供奉起来,干什么非要干这种活?” 陈乐天收回拳头,深吸一口气,缓缓吐出,收功道:“不是你这样说的。”走到旁边拿起毛巾擦一擦:“不管是夏境还是春境,都是人,只要是人,就都有欲望。这个欲望包括懒惰也包括花钱。你懂我的有意思吗?” “东家的意思是他们是人,所以即便是夏境修行者里,也有这样的渣滓。但我的意思是他们明明可以选择更简单,赚钱更容易的法子来赚钱过他们想要的好生活,又何必铤而走险?给达官贵人做侍卫护院就是了,那挣得也不会少,而且还正大光明,不像做杀手这个行当,只能在黑暗中游走。”刘大明道。 第四百八十三章 听乐天一席话 陈乐天点点头,跟刘大明一起往大厅走去:“好,诚然如你所言,他们可以去给达官贵人看家护院,可以拿最顶级的酬劳。但你可以问问封山,看家护院的活好不好干。那根本就没有了自己的自由,你得十二个时辰贴身保护你的主人,越是达官贵人敌人就越是厉害,你的神经就越是要紧绷着,当然,给你的酬劳也就越多。譬如说你个夏境高手去保护漕帮帮主,以漕帮帮主的情况,也许能给你五千两一年,并且你吃穿用度全部包圆了。但你可能每天都要打一架,指不定碰到个高手你就死了。几年前,槽帮帮主差点死在南阳境内,你应该听说过这件事,最后就是他的一个夏境护卫用自己的命替帮主挡下了致命一击。后来帮主把这个护卫的家属养了起来,承诺死者儿子十八岁时给他一个堂口” 说着,两人来到客栈一楼大厅,应胜于厚和四个侍卫都已经站在桌子旁等他们了,陈乐天挥挥手让他们坐下。 众人坐下开始吃陈乐天特意让应胜于厚准备的丰盛的早餐,尤其叮嘱给四个侍卫多准备点。 四个侍卫感动的热泪盈眶,纷纷表示东家要他们立刻死他们绝不多活一刻。 刘大明喝几口粥,接着道:“按照东家的意思是规规矩矩的看家护卫风险更大,因为想要得到大酬劳就必须要承担大风险,这是绝对不能有丝毫投机取巧的。而做杀手就没这么危险了,对吗?” 陈乐天吞下第六个包子了,在第七个包子进嘴前,道:“这是其中的一个原因,但更重要的你还没理解。严格意义上来讲,做杀手的危险性只是稍微比做护院一些,碰到高手的可能性更。就好比拿我这次面对的杀手来看。首先,我是春境。所以第一次他们派了两个春境来,第二次更是直接派了夏境来。这就说明这个杀手中间人是个真正的老手,他知道去保护杀手,尽最大努力去给杀手降低风险,以增加成功的可能。关键在于,做杀手不需要时时刻刻警戒,一个杀春境的单子估计就能挣一两千两,单子完成后就能好好休息一下,一年不开工都无所谓。一年三百六十五天,干个两三单就能过很好的生活,你护院能做到吗。永远也做不到吧?归根结底,就是自由、无拘无束,想干就干不想干就到处吃喝游玩,何其快哉?” 刘大明低头吃粥,边吃边思考陈乐天的话,吃完后,道:“就我所知,真雇佣夏境修行者做护院的家族,恐怕也不会只雇佣一个护院吧?东家所说的自由,护院未必没有吧。” 陈乐天吃了十个包子了,感觉差不多了,不能再吃了。虽然至少还能再塞五个,但从军伍回来后,活动量大为减少,为了避免长胖,他还是觉得应该控制一下吃进肚子里的量。尽管王重阳大真人在武当山上明确告诉过他,修行比你在军伍里所耗的元气多多了,不用怕,长不胖。道:“大明你这会儿不太聪明哦,我都说了这么多了,你还没懂。我跟你简单点说吧。就说那个叫什么名字的夏境高手?叫就叫他杀手吧,他干杀手,一年杀我一个这样的,就能挣五千两以上,然后他随便怎么花这笔钱,都够他花几个月半年的。半年之后,他再出来干一单,十天半个月结束,就又能接着享乐。而他如果给人护院,无论怎么说,他连干一个月歇一个月的待遇都不可能会有,而且有突发事件的时候他还得立刻就要上,而且面对的几乎无一例外肯定都是高手。因为他的主子在明敌人在暗,与他做杀手正好是反过来的。做杀手的,在动手前都会尽量把对手查的清清楚楚,连我是春境都能查出来,若不是我有天下第一的好运气好机遇,此刻早就白骨化成云烟了。” 刘大明想了良久,终于想明白了:“说到底还是快活不快活的差别。东家所言真让我茅塞顿开。嗯就像东家一开始说的那样,无论是什么境界,都是人,都是不能逃脱本性的人。跟做任何职业的人都一样,好比干酒保挣得少,但是勤勤恳恳也能积攒下不少银子,而去做土匪虽然危险很大,但是钱来的快。怎么取舍全看每个人自己。” 陈乐天拍拍刘大明肩膀,把刘大明吃饱了不想再吃的第二个鸡蛋拿起来一口吃了,道:“对,就是这个理。” 刘大明忽然想到什么又道:“我又想起个问题,还请东家指点。这样懒惰心性的人,是如何能修到夏境的?” 应胜于厚还有侍卫们其实一直都在专心听陈乐天和刘大明的对话。此时本以为谈话到此结束没什么好谈的了,但刘大明这个问题又让谈话叠嶂突起,有了新的悬念。 陈乐天听了刘大明这个问题,也愣了下,大明这个弯转的太快了,搁在一般人,顶多将将能把陈乐天说的这些消化完,而刘大明不仅消化完了,更是又在原来的基础上又有了新的问题。作为东家,陈乐天非常欣慰自己在蜀地能收到这么个厉害的军师。 稍稍想了想,陈乐天便道:“你这个问题问的非常好,太精髓了,你们都听着,都要向大明学习,他对问题的看法和理解能力都是你们要努力追赶的,追不追得上不强求,但都给我努力追!” 众人立马都停下筷子齐声应好。 陈乐天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接着道:“为什么那个杀手是个懒惰的人却能修成夏境?一言以蔽之就是,之前他在修行的时候很努力,努力到跟我比也不遑多让,所以他来到了人人都崇拜羡慕的夏境。但是后来他忽然就不想那么累了,可能是因为他之前太辛苦,所以他现在想歇歇。要知道,人的勤奋和懒惰都不是不变的。从一而终的勤奋当然值得钦佩,可是虎头蛇尾才是大多数啊。” 这下众人全都明白了。 就像很多前明后暗的君王,或许是累了或许是遭受了打击。 包括普通人,很多人不都因为忽然遭逢的变故,然后彻底沉沦吗。 这番解释连读书并不多的侍卫们都听的明明白白清清楚楚。 第四百八十四章 上总督府开告 早饭吃完,刘大明算是彻底明白了夏境高手甘心做杀手背后的基本原理。 同时,他也更担心县尊大人会倾注大量钱财继续买凶。狗急跳墙啊。 不过陈乐天并不担心,陈乐天告诉刘大明,县尊在杀手上的资源应该已经用的差不多了,县尊不可能请得动秋境杀手,那不仅仅用钱能买到,得凭关系,凭关系的话,县令这个官衔还是太了,不够看。 当然了,也不排除县尊有更往上的关系能找到秋境高手,但反过来想,县尊如果有这种关系,也就没必要找杀手了,直接用别的法子也就能解决这个问题了。根本不会让我陈乐天把他逼到现在这种境地。 “但是这些都是建立在我们现有的对县令的了解,而他或许有更多是我们未知的,比如说他有个发是秋境类似这样的,我们没有预料的。所以大明你说的对,还是要心防备,但是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除非来个稳扎稳打的秋境,否则我就算打不过我也能跑掉。”陈乐天让刘大明放宽心。 一切准备完毕,今天,就是他们去总督府告状的日子。 恰好今日是十六,是个好日子,街上有好几家正在准备娶亲事宜,很是热闹。 此时正是朝阳初升,陈乐天刘大明应胜于厚四个守卫一行往总督府行去。 很快便来到了总督府门外,陈乐天敲起了鸣冤鼓。 咚咚咚咚咚咚 声音清脆浑厚,能传递到很远。 门口的守卫见陈乐天击鼓,立刻便进去禀报大人。路过的百姓都停下脚步驻足用惊诧的眼神看向陈乐天一行人。 很快,门口便聚集起两三百百姓了。这也是成都城人口众多的功劳,只要有稀奇的事,定然很快就能聚拢起大量的人,因为人多嘛。 升堂问案。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总督府就升堂了。 “这些是什么人啊?总督府门口这鼓有十年没响过了吧?” “是有什么冤屈吗?那应该去县衙告状啊,怎么来总督府呢?” “肯定是外乡人,不是咱们成都的,在当地告不赢,索告无门才来总督府敲鼓。” “你说的有道理,不过看这些人也不像是穷苦人” 百姓们议论纷纷,目送着陈乐天一行人在衙役的带领下走入总督府。 总督府的大堂其实并不如何高大巍峨,但不知是不是两旁高大魁梧的衙役的原因,却能够给人一种威严的感觉。 应胜于厚和侍卫们在大堂院子里等着,陈乐天和刘大明走上堂去。 “堂下何人,鸣冤所为何事?。”总督大人正襟危坐,轻轻一拍惊堂木,问道。 陈乐天单膝跪下,行了个军礼:“总督大人好,在下陈乐天,京城人,青天阁学子,北军伍长。” 总督大人见陈乐天行军礼,颇觉奇怪,听到陈乐天自报身份,心想,原来你就是那个陈乐天,为了不跪,用行军礼这种法子,真是狡猾,道:“起来吧。” 待陈乐天说罢,刘大明也报上身份。刘大明是秀才身份,即便是见总督这一级别的官吏,若非特殊场合也是不用跪拜的。 总督大人点点头道:“你二人的大名这段时间在巴蜀道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了,那巴中城二十官吏通匪之事如今已尘埃落定,而今日鸣冤,又所为何事?”总督大人对于陈乐天的狡猾并不放在心上,这样年轻轻便已是佼佼者的人,有些傲气也是能理解的。 陈乐天站起来拱手,心想乍看起来总督大人倒也还算和蔼,我这个白身不跪也不追究,却不知是不是笑面虎,口中道:“启禀大人,在下等人所做之事,并非为了哗众取宠,只是做我们想做的事,倒也未曾料到连大人都知道了,我等惭愧惭愧。” 总督大人打量一番堂下陈乐天和刘大明,心想这陈乐天算得上年少有为,只是平白无事的为何从京城来到蜀地?难道是来办什么事?说道:“你今日有何冤屈,说来吧,总督府鸣冤鼓多年未响,几日再响,希望不是你们年轻人好玩心起,否则本官就要治罪于你等了!” 最后一句话徒然语气冷峻起来。 陈乐天心中自然是波澜不惊的,就是陛下在此我也听来不惧,不过面上还是得装作心中害怕的,踌躇片刻然后道:“大人我等是真有冤屈上告,怎敢玩闹。我等再不懂事,也知道这鸣冤鼓是朝廷重器啊。” 总督大人轻捋胡须点头道:“那就说吧,可有状纸?” 陈乐天拱手道:“学生不敢写状词,怕带在身上被人抓住杀了,学生直到现在站在大人面前心中才安,才不用担心不知何时何地就被暗杀了。”说着陈乐天满脸愁容。 总督道:“本官也不是拘泥之人,但凡有冤屈,没写状纸也无妨,你现在说来吧。” “谢总督大人,大人英明。”陈乐天朝堂上总督大人深深行了一礼,而后慢慢道来:“大人,学生状告一个人两件事。第一,是状告巴中城曹县令派杀手来杀学生我,学生差点死在屠刀下。第二,是状告巴中城曹县令通匪,受贿巨额金银。” 陈乐天言简意赅,总督大人听罢,心中一动,再看向台下貌似恭谦的陈乐天,所看到的就完全不同了。 前几日总督大人还在想,到底是哪个有心人在背后操纵,不是没想过陈乐天,而是觉得陈乐天没必要跟巴中曹县令为难。总督大人甚至以为是不是巴中城的县丞大人在背后撺掇的。但现在看来,总督大人知道自己很显然料错了。 哪有什么背后势力?就是这个陈乐天全盘操控的,没有别的人。 难不成青天阁大宗师让陈乐天来插手的?难不成北军高级将校让陈乐天来管这事的?当然都是绝不可能的。 即便曹县令这通匪之事是真的,也只能说在巴中城是一件大事,或者在蜀地来说,尚且能算得上一件大事。但真正的大人物根本就不会关注到这种事。 第四百八十五章 开局 所以陈乐天这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很短的时间里,总督大人得出了这么个结论。 讲到底,也就是路过,然后看不惯而已。 总督大人做出不太相信的神情,道:“陈乐天,你可知诬告朝廷命官有什么后果吗?” 陈乐天点头:“流放三千里十年。大人,学生所言句句属实,绝不敢有半句虚言。”语气诚恳至极。大宋对于诬告朝廷命官的惩罚其实在整个天下来看并不重,首先这种流放不是流放整个家族,只是流放犯罪之人,而且流放到极苦之地,每天除了四五个时辰干活外,其他时间甚至还可以干点副业来补贴自己的吃穿用度。 相对于梁国魏国等诬告属实就要杀头的刑罚还是轻很多的。 但跟小偷小摸比,那还是重很多的。 之所以定这么个说重不重说轻不轻的罪罚,其最大的目的当然是为了平衡,让百姓不敢胡乱诬告的同时,又敢于说出真相。 陈乐天最近一直在让刘大明给他补习大宋律法,所以现在能一口答出诬告朝廷命官的罪罚。 总督大人道:“好,你知道就好,就怕你不知道在这哗众取宠。既然知道,你就先慢慢道来。” “是。”陈乐天拱拱手:“半个月前,学生在来成都的路上,路过巴中城,在巴中城学生无意中得知了县衙里有很多官吏通匪。于是学生就把这事告发了。当时曹县令因为之前的剿匪之事受了伤正在将养,这案子则由县丞大人审理。在审案的过程中,县丞大人秉公执法,让学生非常感动,县丞没有任何包庇,并且全程都是公开的,从到罪犯家中挖脏银到后来的审问,几乎都有我在旁听,还有很多巴中城的父老乡亲也在。所以这个案子很快就了了。但是有一天,学生在出去散步的时候,碰到了县尊大人派来杀学生的杀手!”说到这,陈乐天眉头紧皱,似乎很紧张的样子里还带着些许心有余悸的害怕。 总督大人看着陈乐天,静待下文。 陈乐天沉默片刻,叹口气继续道:“大人,学生去年才考入青天修行院,如今还是春境修行者,但是县尊大人派来的是夏境修行者。学生拼死一战,与那杀手大战一整天,终于才死里逃生。学生敢问大人,因为怕自己通匪的消息走漏就雇凶杀人,曹县令是否实在是太过于胆大包天?” 总督大人转头看看旁边专门负责记录的小吏,然后道:“你不要着急慢慢说来,你现在能站在这里,幸好逃过了杀手的魔掌。本官对于你的遭遇也非常同情,但是陈同学,你需要拿出证据来。” 刘大明此时上前道:“大人,此事我们东家差点命丧黄泉,那个杀手本以为已经把我们东家杀了,所以就走了。东家等了很久才敢爬起来,只知道那杀手的名字和样子,其他的一无所知了。您说要呈上证据,我们只能带大人您去巴中城当时打斗的地方去看看,或许能找到蛛丝马迹。” 总督大人一拍惊堂木,不悦道:“你们这是在拿本官寻开心吗?人证物证一样没有,难道本官就凭你们一面之词就把曹县令抓过来盘问一番吗?你们自己说说有没有这个道理?陈同学不懂,刘秀才你也不懂吗?” “学生知错了。”刘大明拱拱手道:“但根据大宋律,至少大人应该去查一查,我们东家可以即刻脱下衣裳让大人看看身上的伤痕。” “胡闹!”总督大人见陈乐天真就要脱上衣,赶忙制止:“若是再敢胡言乱语,本官就要治你们罪了!本官再问你们一遍,可有人证物证?” 陈乐天和刘大明对望一眼,均叹口气。 没等总督大人发火,陈乐天道:“既然如此,学生就跟大人先说说第二件事吧。这第二件事,学生是有证据的。” 说着,刘大明呈上厚厚一摞资料。 总督大人没有看放到桌上的所谓证据,说道:“若不是看在你是北军将士的份上,本官已经治罪于你,念你为国为民在北军拼杀,暂且不与你计较。你们说说曹县令是怎么通匪的?你们又是怎么发现的?” 陈乐天心想,大爷我的确是在边疆打生打死,你这样的书生当然是没见过那种壮阔的。道:“启禀大人,学生是在查那二十个通匪官吏的时候无意间查到的,学生根本就没想到,风评一直不错的曹县令居然是个彻头彻尾的伪君子,在百姓面前说一套,在背后又是另一套。明面上爱民如子,实际上却跟土匪铁头帮一起抢掠百姓钱财!学生呈上的资料里有清清楚楚的什么时间什么地点,铁头帮给了曹县令多少银子。这前前后后我们查出来的就有上百万两,而没查出来的是不是有更多就更令人深思了。大人,学生长这么大走过那么多地方,还真没碰到过这种事情,一县之尊,竟然培植一个匪帮联合起来搜刮百姓,这还有王法吗?学生读书多年,真不知曹县令是如何做到县令这个位子上的,他真的不配做县令啊。” 听着陈乐天带着有很多情绪的诉说,总督大人力图从言语中尽量多获得些有用的信息。 他之所以没有急着看他们递交上来的证据,就是因为现在还不是看证据的时候,他需要从陈乐天他们嘴里听到消息的同时,更是要知道陈乐天他们的诉求。 这场陈乐天带着强烈感情的诉说,再加上刘大明在一旁不时的以大宋律法来解说,这种组合让总督大人颇为欣赏陈乐天的策略。 总督大人在官场待了这么多年,再加上自己本身就对狱讼之事比较感兴趣,因此抛开陈乐天他们状告的是他的同窗之外,他还是很欣赏陈乐天他们用这种方式的。 一个用感情,以此为主,另一个用律法,以此为辅。 但这只是在前期比较适合这样,律法不外乎人情,百姓们在意的其实就是感情。 而真正最终处理这个问题的,能把问题顺利处理完的,还是得靠律法。 而现在是前期,正是用情绪铺垫开局的时候。而总督府外面围观的百姓成千上万,展现着成都城的人口繁盛。 第四百八十六章 大费周章 在院子里的侍卫们笔挺而立,随时等待东家召唤。而应胜于厚站在旁边小声说着话。 “外面恐怕得有一万人,你听声音”应胜道。 于厚道:“是啊,据说成都有三四十万人,零头都比巴中城人多,不可同日而语。” 应胜道:“上次咱们来成都是几年前吧?感觉这几年人更多了。” 于厚道:“我没觉得更多,因为本来人就很多,可能是你感觉错了。” 侍卫头子这是第一次来成都,听他俩说话,也不禁道:“这里人的确多,不过还是不能跟京城比,但也很多了。” 应声道:“当然是不能跟京城比的,但各有千秋吧。希望总督大人能秉公执法。” 而府门外,已经是挤满了百姓。 成都的百姓已经很久没有在非年非节非集会的时候这么热闹过了。 更没有在总督府外聚集过了。 开始的时候门口的守卫见这么多百姓,便立刻回去跟总督请示了,刚走进总督府里,总督大人就示意他们出去继续守着,不用驱赶。事实上,总督府成立这么多年也从来没驱赶过百姓,也不知到底是因为历任总督们都很放纵百姓,又或是因为总督府跟百姓们打交道不多所导致的。 在外人看来,可能后一种原因更多。 用某个在京的大员的话来说就是,平时很少跟百姓打交道的衙门,会给百姓一种距离很远的感觉,那也就基本上谈不上看得惯或者看不惯这个衙门。而跟百姓经常打交道的衙门则会出现分化严重的评价。 比如说税务司衙门,就常常跟百姓们处不好关系,百姓们觉得受欺负了,就去县衙状告税务司多收税多要银子了,抢他们家粮食了。 另一面比如说学政司,就跟百姓们关系很好,百姓们可以说人人都说学政司好,地方上的学政司在百姓们眼中那就是圣地。因为这里掌管着几乎所有年轻人的未来,想要读书做官,就 得跟学政司打交道。 跟学政司打交道无论是主动还是被动,做父母的做学生的都会尽量跟学政司打好关系。就像老师是被人人都尊重的职业一样,没人敢得罪他们啊。 而巴蜀道总督府,大家都说是因为跟他有交集的百姓很少,所以他总是不被人们所在意。 所以当它的鸣冤鼓响起的时候,百姓们的好奇心就都被勾引起来了。 大家都想来看看,总督衙门到底会怎么审案,到底是有什么大案要案要劳驾总督府。 --- 蜀王府。 跟总督府相距不远的蜀王府,从外面看起来一如往常,从里面看起来也是一如往常。 不过蜀王今日却并没有一如往常跟几个心腹大臣在一起喝酒,也没有在听曲。 而是在跟丞相说很严肃的事。 这件严肃的事情,就是一个时辰前响起的鸣冤鼓之事。 一个时辰前,王爷刚刚起床,一边让下人穿衣服一边在想等会是喝酒还是听曲,忽然听到了阵阵鼓声。 这鼓声很浑厚悠远,这鼓声已经很久没响了,但王爷还是立刻就分辨出这声音就是总督府门口那只鼓传出来的。 王爷的眉头瞬间就拧到一块去了,赶忙让人做两件事,第一件就是立刻去打探总督府发生了什么事,第二件事就是速速去请丞相入宫来见。 几盏茶的时间过去,丞相大人终于到了王宫中。 同时,外面打听消息的人也回来禀报了:最近在蜀地很有名的陈乐天一伙人在总督府告状,状告巴中城曹县令派杀手谋杀陈乐天,第二状告曹县令通匪铁头帮。 蜀王听罢下人的禀告,满脸担忧看向年轻的丞相道:“爱卿,这可如何是好?这巴中县令怎的如此不省心?怎么能干出这种事来,曹县令的委任状还是我写的,要是上报朝廷,我怎么对得起陛下啊。” 丞相很年轻,沉吟良久,才拱 手道:“王爷不必担忧,臣以为这是陈乐天他们早有预谋的,他们就是要扳倒曹县令。他们的目标不是为了不利于王爷。况且,之前二十官吏通匪之事,王爷已经向陛下请过罪了,陛下不仅没有责怪王爷,还嘉奖王爷了。嘉奖王爷主动认错,这是明君所为啊。当今陛下是千古未有的明君,绝不会罪责王爷的。” 蜀王茫然道:“爱卿所言,寡人不太明白。” 丞相让王爷坐下不要着急,然后才悠然开口道:“这段日子以来,陈乐天这个名字在咱们蜀地可是如日中天,王爷也是知道的。把二十官吏通匪事件查的水落石出,头一回在咱们蜀地翻起这么大的巨浪,让咱们都有些想不到。但是仔细想想,臣以为,二十官吏之事与现在陈乐天状告曹县令肯定是有很大关系的,臣臣认为,十有在二十官吏之事的时候,甚至在更早之前,陈乐天那伙人就掌握了曹县令通匪的证据,但是陈乐天没有当即暴发,而是隐忍到现在,采取一步一营的方式,直到今天才出手。并且,一下子就把战场从巴中城转移到了总督府来。可谓是让曹县令措手不及。王爷,这个陈乐天真是个人才,单看他这一路而使的路数,臣可以断定,若是能留他在王府做事,定不会比臣差。” 丞相说了这么多,蜀王想了好一会儿才似乎勉强明白,说道:“依你的意思不管这个案子是真是假结果如何,陛下都不会责怪孤了?” 年轻的丞相点头:“正是如此。” 蜀王这才长舒一口气,走上来拍拍最信任臣子的肩膀:“爱卿,还是你最好,孤有了你才能高枕无忧啊。来人,赏丞相大人千金。” “多谢大王恩赐。”丞相赶忙跪下来谢恩。 蜀王拉起丞相,脸上方才的褶子都散开了,笑道:“你方才说的那些我都明白了,极有可能是陈乐天处心积虑这个把月的时间,就为了最后把巴中县令拉下马来。这陈乐天跟曹县令难道是有什么深仇大恨吗?值得他如此大费周章?” 第四百八十七章 王爷满意 !--g-- 人人小说欢迎您的光临,请记住本站地址:agne,手机阅读agne,以便随时阅读小说《》最新章节 丞相接下来跟蜀王分析了良久。 如果陈乐天在这,定然会惊讶这位年轻的丞相大人所分析的基本上与事实差距不大。 关键在于丞相大人并没有下深水去调查,只是从表面上,从民间传言里就分析出如此贴合实际的结论。 在这点上,恐怕不比陈乐天差。 陈乐天恐怕就得考虑到底是把他杀了还是把他收服了,这次收的刘大明本就是个很厉害的人了,足够聪明,人脉够多,在蜀地,绝对是个很厉害的助力。再能多个跟刘大明差不多的人,那真是如虎添翼啊。 只不过陈乐天跟丞相大人现在一个在总督府公堂上,一个在蜀王府内苑,谁也不知道谁长什么样。 蜀王被自己的心腹爱卿这么一剖析,心中大定,又开始想到底是先喝酒还是先听曲,最后拍脑袋决定一边喝酒一边听曲。 就跟丞相大人喝。 很快,酒菜歌姬都上来了。 “爱卿,这杯孤敬你,若不是你孤今天就没心思喝酒了,哈哈。”蜀王举起酒杯开心的很。 “能为大王分忧是臣分内之事。”丞相大人先干为敬。 两人这顿酒直接喝到傍晚黄昏时分。 府里来人禀报总督府的情况。 陈乐天等人已经离开总督府,听说总督大人亲自受理了此案,明日再升堂问案。还听说总督大人差点打了陈乐天板子,好像是陈乐天冲撞总督大人,还是随行的状师刘大明一番长篇大论引用了许多大宋律例,才让陈乐天免一顿打 蜀王听闻此事笑的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好不容易稍稍镇定点,擦着泪道:“当时总督大人是什么表情可有听说?” 禀报的侍卫早就知道大王最关心这个,胸有成竹答道:“禀王爷,据说总督大人先是被陈乐天气的脸色大变咬牙切齿,然后一通发作下令给陈乐天上刑,结果被刘大明打断,刘大明说了好多,把总督大人说的目瞪口呆,然后默然无语良久,最后长叹一口摆摆手作罢。” “哇哈哈哈哈哈”蜀王再次笑的绷不住,仰躺在地上抱着肚子大笑不已。好像听到了这世上最好笑的事。 笑了良久,蜀王才坐起来道:“来人呐,赏银一百两。” 侍卫闻言大喜:“谢大王赏。”磕头到地。 “大王,总督大人这回可是吃了个大瘪,哈哈。”丞相对于大王和总督大人的事当然是清清楚楚的。 总督大人跟王爷向来关系不好,有时候是真的不好,有时候是假的不好。 真的不好当然是毋庸解释的,权力的对抗是一方面,监视的眼睛和被监视者关系不好也是 最正常的。 至于假的不好,则是为了避免朝廷不高兴。牢头和犯人关系好,那还得了?就算你们不会从中徇私枉法,谁能保证,谁又敢保证?远在京城的朝廷敢放心? 除此之外,这一代蜀王和这一届的总督是真的不好。因为两人常常吵架。 大概每个月都要吵一回。 吵到什么程度? 就差没大打出手,其他什么难听话都能说的出来。什么回头派人把你给杀了,什么今晚你睡觉小心点,什么你孩子在哪哪个儒生那里上学我知道,什么你爹娘什么时候出门散步我也都知道 什么你祖宗真是丢脸,什么我要上报朝廷你意欲造反。 反正就是没有一点藏着掖着,跟市井匹夫吵架别无二致。 这就很可怕了。朝廷为此还专门派御史下来劝和过,可是没用,御史在的时候,两人把酒言欢互诉衷肠,御史一走,两人还是除了没撸袖子干,什么都说,继续着小老百姓般的不可调和的矛盾。 正因为如此,所以只要王爷确定了陈乐天去总督府告状不会对他这个王爷造成任何损害,他最想看到的就是总督大人吃瘪。 蜀王曾在朝堂上说漏嘴:“这世上什么事最开心?当然是听说总督大人吃瘪。” 所以侍卫打听到总督大人吃瘪的情况后,第一时间就喜自己即将有赏银到手了,大王最喜欢听这些事,这回这个大瘪起码能给我换二十两银子赏赐。让侍卫没想到的是大王太高兴居然赏赐了一百两。 一百两银子对他这个普通侍卫来说是个天大的赏赐了。 够他在燕归巢玩个三天三夜了。 对此,对自家王爷的爱好,丞相大人是一清二楚。丞相大人有时候去总督府办一些事情的时候,回来就会跟大王编造一些关于总督大人的丑事,常常惹得王爷开怀大笑,赏银赐金。 当然,以丞相大人的才华。是能做到既能让大王开心,又不怕大王说出去,绝不会被人发现这是丞相大人编造的。 因为所谓那些丑事,就算说出去传到总督大人耳朵里,总督大人也无可奈何,既不能承认也不能否认。比如说丞相编过这样一个故事:总督大人在跟我说话的时候,家奴过来小声的说夫人在家发火,总督大人当即就变了脸色,想要回家。但是我故意拖延时间不给总督大人走,总督大人一边敷衍我一边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编造的这个故事让大王很高兴。而事实是,总督大人确实有点惧内,这种事传到总督夫人耳中,夫人会很满意,但是总督大人肯定是不满意的,但不满意又怎么样,敢反驳吗? 所以,丞相大 人用这万无一失的法子,让自己既哄得大王开心又完美的避开了露馅的风险。 晚间的时候,蜀王吃过饭便开始了跟后宫嫔妃的美好生活。 蜀王嫔妃有好几百人,这只是有名分的,没名分的至少还要再翻四五倍。不过很可惜的是蜀王只有一个儿子,其余的全都是女儿,所以世子殿下就成了宝贝疙瘩,成了大王的心头肉,捧在手上怕化了含在嘴里怕烫着。 不过蜀王也不在意,他常对儿子说,儿子啊,就你一个也好,没有兄弟跟你争抢王位,当爹的我省心。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八章 烦啊 !--g-- 人人小说欢迎您的光临,请记住本站地址:agne,手机阅读agne,以便随时阅读小说《》最新章节 “儿子,生在咱们这王侯家,不一定就多快活,你别看爹爹我天天好像过的很闲逸,但爹心里苦啊” 蜀王常常跟儿子交心的时候,如此说。 而世子殿下每每这时候都会跪在自己的父王面前,泪流满面的说:“孩儿不孝,让爹爹受苦了。” 这对慈父孝子是成都百姓眼中的楷模,这也恐怕是百姓们能在蜀王身上找到了唯一优点了。 这天晚上,蜀王怀揣着总督大人吃的瘪,终于能睡个好觉了。香甜的睡去,并且做了个在总督大人的床头撒了一泡尿的美梦。 -- 但是与蜀王宫距离好几里的总督府,今晚总督大人就心绪难平了。 白天所发生的事情,让他感觉到了事态的严重。 这恐怕不是或者说不只是官场上互相争权夺利的延伸,真要是巴中县丞要把草曹县令扳倒,就不会把事情闹得这么大。 上百万两的脏银,跟土匪勾结抢百姓的钱,持续了几十年。 这个案子要是传扬出去,放到全天下的官场那都是不得了一件大事。 即便是吏治相对来说不那么清明的魏国梁国,也没听说过某个县令敢这么干。 诚然,可能只是没被发现没被举报,但这也足以说明这件事的严重性。 大宋一直在强调吏治,强调为官清廉奉公,比其他任何一个国家都强调的厉害。 大宋律法中有句话是这么说的:我们不怕家丑外扬,不怕他国人嘲笑我们又查出来一个贪官污吏,我们最怕的是家里有很多蛀虫,而我们却毫无所知,甚至,闭口不敢言。 大宋律例年年都有增补修订,这是当今陛下继位的和诚元年,帝王亲自在律法书里加上的,目的就是提醒所有官吏,管官治吏是一直都要重视的事,是一场永远不会完结的战斗。 所以这件案子,如果能坐实,那绝对是本年最轰动的一件大案。 总督大人先前在心中对自己这个同窗的信任,在陈乐天他们离开后,在翻了那些资料后,开始动摇了。 如果说之前只听流言,总督大人其实更多的还是不信的,因为当年一起读书的时候,这位同窗身上可一点也看不出是个这样手腕心机非常的人。 是,没错,人的确是会变的,可是变化这么大,真的很难想象。 “老曹啊,你这事,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若是真的,我能怎么办?”尽管已是深夜,但总督大人还在书房里点着灯皱眉深思。 日间在大堂上,那个叫陈乐天的年轻人滔滔不绝,说着那些感情丰沛的话。那陈乐天哪像是军伍出身的士卒,那张嘴跟朝堂上的御史简直 不相上下,一件事正过来反过去能说好几遍都不带重样,而且习惯于铺陈排比,用的词句都是危言耸听,但是百姓们最喜欢听的话。 比如说,如此下去,大宋将亡。比如说,照此情形,国将不国 这些很大很大的话,真认真说起来,也并不是就不对,其实是很有意义的话。但这些话还有另一面,那就是在百姓眼中,它是非常有单纯性的。 比如说大宋将亡,百姓们的理解就是大宋将亡,而非多重因素综合在一起才会导致这个结果。百姓们对这种结论有兴趣,并不是因为它背后的可怕,而是它危言耸听的特征。说的简单点,就是百姓们平日的生活过于平凡,所以就算是听故事都喜欢听峰回路转跌宕起伏的。 大堂上,总督大人是不能不让陈乐天说的,陈乐天一连说了一两个时辰,也不嫌口干舌燥。 总督大人表面上不动声色,其实越听越心惊。那些关于曹县令的桩桩件件事情,与铁头帮的勾结、交易,真是触目惊心。 “压根就不只是银子的事儿。”陈乐天挥斥方遒:“今天曹县令敢跟土匪勾结一起谋取百姓的钱财,明天,他就敢跟梁国间谍一起谋取巴中城的机密。总督大人,学生虽然一介白丁,但这点浅显的道理还是懂的。” 至于那件小插曲,其实表面上看起来总督大人很生气,但其实总督根本没放在心上。 当时是这样的。陈乐天说到曹县令的时候,用了一句如此行径,真可谓猪狗不如。总督大人就皱眉打断说,公堂之上,注意言辞。陈乐天却说,这个词用得还算是轻的,接下来却提了一句,听说曹县尊跟总督大人是同窗?不知总督大人三番五次打断学生说事情的经过,是否想要包庇曹县令? 如此直白的质问,让总督大人非常难堪。总督大人就说,本官奉公执法,岂容你在这公堂上胡言乱语的撒野?来人,打二十大板! 这时候刘大明站出来拱手道:“打不得。” 总督大人知道刘大明厉害,在蜀地打过很多官司,可以说是蜀地的第一状师,说好听点叫状师,说难听点叫讼棍。虽然在百姓们眼中,这个刘大明经常帮助穷人打官司。但在官府眼中,这种人就是专门利用律法中很多人不知道的漏洞,来左右是非,总的来说,在官府眼里状师就不是什么好人。见刘大明那成竹在胸的样子,总督不禁脱口道:“为何打不得?” “回禀大人,根据大宋律,不得无故惩罚告状之人。”刘大明道。 “大宋律还规定,不得侮辱诬告朝廷命官,陈乐天诬告本官徇私包庇,我打他几板子已经算是网开一面了,若真是 追责起来,至少要判他监禁三个月!”总督大人皱着眉头一副还是很生气的样子,其实他根本不生气,他就是想杀一杀陈乐天这年轻人的锐气,总不能被这小子说自己包庇,自己还一点行动没有,那不是太没面子嘛。 刘大明又拱拱手,正衣襟道:“敢问大人,陈乐天何时诬告大人了?” 总督大人一拍桌子道:“你没听见吗,他说本官徇私包庇,说本官因为跟曹县令曾经是同窗而包庇,这还不算诬告吗?” (本章完) 第四百八十九章 等你兑现承诺 !--g-- 人人小说欢迎您的光临,请记住本站地址:agne,手机阅读agne,以便随时阅读小说《》最新章节 忽然制止住总督大人对陈乐天行刑的刘大明好整以暇的清清嗓子,然后道:“好,首先我们来看看。陈乐天说的并非是总督大人包庇曹县令,而是说的,莫非总督大人念及旧情包庇大人?这两句话是截然不同的,前一句话才是真正的诬告,因为那句话就是确定了总督大人包庇曹县令,而后一句话只是一种询问。就好像是在问总督大人,跟曹县令认识多久了?大宋律对于诬告有明确的规定,第一,要有明确诬告的话,第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要散播了这种话。比如说,陈乐天在大街上跟很多不相干的人散播大人包庇曹县令。而陈乐天此言明明只是一种询问,而且是当总督大人面跟总督大人说的” 总督大人被刘大明绕的脑袋晕乎乎的,下一刻回过神后,时间已经过去了小半个时辰,而刘大明还在那滔滔不绝,而且还是一副能接着说三天三夜的架势 旁边拿着打屁股板子的两个衙役手里半举着板子,也愣在那听了半个时辰。 “好了好了,你的意思是就不能打他?”总督大人抬手道。 “回禀大人,不是不能打,而是要按规矩打,如果随便说打就打,那要大宋律有何用?大人,咱们大宋可不是梁国魏国,当今圣上常言,为君之道应先存百姓,以百姓心为心,连陛下都要这么做,更何况其他官员呢。”刘大明再三拱手,礼数做的很足,只是这话说的实在是让总督大人听不惯,可又无法反驳。 于是乎,最后总督大人还是作罢,不打了。 陈乐天干咳两声,这回真真见识到了刘大明的厉害。方才他真是捏了一把汗,他几乎是指着总督大人的鼻子质问了,当时也不知是怎么了,就上头了。他本以为自己这么说总督大人会骂他几句,哪知道捋了总督大人的虎须,直接就要揍他。 他见事已至此甚至已经做好了被打的准备,能怪谁,只能怪自己刚才没控制住自己。却不料刘大明像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一般站出来,口吐真言舌绽莲花把全场的人都说的哑口无言。最后竟然成了如果这板子打下来,那就是坏了大宋律,就是跟陛下说的话对着干。这他娘的也太厉害了吧?都说讼师那张嘴,活人说成死。果然不是吹牛的。 书房里的总督大人回想起这件事,其实只是笑笑,根本就没放在心上。堂上他表现的很生气,其实只是找台阶下而已。既然刘大明那半个时辰的台阶找的如此牢固,不用他自己架梯子,那是最好不过了。 “老曹啊,你要是能找个像刘大明这样的状师,说不定还能有点转圜余地?”总督大人脑子里忽然冒出这个念头,不过很快他便摇头 否定了。原因很简单。没有哪个状师敢接这案子。无论曹县令到底是真通匪还是假通匪,或者换种说法,既然总督府接了这个案子,那么这个鸡蛋很难是无缝的了,也就是说曹县令再怎么说也是有错误的了,差别无非就是通匪一千两和一百万两而已。哪个状师接了这个案子,在公堂上替曹县令说话,弄不好从此以后就会被百姓唾弃。被一个两个百姓唾弃没什么,但要是被成千上万的百姓唾弃,那这个人还能活吗。 的确有很多状师专门帮助为富不仁的欺负良善,搬弄是非。但没人敢跟整个天下的百姓作对。就像再坏的人也不敢当所有人都认为是坏人的那种坏人。 就算能找到如此厉害的状师,也不会愿意接手。 总督大人一壶茶喝罢,桌上的蜡烛已经添了好几次了,时间已经走到三更。他兀自没有睡意。 这一夜注定是无眠了,为了自己的老朋友,为了曹县令,总督大人希望自己能早点想出解决这个问题的法子来。 --- 陈乐天今天晚上到现在也还没睡,不过他却不是睡不着。他是在跟刘大明复盘白天的公堂对簿。 从今天的情况看来,总督大人并没有显露出包庇曹县令的迹象。这一点是好是坏暂时尚未可知。以总督大人的级别来说,想要包庇曹县令,至少有十种方法。而且聪明些的话,是能够做到让陈乐天他们无计可施的。 但同时也有一件现实摆在面前,那就是要承担一定的风险。不一定风险有多大,但肯定是不会很小的。 风险的大小,取决于陈乐天队伍的力量有多大。 如果力量足够大,能更往上去找人,那就不仅仅能把曹县令拉下来,同时也能一并把总督大人给带下来。 总督大人到底是怎么想的,尚未可知。在这场注定需要很多场拉锯的公堂战上,今天才刚刚开始。 “大明,今天要不是你我这顿打是免不了的了。”陈乐天忽然想到这件事,不禁笑道:“你太能说了,我都被你说的头晕,更何况堂上那位总督大人,他老人家恐怕三天不能听你说话,一听到你声音就头疼,哈哈。” “东家此言差矣,这算什么,总督大人那时候打你是很明显的错误行为。所以我出言教育他老人家实在是太简单了。不瞒东家说,我曾经打过一场官司,县令大人明明做的是对的,结果被我几句话说的认错了,那真叫痛快,痛快。”一直以冷静沉稳著称的刘大明说到自己厉害的的往事,也不禁笑的很开心甚至有些失态。 陈乐天见他这样,笑道:“对了,年轻人就要这样,读书人怎么了,你没看到京城那些读书 人,平时一个个的正人君子样,衣襟正不正,冠正不正比他命都重要,可是该放松的时候能赤着身子在草地上打滚。你跟我就要放得开,不要拘谨,回头我带你去燕归巢,你可不能给我丢脸,好好杀杀那些姑娘的锐气。” 刘大明笑笑:“那属下就等东家兑现这个承诺了。”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章 复盘 !--g-- 人人说欢迎您的光临,请记住本站地址:ags,手机阅读ags,以便随时阅读说《》最新章节 玩笑归玩笑,正事还得说。 陈乐天随即正色道:“你觉得总督大人是否有包庇之心?” 刘大明道:“暂时看不出来。从情理上说,作为同窗,就算总督大人不跟曹县令同流合污,他存着让曹县令能减轻罪责的念头也是正常的。毕竟他们是同窗,关系还一直都不错。” 陈乐天道:“我就怕总督给我们暗中使绊子,如此高官想收拾我们太简单了。我今天在堂上的时候才觉得,我这个决策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顿了顿随即又道:“我发现我现在做事变得越来越犹豫了,当年在军伍里我可是说干就干的人,现在才回来半年就变成了这样,真是退步很大啊。” “东家有所担忧是正常的,的确,光从官阶上来讲,总督大人跟我们也差的太远了,不像曹县尊,那只是个最的官而已。至于东家担忧的总督大人收拾我们,我觉得不会。我相信不出七天,整个巴蜀道的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这里。到时候东家的名字会更加让人记住,二十官吏案已经让东家名扬巴蜀了,现在,更是刷了一层金漆。东家的名字已经不仅仅代表东家,而是巴蜀地惩治贪官污吏的代表啊。”刘大明道:“总督大人就算真的想对付我们,也得好好掂量掂量,除非他不怕百姓之口,除非他能堵住悠悠众口。” 陈乐天仔细一想,倒也的确如此。一通鸣冤鼓,一天的唇枪舌战,恐怕让成都很多人家在茶余饭后睡前的话题都有了陈乐天三个字。还跟他们在巴中城告状的时候一样,百姓们都认同你了,你就有了一层厚厚的铠甲,这层铠甲足够保护你不受伤害。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时局清明的基础上。没有明君,没有清正廉洁的最高机构朝廷,是绝不能做到这样的。百姓们的意见要想能有很大的决定性,这是得有政治清明来铺垫的。 否则,荒淫无道的暴君,怠政庸官遍布的国家,百姓们连真话都不敢说,就算说了也没有任何作用,那就不会有这种铠甲让勇士们穿。那么勇士们就只有出来一个死一个,然后就是勇士越来越少。 陈乐天道:“我今天说的话里破绽多不多?” 刘大明想了想道:“破绽有,但不多。况且很多破绽都是能圆过来的,再说了,总督大人那个班子再厉害,只要还没存着就是跟我们对着来的心思,就不会故意抓我们错漏。况且曹县令通匪这是事实。我打官司这么多年,有个很深的感悟,就是官司的成功或失败最大的凭据其实就是事实。有事实,就好找证据,有事实,一切都按事实来,就问题不大。事实站在咱们这边,咱们又不是凭空捏造,就不用过多担心。” 陈乐天喝口茶,道:“来蜀地这么久,也就今天才算是真正比较困难的一场战斗,大明,巴中城的未来可就在我们手上了,咱们可是背负着巴中城父老乡亲的期望来的啊。” 刘大明道:“没错,之前那些只能算是试牛刀,来成都才是真正的大事。其实东家不用过于担心,在巴中城明明暗暗的斗争,其实我们都是有着充分准备的,跟现在相比,只是现在我们对于总督府的了解不太够所以才显得一切局势不那么明朗。其实咱们反过来想想,虽然在这里告状我们了解不够多,但我们的对手也不像曹县令那样丧心病狂,甚至总督府根本不可能跟曹县令相提并论,掣肘多,盯着的眼睛多,不仅非法手段不好用,明面上还必须站在我们这边。” 陈乐天点点头,同意刘大明所言。 在巴中城的时候,刘大明给陈乐天的感觉和作用并不大。陈乐天不知道是刘大明有所隐藏或是什么原因。 但是这几天在成都,刘大明所表现出来的能力真是让陈乐天吃了一惊。 单说今天在总督府大堂上,刘大明勇救东家屁股的那场大辩论,简直就跟佛门两年一次的无遮大会或者经论会差不多。 那股一人独战群雄的气势,让陈乐天非常叹服。 可以说,若是没有刘大明,单靠自己一个人,在朝堂上那肯定今天是讨不到好了,打一顿屁股是注定免不了,更为麻烦的是就会给百姓留下不好的印象。 没有刘大明,他陈乐天再能说,说不出大宋律来,不能引用律法中的种种范例和条文来为自己的告状做注解,那是绝对不行的。总督府可不会给他耍赖的机会啊。那接下来会是怎么样走向那就难以预估了。 简言之,就是刘大明在大堂上在正面战场上的能力真的很强大。 所以陈乐天不得不怀疑之前刘大明都是在故意藏拙。 看看外面天色,黎明已经到了,微弱的天光透过窗户照进屋中,陈乐天伸了个懒腰道:“你去睡会?”他是不要睡了,以他现在春境末期的体质,一晚上不睡觉实在是不算什么。 刘大明摇头道:“看东家这样恐怕是没有困意,正好,属下也不想睡。咱们接着聊?聊点别的?” 陈乐天哈哈一笑,吹灭桌子上的蜡烛,道:“我也正有此意。正想问你,今天你表现得非常好,是不是在巴中城的时候在藏拙?” 没有烛光的屋内顿时变得很是昏暗,不过外面的天光越来越亮,屋子里的光亮也在逐渐变亮。 刘大明笑笑道:“东家此言差矣。在巴中城的时候,东家安排的事情都是大明不擅长甚至是完全不懂的,所以那 时候属下不是藏拙而是真拙。但是现在在成都到了公堂上,就是大明的强项了,不是我跟东家吹牛,我上过的公堂,至少有两百次。而且这还不包括在乡贤老者们家中调停,只算对簿公堂的情况。所以大明能够做到对大宋律滚瓜烂熟,这毫不奇怪。就像咱们队伍里现在如果急需要杀一个修行者,那毫无疑问,肯定是东家最合适了。” (本章完) 第二天 !--g-- 人人说欢迎您的光临,请记住本站地址:ags,手机阅读ags,以便随时阅读说《》最新章节 陈乐天走到窗边打开窗子,春日清晨的风带着阵阵寒意打在脸上顿时感觉神清气爽。 刘大明也走到窗边,深吸一口气道:“今天东家应该换种跟总督大人交流的态度。昨天太强硬了,得让总督大人下的来台,毕竟那是三品大员啊。” 陈乐天想了想点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总督大人胡子都气歪了,今天我得说点好听的话。其实我这人很会夸人的,不然也不能在大将军手底下活下来,哈哈” 虽然一夜没睡,但陈乐天还是雷打不动的打坐了一会,然后再下楼去打会太极拳和李家拳又耍了一套李家枪。 自从上次跟夏境杀手一战体内真气暴涨之后,陈乐天能清晰的感觉到真气的巨大变化。 一池浑厚的真气自然是不消赘言的,而且太平心法的金球慢慢的也越来越臣服于陈乐天了。 到现在陈乐天每天仍然会服用三师叔给的稳固太平心法的丹药,再加上太平心法本身对陈乐天不再那么抗拒,甚至越来越听话,所以流失的太平心法已经非常非常少。 从一开始的时候陈乐天在做的就是避免太平心法流失,陈乐天可以接受它暂时在自己身体里不理会自己,但不能接受它的平白流失。 所以现在这种状态是陈乐天很满意的。 现在无论是打太极拳还是李家拳或是李家枪,都能深切体会到能算的上浑厚的真气附着在拳脚枪身枪尖上的那种感觉。 如果说刚刚踏入修行境是孩子让手里的弓箭头一回有了丁点除了拳脚蓄力之外的丁点真气,那么现在的春境末端就是让这弓箭具备了一里之外还有杀伤力的驾驭真气的能力。 陈乐天常常想,现在要是回到北军那就牛了。 可以装模作样的带着前锋营兄弟们去黄沙漫天的荒漠里转悠,然后碰到至少得有五百骑以上的马贼,然后在兄弟们的目瞪口呆中,一个人杀掉五十个马贼,然后追着剩下的四百五十骑再杀五十个,然后勒马而回。像个神仙似的,从此在袍泽们眼中不只是文武双全的陈伍长,更是天下第一的陈仙人。 哈哈哈简直太痛快了! 不过正如大将军所言,以后混得不好了就回来,北军的大门永远对你敞开,只要我李戎生在北军一天,就能跟你保证一天。 临走前,大将军这番话让他差点落下泪来。 大将军对他太好了,虽然平时常常打骂,但关键时刻,大将军对所以将士都真的视若己出。尤其是对他陈乐天,常跟他说很多道理,很多心得。不止把关于军伍打仗的心得跟他说,更是毫不吝啬的把人生感悟为官做吏等等知识,都跟他 说。 “道理其实很多你都听过,但你不一定懂,懂和听过是两码事,你要记住多想多做多复盘,即便现在不懂,在不远的将来也会懂了。”大将军说的道理总是那么的深刻而又朴实无华。 而大将军说,混得不好就回来。则注定了陈乐天希望不会有那么一天。北军出去的,混的不好的,谁还有脸回去呢。这不是丢北军的脸吗。 所以陈乐天希望自己如果有一天回去,一定是功成名就,去给北军带去更多好处的。比如说受到圣上嘉奖派去犒赏北军取得了某某大捷,那倒是可以的。 练完功吃早饭。 吃早饭的时候应胜说了件事情,昨天晚上,他跟自己在成都的几个朋友在一起喝酒。朋友们对东家做的事情都非常佩服,不过他们也有疑虑,既然是状告巴中城县令,县令应该来这里应诉,不能还继续在巴中城没事人一样啊。 陈乐天说先不急,才刚刚开始,起码要让总督大人无法反驳的时候,证据都说的差不多了,再提出让总督大人去吧曹县令请来。 到时候,离开了巴中城的曹县令就是离了水的鱼,就任凭我们宰割了。 应胜便没有再多说了。 而于厚昨天也跟朋友喝酒了。这是陈乐天前几天就跟他们交代的,让他们在下了公堂后就各自去找在本地的朋友喝酒聊天,问问在他们心中对这件事的看法。 于厚说得是关于成都城百姓对于这件事可信度的考量。 说曹县令在成都百姓们那里其实并没什么名气,也就之前二十官吏通匪之事,让蜀地百姓们知道巴中城县令治下居然有那么多通匪的官吏,那么县令恐怕也没什么真本事,否则也不会被蒙在鼓里。 所以百姓们现在对曹县令不熟悉,之事对这件通匪的事情本身很感兴趣。因为县令跟土匪合着伙来抢百姓的钱,这事太不可思议了。 贪污受贿再怎么说,那都是在拥有的职权的框架里做的事,可以说是利用了一部分官府授予的权力来换点银子花花。 但是曹县令这事儿,可就是用职权来抢钱而不只是换钱了,仔细追究起来性质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了。 “对事情本身的重视大过对曹县令这个人的在意,倒也未必不是好事。正好跟咱们对事不对人的暂时方针不谋而合。”陈乐天下了个结论。 于厚还说了些那些朋友对陈乐天都是很好的评价,说陈乐天是京城来的热心人,不顾自身安危以白丁之身跟县令对着干,这是英雄所为。 陈乐天听了笑道:“这话我爱听,不避生死就是干。” 应胜于厚因为生意原因,在成都有不少朋友 ,所以从他们的关系里打听打听,可以说是比较有参考意义了。 众人收拾完毕,陈乐天今天改法子了,让应胜于厚他们不用跟着一起上堂上,让侍卫头子带着一个侍卫,两个人拿资料跟着就行了,没必要全都跟着,杵在总督府大院里太引人注目了。 所以这第二天往总督府而去的时候,就只有陈乐天刘大明还有捧着资料的侍卫头子和一个侍卫。 而今天早早地,总督府的外面就都围满了好几千百姓,府门外被挤得水泄不通。 (本章完) 第四百九十二章 星路 !--g-- 人人说欢迎您的光临,请记住本站地址:ags,手机阅读ags,以便随时阅读说《》最新章节 虽然昨天鸣冤鼓的声音传遍成都城,但只有一开始敲鼓时候的十几个百姓以及退堂后几十个百姓看到了陈乐天的样子。距离远的,没有来的只听说的人,都没见到陈乐天。 这个已经在巴蜀地流传了月余左右的名字,多数百姓都还是想见一见的。 至于为什么都想见见,其实传言中有说陈乐天长得英俊潇洒的,也有说陈乐天长得身材魁梧一派粗犷,也有说他书生意气文质彬彬反正各种说法都有。 等到真正看到了,大家发现陈乐天长得一点也不奇怪,没有尖嘴獠牙,也没有貌若潘安。只是脸挺白的,剑眉星目,倒也不太像军伍中出身的人,乍看还是偏于像书生。只是顾盼间,有着一股常人没有的气势,大概就是军伍悍卒才有的吧。 所以这第二天早上,特意来在总督衙门外等着看陈乐天的人就多了很多。 陈乐天距离总督府衙门还有一里路的时候就被人群阻挡住了脚步。 “麻烦大家让一让,东家要进总督府。”刘大明跟侍卫在前面开路。 陈乐天在后面闲庭信步,边走边面带微笑跟分散开的两边人潮致意,好像自己是考中状元骑着马巡街的殿试头名似的,就差胯下一匹披着大红花的白马了。 “陈公子,请问您从巴中城是坐船来的吗,坐了几天?” “大概五六天吧,水路很通畅,也没有遇到阻截的杀手,这点我很意外,我本来是冒着必死的心来的。” “陈公子,您是京城来的,为什么要管巴中城的事情呢?是跟巴中城曹县令有宿怨吗?” “仇怨是肯定没有的,我在来蜀地之前根本不认识他,甚至可以说时至今日我也是不认识曹县令的。我只是在尽一个大宋子民的本分而已。路见不平就要拔刀相助,就这么简单!” “陈公子,听说昨日你差点被打了,您冲撞总督大人是因为总督大人念及跟曹县令老朋友的关系了吗?” “这不予置评,公道自在人心。” “陈公子,您此举是为了哗众取宠吗,听说你准备参加科考,此番行为,难道是想让朝廷注意到你吗?” “让朝廷注意到我什么?莫说我没准备考科举,即便我想考,我用这种法子即便成功惹到了朝廷大儒们的注意,但又有什么用?批改卷子的时候所有学子的名字都是封住的,老师也不知道哪张卷子是谁写的吧?” “请问陈公子,是不是受县丞大人指使所以来对付曹县令?” “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跟我一起上公堂,帮曹县令跟我打打官司,要是赢了的话曹县令肯定会给你很多银子。” 一里路的人潮,陈乐天回答了很多问题,也知道了很多百姓的想法。这是他临时起意的。 之前他站在人潮外还没被众人发现的时候,侍卫头子提议他从侧面翻墙过去,否则恐怕会被百姓们把衣服扯破。 陈乐天差点就准备这么干了,但转念一想,正好跟百姓们说说话,让百姓们对自己观感更好,无论怎么说,这都是好事,在之后跟总督大人谈判的时候都是无形的底牌啊。 终于穿过人潮走进府门走上公堂,总督大人已端坐在堂上道:“陈同学就别行军礼了,拱拱手就行。” 陈乐天用行动说了不,仍旧单膝跪地行军礼,然后再起身拱拱手表情非常严肃的道:“学生有话要说。” 总督大人不知道陈乐天卖什么关子,点头道:“你说。” “总督大人,学生是北军出身,在军伍中待了不少光景。”陈乐天道:“在北军的时候,咱们袍泽们常常在一起商讨军伍之事,有一次就说到巴蜀地。咱们袍泽们一致认为,蜀地已千年未有战事,如今更是富庶至极。这些都是总督大人的功劳。若没有一任任总督大人呕心沥血的治理,蜀地哪来安稳平静呢?若蜀地不安稳,咱们这些北军将士又哪能一心对外,背靠大宋一心对敌人呢!所以大人,学生并非不尊敬大人,而恰恰是学生对总督大人佩服之极,才对大人行军礼啊!” 这番话直接让堂上的人傻了眼,包括刘大明。 不过刘大明很快就反应过来,这是东家在按照昨天定下的计划行事。昨天两人议定今天对总督大人态度要好点,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跟总督大人对着干。 昨天硬,今天就得软。这样这场注定不会容易的仗才能打的按照他们的设想来。 只是刘大明没想到东家这一上来就如此的绕着个巨大的弯子来夸赞总督大人,着实是高明啊。 同样很快便反应过来的就是总督大人。 总督大人是什么人,高品大员封疆大吏,致仕的时候可是有诰封的大官啊。 他在心里想,这年轻人真是一套套的,昨天对我如此不敬,今天又来这样夸我,不过夸的倒还真的挺好听的?年轻人啊,真是不得了,假以时日,可要比我还要更老狐狸了。总督大人不禁呵呵笑几声,道:“陈同学说的本官甚是惭愧,惭愧惭愧。本官在此地多年,仔细想来,倒也没有做过几件于国于民真正有利的事,陈同学这么说可是在嘲讽本官了。” 陈乐天拱手道:“大人,学生所言句句肺腑。大人你想,若不是您”本来陈乐天接下来想说的是:巴蜀地这些年来,哪能每年的税赋都名列前茅? 但随即想到这话可不能说,便立刻改口道:“若不是您,巴蜀地哪能每年都被圣上夸赞民安的典范啊!” 大宋每年都有赋税排名,虽然赋税的具体数字不会公布,但排名会列出来,供所有官吏和百姓看。 巴蜀道几乎每年都是排名前十,甚至多数时候都在前五内。 但可惜的是这些赋税全部都是蜀王的,没有一分钱入了朝廷府库。所以陈乐天刚才差点说错话,这话要是说出来,那等于就是变相的在质问总督大人,收再多钱也不上交,全部都让蜀王挥霍了,你这总督大人也忒没用了。 虽然是朝廷这么多年来对巴蜀道的常例,但一旦说出来,除了有骂总督无能的嫌疑外没有任何好处。 (本章完) 修行在大宋 第四百九十三章 打瞌睡 差点话说错话的陈乐天心中暗道好险好险,幸好及时止住了话头。 换做那句圣上年年夸赞巴蜀道民安政稳,这也是实话。但与‘巴蜀道每年税赋收入都名列前茅’相比较,这句话就没毛病了。 总督大人被陈乐天这番夸赞,虽然知道这是陈乐天在拉近跟自己的关系,但不得不承认听起来确实很受用啊。 总督摆摆手道:“陈同学别再夸本官了,咱们还是说正事吧。” --- 总督府外面,卞家三公子卞楚风跟乔装打扮后的卞家大姐正在人群里。 人群里闹哄哄的,大家都在讨论方才进去的陈乐天跟众人的说话。 这位陈公子看起来很是和蔼,不管大家问什么问题,他几乎都回答,甚至很难听的那种说陈公子是哗众取宠的问题,陈公子都回答,只不过是回击性的回答而已。 “阿姐,陈公子方才那人潮中走过的样子,真的很英俊潇洒呢”卞三公子声道。 “那又怎么样?你看男人看外表吗?”卞大姐将帽檐压得更低些,目光看向总督府大门里,能看见公堂上的情况,但距离太远,听不见。 想要知道具体说了什么,只能等当天审完衙役们把情况说出来。 这是总督府不禁止甚至是鼓励的,这也是大宋的规矩。除了过于敏感的案子,关系到朝廷机要的案子,其他案子都是这样。 朝廷的意思是必须让百姓们有知情权,尤其是关于贪腐的案子,衙门甚至经常会专门派人把案子的情况当时就告知在门外等着的百姓们。 就像棋馆里每年都会举行围棋比赛,而等在外面等结果的棋友们,会享受到实时的战报,会在棋馆外竖起一个大棋盘。里面走一手外面也走一手。 总督府眼下并没有采取这种方法,接下来几天会不会这样就不知道了。 卞大姐穿着侍卫衣裳站在卞三公子旁边,有些怔怔出神。刚被阿姐教育几句,卞三公子道:“那肯定不是,我怎么会以貌取人了,我只是说刚才那陈公子的姿容真的挺潇洒嘛,有感而发罢了。阿姐,咱们回去吧,也没什么好看的,在外面干等也没意思。” 其实今天是阿姐非要让卞三公子带他出来看看,卞三公子本来正在家里读书读的正投入,结果阿姐一脚踢开他书房门,喝道:“昨天有人在总督府告通匪的曹县令状,你为什么不去看看?这是家国天下民生的大事,你光在家读书丝毫不关心百姓疾苦日后能做什么利国利民的良臣?” 一顿骂搞的卞楚风一头雾水。三公子说我知道陈公子在告状啊,我昨晚就知道经过了,不用去现场看啊,里面咱们又不好进去,外面人又多。 卞大姐道:“别找借口,今天跟我一起去看看,别在这装模作样看书了。” 卞楚风还想辩驳,结果被阿姐一瞪,立刻乖乖去准备了。 此刻姐弟两人在外面已经站了有一个时辰了,卞三公子有些腿酸想回家,便提议道。 卞大姐道:“不回去,我们就在这等到下堂,你想回去干什么?玩吗?” 卞三公子苦着脸道:“咱们站这里也没用啊,要不我带阿姐从后门进去,咱们到后衙坐着听?” 卞大姐想了想,微微点头,觉得堂弟的提议还算过得去。 然后两人来到后门,后门除了几个衙门里的守卫和几个乞丐并没有其他百姓,毕竟后门离公堂挺远的,而且站在后门也不像在前门能看见大堂。 卞三公子舒了口气,他本来还有些担心有百姓在他不好进去。 走到看门的侍卫前,还没说话,侍卫便拱手道:“卞公子好,是来办事的吗?” 卞公子道:“没错,大门人太多了进不去,我去办事。” 侍卫往旁边让让做个请:“卞公子请。” 卞三公子带着卞大姐就这样很简单的进去了。卞楚风一想,这总督府正常的事务还是要办的,恐怕这两天办公务的都走的后门。 卞三公子常常进出总督府,守卫早就认识他,自然也就没拦他。 “走后门你倒是很熟练。”进去后,两人来到院子里,卞大姐说道。 卞三公子无奈的揉揉额头道:“阿姐,我这不是走后门啊,只是侍卫没拦我而已。” 卞大姐冷哼一声,便不再说话,侧耳听堂上说话。他们站在前院里,大堂里的人看不到他们,外面的人也看不到他们,里面来来往往的公务人员看到他们也不会放在心上,毕竟每天来往的人有不少。 卞大姐听到陈乐天的声音:所以大人您要知道,这个案子可能关乎到整个巴蜀地的名声,我知道您有顾虑,但其实在下也有顾虑,这事一旦坐实,不止会传的大宋人人皆知,连梁国魏国也会知道,同样作为大宋子民,学生也怕被别国嘲笑咱们大宋贪官污吏横行啊 然后又听总督大人道:“本官审案向来不避你说的这种丢脸的行为,这也是陛下是朝廷的意思。你不用有任何担心,知无不言就很好。” 卞大姐听的连连点头,心想,早就知道总督大人与那巴中城曹县令交情颇深,现在听这口气,至少眼下暂时并没有包庇。 至于卞三公子卞楚风,其实在一旁听的直打瞌睡。倒也不是像阿姐说的那样,不关心政事,而是他不着急,反正每天晚上他都能得到最一手的公堂上信息。所以他才不急。 况且,这事说来说去,也就那么回事。 案子既然是陈乐天主导的,那么从陈乐天的出身来看,陈乐天也没必要非要跟那个风马牛不相及的曹县令为难。 唯一的解释就是陈乐天路见不平而已。 只能说曹县令倒霉,恰好碰到个陈乐天,否则,他现在过的日子不知道有多爽。 此时的三公子卞楚风抱着双臂,微微低着头,站在那里,像老僧入定般,眯着眼睛,身体偶尔随风轻轻摆动。 第四百九十四章 打听一下 巴中城。 “这最后十个字学完你就都学完了。”李萱儿在桂芝房里教完桂芝最后十个字,然后站起来长舒一口气。 桂芝的学习能力让李萱儿本来准备花上一年半载才能完成的任务十几天就完成了。 桂芝也赶忙站起来:“夫人,奴真的学完了吗?”说着,桂芝流下泪水来,仿佛不敢置信似的。 这些天,在夫人的辛苦教导下,桂芝每天都觉得自己的一切正在发生了巨大变化。 每天,夫人都在自己眼前打开了一扇新的门。 每多认识一个字,眼睛里看到的世界就多一份不同。 夫人说自己学习能力很强,夫人说像自己这样一天能学几百个字的人世上绝无仅有。可是她根本不相信,夫人肯定是想让她有信心才故意这样骗她的。 但是总归她没有辜负夫人的期望,到今天终于把字认的差不多了。夫人说从现在开始,书籍自己都能看了。可以从今天开始就看一些简单的书看。 三百千是一定先要通读一遍了,虽然在认字的时候三百千已经看过一遍了,不过夫人还是建议把三百千重读一遍。 然后再读四书。 或者四书读不读其实不强求,就此不再读书也是可以的。 桂芝说:“夫人,奴会把夫人说的都学一遍,绝不会停止学习,请夫人放心,就算是死,奴也要把夫人说的四书读一遍。” 然后桂芝看到夫人听自己这么说之后,露出了开心的笑容。桂芝也就很开心。 夫人对她真的很好,每当她想到往事很难受的时候,夫人都很认真的安慰她。她跟夫人在一起的时候,虽然她比夫人大很多,但她总是感觉夫人像个大姐姐一样照顾着她。 夫人告诉她,等这件事了了,就让她回家看看家里人,如果愿意的话可以跟着她,如果想就在家成亲过日子那夫人也会祝福她。 夫人跟东家都一样是这世上最好的大善人,他们一定能长命百岁永永远远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夫人有的时候跟她说起自己的志向呢,夫人说一开始她就是为了去成都拜师学艺的。那里住着夫人爹爹的朋友,是一位很厉害的武道宗师。 夫人是要去跟那位厉害的宗师学拳。 不过夫人也不知道那位宗师有多厉害。夫人常说陈公子是很厉害的人,夫人要向他学习所以不能被落下来。 夫人就是那巾帼不让须眉的女英雄呢。 “夫人,陈公子在成都不知事情办的怎么样了呢,总督大人好像跟县尊大人是关系很好的故交呢。”桂芝担忧的道。 李萱儿也担心,但她不表露出来:“没问题的,关系再好人尽皆知,总督大人就越不敢徇私包庇,反而更有利于案子。” 桂芝点点头,也不太明白为什么关系好反而有利于案子,不过既然夫人这么说肯定是有她的道理的。 --- 中午的时候,封山回来了,第一时间跟李萱儿汇报了成都的情况。 每天中午一次晚上一次,封山安排了专人在成都和巴中城之间设了一条通讯。这就是有漕帮数百人以供封山驱驰的最大好处。 这条路上有二十个人,如同传狼烟一样,在这条线的成都那一端的人会在每天中午和晚上把第一手消息传出来,然后二十个人一个传一个。这二十个人始终是保持在路上的。 这样也就能让消息以最快的速度传递回巴中城。 速度可以快到只延迟三天左右。 封山现在带回来了新消息。东家已经开始告状,总督大人目前的情况看来并不敢包庇曹县令。甚至总督大人好像还对蜀地人人皆知的东家观感很不错。 “不管总督大人是看重乐天哥哥什么,这都是好事,不管怎样起码证明乐天哥哥有东西被总督注意,这样就有所忌惮,就不会轻易乱来。”李萱儿道。 封山拱拱手:“没错,夫人说的对。这回咱们证据充足,肯定能让总督大人想包庇也无能为力,总不能黑的说成白的,那么多百姓的眼睛盯着呢。” 李萱儿忽然想到一件事,道:“封首领,你下午派人去看看县尊大人现在在做什么,是在家还是在外面跑。” “是,属下这就去办。”封山拱手告退。 下午的时候,封山谁也没派,而是自己去查这件事。 派谁去他都不太放心,因为别人可能去转悠个一两个时辰什么都没留心,就回来报告一个在家或是在外面。 如果在家,是在家干什么,如果是在外面,是在哪里见了谁,这些问题就不一定能搞清楚了。 即便封山交待下人一定要打听清楚,但下人因为能力,也不一定就能打听清楚,可能到最后只能得到个干巴巴的几个字。 所以封山就自己来了。 他先是乔装打扮一番,把自己扮成个卖柴的老汉。挑着柴火来到县尊家门外卖柴。 “大人买柴吗,老汉这柴便宜。”封山弯着腰,下巴上的花白胡子很逼真。 门卫说:“不买,到别处去问。” “老汉这个便宜,一钱银子一担呢。”封山道。 门外听到这么便宜,犹豫了下:“你等等,我去问问。” 门卫很快就出来,道:“进去吧。” 封山心中暗笑着走进去,步履有些不稳当,不过也没有很孱弱,是典型的年纪有些大但还没到行动不便地步的人的样子。 进到宅子里,封山在管家的指引下往柴房去,微微低着头,其实目光游弋在宅子里,力图发现县尊在或者不在的踪迹。 “哦,大人刚刚出去,要不您稍等一会?”封山收了银子,正要往外走,听见管家跟门口谁人在说话。听这话应该是有人来拜访。 “能否告知大人去哪了?多久回来?”门外那人语气平淡,虽然说得是询问的话,但在管家面前一点也不居于下位。显然这个人要么就是跟县尊关系不错,要么就是地位不比县尊低多少。 管家则道:“大人没有说去哪,只说出去走走,交待说大概晚间回来。” 于是那人哦了一声说句谢谢,便走了。 第四百九十五章 找县尊 送完柴收了银子。 扮作卖柴老者的封山走到门口的时候,刚才那守卫看看他,他立刻赔笑说声‘谢谢大人’,然后便走了。 离开县尊家,封山暗道运气真不错,知道了县尊不在家,但是去哪了呢? 封山想来想去,觉得这件事疏忽大了。他立刻回去,交待了漕帮两个管家,让他们派点机灵的人十二个时辰盯着县尊,有什么异动随时来禀报。 所以第二天早上县尊大人一出门就被盯上了,然后这两个漕帮帮众跟到县尊大人走进一间赌坊里,另一个人赶快回去报告。 李萱儿得到这个消息把封山找来。封山说:“夫人怎么看?” 李萱儿道:“县尊大人不是个喜欢赌钱的人,现在却去赌坊,一定是见什么人,还是要借助漕帮弟兄们,能进赌坊里查查是最好的。” 封山点点头,让两个管家找个机灵点的兄弟。管家自然而然想到本地元老,严山。 严山接到任务,也没有交给任何人,而是自己上。 距离跟到县尊大人进赌坊,到严山接到任务,前前后后只用了半个时辰不到。得亏巴中城很,否则县衙赌坊和李萱儿他们的宅院,光是这三个地方跑一遍一个时辰也不一定够啊。 所以这也是巴中城有的好处。 严山要进赌坊是太容易了,可以说整个巴中城这种下等人待的地方,严山都是进出无碍。 走进赌坊后为了避免引起怀疑,毕竟他很少来,所以总得装一装,于是他一边心的寻找县尊一边在各个赌桌上下了好几把,输了十几两。 然后借故出恭来到后院。 这个赌坊的后院倒是挺大的,连后院都有几个农民模样的人围在一起赌怡情着。 严山走到这桌旁边看了会,也想跟着下牌九。 不过这桌人拒绝了,理由是我们赌的,一个两个铜板,你这一下就要下一钱银子我们赌不起。 严山笑说,那没关系,我也下铜板,正好我刚刚在里面输了十几两,看看能不能在这换换手。 众人见他长得还算老实,便同意了。 几把下来,严山输了不少。 这赌桌上最受欢迎的永远都是输钱的人,所以严山就成了大家欢迎的人了。 严山又输了一些后,随口道:“今天运气真是太差了,到哪都输,往日里你们这个赌坊我一年也来不到两三次,而且都是赢,今天这是怎么了?” “输赢得看财神爷给不给面子嘛,你别急,再玩几把说不定就能扳本了。”旁边人安慰道。 严山猛地从怀里又掏出一把铜钱,往桌子上一拍,道:“我还就不信了,这回一定时来运转!你们等着瞧。” 结果一开,还是输了。 严山骂了几句道:“真是太惨了吧我,还有什么地方能赌?” 旁边人指指另一栋门口站着守卫的屋子,道:“那里边都是有钱人玩的,没个上百两银子别想进去。不过你就别想了,我看你也不像有钱人,算了吧,就在咱们这玩玩就行了。” 严山一副不服气的样子,道:“为什么非要上百里银子?我之前要不是输了十几两,要是赢个几十两现在不就能进了吗?我得去看看。”说着,就往那门前走去。 走到门口,当然被侍卫拦住了。“这位兄台,要进这里,你得有人引荐,或者有一百两现银。” 严山满脸不爽:“还得有人引荐?我在前面都输了十几两了,让你们老板替我引荐引荐不就行了。” 侍卫道:“真不好意思,这是我们掌柜的规定的,咱们都是干活的,您别为难我们。” 严山生气道:“你们怎么如此狗眼看人低,信不信我现在就回家拿银子来砸你脸上?” 门卫道:“如果兄台现在能拿出一百两来我现在就能放你进去,我刚才说了,不是我们不给您进,实在是掌柜的交待的,我们要是让您进去,掌柜的罚我们例钱怎么办?” “穷,活该一辈子看门。”严山一边骂几句一边喃喃说道。 门卫撇撇嘴并不放在心上,这种情况他们见的太多了。在外面赌的输了不少,就想找人发火。 这栋屋子是什么人都能进的吗?穷人你是进不去的,你那十几二十两的进去一把就没了,不让你们进也是为你们好。 严山走回铜板赌钱的人旁边,丧气道:“还真被你们说中了,死活就是不给我进。都是群狗眼看人低的家伙。” 恐怕是这间赌坊里赌的最的这波人笑道:“你别这么说,他们也是干活的而已。我跟你说,就站在门口的那两人,每个月例钱一到手,不出三天,就全输在咱们这赌坊,家里老人孩子要吃饭他们也不管,就整天泡在这里。除了赌钱和上工什么事都不干。其实啊,他们也是可怜人。” 严山回头看看那两人,消了气道:“如此说来那两人倒比我惨多了,我好歹家底子厚,输个十几两不伤筋动骨。” “所以说你阔气就不能跟他们穷人计较,您说是不?”旁边这人真挺能说的。 严山心中有数了,又输了几把,叹气道:“不玩了,我去尿泡尿然后回家。” 众人笑道:“你去,明天接着来啊。”然后在众人的哄笑声中,严山往茅房而去。 走进茅房,严山真的尿泡尿。但是尿完后并没有离开赌坊,而是走到院子里一排树旁,对着那栋一百两银子才能进去的屋子看了看,然后趁着没人注意这边,选了一棵树爬上去。 这棵树长得非常茂盛,足够在往上爬的过程里不被发现。爬到树一半的地方时,只要别人不是站在这棵树下,就根本看不见他。 很快严山就爬到接近树顶的地方。这棵树有点歪,正好树梢距离那栋楼的屋顶有些近,大概只有三尺远。 严山估摸了一下,趴在还没到树顶的枝丫浓密-处,看着地面上的人,等待机会。 大约一炷香的时间后终于等来机会,没有人往上或者往这个方向看的时候严山纵身一跃。 下一刻他就轻巧的蹲在了屋顶上。 第四百九十六章 严小山还挺厉害 这栋楼有三层高,跟前面那虽然大但只有一层专门给没多少钱的人赌的地方完全不是一个风格。 这栋楼虽然建造的并不如何的富丽堂皇,但无论从哪个方面看来,它都算得中规中矩,也就是说可能在富贵家族的宅院里,都会有一栋这样的宅子。它不尽土木之极,也不镶金嵌玉,也不巍峨高耸,也不富丽堂皇。但他规规矩矩。在这里面你做书房也好做客房也行做阁楼还是行。 当严山一脚踏上屋顶,感受到脚下厚实的瓦就知道了在这座赌坊,这栋楼才是主要的地方,或者说,这里才是这家赌坊专门挣钱的地方。 正如严山见过的众多赌坊一样,挣有钱人的钱才相对来讲容易挣,而在穷人身上搜刮油水实在是太难了。 严山一落到屋顶就往屋顶背阴面走去,这样不容易被楼下的人发现 半个时辰后,严山正正衣冠,穿着一身较为华贵但又不过于招摇惹眼的衣裳重新出现在这间赌坊里。同时,换了的还有他的脸。 他易容的非常厉害,扮成了一个五十岁左右的富商。脸上尽是风霜之色,倒是胡子还挺浓密黑亮。 开口说话时,连声音都变得浑厚许多。 再次站到那栋楼前面,从怀里掏出三百两的银子。 门卫恭敬的做个请的手势。 这个带着西北口音的商人就推门进去了。 进去后映入严山眼帘的直接就是一张张赌桌,每张桌子旁都围坐或站着不少人。跟外面那些供穷人赌的区别不太大,恐怕最大的区别就是站在旁边的侍者多很多。 严山这张桌子看看那张桌子瞅瞅,并没有下手。 而这里面这样的人真不少,好像进这里的人手上有更多的银子就意味着他们更加精明,所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他们不会轻易下手,要有保证才会下手。 事实上,这里的人也多数都是这么认为的,都认为自己很精明。 严山转悠了会,摇摇头,往二楼走去。二楼便不一样了,这里没有赌桌,只有几波人在玩着各种各样奇怪的东西。比如说让两只兔子打架,比如说让两只蛤蟆比谁跑得快,甚至还有比鸡和鸭子谁喝水更快。 反正这里在进行的几件事都是非常无聊的,但赌注还在继续下。赌哪只兔子打架能赢,赌哪只蛤蟆跑的快。也就是虽然赌的不是牌九骰子等,但赌还是赌的,方法不一样,赌注仍旧都还是银子。 “这也行?真佩服你们,这都什么癖好。”严山喃喃道,看这里的人看上去都是正常的,怎么赌起钱来这样也能赌? 然后转悠了一会,他继续往上。 但是在通往三楼的楼梯上,他被拦住了。 “这位兄台,上面不能进,不好意思。”守卫道。 严山道:“为什么?上面又要多少银子才能进?一千两吗?” 守卫笑笑道:“那倒不是。上面是咱们掌柜的在会客,不是赌钱的地方,您要赌钱大的的都有,随您选。”指指二楼指指楼下。 严山哦了一声,就没再说了。 在二楼看人家兔子打架蛤蟆赛跑,看了会之后,他对旁边堵了蛤蟆赛跑五十两银子的一个大胖子道:“这好像也挺有意思的,要不我也下点?” 大胖子瞥了他一眼,抹抹头上因为给一直绿背蛤蟆鼓劲而沁出的汗道:“要下就快点,你看那边漏子只剩一点点了马上就不给下了。” 严山转头一看,看见个沙漏只剩大概半柱香的时间了。 赶忙从怀里掏出十两银子跟大胖子压的一样的那个绿背蛤蟆。 “老哥聪明,明智之举。”大胖子点点头,然后继续给自己心仪的蛤蟆鼓劲。 没一会儿,分出了胜负,那绿背蛤蟆本来一直是领先,可是快到出口的时候不知怎么忽然停了下来叫几声,结果被旁边另一只蛤蟆超了过去,输了。大胖子嗨一声,肉手狠狠拍在桌子上,结果疼的一缩:“真是倒霉!” 大胖子输了当然也连着严山输了,严山道:“千金散尽还复来,不要急,下一把肯定能赢。”拍拍大胖子的肩膀然后严山走下楼。 在一楼又押了几把输了三四十两,然后长叹几声,离开了赌坊。路过那群还在几个铜板赌着的人打了个招呼。那群人大眼瞪眼的不知道这是谁,但看这人衣着华贵器宇轩昂,他们也不敢怠慢,纷纷站起来回应。毕竟方才严山衣着普通顶多像个普通人,但现在容貌衣着甚至连着气质全都翻天覆地变化了。 严山笑笑便离开了赌坊。 其实,严山第一次进赌坊的时候,从树梢爬上了那栋一百两银子才能进的楼的屋顶,在屋顶上转悠了挺久,但都没找到下去的口子,也就是说以他的武功,他无法从这栋看起来建筑普通,但屋顶设计的根本无法翻到下面去。 于是他就离开赌坊,重新换套装扮重新进去,然后用银子正大光明的进去了。 而这次他收获挺大的,虽然他还是没有看见县尊大人,但他认为自己估摸的跟事实应该差不了多少,县尊大人十有八九就在那第三层楼上。 第二次离开赌坊的第一时间,严山就开始用漕帮的关系打听这座赌坊的背后老板。并且把情况直接告诉封山和李萱儿。 本来严山只是把消息报告给孔老和单老,但二老觉得还是直接跟封首领对接更好一些,便引荐了他给封首领,封首领干脆就让李萱儿直接接见他。 所以这是严山第一次见陈公子夫人。 “你是巴中城最高负责人?”李萱儿道。 “回夫人,在下正是。”严山低头拱手答道。 “听说你有重要的消息,说吧。”李萱儿道。 “是。”严山点头,便把今日自己探查到的没有任何隐瞒的说了出来,包括最后自己派人查那间赌坊主人的情况也都说了。 李萱儿想了想,道:“你是怀疑县令跟赌坊主人有勾结?” 严山道:“是的,县令肯定是在那间赌坊的三楼,与赌坊主人或者借用那块地方秘密商量什么。在这个关键时候,向来不赌钱的县令大人去赌坊肯定是有目的的。” 李萱儿安静的想了想,然后道:“既然你已派人去调查,想必以你们漕帮的势力很快就能有结果,明天还是后天?” 第四百九十七章 白银赌坊沈掌柜 赌坊三楼。 这间赌坊已经在巴中城开了十几年了,当初刚来的时候跟城里别的两处赌坊发生过几次冲突,死了几个人,后来几家赌坊掌柜坐在一起吃了几顿饭,这事也就算了了,大家客客气气安安稳稳的一起干了这么多年也没再发生冲突。 赌坊的掌柜一般都比较神秘,所以这家叫做白银赌坊的掌柜的也一样神龙见首不见尾,甚至百姓们至今都不知道它的掌柜的究竟是谁。 见得最多的还是自称管家的好几个人。管家至少有七八个,就算是经常来的赌客也很少见一个管家在这里待超过两个月,基本上都是一个月一换。 有时候赌客会问你们怎么老换管家,管家就会回答轮换的目的是让大家都能歇歇,毕竟伺候你们这些赌徒太累了。 赌客们听这话都哈哈一笑。 县尊大人此刻就在严山没能上去的三楼,一边喝茶一边跟这间客栈的掌柜的说话。 虽然外面风言风语很多,但这位至少有五十岁的衣着极尽奢靡的掌柜的在县尊面前仍旧有些拘谨,坐在椅子上浑身不自在,但是又不敢贸然站起来。 再有钱又如何,在县令大人面前还是连坐都坐不踏实。 不过话又说回来,赌坊掌柜的对县尊的恭敬不仅仅是县尊的身份,还有县尊的银子。掌柜的姓沈,在很多年前,是成都的一个青皮混混,在成都混不下去就到处跑,无意中来到了巴中城,却没想到巴中城是他的福地,他从一开始给赌坊看场子一年挣个几钱银子,到后来因缘巧合,居然在短短五年之内在自家赌场挣了上百两银子。这下有了点本钱,他就开始放高利贷,凭着自己混混的经验,在一年里本钱又翻了好几番,直至最后竟然把这间赌坊给盘了下来,改名叫白银赌坊。 但这于沈掌柜只是刚刚开始。 之后他在蜀地各地都开了赌场。同时他也认识了曹县令。 在跟曹县令做了几年的朋友后,曹县令放了五十万两银子在他这,让他经营。 五十万两对即便当时已经在巴中城是一流富商的沈掌柜来说也是巨款了。这么多银子足够把他所经营的一切都买下来。 他当时一开始是不敢要的,直接告诉曹县令这银子要是运作的亏了我真赔不起。 而县尊大人拍着他的肩膀说,我相信你,我看好你,输赢无所谓,我赌的就是你有这个本事。你也别有压力,尽力就行,结果如何我都不会怪你。 最后他还是接受了,他也不知自己是感动更多还是害怕更多些,他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是不敢拒绝。 县尊在他这放了五十万两银子后,他压力徒然增大许多,他开始尽量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因为他如果不强大,他就付不起利息钱。而所谓的变强大,就是至少每年得让这五十万两都能挣到利钱,以县尊大人非常良心的一分利,他从第一年开始光利钱就要付六万两给县尊大人,如果县尊大人不拿回利息,仍旧放在原来的本金中,合计成新的本金,那第二天他要给的利息钱就更多。 担子虽然重,但当她真正开始为之努力的时候他发现,其实并不难。 甚至可以说每年只挣个利钱实在是太容易了。不管是做正当还是做不正当的,都不难。 所以十几年来,他对县尊是又怕又感激。怕的,当然是日益强大的县尊大人的权力,感激的,是如果没有县尊大人,他不可能发展的如此迅速,整个蜀地他开的赌坊已经超过了二十家。 他被蜀地赌业誉为赌坊之王。意为专门以开赌坊为业的行业中的老大。 “这些年来你挣了不少银子,也替我挣了不少银子,我得谢谢你。”县尊大人端起茶水喝一口,漫不经心的道。 沈掌柜猛地站起来,弯腰弯成快要九十度,后背发汗沾衣:“大大人这是哪里话。的若不是大人栽培,何以有今日,大人若非要这么说,的唯有以死明志。”说着竟然红了眼眶。 “跟你开个玩笑。”县尊大人笑笑:“咱们这是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合作愉快。我本钱早就收回来了,如今你就算亏了倒了,我那点本钱就算不要也没什么。” “大人,您要的做什么就直说,不用如此拐弯抹角。的所有身家都是大人您给的,您若是需要的所有身家,您现在说一声,我明天就能全部交给您。”沈掌柜跪了下来,像个犯了错的孩子,而且是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也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 县尊大人呵呵一笑,站起来走到沈掌柜面前,看着跪在地上的半百男人,道:“听说你在黑道上有很多关系,你跟我说说都有哪些关系?” 沈掌柜脑子飞速旋转,但仍旧毫无头绪,只能老老实实回答:“大人,人认识的最多的最铁的是漕帮的人,漕帮在巴中城的舵把子严山我认识,吃过几次饭,他对我很信任。另外在成都,红叶帮帮主我也认识。”他不知道县尊大人问这个做什么,但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全盘照实说,不能有丝毫隐瞒。他自认自己是个聪明人,既然是聪明人就不能做蠢人做的事,比如说在曹县尊面前装神弄鬼不说实话,在巴中城,县尊大人有一万种方法把他给弄死。所以他必须说实话。无论是从现实上来说还是从感情上来讲。从感情上,他感激县尊,他就更不会对县尊大人隐瞒了。 他说的就是他认识的,能用得上的所有江湖关系中最硬的两个帮派了。至于其他那些根本就不值一提的帮派,他也不必说。 “红叶帮是做什么的?”县尊问道,他的确是没听说过红叶帮,漕帮他肯定是知道的,天下前十的大帮派,在全国到处都有分舵。但是这个红叶帮他还真从来没听过,而且又是成都的,距离巴中城那么远。 第四百九十八章 给严小山赔罪 沈掌柜道:“红叶帮是个成都新晋的帮派,专门拿人钱财替人消灾,杀手的活他们干,征收土地的活也干,要债的活也干,反正就是专门干这些下九流的一般人不愿意干不好干的活,是近几年才发展起来的帮派,现在可以算是在成都各个新帮派里如日中天,发展势头最猛。 县尊大人眼神动了动,随即道:“漕帮巴中城分舵把子能力有多大,是修行者吗?” 沈掌柜摇头道:“应该不是,我没听他说过,不过倒是听过他说很羡慕那些修行者,能非常厉害的高来高去,杀人于无形。既然他这么说想必就不是修行者了。” 县尊嗯了一声:“你能让他为你做事吗?” 沈掌柜认真的想了想,还是说道:“要看做什么事,虽然我跟他关系算还不错,但他这人也很实在,不跟我说虚话。我猜想一些事他应该是愿意帮的,如果事情涉及到漕帮的利益,他恐怕就不会帮忙了。不过也说不定,我给他足够多的钱说不定他就愿意了。” 县尊点点头又把话题说到红叶帮上面:“红叶帮帮主跟你认识,那你能让他帮你做事吗?比如有人欠你十万两银子,让他去要钱,他干吗?” “那他肯定干。他干的就是这些事,因为他有钱赚。”沈掌柜道。 县尊不置可否,让沈掌柜站起来。沈掌柜死活不起,就是跪着。 县尊无奈,道:“你不用担心,这场风波你认为能扳倒我吗?或者你认为我没有应对之计吗?又或者你也认为我真的跟铁头帮勾结?” 大人,的绝不会相信那些传言,绝不可信。大人如果是那样的人,又怎么会让咱们巴中城一年比一年好呢。不看别的,就看百姓们的日子,可没有丝毫水分。 县尊大人嘴角终于露出一个微笑:“还是你能看出门道来。既然你不相信,你就不应该觉得我今天来找你是要你献出生命,你现在这个样子就好像我会让你去死来保我自己。 沈掌柜愣了愣,随即一想好像的确是这样,于是站起来道:“大人,的不是那个意思,的是想为大人做点事,就怕大人不给机会。” 县尊把拍拍他肩膀道:“这样吧,你联系一下那个漕帮的分舵把子,请他打听打听陈乐天他们现在的情况。” 说完,县尊就从另外一条单独的楼梯离开客栈。 --- 严山很想笑,他原本正在让人打听白银赌坊幕后老板是谁,结果白银赌坊老板居然主动找上门来了。 沈掌柜非常客气的告诉了严山这个秘密。并且沈掌柜充分的表达了对严山一直抱有愧疚。 因为严山明面上的身份一直都是集市上一个卖杂货的。但是严山在跟沈掌柜关系走近很多之后,严山就把自己其实是漕帮巴中城分舵舵把子的这个秘密身份告诉给沈掌柜。 而沈掌柜只说自己在蜀地开了几家赌坊,甚至连白银赌坊是自己的这件事都没说。 所以他今天请严山喝酒,三杯酒下肚就把这件事交待了。 “严老弟,你别怪哥哥,我也是没办法,上面有更大的人,我虽然身价不菲,但也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也还是得心做事,严老弟你要是心里不痛快你就直说,哪怕揍老哥几拳都行,只要你能消气。”沈掌柜说着,给严山斟酒。 严山此刻当然必须要满脸不悦的表情,我把你当好朋友你却把我当猴耍,白银赌坊掌柜这个身份很难以启齿吗,又不是微服私访的朝廷大员,用得着这么藏着掖着吗。于是严山低头喝酒,继续不理沈掌柜。 沈掌柜见状,闷头喝了杯酒,然后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精致的盒子。 递到严山面前。 “严老弟,这是哥哥赔罪的,你先打开看看,原不原谅另一回事,东西你得看看。” 严山犹豫了下,但还是打开盒子。 盒子一开,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巨大的夜明珠。 尽管是在白天,但光华皎洁毫无掩盖,让严山看的入迷。 “只有西域大月氏才有的青天珠,我收藏了二十年,你看怎么样?”沈掌柜看到严山的表情,心里松了口气,心想有戏。 “好,非常好,这也是我玩夜明珠到现在见过的质地最好的一颗,我也相信你所说的收藏了二十年。夜明珠这东西跟别的不一样。它在保存的过程中会有两种截然不同的情况,一种是保存的非常好,它就会越来越明亮,有人说在无尘无雨露风霜的环境下,只要超过五十年,他就能如明月照亮方圆十里。反之,保存的不好,只要三五年,再明亮的光芒都会消失到黯淡无光,大月氏原本就是盛产夜明珠的地方,而也只有那里的夜明珠才可以称得上真正的绝顶夜明珠。”严山如数家珍,一边说一边凑近观看,手都不忍心摸它,仿佛摸一下就会让它距离暗淡更近一步。 沈掌柜道:“严老弟,今天我才知道,你才应该它真正的主人。放在我这真是浪费了。” 严山连忙摆手道:“不行不行,沈老哥你要知道这东西可是有钱都买不到的稀世珍品,我怎么能收您这么贵重的东西。你快收起来。” 沈掌柜把盒子盖上,往严山手里一塞:“严老弟你今天要是不收那咱们这兄弟就没得做了,老哥送点老弟喜欢的东西值得说甚么。” “那怎么行,我实在承受不起这么贵重的礼物,沈老哥你别再说了,我原谅你就是。不愉快的往事就让他过去了。”严山继续推辞,虽然眼睛直勾勾的看着装着那颗巨大夜明珠的盒子,但动作却是推辞。 沈掌柜看在眼里,故作生气的样子一把拉住严山的手,把夜明珠往他手里一塞,道:“严老弟要是再推辞老哥哥我这就走了,省的在你眼前碍眼。你要是真心原谅哥哥的错,就啥都别说了,听哥哥的!” 第四百九十九章 正中下怀 收了如此贵重的礼物,严山再没有理由不原谅沈掌柜。 “沈老哥,不是弟说你,弟这么隐秘的身份都跟你说了,我这可是冒着被上级惩罚的危险才跟你透露的,而你却这样,弟真的很难过”严山语重心长,给沈掌柜倒酒。 沈掌柜拍拍严山的后背道:“严老弟,是哥哥的错,哥哥以后绝不会再这样,你看着吧,以后咱们就是铁的。说没用,你就看就行了。” 这个结就算是解开了,起码在沈掌柜这里是如此认为的。 两人又喝了七八杯酒。沈掌柜终于开始说正题:“山,老哥我有件事要求你。” “沈老哥还有事求我吗,别开玩笑了,你这么有钱,什么事办不成,哪有事情求我?”严山露出不信的神色。 沈掌柜叹口气道:“你别看我有钱,其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是有钱,但都扔在关系里在生意上,哪有那么简单。况且,我上面有大人物看着,我也没那么自由。我想让你帮我的事,我就不瞒你了,其实是我的上面交待的,我实在是没办法,没那样厉害的人脉,我只能想到你,老弟你们漕帮是天下第一大帮,人手众多,办那点事应该没问题的。” 严山道:“老哥你就直说吧,力所能及我义不容辞,要是没那个本事那我也只能对不起老哥了。” 沈掌柜点点头道:“是这样的,想让你帮忙调查一下那个陈乐天的情况,他这段时间的所有动向和情况,行吗?” 严山心中惊诧,面上却古今无波:“哪个陈乐天?你说的是那个京城来的陈乐天吗?查他干什么?” 沈掌柜喝杯酒道:“就是那个陈乐天,为什么要查他,说实话我也不知道,我能猜到点,但我不能说。老弟,我这可不是瞒你,是真的上面要求不能说,我要是说了脑袋就得搬家,希望老弟你能理解。” 严山心想:能理解,你敢透露县尊大人的身份,那你也就只有一个死。跟县尊大人后面挣钱,不容易。说道:“能理解,就像我也不能跟你说我们漕帮的机密。” “怎么样,帮不帮老哥这个忙?”沈掌柜看着严山。 严山犹豫片刻:“沈老哥,那个陈乐天不是普通人,他是青天阁修行院的修行者,是北军伍长,这两个身份可都是我们惹不起的。我们漕帮虽然大,但也不想惹上一个这样的人。咱们漕帮之所以能走到这么大,就是靠的江湖上的朋友捧场,不敢轻易得罪人啊。” 沈掌柜摇头道,山你误会了。我不是让你去跟他为敌,我只是想让你帮忙追踪一下他这段时间的踪迹。你只要把他的踪迹告诉我就行了,比如说他今天在干什么,他最近去成去任何地方大致干了哪些事。其他不要你做任何事,简单点说,你就是安排一双眼睛盯着他,尽你所能的多获得消息来给我。我知道你们漕帮也做一些打听事情的活,交易而已。 严山低头思考着。 沈掌柜道:“半个月,我先付五千两银子。” 严山连忙道:“不是钱的事,是风险大不大的问题。帮沈老哥忙还要银子,那咱们还是朋友吗?我担心的是一旦被那陈乐天发现,连累到漕帮,我就吃不了兜着走了。那陈乐天是修行者,要跟他难度太大了吧。” 沈掌柜沉吟半晌道:“那就这样,不用靠他太近,他这人现在到哪都有很多双眼睛盯着他,咱们普通百姓们也很想靠近他,你多派点普通人去了解他,你懂我的意思吗?” 严山想了想,终于点头答应下来:“不过话我可得说在前头,我只能尽量,不能保证消息的真假,陈乐天那人这么厉害,手段肯定非常很多。我必须在尽量保证不被发现的前提下给你打探消息,你看行不行?” “行行行。”沈掌柜赶忙点头:“真是太感谢了,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唉,你都不知道,昨天接到这个任务我心里有多忐忑,就怕你不答应,你要是不答应我估计就要自己上了,我又从来没干过这种事,也没其他认识的人,只能干等上级把我撤了职处分。” 跟沈掌柜喝完酒的当天,严山就来把情况告诉夫人和封山。 他一五一十的把白银赌坊掌柜跟他说的每一句话都交待了。 “夫人,县尊昨日去找他肯定是去稳定人心了。县令目前唯一能做的就是想法办调动起所有能调动的人脉资源,否则那沈掌柜也不会病急乱投医来找我。”严山说道。 李萱儿若有所思。 封山道:“你答应是对的,而你既然答应了,你就要每天给他们传递消息,否则会穿帮。” 严山道:“封首领放心,穿帮是绝对不会的,漕帮这么多年,扮过很多身份从没穿帮过。但是具体给他们什么信息,得你们拿主意。你们让我给什么我就给什么消息。” 李萱儿道:“他在成都,成都百姓们知道什么就让县令他们知道什么,至于我这边,你也可以如实禀告。”李萱儿的想法是正好也是给县尊传递消息的好法子。得让县尊大人知道乐天哥哥在成都现在情况还算过得去,给县尊压力,说不定县尊就害怕的投降呢。 严山拱手称是。 临走的时候封山叮嘱严山给消息的时候一定要显得真,不要假的太明显,夫人正常出门回来的这种无所谓的行程也是可以报告给他们的。 严山表示明白。 所以第二天县尊大人就收到了沈掌柜派人送来的消息。 消息中表明,陈乐天在成都的告状已经开始了,惹得成都沸沸扬扬。成都百姓们多了一件茶余饭后的谈资。 县尊大人看着资料上的情况,看到原来最担忧的事情终于发生了。 不过早已想明白并且无论面对怎样的情况,也都能接受。 享受了那么多年权力金钱交易带来的好处,那么在面对由此而带来的危险,就不要心存怨念。 把狗腿子赵彪找来问问赵彪那边情况怎么样? 赵彪把这几天整个蜀地能动用到的上上下下所有的关系都捋出来给县尊大人。 第五百一十七章 给我一篇学术报告 下午的时候,帝王收到一封来自蜀地的奏折。 信上说到了正在成都总督府发生的一件比先前那些事更要让蜀地百姓议论纷纷的事,那就是下午的时候郑大人所说的那件巴中城曹县令通匪的事。 不过的是这个奏章上提到了一个人的名字。 这个人叫陈乐天。 是京城人,是北军前锋营伍长,去年下半年回到京城参加青天阁入学考试,运气不错的顺利考入了青天阁修行院,成了万里挑一的修行院学子。 而此人,却不知什么原因,这段时间来到蜀地,并且在巴中城搅得满城风雨。先是状告巴中城二十官吏,并且用不知什么法子搜集到这些官吏通匪收受土匪贿赂的证据,最终让这二十个官吏被判死刑。 接着,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现在又开始状告巴中城曹县令通匪。 并且据说已经拿出了大量的证据在总督府进行上告。 总督府衙门已经接受了陈乐天状告。 信是总督大人直接上书送来的奏折。 总督大人直接对帝王负责,所以每次有什么事情,经常直接上书到陛下的几案前。 “陈乐天”陛下看罢总督大人不带任何偏向的奏折,轻轻念几声这个名字。 京城人氏,跑去蜀地管这些事,倒是有些奇怪。不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他做这些事,倒可以说是好事。 至少二十官吏通匪之事,已经确定是确有其事,一切都是铁证如山,而不是这个叫陈乐天的胡乱诬告。 但至于那曹县令之事,眼下还没确定,不能妄下定论。 “咱们大宋还是需要多一些这样的人,有能力有关系有手段,还有责任心。而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帝王喃喃道。见侍立的心腹太监不说话,他道:“你说说看?” 心腹太监这才道:“回陛下的话,那是自然的,上至将相王侯下至我等残缺之人,虽然各自的贡献大小不同,身份不同,但咱们人人都要有责任心,奴常听陛下读书,听书中所言,天下兴亡匹夫有责,便是这个道理吧。” (ex){}&/  “好好好,下次出去我便戴上那顶帽子,不过林太医你可要答允朕一个条件,三个月之内,给朕重新做一顶好看的帽子。”帝王道。 “臣遵旨。” 帝王喝口茶,问道:“上次朕让你写篇关于皇后殡天的原因分析,你写完了吗?” 林太医一愣,很明显的僵硬了一下,犹豫了会才道:“回陛下,臣正在写,还未写完。”不禁心中难过,他作为太医,至今只要一想起皇后娘娘,就很难过,更不用说与皇后娘娘情深似海的陛下了,唉他故意最近少在陛下面前让陛下看到,可今天陛下还是把他叫来询问他。 皇后娘娘下葬之后,陛下交给他一个任务,让他写一篇关于皇后娘娘可能的死因之文,再三叮嘱,要以纪实为主,不要有任何乱七八糟的修辞,就是单纯的写一篇无征兆无明显疾病忽然身亡的各种可能性的文章。 陛下对他说,这对你医术肯定是有提升的。 其实林太医当时没说出口的是这种情况是很常见的,无论是皇宫中还是民间,没有征兆就身亡的例子太多了。 况且,林太医知道这绝不是没有征兆,也绝不是没有病的亡故。而是他们没有发现,对于这类情况还没有完全的认识,可以说,在不久的将来,随着医术的不断提高,一代代相传,肯定会有能发现这种病症的医生。但那不是一天两天就能成功的,也不是一篇两篇分析文章就能搞明白的。 况且,林太医明白,就算自己把这篇文章写出来了,陛下也不一定能看得懂啊。其中涉及到很多只有医生才能明白的原理和各种各样的专业话语。只不过让陛下徒增思念罢了。 第五百一十八章 原来是他 你不用担心朕伤心过度,我已经从皇后的故去中走出来了。朕不只是朕一个人,朕还是天下百姓的朕,为了大宋朕也不能消沉。朕之所以想看看你写关于皇后死因,是因为朕想了解了解,虽然可能看不懂,但朕也还是想看看。皇后在九泉之下,也不会希望朕伤心过度,这点朕还是心中有数的。”如今再说起皇后这个词来,帝王当然还会难过,但他已能控制住自己不再失态了。 “陛下,臣”林太医忍不住落下泪来。 帝王笑笑,道:“朕只是想看看,朕每日除了批阅奏折想想国家政事,剩下的时间虽然不多,但其实也很闲,朕又不喜欢玩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就靠着学点东西打发时间吗,你写篇文章给我,我拿来看看学学,几天也就能混过去了。人生在世,就是一天天过,总得给自己找点事儿做,你看京城那些坊里的人,尤其是不那么有钱的坊里,他们虽然没钱,可却是非常会给自己找乐子的,他们每天都能过的很开心,朕呢,也想给自己找点乐子,虽然朕是大家眼里的明君,但没有谁规定明君不能找乐子,你说是吧?” 林太医好不容易擦干眼泪,强笑道:“陛下所言甚至,臣争取十天之内完成那篇文章呈上陛下一看。” --- 成都,总督府。 昨天,有个人从东边来,带着一封信来到总督大人家。 总督大人看完信后,怒发冲冠,差点就要把那送信人一剑给砍了,幸好管家拦住总督大人,那送信人吓得屁滚尿流,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其实那人只是一个经常给人跑腿的,这次只是受人委托来送一封信而已,路程挺远的,他本来还不愿意,但是看在给的银子不少的份上才答应的。而且那人还告诉他,在总督府说不定还能得到总督大人的赏银,只要你给信不要拖拖拉拉,尽量快点。他一想倒也的确是,总督大人那么大的官,赏银肯定也不会少。 谁料到总督大人竟然发那么大火,差点把自己杀了。要不是在进总督大人家之前在外面尿过一泡尿,现在肯定尿裤子了。 (ex){}&/  总督大人摇头道:“首先,只要这关过了,他就可以想办法退了。一旦致仕,他想跑到哪个没别人的地方,离开蜀地,都是可以的。过了这关,他就海阔凭鱼跃了。他跟我这是一锤子买卖,以后也绝不会让我再找到他。”把那封信一下下撕个粉碎,总督大人气的呼吸不畅,接着道:“他就是看准备了我对夫人情深义重,才用这个法子。要是换个人,人家压根就不会理他,你把夫人杀了便杀了,我把你的案子查个水落石出,升官那是必然的。而且关键在于换个人的话,没有人敢冒这个风险。这可是拿前程和性命做赌注来保他曹县令啊。” 大宋吏治严格,这种贪腐之事,一旦在百姓口中传开来,官府会格外重视,而一旦重视起来,就不止是一个人可以压下来的事。 “他了解我,知道我的能力,也知道我绝对不会放任夫人被抓不管,所以他才敢才会这么做。这曹县令真是把心思都用在了不该用的地方”总督大人分析罢,连连摇头,有一半是感叹这个同窗的如此堕落,另一半才是感叹自己起码在这件事的较量上居于下风了。 这个老曹啊真是没把心思用在正道上。尽用在其他不该用的地方了。 这么多年来,真是关系很不错的朋友,总督大人觉得很奇怪,为什么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察觉到老曹的异样。 照常理说,总督大人看人也是很准的,否则也不会爬到这一方大员的位子上。 可这回真是熬了一辈子的鹰到了却被鹰给啄了眼,大意失荆州啊。 俗话说,做错事不可怕,看错人才可怕,这话太有道理了。 第五百一十九章 县尊在路上 总督大人虽然很生气。但已经知道了是谁把夫人掳去了的情况下,总督大人的心就稍微安了些。毕竟跟一点都不知道是谁干的相比,知道是曹县令干的,夫人起码能保证安全, 夫人的安全是曹县令跟他这个总督大人谈条件的唯一筹码。夫人少一根汗毛,总督大人会做什么可想而知。 “你继续给我去查,老曹本事再大,做这事儿的还得找咱们成都的人,你想办法查查成都那些绿林道最近有没有什么异动,不管是老帮派还是新帮派都要查。老帮派里未尝没有老曹早就布下的关系,新帮派就更不用说了,多给点银子说不定就干了,现在这世道,年轻人们给钱就干,连命都敢拿出去赌,还有谁跟你讲什么道义。”总督大人吩咐管家加紧盘查。 在成都,以总督府的力量,也仍旧有很多事触角碰不到的地方,毕竟成都太大了,而且还有个蜀王府分庭抗礼。但即便如此,总督府想要查事情只要多用点心再加上点运气还是能查出头绪的。 管家用心,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那接下来主要就是看运气了。 如果曹县令真的是从成都的绿林道找的人,尤其是某个名头不小的帮派,那么只要运气稍微好点,就能寻摸到蛛丝马迹。 总督府的人手足够多,但很多时候需要处理的政务也很多,朝廷政务在忙的时节经常忙不过来。不过现在这个刚刚年过来的时节,事情并不多。还是能有大量人手撒出去用的。 管家领命而去,在两个时辰的时间里,在成都跑了七八个地方,询问了二十个以上的人,这些人都是成都城里数一数二的人。白道自不消多说,黑道也乖乖听话。 在这天下承平的日子里,所谓黑道,也得有很多白道关系才能存活下去。想要有关系,那自然就要听话。在一定的范围内,可以做些黑事,一旦越界那就是在自寻死路。 所以总督府管家往他们面前一站,不管是手底下三五百还是一两千甚至上万小弟的黑帮大佬而言,那都是高到不能再高的大人物。 (ex){}&/  管家点了点头,心中惭愧不能言。他也知道只是在尽人事而已,极有可能查不到东西,但也还是要查啊。 --- 县尊大人在船上已经待了三四天了,再有几天就能到成都了。 县尊大人每天都会从自己的船舱里出来散步,虽然事实上县尊大人已经可以自己慢慢走了,但为了契合自己在人前的恢复速度,每次他都是要人搀扶着走。而且走的比本应该有的速度慢好几倍。 江水两旁风景秀丽,再加上又是暮春时节,美景则更是赏心悦目了,县尊大人常有感怀,脱口而出吟出几首诗来,旁边随从的商贾们则纷纷拍手称道。 每天,县尊大人给这些商贾们跟着自己一个时辰,这一个时辰里,这些人可以跟自己说话。但除此之外的时间,不允许任何人来打扰。 这些商贾们都想尽各种办法给县尊大人送礼,但县尊大人一概拒绝,并且告诉他们,你们真要想送 我东西可以,用这些东西修个路铺个桥,然后每个人出了多少银子记下来,把账本送给我,就算是给我的最大的礼了。我会永远记住你们的付出,巴中城的百姓也会永远记住永远感谢你们。 听县尊大人这么说,这些商贾们大大赞叹大人真是时时刻刻为民着想的同时,也都不再提送礼的事了。 这样哪是送礼,这样虽然是为民做事,可是花再多的银子,县尊大人一个铜板没捞到,大人当然不会记住他们。这么盘算一下,他们当然谁也不再想送礼。 县尊大人也不追问他们,不戳穿他们的这点小心思,本来自己就只是随口一说,不想受他们的礼而找个借口罢了。 第五百二十章 想一想 这一路上县尊大人想了很多,预估了很多在成都会遭遇到的情况。 事情很棘手,自己身边又没有刘大明这样能言善辩的状师,不过幸好自己做县令多年,对于狱讼之事也颇为精通。 总督大人跟自己是同窗,一直都是很好的老友。这次不得已把嫂子给抓了起来,也不知总督大人见到自己后会是什么表情。 以县尊对老朋友总督的了解,总督大人肯定不会一刀把他砍了,因为总督大人的性情决定了总督大人不是这样冲动的人。也正因如此,曹县尊才敢这么做。 心中还是有点愧疚的,毕竟这么多年的老朋友,若不是实在没有办法,他也不会用这个法子。但愧疚归愧疚,他不后悔,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尤其是在这种关乎到自己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 今天,轮到巴中城几大家族中的李家长房长子跟他说话。 两人站在船舷旁,看着碧波万顷的湖面,春光照在湖面上波光粼粼,甚是美景一片。 如今已经掌握李家大权的李诞恭敬的在旁边站着,待县尊大人先感叹一番光阴荏苒,时光一去不回后,李诞道:“大人所言极是。一转眼就过去很多年,小人常年在外做生意,一年只够跑两三个地方,就又过年了。小人时常想,人这一生到底是为了什么” “那你想明白是为了什么了吗?”县尊道。 李诞道:“想不明白,至今为止仍未想明白,所以小人想请大人教我。” 县尊道:“是为了大家都能过上好日子,你们商贾挣银子是为了让父母妻儿都有饭吃,有越来越好的日子,我们做官的是为了百姓有更好的日子,让治下的百姓都能越来越好的日子。就这么简单。” 李诞思索良久,深以为然:“大人所言甚是!”他想着这么些年,县尊大人在任上的这些年,巴中城百姓的日子是一天比一天好,这可是最实实在在的功绩。多少县令终其一生都做不到这一点啊。如此想来,传言中县尊通匪肯定是空穴来风了。 (ex){}&/  那个骗了他巨额银子的奸诈小人,毫无诚信可言。 头一天说的好好的,第二天把银票送给他,当天下午跟他长谈一番,然后转头就去了总督府把他给告了。 也不知道他这么做就不怕吗?县尊大人一想到这个,就气的心口发堵。 这个陈乐天胆子也太大了,难道就不怕他跟他鱼死网破吗? 要不是心疼银子,县尊大人真的会花几十万两的巨款买他陈乐天的一条命。 但是仔细一想,县尊大人就想明白了陈乐天之所以敢这么干的底气。 就因为陈乐天知道县尊不敢鱼死网破,或者说是不愿意鱼死网破。绝不会花几十万两买他的命,所以有恃无恐。 另外,对于陈乐天用黑吃黑的手法黑了县尊大人这么多银子,陈乐天也是拿定了县尊不敢上报。 难道县尊还敢去跟总督大人说陈乐天骗了我很多银子,那陈乐天一句县尊大人从哪来的这么多银子?别吹了好吧。 县尊的银子都是黑钱,当然不敢,也拿不出给陈乐天银子的证据来。 县尊没想到这个陈乐天竟然在巴中城有如此的人脉,这是他根本没想到的,也是至今都没有想明白的一个关节点。 按理说陈乐天并非出身名门,也不是什么朝廷命官,最重要的是他是京城人,京城跟蜀地相隔千里,即便真有本事的人人脉也很难触及到那么远,更何况他只是个普通人啊。 不过县尊大人能理解,自己弄不明白是正常的,如果能弄明白,那他也不会弄成现在这样如此被动的局面。因为不了解不清楚,所以才被压制的这么狠。 现在想这些于事无补,还是好好想想到达成都后首先干什么吧,在成都县尊大人也有些关系,虽然都不硬,但也还是有点的,毕竟总督大人老友这个关系,也让经常来成都的县尊大人在此之前结交了不少人。 第五百二十一章 嫂子在哪呢 陈乐天他们最近没什么事情,在等待曹县令到达成都的这段时间,他们不用去总督府。 没事的陈乐天于是便经常跟卞楚风在一起。 可以说,这是陈乐天在成都结交到的第一个大族子弟。在青天阁的时候,算是跟相府李公子关系还算不错,但李公子那人太认真努力了,根本没时间跟他吃喝玩乐。 而现在这个卞三公子虽然也很努力,但不影响他带着陈乐天吃喝玩乐。 奈何成都城太大,可以玩的逛的东西太多,短短几日连十分之一都没逛到。 卞三公子有个在燕归巢的相好,所以卞三公子经常把那个相好的约出来玩。 但在陈乐天看来,那都根本不算相好的,或许只是那位姑娘想攀卞三公子这个高枝,或者是图卞三公子能给燕归巢带来不少生意,所以才搭理这位卞三公子。因为卞三公子虽然家大业大,也至今还是个不知人事的雏儿。 对雏儿来说,女子多看他一眼他都能回味好几天。 “陈兄,你把展姑娘也约出来呗,我听说展姑娘挺喜欢你哎。”卞三公子有些嫉妒,自己花了无数银子才换得他喜欢的姑娘的芳心。而陈公子只来过两次,一分钱没砸过,就能让展姑娘常常在其他姑娘面前念叨他了,真是服了陈公子的本事。 陈乐天道:“不了,让展姑娘好好歇歇,在下对展姑娘虽甚是仰慕,但也不能总唐突佳人。两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呢” 旁边卞三公子的相好王姑娘偷眼瞧了瞧这位陈公子,心想,这位陈公子可真有耐心呢。难怪小展总是念叨他。 这些风月场中的女子,虽然都是燕归巢里最顶尖的,身体干净如霜,尚未有任何人染指,但他们见过了太多各种各样的男子,也见过了太多悲欢离合,所以他们的内心早已对男子了然了。 像卞三公子这样连女人都未曾拥有过的人,他们很容易就看透了。 (ex){}&/  权贵子弟们最聪明的地方就在于他们看问题不会过早的下结论,总得等到水落石出成为定论,再去谴责或是去仰慕。 与之相反的则是普通百姓们,容易看到一点什么就迫不及待的去结论。结果会导致很多笑话却不自知。 “卞公子,我跟你说个事情。以后我夫人可能要在成都拜师学艺,你多关照关照。”陈乐天对卞三公子说道,因为想李萱儿能在这里多一个能帮忙的人,所以他得提前说。 卞楚风疑惑道:“嫂子在成都拜师学艺?没听懂陈兄说的是什么意思,嫂子学什么?” 陈乐天笑笑,到:“你嫂子在京城待腻了,突发奇想要来成都拜个师傅学拳,所以可能未来一两年都得在这学拳,我肯定不能在这久留,所以不太放心,幸好结识了你这么个好兄弟,所以想跟你说一声,也不用太麻烦,只要她有困难找到你的时候,你别视而不见就行了。” 卞公子拍着胸口道:“我懂了。陈兄你放心,我派几个夏境高手十二个时辰保护嫂子,坚决不让任何麻烦出现,这你就包在我身上了。” 陈乐天连忙摆手道:“别别,我不是这个意思,你别误会。我就是跟你说一下你心里有数就行,什么找夏境保护她,她是来学艺的,不是来当大家小姐的。我也就是跟你打个招呼,不是就让你做什么。” “嫂子呢,什么时候我能登门拜访瞻仰?”卞三公子很有兴致,好像要见的是个如何厉害的人物似的。事实上她的确是对嫂子很好奇,他想不到什么样的女子能配得上陈兄这样的人,是像阿姐那样本事通天还是像阿姐那样貌美似仙的呢? 第五百二十二章 谢卞大小姐赞赏 作者: 精彩小说网,最快更新最新章节! 你拜访个屁!”对于卞三公子的热情,陈乐天必须给他浇上一盆冷水。不然卞三公子真的能做到花重金找几个夏境修行者来保护李萱儿,那他陈乐天就欠卞三公子太大的人情了。 有些人生来就不喜欢欠人的,哪怕让别人欠自己,也比自己欠别人好。 陈乐天就是这样一个只要欠了别人的,就会睡不好觉的人。 “你乖乖在家等着就行,我会告诉你嫂子让她有事了再来找你。而且我在成都也有其他安排,你只是一个备用方案。”陈乐天说的有些不客气。 卞三公子有些泄气道:“陈兄还是没把我当朋友,唉” “谁说没把你当朋友了?不信你派人查查,我来成都到现在是不是就光跟你一个人混了。”陈乐天说。 “哎,对了,让我堂姐去拜访,哈哈,这个法子好我太聪明了。”卞三公子根本没听陈乐天在说什么,自顾自在那想,然后忽然想到自己不方便去拜访,但是可以让阿姐去拜访啊 陈乐天愣了愣,没想到卞三公子真把他们当成贵客了,听他这么说,赶忙道:“别别别,千万别。大小姐那是什么身份,我跟你嫂子都是普通人,当不起大小姐那样身份的人去拜访,你可别折腾我了,我这人又不会说话,一不小心惹恼了大小姐我可还想多活几年啊。” “什么啊,你把我阿姐当成什么洪水猛兽了,我阿姐人很好的。”卞三公子皱眉道:“再说了,你能算普通人吗,你的哪个身份拿出来不是能吓坏人的?你现在是咱们蜀地百姓心中的英雄了,你知道吗?还在这谦虚,前几天吃晚饭的时候阿姐还当着一大家子人的面夸你了呢” 陈乐天吓一跳:“夸我?不要开玩笑了,再乱说卞大小姐又要揍你了。” “谁跟你开玩笑。阿姐说,咱们成都就是缺你这样敢于站出来担当的男子,说咱们成都的男人都太胆小,太耽于享乐,根本没有一个敢为民做主。”卞三公子说着,表情很嫉妒啊。 (ex){}&/  大小姐听陈乐天话头转的这么快,一番刨根底的话也是让她一愣,低头喝口茶,借此掩饰自己对于陈乐天忽然话锋一转的尴尬,片刻后才道:“没错,就像卞家年轻子弟那么多,每一个我都见一次说一次,可真正能拉的上手的,不超过五个,而且这五个里面,真正能成事的,恐怕不会超过三个。” “阿姐,我肯定是这三个里面的一个吧?”卞楚风不禁伸头问。 “你连五个都算不上,如果你再这样下去,你就没救了。”卞大小姐冷冷的看着自己的堂弟, 卞楚风本来是准备在陈乐天面前长个脸,没想到被阿姐一点面子都不给,有些尴尬的笑笑,道:“阿姐教训的是,我会继续努力的。” 卞大小姐不理卞楚风,对陈乐天继续道:“所以对他们来说,能跟陈公子交朋友,我是很赞同的,只有多跟陈公子这样的人接触,他们才能多多进步,而不是成天一帮纨绔子弟们在一起吃喝玩乐浪费光阴。毕竟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大小姐所言甚至,在下就厚着脸皮收下大小姐的赞赏了。”陈乐天笑笑,心想这段时间可不就是天天吃喝玩乐吗,大小姐你又如何能知道,本公子也是很喜欢吃喝玩乐的,尤其是那床笫之欢,本公子那可是高手中的高手,堪比冬境啊。虽然心里想着这么些龌龊的念头,但表面上却是一副翩翩如玉君子般春风般的笑容,和卞大小姐对视着。 温馨提示:按回车键返回书目,按键返回上一页,按键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修行在大宋无弹窗相关推荐:、、、、、、、、、、 第五百二十三章 跟卞寅寅聊聊 在蜀地在成都,没有几个年轻男子敢这么跟卞大小姐对视。敢的,要么就是位高权重的,比如说蜀王世子,因为他们压根就不怕卞家,要么就是那些不要命的浪荡子,连自己的性命都不放在眼里,就要盯着她看的。前者卞大小姐没法跟他们翻脸,所以只能避开,而后者卞大小姐则是不屑于揍他们,所以也只能避开。 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看着她的眼神里,都必然有着一股男人对绝代佳人的一种欣赏和敬佩。 但陈乐天的眼里没有这些。 他的眼神里,甚至连欣赏都没有,就像在看一个男人似的,咱们英雄所见略同的眼神。 到底是他会掩饰,还是他就是这样的正人君子呢? 希望是后者而非前者,但我只当他是前者而非后者。 这就是此时此刻卞大小姐心中所想,所以卞大小姐稍稍瞪了下陈乐天,让陈乐天自然而然避开了目光。 “我听三弟说,你夫人要在成都拜师学拳,是吗?”卞大小姐忽然问。 陈乐天看了眼卞三公子,点头:“是,说是他父叔的老朋友,说是在成都颇有名气的拳师。也是我那位夫人心血来潮而已,说不定学几个月就吃不了苦要回京了。” 卞大小姐道:“夫人来了吗?” “还没,还在巴中城。”陈乐天道。 “让她来吧,我想见见她,如果合得来的话,我会帮他找名师的,如果合不来的话,我也会帮她。”卞大小姐没有说的下半句话很显然就是,就算合不来我帮她,那也是看在你陈乐天为民请命的份上。 陈乐天听她这么说,没有不高兴,反而放心很多,因为像卞大小姐这样的人,说话再难听都没关系,只要她说出来的话她就一定会尽力去做。她越是这样说,越是表达我可能会不喜欢她,反而就越会履行她的话。 陈乐天站起来,以茶代酒敬卞大小姐一杯:“那就麻烦大小姐了,恩情陈某铭记在心。” 放下茶杯,陈乐天居高临下看着坐着的卞大小姐,好一会儿,直到连卞三都觉得有些尴尬的时候,陈乐天忽然道:“胭脂榜头名卞大小姐,世人都以为卞大小姐最厉害的地方就在于美,但如今在下看来,卞大小姐的超人之处何止于容颜气质?世人都没看到重点啊。巾帼不让须眉啊!” 卞大小姐眉头微微一挑:“多谢夸奖。” 又坐了会,卞大小姐问了些关于曹县令案子的情况,陈乐天也不隐瞒,大致说了下曹县令跟铁头帮的权钱交易,连曹县令跟铁头帮唱那场重伤的双簧都告诉了卞大小姐。 卞大小姐听罢,摇头道:“这曹县令真是枉读圣贤书,挣这种钱花的也不心安吧不过我们终是理解不了他的心思的,否则我们也成了他那样的人。”喝口茶,卞大小姐玉手轻轻的在青丝鬓边捋过,接着道:“倒是陈公子真是手眼通天,曹县令在巴中城经营那么多年,你一个第一次到巴中城的人,就能把他这个地头蛇给查的一清二楚,可见陈公子的关系真不一般,也不知陈公子在成都是否也有这样的关系网?”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卞大小姐说笑了。在下可不是人脉广,而是正好在巴中城有关系很好的朋友,朋友肯帮忙我才能恰好拿到曹县令的罪证。说实话,这次也是我运气好,否则的话,我就算想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也没这个能力啊。” 卞大小姐道:“不管是你朋友还是你的关系,都说明你们很强大。好了,不用互相吹捧了,说点实际的,你有多大的把握?” 陈乐天道:“来之前我有五成,来之后见过总督大人,我现在有七成。” 卞大小姐微微点了点头:“你很有信心。我想问你,你的信心从哪来?” 陈乐天道:“你猜?” 卞大小姐微微皱皱眉,本来说的好好的,忽然开个玩笑,敢这样跟自己说话的人实在是不多啊,就算是家里的叔叔们,在她严肃说事情的时候也不敢这样态度。不过卞大小姐对陈乐天这个蜀地的先驱者还是很有包容心的,道:“是整个蜀地的民心?” 陈乐天有些意外的看了看卞大小姐,他本以为这位胭脂榜头名会说是他手中的证据,或者总督大人的秉公执法之类的,倒是根本没想到她能直言要害。 “佩服佩服,大小姐一下子就猜对了,很多人都没猜对,唯独大小姐。陈某真是不知道,到底是大小姐天资太过聪颖,还是大小姐太过努力?”陈乐天以问做答。说的也的的确确是真心话。蜀地百姓的人心向背,就是他最大的倚仗。简单来说,如果没有百姓的关注,如果这个案子百姓不感兴趣,那么恐怕不仅仅是总督大人不会怎么上心,而是曹县令随便找找关系,这个案子就能了了。 当然了,这么想其实并不合理。如果这个案子百姓不关注,那么说实话,也就是说此事对百姓的影响并不大,那么在这种情况下陈乐天会不会管这件事那就不一定了。 从现在往回想,陈乐天之所以愿意出手,就是因为他见百姓无端受苦,他看不下去,他不忍心啊。 陈乐天与卞大小姐对视一眼,似乎是心有灵犀的各自微微一笑。 搞的卞楚风卞三公子在旁边看的目瞪口呆,阿姐这是 不行不行,陈乐天虽然人很不错,什么都好,可毕竟人家是有家室的人啊,阿姐你自己那档子事还没解决,可不能再惹事了。真要是不可遏制的喜欢上陈公子,那可就要吵得一塌糊涂了,咱家里长辈们肯定不同意,人家陈乐天有了妻子,你去算什么?另外,这个陈乐天的身份地位很一般啊,跟他们不是一个水平的啊。 不过卞三转念一想,陈公子要是真能降服阿姐,那也算替咱们男人出了口气,憋了这么多年了呀。 第五百二十四章 弟弟的教育 说来也挺奇怪的,陈乐天遇到过的女人好像都很不错,而且他也神奇的以布衣之身非常机缘巧合的碰到的都是大美女。 比如说李萱儿,这个出身渔家但心性和家教都远高于普通渔家女的陈乐天平生仅见第一美女。 然后是在武当山上碰到的世家家大族万家小姐。 然后又是胭脂榜第一名卞寅寅。 当然了,在陈乐天心中别的女子当然不能跟萱儿放在一起相比。这其余两位美女都是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都是一般人终其一生可能也不会碰到的绝世女子啊。 这个卞寅寅更加是靠着一己之力,让卞家在成都成了一个神奇的存在。除了它世家大族的底蕴之外,更是让卞寅寅为其增添了一种绝无仅有的光彩。 可以说,卞寅寅以一人之力就让整个卞家在蜀地的地位硬生生拔高了一截,这种真真正正的而非夸大之词的巾帼不让须眉,着实能让天下男人都汗颜啊。 所以陈乐天觉得自己真的很幸运。运气太好了。从前到后的想一想,自己的运气恐怕真能算得上天下第一了。 今天,跟卞大小姐只不过是第二次见面而已,就跟卞大小姐产生了一种类似于知己的感觉。当然,陈乐天不敢去想卞寅寅是怎么看待的,但他就是这么觉得的,他引卞寅寅为知己。 卞寅寅一下子就看穿了他状告曹县令的最大凭仗,那就是民心,这是别人,甚至是总督大人都不一定能看得通透的。 而且陈乐天也自认为自己很明白卞大小姐对于卞家未来忧心忡忡在哪个点上。 所以当陈乐天宽慰卞大小姐:“再过几年你再看看,他们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啊,譬如卞三公子,你对他要求这么高,而他又何尝对自己要求不高呢,这么大年纪了,至今还未破从未沉迷于女色玩乐,如此自律的人,还有什么好担心的呢?” 而卞大小姐很清楚,这只是宽慰之词,而陈乐天也知道卞大小姐心知肚明,两人对视一眼就明白了这一切。但虽然明白,这话也还是要说的。 这就是知己啊。 所以在旁边的卞三公子就觉得气氛有些奇怪,他认为,首先陈公子肯定不是那种有了夫人还敢对阿姐有非分之想的人,即便陈公子真的对夫人有好感,也绝对不会任其内心肆意生长的,陈公子绝对有这样的自控能力,有这样的觉悟。他相信陈乐天。 所以想来想去,虽然气氛有些怪,但陈乐天跟阿姐只不过是一种酒逢知己千杯少的感觉,只是朋友关系而已,仅此而已。卞公子在心里对自己这样说。 今晚这顿三个人的饭,在陈乐天跟卞寅寅愉快的聊天中, 圆满的结束了。 卞三公子今晚也算是开眼了,平日里虽然也经常跟阿姐一起出去跟各种各样的权贵在一起聚会,但那种场面上阿姐都是睥睨众生的。所有人都像是众心捧月一般跟阿姐后面夸来夸去。 除此之外呢要么就是阿姐一个人在那给他们摆事实讲道理给他们当老师。 而今晚这种像两个对等的人坐在一起的情况却极少见。甚至卞三公子是从来没见过的。 如此看来,今天把阿姐叫来跟陈兄见面真是一件非常正确的选择了。 酒足饭饱心满意足,在酒店门口,陈乐天对卞寅寅和卞楚风拱手作别:“今日多谢卞大小姐的指教,也多谢卞公子的款待,陈某能认识二位是运气太好,能得卞大小姐指点,更是三生有幸啊!” 回去后,卞寅寅把弟弟叫到书房。 卞楚风迫不及待的跟阿姐邀功:“阿姐怎么样?我交的朋友不错吧,那可是真正的君子之风,有担当的好男儿!哈哈。” 卞寅寅面无表情,清冷绝美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情绪来,语气平淡的道:“嗯,不错,你要继续保持下去,要时刻提醒自己交朋友要交益友。你应该感觉到了,一个好的朋友对你的帮助是有多大了吧?” 卞楚风不住点头:“那是那是,益友一位,能让我这个半个废物变得不那么废物。” 卞楚风接着又自豪的跟阿姐说起陈乐天即将引荐大将军跟他见面。 卞寅寅皱眉道:“怎么可能?他只是北军的一个伍长而已,北军那么多军卒,其中的佼佼者不可胜数,如果说是一个高级校尉说这样的话,那还比较可信,但陈乐天只是个普通伍长,这样的伍长在北军中至少有三五百个吧?他能不能跟大将军说上话都不一定吧?” 卞楚风说:“阿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陈兄这人怎么样你是知道的,这种既有本事又有操守的又有理想的人,难道是遍地都有的吗?大将军应该慧眼识珠的啊。” 卞寅寅还是不信。 两人又争执了几句,卞楚风道:“陈兄没必要骗我,这种欺骗很容易被戳穿,到时候他带不了我见大将军,就成了笑柄了,他绝不是这种信口雌黄的人啊。” 卞寅寅道:“陈乐天只不过是在讨好你而已,跟你说点好听话客气话,你还当真了。我说你想法幼稚见事少了你还总是不服气。大将军是何等的繁忙?莫说陈乐天难以接近大将军,就算能在大将军面前说上几句话,大将军如此日理万机又怎么可能抽出时间来见你这么个无关紧要的人?你看我爹有时间见无关紧要的人吗?” 卞寅寅最后一句以自家爹爹为例子,自家爹爹 还不是北军顶梁柱这样一个重要的位置,只在蜀地首屈一指,却已经是每天从早到晚不得空闲了,由此推之,就更别说大将军有多忙了。 卞楚风皱着眉头沉默的想了良久,忽然笑道:“不对,谁说大伯没时间,我就看过大伯有几次见了些无关紧要的人,那些人好像是咱们卞家的旁支亲戚,来就是纯粹要点生活费的,我看大伯不仅给了他们银子,还对他们嘘寒问暖,问问他们家情况,最后还亲自把他们送出门外” 卞大小姐猛然站起来,严肃的盯着卞楚风。 卞楚风吓得也站了起来,收起笑容。 卞大小姐冷着脸道:“那是无关紧要的人吗?旁支亲戚有困难来找咱们,咱们出手帮扶那是理所应当的。方才,我看你似乎语气中颇有不屑?” (本章完) 第五百二十五章 你出身名门而我呢 忽然发现阿姐要生气了,卞楚风立刻就蔫了,猛然想起刚才自己说到那几个旁支远房亲戚时语气中的确颇有不屑,顿时知道为什么阿姐要生气了。 很小的时候阿姐就告诫过他,不要嘲笑别人穷,你可以因为别人不努力而嘲笑,但绝不能因为贫穷而嘲笑,否则我要打断你的腿。 “阿姐,我怎么会瞧不起他们,我只是觉得他们唯唯诺诺的样子很可笑,明明都是一家人,在大伯面前挺起胸膛来就是了,没必要那么害怕大伯。”卞楚风后背发汗,但表面上还是很平静:“我觉得人不管是贫贱还是富贵,都要有一颗平常心,只要你努力了,那么不管能不能让自己富贵,那你都能拍着胸脯说一句,我没有虚度光阴,阿姐你说是不是这样?” 卞大小姐这才消了气,道:“反正你注意点,你方才的语气非常不好,你算是正经的,希望在我面前也要正经起来,时刻不要放松。” “是,阿姐。”卞三公子这才在心里暗舒一口气,差点就要被揍了,幸好我反应快,好险好险。 时辰已经不早,卞寅寅最后再次告诫卞楚风,多结交陈公子这样的朋友,少去吃喝玩乐。 卞楚风连连点头表示明白知道清楚。其实心中却在想,吃喝玩是肯定要的,毕竟陈公子也很喜欢吃喝玩,难道每天跟陈公子去书店里坐而论道品评诗词辨析儒道法吗。 --- 这天黄昏时分,县尊大人到达成都渡口。从大船上接受众富商们一一拜见作别,然后坐着轿子进了成都城门。 而后在一处在成都至少能排的进前十的的酒楼住了下来。 修整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早,县尊大人去总督大人家拜访。 距离上次来总督大人家其实才过去一个多月而已。 不过上次是以公事的身份来拜访,而今天则是以私人的身份拜访。 县尊大人带着随从刚到总督大人家门外,门口的守卫就做出请的手势:“大人请进,我家大人正在家中等您。” 县尊正正衣冠,朝侍卫笑笑,然后走进去。 穿过前院走进正厅,总督大人背对着门口抬头看着中堂画,似乎是在欣赏这幅画。 “老友来访,总督大人好啊!”县尊在距离总督大人一丈处站定,拱手道。 总督大人回过头来,看着给他作揖的县尊,忽然拔出墙上挂着的长剑,挺剑而上,刺向县尊大人胸口。 “你去死吧!”总督大人咬着牙冷冷的道,语气冷峻无情,就好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似的。而刺击的动作也无比的熟练。 “你这样的人不配做我的老友,不是因为你是个好人或是坏人,而是你做的事情实在是太没有规矩了,你不守规矩你知道吗?”剑在空中,闪烁着寒光的长剑剑锋冷冽的朝向县尊曹县令胸口。 而曹县令却一动不动,不躲避不害怕,仿佛坦然受死的勇士一般,缓缓闭上眼。 这一刻,县尊大人所表现出的那种无与伦比的镇定,竟然把看起来只是个书生,但却拥有如此迅捷剑法的总督大人的气势给比了下去。 一个慷慨赴死,一个剑如脱兔。 慷慨赴死的似乎是占着个死的高地,更显得像一个英雄。 长剑当胸,将将刺破县尊大人的衣裳,但在剑尖抵到县尊大人的胸口皮肤上时,停住了。 锋利的剑尖刚好碰上县令的胸口上的皮肤,却没有再进一步直至扎进曹县令的心。 没有多一分没有少一分。 县令呼吸不乱,总督大人也呼吸不乱。 县令原本是闭着眼的,但在等了良久长剑剑锋仍然没有刺进自己的胸口,于是他睁开眼,看着总督大人,道:“大人别来无恙。” 总督大人终于撤剑,挥剑入鞘。“你我同窗多年,又相交多年,为何今天却要做出这种事?” “因为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县尊低头看看胸前只有一个破小口,隐约露出里面的白底衫。 总督大人道:“我们的朋友关系就这么经不起考验吗?你现在把我当成了什么?利用的工具?” 县尊答:“朋友之情当然是值得考验的,可是我不敢押注,我也不想押注,我要的是百分之百确定。我仍旧把你当做好朋友,事实上你一直都没把我当好朋友,我只是你的下属而已。” “下属?我当你是下属我会每次都跟你说那些不应该跟你说的内部消息?我当你是下属会劝你往其他地方外调?” “那便算我说的不对,可是你在接到案子后第一时间通知我了吗?你在想什么?想怎么跟我撇清关系吗?” “放屁!”总督大人越听越气,一把掼掉手中的茶盏。茶盏崩碎,发出很大的响声。 尽力平息怒气,而后接着道:“要是我把你夫人给抓走了,你怎么想?你还有理了?你这种人我刚刚杀了你也就杀了,值得我同情吗?要不是看在多年朋友的份上,你以为你能活到现在?” 县尊并没有表现出惭愧,而是道:“你以为都是我愿意的吗?你以为我跟你一样吗?你出身名门,你知道什么是饿吗冻吗。你从小钟鸣鼎食锦衣玉食,你哪里有过我们这些穷苦人家孩子的经历?你永远都不会明白对穷人来说,银子意味着什么!你只会站在干岸上指责那些在水里辛苦游着的人为什么不爬上来,从不会去想,爬上来的他们吃什么!你懂吗?你家族是蜀地首屈一指的,我家呢,从小父母就不在了,一个人像个乞丐一样,经受着亲戚的白眼和欺负,但为了活着还得跟他们摇尾乞怜!这个世道永远都不是像我们看到的那样简单,远远看着,谁都会觉得太阳温暖,站在屋子里,会觉得外面的风雪是美景,可是走到太阳面前才知道那原本温暖的太阳很灼人,走出屋子站在风雪中才会知道风雪有多么的刺骨冰冷啊” 第五百二十六章 谈吧 “那也不能成为你枉读圣贤书的理由!” 总督大人徒然拔高声音,说着走到曹县令面前,当胸锤了他一拳。 县令大人本来身上伤就没好,被一拳给打的跌倒在地上,不过他很快就爬起来了。可见总督大人这拳并没有真的用力。县令拍拍屁股,再次拱手道:“但是无论如何,老刘,对不起,我还是要认真的对你说声抱歉。是老友做的不地道了。不过你放心,嫂子现在很安全,除了不能出去逛街,其他想要什么东西都不缺。” 总督大人其实昨 《修行在大宋》第五百二十六章 谈吧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平板电子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qiq :。: 第五百二十七章 谈好了 总督大人的态度很明确,先保住自己才能救你这个县令。否则一切免谈。比如说你若是非要我强行保你,什么都不管不顾就判你无罪,那咱们就别谈了,夫人我也不救了。反正救回来也是全家斩首抄家的结果。 “现在整个蜀地的百姓都在关注这个案子,任何一点包庇都可能会激起民愤,到时候可能等不到朝廷判罪,百姓们就会冲我家来把我撕了。”总督大人摆事实讲道理。 “这我知道,我这不是正跟你商量嘛,您别急,总有办法的。咱们现在的利益是一致的,都是要怎么把这个棘手的案子给化解掉,咱们是一伙的。”其实在来的路上县令就想好了很多谈判的手段,或者换种好听的说法可以叫做技巧。这就是曹县令的聪明之处。虽然在绑架你夫人这件事上,咱俩是对立的,咱俩是敌人。但一旦你帮我,咱们就是伙伴而不是敌人了。咱们的目标一致,都是为了把我这个县令给解救了,我解救了,夫人才能跟着解救,就这么简单。 认清这个最大的现实就是,县令跟总督是一伙的。 所以县令并没有一味的硬要总督大人不顾一切帮他,因为他知道这样是没用的。 总督不能为了救他把全家的性命都搭上,这不符合常理。 因此接下来县令不停的跟总督大人重申,一定要用最安全的方法救他,这是首要基础条件。 所以谈判也渐入佳境。 这样的谈判才是有意义的,不只是互相试探更不是互相攻击,而是互相考虑怎么配合怎么合作。 至少在县尊看来是这样的,形势向好在发展。 两人的谈判从早晨到中午,仍旧没有结束。总督大人在看看时辰后,下令暂停,吃饭。 厨房很快就弄好了几个精致的菜,酒菜上来后,县令站起来道:“也许这是我们这辈子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酒,我感谢你,老刘,如果有机会,我会报答你的。” 县令说的很诚恳,至少让县令自己都有些感动。饮尽杯中酒,县令无限感慨。人生就是如此不可预料,一切都来的那么的突然,所有的变故都以一种人力永远无法控制的速度冲击而来。无论你是愿意还是不愿意,无论你是有准备还是没有准备。 而听者总督大人没说什么,只是也喝干杯中酒。 气氛有些冷清,两人自顾自吃着菜喝着酒,管家在这个时候忽然从外面回来,给桌子上上菜的时候由平时绝不会做这种事的管家亲自端了上来,管家几不可见的握了握拳,不过这个细节被县尊看见了。 以前县令来的时候,也经常跟管家说话聊天。所以两人是认识的,县令对管家说:“人生在世没有那么简单的,很多事情也不是像表面上那样简单。不是身处其中的人是无法体会到其中的酸甜苦辣的。你对我有意见是应该的,但我也要说一句,对我这只能是不得不为,身不由己罢了” 管家冷笑一声道:“你只是书读少了罢了。”他说的并不重,他心里想的是,如此狗屁不通的道理,不知你是怎么好意思说出口的,而且还能说的如此振振有词,简直是放天大的厥词! 县令摇摇头,没说话,意思很明显,跟读书多少毫无关系。 总督大人并没有像往常那样去制止管家对县令的无礼,往常县令大人来的时候,跟管家说话时偶尔也会开开玩笑,每每这种时候总督大人都会出言制止,说你跟县尊大人说话要有点规矩,别想说什么就说什么。县尊大人则会笑着说没事没事。 但是今天,总督大人什么都没说。而管家也不再是跟县尊大人开玩笑,而是很严肃的在说话。 说完之后管家就走了,他不想在这看到县尊,否则他会有很强烈的上去把县尊头给拧下来的冲动。 所以这顿注定是两人在一起的最后一顿酒很快就结束了。 两人接着谈判。 这一谈就从中午谈到午后,又从午后谈到黄昏,再从黄昏谈到天擦黑。 最后两人终于达成一致。 “我尽我所能,让陈乐天已经掌握的重大证据大而化中,中而化小。尽量把通匪案化解成在铁头帮的胁迫下不得不的行为。但这些都需要你的配合,可以说,我这边是次要的,你跟陈乐天的对簿公堂才是最重要的。”总督如此说:“你若是不能把这个案情往这个上面带,那你就怪不得我了。” 县令道:“这你放心,我肯定会努力的,这是为我自己,我当然会认真对待。关键就是你要通过对大宋律例的解读把勾结一词改成被迫,你我都很清楚,这两个词非常重要,勾结就铁定是死罪,但如果是被迫那就有一线生机。” 县令的方向很清晰。陈乐天状告的是曹县令跟土匪勾结共同谋取百姓的财富。这是从本质上主动的犯罪行为,是故意的主动的。是为了谋取百姓钱财,县令找了个土匪,甚至可以说是养了一窝土匪替自己抢百姓的钱。这个罪名一旦坐实就大了。 但只要不坐实这个罪名,就有很大的希望。 唯有如此,才能有希望。 一整天的谈判就此结束。 两人都有些疲倦了。 县令站起来深吸一口气,拱手道:“大人,下官这就告退了。公堂上见!”说罢,转身往外走去。 “不送。”总督大人生平第一次没有送县令到门口,只是淡淡的说了这两个字。 这场别离就是真正的别离了。 是两个昔日同窗好友几十年的老朋友的缘分就此尽了。原本以为可以一辈子做知交好友,一起探讨古今中外历史教训、一起揣摩古往今来圣贤之书的两个人,就此分道扬镳。 再见面,就是陌路之人。不是陌生人,但更胜陌生人的两个人了。 再见面两人就是在公堂上了,到时候一个是总督大人是主审官,另一个是被告人。 如果再往后看,两人还有可能再见时一个是总督一个是囚犯。或者也有可能一个是总督一个仍旧是县令 第五百二十八章 对簿公堂 待曹县令离开,总督大人在大厅里站了会儿,然后深吸一口气,负手来到自己的书房。 佣人在书房里点燃熏香,跟往常一样。 总督大人在椅子上坐下,开始回想在今天的谈判中,县令的一举一动,说的每一句话。 总督大人在复盘,他想要从中揣摩出县令那些话的言下之意。就像下围棋一样,对局结束后,一个有心的人就会去回顾自己和对方的每一步,对方这一步是想干什么,从后往前看,这一步对于解决问题有多大的影响。 从这盘中吸取教训,揣摩到对方最习惯的意图。 这是关于对手的一方面,还有关于自己的这方面。自己所说的哪句话到底有没有问题,有没有给对方留下什么把柄,有没有送分给对方。 这是总督大人所知道的,每一个有能力的人都会有的一个共同的习惯。 复盘一直进行了两个时辰,已是深夜。最后得出的结论来,县令的表现堪称完美,并没有多说出什么能让总督从中看清县令的真实想法的,除了是县令故意要表达的东西。 --- 陈乐天这边,已经知道县尊大人进入成都城的消息了。 “终于来了,县尊大人没有跑路,那就只能证明县尊大人错过了一个最重要的逃命的机会。多么好的一个机会,他就这样错过了,唉可惜可惜”陈乐天笑着道。 刘大明道:“在县令看来,当然还是很有机会的,咱们不能只站在我们的角度来看。东家,我们要不要派人十二个时辰观察,反正漕帮的人手不用白不用,成都更是漕帮势力的重中之重,这里的帮众肯定比巴中城的人办事更靠谱。咱们不能浪费了,得用起来啊。” 陈乐天摆摆手道:“不用了,漕帮给咱们的帮助已经足够多了,虽然漕帮大公子明确说只要我需要就尽管用,但他说归他这么说,我不能真这么做。这蒋大公子的人情我这回可是欠大了,以后都是要还的啊。再说了,曹县令现在可以说已经是笼中之鸟了,他还能飞到哪去了,不用担心,现在就等伸手进去抓住来拔毛洗干净下锅了。” 陈乐天说着哈哈大笑。 刘大明在一旁也微笑道:“东家这个比喻很形象。不过咱们还是要小心,指不定县尊大人又出什么幺蛾子。” --- 第二天,陈乐天跟刘大明比县尊来的早多了。他们在外面等了小半个时辰,然后曹县令才来。 陈乐天看到曹县令,热情异常的迎上去:“哎哟,县令大人好啊。”嘴上热情,但连拱手都是做做样子敷衍的很。 曹县令心中厌恶,但表面上当然不会表露出来,笑着道:“陈公子好啊,多日不见,你好像更英俊潇洒了啊。” 陈乐天哈哈一笑:“大人过奖了,大人才是真正的英俊潇洒,万民景仰的清官好官呐,学生比不了比不了。” 曹县令不再理会陈乐天,往总督府里走去。 陈乐天跟在后面又补了一句:“大人今天可要小心点啊,学生可不会跟您客气的呀,哈哈哈。 当此时,总督府外面有不少围观的百姓,见陈乐天嘲讽这个人,他们起初并不知道这是谁,但听陈乐天说的话后就都知道了,原来这位就是巴中城的县令。 不过因为案情还没有明朗,所以百姓们并不敢像戏曲里的画面那样扔臭鸡蛋烂菜叶。只是小声的互相交头接耳,说着你们看你们看,这就是巴中城县令,看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难道真的是那样通匪的人吗?大家只是小声议论,而且议论的话也不敢说的太重。 升堂。 喊过威武过后,陈乐天刘大明和曹县令并肩站在堂上,跟上面的总督大人行了礼。 总督大人惊堂木一拍,道:“事情你们也都知道是什么情况。曹县令来应诉了,陈乐天,你可以根据你要状告的说一说了。” “谢大人。”陈乐天拱手。 转过身,看向曹县令。 实际上,今天只是他们第三次见面而已。 前两次陈乐天用完美的演技把县令给耍了,而且耍的令曹县令咬牙切齿恨不得把陈乐天咬死。 所以曹县令看到陈乐天这张带着笑容的脸,胸口怒火不自禁的熊熊燃烧了起来。 “县令大人,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这次把您请过来实在是迫不得已啊。” “大人,不过学生还是有几句肺腑之言想跟您说,这世上的事情啊,就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您明白吗?” “大人,我看您脸色不太好,是不是丢了钱?丢了多少?几十万两吗?哈哈” 陈乐天说着这些阴阳怪调的话,目的就是想要点燃曹县令。若能激怒曹县令,曹县令在接招拆招时就会受到影响。 不过曹县令终究还是聪明人,没上陈乐天的当,只是看向总督大人。 总督大人皱眉道:“陈乐天,不要说这些废话,好好说话,这是公堂之上,不是给你耍嘴皮子的地方。” 陈乐天拱拱手:“抱歉,可能是学生太想跟县令大人亲近亲近了。虽然学生状告的就是曹县令,但是曹县令也并非一无是处” “再说废话本官治罪于你!”总督大人惊堂木再次拍下,正式开始审案。 “陈乐天你先说来。” 陈乐天道:“是,大人。”随即转头看着曹县令:“曹县令,我想问你,你有没有与铁头帮勾结抢掠百姓钱财,然后每年进行分赃?”其实这个问题是很有讲究的,陈乐天故意抛出这么个看起来好像是一个问题,其实是好几个问题。第一,有没有勾结铁头帮,第二,有没有分赃?这是话术中很有用的一点。曹县令怎么回答,这就很考验曹县令的本事了。是两个问题做一起回答,还是分开回答呢? “怎么可能?”但是曹县令一口否认,并且最重要的是压根就不理会陈乐天的问题。简简单单四个字,用反问的语气直接否定了。 第五百二十九章 让你想不到 面对陈乐天的质问,曹县令先是对着堂上的总督大人拱拱手,然后道:“总督大人,我曹某人在巴中城做了这么多年的县令。我做过哪些事情大人您是最心知肚明的,咱们巴中城每年花多少银子挣多少银子,做了哪些事情,百姓们的情况大概是什么样,您不比我知道的少。大人,我是个什么样的官,您恐怕比我自己更清楚。我上任之初,巴中城是个什么样的地方?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怎么样?田地的收成怎么样?每年缴纳的赋税有多少?我上任之后,百姓们的日子一年比一年好,百姓们从原本的一年只能吃一次肉到现在半个月吃一次都不止。我上任之后,在巴中城修建了多少条灌溉渠,疏通过多少条河流,我自己都记不清了。我上任之后,巴中城每年缴纳的赋税一年比一年高!即便如此,我还是每年都要来找总督大人要银子回去给巴中城百姓办事。总督大人,我此番所言,是真是假?” 虽然总督府的银子还是要蜀王府拨款,但蜀王府每年都会早早的就把每年三分之一的税赋收入拨给总督府。尽管蜀王和总督大人的私人关系很差,但用蜀王的话来说就是私人关系再差,也不能影响公务,该做的事还是得做。 所以每年巴蜀道有不少县令来找总督大人要钱,有些会搞的人不仅找总督大人要,甚至在跟总督要过后又跑去找蜀王要。 曹县令这番慷慨激昂的陈词以一个问句结尾,不信你们可以问总督大人,于是堂下众人都不约而同看向总督大人。连做过很多功课,对于曹县令的功绩有不少了解的陈乐天也不禁看向总督大人。 陈乐天觉得曹县令这番话有种很熟悉的感觉,但又说不出哪里熟悉来。 总督大人点点头:“的确如此,曹琳所言是事实,在总督府都有记录,如果需要的话半天就能找出来,陈同学是否需要?” “不必了大人,您点头就行了,您当然不会作假。”陈乐天拱手道。 忽然想到县令大人方才说话时的态度,那简直就是跟自己告状时的状态一样啊,那种煽动的语气,调动周围人的语气,调动大家情绪的语气,简直就跟自己如出一辙啊。 自己这番话术可是从未知来信里学的,却不知曹县令是从哪学的,不过转念一想,好像会说话懂谈判的人都是这样说话的。看来无论是哪个世界,很多东西都是相通的啊。 这曹县令还真厉害,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陈同学,你想想,如果我真的像你说的那样,我又何必为百姓做这么多?”县令大人对陈乐天道。 这又是话术的一种,根本不直面你的问题,而是通过说别的来反问你。 不过陈乐天早有准备,只是冷笑着摇摇头。然后从怀里掏出几张纸,摊开,接着便开始列证据。 和诚三年,六月初四,于巴中城客来客栈二楼,铁头帮帮众送入十万两白银于地字一号房中。一个时辰后,曹县令派心腹去客栈拿到家中。此事铁头帮帮众可以作证。 和诚四年,二月初六,于巴中城白银赌坊内,铁头帮帮众送上白银二十万两,一个时辰后,曹县令派心腹去赌坊拿回家中。此事赌坊当时的看门人可以作证。 和诚七年,九月十二,于戴月楼翠儿姑娘房中,铁头帮帮众送上十五万两白银,两个时辰后,曹县令自己带人去青楼拿回家中。此事翠儿姑娘可以作证。 陈乐天一连读了十条,每一条都有详细的时间地点,还有最致命的人证。 如果没有作证的人,那么县尊大人还可以抵赖一下,但有人证的情况下,那就很难抵赖了。你要是敢否定,那陈乐天可以立刻就把证人叫来,毕竟手上的关于县令的罪证是花了极大的力气弄来的,而且那些证人答应作证也是漕帮花了重金的。 陈乐天早就想过,漕帮光是在要人证答应作证这件事上至少就花了不下于万两白银。 这么多的银子必然是蒋天蒋大公子首肯的。 所以陈乐天真的很感谢漕帮,这可是雪中送炭啊。 若非如此,他们根本就不可能来状告曹县令,想都不用想,什么要命的证据都没,告也不可能告的赢,徒增笑耳。 这十条陈乐天一一说来,一直说完,堂上堂下鸦雀无声,陈乐天念罢,把纸张重新塞进怀里,笑笑,然后对曹县令道:“请问曹县令,对于我刚刚列举的那些东西,你有什么话想说的?” 县令沉默,微微低着头,不知在想什么。 陈乐天不急,没有追问更没有逼问,而是往旁边走两步,端起已经凉的了茶,喝一口。说的口干舌燥的。 沉默,沉默,还是沉默。 直到衙役们都有些忍不住,互相望望,直到陈乐天有些忍不住跟刘大明互相看看,直到总督大人都有些坐不住,端起茶盏喝上一口。 忽然,曹县尊哇的一声嚎啕大哭了起来。 哭声一开始就很大,让大堂外的人都能隐约听见。 但是很快就小了。 嚎啕大哭只保持了几个呼吸,就变成了默默流泪。 在曹县令的脸上,涕泗横流。 曹县令这一哭,堂上的所有人都愣住了。所有人都吃惊的像是吞了一个大鹅蛋看着曹县令。 但是曹县令根本不管别人怎么看他,就在那哭,低声的啜泣,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哭着哭着,曹县令就再也站不住,跌坐在了地上。再加上他本来身上就有伤,所以这一跤跌的非常逼真,完全不像是故意跌的。 甚至连陈乐天都不知道,这曹县令到底是真摔跤还是假跌倒。 总督大人在堂上吓一大跳,脸上惊讶,心想:你怎么哭了?而且还哭的这样?你这是崩溃准备投降了吗?那敢情好,是你自己要投降的,可不能怪本官不帮你啊。你这也太弱了吧,昨天怎么跟我说的?不是信心满满的,怎么这就不行了,被陈乐天随便列举一些罪证就受不了了?看来我还小看你了,凭你敢掳掠我夫人的胆气,我还以为你真是心狠手辣无所畏惧的奸臣呢,没想到也是个怂包嘛,真是可惜可惜了 总督大人在心里想着这些乱七八糟的,但面上的表情除了惊讶并没有别的。他甚至在看着县令哭了一会后皱起了眉头,一副准备询问这是什么情况的鄙夷表情。 第五百三十章 我是被逼的 县令大人在堂下嚎啕大哭,好似从里到外都崩塌了一般。 但是事情当然不会这么简单,县令大人也不是这种如此轻易就会被打败的人,否则他也不会来这里应诉,否则陈乐天也不会花这么长时间这么多精力而且还把官司最终从巴中城打到了成都总督府来。 这一直哭了大约有半柱香的时间,县令看哭的差不多了,努力想从地上爬起来,先是双手撑地努力了一下,第一下没起得来,第三下才勉强起来。起来后双腿仿佛不听使唤似的左右晃了几晃,差点又摔在地上。陈乐天差点都忍不住去扶他了,随即一想,他摔一跤我才快活,我去扶他干什么? 好不容易站稳脚跟,县令又一把扶住旁边站着的衙役,对衙役说声抱歉,然后对总督大人和全场的人行了个罗圈礼,最后对总督大人道:“大人,抱歉,下官没有控制住,让大人见笑了。” 总督大人皱着眉头心想,看来不是你崩溃了,你这用的是什么计谋?真是不错,本官没看错你,看你接下来要使出什么绝招了,本官拭目以待。说道:“曹县令你为何如此痛哭?有什么不满的冤屈的你尽管说出来,本官定然会公允做主的” 县尊在众目睽睽之下深呼吸几口,然后对总督大人道声谢,清清嗓子,开口道:“在下其实并不是出身名门望族,在下只是个从小就父母双亡的小人物而已,从小受尽了白眼,但在下并没有放弃努力和成长的机会。虽然在下出身不好,可是在下可以通过努力,去付出别人不愿意付出的辛苦,再苦,在下都能忍受。因为我想好,不想再受尽白眼,不想再在社会的底层做哪些明明没多大本事但却能站在我上面的人呼来喝去的一条狗。 深吸一口气,仿佛胸中的浊气出了不少。 稍微顿了顿,县令大人又接着说道,所幸的是,在下最终通过了科考,走入了仕途,坐上了巴中城县令的位子上。 这个位子虽然说实话并不如何的大,但在下自从坐上了位置上,就一直在努力,起码可以没有愧疚的跟所有人说一句,本官每天都为百姓在做事情,没有一天是在休息,无论百姓们是否能理解我, 可是,谁能想到,这一切在有一天,忽然就被改变了。 有一天,有几个人来找我,他们告诉我他们是铁头帮的人,想跟我谈一笔生意。 我一听是铁头帮,立刻就去县衙叫人抓他们,可是他们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 我也就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因为铁头帮是个匪帮这我是知道的。 但是随后好几天,他们每天都来找我。而且时间不确定,可能是白天,也可能是深更半夜。我就有些害怕了,但那时候并不知道他们想做什么。 直到大概第七天还是第八天,这天晚上他们把我控制在我家书房里。 先是把我揍了一顿,然后还是跟我说,要跟我做生意。 我就问他们要跟我做什么生意,他们说,不要带兵来剿灭我们,我们给你银子。 我一听,虽然当时被打的浑身是血动弹不得,但我当然是拒绝的,这是我作为一个读书人一个朝廷命官所应该做的分内之事而已。 他们就继续打我,把我打的半死,然后再问我,我尽管已经说不出话来,但我还是摇头。 这一点整个县衙的人都能作证,你们可以去问,那之后几天我是不是躺在家里养伤,县丞和主簿都去看过我。 最后他们告诉我,给我三天的时间考虑,如果拒绝,他们就会杀了我妻子和孩子。他们还说出了最近十天我妻子和孩子的动向,以证明他们的了如指掌。 但我一开始的时候还是不信的,我不信他们真的敢对我妻子和孩子动手。 三天后,他们把我家一个用了很多年的佣人杀了,他们直接把他的头颅扔进了院子里。 我只是个书生而已,我吓坏了。我从来没见过死人啊,一颗平日里非常非常熟悉的人,现在只剩一颗头颅出现在我面前 铁头帮在当天晚上就又来了。 他们提出了同样的要求,要我不带兵去剿灭他们,他们就放过我的家人。我太害怕了,他们说什么我都只能照着办。” 县尊好不容易止住的哭泣再说到家人的时候再次流出泪来,一边哭一边说着往事控诉着铁头帮对他的侮辱欺凌和恐吓 “你们说说,如果换做是你们,你们怎么办?总督大人,说句应该被掌嘴的话,假如是总督大人的妻儿被如此总督大人又会怎么做?”县令大人说。 “放肆!”总督大人原本正在欣赏曹县令的表演,没想到曹县令忽然话锋一转就扯到他头上来,而且表面上是举例,但暗地里又何尝不是对总督大人的一种警告。 被总督大人一声喝,曹县令连连告错,然后接着道:“我被那些人面兽心的土匪们拿我全家老小的性命威胁,我还敢做什么呢?还请大人明鉴。” “明鉴个屁!你堂堂朝廷命官,还怕土匪威胁你?你不能据实上告吗?”陈乐天越听越气,不禁开口道。 总督大人皱眉,正准备警告陈乐天说话要注意点。 不过县令大人却抢先一步道:“陈同学这话说的倒是轻巧,那些土匪们的武功都很高,你以为我是武林高手吗?大人,我不怪陈同学,不是他无知,他这是何不食肉糜。”最后一句话对总督大人说罢,又转头对陈乐天道:“陈同学,不是所有人都跟你一样是修行者,我没有你这样强大的修为,我只是个三五个男子就能把我杀了的普通人而已,更何况那些人个个都的如狼似虎,杀人如麻的土匪。陈同学,我且问你,假如现在有三五个秋境修行者在你身旁,你又能做什么?那些人威胁你,你能反抗吗?你能打得过他们吗?他们拿你的亲人威胁你,你敢拒绝吗?” 第五百三十一章 反转 曹县令一连串的反问,不容陈乐天反驳不容陈乐天喘息。明明上一刻是陈乐天在问曹县令,现在却变成了是曹县令问陈乐天。 “这完全是两回事,你不要避重就轻。”陈乐天要不是准备充分,此刻就要被问懵在堂上。心想这曹县令真的是太狡猾了。把问题的本质掩盖起来,只说表面,只强调自己的难处,压根就不去回答是否通匪这个问题,甚至最后还反过来问我,搞的好像我是那个通匪的人似的,真是厉害厉害。 “本官如何避重就轻了?你问 《修行在大宋》第五百三十一章 反转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平板电子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qiq :。: 第五百三十二章 烦躁 总督府。 虽然总督大人已经回家了,虽然天早已黑了,但总督府在每天晚上仍旧有不少人在值班。 今晚值班的二十个人里面,四五个人正聚在一起吃晚饭。 其他人都早吃过在各自的衙门里坐着喝茶了。现在轮到这五个人吃。 厨房的灶台上五个人趴在那一边吃一边说着今天在堂上发生的事情。 “原来曹县令还有这么一段经历,真是令人难以置信。若此话不假能够查证,那曹县令就真的情有可原了,虽然不能完全抵消他的罪责,但死 《修行在大宋》第五百三十二章 烦躁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平板电子书网全文字更新,牢记网址:qiq :。: 第五百三十三章 就那回事 陈乐天笑笑:“你我都知道现在的情况,没那么好,但也没那么糟,但未来如何,现在还真不好预料啊。总督大人好像开始帮主县令了。你有没有感觉到总督大人的态度是有变化的,虽然总督大人竭力隐藏,但我还是能感觉出来。几次关键的时候,总督大人都出言了。比如说县令在一长串对自己政绩的表述后,说自己每年都会为巴中城百姓来总督府要银子。其实这件事几乎所有蜀地县令都会做,这不是一件能体现曹县令一心为民的事情,但县令最后向总督大人问一句是真还是假的时候,其实正说明了总督大人认同他的这个行为,并且并且还补了一句总督府档案里都有记录,可以很快查出来。 光凭这一点,就能证明总督大人在帮县令。因为按照常理,总督大人完全只需要点头说上一句,曹琳说的是事实,没有捏造,而不必说有记录很快就能找出来。这无疑就是在帮助县令,使其所言更有可信度。” 说到这,陈乐天忽然想明白一点,续道:“大明,看来总督夫人被抓这件事还真是曹县令干的事,这曹县令真是丧心病狂啊,为了自己几十年的老朋友老婆都照样下的去手,真佩服他。” 刘大明随即也明白过来,道:“倒是真没想到。但如今看来也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了。总督大人原本秉公执法,不偏不倚,但现在却很显然有了偏倚,而且正好是在县尊夫人又被不知谁给掳掠了的情况下。这些疑点加在一起,十有就是曹县令派人干的了。” 陈乐天道:“这总督大人也太不小心了,堂堂总督大人的宅院,怎么能被人神不知鬼不觉的进去,难道都没几个起码得是春境修行者的护卫吗?”想了想,随即又道:“也难怪,看这总督大人的样子也是个两袖清风的清官,肯定是请不起春境修行者做护院。唉,所以说这人呐,穷就很麻烦,由穷就会导致一连串的问题,而且有些可能还是非常致命的。” 接过侍卫递上来的茶,陈乐天道:“还有一点就是没想到曹县令这个人竟然对诉讼 之事也如此精通。按理说一个县令不该这么精通的,你看总督大人就不懂,还要时常转头问旁边的小吏。”律法的重要性不言而喻,曹县令精通此事,在公堂上就不会落於下风,他们这边有刘大明,没想到还有个不比刘大明差的曹县令。 刘大明道:“是的,以我经常上公堂的经历,我也从没见过有这样精通狱讼之事的县令。”停了停,续道:“但是没关系,他再精通也不会比我还精通,最多也就是跟我半斤八两,我不虚他,而且我们手上有那么多证据,东家你放心,在这点上他捞不着便宜。” 陈乐天道:“不是怕你不是他对手,你想哪去了。我只是在想,他如此懂才能在公堂上不吃亏,不然今天你那几个问题就够他喝一壶的了。我当时就在想,要是换成我,回答是也不好,回答不是也不行,我肯定就懵了,不过曹县令就很聪明的不往你下的套里钻,而是说其他的去了。” 两人正说着话,忽然后院里来了个送柴火的老者。这老者看起来得有七十岁朝上了,黝黑的脸上沟壑纵横,头发早已花白,但腿脚却依然很麻利,挑着两大担子柴火走进院子里,瞧见陈乐天和刘大明,老者下意识的往旁边让让,仿佛生怕弄脏了这两个衣冠楚楚的人。 陈乐天看着这个老者走进柴房,把柴放好,抹把额头上的汗,接过店小二给的一小骡子铜板,连声道谢走了。 陈乐天忽然心有感触,刘大明说什么也都没听进耳朵里,沉默良久,忽然道:“想通了,不急了。你看人家那么大岁数,都还在干活挣钱,咱们这么年轻,怕啥,就干呗,我还真就要看看这曹县令能玩出什么花样来,还能反了天不成嘛!” 刘大明微微张着嘴,惊讶于东家的变化。前一刻还是忧心忡忡担忧写满脸,现在却忽然放开了,似乎一切都不再放在心上,或者说想通了。 陈乐天拍拍刘大明的肩膀道:“就那回事。阳谋现在都被搬上了台面,那就真刀真枪的干吧,想多没用,担心没用。走,咱们去 外面吃” --- 至于县尊这边,回到所住客栈后,虽然有五六个衙役看守着,变相的被监视居住了。 但县尊大人的心情并没有受影响,甚至心情变得很好。 “这些人还是太年轻了啊”县尊坐在椅子上,喝着茶,跟身边的心腹随从说道。 心腹道:“大人英明。我看陈乐天他们这回怎么办,照这个势头下去,他们的阴谋必然是无法得逞了。” 县尊笑道:“胜负未分,不能轻易下定论。哈哈。” --- 同一个晚上。 蜀王府,或者说是蜀王宫廷。 虽然天已经黑了,按照宫廷规矩天黑之前所有朝臣都要离开皇宫,但此时丞相大人跟蜀王在御书房里说话。 “那曹县令可真是个人才,咱们蜀地的人才真多,只可惜很多都没用在正道上啊。”丞相大人慨叹道。 王爷道:“话也不能这么说嘛,总的来说曹县令还是为巴中百姓做了很多事情的,一码归一码,犯错咱们要批评,有成绩咱们也要表扬嘛。” “王爷此言甚是,也就王爷您才能有这种觉悟啊。您要是听听朝臣的意见,都在骂曹县令圣贤书白读了呢。”丞相大人笑道。 “就咱俩明白人,哈哈。”王爷笑道。 王爷一直在关注这件事,曹县令案件的反转,蜀王其实早有预料。但他就喜欢看总督大人吃瘪。听说总督大人跟曹县令是老朋友,这回好了,你老朋友犯事了,看你怎么办。 还有那个陈乐天,真是个搅局的能手,这段日子蜀地被他搅得乱七八糟,从巴中城顺利搅到成都来。 这个人是既有本事又有想法。 蜀王一直抱着看戏的心态来,他只关注一件事,那就是这件事是不是冲着他来的,只要不是冲着他来,只要对他没有影响,那就尽管去折腾吧,我才不管你们呢。 fp 第五百三十四章 吃火锅 暂停审案的这三天,曹县令每天都被衙役领着去总督府一趟。 在去总督府的路上,百姓们都在一旁指指点点,一天下来,倒是有很多百姓都认识了曹县令。 曹县令看起来有些憔悴,走路也不太稳,好像听说是因为上次剿匪受伤的事情,身体还没恢复呢。 曹县令在总督府一待就是一天。 所以全城百姓都知道,总督大人每天都会审问曹县令。 这天曹县令早早被带来总督府。 在总督府后衙总督大人平时办公的地方。 “曹县令,你”总督道。 “总督大人,在下现在是嫌犯,还是叫我名字比较合适。”曹县令道。 总督从鼻孔里哼了一声,道:“你就这一个办法吗?你知道你再怎么辩论你这个犯罪事实摆在这里,无论怎么利用律法,事儿毕竟是做了。” 曹县令拱拱手道:“大人这就有所不知了。大宋律例并非如您这般解读的。我要的是平安,丢官也是能接受的。这县尊位子上犯的错,一顶乌纱帽就能解决,那是最好不过的了,那也是我所追求的最终目的。大人您位高权重,跟我不一样,您不太会解读律法条文所以不明白。但在下日日浸淫于此,自然比大人稍稍多懂一些的。” 总督想了想,明白曹县令的意思,只要不丢脑袋,只要能安然摘下乌纱帽,曹县令就满足了。 这么多银子这么大的案子,能不被杀头,才是万幸啊。 总督道:“希望不会影响到我,你也知道我要求不多,能做到就算上面下来人调查,也查不到我头上就行。到时候不管你是五马分尸还是凌迟处死,都与我无关。其实这几天我一直在考虑,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 曹县令道:“你会怎么做?是投案还是逃跑?” 虽然县令的语气有些揶揄,但总督并没有生气,而是认真的说道:“我会选择逃跑,投案肯定不行,罪行太重,满门抄斩的可能性太大,我会带着家人逃得远远的,甚至逃到梁国魏国去” 曹县令嗤笑:“更不现实,要我拖家带口逃难一般去梁国魏国,那我宁愿死在这里。跟你说实话吧,我自己死没什么,只要家人不受影响就行。我现在尽量让自己也不死,但要是真的事不可为,我是有法子不影响家人的。” 总督抬眼看看曹县令,不禁摇摇头:“你的倔强和自信倒还跟上学的时候如出一辙。” 言罢,两人各自沉默。 总督大人怀念着当年都还是热血青年都还想为天下为百姓奉献出一切的学子生涯。那时候每个人都是胸怀天下的,没有人看得起那些为了金钱而放弃理想的人,说到未来要做什么,都是哪怕流尽最后一滴血,也要站在百姓面前遮风挡雨。 县令则在想着接下来的一步步怎么走,他从不怀念过去,尤其是那些个什么都不懂盲目听人说什么就是什么的单纯学子生涯。那时候每个人都是愚蠢的,都是自以为是的,根本就不懂这个世道是什么样子,根本就不去靠近现实,根本就不会明白什么是人生。 --- 这天陈乐天没事,于是跟刘大明在街上闲逛。 逛了一上午,两人都饿了,于是便来到吃街吃东西。 一到中午吃街的人就开始多了起来,这样人多的情形要一直持续到深夜。 这就是吃街的繁华之处,除了早上没多少人来吃东西,除了晚上大家在睡觉,其他时候都人多。 陈乐天和刘大明一进吃街就忍不住食指大动,就算是不饿的人此刻也会想吃东西,更何况他们此刻真的有些饿了。 找了一家吃火锅的店铺,两人坐下点了个鸳鸯锅,十几盘菜。 刘大明是典型的书生,吃不了多少,但陈乐天是非典型粗人,能吃很多。 陈乐天吃饱喝足,摸着肚子道:“大明你吃饱了没,我看你吃这么点我都觉得没吃饱。” 刘大明道:“我等书生,不像东家是修行之人,消耗的原本就少,不能跟东家比。”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其实各自的有眼睛都在观察周边的人。观察别人是他俩不约而同的习惯。无论到哪里,无论在什么地方,他们都喜欢观察,事实上,这是所有有心人都具有的一个特点。 无论身处何地,这种人都想要尽量看清身边的人和事,要弄明白身边发生了什么正在发生什么,到底是什么原因。 然后陈乐天就看到四个男人跟他们隔了两张桌子,也在吃火锅,也快要吃完了。陈乐天看他们哥个个五大三粗的,看那言行举止就是道上的人。 陈乐天没有多注意他们,而是看看旁边另一桌坐着两个书生,对坐而饮,寥寥几个空盘子在旁边,没吃到多少,酒倒已经是喝了好几壶。 又看向另一桌一个富商模样的人一个人在那吃 一直看过去,回过头来无意间又看了眼那桌上四人。 因为那四人说话声音有点大,在人多的地方旁若无人说话的人本来就比较惹人讨嫌,陈乐天不由的多看了他们一眼。那桌应该是个老大的模样的男子,脸上有个不太深但也不太浅的刀疤,正好抬头与陈乐天对视。 陈乐天饶有兴致的瞪了他一眼,那男子下意识的目光退缩了一下,不过随即恐怕是意识到我怎么能被这人一瞪就避开目光,于是强行盯着陈乐天。 陈乐天再目光一冷,那男子忍不住居然打了个寒噤,好像一阵寒风吹过了。 男子左右看看,感觉不对劲,非常不对劲。再望过来,陈乐天已经懒得跟他玩了。 出身军伍杀人过百的陈乐天的眼神,是一般人绝没有的。 只要他一想起自己在战场的情景,面前或是成千上万的嗷嗷叫的敌军,或是己方满地的尸体,或是对方遍地亡魂,他的眼神就自然而然会有种如刀般的锋利。 用老卒的话来说,这就叫刻入骨血里的气势。 第五百三十五章 有钱人会玩 离开战场已经半年了,但陈乐天打过的仗,杀过的人,永远都在啊。 陈乐天和那位不知哪个门派的道上大哥玩了会眼神游戏,惹得那位老哥怒气冲冲的。 但陈乐天又怎会把这样的人放在眼里,付了饭钱,就跟刘大明走出了火锅店。 没走多远,又看到一家炸串店。陈乐天闻起来很香,又点了几个大肉串和几串素菜。 “东家你真能吃,不过跟侍卫头子比起来还差不少。”刘大明笑道。 陈乐天吃着肉串满嘴油乎乎的道:“我当年也能吃,现在讲究身体健康就没敢多吃。肉生痰湿你没听过啊?” 刘大明点点头:“东家什么都懂。” “你拍马屁的本事真是一会天一会地,是天的时候能拍的我通体舒坦,地的时候敷衍二字都写满脸上。”陈乐天道。 “哟,二位也在?”忽然旁边想起一个声音。 陈乐天跟刘大明定睛一看,几个人出现在他们旁边,为首这人正是方才在火锅店里大声说话被陈乐天瞪了好几下的道上之人。真是冤家路窄啊。 “几位老哥也没吃饱吗?”陈乐天吃罢,拍拍手,说道。 那为首脸上有刀疤的老哥个头很高,很魁梧,陈乐天和刘大明本就不算矮,但这老哥至少有九尺,看他们都要低着头看。 “你从哪来?”四个人把陈乐天和刘大明呈包围的阵势,为首九尺刀疤老哥气势汹汹。高度优势让他胆气徒增,比之前光动眼神时有底气多了。 “老哥们,请让一让。”陈乐天拍拍九尺刀疤的胳膊,和善的笑着道。 要是在军伍里,谁敢这样跟他说话,他早就约去校场干一架了。但是在外面,但是现在的他,真的是不想跟这样的人起冲突,就好比他走路的时候会避开踩到地上的蚂蚁。 但无奈的是人跟蚂蚁不一样,蚂蚁可能还会感谢你饶它一命,但人不仅不会认为是你饶他,甚至还会觉得你是怕他。 “到哪去?我看你们是不是看起我飞哥?我飞哥的名号在吃街是不是不管用了?你们打听打听了吗?”自称飞哥的九尺刀疤冷笑着道。 “怎么着?”陈乐天揉揉额头,尽量让自己的语气保持和善,尽量不要脾气上来。 可越是这样对方就越横,九尺刀疤手搭上陈乐天的肩膀,稍稍用力。 陈乐天微微皱眉,正准备给他一掌。 与此同时刘大明瞥见九尺刀疤腰间挂着一块价值万金的玉佩,这块玉佩跟他的佩刀一起挂在袍子下,要不是他抬手还露不出来。 刘大明凑过去,在陈乐天耳边轻轻说道:“他腰间的玉佩价值万金。” 陈乐天本来正准备出手把他们揍一顿,真敢对老子动手,老子就不能再让了啊。但听刘大明这么说,他也立刻明白过来,当下不动真气,一脚不轻不重踢在九尺刀疤的裆中间。 一脚踢完,在刘大明后背一推,刘大明一下子跳出去三四丈远。两人拔腿跑了起来。 刘大明的身体还算不错,常年在外面行走,跑遍蜀地,所以这跑起来倒也真不慢。陈乐天则是跟在他旁边跑,对陈乐天来说这样跑当然是太慢了。但没关系,要的就是这效果,身后那九尺刀疤老哥四个人边喊边追,一时间还真追不上。 陈乐天和刘大明两人带着四个人就这样跑着。跑了小半个时辰,刘大明已经开始要受不了了。 “东东家,我快不行了。”刘大明气喘如牛大汗淋漓。 “再坚持一下,加油。”陈乐天一滴汗都没淌:“大明你这身体真不错,你看后面那些老哥们。” 刘大明哪有力气回头,只能一往无前。 陈乐天看向后面四个老哥,他们已经是精疲力尽了,手中刀剑拿在手上,脚步混乱,好像马上就要死了的样子。 这一跑已经来到了郊外一条河旁边,眼看着到了河岸边。 “好了,歇歇吧。”陈乐天话音刚落,刘大明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然后过了至少有一炷香的时候后面四个老哥才追上来。 追到距离两人一丈处,他们扶着膝盖,一个个的现在都成了软脚虾,好像这辈子的力气都跑完了。 “你们”九尺刀疤指着他们,话都说不出来。 陈乐天笑道:“给你们一炷香的时间,我就要开始揍你们了哦,你们注意点哦。” 不过这些道上之人终究都是正当年轻,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都恢复过来了。 九尺刀疤终于能挺起胸膛来,手中长刀指着陈乐天道:“你居然敢踢我下面,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这么多年还真没人敢对我飞哥这样!” “一炷香到了哟。”陈乐天笑着一步步走上来。 九尺刀疤看着陈乐天走过来,明明自己的身材一个人快要顶得上两个陈乐天,但他却忽然感觉心里有些虚。但是作为一个男人,一个叱咤成都江湖道上多年的飞哥,旁边还有小弟,他这个时候是绝对不能怂的,他必须要冲上去。 但是他刚刚踏出去半步,陈乐天就已经到达了他面前。然后陈乐天仿佛非常随意的挥了挥手,九尺刀疤就看到什么影子闪过,然后自己的脖子就感觉收到了重击,接着他就不由自主跌坐在了地上。脖子疼后背疼,巨疼,好像被一只大锤子给重重的砸了一下。 接着其他三个道上大哥也都跟九尺刀疤一样的待遇。 转瞬间四个看起来魁梧雄壮的男人就倒在了陈乐天的面前。 陈乐天在九尺刀疤老哥面前蹲下来,伸手从他腰间拽下来那块触手冰凉的碧绿玉佩。 就算是陈乐天这个对这些配饰没有任何了解的人在看到这块玉佩后,在摸到这块玉佩后,也不得不惊叹道:“这玩意儿还真是漂亮,带在身上让人觉得更加神清气爽了。有钱人就是会玩啊。”他这话说的也不害臊,他没考虑到他自己现在可也是个实实在在如假包换的有钱人啊。 第五百三十六章 真倒霉 刘大明此时也休息好了,走过来,接过玉佩看了看,道:“这东西你们知道值多少钱吗?” 四位老哥现在已经无力回天了,彻底算是搞明白了这位大哥是个怎么样的高手,恐怕得跟帮中那些元老们差不多。平时元老们带他们玩的时候就是这样的,他们什么都没看见什么都不知道,一拳都没挥出去就倒在地上了。跟这位高手的打击如出一辙。 九尺老哥虽然武功不高,体力不好,但也不是十成十的蠢人,知道今天是栽了,是死是活得看眼前这位爷的心情。真是倒霉,本来以为捡到个值钱的宝贝能喝好几顿花酒,没想到这东西还没出手就给自己惹来祸事了。九尺老哥仔细观察了会看出这两位爷里,这位高手看来是老大,得把他哄好了才行。 这么想着,九尺老哥赶忙道:“这可不是我们偷得也不是我们抢的,是我们捡的。” “捡的?怎么捡的,从哪捡的?”陈乐天道。 “跟我们没关系,是飞哥自己捡的”旁边的三个小弟立刻拆台。 “你们他妈的”九尺老哥顿时怒从中来,就要发作。 “老实点。”陈乐天呵斥一声,九尺刀疤立刻蔫了,连声道‘是是是,小的很老实,小的什么都说。’ “你们说是他捡的,跟你们没关系是什么意思?”陈乐天让三个小弟说。 小弟们争先恐后的说,大概意思就是这个玉佩是他们前些天抓来的一个人的身上掉下来的,飞哥当时在旁边,见没人发现就捡起来了,后来在我们面前吹嘘这个玉佩至少值三五百两,准备把它当了然后带他们去喝花酒。 “你说。”听完小弟们说的,陈乐天又让九尺刀疤说。 九尺刀疤吓得满头大汗,说:“跟他们说的差不多,跟我们真的没关系,那人也不是我们掳掠来的,东西我真是捡的,好汉饶命啊,我把东西还给你们。”九尺刀疤快吓哭了,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啊,而且新抓来的那个人当家的们也不让他们靠近,他们压根就只在刚刚抓来的时候见过一次,后来关押的地方他们根本就不能进去,只能在外面送送饭,买买东西。九尺刀疤估计这个人跟那个抓来的女人是一家的,认识这个玉佩,所以才把他们带到这里来问情况。 陈乐天看他们神情不似作伪,而且这些人显然都是帮派的小喽啰。想了想,陈乐天道:“你们给我老老实实的说一说你们是哪条道上的,你们帮主是谁,我得找他麻烦,我的人也敢动?” “是是是,好汉饶命,我们什么都说,什么都说。”众人跪在地上不不停的磕头讨饶。 然后九尺刀疤说,他们是红叶帮的,帮主叫叶酒,大概有七八天前,帮里面所有元老和帮主一起出去干了个案子,抓了个人回来。这个老这个美丽的女人被带来的时候,身上这个玉佩掉在地上,我见没别的人看到,就悄悄捡了起来。 陈乐天一瞪,说让你讲为什么敢动我的人,你别再扯玉佩的事,不老实打死你。 九尺刀疤吓的很了,想撒尿又不敢说,只得憋着,接着说,听说那是个很重要的人,我们这些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啊,好汉,我们真的不知道那是您的人啊,要是知道我肯定提前跟您说了。 陈乐天见从他们嘴里再挖不出什么有用的线索来,沉吟半晌。其实他觉得,这个叫红叶帮的帮派所抓的这个人,肯定是成都城数一数二的人家,小富之家不可能一块玉佩就这么名贵。 那么成都城一流的人家,肯定跟卞家是有关系的,如果救了他们说的这个女人,或许还能送卞家一个人情呢。 甚至如果被抓的就是卞家的人,那就更好了。陈乐天正想在蜀地跟卞家把关系搞好,为了日后李萱儿在此地有保障他也是费尽心思。 这么想着,跟刘大明对视一眼。陈乐天想去看看到底绑的是谁。 刘大明倒是听说过一些关于红叶帮的事情,把陈乐天拉到一边告诉陈乐天,这个红叶帮是成都新兴起的一个帮派,也就一两年而已,就靠着兄弟们敢打敢杀才在鱼龙混杂错综复杂的成都城打下一片天地。并不是什么树大根深的帮派。 但是考虑到看守的人都是红叶帮的元老,先不说修为怎么样起码江湖经验都非常丰富。 陈乐天想神不知鬼不觉的去看看,于是就让刘大明回去等消息,毕竟刘大明不会武功,带着会很不方便。 但是刘大明表示没关系,说我想跟着看看,陈乐天无奈只得带着刘大明。 这样一来,陈乐天就要硬闯了。毕竟带着刘大明这个不会武功的书生的确很碍手碍脚。 陈乐天考虑到这只是个小帮派,所以才敢硬闯,一时兴起也有关,有恃无恐也有关,最大的原因还是红叶帮势力不大,只是个刚兴起的帮派,不会扯出西瓜带出南瓜。硬闯的后果也不会引来多少厉害的人物。 而且正好陈乐天也想试试自己的修为现在到底是什么程度了,有没有比跟那夏境杀手打之前提升许多。 走回这四个瑟瑟发抖的道上人面前,陈乐天让他们起来,别老跪着,一点不刚气,道:“你们带我去关押那人的地方,我就饶你们不死。” “啊?”九尺刀疤吃了一惊,道:“好汉最好还是别去啊,那里都是我们帮里的元老,武功都很高的,好汉你要是真想去一个人去肯定打不过的,他们好多人,都很厉害啊,他们每个人都杀过两三个人的。” “就你还知道善意提醒我,我真得谢谢你。”陈乐天笑道:“不过大爷我太厉害了,像你们帮派里那些人,我能打一百个,你们整个红叶帮的人加在一起也没我杀过的人多,所以就不用你们操心了。走吧,前方带路。老老实实带好路,你们的狗命就能保住了。” 第五百三十七章 递个眼色 四个喽啰乖乖带路,穿过几片树林,绕了七八个弯,一直走了一个时辰才终于来到目的地。 这是一处乱石嶙峋的山,喽啰们指着几里外山最高的地方,说那就是关押那个女人的地方,但是再往前半里路就有岗哨了,他们去可以,但是好汉你们如果出现的话,他们就会发出警报。 “你们在前面,我们走你们后面,反正你们一个个的人高马大的,我们站你们后面他们看不见,到了人跟前的时候我把它们杀了就行。”陈乐天很随意的道。 这些人面面相觑,纷纷打了个寒噤,这好汉也太狠了,说杀人就跟讲杀鸡似的。他们更害怕的同时当然也更不敢拒绝。 就这样四个人走在前面,陈乐天和刘大明走在他们后面。 走到第一座哨岗处,放哨的人看到他们笑着说道:“今晚就到你们守了,不过你们现在来交班吗,太早了吧?” “不早。”陈乐天忽然闪出来,一掌把说话的人拍晕在地上。拍拍手道:“这子看起来还算老实,就不杀了,看下一个长得英俊不英俊吧。” 这样一连过了三处岗哨,终于来到山洞门口。陈乐天事先已经问过,山洞里有没有别的出口,喽啰的回答是没有,就这一个出口。 陈乐天就让他们继续头前带路,他让刘大明紧紧跟在他后面不要乱跑。 说实话,陈乐天还是有点心虚的,毕竟不是他自己一个人,还有个非要跟来碍事的刘大明,刘大明可是丝毫武功不会啊。 山洞的门不大,但走进去后里面却挺宽敞的。是个可以容纳三四个人并肩的通道。四个喽啰战战兢兢走在前面,陈乐天跟在后面,刘大明跟在陈乐天后面。 “你们”陈乐天在后面听到一个年纪并不大的声音,但只听到两个字,那人就没再说下去。 “没错,我不请自来了,你们好啊。”陈乐天扒开前面四个人,看到前面站着两个三十岁左右的男子,从外形上来看,这两个人是典型的江湖人士。 很快又有三个佩剑的人来了。 这五个人看到陈乐天和刘大明,当然非常警惕。同时,他们也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这里是他们的绝密之所,专门用来关重要人物的。从建成到现在,从来没有外人来过,就连被关在这里的人都是蒙着眼睛进来,最后或者是死在里面,或者是再蒙着眼睛出去。 外面好几层岗哨,到现在居然一点异常警示都没发出,难道这人是高手?而且连大飞这四个人都被他们制服了吗? “你是什么人?”其中一个男子左手扶住腰间长剑,食指在剑柄上轻轻摩擦着,问道。 “你们是干什么的?连我的人也敢掳?”陈乐天随意的往前走一步,看看这五个人。的确是高手,看这站姿这气度,绝不是飞哥这几人能比的。 九尺刀疤飞哥其实一直都在心里有个疑问,这位好汉不止一次的说被抓的人是他的人。可是被抓的人早已是半老徐娘了,而好汉看起来二十啷当岁而已,怎么就是他的人了?难道是口味不过他当然不敢这么问。 而同样的,打头的元老就并没有这个疑问,我的人不一定就是那个意思上的我的人,也可能是亲人的意思。 对面男子道:“你最好别管闲事,你既然能进到这里来,想必也不是普通人,但我等今日人多,不想欺负你,你即刻离开我们便不追究你。” 陈乐天点点头心想这红叶帮还算讲规矩,也够聪明,知道我武功不弱,不想多交我这一个仇人,也不想以多欺少。可脑袋毕竟还是不够用,我都说了是我的人你们还想指望我就这样走吗?“把人给我,我还能考虑考虑放你们一条活路,否则我就不客气了,我的耐心可是有限的哦。” 话音刚落,空气中忽然弥漫起一股肃杀之意。好像已有无数寒光闪闪的刀剑在无形中相碰撞似的。 “哦?”陈乐天笑笑。 长剑四起,寒光闪耀身影跳跃翻飞,不过陈乐天任你几路来我自一路去,单手五指像五柄剑,每一指都似有千钧力量,指间尚未及这些红叶帮元老身上,元老们就仿佛被一拳击中重重的摔飞撞到墙上,跌落在地。 “你们的确很强,不过毕竟你们不是修行者,跟我的差距还是太大了。” 于是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不到,这五个人就全倒下了,至于飞哥这四个人,貌似是为了配合五个元老,他们通通跪下了。 五个元老们都在努力挣扎着要起来,但多次尝试后,内力在身体里胡乱翻涌,根本站不起来了。陈乐天道:“别费劲了,好好歇着,我问你们几个问题。” 这些元老们知道他们根本不是眼前这个年轻人的对手,于是便不再挣扎,而是竭力调整内息。先前跟陈乐天说话的这个元老递给九尺刀疤飞哥一个眼神,飞哥立刻会意,跪爬到陈乐天脚下,哀求道:“好汉饶命,我已经把您带来了,我能走了吗?” 陈乐天早就看到元老给九尺刀疤递眼色,笑道:“你不就是想去通风报信嘛,行,你去吧,对了,这个人是你们帮主吗?”陈乐天指指跟他说的那个人。 九尺刀疤飞哥摇头道熬:“不是不是,人不敢通风报信的,人绝不敢。这人不是我们帮主。” “行,你去吧,告诉你们帮主,让他最好别急着来,不然被我杀了不值当。”陈乐天拍拍九尺刀疤的肩膀。 九尺刀疤连连道谢,磕了几个头,连滚带爬走了。 剩下来三个人互相看看,也跪爬到陈乐天脚下,磕头求饶。 陈乐天心想,难怪你们只能听那飞哥的,人家飞哥是得到了元老的指示才故意装模作样来的。你们这可就是真的是在抛下元老自己求饶了,元老没求饶你们喽啰怎么能求饶,你们这叫背叛啊,回头元老们肯定得找你们麻烦。 第五百三十八章 救到总督夫人 五个元老躺在地上暗暗平息着各自内体乱窜的真气,努力使其恢复,不过看情况至少要半个时辰以上才能站起来。 “你们谁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得罪你们了?”陈乐天问。 这些人一声不吭,仿佛很硬气。 陈乐天蹲下来,在跟他说过话的那个人胸口点了一下,那人顿时觉得体内像燃起了熊熊大火难受不已,身上一阵汗出来,但兀自咬牙不吭声。 “哟,还挺硬气,我再试试别人。” 然后陈乐天一个个折磨过去,但没有一个人松口,咬紧牙关一个字不吐露。 “好,非常好,都是好汉。”陈乐天竖竖大拇指,由衷佩服。难怪红叶帮短短一两年就能在成都站稳脚跟,现在看来也不是没有道理的,这些元老还真都是硬汉,这种硬汉只要能有个十几人聚集在一起,在加上些各自收的弟,那的确是到哪里都是能迅速打出一片天地的。 刘大明这个时候走上来道:“问他们这么费事不如去问他们抓的人吧。” 陈乐天一拍额头:“哎呀,我怎么没想到,浪费时间浪费时间了啊。” 说罢陈乐天往后面关押的牢房走去。刘大明有些不放心,想在这看着这五个元老,又担心自己根本不是他们对手。陈乐天笑说没事,他们暂时动不了,你跟我一起来就行,三里之外有任何动静我都能听到,放心吧。 两手一扒拉就打开了锁,里面有个挺精致的桌子,上面居然还有一套梳妆盒。明明是一座牢笼,但看里面的布置却像是个闺阁,里面各种女子需要的东西应有尽有。 单看里面的布置谁也想不到这是是个被掳掠来的阶下囚的牢笼。 女人看见陈乐天和刘大明,戒备的看了他们一眼:“你们是什么人?” 陈乐天见她年龄不了,虽然依稀可见年轻时定然是个美女,但毕竟已经半老徐娘了,而且看这情形,必定是大家族的,否则也没这阵势,也不可能让铁头帮这些黑道份子愿意满足她的这些要求。 若不是背后的势力,土匪们才不会如此优待她。 “你是什么人?”陈乐天道。 那女子道:“你们别想问出什么来,也别想我给你们做什么事,别痴心妄想。”女子说话的语气颇为强硬,那股子劲头也不是普通人家女子能做出来的。陈乐天更加确定这人的身份不一般。不过她好像不相信我们啊。 陈乐天在刘大明肩膀拍了拍,喃喃道:“看来人家不相信我们,那只能说是我们多管闲事了,咱们还是走吧。” “不过我最后给你一次机会,回答我的问题。”这句冲着那女子说道。 那女子迟疑了下,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我如何敢相信你们?” 陈乐天道:“信不信是你的事情,我们只是无意间路过误打误撞进来的,为了你我还把他们都揍了,这些帮派都很记仇的,回头肯定要找我麻烦。然而为你做的这些你却不但不领情而且还怀疑我们,你若还不愿意讲我们现在就走,你就在这任由他们关着吧,保证要你家族大出血才能放了你,谈的不好的话可能还会把你杀了。” 说着,就转身往外走去。 “等一等。”女子见陈乐天要走,忽然往前走一步急道。 陈乐天料到她会这样,毕竟怎么权衡也是向我坦白为好,毕竟我来对她只有好处没有坏处。“说吧,你到底是谁家的人?” 那女子道:“我是总督大人的夫人。” 陈乐天和刘大明听到这句话都是大吃一惊,她是总督夫人?她就是总督夫人?她就是被曹县令抓起来的总督夫人? 红叶帮是曹县令的狗腿子?红叶帮是曹县令扶植起来的? 很多问题纷至沓来。陈乐天一时间有点懵。 “怎么了?你们不相信吗?”已经在这里住了不少天的总督夫人怕他们不相信:“你们可以带我去我家,我家夫君你们总归是知道的,他会感谢你们的,会给你们重金。” 陈乐天拱拱手道:“失礼失礼,在下相信,在下就算再愚蠢,看到夫人您即便是被关在这里也是如此精致的生活,在下也不敢不相信啊。真没想到原来总督大人家发生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怎么没听说呢。啊是了,肯定是这些土匪让总督大人不准宣扬的。” 陈乐天说着,一改对总督夫人的态度,恭敬了很多。虽然他早就知道总督夫人被不知名的人掳走了,但现在当然要装作还是第一次知道的样子,必须表现出足够的惊讶,否则就会引起夫人怀疑。夫人把怀疑跟总督大人一说,这还得了,总督大人要是猜疑他也跟曹县令有着一样的威胁的想法,那就大祸临头了。 刘大明觉得东家演的不错,尤其是听到总督大人的夫人这句话的时候,那自然而然的张大嘴像吃了个鹅蛋的表情实在是很绝,没有丝毫破绽,可以打十分。 “夫人,他们找总督大人要多少银子?”陈乐天忽然好奇的问,随即又自己打自己一巴掌歉然道:“在下多嘴在下多嘴了。” 总督夫人摇摇头,整整鬓发理理衣襟,走出牢房:“壮士,我们还是尽快离开这里吧,万一要是他们来人了,我们就难走掉了。” “好好,那咱们这就走,先把夫人护送回家是第一要务。”陈乐天点头。 三人来到五个还躺在地上调整内息,还没恢复过来的元老们这里,总督夫人之前听到了打斗声,此刻看这些人横七竖八躺在地上不禁吓一跳,脱口问道:“这些人都死了吗?”随即定睛一看,都只是闭眼在专注呼吸,原来没死。 陈乐天道:“启禀夫人,他们都没死,我只是把他们打的不能动了而已。” 总督夫人点点头,看一眼山洞外面的天空,迫不及待的道:“少造杀孽也好,咱们走吧。” 大明,您先带夫人走,我随后就来,我把这几个人解决了。 第五百三十九章 送回夫人 待刘大明和夫人走后,陈乐天对躺在地上的红叶帮五个元老道:“你们是想死还是想活?” “我知道你们都是好汉,不怕死,但我现在可以明确告诉你们,你们这次麻烦大了,你们要是听我的,相信我,我会给你们指条明路,如果不听,你们死了没关系,你们那个至今没露面的大当家肯定会死的很惨。你们想好了。”陈乐天道。 五个人面面相觑,继而还是之前跟陈乐天说过话的那个人开口道:“你不是总督府的人?” “我叫陈乐天,你说我是不是总督府的人。”陈乐天语气平淡的道。 啊? 五人惊诧不已。这就是陈乐天? “我本来准备把你们都杀了,但是看你们一个个的都硬气的很,想必你们也听说过我是出身军伍,我们当兵的人最佩服的就是硬气的汉子,所以我现在改变主意了,不杀你们。但我现在不杀你们,不代表日后总督大人不会杀你们,你们做这个事实在是太大了,我不知道你们哪来的勇气,是谁给你们的勇气。” “陈陈公子你是什么意思?”男子试探性的问,他不知道陈乐天这是什么意思。其实作为元老们,当家的当时提出这件事来,他们都是反对的,但是当家的说,我得报恩,曾经救过我一条命的那个人现在需要我们做这件事,所以我必须做,你们看着办。他们一直视当家的为老大,就算当家的要他们死他们也不会皱下眉头,所以他们只是提了异议,但在当家的坚持下他们还是做了。 而现在,这个跟他们没有任何关系的陈乐天,却说要救他们。本来他们可以静悄悄的等这件事结束,把总督夫人暗暗送回去,然后他们根本就不会被人发现曾经劫掠过总督夫人,顺利的就从这件事上摘出来。 而要不是陈乐天他们也不会现在躺在这里任人宰割。 “其实现在你们没得选择,想好没?要么听我的,要么我现在就走,并且告诉总督大人是你们红叶帮干的。”陈乐天道。 “你说说看,总不能让我们今后都为你卖命吧?我们不能什么条件都答应。”男子说真心话 “那自然不会,你们放心,我的要求很合理,与你们也是能接受的。”陈乐天道。停了停,续道:“我要你们当家的来见我一面,并且欠我一个人情。” 男子道:“我不能做大当家的主。” 陈乐天道:“你只有这一次机会。” 见陈乐天转身就要走,男子一咬牙道:“好,我替当家的答应你。” 好,很好。陈乐天拍拍他的肩膀,明天让你们大当家来见我。陈乐天把自己的地址告诉他们,而后出去赶上刘大明和总督夫人。 关了将近半个月,总督夫人乍一站在阳光下,不禁有些晕眩,还好刘大明在旁边伸出胳膊让夫人扶了下。 总督夫人转头看看跟上来的陈乐天,道:“孩子你很好,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名叫陈乐天。”陈乐天颔首道。 “陈乐天?是那个从京城来到蜀地,最近在告巴中城县令的那个陈乐天吗?”总督夫人很是惊讶,陈乐天的名字最近可是经常被人提及啊,夫君这些日子经常跟陈乐天打交道。 整个蜀地的人都知道陈乐天这个为了百姓,愿意去跟曹县令对着干,以白丁之身为百姓做主的北军伍长青天阁学子的京城人。 “回禀夫人,正是在下。”陈乐天道。 “好,你很好,走吧。”夫人点点头,没有多说。 当陈乐天刘大明保护着夫人回到总督大人的家中,出现在总督大人面前时。 总督大人看看陈乐天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倒是总督夫人先道:“夫君,是陈乐天救了我,你可要好好感谢他啊。若不是他,我至今还被关在囚牢中不得自由。” “对,应该的,当然要感谢。来人,上茶。”总督大人走上前,看着陈乐天,而后在陈乐天肩膀上拍拍:“多谢你了。” “不用谢,学生也是碰巧遇到了而已,并非有意为之。”陈乐天拱拱手。接着就把从吃街上巧遇飞哥四个人,跟他们怎么产生的矛盾,然后怎么在外面吃摊发生了更强烈的矛盾,然后到看到他们身上的玉佩觉得不正常,就把他们引到了郊外,然后一顿揍,然后打服了他们之后,问明情况 陈乐天说的基本都是事实,除了当时心里想的其实是结交蜀地世家大族这一条肯定是不能说的。总不能说自己看到土匪,看到苗头不对,就立刻联想到自己可以做一件对成都世家大族有用的好事,这样就能让世家大族欠自己一个人情。所以才出手管这档子闲事,所以才无意中救了总督夫人的。 这当然是不能说的。 他只有不停地强调,自己作为大宋子民,看到有土匪作案,只要让我看到,我肯定都是要出手干预的,这就是我们作为一个年轻人所应该肩负的责任,这是我们每个大宋子民都应该做到的。 你路见不平不管不顾,我路见不平我也继续走我的,没有人来一声吼,大家都不管,那么可能最后受伤害的还是我们自己。假如我们自己有一天也遇到了这样的事,那么我们不也没有人会愿意帮我们了呢。 做人是不能这样的,只要人人都付出一点点来,那么这个社会就会变得越来越好。如果人人都不愿意付出,都怕麻烦而袖手旁观,那整个国家就会变得非常糟糕了。 总督大人不住点头,说道:“陈同学,你真是我们大宋未来的脊梁,我们大宋的年轻人如果都能像你这样,那我们这些老家伙就没有任何需要担心的了。我们老了之后这天下终究是要交到你们年轻人手上的,而你,就是典范就是楷模啊。” 陈乐天心想,别夸了,再夸我就真的相信了。嘴上不停地谦虚谦虚再谦虚。 第五百四十章 好心有好报 当天中午,总督大人准备了一大桌子丰盛的菜,家里的厨师可是巴蜀道最一流的厨子。 “你尝尝成都第一大厨范师傅的手艺如何。”总督大人亲自给陈乐天倒满杯酒,做个请的手势。 陈乐天心想,咱们青天阁饭堂那些大厨可也是一流的,不过蜀地向来专门研究吃的人就多,虽然咱们京城号称汇集天下名厨,但估计在吃的上面还是没你们蜀地人会吃。 大厨听到这话,谦虚的道:“总督大人就爱说笑话,在下的厨艺莫说第一,前二十都排不上呢。” 这顿只有总督夫妇,陈乐天和刘大明四个人的酒宴上,却热情暖暖的。 陈乐天感受的到总督夫妇对他真挚的感谢,没有任何虚伪,全是发自内心的。 这种感觉在蜀地这个官场,或者说在全天下的官场都是很难得见的。 尤其是总督夫人,对陈乐天的观感大大有佳,不停地说乐天这孩子真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年轻人。陈乐天心想,幸好你没女儿否则你恐怕就要把女儿嫁给我了。正这么想着,总督夫人真问起陈乐天婚否的事情,说有认识的很多好女子,我做媒给你介绍。陈乐天赶忙说自己已有了妻子,只不过还没办事儿,但已经百分百定了。 总督夫人笑道,你这孩子真是太老实了,什么话都说,要是跟别人说,别人就会觉得你不负责任了,但我知道,你肯定是认定了她才会这样说。 总督听在耳朵里,心想,陈乐天老实,那这天底下就都是老实人了。 不过他当然不会拆穿陈乐天,毕竟陈乐天救了自己的夫人,这是个大大的人情嘛。 这顿饭吃完,陈乐天剔着牙感慨:“总督大人每天在家享受如此大厨做的饭菜,太让人羡慕了,果然是清官有清官的福报啊。” 刘大明也道:“以后东家没事可以多来蹭饭了。总督大人您有所不知,我们东家原本是个对吃的没有挑剔的人,只要吃饱 就行,自从来了蜀地后是胃口大开,每天都要去吃好吃的,净拣那些从来没吃过的好东西吃。现在又在大人这吃了如此美味佳肴,恐怕以后的日子吃普通的东西就是味同爵蜡了。” “没错没错,正是如此。大人您害学生不浅呐。”陈乐天也笑道。就喜欢刘大明这种适时适当的马屁,作为一个军师谋士,在各种场合,都能配合着自己这个东家把场面维持的更圆润。这种人才太难得,陈乐天越来越觉得刘大明的宝贵之处了。 总督大人呵呵笑道:“你们别胡乱夸了,范师傅最怕听人夸他,因为他总觉得人家一夸他他就停下了前进的脚步,然后他就担心的晚上都睡不着觉,你们可别害他睡不着。” 陈乐天早就把那块价值连城的玉佩还给总督夫人了,此时,总督夫人却把这块玉佩交给陈乐天,道:“这块玉佩是我十八岁的时候我爹送的,它叫青云玉,预示着佩戴它的人会平步青云往上走。我一直带着,就是为了夫君。如今夫君也算是位极人臣了,我也不想求夫君再那么辛苦往上走了。我现在把它送给你,乐天,你是个很好的孩子,不过你要记住,平步青云可不是就为了那些并不重要的名利,而是为了能多做些有意义的事。” 陈乐天本想推辞,但听总督夫人后来说的那些话,想了想,接过玉佩道:“谨遵夫人教诲,乐天一定会时刻不忘初心,不逃避责任。”这话没有任何虚情假意,真真切切。 总督大人让夫人先回去休息,他要跟陈乐天单独说几句话。 待夫人走后,总督大人送陈乐天到门口。 “大人,学生回去了,您可要多多心,要不学生明天派几个人来府上守着。”陈乐天道。 “那倒不用,上回只是家里护院疏忽了,以后不会了,就不麻烦你了。”总督摆摆手,又道:“你知道是谁动手的吗?” 陈乐天抬头看看总督大人,心想,我到底要不是再装不知道?想了想后,还是点了点 头:“我猜到了,通过大人上次在大堂上的变化,学生猜到一点,就是不知道对不对。” 总督大人道:“你猜的没错。就是他,若不是他这么做,我也不会给他机会,不是本官包庇老朋友,而是本官实在没办法。他拿多少银子诱惑我我都不怕,但他拿我夫人来威胁,我无法拒绝。” “这个自不消大人说,学生也明白。换做是学生,学生也只能听他的。大人,我真的没想到他居然会用这样如此卑鄙的手段,我本来以为他不管做了什么坏事,总归还敢只身来到总督府应诉,却没想到这样,真是太令我失望了,唉”陈乐天点点头,他也是真的非常能理解,用家人来威胁,这是在任何道上无论黑道白道都会被人所不耻的。 总督大人道:“在这件事上倒也不能怪他,毕竟狗急跳墙兔急咬人,他也是病急乱投医了,但你还真别说,他这招真有效。你看我这不就被他威胁了吗。”但是话又说回来,要不是山穷水尽没有办法谁也不会愿意用这个法子来做事。就算赢了也会被人唾弃很久。但唾弃很久也比现在丢了性命好。 总督大人握握陈乐天的手,认真的道:“既然已经没有了后顾之忧,为了这个仇,为了我这个总督的位子,我也得好好收拾他了。你放心吧。用不了几天这个案子就能结了。” 陈乐天拱拱手道:“那就多谢大人了,大人早些休息吧,学生走了。” 跟刘大明回到住处。刘大明把这个从天而降的好消息告诉了应胜于厚和侍卫们。 众人都是欢呼雀跃。没想到出门逛街吃东西都能吃出来这么大的一个馅饼。 陈乐天说,所以做人该休息的时候就要休息,该吃喝的时候就要吃喝,不能总是时时刻刻想事情。要知道,就算是吃喝玩乐也是有可能吃出好运来的。当然,前提是你一直有一颗热血和多管闲事乐于助人的心。我今天要不是多管闲事多问了几句,我就救不到总督夫人了。 f 第五百四十一章 害怕 第二天,大清早天刚亮,县尊大人就被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吵醒了。 大人,大人 干什么,这才几点? 大人不好了,出大事了。 曹县令眉头一皱,有种不好的预感,赶忙穿衣服下床。 打开门,心腹趴在曹县令耳边声说:“刚刚传来消息,总督夫人昨晚被人救走了。” 曹县令听罢这个消息,顿时一阵晕眩,浑身发软,后退两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心腹赶忙上去扶着曹县令。 怎么会被救走了?沈掌柜不是都安排的非常严密吗,不是说绝不会被总督大人找到吗?不是说就算是派三千大军也找不到的隐秘地方吗? 怎么我事情还没办完就被救走了?这他妈的安排的什么废物? 曹县令的脑海中一片空白,彻底懵了。 但毕竟是老江湖,只懵了一会就反应过来。略一思量,就打定主意得逃跑。这种时候必须跑,没有倚仗的这场战斗根本打不得,但现在还能跑掉吗 心中不确定,但不跑又能如何呢。 他让心腹把门关上,问心腹守卫是否在外面,心腹说刚刚来的时候并没有看到,可能是去吃早饭了。 曹县令一阵窃喜,转身准备收拾一下,但随即一想都这时候了,东西没时间带了,况且他也并没有带什么贵重的东西来。 “咱们悄悄离开。”跟心腹两人打开门,伸头看看,这大早上的,客栈里还是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其他随从还在屋子里睡觉,曹县令也不管他们了。 两人轻手轻脚下了楼,掌柜的正趴在柜台后面打瞌睡并没看到他们,他们吓了一大跳,好险好险。 慢慢走向门外,好不容易捱到门口,两人刚刚舒了一口气,结果却有两个总督府的侍卫走上来,其中一个笑着道:“县令大人早啊,这么早就去总督府吗?” 县令愣了愣,道:“还早还早,我出来透透气。”说着,强定心神,伸几个懒腰,又转身进客栈里。 侍卫们其实不知道是什么情况,也没起疑心,他们还兀自说着,县令大人今天可真是有雅兴,这么大早就出来透气。怪不得受了那么重的伤现在却已经恢复的这么好了。好身体还是要早睡早起培养起来啊。 “大人,怎么办?”心腹满头大汗,前两天那些看守的侍卫根本就不用心,饭点在吃饭,不是饭点在喝酒,他们要是前两天走,根本就没有任何阻碍。 曹县令想想:“从后门走。” 两人走到后门,还没打开后门,就听到后面三四个侍卫说话的声音。 “妈的,老子昨晚输了好几两,真是倒霉,你们倒是快活,一个个都赢了不少,都他娘的赢的老子的钱。” “你这话可就不对了,这叫各凭各本事,你要有本事像曹县令这样跟土匪勾结,几两银子算啥,几万两也不算啥吧,哈哈。” “你们别在这瞎说,让总督大人听见不杖责你们才怪到处饶舌。” 两人顿时噤声不敢再说。 一看后门不行, 曹县令急中生智,又来到院子里,从晒衣服的架子爬到墙头,伸头一看,又看见来回走动的侍卫也有好几个。 曹县令这下彻底瘫坐在地上,害怕的感觉从脑子里迸发流窜到身体每一寸骨头皮肤,从里到外,从上到下。这下才知道,除非武功高强,能一跃十几丈,从客栈的屋顶直接飞到距离十几丈外的民宅顶让下面的守卫看不见,否则根本别想跑掉不被发现。 “大人,怎么办啊?”心腹见自己一直追随无比相信无比崇拜的县尊大人成了这个样子,心里也害怕极了。县尊做的事他多数都知道,就算是不怎么懂律法的他也能知道这种罪绝不是罪,惹得朝廷震怒满门抄斩也都是很正常的。往日里跟着县尊大人他挣了不少银子,但挣再多银子也得有命花啊。 想到这,心腹猛然握紧手上自己的包袱道:“大人人去给您探探路,看能不能找到别的出口。”说着,就往大门走去。 心腹来到门口,看看侍卫,侍卫也看看他。心腹登时就想往回走,但心里知道要是现在不走,以后再想走可能就走不掉了,一旦总督大人把曹县令收押,他这样的人物肯定也要被关起来的,最后算总账的时候,他可是帮凶啊。 所以心腹只是脚步迟疑了下,但想想最后还是壮着胆子往外走,慢慢的走,一步一步的走。 哎,他一直走出十几步侍卫们都没拦他,他紧张的浑身冒汗,继续往前走,脚步颤颤巍巍,身形颤抖着。一直走出,或者说是捱出一里路,他才确信这些侍卫是真对他不感兴趣而不拦他,就是故意随他去的。 “大人,可不是人不够义气,实在是家有老啊!人也是无奈啊。”心腹又走了一里路,回头望了望客栈高高的楼顶,喃喃两句,便往渡口而去,他要赶快回家带着妻儿老离开巴中城,逃得越远越好, 曹县尊压根就不相信心腹是去找别的出口了,他不用看都知道他是自己逃命去了。眼看形势不对,就跑了。 也好,跑了也好,他跑了比他不跑更好,希望他跑的越远越好,毕竟他手上还是有自己很多违法乱纪的证据的。但说不定总督大人根本不会放他走呢,总督大人说不定任何一个有关联的虾米都不会放过呢。 不过这么会过去了还没见他回来,想必肯定是跑掉了,否则肯定会回来说找不到出口。 家里的夫人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没有他在家,不知道外面的传言有没有传到她的耳朵里。如果她知道了,应该会非常害怕的吧,孩子们不知如何了,丫头在家怎么样呢,大儿子在北军还好吗,儿子在老师身边学的如何了呢 胡思乱想了不知道多久,只觉得有阳光缓缓照在自己身上,然后又慢慢移开 一阵喧闹打断了他的沉思,脚步声有些凌乱的从大厅里去到二楼,又从楼上下来,来到后院。 第五百四十二章 认真对待 客栈后院里。 “在这里。”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脚步声往后院涌来。 曹县令从地上站起来,拍拍衣服上的灰尘,有些灰尘一拍就没有,有些灰尘拍了好几下都拍不掉。 “曹大人,总督大人有请。”总督府衙役昨天接到总督大人的吩咐,多加二十个衙役日夜看守曹县令住的客栈。绝不能让曹县令离开,谁要是放走了曹县令必受重惩。 而今早,总督大人早早就来到了总督府,安排他们去把曹县令带来。 他们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但估计是总督大人要秉公办案再也不念旧情了?之前他们看总督大人没有把曹县令收押进监牢,都以为总督大人是看在老朋友的面子上,在案情没有真正定落的时候给曹县令点特权。 带人来请曹县令的衙役见县令大人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有些奇怪,道:“曹大人,总督大人有请,走吧?” 曹县令看看眼前的七八个衙役,苦笑道:“用得着这么多人来请我吗?”摇摇头:“走吧。” 此刻,在总督府的后堂,总督大人端坐着,旁边有几个书记吏还有几个副手,审案的主要人员都在了。 “这两天我把陈乐天呈递上来的证据都翻看了一遍,其中有不少地方都是要人证的,并且他们也在上面注明了可以找到的人证。我觉得,我们有必要把人证都找来对质,不能光凭陈乐天这些东西。”总督大人道。 总督府专司律法刑名之典的魏大人拱拱手道:“大人,下官以为还是要先看曹大人是什么情况,若是曹大人愿意认罪,那是再好不过的了,如果不愿意认罪咱们再把人证找来对质让曹大人无话可说也不迟。” 总督大人皱眉道:“我之前也是这么想的,但是看那曹县令的态度,主动认罪的可能性不大,你们看呢?虽然把这些人证找来比较麻烦,但毕竟此事也不是事,不能怕麻烦。” 魏大人听罢点点头:“大人所虑极是,那我稍候就去跟陈乐天联系,派人去巴中城把证人都找来。” “哦对了,最好直接就让陈乐天去安排,咱们也省事。”总督大人这句话可不是个主审官应该说的话。 不过鉴于这个案子是非常特殊的,就算让朝廷知道也没什么大不了。 因为这不是两个相对阵营的人之间的官司。 而是代表着百姓利益的一个跟这件事毫无关系的热心人对于贪官污吏的状告。 从本质上来说,陈乐天跟曹县令毫无关系,跟巴中城百姓也是毫无关系,跟蜀地官场也是毫无关系。 陈乐天能摘得出来。 因为他不属于任何一方。 他现在来到这里状告曹县令,纯粹是他自己所说的道义所在。用百姓们的话来说,就是陈公子这是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正因为是这种情况,所以总督大人可要让陈乐天去把证人请过来。 要是正常的官司中是绝不可以的。 甲方状告乙方。 甲方只能说谁可以作证,但他不能过多的接触证人,否则就有花钱买通证人的嫌疑,这是不被允许的。 但这是建立在甲方胜了官司就有好处的情况下。在陈乐天这件事上是不适用的。 陈乐天把曹县令告下台了,是没有好处的,起码在利上是没有利的,他一分银子都搞不到。 反而,一旦输了的话,就要承担很大的诬告朝廷命官的责任。 这种买卖一般人没人愿意干,输了可能会输身家性命,赢了什么好处都没。 这就令陈乐天摘出来站在道德的高地上了。 总督大人就不需要避嫌非要总督府去把证人接过来。 让陈乐天去接就是了,还怕啥他做手脚。 想要告倒曹县令所需要的证据,不是在证人身上做个手脚就能完成的,那么多那么严密的证据链条都给他挖出来了。人证这种事就不用赘言了,也没必要去做手脚。 这么多证人,真要花钱买,得花多少银子?陈乐天真要愿意去做这傻事,那就是脑子有毛病,赢了不仅仅没好处,而且还得搭进去大量银子。 这世上哪有这样做好事的。 “大人”所以当魏大人提出有点不合规矩的时候。 总督大人立刻摆手,表情严肃的道:“没事,这事我会在上报朝廷的奏折中明言,有罪责我担着就是了。” “下官不是这意思”魏大人赶忙站起来拱手。 总督大人哈哈一笑:“跟你开个玩笑呢,这个案子本身是坏事,但出了个陈乐天这样的热心人,朝廷不会胡乱罪责的,老魏你就放心吧,哪有那么多规矩,就你规矩多,我这几十年来听你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规矩规矩得守规矩,听的我晚上做梦都经常念叨。” 众人说着话,衙役来报:“启禀大人,曹大人已带到。” “带他进来。”总督大人道。 魏大人看了眼总督大人,心想总督大人今天心情好像很好啊,不像前几天看谁都不顺眼。不过前几天听他语气中好像有那么点回护曹县令的意思,但今天却又感觉要秉公断案的意思。真是看不透啊看不透,难道是我想多了,总督大人一直都是要秉公断案?而且这种秉公更是不因为要避嫌就故意判的更重以让自己看起来摘出来,也不会因为想回护就为曹县令开脱? 想着这些,魏大人对总督大人的佩服就更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了。 曹县令走到诸位大人面前,拱手道:“总督大人好。” 总督大人上下打量一番曹县令,眼见这位曾经的老朋友现在满脸憔悴,好似一夜之间就苍老了很多岁,想必他也是得知了夫人被救走这件事,所以忧心不已才变成这样,与上一次在大堂上跟陈乐天唇枪舌剑的那个曹县令判若两人。 总督大人一时间有些于心不忍,想到往日两人言谈甚欢,志同道合的那些日子,不禁轻叹一声,原本准备好的当堂怒斥顿时化为乌有,转而语气淡然道:“曹县令,今日还跟前两日一样,我亲自审问你,还是希望你能认真对待这件事。” 第五百四十三章 收押 曹县令苦笑道:“大人尽管问吧,能说的我都会说。”前两天他来总督府,都是跟总督大人单独面谈,所言内容也都是围绕着怎么尽量减小罪名。那时候曹县令还是胜券在握的,跟总督大人甚至隐隐有种平起平坐的感觉。 但是今天,旁边多了更多的人,阵势也正规多了,再不像是之前的私交朋友之间交谈。 而且总督大人说话的内容也发生了改变,一开口就让曹县令感觉到一种秉公执法的感觉。 在被衙役们看起来是陪同实际上是押送来总督府的路上,曹县令想了很多,也想的差不多了。 自己这次是在劫难逃了。为今之计,只能咬住自己是被迫听从铁头帮吩咐这一条。也唯有这一条是他能控制的,毕竟总督府不可能去把铁头帮抓来问一问情况。 只有始终让自己站在受害者的立场上,才能或许能保住自己的脑袋,以及全家的脑袋。 退一万步说讲到底,自己的脑袋保不住都没关系,全家人的脑袋和仕途不受影响才是他最在意的。 曹县令想了一路,觉得自己以前真是小看总督大人了,没想到只用了这么短的时间,就找到了黑帮信誓旦旦保证绝对找不到的地方。 沈掌柜绝不会骗自己,沈掌柜也再三保证他找的人绝不会有问题,所以基本上最后办事的成都城的这个黑帮肯定也是尽心尽力,而且选择的关押地点也肯定是很隐秘的。那么做到如此隐秘,还是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让总督大人找到了。只能说明一件事,总督大人在成都的黑帮里有着巨大的关系网,如此才能做到以这样快的速度找回总督夫人。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现在的他已经是笼中之鸟了。陈乐天的那些证据让他根本无从辩驳,原本倚仗的总督大人对律法的解释权和对他隐藏在台面下的倾向,现在已经荡然无存了。 他成了孤家寡人,连一直信任有加的心腹都跑了。 这天下午的盘问,就成了众大人单方面对曹县令真正的审问了。 进行到快结束的时候,魏大人让人去叫陈乐天来。 陈乐天在总督府另外的一间办公室里等着,魏大人跟总督打了个招呼,就不再继续看县令大人巧舌如簧,但难掩心中的恐惧。 魏大人来见陈乐天。 陈乐天拱拱手。 魏大人道:“陈同学,你把证人请来吧。来回估计又要半个月,但你不用着急,事情已经差不多了,曹县令,哦不,曹疑犯已经开始交待了。” 陈乐天道:“人证已经在来的路上了,估计还有两三天就都能到了。” 魏大人有些惊讶道:“哦?真不错,陈同学真是心细,那就麻烦你了。” “不麻烦,应该的。”陈乐天心想,我不把证人弄来怎么跟曹县令斗,听你们指挥黄花菜都凉了。不过现在看来,证人来也只是锦上添花,曹县令这回是在劫难逃无力回天了。 魏大人点点头道:“其实这些事都应该是我们官府做的,如今却要你一个不是官场之人来做,惭愧至极啊。” 陈乐天心想,你这话怎么跟总督大人如出一辙,总督大人昨天就跟我重复过很多遍,说他有愧于百姓,其实谁不知道你们总督府有个屁的权力,蜀王不弄你们就算你们烧高香了。 要不是本公子恰好有漕帮的人脉,又恰好莫名其妙的被蒋大公子看好,我也做不了这事。只能怪你们没本事,不是你们不想干。心里这么想,嘴上却道:“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陈某难道不是大宋子民吗,只要是大宋子民,就都有这个义务和责任。” 当天审完曹县令,总督大人就把曹县令收押进监牢了。并且对外宣称,案情有了重大进展,曹县令已经交待了不少通匪的事实,不过至今仍旧咬定是被铁头帮要挟的,并且可以拿得出被铁头帮要挟的信件来。 当总督府开始不偏不倚的办事时,曹县令的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就兴不起来了。所以刚刚开始有了转向的风评又再次调转过来彻底歪向陈乐天这边了。 百姓们终究是容易被别人说影响的。 大多数百姓一看曹县令入狱了,一听到曹县令交待了罪状,就接着开始骂曹县令了。 什么我早就知道这个曹县令不是什么好东西,一个人在巴中城做了那么多年县令,本来就不合规矩。 什么曹县令这人一看那面相就是只要钱的官员,还用的着多说吗,没跑了,就是通匪。 什么铁头帮这么多年没被平掉,明眼人一看就是县令有问题,否则还不早八百年就平了那为患多年的铁头帮。 仍旧是一样的一传十十传百。只用了区区一天的时间,到第二天晚上,整个成都的百姓都在唾骂曹县令,另一边也在颂扬陈乐天。 今天原本是准备上堂跟曹县令继续对质的日子,但因为曹县令忽然招供了许多,于是总督大人下令等人证到了再开堂审理。 放松下来的陈乐天今天跟卞三公子又在一起鬼混,在吃街里找吃的。 卞三公子笑道:“全城百姓都在夸你,你有什么感想。” 陈乐天努力的啃着这叫什么荷叶猪蹄,道:“感想很多啊。你看曹县令就是前车之鉴,一个月前蜀地百姓们还在夸赞他英勇无比,敢以书生之躯抵挡土匪,而现在,却被百姓们提到名字就骂。什么难听的话都骂了出来。所以今天我被百姓们夸,我心里也怕啊。” 卞三公子没想到陈乐天表情不认真,说的话却这么认真,想了想点头道:“陈兄说的很有道理,如果我将来有一天能做上官,我一定会时刻记着你说的这番话和这件事。”卞三公子放下吃到一半的猪蹄,忽然感慨道:“都说咱们蜀地无人才,咱们蜀地好像也的确不出人才啊,帝王将相极少有出自蜀地的,想来我辈年轻人真是惭愧。” 第五百四十四章 证人到 这天清晨,陈乐天刚刚在院子里练完两遍太极拳,有个人来找他。 侍卫头领大个子来报说有人找。陈乐天问是谁,大个子说那人自称红叶。陈乐天便让大个子带他进来。 片刻后大个子带了个三十岁左右的身形高但很消瘦的男子来到面前。 陈乐天挥挥手示意大个子退下。带着男子来到自己纵横十几丈的巨大客房里。 “在下红叶帮帮主。”男子拱手道, 陈乐天打量一番这个眼前这个红叶帮帮主,第一印象就是消瘦,个子虽然挺高的,但很瘦,看上去不像黑道上的人,倒像各地书院里的教书先生。有股子读书人的味道。 “你们还挺守规矩的,说来就来,我还以为你不来了呢。”陈乐天道。 帮主道:“你让我来我来了,我也不藏着掖着了,跟你明说吧。我做这件事是为了报恩,曾经有人有恩于我,我也不知道那人是否跟曹县令有关系,我只知道那人让我做,我不能知恩不报,所以我做了,哪怕可能让我死,我也必须得做。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只要别伤害我那帮兄弟就行。” 陈乐天听罢不禁笑笑,表情有些玩味的道:“你没资格跟我谈条件,我杀你易如反掌,你应该听你那帮兄弟说过我的神威,你也知道我是谁。” 红叶帮帮主沉默了片刻,道:“你说的没错,不过跟你比我不够格,但我跟别人比武艺还算不错。我能做的事很多,杀人放火都可以,只要你需要,你总不能什么都亲力亲为吧” 好,非常好,非常上道,非常聪明。跟聪明的人说话就是舒服。“你是在告诉你其实很有用处吗?” “可以这么理解。”帮主没有掩饰,直言不讳。他今天来的目的只有一个,力求平息陈乐天的怒火,然后保住兄弟们。他们红叶帮创立之初的目的就是让兄弟们都能过上好日子,而不是为了让兄弟们死。 “你还挺实在的,没跟我玩心计让我挺满意。”陈乐天道。 “我来就是求个兄弟们平安而已。”红叶帮帮主拱拱手。 陈乐天注意到他身上似乎有点内伤,或许自己误打误撞救总督夫人那天,他这个帮主之所以不在就是在别处跟别人在进行一场恶战? 这短短时间寥寥数语的接触,陈乐天对这个还不知道叫什么名字的红叶帮帮主观感很不错,未知来信里说过这样一个理论,你第一面觉得不错的人,基本上就是能跟你处得来,反之亦然。 这个帮主,陈乐天觉得应该能处得来。 其实陈乐天早就想好了,要给这么个很讲义气男子汉很多的帮派一个机会,但还是装模作样的思虑了挺久。然后才开口道:“这样吧,我看你的兄弟们还有你都很不错,都是好汉。就算你们帮欠我一个人情,先暂时放着,以后我需要的时候再来拿,如何?答应的话,我绝不会在总督大人面前说出那件事是你们干的,你们在成都仍然做你们的红叶帮。我会即刻忘掉那件事。” “好,一言为定。”红叶帮帮主没有任何犹豫,立刻拱手答应,快的好像生怕陈乐天反悔似的。 其实陈乐天怎么会反悔,能让这么个讲义气的帮派欠自己一个人情,这笔划算的买卖真要得啊。 红叶帮帮众拿出一块玉珏,交给陈乐天道:“日后除了陈公子亲自来之外,不管是谁拿这个来,我们红叶帮也都会鼎力相助,我则会以命相助。” 陈乐天把玉珏拿在手中看了看,收起来笑道:“红叶帮鼎力相助,你以命相助。好一个把你跟红叶帮分开的说法。说你老实好像也不太老实啊,哈哈不过没关系,你能这么说恰恰说明你定是言出必行的人。” “在下姓林,林峰志。多谢陈公子看得起。”叫林峰志的红叶帮帮主微微颔首道。 “林帮主,就这样说了,你去吧,不用再担心,我保证此事就此与你们无关了。”陈乐天挥挥手。 林峰志离开后,陈乐天长舒一口气,又解决了件事,或者说又结交了个不错的人物。 陈乐天相信自己的眼光,红叶帮主这些元老们个个都是不可多得的好汉,要是放进军伍里那都是能以一当十的悍卒,因为他们有自己的信仰,他们认定的东西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况且,对陈乐天来说,这是顺水人情的事情,不做白不做,而且还能让这个肯定会越来越做大的帮派欠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至于从红叶帮的角度来看,为了报恩的红叶帮虽然做了件错事,但总归没有造成大的恶果,也算是逃过一劫了。 --- 两天后,从巴中城来的证人在陈乐天几个侍卫的带领下全部到达成都城。 当天下午陈乐天在一家酒楼宴请这些人。 一共有八个人,有巴中城最穷的店小二,也有巴中城生意做的很不小的商贾家族的人。 这八个人是陈乐天早早就经过重重筛选挑出来的人。也是早早就谈好出面作证的价格了。 酒席开始的时候,陈乐天站起来敬酒道:“感谢你们都能来,我很高兴,谢谢你们。” 现在的陈乐天比之之前的在蜀地的声望已经更是如日中天,这些人心中有数,当下更是不敢怠慢,连忙纷纷站起来,举杯道:“请陈公子放心,我等定然会履行约定,照实作证。” 陈乐天点点头,让大家都坐下,他的唯一要求也就是照实说。并不是要这些人做任何伪证,只是说出他们所见的事实即可。 在巴中城搜集曹县令罪证的过程中,这件事早早就在做了。就是为了今天能够的用得上。 当时在跟这些人谈的时候,陈乐天可是费了不小力气,要让这些人压抑内心对县令大人的恐惧,陈乐天甚至开出了这样的条件:只要你们作证后,县令没有第一时间彻底倒台,我立刻安排你们搬家,离开蜀地。这样,这些人才答应来作证。 第五百四十五章 挺累的 这八个陈乐天经过精挑细选出来的证人,此刻齐聚一堂,陈乐天作为主客请他们在这成都城一流的酒店里喝一顿。 这八个人现在的内心其实都还是有些忐忑的。 因为在此之前,陈公子跟他们谈好的价格都是很高的。甚至可以算是高到有些离谱。但话又说回来,这个价格在当时看来是不高的。毕竟当时县令的威望如日中天,在那种情况下,要他们去替扳倒那样的一个县令作证,他们真的很害怕。所以当时他们的要价非常高。 可是现在呢,形势又发生了极大的变化。曹县令现在已经基本可以宣告废了,无非就是即将面临什么样的惩罚的区别而已。 那么现在看来,当时漫天要价的他们现在就有些害怕了。 陈公子到底会怎么对他们呢,会不会不给他们钱了呢?毕竟现在的他们就算一分钱没有,但是只要出来作证证明曹县令是有罪的,这个行为的本身就是能够博得同乡们的大拇指的。也就是说,就算没钱,他们作证也是很值得的。 所以这顿酒喝的其实很不安心。 陈乐天看出他们都有些心不在焉,但也不点破,不停地敬酒,说着很感谢你们为了巴中城甚至是为了蜀地百姓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但越是如此,他们越是担心,担心陈公子是在讽刺他们。说什么为巴中城百姓,他们自己不就是巴中城百姓吗,说什么不顾自己的身家性命,他们明明是因为利益才来作证的 酒席进行到最后,陈乐天再次站起来,悠悠开口道:“诸位,你们放心,之前的所有条件,只要答应你们的,就一定会遵守。我还是那句话,按照规矩来,你们履约,我当然不会违约。我不会因为那时候答应你们的价格高,现在形势发生变化而反悔,这种事我陈某人还是不屑于做的,我陈某人不是大富大贵之人,但答应你们的银子还是拿得起的。” 这一来,八个证人就放心了。都把提起来的心放回肚子里了去了。 第二天,正式上堂。 这一次开堂,吸引来的百姓就更多了,比之前几次要多很多倍,有些地方已经到了万人空巷的地步。 通匪的巴中城曹县令的最后审判在朝阳下拉开序幕。总督大人惊堂木一拍:“带人犯曹琳。”已经不再称呼曹县令,而是直呼其名了。整个堂上的人光是听这个开头的称呼改变,也就能知道即将进行的是怎么样一边倒的辩论。 已经不是县令的曹琳并没有应景的穿着囚服,依旧穿的平时穿的衣服,可能是总督大人给他留的一点面子吧。 不过此时的曹琳,形容枯槁,仿佛几日之间整个人经历了一百年沧桑变幻似的。胡子还算干净,但很乱,再也没有之前的顺溜。鬓角的白发猛然间多了起来。黑眼圈像被烟熏过似的。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不过,偶尔抬头看看堂上,看看堂下,顾盼间依然有一股县令的上位者风采。虽为阶下囚,尚且没有因为命运的不可知而被吓的屎尿齐流。 陈乐天看他这样子也就懒得讥讽他了,只是冷笑一声,而后对堂上总督大人拱手道:“大人,可以开始了吗?” 总督大人点点头:“开始吧。” 陈乐天转头对曹琳道:“曹大人,对于通匪一事,你承认吗?” “承认,但我是被逼迫的。” “曹大人,你承认收了铁头帮的贿银吗?” “承认,但我是被逼迫的。” “曹大人,你承认你泄露过剿匪的时间和路线吗?” “承认,但我是被逼迫的。” 陈乐天一口气问了十几个问题。 都是有关通匪的事情。 所有不容置疑的问题曹县令全都予以承认了,只不过每句承认背后都会加上一句我是被逼迫的。 这次陈乐天并没有冷嘲热讽曹县令,整个过程都是很严肃认真的。 “曹大人,既然你都承认了,那我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陈乐天道。 曹县令从怀里掏出十几封信来递上去。 总督大人接过来一一看了一遍。 并且也让人送下去给陈乐天看了。 陈乐天一一看过。 内容都是以铁头帮的语气威胁曹县令的话。内容基本上大同小异,都是以曹县令家人的性命来威胁,多次重申你若不听话,三天之内就杀了你妻子,五天之内就杀了你儿子女儿之类的。 陈乐天看罢,恭敬的送回堂上,对曹县令道:“这信件你怎么证明它是真的?” 曹县令道:“这信本就是真的,不信的话你可以去铁头帮一趟,只要你能找到任何铁头帮帮主的书信,对照笔迹你肯定能看出来这些信到底是不是我伪造的。” 陈乐天心想,是你举证,怎么变成让我去证真伪了。 还是曹县令精通大宋律法。按照常理来说,举证是需要有旁证的,不能说你拿出什么来,我们就相信什么。无论任何证据都不是单独存在,都是要能证明在这个证据是真的,或者两个证据互相证明相辅相成。 正所谓孤证不立就是这个意思。 但是这个案子的信件这个东西,它又是非常特殊的。曹县令说我这些能证明我是被逼迫的,从情理上来讲,他说的没错。 从程序上来说,不合理,但从情理上来说,合理。 那么律法这个东西,从根本上是不能完全摒弃人情的。 人之常情,就算不合程序,只要合理,在案件中都是可以作为证据的。 当然了,陈乐天如果强行在这一点上纠结,非要说曹县令的信件是伪造的,那么多费点力气,最后也是有证明县尊是伪证的可能的。但陈乐天不想在这个上面纠结,他是懒得在这里争辩,直接就当他是真的也没什么大问题。 反正证据那么多,换个别的证据就是了。 “咱们不纠缠,姑且当你这些信件是真的吧,但我还有几十条可以证明你其实是主动要钱主动勾结的证据。”陈乐天走到曹县令面前,看着他的眼睛,如此道。 曹县令不与他对视,看了看堂上总督大人。 总督大人看看陈乐天,再看看曹琳,心中猛然腾起一股疲倦来。 推荐都市大神老施新书: 第五百四十六章 定罪 此时的总督衙门外,真的可以用人山人海来形容。比之前的陈乐天曹县令对簿公堂至少多了七八倍。 成都城很多本来今天还在上工的人,都跟掌柜的请假来总督衙门外听审案了。 今天的审案,总督府专门派人里里外外不停的传递消息。 陈乐天说了什么,县令大人说了什么,总督大人说了什么。 谁拿出来什么证据,通通都在传递的消息内容中。 所以围观百姓们今天并不只是茫然的凑热闹了,而是等于在看一场大戏。比看戏更让他们觉得满足的,是这是真实的,而不只是戏。 “曹县令这回是在劫难逃了,没想到陈公子不仅仅有一副热心肠,而且还有如此厉害的手段和人脉,要知道,想要获取这么多对曹县令来说本该是最绝密的资料是有多么的困难啊,这绝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啊。” “陈公子根本不是一般人,人家是北军伍长是修行院弟子,就凭这两个身份,肯定是知交故友遍天下的,你以为都跟你我一样找不到朋友吗。” “你们别废话了,又有消息出来,快听快听。” 众人议论纷纷中,又有个衙役出来,站在总督府门口台阶上大声道:“八名证人上场。” “哎呀,证人上场了。我说的吧,这场证人肯定要上的,证人一上来之后,陈公子就好办了。人证物证只要齐全,曹县令是必死无疑了。你们看着吧,不出一个时辰,案子就要结束了。” 前面几百个百姓能直接听到衙役通告的声音,至于后面几千上万的人,则听前面的人再重复一遍也就知道了。 这件案子的重大性是蜀地从来没有过的,头一回有这惹得全城百姓都如此感兴趣的案子。 也不知到底是因为是贪腐案涉及到百姓民生所以才如此吸引百姓,亦或是因为陈乐天这场前后历时一个多月慢慢铺垫慢慢煮水才有的今天这个关注度。 用总督大人的话就是,咱们能看到的是成都百姓的好奇和对这件案子的关心,还有更多的咱们看不到的成都之外别的地方还有更多的百姓在关心这个案子。 用蜀王绝不能透露给第三个人知道的话来说,就是蜀地的百姓啊,早就不悦蜀地的吏治了,哦不对,不只是蜀地,大宋所有地方的百姓其实都永远不会满足官府的吏治问题。没有人会满足,好像是无底洞似的。所有这件案子才能如此的让百姓们聚集目光于此。百姓们心里苦,百姓们谁未曾受过官吏的丁点不公平待遇或盘剥?这世上除了身居上位的贵族子弟,只要是平民百姓,谁敢说没有吃过这个亏这个苦? “大王慎言。”丞相四处看看,额头冒汗,拱手道。 “好好好,慎言慎言,爱卿你看你怕的。”蜀王其实比他更怕,但他早就观察过了,旁边没人,隔墙也无耳,哈哈。 关注的人这么多,陈乐天在堂内的心才能这么安定。 证人们一一登场。 待八人聚齐,跪在堂下向总督大人行礼,总督大人道:“接下来你们要作证,本官问你们,你们对你们所说的证词负全部责任吗?你们能保证你们所说的一切证词都没有作伪吗?” “回大人,人能保证。”八人异口同声,一看就是之前做过准备的。至于是不是陈乐天教的,有点脑子的都能猜到。 总督大人点点头,看了看陈乐天道:“陈同学开始吧。” 陈乐天从袖中拿出写了罪证的誊抄本,开始念第一条。 和诚四年,二月初六,于巴中城白银赌坊内,铁头帮帮众送上白银二十万两,一个时辰后,曹县令派心腹去赌坊拿回家中。此事赌坊当时的看门人可以作证。 下面赌坊当时的看门人立刻道:“人可以作证,人当时正好路过,恰好从窗外一个洞里看到那人在屋子里数银子,那么多银子,人当时吓坏了,谁也没敢说。那人走后没多久县衙的赵彪就来了,把银子带走了” 然后第二个 待八个人说完,陈乐天看向曹县令:“曹大人,证人已经证明完了,请问你有没有异议?有没有觉得不对的地方?” 曹县令摇了摇头,不说话默认。 总督大人宣布暂停,然后带着几个堂上的来到后堂商量。 两炷香的时间后,总督大人带着众人出来,回到位子上,一拍惊堂木:“曹琳在县尊位子上,利用职务之便通土匪,罪名成立,但因其是被匪帮胁迫。曹琳你可认罪?” “我,认罪。”曹县令沉默良久,吐出三个字来。 吏递上认罪状。 曹县令拿在手上,双手微微颤抖的看了一遍,最后长叹一声,在上面按上手印。目送着罪状被递交到总督大人案前。 因此案重大,所以还需上报朝廷,具体裁决,总督府暂定为秋后问斩。暂时将曹琳收押,等待朝廷最后的判决。好了,退堂。” 很快,消息便传到了总督府门外的百姓们耳朵里。 外面的百姓听到这个判决,欢呼雀跃,成千上万的百姓在总督衙门外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声。声震方圆十几里。连城外乡下的百姓都能听到。 大堂上的房梁似乎都被百姓们的呼声震的稍稍动了动。 衙役们从来没见百姓们这样过,往日里百姓们走到总督府外,都对总督府非常恭敬,大声说话的也不敢大声说话了,奔跑的也不敢跑了衙役们每每看到百姓,都是昂首挺胸的。但是这一刻,他们还是深刻的感受到百姓们的力量。 百姓们那么多,光是一起嚎一嗓子的力量都是很大的啊。要是真的激起民愤冲进总督府来,可是后果不堪设想的啊。 或许从今之后,他们其中会有些人,再看向百姓的时候,会有种不同以往的认识。 总督大人当先走入后堂,几个衙役上来,领着已经再也不是县令的曹琳往监牢而去。 第五百四十七章 碰到了 陈乐天从总督府走出来,外面太阳刚刚落下,天地间被一层金黄笼罩着。 陈乐天和刘大明对视一眼,各自笑着吐出一口气。尤其是刘大明,终于是顺利的把这事给了了,回顾自己在这件事当中所发挥的作用,还好,还算过得去,没有给东家拖后腿。 至于陈乐天,其实心中还是有记挂的事情,因为对他来说,事情到这一步,并不是最后一步,但是很快最后一步就会显现出来了,会很快,用不了十天半个月就能看出了。 而对陈乐天来说,他能做到的也就是这样了,就算最后显现出来成效一般,那他也没办法了。 不过眼下曹县令的事情就算彻底结束了。 当天晚上,陈乐天带领兄弟们去燕归巢溜溜。 陈乐天刘大明应胜于厚,再加上四个侍卫,八个人雄赳赳气昂昂的往燕归巢而去。 四个侍卫们都暗暗激动,那可是燕归巢啊,是天下男子有生之年都一定要进去一睹为快的销金窟啊。他们从来就没想过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去一回那里,尽管只是以侍卫的身份去,但也很高兴啊,以后跟朋友们吹牛的时候,那都是倍儿有面子的事。 “今晚你们一人一个美女,我请客,谁都别跟我抢,尤其应胜于厚,你俩别说话,往床上爬就行了。”陈乐天豪迈的说道,应胜于厚刚张开嘴就被他给打断了。 应胜于厚也就没勉强了,今晚东家高兴呢,只要东家高兴就好。 在迎客美人们的簇拥下,八个人走进燕归巢。正是燕归巢上客的时间,但这富丽堂皇的燕归巢里却一点也不拥挤。每堆客人都被安排进各自想要的地方,被伺候的好好的。从端茶递水的侍女到陪酒的排的上号的女子,从倒酒到给客人整理衣衫,无一不是精致到最极致。 一行人在包厢里坐定。 四个侍卫死活是不坐的,说秦掌柜说了,要有规矩。主子就是主子。 即便陈乐天拿出主子的威风来,他们也不睬,之前在一张桌子上吃饭就已经让他们很是坐立难安了,现在再让他们在一起喝花酒,他们真是受不了了。所以不管陈乐天怎么说,他们都不坐。 无奈之下,陈乐天又要给他们另外开一个包厢,他们当然更不干,就是跑到包厢门口抱剑守着。 陈乐天摇头叹息,无可奈何,只得随他们去,心想等会给他们一人安排个懂事的女子便是。 结果应胜于厚也坐不住了,他俩想,这些侍卫都是东家从京城带来的,都是东家经过层层筛选出来的实实在在心腹,这些人都不坐他们这两个到蜀地才跟着东家的人,更是疏远了一层的他们又怎么能安稳坐着,于是也站起来要走。 陈乐天气的一拍桌子,指了指他俩道:“你俩给我老是坐着,不然揍你们!今天好不容易出来玩一趟,别扫我的兴!” 两句骂,应胜于厚两人就吓的不敢动弹,老老实实坐着了。 很快酒菜上来,陈乐天让外面那四个侍卫进来喝杯酒,说你们不坐就不坐喝杯酒总可以吧。 大个子首领想了想说好吧。 陈乐天端起酒杯站起来:“这一次的胜利是我们大家的勠力同心的结果。我希望这不是我们最后一次如此齐心,我希望这只是我们的开始,在未来,我相信我们一定能够以同样的齐心协力战胜任何其他困难,多谢诸位了。” 说罢,一饮而尽。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应胜于厚的商场纵横之嘴上功夫显现无疑,再加上刘大明刘大状师的嘴上功夫更是一流。三人聊得不可开交。 陈乐天看他们其乐融融,笑着说我去方便一下,便离席出来透气。 走了好一会儿才转到假山池水亭台的后院来。虽然是晚上,但后院随处可见灯笼,该亮的地方亮,比如说青石板或木栈道的路,该暗的地方暗,比如说供才子美女说悄悄话的假山后面树丛中。 陈乐天走到一处无人的凉亭里,负手而立望向天空的月亮,目光澄澈,仿佛在想着什么。 良久。 “陈兄?”忽然后面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陈乐天被打断沉思,回过头来看去。 卞三公子正三步并作两步的走上来,走到陈乐天面前,卞三公子道:“真是陈兄啊,我方才看背影就像,原来还真是。陈兄你这就不够义气了,我不是跟你说过了吗,来燕归巢安排人一定要找我,我卞三虽然不是头脸人物不能给你长面子,但请客还是能请的吧,怎么你却不告诉我?我知道了,如今曹县令的案子大功告成,陈兄你现在是百姓们眼中的大英雄,所以就不想跟我这个没本事的人玩了啊。” 卞三公子咕噜咕噜说了一大堆,就是一个劲的说陈乐天不对,说不给他表现的机会,说不把他当好朋友 陈乐天解释道:“卞老弟可别误会,我这回是宴请我的下属们,不是宴请朋友,这怎能让你请客,等于是我自己吃饭,我自己吃饭总不能顿顿都让你买单吧?之所以没叫你也是出于这个考虑,却没想到又在这遇到你了,真是缘分来了躲都躲不掉啊。” 卞三公子本来是满肚子的不高兴,不过听陈乐天最后一句话说的还算不错,稍微高兴点道:“我今天其实是一个人来的,来找燕燕姑娘说说话呢。”说着,竟有些不好意思。 陈乐天哈哈一笑:“那我可不能打扰你,你跟你的燕燕姑娘继续温存吧。” 卞三公子坚决不同意,坚决要跟陈乐天两桌并一桌。 于是卞三公子不仅仅自己来了,还把燕燕姑娘也带来了。陈乐天心想,这燕燕姑娘也太给卞三公子面了,像燕燕姑娘这种燕归巢一流头牌身份的,搁在平时这种情况肯定是不会来的了。毕竟她们都是要提前约都不一定能约到的,岂能随便让别人见。 但卞三公子不知用了什么法子,或者是许了什么好处,燕燕姑娘竟然真来了。 第五百四十八章 长夜漫漫无心睡眠 应胜于厚听说这是卞三公子那是燕燕姑娘,赶忙就站起来告罪出去跟侍卫们站一起了,比兔子溜的还快。 主要是因为卞三公子这个世家大族子弟的原因。归根究底,应胜于厚是纯粹的商人,原本跟东家的身份就差的太多,跟东家坐一桌,没有外人还尚可,一旦有了外人,而且还是卞三这种名门子弟,他们就不自禁的觉得有损东家的颜面,岂敢继续安然坐着。 卞楚风出身名门,陈乐天跟他说这两人是富商,是自己夫人的徒弟,跟自己来成都长见识来的。卞三公子只是哦了一声并没有放在心上,毕竟在他这个钟鸣鼎食之家的公子看来,这种商人在他眼里根本什么都不算。 刘大明这种陈乐天的心腹,卞三公子才会重视。况且,之前三人可是一起在燕归巢喝过酒的。 陈乐天举杯向卞三公子赔罪,连罚三杯,算是对今日偷偷来燕归巢没有让卞三公子知道的这件事表示最诚挚的歉意。 卞三公子坦然受之,也干掉一杯酒,道:“陈老哥太见外了。仅此一次,下次再有这事儿,咱们这朋友就不做了,大将军我也不见了。” 陈乐天笑道:“请卞三公子放心,以后只要是来喝花酒,甭管你卞三公子在不在成都,我都直接记你账上,谁敢找我要钱,我就打谁。” “好好好,甚好不过。尽管揍,出什么事都我来负责。”卞三公子也笑了。 里面觥筹交错,喝的热火朝天。 应胜于厚和大个子四个侍卫在门口站着。 应胜道,大个子你应该进去陪坐着,你是侍卫,跟咱们不一样,你坐着合理些。 大个子道,我们说是侍卫,其实只是跟着东家来见世面罢了,我们能保护谁,东家保护我们还差不多。 咱们今天能在这里站着,就是祖坟冒青烟了。 应胜皱眉道,祖坟冒青烟应该是考中秀才,而不是来青楼,呵呵。 大个子道,就你嘴会说,我就说怎么了,不服吗,心我揍你。 应胜道,你看你,粗人一个,你看看东家,那么高的修为,说话何时像你这样粗鲁。 大个子道,你可拉倒吧,你粗起来我都受不了,好歹我们也是读过点书的,我一有时间就读书,你呢,从没见过你读书。 应胜道,放什么屁,我天天晚上看书到凌晨才睡,你当然没看到,你当时正在呼呼大睡。 外面闲着无聊斗着嘴,里面兴高采烈论古说今。 直到夜深之时,陈乐天给他们一人发了个二流的美人陪他们过夜。 侍卫们不敢要,但陈乐天说这可没破坏规矩,一没让你们跟我坐一起喝花酒二没让你们跟我一起爬一张绣床,咱们各玩各的而已,都给我去睡,别废话。 就差动手揍他们了,于是他们包括刘大明,七个人全部都被女人拉进了自己的房中逍遥去了。 无论是内心想嘴上不想还是内心想嘴上不说,亦或是像刘大明这样内心不想但嘴上说想的人。 反正七个人都被陈乐天安排好了。 至于陈乐天自己,把卞三公子哄去陪他的燕燕姑娘后,自己则一个人来到院子里散步。 在院子的西边一栋楼的第三层一个位置很好的屋子,此时窗户开了一半,已是夜深人静时,本应该都睡下了。 窗边探出半个脑袋,借着屋内的烛光可以看见青丝如漆黑的夜晚,明眸如天上的星辰,肌肤若月色白如霜。 窗边人看着行走在灯笼映照的径上,脚步徐徐,时而看看天时而看看地,似乎在在想什么的陈乐天。 窗边人盯着陈乐天看了许久,一只手扶着窗沿有些累了,便动了动,不心手肘碰到窗撑子,发出叮咚一声响。 陈乐天回头一看,看到展姑娘那张漂亮的脸,四目相对的时候,展姑娘有些害羞的缩了缩目光,陈乐天忽然轻声问道:“展姑娘你好,怎么还没睡呢?时辰已不早了。” 展姑娘道:“准备关窗子睡,没想到是陈公子,我方才关窗子的时候瞥见有人在下面散步,还在想这是谁家公子呢。陈公子不也没睡吗?” 陈乐天道:“我今晚请下属们在这里喝酒,被卞公子逮个现行,因为我没让他付账差点跟我翻脸,幸好我把卞公子哄好了,这不,正在忧伤的回忆之前被卞公子骂的狗血淋头呢。” 展姑娘听了不禁吃吃掩嘴笑。 两人一时间都沉默,可能是不知道接下来说什么比较合适,毕竟现在已经很晚了。说睡吧,有点突兀,说上来聊聊吧又太晚了。 “展姑娘休息吧,月黑风高的,窗子关上吧。”陈乐天忽然摆摆手。 展姑娘顿时觉得有些尴尬,有种好像自己心里想的被发现了,然后又被拒绝了的感觉,“好,陈公子也早些休息吧。”言罢,关上了窗子,好像有些不高兴。 陈乐天看到她最后好像微微撅了撅嘴,不禁笑了笑。在院子里又走了几十步,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走进楼中,走到展姑娘的门前,敲门。 咚咚、咚咚。 “谁?”里面展姑娘的声音显得很紧张。 “我。”陈乐天回答言简意赅。 “这么晚了陈公子有事吗?”展姑娘的声音又有些得意。 “长夜漫漫实在是无心睡眠,方才一见姑娘,想起近日来读了一本很好的书,想与展姑娘探讨一番,在下知道打扰姑娘休息了,奈何胸中有气不吐不快啊。”陈乐天这是示弱了,女人嘛,总得要哄着,怎么哄?当然不能直接说我错了,而是应该直接表达是我主动要求的,是我打扰你,至于拒绝还是答应,这个权利在姑娘你手上呢。 半晌,门开了。 “陈公子请进。”展姑娘笑笑道,笑容里没有了方才在窗边吃的亏,只有新获得一场胜利的得意。 “这么晚了,不知有没有打扰展姑娘休息?”陈乐天明知故问,站在门边。 “请进吧。”展姑娘左右看看,有些紧张,要是被别人看见,虽然也没什么大不了,但总归有些尴尬啊。 第五百四十九章 厮混一夜 陈乐天进了展姑娘的屋子,门关上。 而站在楼梯一角的穿着绿色长袍,打扮的很素雅的老鸨看着展姑娘的房门,暗暗想,可别把展给撩拨的心动了,我还得靠展挣钱呢。若不是看在陈公子为咱们蜀地百姓无偿做事,我肯定得出面挡一挡,今晚本来就迟了,现在这一聊恐怕要到天明,熬一宿对身体伤害可大着呢,对肌肤对脸色对状态等等很多方面都有很大的影响呢。 不过毕竟陈乐天刚刚在这场轰动蜀地的大案要案中大放光彩,是英雄式的人物,即便是名扬天下的燕归巢成都分楼也不敢怠慢得罪啊。 陈乐天坐下喝了杯茶,看着展姑娘红袖添香,道:“展姑娘今晚怎么迟迟未睡?” 展姑娘又给陈乐天倒杯茶道:“陈公子,今日是你功成之日,女子敬公子一杯。”说着,展姑娘站起来,认真的微微颔首,以茶代酒:“敬陈公子为我们蜀地百姓讨了公道,敬陈公子为蜀地百姓除了一害,多谢。” 陈乐天有些惊讶,看着展姑娘饮尽杯中茶,抬抬手示意她坐下别站着:“展姑娘过奖了,我这算什么,咱们大宋最不缺的就是热心的伙子啊。都是事,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展姑娘缓缓坐下,看着几案上茶壶中沉沉浮浮的茶叶,道:“作为蜀地人,我虽然是个弱女子,什么都做不了,又是个风尘女子,不过我还是见过很多年轻人的,九成九的年轻人都不是这样的,至少在蜀地,或者说至少在成都我看的是这样的。像公子这样急公好义的男子汉真是少之又少。” 停了停,展姑娘继续道:“我等虽是风尘女子,可也知道什么样的男人是真正的好男儿。陈公子肯定以为我们给卞三公子面子是因为他的家族,但实际上不仅仅如此,我不否认,卞公子的家族有一定的关系,但更重要的原因是卞公子即是那种少见的好男儿。卞公子的热心肠和对人发自内心的善意,他对我们,从来没把我们看做下贱之人,就像,就像陈公子一样,对我们的尊重,与对总督大人的尊重,都是一样的。所以我们愿意与卞公子交往,所以我今日要敬陈公子一杯。” 因为少,所以难得,因为难得,所以值得天下人敬佩。 陈乐天听罢展姑娘真诚的话,不禁点头道:“展姑娘真是太会说话了。说的我忽然就不想谦虚了,总是做了一件好事,太谦虚也不好对吧,就坦然受之吧。” 是谁说蜀地没有人才的?陈乐天心中忽的涌出这个问题来。蜀地不是大家闺秀的女子也能有这番见识,蜀地的未来出更多的人才应该用不着多久吧? “陈公子可以跟奴家说说当初是为什么要插手管这事吗?”展姑娘看着陈乐天问。 “可能就是看不惯吧,当时第一次听说这事儿的时候,心里就觉得有些不舒服。毕竟我们在天子脚下这种事情不多,就好像一个在锦衣玉食中长大的公子哥,忽然有一天来到一个地方只能每天吃菜咽糠,那就会觉得非常不舒服。我这人脾气又不好,所以就出手管了咯” “那么在管的过程中遇到的困难,让你有退缩的想法吗?” “困难肯定是有的,做事情嘛哪有没困难的,都是这么过来的,我也没在害怕,更是从来没有过退缩的想法,男人说什么退缩?想都不可能想的,就是冲,冲呀冲,用力冲” 站在外面的老鸨听陈乐天说着说着就开始不正经起来,不禁蹙眉想,这陈公子看来一点也不像道德君子,不过这样登徒子的模样倒也挺可爱的。唉,展你可别千万别被他给惹了啊 这一晚,这对男女对坐着,一边喝茶一边聊着这件大案要案。多数都是陈乐天在说,展姑娘在问。不知不觉东方既白 --- 在展姑娘的屋子里吃完早饭,陈乐天回到他们自己的住处,本来以为他肯定是第一个回来的人,毕竟时辰还早,他以为其他人肯定还沉浸在燕归巢的温柔乡里。 但没想到刘大明应胜于厚还有四个侍卫早已在客栈大厅里等他了。 陈乐天奇怪道:“你们天没亮就回来的?” “不,我们在东家进了展姑娘的房间两个时辰后就都回来了,现在是刚起来没多久。我们本来以为东家昨晚是兴致不高,没想到东家是心念展姑娘故意避着我们啊”刘大明笑道。 应胜于厚和侍卫们也都跟着笑,毕竟能嘲笑东家的机会并不多。 “展姑娘嗯,妙不可言呐,不过你们可别在外面乱说,展姑娘的名声可不能坏了,否则拿你们试问!”陈乐天装模作样。 众人吃过早饭,陈乐天本来是准备让大个子派人回去通知李萱儿来成都。大个子领命还没走,陈乐天想了想觉得自己还是要回巴中城一下。 于是干脆就带着众人一起上路了。 巴中城还有几件事要办的,差点忘了。 正好朝廷的判决还要大概十天半个月,这期间正好把巴中城要办的几件事给了了,丝毫不影响。 当即说做就做,也来不及跟卞三公子道别了,写了封简单的信安排人送去给卞三公子,他们中午之前就来到渡口出发了。 这次他们坐的是大船快船,无非是多花点银子而已。 在陈乐天的催促下,日夜兼程,到第五天下午一行人就到达了巴中城。 李萱儿他们其实在陈乐天他们出发后第三天就得到了成都传来的胜利的消息。 李萱儿和封山以及漕帮帮众们都高兴的像过年似的。当然了,更高兴的还有巴中城百姓。 百姓们终于搞清楚了这么多年来铁头帮为什么屡屡剿屡屡败,屡屡剿屡屡继续猖狂。 不过在高兴之余,百姓们也不无惋惜他们心中一直都是为国为民,一切都为百姓着想的曹县令,居然暗地里是这样的人。 这么多年来,曹县令带领我们过上了越来越好的日子,可是呢原来我们的日子本该可以更好的啊,可惜可惜。 第五百五十章 回巴中城 陈乐天走进他们在巴中城的宅院,李萱儿正在院子里练拳,陈乐天直接走进去,走到李萱儿后面,一把将李萱儿抱起来转了一圈。吓李萱儿一跳,一看,原来是自己的乐天哥哥。 “快放我下来。”周围的漕帮侍卫还有自家的侍卫还有应胜于厚还有刘大明还有封山这么多人都在旁边,李萱儿羞的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陈乐天哈哈一笑放下李萱儿,道:“萱儿,怎么样,事情就这么简简单单的被我办完了,哥哥是不是很厉害?” 其实下属们看到陈乐天一手搭上李萱儿的腰间时,众人全都不约而同的转过身去,或看天,或聊天,或低头想事情去了 “乐天哥哥辛苦了。”李萱儿良久才让自己从害羞中走出来,点点头。“我听说总督大人将此事据实上奏朝廷,具体怎么裁决还得看陛下,还有六部和御史台的统一意见。我听人说,曹县令夫人在听到这个消息后,吓疯了。唉,也不知朝廷会不会牵连到他妻儿。”李萱儿说着,面露忧愁。 “所以说你们妇人之仁,县尊做这些事,他夫人能不知道吗?吓疯了?我看是故意装疯吧。”陈乐天摇摇头,虽然也是第一次听到这个消息,但他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的。 李萱儿轻叹一声:“那也不一定吧,毕竟你也只是猜测而已。” 陈乐天撇撇嘴,不再争辩,但心里还是不信的。 在书房里坐下,接过李萱儿递上来的一碗银耳参汤喝下,陈乐天往椅子上一靠,道:“这事儿终于是结束了,萱儿,我把县丞的事情解决掉,就送你去成都拜师。这次去成都,其实是可以去帮你提前找找师父的,是有时间的。” “不用,我要自己去找,让你去对我未来的师父太不尊重了。”李萱儿摇摇头。陈乐天上次去成都之前,让李萱儿把师父的地址给他他提前去探个路问问情况。 其实陈乐天当时没有跟李萱儿说的是他有个想法。他要去查查萱儿这个未来师父的水平,但是李萱儿当时并没有给他。李萱儿说,你去找算什么,我得自己去找。 任他怎么说,李萱儿都没理会他。 后来在成都的时候,陈乐天就在想,要是知道那个大宗师的名字,问问卞三公子肯定会有收获,如果是什么神棍之类的本事稀松的,他就直接把他打跑,李萱儿就不用去学这劳什子拳了,跟他回家好好成婚生子多好。 这个小心思陈乐天绝对不能跟李萱儿说,这等于是在质疑李萱儿父亲的朋友,也就是在质疑他的岳父大人。 李萱儿没有应陈乐天关于找师父的事情,而是说起了曹县令家里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当成都的消息传到巴中城,当然,最先知道消息的是拥有陈乐天亲自安排的最迅速的消息传递网传递给李萱儿他们的。 然后再由漕帮的情报系统跟之前散播传言时的手法一样散播出去。 一天之内整个巴中城的百姓就都知道这个消息了。 巴中城当时就震动了。 百姓们不相信也得相信,事实摆在这,谁敢传这种县尊被总督府已经定罪的消息?若不是真的谁又敢传呢。 然后县丞大人在收到总督府的公文后,立刻就在县衙里宣布此事。 整个县衙也是一片喧哗,不过县丞大人严令官吏不准私下里讨论此事,总督府已经将案件上报朝廷,一切听凭朝廷的安排,任何人不得妄自讨论。 这场县丞在县衙这么多年,第一次召集众人的会议上。县丞大人所表现的气势,是这些官吏们从来没见过的。往日里你好我好大家好的县丞大人怎么忽然就让人觉得难以靠近了呢?到底县尊大人的锒铛入狱与他有关吗?这些问题在官吏心中流转,但绝没有人敢透露半个字来。 然后第二天,一直在监视县尊大人家的漕帮帮众就来向李萱儿报告,县尊的夫人今早起床后就疯了。冲进茅房里舀了一瓢大粪在家里乱涂乱画,嘴里胡言乱语的说着什么家里有坏人,有小鬼,要用这个金汁把小鬼给熏跑。 县尊的家一片混乱。 不过幸好县尊的几个孩子都早在一个月前就相继离开了家,儿子好像是去从军了,小儿子好像去哪个大儒那学习了,女儿则好像去蜀地有名的寺庙修行了。 家里其实没什么人,只有县尊夫人。 听说县尊夫人疯了后,百姓们都拍手叫好。 本来准备防止县尊狗急跳墙派人来伤害李萱儿的封山,在严密布置了两天后,发现根本就没这回事。县尊很多在县衙里的衙役狗腿子们都卷铺盖跑了。 为此,刑部的主事请示县丞大人说应该把他们都抓起来。但是县丞没有同意,也没解释,就说不用管,谁跑谁不跑随他们去,跑的人你们也别拦。 主事再三请求,甚至跟县丞还吵了起来。结果县丞解释说,曹县令虽然现在案子发了,虽然做了这么件非常不好的事情,但对咱们这些同僚,对巴中城百姓,也并不是一点贡献都没有的,现在曹县令已经是阶下之囚,但咱们秉公执法就行,上级没有下命令让我们把这些跟县尊交好的衙门里的人抓起来,所以我们就没必要这么做,也没有资格这么做。 其实这言下之意就是说,这么多年的同僚,别做的太绝,况且这些爪牙多数不一定都是有意的想要助纣为虐,或是被迫而已,咱们就不要过于追究他们了。任他们去吧,反正县尊能定的罪都定了,也许不需要他们来作证了。 所以那些爪牙们,有些跑了,但也有些人没跑,而是主动来找县丞大人认罪,道出自己跟着曹县尊做过哪些不好的事情,而县丞也没有过多责怪他们,只是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说暂且就这样,以后朝廷要是下来查,你们就据实禀告就行了。 第五百五十一章 救县丞 李萱儿跟陈乐天详细的说了自从总督府传来曹县令认罪的消息后,巴中城发生的一切事情。陈乐天听罢,在脑中想了下这些事情。 曹县令家中的情况其实很显然,子女早早就被曹县令安排走了,即如曹县令这样自信的人,也早早就把退路安排好了。没出陈乐天所料,曹县令的最终想法就是我死没关系,但不能影响到我的孩子。孩子们的平安是唯一不能舍的。 至于县令夫人的疯癫,是真是假尚未可知,陈乐天还是认为假的可能性更大。 至于县丞大人的一系列做法,在意料之外,但也在情理之中。憋屈了这么多年的县丞大人,在这个关键时刻,其实是个很好的收服下属们人心的时候。 被县令打压了这么多年,在这个人人都能落井下石没有任何风险的情况下,却能秉持着不偏不倚甚至还能念点旧情,还有什么能比这个更能证明县丞大人是个好人呢?以后咱们不支持县丞大人支持谁呢? --- 第二天一早,陈乐天就来县丞大人家拜访了。 “韦大人,早上好啊。”陈乐天拱拱手,对亲自出门迎接他的韦县丞笑着招呼。 “陈同学早,快快请进。”韦大人也是满脸笑容,甚至微微躬着身子把陈乐天迎进家中。 陈乐天打量一番韦大人,心想,这韦大人的腰杆终于是挺直了点,也难怪,这么多年了,头顶上的阴云终被驱散了。也是不容易,也真是他这样的人才能隐忍这么多年啊。要搁在我陈乐天身上,早就乘着月黑风高拎着把杀猪刀去把县尊大人给捅死了事。 迎进客厅中,韦县丞见陈乐天满脸笑容,心想,这位陈同学真是厉害,如此年轻便已有如此手段如此人脉,我们这些比之大许多的人,也就只能跟后面吃吃他们一骑绝尘的尘土了啊。 “陈同学,喝茶。”佣人端上来茶水,韦县丞请道。 “韦大人请。”陈乐天笑笑,喝茶。 至此两人各自喝茶,不过气氛在忽然的沉默中渐渐变得有些奇怪。 好像空气中弥漫着一股没有捅破的东西。 这层东西陈乐天不急,因为对他来说这压根就不是事情,真正着急的是韦县丞,县丞大人不想继续做之前的那个傀儡县丞,没有人愿意做任何人的提线木偶。 一杯茶喝了几口,佣人上来续水,韦县丞挥挥手让佣人退下。 待客厅里没了第三个人,县丞大人站起来,对陈乐天拱手道:“我有些话要跟你说。” “你说。”陈乐天翘起二郎腿,嘴角带笑看着明显紧张的韦县丞。 韦县丞深吸一口气,道:“你现在要对我做什么?你想要控制我,像当初曹县令那样控制我吗?如果你是这么想的你就错了,我不会受你控制的。你愿意的话,你尽管去上告,你可以继续去总督府上告,我会承认我所犯下的罪行,大不了丢了官不做,大不了被全城百姓唾骂,我也认了,我不想再这样于心有愧的活下去了。你是我的恩人,我不敢说你做的不对,但我绝不会再受任何人摆布,我也绝不会再让自己良心受到谴责。” 陈乐天笑着道:“那你就不为你的妻儿想想吗,你死没关系,如果牵连到他们呢?” 县丞摇摇头道:“我查过了,我这个罪名不算重,最大的坏处在于我隐瞒了这么久,我最多也就是被流放而已,就算被杀头我也愿意。我家人不会影响的,况且我的妻儿,他们肯定也希望他们的夫君和父亲是个有担当,敢作敢当的人,而不是做一辈子的缩头乌龟。其实这些日子我已经想好了,就算你不告发我,我也会在这个案子尘埃落定后,主动去蜀王府投案自首,我早已做好了死的准备!”这番话,不只内容铿锵有力,而且语气非常决绝,就如同他马上就要上刑场去留取丹心照汗青似的那种一去不回头的决绝。 “好,说的非常好!”陈乐天听罢站起来连连拍手。他是真觉得说的很好。县丞大人说话做事从来如此的真挚,具有充沛的情感,而且这些情感没有丝毫虚伪。这也是陈乐天决定帮县丞的最大原因。这样的人不帮还有什么人值得帮呢? “所以其实你今天不用来的,你来不来结果都一样。”韦县丞重新坐回椅子上,似乎说完这些,胸中的浊气出尽了,整个人轻松很多了。言下之意还是一样,我不会受你摆布的,所以你来也没用。 陈乐天走上前,拍拍韦县丞的肩膀道:“韦大人你误会了,我不是来要挟你的,我记得我上次就跟你说过的吧,你怎么老是不相信吗?我明明写了满脸的忠君爱国啊!” 韦县丞愣了愣,不是来要挟我的?那你来干什么?没事串门吗?韦县丞随即心想,别装了,越是不承认就越是这么想的吧。虽然你成功的把曹县令给扳倒了,可别以为就谁都能骗过了,更别以为能摆布我。 陈乐天道:“韦大人,你是个好人,这话我恐怕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吧。既然你是个好人,我又怎么忍心让一个好人去死呢?我会救你的。我答应过你要救你,就一定得做到,人生在世最重要的就是言而有信嘛,你答应我,在巴中城尽到县丞的一切义务,那我就会履行我答应你的话,把你从火坑里捞出来,而且还给你治疗身上的烧伤,而且还能把你其他毛病一起治了。” 县丞也站起来,盯着陈乐天看了半晌,却在陈乐天的眼睛里没有找到丝毫虚假,于是韦大人更是发蒙了。难道他真的有万无一失的法子能救自己? 怎么可能呢!自己强暴了桂芝这个当年宴宾楼的侍女,这是铁的事实,是永远都无法让其消失的事实!只要这个事实在,自己就永远无法得到拯救啊韦大人根本想不到还能有什么好办法。 第五百五十二章 看着你 韦大人,方法是有的,而且我早就想好了,这段日子更是多加推敲,更是让我这个法子牢不可破,连我自己都忍不住佩服我自己,我太聪明了”陈乐天自吹自擂,哈哈大笑。 韦县丞沉默半晌,道:“陈同学,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帮我,或者说有什么理由帮我,我几乎不能给你带来任何好处啊” 陈乐天又在韦县丞肩膀上拍了拍,这已经是他今天第五次还是第六次拍韦大人肩膀了,就像个老前辈在教育年轻人时的样子,与他们实际的年岁正好相反。 但韦县丞并不在乎,没有觉得陈乐天很没礼貌,毕竟陈乐天算是他的恩人,是恩人,就要记得恩情一辈子,哪怕最后这个恩人把自己举报了,自己也要一码归一码的心存感激。 陈乐天拍完县丞的肩膀然后道:“不是做什么事情都是要按照利益来算的,没有利益就不做。其实你说的这个好处,只是显性的好处,简言之就是表面上能看到的。但很多事的好坏不仅仅只在表面上看,内里其实有另一层的好处和坏处。而我帮你就真的没好处吗?诚然,我帮你你又不能给我带来什么,我比你本事大多了,只有我帮你的份。但真的是如此吗?那就未必了。你韦大人是个好人,是个有想法,愿意为百姓做事,不总为自己的宦途或银子考虑,你对巴中城百姓负责,也就是对大宋朝廷负责,也就是对整个天下负责。天下,因为有个你这样的官吏,官场风气更正一些了,许许多多个像你这样的人,共同组成了大宋清如水的官场风气,我们这些人就能生活在尽量公平的大宋,咱们大宋就会更加强大,我们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这样的良性循环。” “所以我帮你不就是帮我自己吗?”陈乐天为自己说这么一大段做了个总结。 韦县丞其实在陈乐天说到中间的时候就明白了陈乐天的意思,这种把大到国家天下与最眼下的事连接起来的洞见,他韦县丞并不是没有,只是一时没想到。或者说他还没有考虑的这么透彻。 “不好意思韦大人,可能我说多了。还是说正事吧。”陈乐天说着,左右看看,然后凑到县丞大人面前,在县丞大人耳边悄悄说了几句话。 县丞一听顿时大惊失色:“这不行吧,还能这样吗?她怎么可能愿意?我又怎么能”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她肯定是愿意的,这我能保证,我早就探过她的口风了,主要是你愿不愿意。你若是不愿意那我也没什么好说的了。” 县丞眉头几乎拧到了一起,低头原地转了好几圈,道:“可是这样行吗?万一被人发现了怎么办?” “被谁发现?唯一知道的人已经不可能再回来,还有谁知道?况且,就算知道又怎么样?只要这事儿成了,那你之前犯的错就不是错了。”陈乐天道。 县丞被这突如其来的说法给震惊了,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压根他做梦都没想过。 他不知道这个法子是否可行,也不敢确定到底有没有风险。 “韦大人,别瞻前顾后了,这个法子是最好的,风险最最没有后顾之忧的法子,只要你答应,今后你就能抬起头来挺起胸膛做人了。”陈乐天道,说着,亲自给韦大人倒杯茶,又补了一句:“像个男人快点决定,听我的准没错,我要是坑你早坑你了。” 而韦县丞的内心久久不能平息。 沉思良久,陈乐天等的花都要谢了,韦县丞才终于开口道:“这事儿我得跟夫人商量商量,我一个人做不了主啊。” “哟哟哟,看看你们这些男人,太弱了,看看我多么厉害,我在家都是我说什么就是什么,我夫人敢反对?我不打断她的腿”陈乐天忍不住就吹了起来。 韦县丞留陈乐天吃午饭,但陈乐天拒绝了,他要回去陪李萱儿。牛是肯定要吹的,男人在一起不互相攀比攀比吹吹牛那还有什么意思。但至于私底下到底是什么样,那就另当别论了。 陈乐天回到宅院里,立刻就带李萱儿出来逛街了。 今天的巴中城并非常一如既往艳阳高照,而是开始下起了雨。 不过雨只是下了一会就停了,虽然天还是阴沉沉的,但看起来也不会下多大的雨。在这春雨贵如油的季节,下雨对忙着春耕的百姓们可是非常好的事情啊。 陈乐天陪着李萱儿在集市上闲逛,李萱儿本来是不想出来逛街的,她还要在家教桂芝读书呢,桂芝字都认全了之后每天除了把李萱儿端茶倒水之外,洗衣烧饭的事情李萱儿又不要她做,所以她干脆就读书,埋头苦读经书。 不懂的就去问李萱儿,这么短的时间里就经常能提出一些让李萱儿都觉得不是很好回答的问题,可见桂芝是有多么的适合读书学习,或者说她的天赋有多么的高。 不过陈乐天说:“桂芝你自己看,我要带萱儿去逛逛,别把她天天在家憋坏了,你要不要一起。” 桂芝连忙摇头道:“不不不,奴家就在家看书,陈公子和师父去吧。”桂芝就算再不聪明知道他俩浓情蜜意的,自己跟着去算什么。 陈乐天笑说你怎么又收了个徒弟。李萱儿说是桂芝自己非要给我磕头认师父的,我说我根本就没有资格做你的师父,你不能拜我为师。但桂芝非要磕头,而且我要是不收她就长跪不起,还真就跪了一整天,我没办法才答应她的。 陈乐天说,你这一趟没白来,已经三个徒弟了,再让你多待几个月你恐怕能收成百上千的徒弟,到时候开个道观,那你就是什么派的开山祖师了,不得了不得了,李祖师爷,你好啊。 李萱儿笑着轻轻打了下陈乐天的胳膊。 虽然李萱儿原本不准备来逛街,但是一到了街上她就原形毕露了,露出了哪有女子不喜欢逛街的女儿态,对于一切亮闪闪的好玩的东西都充满了兴趣。 陈乐天则在她旁边寸步不离的看着她,她笑,她开心,她满足,他就也开心满足。 第五百五十三章 我要纳妾 陈乐天陪着李萱儿幸福的逛着街。 而此时此刻,有一双眼睛正在不远处偷偷看着他们。这双眼睛里满是怨恨和仇恨,好像是有着不共戴天之仇,好像是有着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这双眼睛一直跟着他们跟了至少有一个时辰,才在陈乐天几次似乎无意间的回头看过来中停止观察,离开了集市。 陈乐天摸摸下巴,心想可能是自己想多了,哪有人跟踪,没有发现啊。 街市上那么多人,大家偶尔看一眼他们这对俊男美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了。 --- 黄昏的时候夫人睡一觉起来,问下人夫君何在,下人说老爷在书房里。夫人便没有去打扰,而是来到儿子的书房,看看儿子书读的怎么样了。儿子很乖,学习更是非常认真,无论有没有先生看着都从来不会浪费时间。 看了会儿子学习,夫人又去厨房看看,吩咐厨子最近可以熬点鸡汤给少爷和老爷补补身子,春天是进补的好时机。 然后又来到后院里看看有哪些地方要收拾,都吩咐给管家了。 就这样随便转转看看,时间过去的很快。到了晚上,天还没黑,韦县丞就从书房里出来了,韦县丞少见的不需要下人喊吃饭了就自己出来了。 吃过晚饭后,韦县丞跟夫人一起在院子里散步。 夫人最近实在是受宠若惊,因为自家相公近来几乎一有空就会陪他聊天散步逛街,真的已经到了只要一有时间,除非有公务要做,除了读书学习的时间,其他时候只要有空就会陪她。 这种大变化让夫人觉得很奇怪,便问他最近是怎么了,是不是有事情。县丞笑着说哪有什么事情,只是忽然想起当年咱们刚刚成婚那段时候天天腻在一起,最近忽然想回味一下当初。 夫人说,那你怎么看当年那段光景的? 县丞说,那是我一生中最美好的时光,后来唯一能媲美的只有儿子出世。那段时光真是不可多得的,那时候我虽然心中记挂功名,可若是没有与你分享功名,那功名便有些索然无味了。 夫人不禁脸红道,你何时跟谁学这样的话了,怪羞人了,哎反正就觉得你最近怪怪的,总觉得你有事,但你又不说 县丞大人边在墙边走着,犹豫着道:“其实真有件事想跟你说说,但跟我这段时间陪你可没有任何关系啊。” 夫人点头:“什么事?你说。” “嗯我”韦县丞吞吞吐吐的:“这件事其实我也是最近几天才有的想法,我你听了别误会,我之前根本没有一点这方面的想法” 夫人看向自家夫君,微微皱眉:“什么想法?”心想,什么事让夫君如此难以开口?真是奇哉怪哉。 两人路过一颗桂花树,县丞很是紧张,不由自主拽下几片桂花树叶拿在手中揉搓,然后又陷入了沉默。 夫人可从来没见自家夫君这样过,心中担忧,道:“怎么了夫君,你是不是遇到难事了,是县尊大人的案子牵连到你了吗?” “不是不是,没有的事,没有难事,我好得很。”县丞赶忙摆摆手。然后一咬牙一跺脚,不知道从哪忽然来的勇气,脱口道:“我想纳妾!” 夫人正在担忧是不是曹县令那大案要案牵连到自家夫君,是不是夫君也要去总督府投案了,但猛然间听到夫君说这四个字,顿时就愣住了。 睁大眼睛看着自家夫君好一会儿,夫人才回过神来,然后扑哧一声笑了起来。笑了会,夫人擦擦眼角笑出的泪来,道:“难怪最近对我这么好,难怪最近对我如此献殷勤呢,原来是这么个心思啊,呵呵,夫君啊夫君,到今日我才知道你这心太深了啊。” “不是的不是的,我最近这样不是为了这事”县丞大人尴尬在当场,心想我对你好可不是因为这事儿,我是以为自己要去伏法受诛了,所以现在对你好点,在有限的日子里尽量对你好点,这样也能减少点对你的愧疚。可没想到陈乐天给我想了这么个法子啊。 夫人忍不住又笑,道:“你啊,咱们认识都多少年了,你这人就是,什么事都放自己心里,除了好事,但凡有一点不好的事都不愿说给我听。我还不知道你吗,现在这个事要不是得我同意,你哪会跟我说呀。”说到这,夫人轻叹一声,仿佛多年的心结解开了,接着道:“其实我早就想让你纳妾了,我也早就跟你提过了,但你每次都拒绝,还拒绝的义正言辞的让我都没话说。搞的别人都说是我管着不给你纳妾,罪名都安到我头上了,其实我太冤枉了。现在没想到你自己提出来了,那真是太好不过了,想纳妾就纳啊,我当然是同意的。” “你真同意吗?”县丞有些不太相信。虽然夫人的确提过好几次,说自己自从生过一个孩子后,就一直没能再怀上,如今这么多年过去了,希望夫君能纳一房妾让韦家能多点香火。但县丞压根就不相信,他只当那是夫人试探他的话,这世上根本就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自己的夫君纳妾,就算夫君再宠自己,多了个女人在家里,终归心里还是会不舒服的。 夫人发现夫君衣襟上有个碎叶,抬手拂去,道:“夫君,我何时骗过你。我是真的想你纳房妾,给韦家多添点人丁,不然我心中真有愧,就一个儿子,比衙门里那些你下属三五个孩子少多了,我不服气。” “多谢夫人。”县丞长舒一口气,心中这块大石头总算是落下了,说实话,在开口说之前他心里可是一点底都没有的,夫人出身不低,不是那种普普通通人家女人,虽然很爱他,但情感上的事,越是大家可就越是不能忍受纳妾这种事啊。 “不谢,是我分内之事。不过夫君可不要以为能随便纳哦,我要先了解了解那女子人如何呢,首先要人善良懂事,可不是什么样人都行的,夫君你这可别嫌弃我多事,这也是我的分内之事。”其实韦县丞这个想法还真错了。事实反而是越是大家女子就越能容忍纳妾之事,因为大家女子很看重子嗣,为夫家多添子嗣才是大家女子们最首先考虑的事。 两人是院子里走着,避开了家中佣人。 第五百五十四章 要把把关 越是大家闺秀越是注重香火的传续,就越不会因为自己要独一无二的爱而不让夫君纳妾。 但同时,这些夫人也更加注重妾的好坏。一个人品有问题的妾她们是不会容许进门的。香火的有传续一定要是优良的,找妾是为了让子嗣更多,而不是为了让家里鸡飞狗跳。 所以夫人问韦县丞那女子是干什么的。 韦县丞支支吾吾的,一会说是酒店里的侍女,一会又说现在暂时没干活。 夫人想了想道:“是青楼女子吗?”她见夫君一脸为难的样子,似乎难以启齿,那么在哪里干活难以启齿呢?她只能想到在青楼。不过夫君似乎没听夫君说去过青楼吧,但这几年肯定跟别人去过,只是不说而已。若是在青楼里认识到哪个女子,喜欢上了,也是有可能的。青楼里的女子吧怎么说的,也不能说都不好,可好的似乎也不多啊,唉,还是听听夫君怎么说吧。 韦县丞立刻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道:“不是不是。不是青楼女子,就是宴宾楼的侍女,是从乡下来的。” “多大了。”夫人问。 “也不了,比我个四五岁。”县丞说道,声音很,完全不像平时跟夫人说话时那样中气十足,现在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在跟父母坦白到底是怎么犯错的。 夫人皱眉道:“这么大了吗?你俩是早就认识了一直瞒着我在吗?” 县丞道:“认识的确是早就认识了,但也只是在宴宾楼吃饭认识的,仅仅是认识而已,没有任何关系。然后这么多年也没有任何联络,直到最近又碰上了,才联络上的。才” 夫人点点头,吐口气道:“好了,大概情况我也知道了,事儿我肯定是同意的,只是人我得先考察考察,你啊,我还以为你多老实,其实也不老实,到现在跟我说话总是藏着掖着,我都不知道怎么说你好了。” 韦县丞深深的叹了口气,欲说还休,犹犹豫豫良久,摇头道:“不行就算了了,太麻烦了,还得惹得夫人你不高兴,就这样吧,算了算了。” “不行!”夫人提高嗓音:“肯定不行,别想给我打退堂鼓,这事咱们一定要搞清楚。只要人好,我是肯定同意的,你也别嫌烦,我把把关也是应该的。就这几天吧,你找个时间把人带回来让我见见,咱们就见分晓了。” 韦县丞无奈的点了点头。 夫人笑了笑,在夫君的手臂上轻轻捏了捏。其实心情挺不错,夫君终归还是很在意她的啊。 --- 陈乐天跟李萱儿在外面逛到吃晚饭的时间,然后在外面吃了晚饭才回来的。 陈乐天也终于把给韦县丞和桂芝想的那个万无一失的法子告诉了李萱儿。 李萱儿听罢,想了良久,才道:“这个法子一般人真的想不出来,还是乐天哥哥聪明啊。不过县丞大人同不同意呢?就算县丞大人同意,桂芝又会同意吗?毕竟毕竟县丞大人怎么说也是给桂芝造成了巨大的伤害,这种伤害是一辈子都无法抹平的,恐怕桂芝能不告发县丞就已经是天大的恩情了吧。” 陈乐天道:“针对你说的情况我跟你分析下。首先,韦县丞是肯定会接受这个方法的,因为只有这样他才能让自己的那件错事,化错事为事,才能一劳永逸。所以他不会拒绝。那么我们再看桂芝,你说的很对,县丞对桂芝的伤害,是永远都存在的,也不可能抹去的。那么我们从桂芝的角度来说,桂芝也不愿意自己生活在怨恨中,可事情已经发生已经无法挽回,又因为桂芝她并不像你我这样对这个人间有着自己充分的看法,说简单点就是桂芝没见识,否则早就把县丞大人给告了。搁我我肯定是怎么做的。但是桂芝,囿于她的出身她的见识,所以她不愿意告县丞大人。甚至在我们把县丞这么多年一直活在愧疚中的情况告诉她之后,她甚至已经能原谅县丞了。那么对她来说,最好的补偿是什么?” 陈乐天看看李萱儿,李萱儿想想道:“内心的安定?与自己的和解?” “你说的都太复杂了,但基本道理就是这样。桂芝肯定不懂什么是与自己和解,但她肯定知道自己如果能够做到不天天去想当年那个情景,那她一定就会觉得幸福,然后才能快乐。”陈乐天道:“可能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做到内心安宁。但我知道,所以我帮她做这个决定,做韦县丞的妾,每天都能在韦县丞身边,不管是做侍女的活也好还是怎么,至少以韦县丞的为人,是绝对不会亏待她的。那么如此三年五载,桂芝就算不会真的喜欢上韦县丞,也肯定是能放下心结的。” 李萱儿听罢陈乐天的分析,沉思良久良久,才想明白陈乐天的意思。内容很多,但也不甚复杂。天生聪慧加上常读经史的李萱儿都听懂了。“乐天哥哥”李萱儿看着陈乐天,不避他的目光。 搞的陈乐天不禁移开目光,萱儿那炽热的目光实在有点灼人啊“嗯?” “我可能永远都赶不上你了,连你的背影都看不见了。”李萱儿蓦然的显得有些落寞,低头慢慢在院子里走着。 陈乐天哈哈一笑:“哥哥是不是很神?是不是像个神仙一样料事如神看破红尘?是不是?” 李萱儿点点头:“从未见过乐天哥哥你这样的人,只在书里见过呢。” 陈乐天在李萱儿脸上轻轻捏了捏道:“其实我有个秘密一直没跟你说,以后有机会再跟你说吧。书上那些人,他们可能是天赋异禀,而哥哥我不是,我是有高人指点,回头我把这个高人推荐给你,你就也能像我这样一骑绝尘了。” “真有这样的高人吗?”李萱儿不相信。 “真有,你别急,合适的时候我会介绍给你的。”陈乐天道,其实他的高人就是那些未知来信,迟早他是要分享给萱儿的啊。 第五百五十五章 一个公道 第二天韦县丞来找陈乐天,把情况跟陈乐天说了,说家中夫人已经同意了,但说要考察一下桂芝人品怎么样,让我把她带回去给她看看。 陈乐天说好,明日一早我带桂芝去,桂芝就以我远房表姐的身份,你要记好了,别到时候说漏了嘴。 县丞拱手道:“那更好了,以你陈乐天表姐的身份,夫人更是有好感了。真是多谢你了。” 陈乐天笑道:“说什么谢,经此一事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我还是那句话,你这样的人值得帮。帮你就是帮家国就是帮我自己。” 县丞点点头,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在他心中这就是大恩不言谢吧,一切尽在不言中了。 韦县丞走后,陈乐天来到院子里,让人把桂芝叫来。 “公子找我。”桂芝躬身行礼。 “桂芝啊,有个事想跟你商量下。”陈乐天带着她来到院子中的一处假山上面,离满院子的侍卫们远些。 “公子请吩咐。”桂芝说。 陈乐天想了想道:“我想替你做个媒,不知你意下如何。” 桂芝被这突如其来的话登时就弄得满脸通红,紧张的话都说不利索:“公子你我我这样的人哪哪能有人要。” 陈乐天道:“我说过了,你是个好女子,不要妄自菲薄。”顿了顿,陈乐天开始说重点了:“我想让县丞大人纳你为妾,你愿不愿意?” “啊?”桂芝听蒙了:“什么?” “我说,想让韦县丞纳你为妾,你是否愿意?”陈乐天重复一遍,笑看着桂芝。 “怎么可能县丞大人那么高贵的人,怎么可能”桂芝忽然笑了笑道:“公子真会开玩笑,这种玩笑可开不得啊。” 陈乐天道:“没跟你开玩笑,是真的。我是真心想促成这件好事,就不知你是什么态度,如果你不愿意的话那我便就此作罢再也不提,如果你愿意的话,那这事就成了。” 桂芝扶着石凳坐下,表情说不清是纠结还是什么,是凳子上坐了良久说不出话来。 陈乐天在她旁边坐下来,一如他们之前刚认识的时候那样坐在监牢般的宅子里,他俩并肩坐在台阶上说话时那样。“我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我只是觉得,那件事对你的伤害如此之大,不管韦县丞是有意还是无意,毕竟他都犯下这么错误,所以我认为他应该补偿你,那么怎么补偿呢,给银子吗,我觉得给多少都不够。而如果能娶你,能对你好照顾你一辈子,这才是对你最好的补偿。你觉得呢,只要你一句话,其他事你都不用担心。” “可是” “没有可是,行与不行都在于你,给你一个时辰考虑,我先去看会书,一个时辰后我再来。”陈乐天说罢,便往书房走去。 一个时辰很快过去,桂芝就在那一动不动坐了一个时辰,这件事对他的冲击太大了。在她心中,对韦县丞的感觉早已从最初的有怨到后来的没有感觉了,后来陈公子跟他说了关于县尊利用她要挟韦县丞,让她还有些同情韦县丞。 可是,可是她从来没想过县丞大人纳自己为妾啊,怎么可能,县丞大人是什么身份,她是什么身份,就算她现在是完璧之身她也只是个非常非常卑贱的婢女而已,怎么可以做县丞大人的妾呢,那都应该是有身份人家的女子才能做的吧陈公子说的是真的吗?唉,真不懂了 两个时辰很快就过去了。 陈乐天从书房出来,来到桂芝面前:“想好了没有?” 桂芝还是嗯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愿意或者不愿意,给个痛快话。”其实陈乐天早就知道桂芝这样的女子在面对这样的问题时候,根本脑子里是全然懵的,既不懂分析也不懂权衡利弊,更别说全面考虑了。而这样的女人,其实是需要他来给她做决定的。 桂芝还是支支吾吾。 “不否认就是同意了?”陈乐天看着她道。 桂芝偷看一眼陈乐天,目光一触即退。 那我就当你是同意了。 陈乐天抬手拍拍桂芝的肩膀,叹口气喃喃道:“唉,总算是把这事儿给了了。桂芝,你明天跟我一起去趟县丞大人家。” “啊?”桂芝被陈乐天做了决定,脑子里一片混乱,迷茫中心里又非常害怕,听到陈公子说明天要跟他一起去县丞家,则更害怕了:“公子我我都听你的吧,可是我现在该怎么办啊” 终于是说出了算是答应的话来,显然花费了巨大的勇气才说得出来。但陈乐天只要她这么说就足够了。 说明桂芝其实从内心里是愿意的。当然是愿意的,能做县丞大人的妾,不说整个蜀地,即便是在巴中城,那也是有大把大把的女子愿意的啊。 陈乐天道:“你听好了,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远房表姐,明日去县丞大人家的时候你不必害怕,韦县丞夫人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回答什么,除了那件事不能说之外,其他的都照实说。” 桂芝低着头声音细若蚊蝇:“那我应该怎么说那件事” “不是应该怎么说,而是应该彻底忘掉。从这一刻起,你记住,你跟县丞很多年前就认识了,就是在宴宾楼,只是中间有很多年没有联系,最近县丞来了宴宾楼又跟你接触上了,所以就认识了,懂了吗?”陈乐天道。 桂芝点点头,她只是很单纯,并不笨,陈乐天的意思她听明白了。 “好,那就这样说,明天一早跟我去就行了。”陈乐天在凉亭里又跟桂芝说了一个多时辰的话。 都是安慰她让她不要担心,一切都安排好了。只要县丞夫人觉得你人老实善良,就不会不让你进门。你只要乖巧听话,一切以夫人和县丞大人为主,你以后的日子就会越来越好。 陈乐天的话不仅仅是安慰,其实也都是事实。作为女人来讲,你终究是要找个好的归宿了。 站在桂芝的角度,桂芝自己肯定是想不到这些的。但陈乐天答应过要替她找回一个公道,尽管这个公道并不是大家平时说的那种公道。但对桂芝来说,或许她自己也并没想到,这种公道或许才是最好的。 第五百五十六章 夫人看看 第二天一早,陈乐天就带着桂芝往县丞大人家而去。 一路上桂芝紧张的双手不知该往哪放,心里七上八下不知所措。 陈乐天看她这么紧张便跟她说话以消解她的紧张。 “都是事,以后你就是县丞的人了,不知有多少人会羡慕你呢。你也可以名正言顺的回家看看家人和乡亲们了,乡亲们有困难了,你还可以帮一帮乡亲们。多好啊。我下次再来这里你还能请我在金碧辉煌的酒店喝顿酒,你说是不是。” “嗯,好。” “其实人的一生会遇到很多事,大事事开心的事不开心的事,其实到最后都是浮云而已。除生死之外都是事罢了。桂芝,哦不,表姐,放松点,你想想曾经让你最紧张的事情,你七八岁所受的伤你现在还记得吗?肯定早就忘得一干二净了,你就这么想,一年之后,你再回想今天,你还会觉得紧张吗?” 安慰一个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她的脑子不停地去想别的东西,而不让其沉迷于眼下的紧张或悲伤中。 没多久,两人就来到了韦县丞家。 走进宅子里,桂芝忽然双腿有些不听使唤,陈乐天见此情景,无奈一把抓住桂芝的胳臂,暗暗渡送点真气给她。真气入普通人体内,会让普通人浑身舒泰,就如同吃了大补丸似的精力充沛。 桂芝这才不摇摇欲坠。 看来这人呐,安慰都是没用的,就要自己想通才行。 韦县丞和夫人一起出来,当然是迎接陈乐天。 夫人当先道:“陈公子好啊,昨日为何不在这里吃饭呢,家中没什么好吃的,粗茶淡饭还是有的。” 陈乐天笑着道:“夫人不用客气了,我昨日回去吃好吃的呢,韦大人清官一个,哪有我自己去找的燕窝鱼翅好吃啊。” 夫人笑道:“陈公子真会说笑,那今日我就让厨房弄点燕窝鱼翅给你。” “那敢情好,多谢夫人。”陈乐天哈哈笑。 想必是韦县丞常在夫人面前说陈乐天的好话,再加上近日来陈乐天这三个字在蜀地就是大英雄的代名词,所以夫人是真心愿意与陈乐天多多亲近。 虽然从年龄上来说,陈乐天是他们子侄辈的,但她们就是把陈乐天这个后生看做了大宋美好的未来。就如同韦县丞跟夫人私底下说的,大宋的年轻人若都能这样,若我们的儿子也能这样,那咱们大宋何愁不强大啊。 这种强大是绝对无法更变的。任何外界的困难,任何外界阻挡的力量,都不可能、不会是这样的大宋的对手。 大宋的强大,能体现在军事上,也能体现在政治制度上,但以上这一切种种,又从哪来呢,又从哪体现呢,毫无疑问:昂扬向上,积极有为,心系百姓心系国家的年轻人身上。 年轻人们强大了,国家才能真正的强大,否则,其他一切强大都是纸糊的,都不是长久的。 闲话不多说。 夫人最关心的并不是陈乐天,而是站在陈乐天身边的这位女子。 夫人一眼看去,只觉得这女子姿色一般,除了身材较为丰腴皮肤较白皙之外是个很普通的女子啊。夫人颇觉意外,本以为自家夫君能看上这年龄已然不的女子,肯定是因为这个女子长得漂亮,但是没想到这女子并不美艳。 陈乐天简单介绍一下,说这是我远房表姐桂芝,从过惯了苦日子,不容易啊。 “这位妹妹看起来很乖巧,来,跟我去吃点东西吧。让他俩个男人聊聊。”夫人伸手拉住桂芝,两人往后面走去。 桂芝跟着夫人一路来到后院凉亭里。 “坐吧。”佣人端上来茶水和点心,夫人当先坐下,让桂芝也坐。 “奴婢站着就好,谢谢夫人。”桂芝紧张的两只手紧握在一起,后背发汗沾衣,就差浑身颤抖了。还是脑海中想着陈公子说的,一年后再回过头来想想,还会为今天的事而感到紧张吗。这样想就好很多。 既然不坐夫人也就不勉强,问道:“你家是哪的?家里几口人?” “回夫人的话”桂芝结结巴巴说说停停。 “嗯,你跟韦大人是怎么认识的?在哪认识的?” “回夫人,就在宴宾楼认识的,大人去那里吃饭,奴婢给大人端茶递水上菜,就认识了。” 夫人尽量让自己的问题不尖锐,尽量不让桂芝尴尬。 后院夫人在跟桂芝聊着。 前院韦县丞和陈乐天两个人也在聊着,不过却有个男人非常担心记挂后院的情况。 这个人当然是韦县丞,韦县丞担忧的无非就是夫人会不会看不上桂芝。 毕竟桂芝只是个大字不识的普通人家的女子,托陈乐天的福,被陈乐天认作表姐,但除此之外,她恐怕连话都说不全,恐怕在她的世界里,压根就从来都没想过有朝一日有机会做他这个县丞大人的妾。 其实这是韦县丞第二次见桂芝,上一次已是很多年前了。而且那次他先是迷迷糊糊中酒喝多了,在后院昏暗的墙角做了那件事的过程中根本就没怎么看清桂芝。后来忽然醒悟过来,吓出一声冷汗,继而在地上不停的给桂芝磕头道歉,心中除了恐慌就只剩下读书人的羞耻,及至最后被县尊大人三言两语‘救’了。他也一直没敢多看桂芝。 所以脑海中桂芝的印像其实已经不怎么清晰了,后来每每想起来,更多的只是一个侍女的形象,在院子里的路上,大树两旁的阴影下面,站立着桂芝,脸挺白的,但看不清具体容貌。印象最深的是她低声竭力克制自己的哭泣声,一下下如同榔头般锤在他的心上。 今天第二次见,其实韦县丞仍旧只在陈乐天带着她进门的时候稍稍看了一眼,然后就没好意思,或者说是没敢在夫人面前看第二眼了。 在之前陈乐天跟他说这件事的时候,他并没有多么的紧张,但是现在看到桂芝,他反而觉得有些紧张了。或许是因为面对这个被自己伤害的女子,他心中愧疚、羞耻在作祟吧。 第五百五十七章 你会写字 因为韦县丞心中挂念着后院两个女人间的对话,所以跟陈乐天这天聊的就不像聊天了。 陈乐天跟韦县丞说着话时好几次韦县丞都答非所问,一副遮掩不住的心不在焉,陈乐天笑道:“大人何必这么紧张,应该没问题的,毕竟我这张面子在这嘛,你放心好了。”为了让韦县丞不那么担心,陈乐天转移他的注意力。 韦县丞道:“陈同学的面子当然是不了,但这种事儿,夫人要是不点头我真是一点法子都没有。我现在就怕夫人觉得她大字不识没文化。你不知道,夫人出身大家,向来不太喜欢门户的女子。她平时常跟我说户人家女子很多都不好,说怎么怎么唉,我当然是不认同她的,所以经常因此而说她,我说她她虽然不高兴但也不敢说话。但纳妾这种事,无论是上至皇宫还是下至普通百姓,还真就得夫人同意,规矩在这,她要是真的不同意我可是拿她没办法。” 陈乐天哦了一声道:“放心,夫人不是你想的那种人,夫人平时说的意思是人从所受到的教育对于今后的人生有很大的影响,而不是你所理解就看不起门户人家。不信你看着,看好了,夫人不仅会接纳她,而且以后还会对她很好。” 韦县丞摇摇头,压根不信,就算勉强接受了,以后的日子只要不打骂桂芝就算不错的了,还会对她多么好?绝无可能!“如果是我,来个人跟我抢我的男人,那我最多只能做到不杀了她,仅此而已,对她好?做梦吧。” 陈乐天哈哈一笑:“这你就不懂了,你是男人,你体会不到女人的心思,你再设想也想象不出来。” 韦县丞看着陈乐天道:“那你就是女人了?你就能想象的出来了吗?” “我不同,毕竟我是修行者,我还是蜀地乡亲们最亲近最喜欢的陈乐天哥哥啊。”陈乐天笑道。 时光,在两个多男人的插科打诨中过得很快,喝了好几壶茶了,后面两个女人还在聊。陈乐天无聊的在大厅上转悠,指着墙上挂着的一副江雪图,道:“这幅画如果是真的,得值三万两以上,请问韦大人” “没错,就是真的。”韦大人毫不遮掩,甚至还很自豪的道。 陈乐天立刻道:“你还真敢说,不过这牛我吹得我根本不信,你家的余财只够买这幅画巴掌大的地方,别吹了好吧。” 韦大人走到画前,道:“我还真不是吹牛,这是我一个同窗,他现在在晋城做生意,很大的生意,有一次路过这里,是他送给我的,真是李江南先生的江雪图,一看你就不懂鉴赏,真假都看不出来。” “真的?”陈乐天还是将信将疑:“你收人家这么贵重的礼物,不怕出事?” 韦县丞似乎早就等着陈乐天这个问题,面露笑容道:“怕啥,我那个同窗自从分别后,只见过一次,就是五年前送我画的时候,我跟他没有任何金钱上的来往,被谁知道了我也不怕,就算御史台下来查,把他把我查个底掉,我也没给他一文钱方便和好处。” “你这真是身正不怕影子斜。”陈乐天朝他竖竖大拇指,慨然道。 “这句话我当不起,否则你今天也不用在这陪我等后面”韦县丞皱眉。 后院里。 “你还会写字吗?”夫人听桂芝说自己会写几个字,很是惊讶。 “是的夫人,就是最近表弟的夫人教我的。”桂芝说。 夫人道:“最近教的?最近教的你就都学会了?” 桂芝点点头:“是的夫人。” “这么快就都学会了?所有字都认全了?”夫人更是不相信,让佣人去拿纸笔来。要当场看看她到底是不是吹牛。这么快就把所有字都认全了,从目不识丁到认得几乎大部分的字,这么快的速度还真没听过。得看看她是不是吹牛。 纸笔上来,夫人问桂芝会写什么,桂芝说三百千都会呢。 “好好好,你随便写,三百千各写三句。”夫人越来越惊诧,甚至都有点觉得自己脑袋是不是有问题,还真的信了。 “是,夫人。”桂芝点点头,不太熟练的捉起笔来,开始写。 赵钱孙李 天地玄黄 人之初 三百千各写了三句,所谓三句也就是三个断句罢了。字写得是惨不忍睹,就是纯粹的刚学写字没十天半个月的孩童水平而已。但写的都没有错字,都是对的。 夫人本来一点不信,但现在看来相信了很多。都写了出来,虽然字写得歪歪扭扭不好看。恰好也就证明了她是刚刚学写字,因为写的少了的缘故所以才写的如此不好看。“你真是才学了半个月吗?”不禁再次问。 桂芝点头:“是的夫人,都是表弟的夫人教的好,奴婢才能学得这么快呢。”这么长时间的对话,桂芝的紧张害怕感觉已经好很多了。夫人并不像她先前想象的那样,一见面就给她几巴掌然后质问她为什么勾引自家夫君,而是非常和蔼可亲的跟自己说话,还给她茶喝点心吃。问她话的时候都问的很有礼貌,她自从出来后,就很少有女子跟他这么说话。 被曹县令关了这么多年,她甚至已经很多年没有跟女子说过话了。 除了师父,也就是陈公子的夫人之外,她对别的女人都只有害怕。更何况眼前的这位是韦县丞的夫人,出身名门,这是多么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啊。 但一个这样的女子,居然跟她这个卑贱的女子说话的语气那么温柔,就像时候她的母亲一样,关切的问她,吃饱了吗,饿不饿 想到这,她忽然就落下泪来,赶忙放下提着的毛笔,转过身去擦抹眼泪。 夫人看到她落泪,颇觉奇怪,不禁问道:“怎么了?是不是我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你难过了?”夫人暗自思忖自己应该没说什么难听话啊 第五百五十八章 搞定 桂芝无声的落泪,虽然她转过身去竭力忍着,但眼泪还是如雨水一般不停地滑下脸颊。县丞夫人顿时有些傻眼,回想自己方才并没有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啊,这女子怎么哭的这么伤心? “桂芝你怎么了?是我哪里说得不对吗?”夫人不禁道。 “不是的,夫人对不起,我是想我娘了。”桂芝听夫人这么说,终于忍住眼泪赶忙摇头:“夫人,长这么大,除了我娘,您是第一个对我这样说话的女子,让我想起了我娘亲。。。” “来,擦擦眼泪。”夫人这才舒口气掏出自己的手绢递给桂芝:“你这孩子也真是苦孩子,人啊,能活着都不容易。过去的事就别想了,你看你半个月就能认这么多字,以后在家里能帮我做不少事。” 终于,前厅的韦县丞心中七上八下了很久,快要忍不住跑去后面看看之前,夫人拉着桂芝来了。 “陈公子,你这表姐可真厉害,半个月就把字都认全了,这等本事我可是从未见过。”夫人笑着道,看了一眼的桂芝。桂芝则低着头安静的站在旁边。 陈乐天看看桂芝,对夫人道:“那是当然,毕竟小子我就很天赋异禀嘛。” 夫人白了眼陈乐天:“我算是看明白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好,就是喜欢吹牛,而且还是不打草稿的那种。”说着,夫人自己又笑了起来。 县丞大人悄悄松了口气,看来这事落定了,夫人对桂芝好像很满意。 只要夫人同意这事就全部交给夫人操持了,况且纳妾这种事连好日子都不用选。 第二天坐个轿子从侧门就进来了。 晚上家里摆上一桌,叫上算是桂芝这边人的陈乐天和邻里找了个八字全好的媒人大家凑在一张桌子上。 作为新媳妇桂芝当然得在自己的房间里顶着红盖头枯坐着。在外面喝酒吃肉的县丞夫人陈乐天,酒桌上的气氛很不错,甚至很热烈。 县丞大人和夫人一起不停地给陈乐天敬酒,感谢陈乐天。 这场小宴席结束后,各回各家,县丞大人非要陈乐天留下来再陪他说说话,陈乐天说今天你应该去陪陪桂芝,她不容易啊。 县丞硬是拽着陈乐天的胳膊醉眼朦胧的不给走。 夫人笑着说一句,你就再陪他说会儿吧,平时在家里他又没人说话,有什么心事都放自己心里,你俩酒逢知己,能说到一起快去,就多陪陪他吧,今后你回京了,他想找你说话也找不到了。 陈乐天想想也是,韦县丞这么多年忍受着内心的煎熬熬了这么多年,今天终于把心头之事给了了,还真不容易啊。 夫人则回到自己房里,把外面留给一中一青两个男人了。 其实就桂芝本人来讲,夫人还是挺满意的,人也老实也懂事,甚至还识字。 唯一不太好的就是年龄问题,将近四十的年纪,能不能再给韦家添香火就不一定了。他就是在到桂芝这个年龄就生不出来了,找了很多郎中都不行。 看桂芝身体挺丰腴的倒是像能迟点生养的女人。 不过退几步说,既然夫君开了纳妾的头,若是桂芝仍旧生不出来,那夫君可以再接着纳妾,直到再多生几个儿子来。否则我这个韦家的夫人做的就太不称职了,将来下九泉之下去见韦家先祖,我这脸往哪搁。 陈乐天和韦县丞一人一壶酒拎着来到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夜晚的春风吹在脸上温柔似水,陈乐天喝口酒道:“这事儿就算了了,大人今后有什么安排?” 韦县丞笑了笑,脸上醉意渐渐清醒,其实这么多年过去了,他再也没有喝醉过了,即便今晚是他人生最重要的分水岭,但他其实并没有喝醉,醉态只是装出来给夫人给媒人看的,实际上他曾答应过自己,决不允许自己再喝醉了。道:“今后老老实实做人,认认真真做官,不辜负自己不辜负你对我的帮助。” “那你的确是要这样。若干年后如果我在京城问起从蜀地来的人,巴中城的那个韦县丞怎么样?我希望听到的是人家竖起大拇指说上一句,韦大人真不错呢。那时候我就会觉得没有白救你。”停了停又喝口酒,陈乐天继续道:“其实原先我一直以为人是教育出来的,很多人一开始都是不懂的,你得教育,多教教他,多跟他讲讲道理他就懂了,但现在发现不一定就是我所认为的这样,我见过多数人其实都是无法教育的,你跟他磨破嘴皮子他也还是那样绝不会改变丝毫,反而那些不用教育的人,却都是能听进去人建议的人。所以就有个很奇怪的现象,因为你韦大人还算是个好人所以我救你,但你做好事做坏事其实跟我救不救你的关系并不大,我救你不救你,恐怕你有机会都会去做好事。你觉得是不是这样?” 韦县丞想了良久,道:“好像的确是如此。难道人生来就是注定的?或者说是渐渐的慢慢就注定了?” “好像就是这样。”陈乐天点点头。 从县丞大人家出来的时候已是月上中天了。回到在巴中城临时的家,李萱儿还没睡,在书房里读书等他。 “终于把这事儿了了,萱儿啊,幸好你教你那个徒弟认字了,她今天光是认字这一项让县丞夫人非常满意。”陈乐天说道。 李萱儿哦了一声道:“不是的,桂芝就算不识字也很招人喜欢,她那种纯净是天下少有的,任何人都会被她身上的这种纯净所感染,这是她最好的优点。她纯净的像山泉,没有任何杂质,没有任何浊物。” 陈乐天笑着在李萱儿脸上轻轻啄了一口道:“你才是天下最纯洁的人啊。” “我不纯洁,我想习武变成高手,想要别人都觉得我很厉害,这就是不纯净,心为形役了。”李萱儿微微噘着嘴道。 “你这叫努力进取,不叫不纯洁。”陈乐天摸摸她的脸,怜惜的又在她额头亲了一口。 第五百五十九章 跟你拼了 身为曹琳曹县令最忠心的狗腿子,赵彪赵班头近来的人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一切都不一样了。 自从那天他听到从成都传来的消息,他就彻底傻了。 他清楚的记得那天的下午,他去老地方收消息。给消息的人说曹县令已被收押进了监牢,总督府已定罪,曹县令也认罪了。 他当时根本不相信,又找别人问,得到的还是同样的消息。 到了第三天,全城都在传这个消息了。 所有人都知道曹县令东窗事发了,通匪的案子发了。曹县令在短短的数日之内就从百姓口中为国为民的好官,成了人人唾弃的通匪贪官。 好像正应了那句话,飞得越高摔的越惨,可是明明已经飞的很高了,又为什么会摔下来呢? 赵彪始终想不明白,陈乐天只是个没有多少势力的人罢了,自始至终,陈乐天没有往上找人,或是总督大人,或是蜀王府。压根陈乐天也不敢去找官府的人,至于是不敢还是没有认识的人不得而知,反正就是没找。 这样的一个人,只是个白丁的身份,北军伍长身份有什么用,没用,青天阁修行院学子身份有什么用,没用。这两个身份在这遥远的巴中城,几乎没用。巴中城这么多年来,又见过几次北军将士呢?更别提见过修行院学子了。 是,谁都知道这两个身份的人都会很厉害,但那又怎么样,谁怕你。 所以赵彪到现在,反复思量左思右想,始终想不明白为什么县尊大人最后却输了。在去成都应诉之前,县尊大人很有信心能打赢这场仗,根本就没有表现出丝毫输的可能。但现实却输的彻彻底底。 眼见大势已去的赵彪,心中除了不解,更多的则是对陈乐天的仇恨。县尊在他眼里就跟他的父亲一样,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给了他这么好的差事,还给了他很多银子,足够他什么都不干过好几辈子,虽然他并不太喜欢银子。 赵彪想过要去成都府看看县尊大人,想过去看看能不能花银子找人用自己的命悄悄的把县尊大人的命抵掉,但是自己在成都没有任何关系,想想那门匾高大的总督府,他恐怕连进都进不去吧。 可是胸中那股火怎么办?前两天,赵彪看到陈乐天跟他的夫人在外面逛街。赵彪跟了一会,恨的咬牙切齿,但最后还是什么都没做。 不能说是因为不敢,毕竟他不怕死,可能只是集市上人很多的原因吧。 这两天,赵彪茶不思饭不想觉也睡不着,终于在今天,他忍无可忍,出来找陈乐天。 他直接来到陈乐天住宅外面,说要见陈乐天。 门口守卫认识这是县尊的大人的狗腿子,便去禀告陈乐天。陈乐天心想赵彪来找我干什么?难道是向我投诚?于是便让侍卫放他进来。 赵彪被带到陈乐天面前,陈乐天问他:“你来找我什么事?你的主子已经彻底废了,你是准备来投靠我吗?” 赵彪冷笑一声,忽然间袖口滑出一柄匕首来,直刺陈乐天。 陈乐天连眉头都没皱,两根手指就把匕首给夹掉扔了。“你这是学荆轲刺秦王吗?可是你没有荆英雄的武艺啊。” 赵彪拿匕首的手一阵巨疼,但他没有放弃,而是揉身而上,要跟陈乐天肉搏拼命。 但是陈乐天跟他的修为实在是差距太大了,老虎和兔子之间的较量根本不能算是较量,也较量不起来。 一下陈乐天就把他踩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想干什么,想杀了我给曹大人报仇吗?”陈乐天道。 赵彪脸贴在地上,咬着牙道:“对,我就是要给曹大人报仇,你这个言而无信的小人!”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黑吃黑的事儿能叫言而无信吗,这明明是为民除害好不好?我跟你说,你最好赶快跑,带着你花不完的银子逃得越远越好,趁着现在朝廷的最后判决书还没下来,县丞大人也没追究你们,你还能跑,一旦判决书下来,抄瓜拉蔓的你们一个都跑不掉了。” 赵彪道:“我不会跑的,我宁愿死我也不会跑,我的性命是县尊大人给的,作为男人我必须跟着县尊大人一起死,你是不会明白的,你这种小人永远也不会明白!” 陈乐天听着赵彪说这些前不对后,逻辑混乱的话,心想,你这个人倒也是愚忠,可惜你忠心的对象错了。听你这语气曹县令恐怕救过你的命,可这是两码事,就像你总不能因为梁国人救了你的命,你就愿意为梁国做间谍探报一样。 陈乐天把赵彪一脚从院子里踹飞过院墙,落在外面的大街上。 大街上行人看到忽然从天而降一个人,都在怀疑是不是有人跳楼了,但却看这个人拍拍屁股站起来,好像没受一点伤。连赵彪自己也觉得奇怪,方才飞在空中时他心想这回要摔死了,摔死了也好,算是给县尊大人陪葬了,但落地的那一刹那他却能感觉到一股无形的力量把他稍稍向上拖了一拖,这样他摔下去不仅没有摔死,连小伤口都没有。 然后当天下午,消停了半天的赵彪又再次来找陈乐天拼命。陈乐天当时正在外面陪李萱儿逛街,赵彪不管不顾一言不发闷着头上来就打。 陈乐天又是一根手指就把赵彪给打趴在地上,仍旧没伤他性命。 赵彪起来后摸摸自己发现没受伤,于是就走了,并且恶狠狠的丢下一句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不会放过你的,我会跟你战斗到底! 陈乐天揉揉额头对李萱儿说你见过这种傻子吗,明明打不过人家还撂狠话。然后又自说自话,倒也好像都是打不过才撂狠话。想当年在边疆,我们这边十个人,对面几百人,试探性的接触一下后我们发现打不过,然后我们十个人一人骂一句老家的脏话,然后我们一溜烟就跑了,哈哈,倒是很像赵彪刚刚那狗样子。 第五百六十章 教你们太极拳 第二天陈乐天出门散步,在巷口又被赵彪给堵上了。 陈乐天非常不爽,但还能怎么做,还真能把他杀了吗 一脚把赵彪给踹飞出去,赵彪起来后气呼呼准备继续打,只见封山忽然道:“你别找不自在了,你这条命留着,说不定县尊大人能判个流放,你还能跟着去伺候他。你要是现在死了,曹大人判流放,他那书生身体恐怕在路上就得死了,甚至都走不到瘴疠横行的地方,你跟着后面不说别的,起码能供他差遣。死了可就不行了。” 说罢,封山就跟陈乐天回了宅子。 然后赵彪呆立在当场愣了很久,接着似乎想通了,转身回家。再也不来找陈乐天拼命了。 陈乐天笑说:“还是封山你机智,我就没想到这么说。你没看到他那股狠劲,他是武功不高,他要是武功高,跟我一样是春境,有这份一往无前的勇气,我还真不一定能打得过他。” “东家你就别装了,夏境都给你干掉了,你跟我说这个?蒙谁呢。其实我都知道,我有次偷看东家打坐了,那样子跟武当山上的大真人一模一样我觉得东家在武当肯定学了很多东西。”封山说。 除了什么都知道的青天阁大宗师们,陈乐天一直没有告诉任何人自己其实早就是武当掌教大真人的弟子了,更没有说掌教大真人把太平心法传给了自己。 他相信,如果他把这个消息传出去,那么封山他们肯定更加崇拜自己了。 但是封山似乎看出了陈乐天其实有意藏拙了,陈乐天也不在意,道:“没错,其实我现在已经是秋境了,你难道没看出来吗?” 封山摇摇头说东家您就这点不好,我想好好跟你学做个修行者,你每次都是顾左右而言他,压根就不理我这茬。 “谁说我不理这茬了,我现在就来好好理理。”陈乐天让封山打打太极拳看他不在的这几天练的怎么样,于是接下来的一个时辰,封山被陈乐天揍得鼻青脸肿的。这是确确实实的狠揍。 “这一招白鹤亮翅是你这么使的?你这是黄狗撒尿,而且还不是王大真人的那只神狗,而是那些在神狗面前只敢瑟瑟发抖的山下凡狗。” “这招叫什么?你跟我说、告诉我、说清楚,叫、什、么!” “叫你慢,不是叫你软,叫你缓,不是叫你没力气。” 一掌推出去十几丈,封山在地上一口气翻二十个跟头,一脚踢过去,封山能双脚在地上滑出一道黑烟来 刘大明都看的不忍再看,干脆回自己房中看书,倒是李萱儿看的津津有味,一边看一边学。 他的乐天哥哥只教过她一遍太极拳之后,就再也不去指点她了,哪怕她多次要求陈乐天指点,都被陈乐天拒绝了,陈乐天拒绝的理由是萱儿你跟封山他们不一样,他们是笨蛋,得教,你不同,你足够聪明,所以你要自己去悟,如果我教你的话,反而会破坏你自己的悟性。简言之就是,如果我指教你,你可能会在短时间内进步很快,但可能也就只能做到偏上或者好这个程度了。但如果我不指教你,全靠你自己悟,那你你在将来成为一代宗师的可能性就会大大增加。 李萱儿似懂非懂,只得相信乐天哥哥说的这些。 乐天哥哥肯定不会不教她的,所以不教她肯定是为她好的。嗯,就是这样。 但是陈乐天同时也跟她说了,我不教你,但我教别人的时候你可以看。我不会跟你说你应该怎么怎么打,但你可以看。 所以每次陈乐天虐打封山的时候,李萱儿都来看。 像今天这场陈乐天对封山,李萱儿看的非常非常认真。 作为旁观者局外人,在这场打斗中,她的确是能看出很多问题的。比如说封山的很多动作的确都是不规范的,要么就是动作不到位,要么就是动作过头了。要么就是动作与呼吸吐纳不契合,要么就是干脆不呼吸吐纳。 “你这样是绝对不行的,以后每天早晚各半个时辰,给我反反复复的练,而且不准找人对打,就给我在原地练!练的什么玩意儿!”最后一脚把封山踹到墙角,封山横躺着狠狠的撞在墙角的靠着的三根扁担上,五寸宽的扁担应声而断。足可见这一脚的力道有多大。 于是封山老半天爬不起来,但他还是尽量的挣扎着要起来。陈乐天看着他道:“呼吸、吐纳,不要憋气,不管多疼多难受都要按照我教你的呼吸吐纳。” 封山点点头,照做。 哎,很神奇的是当他呼吸吐纳个十几次后,身上的疼痛,体内乱窜的灼热的真气,忽然就平静了下来。好像原本狂风大作的湖面,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给安抚了。 然后封山就能站起来了。 陈乐天脸上才终于露出有些满意的表情,微微点了点头:“对了,就是这样。动作要练,呼吸吐纳更要练,前者是形,后者是意,形意是不可分割的,是绝不能互相独立的。尤其是意,更是绝对不能马虎拖沓的,那是根本。” 封山一脸肃然,拱手点头。 而在一旁的李萱儿托着下巴陷入了沉思。 陈乐天走过去,摸了摸李萱儿的头道:“萱儿有什么领悟吗?” 李萱儿回过神来道:“有个领悟,但却是跟太极拳无关的。呼吸吐纳是根本这句说法让我联想到,这就跟人生一样,无论面对什么样的际遇,好的还是坏的亦或是凶险的困境,我们基本要做的东西都一定还是不要忘了,这就是我们平常所说的永远都不能乱了方寸。” 陈乐天拍手道:“没错没错,就是这样。萱儿你说与太极拳无关,你就说错了,太极拳跟人生怎么能说无关呢,甚至太极拳就是人生,人生也能映照太极拳,他们也是绝不能独立存在的。我在武当山待了那些日子,每日看大真人们,他们是将道融入到生活的方方面面,到烧饭做菜都充满了自然之意” 第五百六十一章 突然起风浪 当陈乐天从成都往巴中城赶的时候。当蜀王府觉得此事终于尘埃落定能让他好好休息一段日子了。当总督府把奏折递上去后,总督大人长舒一口气的时候。 蜀地其实在底下暗流涌动着一股除了陈乐天之外,或许再也没有人想到的风潮。 说是风潮其实并不贴切,确切的说,只能算是比人人口耳相传要稍微激烈一点的东西。 这段日子以来蜀地所发生的的这么些案子,从到大,从一开始的微风轻轻的刮着,直到最后巴中城县尊大人的通匪之案引起的轩然大波。 如同一颗种子,在蜀地百姓的心里种下了。并且生根了,然后发芽了 接着就是开出了花。 这朵花就是尚且还涌动在看不见的地方的一股风潮。 然后所有蜀地官府,在朝廷对曹县令的最后判决还没下来的时候,陆陆续续的碰到了当地百姓或轻微或严重的申告。 用一句话来说就是,蜀地百姓自发的掀起了一场搜寻贪官污吏的浪潮。 这场浪潮在短短的四五天之内,就蔓延开了。从最一开始的成都,接着迅速在整个巴蜀之地席卷开来。 好像是一场巨大的瘟疫般迅速铺散开。 首当其冲的就是成都,或者可以说最先从成都是正常也是理所应当的,毕竟如果要说巴蜀之地哪里的百姓胆子最大,那毫无疑问,就是成都。而这也得益于这里是巴蜀地的首府,大宋看汴京,巴蜀就看成都,整个朝廷只要一提到巴蜀,首先就得看向成都,这是再寻常不过的了。 也只有这样,成都百姓才敢胆子大。要想胆子大,无非就是官府允许你说话,官府允许你说话,前提得是朝廷时刻关注成都官府是否有堵民之口的嫌疑啊。 先是成都里的百姓们开始对成都府衙的怀疑,成都就像个朝廷,官员俱全,除了没有军伍权力之外税务人事户口的府衙都有。 百姓们做生意的种田的做买卖的大买卖的都能找到自己跟官府产生的矛盾。 矛盾年年有,有时候官府会很好的解决,有时候或许是事情本来就比较难以决断,有时候又是官府的懒政怠政拖沓所导致的并没有让百姓满意。 反正不管怎么说,蜀地百姓只要是成人,只要是在这个世道上浮沉过十几几十年的,都或多或少对官府有所不满,哪怕是大宋这样的号称全天下百姓最幸福的国家也不能例外,更何况是因为自治而相对更为腐败的蜀地。 按照正常情况,只要不是逼得百姓们日子没法过,百姓们忍忍也就过去了,毕竟有钱没钱谁也不想跟官斗。 但总有很多不能忍的,比如说因为官吏的不上心而导致自家从过得好好的中产之家变成穷困户的,等等等等。 这种人是首要的推动这场浪潮的人,然后跟着就是受过普通欺压的百姓,比如说收税的时候多收了不少银子进了官吏自家的腰包,比如说在计算人口的时候你给点银子给吏,就能给你家少算一个人,这样你交税也少交点甚至在交粮食的时候,斗子挖平平的,不要堆尖尖的 这类日子还能过的人,其实你让他们打头阵他们肯定是不干的,毕竟他们脚上的鞋还算干净还算能穿,他们能维持着目前的状况其实就已经很满足了。 还有就是生活好的人家,这类人从根本上来说,压根是不愿意加入这种阵营的,但是,当他们发现身边所有中层底层的人都在加入的时候,并且这种事被看做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的时候,他们就开始担心,如果自己不加入那么可能就会在最后的胜利之后,变成众人竞相唾骂的对象。大家会说,瞧瞧这些人,他们是最没有骨气的最没有脊梁的人,他们活着就是为了吃喝睡,根本不去为咱们大宋想一想,大宋有今天的长治久安,绝不是他们的功劳,大宋将来如果有危亡的那天,绝对是他们埋下的祸根。所以这种人在眼见着成都城里的浪潮一浪高过一浪后,也就迫不及待的加入了。 这样一来,从上到下,只要不是官府人员,几乎所有百姓都加入了寻找贪官污吏的浪潮中。 你家儿子在礼部做事,油水捞了不少吧? 你家儿子在户部做事,黑心钱挣多少了? 我家儿子不会捞油水不会挣黑心钱,不然我家怎么到现在一顶轿子都买不起? 那倒也是。不过我看老张家最近买了顶轿子,还挺漂亮的,不知是不是黑心钱。 老张家儿子在外面做生意,好像去年挣到钱了所以买的,你可别乱说。 我们这可不是乱说,我家儿子又不是没在做官,我儿子还是税务司最大油水的副司监呢,但我那儿子就是两袖清风,连茶叶都只喝得起一钱一斤的。实在是苦,我有时候给他买好的,他还生气不喝,说我乱花银子,说家里本就不宽裕,茶叶没必要喝那么好。 咱们苦日子过多了也过惯了,咱们没关系,关键是正如陈公子说的那样,咱们身为大宋子民,要有主人翁的意识,要有大宋是我家廉洁靠大家的觉悟,否则咱们从里到外从上到下都烂透的时候,就一切都晚了,到时候梁国的马蹄魏国的马蹄,甚至是胡人的马蹄踏进咱们大宋国门大刀砍到我们头上的时候,一切就都来不及了。 所以咱们不能再做陈公子说的那缩头乌龟了。咱们要找。找找看哪些人可疑,哪些人是真的贪官污吏,咱们也像陈公子一样把他们揪出来,还咱们成都一片清白。 陈公子一开始的时候,陈公子难道没考虑过会受到曹县令的报复吗?肯定是想到过的,后来陈公子差点命丧曹县令派去的杀手手上,但陈公子依然还是一往无前,陈公子这份胆识和勇气,我们虽然没有,但我们这条命也能豁出去干!我们也是人,我们没陈公子的本事,但我们有一颗向陈公子学习的心! 第五百六十二章 麻烦来了 揪贪官污吏,保大宋安宁。天下兴亡匹夫有责!” 成都城的百姓们这几天一睁眼就是这两句话。碰面了谁要是不说一遍,那就会被瞧不起。 五六天之后,这场浪潮已不只局限于成都,而开始在整个蜀地蔓延开了。 其实到目前为止,这场浪潮并没有对贪官污吏造成什么实质性的打击和伤害。这是由于百姓们几乎都是没有力量伤到官吏的。 但是,最重要的是尽管伤害不到,但有陈乐天这个前车之鉴就在眼前,所有百姓的热情空前的高涨。 虽然目前伤不到,但他们相信,很快就能有成效了。只要他们万众一心,只要他们众志成城,只要他们都以天下为己任。他们就能像陈公子那样最终替蜀地人争取到胜利的。 巴中城曹县令那么大的本事,欺骗蒙蔽了百姓这么多年,在巴中城已经到了只手遮天的地步,最后不还是败下阵来了吗,输的一塌糊涂,连老婆都吓疯了。 正义虽然可能会迟到,但绝对不会缺席。 又过了几天后,每个县几乎都有百姓去县衙告状。告的都是当地官府欺压百姓的事,哪个吏在前些日子收税的时候,强行多收了十文钱,哪个吏在丈量田亩的时候找我家要了一钱银子,更有甚至连我有一天看到班头大人去逛燕归巢一掷千金,我想问问班头从哪来这么个家底实力? 类似于这样的状告在蜀地此起彼伏蜂起。 按照大宋律例,百姓状告官府人员,如果最后确定为诬告是要负责的,要受到很严厉惩罚的。 但百姓们仍旧不怕,纷纷上告。 至于成都这些集合几乎整个蜀地大量人才的地方,告状都是直接去总督府和蜀王府。 要知道任何世道哪有绝对公平的时候,只能说相对来讲比较公平。这个地方的贪官污吏比之那个地方的贪官污吏少,这个地方官府欺压百姓的事例比那个地方官府欺压百姓的事例少些罢了。 很多赤脚没家没口的百姓都是总督府告一遍又去蜀王府再告一遍,两头告的人很多。 蜀王本来这几天准备心中无事在宫廷里好好享乐一番,最近新收到丞相给他搜罗来的一个非常好玩的新玩意儿,正准备好好研究玩耍一番。本来是想着这事儿没牵连到我们蜀王府,事情从头到尾都是总督府干的,包括最终上奏折启请朝廷给最后判决也是总督府做了,蜀王正乐的清闲。 但是没想到百姓们蜂起告状地方父母官和地方官吏。 人数从起初的每天一个两个,到五天后的每天四个五个。 蜀王这下慌了神,这天早上又收到十个告状时,蜀王紧急召集丞相进宫商议。 年轻的丞相大人其实早就想进宫了,但没有被王爷召见他也不好总是主动来见王爷。但他知道王爷肯定会找他的。 这天早上,他跟前几天一样再次穿戴整齐之后,终于等到了王府来请的人,他立刻随人进宫。 “王爷,臣参见王爷。”丞相拱手跪拜。 “快快起来。”王爷等丞相刚弯腰还没跪下去就一把拉住丞相,道:“丞相大人呐,你看这最近百姓们像疯了一样,像恶狗一样逮谁咬谁,我今天收到的几分告状中,有个百姓说一月前他们家地被隔壁家的牛给踩踏了,他让那家人赔钱,那家人不愿意,说是因为他家的田地里不拾掇所以长了太多荒草所以这家牛才跑去吃草,至于他家种的稻子,其实马上就要被荒草给欺没了,根本就长不出来正常的稻子。所以这官司就找到了乡老那里,最后乡老说踩了人家的稻子的确要赔,就赔五钱银子吧。这人说,他后来看见成都衙门刑部捕快跟养牛家的人在一起吃饭,怪不得自己当时要一两银子都不愿意给呢,肯定是私底下给这个捕快银子,这个捕快或者是给了乡老银子,或者是来恐吓乡老了。”王爷说着,在椅子上坐下来,叹口气摇头道:“像这种乱七八糟的事情他都敢来告,你说说这都什么事儿,要是搁在平时我早就把他打将出去了。” “万万不可啊王爷,现在是关键时期,绝不能给百姓们说闲话的把柄啊。”丞相皱着眉头很是担忧。 “这寡人晓得的,孤不是说搁在平时嘛,孤让人告诉那人,先回家等传唤的消息。”蜀王当然知道,现在这个时候,总督府上奏的乞请朝廷裁决曹县令之事的结果还没下来,朝廷会不会大发雷霆把整个蜀地给全部惩罚一遍都还说不定呢,现在要是再敢不让百姓说话,在百姓来提意见的时候打将出去,岂不是自陷险地。而蜀王这个看起来糊涂实则并不是真糊涂的王爷当然不会这么做,停了停而后接着问道:“丞相,你看这事儿怎么办,每天这么多案子,而且这些事你说严重吧,其实不严重,但你要说不严重,毕竟在这个特殊时期涉及到官吏贪腐这么个敏感问题,又挺严重的。但是真要一件件去查,百姓们肯定会更多的蜂拥而来告状,到时候一天三十件四十件案子都在后头啊。”愁啊愁,王爷现在可真是愁的很。 年轻的丞相大人搓着双手,在原地转了几圈,道:“不知总督府那边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们跟我们一样的情况,而且他们更加不能对这种告状有丝毫不耐烦,陈乐天那个案子就是他们办的。他们没理由拒绝,陈乐天能告状别的百姓不能告状?所以他们必须受理所有的案子。” 王爷道:“没错,总督府比我们更惨,总督大人恐怕这么多年来从来没这么忙过,哈哈,真是痛快。”虽然得知总督大人吃个大瘪,但只是高兴片刻王爷还是回到了担忧自己上面,两个对头现在是面临着同样的麻烦,谁也不比谁轻松。朝廷必然关注着蜀地,这时候百姓们无论怎么乱告,他们都不能像平时那样不理睬,否则麻烦就大了。 第五百六十三章 东家你不怕吗 总督府这边,总督大人现在也是焦头烂额的。 每天五六个案子告上来,他是必须要接的,还没等他犹豫完,百姓就来一句陈公子告得我们也告得,陈公子说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如果我们都忍气吞声,明明看见腐败横行却视而不见,不帮助朝廷肃清吏治,我们就没有资格做大宋子民! 总督大人还能说什么,还敢说什么?唯一可以说的就是你们不要着急,案子我已经记下来了,你们且回去稍等,等一有消息或需要你们上堂对质本官就会通知你们。 这是总督大人从来没想到过的,在案件结束后居然会来这么一出。 而这出是比之前任何案子所造成的的震荡都要大的,蜂起的百姓们就像是被陈乐天状告曹县令这件案子给点燃了内心所有的情绪。 你在台下坐着看戏,一场接着一场的戏唱着,从一开始简单的戏让你热热眼睛和耳朵,循序渐进的一场场来,直到压轴戏上演了一场让戏台下所有人都拍手叫好的好戏,然后落下帷幕,所有观众都心满意足的站了起来准备立场。 但是忽然从戏台后面上来了更多的更精彩的人和戏,毫无征兆的唱起了戏来。 而且这场戏似乎比之前所有戏加起来都更要精彩很多倍。 之前的戏,好歹在观众心中都知道大概会是个什么结局,要么是坏人输了,要么是坏人赢了,要么是好人错怪坏人。除此之外并无其他可能。 但是忽然出来的这场戏却让所有观众根本预想不到结局。局中人猜不到,局外人同样猜不到。 --- 当然,除了陈乐天。 陈乐天终于等来了他从一开始就想要的东西,百姓们空前高涨的情绪、对于此事的空前不同的反应、敢于站出来的勇气这一切才是陈乐天最开始就去朝着做的目标。 从一开始他决定改变巴中城现状,改变蜀地官员腐败的时候,他就想要的是这个结果。 或者说,这不是想要的结果,这只是他想要的结果的开始。 但是这个情况一旦开始,只要开始,就肯定会给他一个相对来说不错的结果。 这是陈乐天现在就能确定的,无论如何,态势发展到现在,对蜀地的吏治来说绝对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 曾经陈乐天在跟曹县令谈判的时候,跟曹县令说过:“我想要的你可能给不了,甚至没有人能给得了,只有百姓们才能给。”当时曹县令以为陈乐天这是为了跟他开高价而做的铺垫。但只有陈乐天自己知道,自己想要的,曹县令就算给三百万两白银也是买不到的。百姓们敢于站出来的勇气,你曹县令能给的了? 看眼下这个情况,陈乐天终于能长长的舒了一口气了。在他们的团队里,其实也唯有刘大明在几天之后明白了这个道理。 其他人仍旧想不到这突如其来的情况跟陈乐天有什么关系。 大家都在讨论,东家功成身退了,但蜀地却因为东家的标榜,又汹涌起了这场巨大的浪来。 这天午后陈乐天在书房里看书,刘大明敲门进来。 刘大明关上门拱手道:“东家,属下想问东家一个问题。” “你说。”陈乐天不抬头,兀自看书。 “东家是否早就预料到今天这种局面?”刘大明问。 “是。”陈乐天继续看书,看到那一句君子有所为而衍生的古今大家的批注和引申,有些很公正,有些则挺偏颇。 刘大明犹豫了下,接着道:“东家是否从一开始就是为了现在这个局面?” 陈乐天终于放下书,抬头看向刘大明,道:“你猜?” 刘大明道:“我猜东家从一开始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从一开始东家就说过不只是把铁头帮和曹县令铲除,而是要让蜀地吏治能变得更好。这是东家的原话。” 陈乐天笑笑:“还是你懂我。”的确是如此,但这两句不只是要铁头帮和曹县令覆灭,在别人听来并不能听出多少画外音。而现在,刘大明在回想起之前陈乐天说过的这两句话,忽然就明白了这两句话的意思。 我要的,是蜀地自下而上的一种逼迫态势。 或者也不能用逼迫这个词,确切的讲应该用民心倾向。 刘大明忽然觉得有些寒冷,这是在操纵百姓们攻击官府吗?这是在煽动百姓的情绪吗?如果朝廷知道了会怎么看东家?东家甚至连个官身都没有,真的有这个权力这样去调动百姓的情绪吗想到这,刘大明眉头拧在一起,非常担忧:“东家,若是朝廷怪罪下来” “朝廷?”陈乐天打断刘大明的话:“朝廷还能把我杀了不成?我现在可是蜀地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杀我就是杀名士,你以为是当年大分裂时代的晋朝吗,专杀名士立威啊?还有就是朝廷压根怪不到我头上,我压根就没有煽动任何人,案子结束我就从成都回来了,然后也没跟百姓们过多接触,也就巴中城百姓认识我的人多一些,蜀地九成九的人都不认识我。我能煽动谁?莫说我没有煽动,你就是现在让我去煽动,我也煽动不起来任何人。”陈乐天想起曾经看过的未知来信里的那本书,里面有句话说,要懂得借势而为,自古以来只有认清形势,看准时机,推上一把的人才能成功。反之,想凭借一己之力想要翻天覆地的人,从来都是失败的。 这也正是陈乐天与现在蜀地情况最真实的说明。 朝廷里的人,也绝不会有人会认为这是他陈乐天煽动的,他根本煽动不起来。 一没这个能力,二没有明确的煽动百姓鼓噪的犯法事实。想以此治陈乐天的罪,总得说出事实来,否则蜀地百姓心目中为国为民的英雄,可不是能随随便便就能被治罪的。 刘大明一时间不明白陈乐天的意思,他低头想着聪明的人应该能想明白东家在中间起的作用啊可是 第五百六十四章 就你一个人看明白了 如果非要找寻陈乐天跟这次浪潮的关系,恐怕唯一能合得上关系的,也就是陈乐天的确是在百姓们心中种下了这颗自查官吏的种子。 我一个京城来的外地人,来到你们蜀地,把巴中城这么个巨大的贪官污吏通匪以谋取自己利益的县令给揪了出来,我冒着生命危险,我冒着客死他乡的危险,我把事情给干成了。 而你们呢?你们有什么想法?你们好意思享受着我的劳动成果而无动于衷吗?最最重要的,是你们知道你们身边的官吏有几个人是干净的吗?曹县令这样的人还有几个你们知道吗?你们可能原本可以过上更好更幸福的生活,但是现在你们被藏在看不见地方的贪污勾结,把你们本该更好的生活给剥夺了,你们甘心吗?如果不是他们,你们每年能多收入好几两银子,你们能每两年便能存下逛燕归巢一次的银子,每五年便能攒下给孩子娶媳妇的彩礼钱,你们能每十年就能多买一栋带着前院后院的大宅子 种子生根发芽长成了参天大树,谁又能去追究当初播撒种子的人呢。因为如果不是合适的土壤,它又如何能长得这么大呢? “有识之士的朝廷大员们如果不想被陛下打一顿,就绝不会存一丁点把罪责推我头上的念头。”陈乐天总结道。 刘大明听罢陈乐天透彻的分析,点点头:“听东家这番分析,大明真的懂了不少。” 陈乐天忽然大量一番刘大明,从上看到下,再从下看到上,道:“大明,其实你这样的人跟着我屈才了,你应该有你的仕途。” 刘大明愣了愣,没想到陈乐天忽然说到这个话题上来。“东家想说什么?” 陈乐天道:“没想说什么。身边这么多侍卫,都是我精挑细选出来的,包括封山在内,只有你一个人能看出我的意图来,不是我自吹自擂。我的意思你跟着我当个谋士真是浪费了,你应该去追求你的仕途啊,你这样有能力又有操守的人,在任何官位上,都能给百姓带来很多好处。” 刘大明笑笑道:“东家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我跟你说的话吗?当时你也是这么对我说的,然后我当时也回答东家了,现在,咱们一起经历了这么多,我还是跟当初说的话一样,我跟着东家做事与追寻自己的仕途并不冲突。就算将来我做了三品四品的高官,我也仍旧能佩服东家的气魄和能力,这是不影响啊。当朝礼部尚书大人,岂不是最佩服青天阁的柳大宗师吗?只要能跟柳大宗师探讨一个时辰,都会高兴好几天。在柳大宗师面前执弟子礼。” “所以你是因为佩服我才愿意跟着我的?”陈乐天听刘大明这么说很是惊诧。 刘大明微微点头:“对,认识东家之前,就很佩服夫人,然后就常听封山他们说东家怎么怎么厉害,我都是存着半信半疑的心思。直到后来见到东家,跟东家几番谈话,跟东家后面看东家做人做事为人处世,便越来越敬佩东家,从这个案子的开始到最后结束,东家让我见识到了人的实力和操守是一样重要的东西,让我明白了见识、思想高度、所站高度是多么重要。抛开这些都不算,到现在的水到渠成的蜀地的这个情况,大明更是生平仅见东家这样的人物。从一开始就能看明白这件事的本质,并且能一步步全部在掌控之中直到最后。东家,你说我能不敬佩你吗?现在,我比之前更愿意跟着你,难道还有假吗?咱们换个角度,就是从利益上来说,从我刘大明的未来上来讲,我跟着东家恐怕也比我跟任何别的人也是更有未来的吧?所以东家你觉得我会松手你这条大腿吗?”说到最后,刘大明不禁呵呵而笑。 陈乐天也笑,心想你也是读书人说话怎么如此直白,搞的我很尴尬啊。无论是从情感上还是从现实上,我最好的选择都是跟着东家你,那还有啥好说的呢。咱们都是明白人,废话就不说了。 其实陈乐天有这个话,倒也是真的存着惜才的心思,觉得刘大明有能力,有未来,跟着他做个幕后军师的确是屈才了,陈乐天一直觉得屈什么都行就是不能屈了人才,人才本就不多,好不容易有个人才,你还把他埋没了,这不是浪费嘛。 所以他才一时冲动说了那番话,但刘大明的考量也是很机智的,于公于私,于情于理,至少暂时的,跟着你我都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这个话题就算是揭过了。刘大明想想眼下局势大好,唯一需要担心的就是朝廷会怎么看待这次蜀地百姓们的躁动。 其实百姓躁动对于任何一个朝廷来说都不是好事,但也要看是什么情况、是因为什么。 百姓们日子都过不下去了的躁动,和百姓们觉得本来日子可以过得更好,但有个别人非要把我们更好的日子放进他自己的腰包的这种躁动。 前者是很可怕的,这种情况都是王朝到了无可挽回的地步到了末期出现的。 至于后者,你若是觉得他可怕,那就是真的可怕,而如果朝廷觉得它是百姓民智在开的好事,那它就不可怕。因为百姓只是对个别人不满意,而非对朝廷全盘否定。 作为陈乐天的心腹,刘大明现在对东家可以说是什么话都能说了。东家这种人,你只有对他老实你才能得到东家的赏识啊。所以刘大明说道:“既然如此,那咱们现在还应该做什么?推波助澜吗?” 陈乐天摇摇头道:“我们没事了,县丞的事情也了了,把夫人送去成都安定下来咱们就可以回京了。这里已经不需要我们了。” “铁头帮怎么办?”刘大明忽然想起这个匪帮。在所有案子中,铁头帮都是作为背景存在的。现在曹县令罪名已定,但铁头帮怎么处理呢,难道就继续让他盘踞在山中吗? 第五百六十五章 何去何从铁头帮 关于铁头帮,陈乐天早已想过,有两种选择,一是他一个人去把铁头帮的大当家二当家等首脑给杀了。 二是不管铁头帮,由新任的巴中城县令来解决这个问题,只要安排得当,配合指挥使兵马,不说一定能平掉铁头帮,让他不敢再如此为非作歹的猖獗还是可以做到的,而且没有县令支持的铁头帮肯定也不敢猖獗了。 其实对陈乐天来讲,当然是把事情交给新任县令更好,他省事,而且也是给新任县令一个表现的机会。在这次案件后,韦县丞很大可能晋升县令的位子。到时候,只要能把铁头帮给平了或者赶跑,那么对于韦大人树立更高的威望是很有帮助的。 像韦大人这样的好官,自然是威望越高对百姓越好的。 “那就不管铁头帮了吧,再让他们蹦跶几天。”刘大明点点头,属意东家歇歇。虽然杀掉铁头帮几个首脑对东家来讲是探囊取物尔,但能不动手还是少动手,多休息吧,毕竟这段日子东家还是太累了。 --- 铁头帮这段时间过得那叫一个心翼翼。 这么多年来,帮众们从来没想过铁头帮居然跟曹县令有着千丝万缕的交易关系。原来曹县令一直都是有意在照顾我们?我们每年都会给曹县令掳掠来的一半银子?原来每次我们都能提前得知官府要来剿灭我们是因为曹县令的提前通知吗? 因为这些所以我们铁头帮才能一直都在这附近称王称霸吗? 起初帮众们从山下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们是根本不相信的,但是传言越传越凶,他们开始有点相信了,他们开始心翼翼的问帮众元老。 元老们起初的回答是怎么可能,别瞎说,我都不知道这回事你们知道? 但后来元老们就不回答了,只说你们去去去,别在这聒噪,都给我干什么干什么去,听见没。 再到后来帮众们也都明白了,外面如此凶的传言十有八九是确有其事。 直到曹县令被定罪,衙门门口贴的纸上明确写了曹琳通匪。 铁头帮的这些帮众们才终于确定,曹县令的确跟他们铁头帮是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的。 所以这段日子以来,帮众们的心并不稳,大当家至今没有就此事给大家解释一下。 大当家庄礼这几天优哉游哉的很,每天上午不知道在自己的屋里干什么,直待到中午。然后到了下午,就会在新的寨子里练拳。但是练的拳大家看起来跟以前又不一样。以前的大当家练拳的时候,仪态是非常潇洒的,即便是他们这些大老爷们看了,也会忍不住想,山下那些个什么玉树临风之类的说法大概就是这样子的吧? 但是最近大当家练的拳法或者剑法却一点也不潇洒了,大当家经常先是飞到树上,然后忽然直挺挺的从树上蹦下来,那样子哪像是蹦下来的,很像是摔下来,有时候是头落地,有时候是脸落地,嘭的一声,让人看着都疼,不过幸好大当家每次都像个没事人一样拍拍屁股站起来,而且还满脸的满意,好像自己这一跤摔得还挺满意的。 “大当家,练完了?”军师站在旁边看大当家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灰尘,才走上去说道。 “终于还是忍不住了?”大当家面带微笑着道。 两人一前一后往大当家的宅子里走去。 军师边走边道:“是啊,永远都赶不上大当家,我永远都只能跟大当家后面吃灰。还是想问一句,大当家有什么打算?这狂风骤雨或许用不了多久就要来了啊。” “不急,朝廷的旨意还没下来,咱们的退路也多,就地解散只需要半天时间。”大当家道。两人来到大当家的新宅子里,这座铁头帮的寨子里的一切都是新建的,其实不能说是新建的,应该说是一直都在,之前一直空着的,这里面的一座座宅子,都是早就有的。正所谓狡兔三窟,铁头帮其实在外面至少建造了十几处新的山寨。里面大当家和二当家们的独立屋子都会造好。每当官府来剿灭,他们都会全部分散逃跑,最终根据指示然后到达指定的新的宅子。新的寨子因为不确定性,所以相对来讲就比较安全。上次曹县令和指挥使大人带兵前来剿匪,那场恶战,那场斗智斗勇,那场戏之后,他们就来到了这处新的寨子。 铁头帮还是那个铁头帮,几乎没有受到大的影响。 山下在最近以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但大当家的泰然自若让帮众们心里都在想,大当家肯定是心中有数的,咱们不用杞人忧天了,咱们吃好喝好,听凭大当家安排就行了,想多无用。 不过军师终于在今天还是憋不住来找大当家了。大当家和军师好像是两个在比赛谁更能忍的孩一样。 现在很显然胜利的是大当家,军师终于没能忍住来找大当家了。 但是听到大当家说就地解散只要半天时间,军师苦笑道:“大当家到底怎么想的,说说吧,为了这么多帮众考虑考虑也是应该的。” 大当家给自己倒杯茶,又给军师倒了杯,示意军师坐下,道:“这我都知道,军师不用着急。最近虽然一次会议都没召开,但我一直都在考虑咱们铁头帮的未来应该怎么干。到底何去何从。” 军师安静的听着。 大当家接着又道:“但是无论我怎么考虑,想来想去我却发现咱们铁头帮陷入了一个无法解开的死局,咱们的未来,从县尊大人被定罪那一刻开始,就不在我们自己手上了,你我的名字,咱们这些元老的名字,可能已经被官府所掌握了。” 军师皱着眉头道:“大当家的意思是方才那句话不是开玩笑的?” 大当家笑笑,而后微微点点头:“很大程度上并不是开玩笑的,只不过我们可以等到新任县令带兵前来剿灭时再解散,让官府扑了个空,恶心他们一下也未尝不可。” 第五百六十六章 丞相怎么办 军师道听罢大当家这番要解散的话,放下准备喝的茶杯,站起来长叹一声,道:“其实我也是这么想的,只是”只是没有说出来罢了。他之所以今天来找大当家,要问问大当家的想法,就是因为他思前想后发现一个可怕的事实,铁头帮没有路可走了。尤其是他们这些元老,当然了,这也是不幸中的万幸,一切官府的雷霆打击由他们这些元老承担,帮众们能相安无事是好事。 “只是还是心存侥幸,想来问问大当家有什么什么好路可以走啊。”军师走到大当家的桌子上,拿起那尊大当家走哪都会带着的一方砚台看着。 大当家喝了一杯茶,才开口道:“其实路还是有的,路都是人想的嘛,多给我几天想想,说不定我就能想出路子来,军师你也是,你再好好想想也行。” --- 蜀王府。 蜀王又焦头烂额了,案前堆积的案子是越来越多,来告状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 今天丞相大人照常早早进宫来见王爷。 王爷一见到丞相就立刻道:“丞相,你今天一定要给孤想个解决的法子出来,一天都不想再等了,再等下去百姓们就要聒噪了,这当口寡人可不敢赶百姓啊,到时候激起民变朝廷追究下来寡人要被杀头。”说着,王爷居然差点落下泪来,恐怕自做蜀王以来从没像现在这么害怕担心过吧。 丞相心想,王爷还是很聪明的,知道这要是激起民变,朝廷很可能会借着这个借口把王爷给杀了,甚至可能还会褫夺王爵,就此削藩也是有可能的。毕竟皇帝陛下的本事在这丞相道:“王爷不用如此担心,臣今天一定拿出个办法出来。” “爱卿你可要快点,我听人说昨天在总督府就有好几个百姓等不及了学起陈乐天来在门口敲鸣冤鼓呢。”王爷想起昨天听鸣冤鼓的声音时,心里那七上八下的差点心就蹦出来了。 年轻的丞相大人来回踱步,直到在王爷面前转悠的王爷眼睛都花了,终于停下脚步,道:“王爷,咱们还是上书朝廷吧。” 王爷苦着脸道:“又上书朝廷吗?前些日子才被朝廷批评了一下,虽然没惩罚圣旨里也没责怪寡人,但孤总觉得陛下已经非常不开心了。这要是再一道奏折上去,而且还是关乎百姓民心不太稳定的奏折,这不是给陛下添麻烦嘛,不管咱们多么坦诚都会影响陛下心情,万一陛下不高兴起来” 丞相大人心想,王爷您难道还不明白咱们陛下最喜欢听的就是不谐的声音,越是有不谐的声音陛下才越有安全感,您要是让陛下三天听不到坏消息,那陛下就要怀疑咱们都在从中捣鬼,遮着盖着了。但他当然不会对王爷这么说,他道:“不会的,陛下如此圣明,绝不会怪罪王爷的。王爷的上书是负责任的行为,陛下嘉奖王爷还来不及呢。” 王爷将信将疑,瞅瞅丞相又低头沉吟半晌才道:“那那爱卿现在就写奏章吧,今天咱们就把奏折加急递上去。”虽然心中还是有浓重的疑虑,但既然丞相这么说了,肯定是没错的。毕竟丞相大人这么多年来,帮他做的关键决定已经有很多次,没有一次失手过。 丞相大人拱手称是,便让太监铺纸研墨在桌上写了起来。丞相是蜀地有名的大才子,七岁就能颂千家诗,八岁能作出不逊于大儒的诗来,以蜀王口吻写一道充满担忧情真意切惭愧不已的奏折那是手到擒来的事情。 其实一刻就写好了,丞相给王爷看了一下,王爷看罢点头道:“好好好,写的很好,寡人看了都很感动,陛下看了这奏折肯定就不会怪罪本王了。” 然后丞相大人当然不会拿这个初稿就递上去,他又坐在那里仔仔细细的润色了一个多时辰,然后又给王爷看。王爷看着不禁猛拍手,道:“爱卿这奏折,怎一个神字了得,就这个递上去,单看这文采,陛下也能放孤一马。” 让太监递送出去,加急上马,一盏茶的功夫不到奏折就已经奔走在路上了。 奏章中,明确表达了王爷的意思。蜀地近来由于曹县令案件的影响,民心有些不稳定,百姓们都在告各地官府官吏的状。蜀王府和总督府每天都会接到大量的状子。如此下去,蜀王府和总督府根本接不过来这么多案子,而且百姓情绪日益激烈,恐有他便。望陛下体恤民情,能派御史下来安抚百姓,彻查蜀地官吏云云 这几天王爷都急的酒都没心思喝,女人也没心思耍,可真是苦了他。 现在奏折也递上去了,再经过丞相大人的安慰,王爷心情好了很多,当天中午便就又喝起酒来,拉着丞相大人,又拉了户部熊大人一起,在书房里喝的昏天暗地。 酒这个东西就是好,心情不好的时候可以借酒浇愁,心情好的时候可以借酒助兴。害怕的时候可以借酒壮胆,慷慨赴死的时候可以饮酒诀别 所以蜀地最大的官,王爷大人,很喜欢喝酒。并且不只是自己喝,还经常拉着朝中臣子们一起喝。天下百姓们常戏称,想做蜀王庭的官,首先你得会喝酒,能喝会喝懂酒的人是在王爷麾下做官的基本条件。就像你做官得书读四书五经一样基本。 王爷喝的醉眼朦胧的时候,拉着爱卿丞相大人的手道:“爱卿啊,就你这天纵之才,将来的前途可真是无量啊寡人会好好待你的,你放心,荣华富贵只要在蜀地你要什么我给什么。咱们君臣一场,就做天下君臣的楷模,当然啦,咱们肯定不能跟陛下比,陛下跟李大将军那是天下第一楷模,那寡人与爱卿就做那天下第二楷模吧” “王爷喝醉了,臣怎能跟大将军比肩而论啊。”丞相也醉眼朦胧,但其实根本没喝多,王爷醉了他就必须要跟着醉,这是他给自己定的铁律。 王爷哈哈一笑道:“寡人就举个例子嘛,寡人当然是不能跟陛下比的,不过目前看来,陛下对寡人还是很喜欢的,就不知道陛下什么时候能再来蜀地,在咱们蜀地,寡人能请陛下吃一顿好的,请陛下看一场戏,再带陛下看看寡人的豹房,那寡人这辈子真就值了,死而无憾了啊。” “会有机会的,王爷,一定有的。”丞相道。 第五百六十七章 帝王愤怒没人理 汴京城里繁花似锦,城里是人流如织招牌如星的繁花似锦,城外则是真正的繁花似锦,郊外、村落里的各色各样的花,都开的正艳丽,在这阳春三月里,所有的花好似约定好的,来争奇斗艳一番。 桃花的艳,春梅的柔,等等,每种花都有他的独到之处,每种花都有他值得欣赏的优点。 至于皇宫大内的风景,自然是不比外面花的灿烂美景差的。连向来对花没什么兴趣的皇帝陛下都在御花园里赏起了花。 本来今天早上是讲经时间,但奈何老师今日家中临时有事,就没来得了。帝王自己看了会经书,想跟人聊聊,可抬头一看老师不在,顿时胸中很多话就不想说了。倒也没有心烦意乱,只是每日讲经都是很严肃的时候,跟老师们聊的也都是很严肃的话题,而老师忽然不在,这讲经阁里忽然缺了一点感觉。于是帝王干坐了一小会儿便决定来御花园里赏花了。 一年赏不到一次花的帝王在太监和侍卫的陪同下,踱步来到御花园。 太监侍卫们都觉得很稀罕,心想圣上今天心情应该不错,否则不可能来赏花。往年外面再花团锦簇陛下路过时连望都很少望上一眼,偶尔望上一眼也都会感慨一句,这里花朵开的如此美好,但对穷苦百姓来说,这些花又有什么用呢,既不能填饱肚子又不能抵御风雨,无用啊无用。 但是今天陛下一边走却一边道:“这些花可真美啊”不过接下来所言,却让侍卫和太监们都不禁落下泪水来:“若是此刻皇后在,那该多好啊。” 是啊,以前陛下极少赏花的时候,每次都是陪皇后娘娘才来赏花。如今皇后娘娘不在了,陛下只能一个人赏花思念皇后娘娘了。 陛下看看默默流泪的侍卫和太监们,笑道:“都别哭,有什么好哭的呢,人终有一死,皇后只是早点走了而已,将来朕到了地下,还是接着跟皇后团聚的,朕与皇后只是暂时的分开罢了。” 这么一说,太监和侍卫们都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喊着:“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快起来,擦干眼泪,好好看看这些花,多美啊。”帝王轻轻摇头。 逛了半个多时辰,帝王便觉得有些腻了,于是便回到自己处理政务的殿阁。 从进门他就看到桌案上多了封加急奏折。根据上面封条颜色看来,不是最重要的急事,比如说某地造反之类的,但也算是颇为紧要的事。 帝王不禁皱了皱眉,心想难道是黄河某地小范围的决堤?或是某地突发大火火势绵延数百家? 胡思乱想着,帝王快步走到案前,拿起奏折,一看是蜀地的,是总督府呈上来的。 帝王打开总督府的奏折。看了起来。 半晌,帝王放下奏折,胸中充满愤怒。 那巴中城县令曹琳,居然真的通匪,与土匪合谋谋取巴中城百姓的钱财。 已是证据确凿。虽然总督府奏折中明确表示,无法考证的是曹县令极有可能是被铁头帮用妻子孩子的性命所威胁,所以才不敢反抗的。 但帝王对于这条压根就不信,这一条只是从审案的程序上来说,有这么个疑点而已,况且又无法找铁头帮去对质,至少短期内做不到。而总督府为了快速将案件呈报朝廷,因而加上这条说明。 什么被匪帮威胁,堂堂大宋县令,居然能被匪帮威胁而不敢保护一方百姓,而让百姓被匪帮鱼肉? 帝王想连自己这么个从来没过过普通人生活的人也知道,这种可能性太小太小了。 大宋官吏竟若能被土匪威胁到,那大宋朝廷的威严岂非早被撕扯在地上了。 身为帝王,虽然常常怀着一颗下情难察的念头,但那只是为了时刻警醒自己要兼听才明,并不代表自己就真的不知道下面的情况。 如果下面真是这样,那就说明大宋已经到了大厦将倾的地步。 而总督府的奏折,也肯定是用的最高级的加急奏折。 所以帝王愤怒。 怒从心头起。 所以征求内阁的意见后,帝王让内阁发出去的处理办法是秋后处决。之所以不是斩立决,仍是考虑到逼迫的成分在里面,所以让他多吃半年的牢饭,让他多活半年。帝王的愤怒在大学士和内阁面前的,几乎是没有用处的。内阁成员们每天都板着一张没有表情的脸,陛下把这种高级别奏章誊抄一份给他们,然后在内阁发了一通火。 然后问他们有什么想法,准备怎么处理?内阁人先是搬出大宋律例,给帝王七七八八的讲了一大堆,最后说根据律法应该怎么怎么做,再说此案激起民愤,定然是要大杀特杀以儆效尤,至少让其他官吏们都看看这个下场很可怕。 但同时也说,毕竟逼迫的可能在里面,也不能过于不讲情理,看帝王很生气,他们甚至还说了句,凌迟这种刑罚肯定是用不上的,最后搞出来一句秋后处决吧。 帝王又问自己的老师,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韩愈韩大人,韩大人摸摸胡子道:“陛下不可动怒,蜀地自治,这种情况并非空穴来风,但也仅限于蜀地罢了,大宋其他地方的官吏绝不敢如此大胆。” 帝王的愤怒没有一个人附和,大家都在很冷静的跟这位九五之尊分析为什么会这样,应该怎么办,没有一个人跟着说上哪怕半句,这曹县令该杀,该千刀万剐 然后帝王的气也就消了,给内阁们丢下一句:就按你们说的办吧。 至于对自己的老师韩大人,则丢下一句:朕知道,但朕就是想把他给凌迟,但内阁说不行,老师也说绝不可,朕听你们的吧。 帝王常常有种孤独的感觉,这是一种里里外外没人迎合自己的孤独,史书上那些亡-国-之-君的身边,可都是有形形色色各种各样长袖善舞的臣子。 帝王眨个眼,臣子就能知道帝王想要什么。 有时候想想,倒也挺羡慕那些君王,亡国灭种了,可他这一辈子过得很快活这是不能否认的啊。 第五百六十九章 让陈乐天去做 御史台的中丞大人肯定是站在这边的,但内阁的意思是蜀地自治了这么多年,如今若是突然这样大刀阔斧的插手蜀地吏治,一来未免与先祖应允蜀地自治的情况不符合,恐惹得天下百姓说闲话。二来,御史下去后仍旧要借用总督府和蜀王府的力量,尤其是蜀王的力量,若是蜀王不配合的话,那么最终的效果如何其实也不能保证。 为此中丞大人和内阁的首领韩大人当着陛下的面就争论了起来。 不过都是文人,倒也不能算是在争论,只能说是在互 《修行在大宋》第五百六十九章 让陈乐天去做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五百七十章 就定陈乐天了 众人听到陈乐天这个名字,都很是意外。陈乐天能做这事?这跨度也太大了吧,陈乐天只是个布衣,怎么能代表御史台去做事? 帝王也感觉难以置信,道:“先生不是开玩笑的吗?陈乐天能干得了这事吗?他一无威信二无做官经验,让他去做,他恐怕连从哪下手也不知道吧?” 韩祭酒似乎早料到陛下和众人会是这个反应,当下侃侃道来:“启禀陛下,这个陈乐天,在这段时间里可算是把蜀地给搅得一团乱局,而且还是一种乱中有序的有为乱局。虽然我们都不在蜀地,但是光从得到的案情上分析看来,陈乐天这个人对于事情尺度的拿捏掌控的是非常好的。另外,他虽然没有为官的资历和经验,但是他有名声。他现在在蜀地可以说是名声大噪,深受百姓们的爱戴,我听说在蜀地,百姓们如今常把陈乐天那句,如果大宋的强大,必须要有人以身涉险,那么既然一定要有人去做,那为什么那个人不是我呢?大家都把这句话当做至理名言了。比之圣人之言也不遑多让啊。就凭这一点,再加上有咱们朝廷派下去明里说是供其驱驰实际是监视他的御史,再加上从旁协助的总督府和蜀王府,问题应该不大。所以我觉得他可以。不过这只是臣的一个想法,还需要陛下与诸位大人共同参详。” 韩大人说罢,拱拱手,又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喝茶的时候他面带微笑,心中对自己刚想出来的对策很满意。陈乐天这个名字,最近在朝廷里不停地出现在诸位大人的口中。 很多大臣私底下回家打听打听,说陈乐天这个人以前是什么样的。 原来很多人都听过这个名字,在陈乐天还很的时候。 那个坚强懂事的秋实客栈掌柜陈乐天,曾经因为自己过早地独自面对父母双亡的孤苦中,并且迅速成长,让汴京城的乡亲们都非常怜爱和佩服。 曾经,以弱之身躯,挡住了孤苦的风霜。 如今,长大后,以强悍的能力和内心,在远离家乡千里之外的蜀地,又搅起了巨浪来。 众官员虽然对于陈乐天的过去很同情,对于陈乐天从便有的坚强观感很好,对这段日子以来他在蜀地的行为很敬佩。 可也不一定众官员就能同意韩大人的提议。尽管韩大人是陛下的老师,是大学士,但要让他们认同提议,还得韩大人拿出更为有力的证明。 陛下沉吟良久不给回应,众官员也是思索良久不说话。韩大人见状,又拱手道:“陛下,可能臣方才说的不够清楚。臣的意思是之所以选中陈乐天,主要是因为两点,一是陈乐天有所执,心有正念,以大宋子民为己任,不逃避。二者陈乐天有能力,或许他这些能力和人脉有时候见不得光,但我相信如果陛下委以重任,他是肯定有能力办好的。前者是后者的指导思想,是我推荐他最关键的原因。” 帝王微微点头,道:“好,朕同意,诸位爱卿怎么看?” “请问祭酒大人,权力如何分派?陈乐天是一人全权还是跟总督府和蜀王府分权?”陛下一同意,御史中丞就有了新的问题,仿佛方才的沉默就是为了等待现在的反击时刻。 但是祭酒大人知道,中丞大人是谨慎为主,而不是针对他。 这就是中丞大人的文士心,哪怕祭酒大人是陛下的老师,当我觉得祭酒大人的意见不那么牢靠的时候,尤其是当陛下同意了之后,作为御史中丞,他更应该提醒陛下要慎重再慎重。 韩祭酒大人道:“正如我之前所说。让他全权,但我们派去的御史监察一旦发现他有逾矩的行为可以及时制止。等于是对外百姓看来,陈乐天是全权负责,但实际上明面下来说仍旧是由副御史监督的。” “如此,那臣便附议祭酒大人所言。”御史中丞拱手对帝王道。 接着其他几位官吏各自提了几个问题,虽然都是对韩祭酒提问的,但其实他们这问答就是在说给帝王听的。帝王也很清楚,所以最后帝王道:“诸位爱卿放心,我会在圣旨中明确告诉陈乐天,要顾全大局,遇实在难解之事及时上告莫要一意孤行。” 帝王说罢,让祭酒大人和内阁成员留下来,其他人可以回去了。 并且让御史中丞回去选一些得力的御史,到时候作为去蜀地的监察副使。这个人很重要,重要性不亚于对陈乐天的选择。 御史中丞大人领命而去。 祭酒大人知道帝王留他下来是跟内阁成员一道起草圣旨。 于是祭酒大人没等帝王吩咐,就在旁边找个桌子,趴在上面开始写了起来。旁边的内阁成员们则乖乖侍立在两旁。 帝王回过头来看他们都忙了起来,也就不打扰了,在旁边坐下喝茶。 “大概意思就是这个,条目我都写的很清楚了,你们先写写看,写好我看看。”大约两炷香的时间,祭酒大人放下笔,转头对旁边的内阁成员道。 几位内阁成员赶忙上前半步俯下身洗耳恭听。内阁成员们对这位大学士兼国子监祭酒韩大人都是极其敬重的,起草圣旨本来就应该是他们的事,祭酒大人如今可是在替他们分担本该是他们的责任啊。 内阁人员办事就讲究一点---又快又好。于是他们只花了半个时辰,就草拟好了圣旨。请韩祭酒过目。韩祭酒边看边点头的看罢:“不错,就是这样。”而后又呈递给帝王过目。 帝王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也是颇为满意,道:“如此一来,就等中丞大人选定副使的人选了。” 待内阁成员也离开后,大学士韩大人也准备走,忽然又想到一件事,转回来道:“陛下,方才我在考虑那件案子里,还有件事是很重要的。便是关于铁头帮那些土匪的处理,陛下恐怕也要下一道圣旨去解决一下。” 第五百七十一章 离开巴中城 当天下午,先是一道圣旨发出。任命陈乐天为蜀地总理御史,领十个监察副使,在蜀地设立临时总理御史衙门,专门负责接百姓们关于上告官吏的问题。 然后第二道圣旨接着发出。这道圣旨是关于铁头帮等蜀地土匪势力等问题。 朝廷经过商讨,最后帝王拍板决定,圣旨去到北军。令大将军派精兵三百去蜀地剿匪。一来是为了震慑宵,二来就是要把土匪们肃清一下。圣旨中明确规定,但凡抵抗官府,逃跑的土匪,杀无赦。投降的,则视情节严重与否判三个等级,死刑,流放,或免罪。 两道圣旨以加急件的速度上路了。估计用不了五六天就能到目的地了。 忙完这些事,帝王与老师韩大人长舒一口气。两人在帝王处理政务的宫殿院子里散步。 两人说些轻松的话题。 帝王说,我把这个陈乐天的资料看了。他是京城人,但他的经历确实多数京城人没有的。我想到一个说法,他生在本该是全大宋最幸福的地方,但却经历了穷乡僻壤百姓所经历的。所以,老师你认为,他之所以能像今天这样,有能力有担当有责任心,是不是他这些困难的经历所铸就的? 这是教育问题,国子监祭酒大人最懂的就是教育问题,每天跟全大宋最一流的学子们打交道,对此当然有着很多自己的高屋建瓴的见解。韩大人道:“可以这么说。但不可照搬。” 帝王正想来一句,那穷苦地方的人为什么仍是多数人守着白山黑水不思进取?但被老师后一句话给堵住了。 很明显的道理,磨难的确能让人更加强大,强大的人无不是经历过重重磨难的。但磨难绝对不能保证这个人最后一定能有所成就。 韩大人想了想道:“磨难这种东西并不是越多就越有效果,但绝不能没有。为啥国子监有中原地理一科,为啥常常要他们去外面风餐露宿。就是要让他们知道平时在家里的钟鸣鼎食不是全部世界,随便让你出个门,让你没有住的地方你就知道了。但这只能是一种辅助手法,具体的,还得带他们进行方方面面的学习。我们这些老师的教育,课下他们自己对经史的学习,生活上的要求这些所有东西糅合在一起,才有可能让他们一代比一代好点,但也只是有可能罢了。” 帝王若有所思,道:“说到底,像陈乐天这样的人,归根结底还是他自己想好,而不是被磨难从不想好练成了想好。那咱们的书院制度能做到的,简单来说就只不过是让原本可能去杀人放火的人变成普通人?” 祭酒大人笑笑,没有回答。 --- 陈乐天和李萱儿一行人要从巴中城走了。 这天一早,县丞领着县衙里一群人来送行,还有巴中城几大家族和乡老们,还有很多自发而来的普通百姓。 至少有一千人,把渡口岸围的水泄不通。 陈乐天没想到会是这个阵势,所以非常不习惯。 县丞大人代表县衙,拱手道:“陈同学这一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来咱们巴中城,咱们巴中城县衙还有巴中城的百姓们,日后想念陈同学时,却只能凭空思念了。” 县丞大人虽然还是穿着县丞的官府,但不出意外很快吏部就会下文任命其接替县尊的位子。今日韦大人看着陈乐天,是发自内心的不舍分别。 这么多年来,唯有一知己,却没能畅谈几次就要分别了,可惜可惜。 陈乐天也拱手道:“韦大人说笑了,在下只是做了大宋子民该做的事而已,乡亲们看得起在下,那是在下的福分。以后巴中城的担子,可就要在韦大人肩上了,还望韦大人不要忘了答应过在下的,做官吏的榜样!” 韦县丞认真的道:“陈同学放心,此话本官说到做到,否则天打雷劈!” 乡老们代表百姓们送上很多巴中城的特产,当然,更多的还是较为贵重的礼物。 陈乐天一开始推辞不要,但奈何说不过这些大家族乡老们。什么陈公子是我们巴中城的恩人,我们巴中城无法报答,只能略尽心意,如果这些陈公子再不要,那我们巴中城百姓岂不是要背上一个不知报恩的罪名。 说着百姓们这就要跪下来磕头,陈乐天吓的赶忙答应,迅速的收下百姓和乡老们的礼物,上船走了。 要是再不跑百姓们可能说着说着就真跪下来给他磕头了,那他可承受不起,太折寿了,他想多活些日子啊。 这回往成都一路上,众人的心情就跟上次不一样了。这回大家都是满心的轻松,身上的担子都卸了下来。 陈乐天和李萱儿晚上睡觉的时候,那些个不能对外人言的行为也开始多了起来。 但李萱儿始终不让陈乐天到最后一步,每次到关键时候李萱儿都非常清醒的拒绝了。理由是,如果我现在有了身孕,那我去成都学习的计划就要泡汤了。 无论陈乐天怎么哄骗,李萱儿都不退让。 陈乐天无奈只得退而求其次,除了关键这步不做之外什么都做了。 他现在的修为,关键期已经告一段落,自从跟那个夏境杀手一战后,他的真气就是稳步上升,不再需要为了保证太平心法金球的不外泄而克制自己了。 所以他是完全可以的,至少现在的他来说他不用再考虑精气外泄了 只可惜他可以的时候,萱儿又不行了。 “乐天哥哥,对不起,但萱儿是为了以后能更长久的跟乐天哥哥在一起,希望乐天哥哥你能理解哦。”李萱儿搂着他的脖子,用自己的脸蹭着他的脸,不止一次这么说过。 欲-火中烧的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只能故作冷静的点头道:“我能理解,哥哥支持你。” 当然了,其他可以的,还是玩了个遍。或许是心存愧疚,所以李萱儿其他的很听话,要做什么都做。 陈乐天这种老手会的玩法可是有很多种的,正好教一教李萱儿。 搞的这一路上李萱儿晚上不够睡,白天感觉好累。 第五百七十二章 找到毕景先生 很快众人就到了成都。陈乐天是第二次到成都城,李萱儿却是第一次来。 当天李萱儿就被陈乐天带到吃街去了。 本来对吃的不感兴趣的李萱儿彻底被打开了关于吃的新的大门。 虽然多数都是尝几口,但也让她品尝到了吃街里数种口味。 陈乐天和李萱儿两人在吃街里逛到很晚才回住的客栈。 两人住的依旧是应胜于厚所安排的那座一间屋子纵横十丈的蜀王府的客栈。 李萱儿说,这么大的屋子好像并不合适住,一间屋子都够十几个人住了。 陈乐天说,这就叫蜀王府的气势,反正是蜀王宫廷的产业,无所谓浪费不浪费,整个蜀地都是蜀王府的。 然后陈乐天问起李萱儿,关于她将来的师父的事情。住在哪里,地址现在能给了吧。 李萱儿点点头,说了个地址。 陈乐天虽然已是第二次来成都,但上一次也就是对吃街和燕归巢比较熟,除此之外对成都城其实并不熟,也不知道地址上的地方是穷人区还是富人区。 李萱儿决定明日去拜访那位宗师,陈乐天说明天我陪你去,希望那是个高手。 李萱儿有些不高兴说,我爹说了,那就是个高手,在蜀地是个很有名的拳法宗师呢,叫毕景。 陈乐天心想我怎么没听过这名字?但转念一想也难怪,自己之前并没听李萱儿说过未来师父叫毕景,这也是李萱儿口紧,否则上次他肯定就让卞楚风去查了。 现在知道名字,明天就要去拜访,也来不及调查了。只能到时候看了。 见李萱儿不满意他对她父亲的怀疑,陈乐天赶忙认错道:“我不是那个意思。岳父大人肯定是不会骗咱们的,但我就怕岳父大人这么老实的人被骗啊。” 萱儿还没反应过来陈乐天这还是在瞧不起自己爹爹,从瞧不起爹爹的眼光再到瞧不起爹爹不够聪明。趁着李萱儿还没反应过来,没捋清楚情况,陈乐天赶忙接着道:“萱儿你是不知道,成都沽名钓誉的人真不少,我上回来就见了很多,所以我才这么觉得,但你放心,有我在,我到时候往那一站我就能知道对面那位先生是不是有真本事的。” “这我当然是知道的,乐天哥哥是万里挑一的修行者,如今经过几场恶战又是真气大涨。”李萱儿被陈乐天给转移话题的忘了方才对爹爹的瞧不起。看着陈乐天道:“所以啊,萱儿一定要努力,努力跟上乐天哥哥的脚步。” “好,我等着萱儿与我并肩作战的那一天。”陈乐天忽然紧紧握着李萱儿的肩膀,像握着好兄弟似的非常认真的道。 在这一刻,两人再次不像一对爱人,而是像志同道合的好朋友。 第二天早晨天刚亮陈乐天就打坐完拳也练完了,李萱儿也练完了一套自家的拳。 两人带了两封见面礼,循着李萱儿爹爹给的地址去了。 成都城本就很大,两人先是在主干道上走了半个多时辰,然后转入一条次干道,又走了半个多时辰,最后,终于在一处大概既不属于富人区也不属于穷人区的地方找到了他们要找的地方。 “请问这位大叔,毕景毕先生家是这里吗?”陈乐天跟李萱儿在一间挂着红灯笼宅子门口左看右看不敢确定,便问路过的一位大叔。 路人道:“没错,就是这家,毕先生的红灯笼。” 道声谢,陈乐天走上前去敲门。 敲了几下后,里面传来声音:“谁啊?” 听起来是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您好,我们是从京城来的,想找毕先生。”陈乐天冲里面道。 片刻后,门开了:“我就是毕景,你们找我?” 一个看起来很普通的六十岁老人,除了满头银发和脸上的皱纹,声音倒是听上去很年轻,正是方才应门的那个声音。老人打量打量陈乐天和李萱儿,目光在李萱儿脸上扫过的时候稍稍停顿了一下,似乎忆起了什么。 李萱儿此时赶忙上前道:“毕先生您好,女子叫李萱儿,家父是李金,叔叔是李银。”说着李萱儿从怀中掏出一封信来恭敬递上。 老人接过信来,有些疑惑,看到封面上的毕前辈亲启。老人看着有些熟悉的字迹,忽然面露微笑,道:“你俩进来吧、” 李萱儿当先,陈乐天随后。走进院子里。 “随便坐,老万沏壶茶。”后一句话冲厨房喊得。 厨房里传来一声“好嘞”。 陈乐天和李萱儿没好坐,毕竟这位老先生站着在那阅信。 那封信是李萱儿出发前爹爹写给她带着的,说只要把这封信给毕先生,毕先生肯定会收你为徒。 李萱儿估计就是当年老先生要收爹爹为徒,但爹爹没兴趣就拒绝了,而后来老先生肯定跟爹爹说,以后你孩子要是想学拳可以让他来找我。 但李萱儿想,毕先生当初答应的教拳,一定不包括女子吧,很难想象普通人家的女子会来学拳,想的肯定是男子来学拳,将来不管是在江湖上还是在军伍里,都能搏得一个糊口吃饭的本事。 毕老先生站那很投入的看信,看到有些地方,会忍不住笑出声,有的地方则会长叹一声,有的地方则会嗨一声。这些语气和动作中包含着很多感情,陈乐天看在眼里有种毕先生跟李萱儿父亲分别多年的颇有感慨。 或许是没想到李金之后回家乡仍旧以捕鱼为业,或许是觉得很可惜,反正无论怎样,总有一种曾经看好的人,如今却仍旧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物的那种叹惜。有时候毕老先生会抬头看看李萱儿,时过境迁,这么多年过去了,没有收到他为徒的遗憾或许还有可能弥补? 终于看完了信,毕老先生抬头打量一番李萱儿,道:“你就是李金的女儿?” 李萱儿拱手道:“是的。”学着男儿间的拱手礼是李萱儿方才想到的,毕竟自己是来拜师学艺的,虽然是女子,可总归应该是拱手礼更贴合现在的情况吧。 第五百七十三章 先生不要说笑 这位名叫毕景的老者终于看完信。对李萱儿道:“当年认识你爹的时候你爹跟你现在差不多大,我说他有好根骨,适合练拳,结果他说他志不在此,尽管我三番五次的劝他,我甚至跟他保证只要跟我学拳,十年之内入一流,二十年内中原罕有敌手,三十年内开宗立派没有问题。但他还是拒绝了,他说他要去京城做利国利民的大事。我没有办法就跟他说,将来不管什么时候,哪怕是四十岁了五十岁了,只要还想学拳,只要我还活着,你来,我就教你。他却圆滑的问我,那我以后要是儿子孙子想学拳来找你行吗?” 说到这,毕景忽然不说话了,而是看向李萱儿。 李萱儿道:“爹真是机智呢,若非如此,女子又怎能现在站在毕先生面前啊。” 毕景笑笑道:“你挺会说话的,比你爹会说。但你爹属于那种话不多,但一说就能蒙到人的那种。没错,我当时为了哄他所谓的有可能回心转意,就答应他了。我还说,不管是不是他的孩子,只要是他推荐来的人,我就愿意收。” 毕景说罢,忽然转头看向陈乐天,微微撇撇嘴道:“这位兄弟是干什么的?修为不错啊。” 陈乐天道:“毕先生好,在下陈乐天,是萱儿的夫君。” “哦?你成婚了啊?”毕景见李萱儿点头默认,对陈乐天道:“原来是李金的女婿,嗯,修为不低嗯?你说你叫什么?”最后一句话的时候,毕先生的眼睛一亮,仿佛一直古今无波里被扔进了一块石头。 “在下陈乐天。”陈乐天低头拱手道,心中暗笑,虽然我感知不到你的境界,虽然你很可能的确是个高手,但从名气上来说,起码这段日子一来本公子是一流的。 毕景又嗯了一声,陈乐天笑笑道:“毕先生您猜的没错,正是在下。” 毕景又嗯了一声,不过这个嗯是入声,之前的嗯是上声。然后毕先生居然对陈乐天拱拱手道:“年轻人后生可畏啊,老朽佩服你。年轻人若都能像你这样,那咱们大宋何愁不强大啊。” 茶水上来,陈乐天老实不客气的喝了起来,李萱儿不敢喝,放在一边。用眼神示意陈乐天不要这么随意,陈乐天根本就当做没看见。 毕景见状哈哈一笑道:“无妨无妨,陈公子如此洒脱,老朽我就喜欢这样的人。”说着,毕景走到陈乐天面前,伸手拍向陈乐天的肩膀。 这一掌非常的普通,陈乐天其实一直都很注意他,因为自己一开始的时候用真气试探了这位老者,真气过去的时候,什么都没感知到就自己退回来了。从礼数上来讲,晚辈在长辈面前这种行为是失礼的。 所以陈乐天看似很随意的在喝酒,但其实一直都紧绷着在,时时刻刻都准备着这位毕景老先生向自己发难。 当毕景老先生口中说着无妨朝陈乐天走过来的时候,陈乐天顿时有点紧张。 但是紧接着毕景老先生抬手拍向他的肩膀时,陈乐天看他拍过来的掌并没有挟着雷霆之力,于是便觉得这位老先生听说自己叫陈乐天肯定是对自己这段时间的作为非常满意,也难怪,这是很正常的嘛,整个蜀地的百姓都佩服我陈乐天,您老人家看得起我也是很正常的啊。 但是, 事情往往跟表面上所表现的完全不同。 所以毕老先生表面上轻飘飘的如同长辈拍晚辈的这一掌,实际上直接就让陈乐天差点一屁股摔在地上。内里太平心法的真气将此事作为突发事件处理,猛然的,在非陈乐天主动的情况下迸发出些许真气出来,跟毕老先生的掌触碰在一起,陈乐天因而避免了摔个屁股墩的尴尬。 “陈同学修为不浅那,看来陈同学真的如传言中所说,不仅仅有大宋子民思想上的担当,而且在修为上同样有着一样的强大修为。”毕景老先生微微上扬嘴角,胡子随着一阵微风动了动。倒也没看出用了多么大的力道。 陈乐天被前辈突如其来的一下给打的有些懵,不过很快就反应过来,后退一步与毕景老先生相对:“前辈得罪了。”陈乐天不客气的使出太极拳中的一招,直捣老先生的腹部。 老先生另一只手朝下挡去,挡住陈乐天的拳,然后另一只手变掌为拳,以陈乐天看不清的速度捣在了陈乐天的腹部,反守为攻了。 陈乐天明白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倒飞出去,一声闷响后背撞在墙上才止住后退之势。 李萱儿再不是高手现在也看出两人这是在交手。虽见自己的乐天哥哥被打退十几丈心中挂念,但无论怎样她也知道这是陈乐天无礼在先,况且毕先生是自己未来师父,她肯定是要站在师父这边的,于是道:“乐天哥哥你干什么?还不来给毕先生道歉!” 陈乐天揉了揉腹,哈哈笑几声,走上来拱手道:“毕先生恕罪,子方才无礼了。” 毕先生终于露出笑容,而且这个笑容是发自内心的,摆摆手道:“不无礼不无礼,陈公子如此年轻修为便如此之高,真是未来不可限量啊。作为萱儿的夫君,担心萱儿师父本事不济也是正常的,想当年我拜师学艺的时候,我老伴还差点指着我师父鼻子骂骗子呢。你还算不错,没上来就用动手还算有耐心的了。” 陈乐天哈哈一笑,掩饰自己的尴尬,拱手道:“毕先生是夏境还是秋境?子春境,感受不出来老先生的境界,还望老先生明示。” 毕老先生道:“我不是修行者,纯武者罢了。” 陈乐天心想,蒙谁呢?不是修行者方才那一下能把我打退那么远?能打得过我?早就被我干趴下了。道:“毕先生别开玩笑啊,子这还是懂的,不是修行者怎么可能有方才那一下如此大巨大的充沛力道啊,先生不要说笑。” 第五百七十四章 探讨修行 毕老先生呵呵笑,而后道:“没有跟你开玩笑,我真的不是修行者,不是修行界的人。你出身青天阁,老师没跟你说过吗?哦也是,你才进青天阁,才是春境,恐怕也没到那境界,还没学到那点吧。” 陈乐天被说的一头雾水,完全听不懂毕先生在说什么。这下可真是挠头了:“还请毕先生明示,子是真的不明白。” 毕先生端起茶杯喝上一口,示意陈乐天也喝茶,然后才悠悠开口道:“我是武道宗师,武道和儒释道虽说从根本上来说是一样的,但还是有着根本之上的区别的。嗯这么说吧,好比一棵树,根都是同一个根,但是根之上的第一个枝丫就是不一样的,武道和儒释道虽然是一个根,但在第一个枝丫处其实就长的分开了,因而,武道的境界之分既可以按照修行境来分,同时也可以不按照修行境来分。”喝口水,示意李萱儿坐。李萱儿不敢坐,他道:“哪有那么多规矩,你以后是我徒弟,要是天天跟我这个礼那个礼,那我这师父当的也太失败了吧,坐坐,我跟你夫君好好说说。” 李萱儿这才心翼翼坐下。 毕先生接着道:“所以我说我不是修行界的,这话是一点没错的。你明白没?” 陈乐天还在那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别扭话怎么理解,李萱儿忽然道:“毕先生的意思是,武道的本源除了天地灵气,还可以说就是武道本身,他可以不需要与天地灵气发生太过密切的关系,但也可以借用天地灵气来让武道具有修行界的特点。反之,也可以只专注武道,人的身体的本身。武道不像儒释道三教,必须与天地灵气感应才能算是从三教进入修行界,是这样理解的吗?” 毕景老先生哈哈一笑,高兴的道:“我这个徒弟太聪明了,一点就通,哈哈,真是捡到宝了。”说罢,又看向陈乐天道:“倒是你这个陈公子,虽然现在是蜀地百姓眼中的大英雄,但在我看来真是愚不可及不可教不可教啊。 不过这也不能怪你,不是你不够聪明,实在是我这个徒弟太聪明了,啊哈哈” 要是搁在平时有人这么瞧不起他他肯定满心不服,但今天这是输给了李萱儿,他不仅不觉得不服,反而觉得很高兴,替萱儿高兴。 一来高兴萱儿的这个师傅修为如此之高,二来高兴萱儿跟师父的一照面就显露出了她的天赋。 从努力上来看,萱儿必定不缺。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再加上天赋。萱儿的未来能多高?不确定,但肯定不会低,这定然是毋庸置疑的。 一个长辈两个晚辈,三人从院子里进了厅堂。颇有一种毕老先生终于接纳了这两人的感觉。 重新落座于椅子上,陈乐天道:“毕先生,子想求教您,您方才那一掌,我明明没有感受到丝毫真气,可为什么您却能迸发出如此大的力道来?按照一贯的理解,没有真气的动作力道是绝不会有多大的啊。” 毕先生道:“你要知道,你没感受到真气,和究竟有没有真气其实是两个概念,就像你没感受到别人对你的恶意和他有没有恶意是两码事一样。你只能说没感受到,不能说一定没有真气。” 陈乐天想了想道:“那也就是说还是有真气的对吧?那您可就不能说自己不是修行界的了,修行界不就是拥有真气为区分的嘛。” 毕先生道:“我之前举那个树的例子你怎么又忘了。严格上来说,真气的确是根本,但起码我打你还不需要用到真气。” 陈乐天哦了一声,喝几口茶,忽的又道:“我还年轻嘛。” 毕先生一愣,随即道:“那我就等你来挑战,我也很久没有活动了。更是很多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了,对手也很多年没有过了。人呐,不问江湖事,就没人来找自己麻烦了,可这样又没人能跟自己练练了,你说烦不烦。” “只要用真气,那就是修行界的人,至少我是这么认为的 。”陈乐天说。 毕景先生道:“纯粹的武道是不能以修行界来看的。武道是对自己身体的发掘,而非对天地灵气的追求。” 一老一青,一个说我的真气不同于真气,武道不一样,一个说管你武道不武道,都是修行界的人。 两人一时间争执不下。 李萱儿在旁边插不上话。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毕竟她只是个连修行到底包括哪些东西都不知道的门外汉。天赋再高,也得入门以后才用的上。 结果一老一青讨论到中午吃饭的时候还没论出个结果来。毕景老先生惊叹于这个蜀地英雄陈乐天哪里像个年轻人,对于很多事情的看法,对于修行的认识,似乎完全是站在另一个高山上看这座山似的。根本不像别的初窥门径的修行者,对于修行的理解只停留在表面罢了。 在修行界,一般情况下是修为越高,则相应对修为的认识则越深刻。 但毕景老先生却觉得陈乐天并非如此。很多念头甚至让毕景听来都觉得受益匪浅。 而陈乐天看来。这位老先生是修行界的高人没错了。 “毕先生,今日子真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子多谢老先生了。虽然子与老先生的一些想法不太一样,但子更多的是得到了先生的提点。从今之后,子的修为肯定不日又能更上一层楼了,这都是毕先生的功劳啊。”陈乐天看看天色不早了,站起来拱手认真的道。 李萱儿也跟着站起来,道:“师父,我过几日正式来行拜师礼。” 毕景老先生点点头,看看桌上两个喻义束脩的肉干,道:“萱儿不必多礼,来磕几个头给我敬杯茶就行了,什么东西都别带了。我跟你的夫君一样不喜拘礼。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也不留你们吃饭了,你们去吧。” “毕先生回见。”说罢,陈乐天和李萱儿并肩离开毕景家。 f 第五百七十五章 买房 | |  - - 最新网址:ku 与毕景家隔着一道墙的邻居家一个十一二岁的孩子,趴在墙头看着陈乐天和李萱儿离去。等两人走后,孩子对站在院子里的毕景道:“毕老头,那两人是干什么的呀?” 毕景道:“那个姐姐是我徒弟,那个哥哥是那个姐姐的夫君。” 孩子道:“就你还能当人家师父啊?教人家什么?三脚猫功夫吗?” 毕景咧嘴一笑,原地蹦跶几下,活脱脱一个老顽童,道:“我那叫三脚猫?我是武道宗师,宗师你知道是什么意思吗?” 孩子嗤笑道:“别唬人了好吧,你要是大宗师怎么前几天还被进家里偷东西的偷儿打了?你要是宗师咱们邻里街坊怎么都不知道呢?我看我爹说的对,你就是个种田的农民。” “狗日的!”毕景忽然弯腰做出拣石头的样子,那孩子哧溜一声跳下院墙,看不见人只听见声音:“毕老头,老农民,净吹牛皮不知丑” 毕景拍拍手哈哈笑笑,转身走进屋里。 陈乐天和李萱儿在这条不小的胡同里转了好一会儿,最后陈乐天在一间门环上长满青苔的宅院门口停下脚步。 李萱儿觉得有些奇怪:“乐天哥哥做什么?这家你认识吗?” 陈乐天摇摇头,目光看向距离这里不过二三十步的毕老先生家门口,道:“这间宅子好像许久无人住了,不知卖不卖?我想在这附近买栋宅子给你住。以后你得在这住上一两年呢。住的离师父近点我也更放心。” 李萱儿很意外道:“租一间也可以,买太贵了吧,看起来这里的宅子都很大,肯定不便宜。” 陈乐天道:“要的就是不便宜,贵才有价值,成都这地方没个宅子还算什么有钱人呢,毕竟哥哥我现在是大富商,不能太寒酸。” 李萱儿也就没再多说。在她原本的计划里,找一间不用太大的宅子住下,或者住在师父家,平时还能给师父洗洗衣服做做饭什么的。她临走的时候爹爹让她在师父那里勤快点,在家里爹和叔叔都很少要她做事,现在出门了,拜师求学就是这样,会很苦的。 李萱儿当时说没关系的,我什么事都做。 爹爹劝了好多次但都没用,也就不再劝了,但是李金私底下找到陈乐天,把情况跟陈乐天说。陈乐天当时就怕拍着胸脯说,岳父大人放心,就算你不说我也不可能让萱儿去做下人做的那些事。我都会安排好的,你放心。我陈乐天的夫人岂是一般人,就算他的师父再厉害,还能厉害过安师柳师?我到时候把萱儿安排的妥妥帖帖,住大宅子,仆从佣人上百是至少的。 然后李金就放心了。连声说好女婿好女婿,咱们父女以后就靠你了。 “别跟我提钱,我这不是刚从曹县令那弄来那么多银子嘛,肯定够买这栋宅子了,就看宅子的主人卖不卖了。”陈乐天跟李萱儿两个人在宅子门口看了好一会儿,正说着话旁边隔壁宅子的门忽然开了,有个管家模样的人探出头来问陈乐天他们找谁。 陈乐天拱手说,我们看这栋宅子好像很久没人住了,想买下它,不知房主在哪,求买无门呢。 那管家说房主跟我家很熟,这屋子的确想卖好几年了,因为价格问题一直没找到合适的买家,你们真的想买吗? 陈乐天说,单从外面看来还不错,要是能进去看看就更好了。银子不是问题,我们不缺钱。 那管家打量一番陈乐天李萱儿,他俩今天穿戴都是特意从成都城最大的蜀锦店里买的,每人身上的衣裳都在五十两朝上。所以管家倒也相信了陈乐天说的话。 管家回去通知家主一声后,拿着钥匙出来开门给陈乐天他们进去看。 里面除了杂草有点多,灰尘不小之外,其他都好。宅子很大,主屋和厢房都大。光是厢房住个上百人都没问题。院子里有山有水,陈乐天对这里很满意,于是便问管家多少银子。 管家伸出三根手指说至少得这个数。 陈乐天笑笑,说房主在成都吗?管家说在。陈乐天于是让管家约那房主明日来谈。 不容置疑的语气和气度让人到中年的管家不知不觉就答应了。 然后陈乐天和李萱儿就走了。管家半晌才回过神来,挠挠头心想,这人谁啊,搞的像大人物一样。 第二天陈乐天没让李萱儿跟着,而是一个人来了。 房主是个满脸沧桑的人,脸上闪烁着商人的精明,还有岁月的沧桑。 虽然看起来好像是被尘世给毒打的不轻,但那人气势倒还挺足的,一照面也不自我介绍,开口就是一句:“是你要买我这房子吗?” 陈乐天点点头。 那人又道:“三万两,今天就成交,房契地契我都带了。” 陈乐天哈哈一笑,拍拍那人肩膀道:“大哥别急啊,做生意也没有这个做法吧,这笔买卖不小,哪能三言两语就成了,您说是不是?” 那人看看陈乐天拍在自己肩膀的手,道:“昨天邻居家的人跟我说这事,我问他你有没有确定要,他说人家很想要,还说银子不是问题,所以我今天才来的。你不会是拿我寻开心吧?” 陈乐天心想你看你一脸急着用钱的样子,我本来不准备还价的,但是你这么不遮掩我实在是忍不住要杀一杀价啊,这就叫趁你病要你命,不对,你这条命我是不要,应该叫趁你急杀你价,哈哈。面上却皱眉道:“大哥你放心,你看我像不像是跟你闹着玩的,我是真想买你这栋宅子,否则也不会昨日在你家门口流连许久,要不是在门口待的久了,隔壁那位管家也不会发现我。但你也知道,三万两银子可不是小数目,再说了,还有很多细节都要谈,你别急,我做东咱们找个地方坐下来好好聊一聊。” 说着,陈乐天便拉着他,来到巷口一间中档酒楼。丰盛的酒菜上了一桌子,陈乐天给他倒上酒:“老哥,我敬你。” 最新网址:ku 第五百七十六章 杀价 当满脸我很缺钱的宅院主人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在酒楼包间里,桌上是十几样精致的酒菜,对面是满脸笑容的陈乐天。 “还没请教大哥贵姓?”陈乐天给主人倒满酒。 “我姓魏,魏松。”男子哪有心思跟陈乐天在这闲聊,虽然人坐在这,目光却一直游移在大街上,似乎寻找着什么。忽然,男子看到几个年轻人在四处张望,他赶忙往窗子后面靠了靠,好像生怕被那几个年轻人发现似的。 陈乐天瞥了眼那几个年轻人,一看就是青皮混混,腰间的衣服底下都别着棍棒。再看看对面这人竭力压制的担忧惊恐。陈乐天心中有数,于是道:“三万两银子真不少,成都虽然算得上寸土寸金,但那个位置说实话,咱也不是说拿不起,只是” “两万两!行就现在成交,不行我就走了,没时间跟你在这啰嗦。”躲在窗子后面的魏松魏老哥一副担惊受怕的样子,好像那几个青皮混混随时都要冲进来把他给砍死。根本不想跟陈乐天多说。 陈乐天更加确定自己的猜想,这位老哥肯定是外面欠了不少银子,如今想要脱手宅子换银子来还钱,或者是跑路,不过从那间屋子的情况,可能债主们并不知道那栋宅子是他的,否则早就强行把那栋宅子占据了,哪有可能安然让那宅子摆在那里往外卖。 陈乐天道:“老哥你咱们喝一杯再说,你怎么如此着急,是家里有什么事吗?说实话,我总得先确定一下您到底是不是这个房主吧,这种事可马虎不得,想当年我有次也是买宅子” 名叫魏松的老哥抬手打断陈乐天的话头不耐烦的道:“我不想喝酒,两万两买不买?不买我就走了,我没空跟你在这扯淡,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说着魏松就站起来,一边观察外面的情况一边准备走,那几个打手已往东边跑去了。魏松稍稍舒口气,看看还坐在椅子上吃牛肉的陈乐天,魏松迈出去两步又停下道:“老弟你到底要不要?” 陈乐天知道他这屋子不好卖,因为太贵,再加上地段又不是非常好,属于那种的确是好东西但价格也高不好卖的类型。真正愿意花大价钱的,都奔着更好的地段去的,而不求好地段的,根本也买不起这栋宅子。如果说蜀王府和吃街附近是黄金地段,那么这里的宅子就属于白银地段。所以难卖。 “我当然是想要,但老哥你这不对啊,哪有你这样谈生意的,你现在连我叫什么名字都不知道”陈乐天滔滔不绝乱七八糟的说。 “一万五千两!少一分都不行,给句痛快话,快,我数到五。”魏大哥语速很快,额头上沁出汗水来,很明显,这已经是他咬着牙报出的价格了。自己杀自己的价格杀了一半,这就是在自己从自己身上放血啊。“一,二,三” “一万两,现在就给,天下同行的大通银票。”陈乐天只让魏松数到四,就朗声说着,并且伸手从怀里掏出一大摞子银票。张张崭新。往桌子上一拍:“房契地契带了吗?”那语气,根本无视魏大哥上一句说的一万五千两少一分都不行。而像是在说,就一万两了,多一文都不行。 魏松只想了几个呼吸,狠狠一跺脚并且给了陈乐天一个白眼,如果手中有刀恐怕就砍陈乐天一刀了:“成交。”从怀里拿出房契和地契,在上面签字画押。 魏松随后就伸手来拿银票,陈乐天止住:“等等我数数。”陈乐天又把银票数了一遍,没错,正好一万两,这才递给魏松。 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契地契陈乐天把房契和地契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是真的。魏松也把银票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确定都是真的。 陈乐天举起酒杯:“魏老哥,干杯。” 魏松虽然表情很不爽,但终于还是端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酒杯就转身离开。 “后会有期。”陈乐天对魏松背影挥挥手。 魏松绝不回头的态度昭示着魏大哥就此绝不想再见这个杀价比杀人还狠的人,而且恐怕今后再也不愿回忆起这场迅速而失败的交易。 直接就从非三万两不卖把价格压到一万两,陈乐天喜滋滋的回去跟李萱儿他们说。大家都很高兴,唯有刘大明皱着眉头把房契和地契要过来看看。 陈乐天把房契地契递给刘大明,笑道:“这东西我见过,很的时候我爹就常给我看,并且跟我讲里面的细节,所以只要是咱们大宋的房契地契,再逼真的假货到我这我也能分辨出来。” 刘大明根本没听陈乐天在说什么,认认真真看了好一会儿才舒展开眉头道:“的确是真的,应该没问题。” 不过一万两的高价,李萱儿觉得实在是太贵了,这么多银子她想都不敢想,叹道:“一个普通人家一年也存不到二三十两银子,这一栋宅子就要存三百年!真是难以想象。” 陈乐天道:“不是你这么算的,这叫均衡价格就是说那块的宅子基本上都是这个价,这个价格是从哪来的呢?是从一两一两的讨价还价来的”说着,陈乐天看众人都是一脸茫然,根本就听不懂他在未知来信里学的这个词。 他不禁自嘲的笑笑道:“举个例子吧就拿大明身上穿的这件袍子来说,这种袍子很常见,大概二两银子一件。这个价格是所有百姓跟所有商家商量来的,每一个顾客和每一个商家都对这种袍子的价格进行商讨,最终得出一个数值来,高于这个数值太多,就没人买,低于这个数值太多就不够卖,这样来回拉锯的结果就形成了二两银子的均衡价格。明白了吗?” “明白了原来是这样。”应胜于厚作为商人,对这种东西是最敏感的,所以他们也是最先明白的,随后刘大明和李萱儿也都明白了过来。 “均衡价格就是买卖双方,买方需要多少跟卖方做了多少正好达到了平衡的一种价格。”陈乐天道。 第五百七十七章 搬进新宅 对他们来说,这种说法真是闻所未闻。一件东西的价格,好像就是天经地义的啊,要多少,你愿意买就买,不愿意买总有人买吗。怎么还有什么均衡价格,什么所有人讨价还价的结果? 但他们再仔细一想,好像的确是如此。 尤其是做了半辈子生意的应胜于厚,在他们做生意的经验中,他们知道价格就是如此,原本所以为的这就是天经地义的,就是这么样的。但是听了东家所说的话,他等于是从原本对于事实的通透,升华到了对于这种表现背后的深层原因。 原来,我只知道刮东风就要下雨,刮西风就要晴,但我现在知道了为什么刮东风就要下雨为什么刮西风就要晴。 可以说,受教最深的就是应胜于厚两个商人了。 做了半辈子的生意,听过各种各样的生意经,但好像一直都囿于一个非常固定的范围内,直到被东家这一席话给点的明白了许多。 “多谢东家指点。”应胜于厚互相望望,然后不约而同跪下来给陈乐天磕了几个头。 陈乐天吓一跳,连忙把他们拽起来,道:“别动不动给我磕头,我还想活到一百岁呢。以后都注意点,尤其是你俩,再胡乱磕头我就揍你们了。” 应胜于厚虽然被拉起来,但他俩并不认同东家所说的,道:“我俩被东家这均衡价格道理给激发的明白了很多以前不明白的东西,几十年没明白的背后原理明白了,磕几个头是应该的,谢谢东家。” 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无奈的摇摇头。 第二天陈乐天一行人就从客栈搬进了新宅子。 因为人手多,再加上又请了一批专门开荒打扫卫生拾掇新宅的人,所以只花了一天的工夫就连搬带打扫的全部弄好了。成了焕然一新的宅子。 当陈乐天站在院子里环视这处占地至少有二十亩的宅院,在可以算得上寸土寸金的成都城,打心眼里觉得花一万两银子买的这栋宅子太值了。 成都城虽然比不上京城人多达官贵人多,但蜀地向来富庶,又因为很多年没有战事,民间积蓄了大量财富,有钱人更是多的数不胜数,而作为天府之国中的天府之国,成都的繁花可想而知。 所以成都的地价宅价当然也是水涨船高。几乎天下所有富人都会以在成都拥有一处别苑为荣,可以作为炫耀自己有钱的重要象征之一。 一万两银子用李萱儿的话,普通家庭得存三百年,几乎是九成九的人绝无法想象的。 所以此时此刻陈乐天确确实实感觉到自己真的很阔气啊。而且花的银子还不是他从家里带来的,是从曹县令,哦不,应该说是阶下囚曹琳那坑来的。 十万两银子啊,陈乐天后来想想自己当时真是敢要。曹琳也是真的敢给。真以为十万两银子就能买到陈乐天不跟他作对了。其实陈乐天压根就不是跟他作对,陈乐天想做的是改变蜀地官场的现状,他曹琳只是个添头罢了,说到底根本就不在陈乐天眼中。 十万两银子,陈乐天想想,这样的宅子还能再买个两栋差不多。这栋一万两银子那是纯粹运气好碰到了个急于出手的傻子,正常情况这种地段这种宅子,至少也得三万两起步。 “这钱花的真他娘的值!”陈乐天感叹。 然后半晌没听见有人附和,觉得有些尴尬,转头看看封山和刘大明正在墙角嘀咕什么。 “至少半个月,布置严密些,有问题的话早早发现早早解决。咱们当然都希望宅子没有问题,但毕竟原来的主人不是什么正常人,指不定被别人发现这栋宅子曾经是他的,会有人来闹事,所以咱们要提前有个准备。”刘大明跟封山如此说道。 封山点点头,心中有数。 两人都嘀咕了会,才走到陈乐天身边,刘大明拱手道:“东家方才说什么?” “说个屁,都没人搭我的话,有这个道理嘛,你们一点面子不给我,走了,去逛窑子。”陈乐天说罢,就走了,双手背负在身后,路过李萱儿身边时,大摇大摆的说了句逛窑子去咯。 李萱儿一时间没反应过来,愣了下回过神来陈乐天已经走远不见了,李萱儿倒是一点也不生气,只是笑笑道:“乐天哥哥真会说笑,逛那什么有什么意思呢,我听人说,燕归巢里的姑娘都是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呢,甚至有很多姑娘熟读诗书,才华甚高呢,你们知道吗?是也不是?” 封山不敢答话更不知道该怎么答话。关键时刻还是刘大明机智的道:“的确是如此,燕归巢里的那些姑娘,他们靠的是才华取悦客人,严格来说,燕归巢不能算窑子,是真真正正的青楼,况且,去那里的客官多数只是要个排场档次,并不一定就是去寻欢作乐的。” 李萱儿哦了一声,说了句‘刘军师挺懂行的’,然后便带着婢女青红再去收拾一下他跟陈乐天的房间。 从王家选的五个婢女一直跟着她到现在,已经不止是她的婢女,更是她的心腹。 这五个甚至偶尔都能跟她说说关于人生关于事情的看法。 五个婢女的闺名就是青蓝红白黄,他们那样穷苦的家庭,起名字就是这么的简单。李萱儿没给她们改名,就依然这么叫。 五个婢女里,目下最机灵的青和红。这两人年龄最,但却最为机灵。李萱儿一同教他们读书识字,青红两人学的就最快。 所以现在一般情况下出门无论去哪,李萱儿都会带着青红贴身作伴。 李萱儿带着两人走进正主屋。 里面放着未来做徒弟的日子里需要的一切生活用品。有她的梳妆台,也有陈乐天的一应东西,虽然她知道乐天哥哥安排好她之后就要回京了,但这里毕竟是他们的家,就算以后她一个人待着,她也要随时做好陈乐天来的准备。 第五百七十八章 见胭脂榜头名 出了新宅子后,陈乐天来到吃街,跟卞三公子卞楚风在老地方见面。 几天前陈乐天就派人去通知了卞楚风约在今天见面。 是下午,所以吃街这间茶馆里人还是不少的。 卞楚风一如既往早早就到了,坐在那里喝着茶等陈乐天。 看到陈乐天,卞楚风挥挥手,待陈乐天坐下笑道:“陈兄好啊。” 陈乐天说道的:“卞老弟好。” 今天的见面,陈乐天是为了跟卞楚风说一说介绍李萱儿跟卞寅寅见面的事情。 这是陈乐天要安排的最后一件事,只要能让卞大姐照拂着萱儿,那他就算能放心了。 成都最厉害的年轻一辈中的绝对强者,卞大姐,外貌上是天下第一,能力上不说天下第一在成都绝对是第一的。有她的保护,萱儿在成都基本上就没有任何后顾之忧了。 总得通过卞楚风才行,陈乐天可不敢直接去接触卞大姐,那样不合规矩,也容易让有心人抓住把柄。 卞楚风笑道:“陈兄且放心啦,不用请吃饭的,为此还单独请吃一顿没必要,阿姐说过会照拂嫂子就一定会做到,你还不信我阿姐吗。” 陈乐天摇头道:“当然不是不信大姐,是规矩嘛,得按规矩来,起码得把我夫人带给大姐看看。” 卞楚风于是点头说晚上叫阿姐来。 当天晚上,陈乐天带着李萱儿,卞大姐和卞三公子,四个人找了间成都最高档的酒楼坐下。 甫一见面,李萱儿很有礼貌,并且送了卞大姐一个很好玩的物件。是个精致的毛笔,萱儿特地从成都最大书店里买的和田翠玉笔,价格不算多贵,十几两,但独此一支,绝无相同的。 卞寅寅收下这件礼物,常年如冰霜的脸上露出些许笑容,道:“谢谢李姑娘。” 陈乐天跟卞楚风早就提前说过李萱儿的出身,很普通的渔民家庭,所以卞寅寅当然不会询问李萱儿京城谁家人士。卞寅寅第一眼看到李萱儿,就被李萱儿的美给惊到了。甚至第一反应就是卞楚风说的是不是有错。不谈外貌美丽与否,光是这种既有大家闺秀气质又有高门大户子弟的仪态,就让人很难相信是出身渔家。 不过卞寅寅如果能在一两个月前跟李萱儿坐在一起,那么她或许就能看出点出身不够高贵的味道了。 而现在,经过了这一系列事件的磨炼,李萱儿整个人的气质已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每天跟她在一起的陈乐天刘大明封山他们或许不一定能明显感觉出这种差别,但如果把她爹和叔叔现在带来,就绝对能感觉到李萱儿的这种变化。 卞寅寅心中感到奇怪,但聪明的胭脂榜第一名觉得出身重要但绝对不是最重要的。而也必须要是这样的女子,才能让陈公子看得上眼吧。 昨天卞楚风在跟她简单介绍李萱儿身份的时候,她是心有疑惑的,普通渔家女又怎么能如得了陈公子法眼呢。今天看来,这个问题不言自明了。 李萱儿是只有渔家女的名头,但没有渔家女的气质。 菜过五味酒过三巡。当然,酒只有陈乐天和卞楚风两个男人喝。 但不喝酒的两个女人之间距离已经无形中拉近了很多,卞寅寅对李萱儿道:“萱儿妹妹说的话真得让咱们卞家很多子弟惭愧。楚风你听听,萱儿这种责任感是你最应该学习最缺少的东西。” 李萱儿道:“卞姐姐过奖了,萱儿如今依然一事无成,来学艺就是想长点本事,为了将来能做点什么,哪怕是再微的事也是好的。” 卞寅寅道:“萱儿说的对,虽然姐姐我还是很心疼萱儿如此辛苦的,但我还是觉得现在辛苦点是应该的,毕竟咱们不是三岁孩子,也不是六旬老者,我们正是应该奋进的年纪,无论如何不要浪费光阴肯定是对的。” “没错,卞姐姐说的太对了。珍惜光阴,从我自己做起。”李萱儿道。 这顿酒,卞寅寅对李萱儿观感大好。本来卞寅寅是做好了就算陈乐天这位夫人再不入她法眼她也会真心去照拂她的,全看陈乐天这个蜀地大英雄的面子上。而现在卞寅寅觉得,自己不需要陈乐天的面子了,光是李萱儿这可人儿自己,就足够让她起怜惜之心照顾之情了。 结束后,卞寅寅拉着李萱儿的手语重心长道:“萱儿妹妹多多努力,我有空就去你家看看你,有任何问题即刻派人来通知我便是。共勉!” 回家的路上陈乐天高兴的对李萱儿说:“第一次带萱儿参加这种宴席,萱儿的表现堪称完美,我一直以为萱儿的优点在于聪慧学什么都是一点就通闻一知十,没想到萱儿跟人打交道的本事也不,第一次见面就让名震蜀地的卞大姐对你观感如此之好,我不管卞大姐到底是真的观感好还是装的假观感好,就算是假的观感好,那也比连装都不愿装更好。” 李萱儿道:“我哪有你说的这样。卞大姐真是个很用心努力的人呢,自古以来,她这样的女子很少,我绝不敢说自己能像她这样厉害,但我想跟她一样努力,如果我能做到这点,那我就满意了。” 没有卞大姐的本事,唯有学卞大姐的努力。 陈乐天转过头看看李萱儿,在李萱儿脸上,陈乐天看到了一种叫做拼命努力的光辉,他似乎想象到在未来的练武路上,李萱儿那个不顾一切拼了命疯魔般努力的背影。 在这一刻,陈乐天打心底敬重李萱儿,把李萱儿当成了自己人生路上的好友,像如今还身在梁国草庐的孙子书,像自己在北军的袍泽们,像青天阁的那些同窗们,像一切与他一样,心怀责任心怀追求,并且愿意为此付出一切的人。 “萱儿,共勉。” “乐天哥哥,共勉。” 此时此刻这一对爱人,相对而立,拱手行礼。月光洒在两人身上,如霜般洁白无瑕。 第五百七十九章 准备走了 第二天李萱儿带着陈乐天去正式拜师。 李萱儿除了给师父又带了点拜师必备的肉干,还买了不少刀枪剑戟。因为他们第一次去师父的时候,在师父家的院子里看到了好几个兵器架,上面有着各种各样的兵器,这些兵器很多都比较旧了,明晃晃的兵器刃有些都卷曲了,更别说刀柄剑柄等等上面都满是裂缝。 所以有心的李萱儿就让陈乐天带他去了成都最大的铁匠坊,在里面转了一圈,然后花了不少银子买了十八般兵器。 李萱儿还对兵器铺的店家说,这只是第一批兵器,如果事实证明你们的兵器好,那我后续还会经常从你们这定兵器。 然后陈乐天见状,随手抓起旁边的一柄长枪,嗨的一声举枪直刺地面,只听哄轰得一声巨响,枪尖断裂枪身崩裂。然后陈乐天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扔给店家,店家目瞪口呆的接过银子,立刻就明白了这些人对于兵器的需求很大啊,一招就干断了他们店里中档的长枪,这种力量实在是恐怖,都是师父级别的高手啊。 李萱儿很满意陈乐天的附和,又对店家说了句:“那就先这样说吧,希望回头我能很快就来你家找你继续买兵器。” 毕景老先生根本就没想到自己这位徒弟会送这些东西来,笑着对李萱儿道:“萱儿有心了。” 李萱儿道:“师父,以后萱儿就是您的徒弟了,再也不要说这样的话啦,徒弟为师父做事是徒弟的荣幸。” 陈乐天对毕景道:“我也得称一句师父了,师父,以后萱儿就交给您了,您手下留情啊。” 毕景道:“我可当不起你的师父,虽然你悟性不高,但修为也还算过得去。再说我也没教你,你有修行院的大宗师们教,将来可是前途无量的,萱儿就没有你这好运气了,只能跟我这个糟老头子学,日后能学到什么程度,就算青出于蓝胜于蓝,也算不得多厉害。” 说罢,毕景从新兵器架上取出一支长枪扔给陈乐天,自己拿了一支长枪。 陈乐天长枪在手,整个人的气质就完全不同了。毕景知道他出身军伍,所以才给他长枪。 两条长枪接着便互相攻伐了起来。 陈乐天的长枪有着战场上的简洁明了实用,毕先生的枪法则更多的柔和了虚实结合的意味。但后者绝不意味着华而不实。 实而不华是应该的,华而不实是无用的,既华且实才是大成。 “你的枪法已经没有问题了,但是真气的配合还需要多多磨砺,每日的打坐时间不要过长,从每日早晚两次可以改为晚上一次。一次不超过半个时辰。”十几招过后,毕先生一枪直刺陈乐天咽喉,陈乐天欲横枪拨开,但两枪刚碰到一起毕先生的长枪贴着陈乐天的枪尖一挑,陈乐天顿时感到长枪以难以控制的速度欲飞离他的手掌,于是他加大力道,但只这一瞬,他还没发上力,自己的长枪就已经被挑飞了。毕先生放回长枪,对陈乐天指导两句。 陈乐天听罢,若有所思沉吟良久,点头道:“多谢师父指点。”其实毕先生只从跟他的过招中,就能知道他每天早晚打坐两次,而且时间都超过半个时辰。陈乐天心想毕先生真是大家。 对现在的陈乐天来说,要检验一个人到底有没有真本事实在是太简单了。就像现在,根本就无需置疑毕先生的本事。有没有安师柳师那样厉害陈乐天不敢保证,但在成都绝对是最一流的高手,尽管毕先生一再声明自己不是修行境的修行者。但实力上,能轻易把陈乐天干掉的毕先生绝对不是沽名钓誉之辈。 跟李萱儿一起出了毕先生家的大门,走几十步就到达他们的新宅子。 刘大明和封山都不在,恰好出门了。侍卫们在各自的岗位上守卫,婢女们每天都有固定的事情要做,除了做事那就是按照李萱儿对他们的规定每日学习。 所以暂时就陈乐天和李萱儿两个人没事在屋子里闲坐。 两人聊了会有的没的。然后气氛有些奇怪。 陈乐天笑道:“萱儿,我我明天准备回京了。” 李萱儿点点头道:“我知道的,乐天哥哥在蜀地也耽搁了太久了,应该快点回去了。” 停了停,李萱儿又续道:“距离夫子选最后一批弟子只有半年多时间了,乐天哥哥还得登慎独楼,时间很紧的。唉,都是萱儿不好,若是误了哥哥的这件大事,那就” “误不了误不了。”陈乐天打断李萱儿的话,道:“蜀地这件事它给我的感悟和帮助是巨大的。我这话可不是瞎说的。就单说我跟那个夏境杀手一战吧,那场战斗直接就让我的修为提升了一个很大的档次,现在的我距离夏境基本上只有一层窗户纸了。我以现在的修为回京无论是登慎独楼也好,参加夫子选徒弟也好,我都比之前多了更多的可能。你说要是没有蜀地之行,我到现在都还是孟春境,在修行院里一抓一大把,夫子根本就看不到我啊。” 李萱儿笑笑,是事实但也是安慰。乐天哥哥真要说,岂止列出这个好处来,还能列出更多的好处来,比如说让蜀地官场清明了一些,在蜀地挣得了可能天下都会传颂的名声。 但其实就算是在京城,就算不来蜀地,她也相信也乐天哥哥的本事,也同样能获得这些巨大的进步。 就是努力的人无论身在何处无论面对什么样的情况,都是能够很好地利用当前的局势获得进步的。 所以陈乐天的话,只有一半是事实还有一半其实就是安慰。 李萱儿道:“乐天哥哥不用安慰我,萱儿很感动你来,要不是你来,我真不知道该怎么收场呢,我根本就没这个收场的本事” 陈乐天摸摸李萱儿的头道:“毕师父的本事你也看到了,打我就跟打孩子一样,我相信以你的天赋用不了多久就能揍我了。” 李萱儿笑道:“我才舍不得打你呢,就算你打我我也舍不得。” 陈乐天愣了愣,忽然一下子就感动的热泪盈眶。一个女人她跟你说,就算你打她她也不舍得打你,而且是说的那么的自然而然,好像这本就是天经地义的,说明这个女人是有多么的爱这个男人啊。 第五百八十章 李公公宣旨 当天晚上,陈乐天和李萱儿晚上少见的没有在被窝里缠绵,而是轻轻相拥着说了几句体己话便一起入眠。 这一夜两人奇怪的做着同样的梦,梦中两人一起来到成都城外的青草芬芳的杨柳岸边。 春风拂面,春日暖照在波光粼粼的湖面上,一切都是那么的美好。两人在温暖的阳光下挽着手并肩散步,走了好久好久,但不觉得累,好像一直要走到天荒地老似的。 第二天天一亮,两人几乎是同时醒了。 相视一笑,然后李萱儿便让陈乐天背过身去,然后她下床穿衣洗漱梳妆打扮。 她跟这世上所有女人一样,永远都要把最好的一面展现给自己的挚爱看,尽管两人已经有了肌肤之亲,尽管两人早已融合完美了,但她会一直这样下去,直到再也梳妆不动,抬不起手来。 行李都整理好了,其实陈乐天一个人来的时候根本就没带什么东西来,所以走得时候他也同样不需要带什么,只是李萱儿非要替他整理点贴身的衣物,说毕竟路途不近,总不能不换衣裳,那也太不干净啦。陈乐天只得随她整理,说你让我带什么我就带什么,哪怕你让我把红带着我也带。李萱儿笑说你想得美。红则在一旁脸红到脖颈。 陈乐天跟封山交待着以后的事宜,让他一定要注意保护好夫人。封山当然是拿自己的头跟陈乐天保证绝不会有任何问题。 众人正说着话,忽然外面有人敲门。 封山让人去看看谁叫门,心想不会是这栋宅子有问题债主找上门来了吧。 侍卫很快回来,说那人是总督府的人,说有急事找东家,请东家现在赶快去一趟总督府。 众人纷纷皱眉心想,总督府找东家干什么?难道事情又有了变数?不可能,案子已经定了绝不会有任何变数,又或者是朝廷判决书下来了?下来就下来呗,跟东家能有什么关系呢,让东家去干什么? 又或者是东家骗县令十万两银子的事情被曹县令给交待出来了吗? 众人胡乱猜测,倒是陈乐天并不担心,道:“不用担心,曹县令不会招供什么的,我也不会受到牵连,我那十万两银票他没有任何证据,再说了总督大人也不会相信他,就算他这么交待也只会被当做是在胡乱攀咬而已。你们放心,我这就去一趟总督府,去了就知道是什么事了,说不定是总督大人要跟我交个好朋友,让我给京城柳大宗师或者安大宗师带封信什么的呢。” 说罢,陈乐天便走到门口,让他来传信的总督府衙役前方带路。 为了照顾那侍卫的脚力,走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到了总督府。 衙役甚至都来不及跟门口的人打招呼,直接就带陈乐天走进总督府。 前院里有两辆马车,马车旁站着魁梧的禁军兵士,陈乐天心想怎么有禁军在这,来什么人了吗? 只随便看了几眼,陈乐天就被带着一路不停来到总督大人办公的几案前。 总督大人看见陈乐天,站起来拱手道:“陈同学,你发达了啊!” 陈乐天懵了。不知道总督大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叫我发达了?我发什么达什么了?但看总督大人的表情不像是在开玩笑,很认真。 “总督大人”陈乐天拱拱手写满一脸的茫然。 “跟我来。”总督大人一把拉住陈乐天的胳膊,两人走出房间,来到总督府的大堂。 “陈乐天接旨。”几个太监站在堂上,为首的太监看见总督大人牵着个人来到堂下,身形一正,双手捧起黄通通的圣旨。 陈乐天吃了一惊,但还是立刻跪了下来。 陈乐天接旨这五个字,在陈乐天跪下后又重复了一遍。陈乐天朗声道:“草民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你陈乐天在蜀地最近所为之事,朝廷皆以知晓。 钦此。” 陈乐天爬起来,躬身身子低头走上前,双手抬起举过头顶:“草民接旨。” 接过圣旨,陈乐天一颗心扑通扑通跳的非常厉害,上一次跳的这么厉害恐怕还是儒武入境差点杀了李萱儿的那天晚上吧。 甚至是在跟夏境杀手一战的那天,命悬一线的他都没有如此心跳过。 “陈御史,恭喜你了。”宣旨太监正是多日前来蜀地给蜀王宣旨的那个李公公,此时朝陈乐天拱手笑道。 “哦,请教公公贵姓。”陈乐天愣了愣,随即才反应过来。回头身边一个随从没带,摸摸身上一两银子都没带,顿时额头冒起了汗,他娘的要给赏钱的啊,操,早知道带银子了,他娘的这怎么办。 正摸着身上,公公哈哈一笑,拉住陈乐天的胳膊,道:“陈御史不请洒家去府上坐一坐吗?” “啊对对对,李大人说的对,李大人请,子”陈乐天有些语无伦次,耳朵都红了,一副天下第一尴尬的样子。 旁边的总督大人可是第一次见陈乐天这样,心中暗暗发笑,之前在总督府的公堂上你滔滔不绝,甚至根本都不把我这个总督放在眼里,当时不是威风的很嘛,怎么现在吃瘪了?哈哈哈 “那咱们走吧,陈御史。”李公公把住陈乐天的胳膊两人往总督府院子里走去。“总督大人,你就忙你的把,咱家跟陈御史一见如故,要去陈御史家坐坐。跟陈御史促膝长谈呢。你忙你的,不用管咱家了。” 总督大人总出总督府,拱手笑说:“那本官就失礼了,晚上再请李公公好好喝几杯。” 把李公公送上轿子,陈乐天让起轿,他是不想坐轿,坐不惯啊。而且跟着李公公轿子旁还能跟李公公说说话,虽然这样一来自己就有点像个随行的厮。 宣旨完没收到赏钱,这恐怕是李公公这辈子第一次遇到?真他娘的操,想到这个陈乐天心里就一阵烦躁。总是自诩自己怎么怎么料事周全,现在到了关键时刻就掉链子了。真是废物啊废物。 第五百八十一章 定不负圣上所托 “陈御史,咱家听总督大人说你准备近期回京是吧?”李公公撩开轿子的窗帘道。 陈乐天点头道:“回李大人,是的,今早正在家里收拾行李,就准备走了呢,来传令的人要是再晚个一刻,子可能就走了。” 李公公点点头,忽然肃然道:“陈御史,咱家沾陛下的光,在你面前好像高那么一点,陈御史可别一口一个子的自称,咱家当不起。” 陈乐天愣了愣:“是是,学生知道了。” “学生也不对。”李公公依然严肃:“陈御史应该自称本官。陛下钦点的蜀地全权处理御史。” “本”陈乐天觉得太拗口了,吃了几下才道:“本官明白了,谢李大人。” “哎这就对了,陈御史接下来可是要调动起整个蜀地的人员来处理巴蜀道百姓吏治和告状的事务,事情很繁重,大事事皆决于陈大人,陈乐天要心系百姓,但也要有大宋官员的威仪。”李公公语重心长。 陈乐天听的出来这是李公公对自己的忠告,不是对他出身看不起的嘲笑,更不是对他这个临时官员的看不起,而是确确实实的忠告,甚至可能是陛下授意他告诉陈乐天的。一个从来没有踏足过官场的人,当然是对于所有这些都是不太明白的,或许面对问题的解决方法他知道,但是中间身为官员的处理手段还是需要人提点的。李公公的提醒,就立刻让陈乐天明白了从现在起,他得像个御史的样子了,不能再嘻嘻哈哈了。 “还有多久啊陈御史?”李公公坐轿子坐的有些无趣了。 “大概还要半个时辰。”陈乐天答道。 “那我先睡会,陈御史你也上轿歇歇吧,跟我后面走像什么话。” “是。”陈乐天这才乖乖的回到另一顶轿子里坐着。 坐上去就很不习惯,总感觉要被甩出去了。 但现在难得有个独处的机会,他正好好好思考一下现在自己所面对的情况。 当他被总督大人拉着跪倒在宣旨太监面前的时候,听到陈乐天接旨这五个字的时候,脑子是懵的。 他做梦也没想到能有圣旨让他来接,起码在目前他绝对是没想到过的, 跪下听旨的时候,他是紧张的。陛下能给他下什么圣旨?责怪他在蜀地多管闲事?或者是表扬他在蜀地为国为民? 但陈乐天做梦也想不到陛下会委派给他这么个艰巨的任务,带领御史台十位御史,联合蜀王府和总督府,乾纲独断的处理蜀地百姓状告各自地方官吏的案子。 一下子自己就成了巴蜀道总理御史,并且还兼不日即将到来北军三百前锋营剿匪将士的首领。 这官到底大不大?陈乐天不知道,但是他知道,他这算不得官,只能算个吏,但又因为自己是陛下圣旨加身的,专门督此事,在实权上又有着比总督这种三四品官员还要大的权力。 所以当圣旨宣读完毕,陈乐天就明白了陛下要自己做的是什么事,也深深为陛下和朝廷的远见卓识而叹服。 蜀地走到现在这个局面,连他这个始作俑者都没有想到破局的方法,他唯一能确定的就是蜀地未来肯定会更好一些,毕竟大的动荡之后,无论是官吏自己还是百姓们,都会有所注意,前者有所收敛,后者有所思考。 但他压根没想过朝廷会利用他在蜀地的名望,就手让他直接来做这件事。 认真想来为今之计恐怕再无人能比他更合适了。 在轿子里,陈乐天想着这些,心渐渐平稳了下来。 嗯,不错。 这个大馅饼掉在自己头上,自己一定要好好利用起来,不能浪费了这个机会。一定要把蜀地百姓的民心给安抚下来。 从原本的始作俑者变成了现在的解决自己造成的新问题者,有危险也有机会。 两顶轿子终于到了陈乐天新宅子的门口,若非为了李萱儿在此买了宅子,现在可就没有地方接待宣旨李公公了。 门口的守卫见两顶轿子来到自家门口,均觉得有些奇怪。但见这两顶轿子一眼看去就知道不是普通轿子,里面坐的也不会是普通人。 陈乐天没等轿子停稳就从里面蹿出来,来到李公公轿子旁,抢过李公公的禁军侍卫的活,给李公公撩开门帘:“李公公请。” 李公公走下轿子,走进屋子,沿途陈乐天一个眼神给封山和刘大明,他们立刻知道是来了贵客,赶快吩咐下人去端茶水上来。 在正厅坐下,李公公喝着茶,目光扫视正厅里的人和物,悠悠开口道:“陈御史这宅子是新买的吧,搬进来不久吧?” 陈乐天道:“李大人真是慧眼呐,几日前才搬过来一切搞好呢。”说着,下人端上来一个托盘,上面盖着红色的布,陈乐天站起来接过托盘双手递上:“李大人,子本官之前失礼了,李大人一路而来辛苦了,本官这点心意还望李大人不要客气。” 李公公盯着被红布盖着的木盒看了会,良久,才转头对陈乐天道:“陈御史客气了,这就不必了,咱们来是做什么的,可不能自己犯错啊。” 推开陈乐天的盘子。 陈乐天道:“李大人此言差矣,这是本官的一点心意。就好比本官请李大人喝顿酒吃顿饭,这到哪都不犯法,就算是陛下知道了也绝不会怪罪本官。李大人就别客气了。”说着陈乐天强行把木托盘倒扣过来,不露银两的把银两包起来,双手递给李公公。 李公公笑笑,不再拒绝,让身旁的随行太监收下银两。 接下来两人闲聊片刻,其实正厅上只有两人在。 随行人员都被赶走了。 陈乐天家的仆人也都被陈乐天挥退了。 李公公站起来道:“陈乐天接陛下密旨。” 陈乐天旋即跪下,道:“臣接旨。” 陈乐天,朕委以重任于你,你切莫滥用私权,不可辜负朕的期望。 今有十位御史辅助你,你要与他们商议才行决断。 钦此。 “臣领旨。”陈乐天磕三个头,而后站起来。 李公公言罢,拱手道:“陈御史,陛下让我叮嘱你一句,让御史制衡你,不是不放心你,而是怕你年轻气盛做事不考虑周到,你可要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啊。” 陈乐天道:“本官知道,本官定不辜负圣上所托,定要好好的把事情做好,遇到事情一定不会自己胡乱决定。” 第五百八十二章 王爷请吃饭 因为有人来,所以作为女眷的李萱儿从一开始就没敢出来,在屋里干坐了好一会儿,让婢女小红出去看看到底是来了什么人。 没一会儿小红回来说,陛下降下圣旨给东家了,来的贵客是宫里来宣旨的公公。 李萱儿吃了一惊,道:“啊?陛下给乐天哥哥下了圣旨吗,怎么可能?乐天哥哥又不是官场中人啊。” 小红说:“婢子也不知道,听人说公公称呼东家叫陈御史呢。 陈御史?乐天哥哥什么时候成了御史了? 两人正不明白是什么情况,刘大明来敲敲门。小红打开门,刘大明把情况跟李萱儿说了遍,大概意思是朝廷下谕旨,让东家担任权巴蜀道总理御史,率领御史台十位御史,在总督府和蜀王府的配合下,统一治理百姓们状告各地官吏的事情。 李萱儿听罢,更是吃惊说朝廷怎么会想起来让乐天哥哥做这御史呢。 不过李萱儿毕竟还是很聪明的,仔细一想就明白过来,这是朝廷一个很好的选择,这个法子对于让蜀地百姓平息愤怒是绝对很好的。 这天晚上,陈乐天原本准备请李公公和随行人员在成都最大酒楼请一顿,但太阳还高高的时候,蜀王府就来人通知,今晚在蜀王宫宴请李公公总督大人和新晋陈御史。 李公公听了哈哈一笑说:“陈御史想请咱家看来是要等明日了,今日王爷盛情,我等不能不给王爷面子啊。” 陈乐天心想总督大人也想请都没请上,我急啥,道:“在下毕竟年龄小资历无,跟王爷不能比啊,那今晚在下就厚着脸皮去吃王爷一顿酒了,哈哈。” 蜀王宫的富丽堂皇繁华无数,可谓是已到了极致。在黄昏中,陈乐天跟着李公公和总督大人后面坐着极其不习惯的轿子走进蜀王宫。 进了王宫,感觉就像是走进了堆满了无数绝美的楼山水美景中。 整个蜀王府,蜀王宫的建造陈乐天只是看了冰山一角就被它的绝美震撼住了。 除了一些关键的地方,比如琉璃瓦换成了碧瓦,比如说原本高耸入的中央高楼,硬生生的削成了比京城最高楼矮那么几尺。 当然了,这些细枝末节陈乐天能感受出来的并不多,但即便如此,他也能从方方面面看出来蜀王府是如何真正的寸土就是一寸金打造出来的。 可见没有刀兵之灾的影响,蜀地在这种情况下的发展哪怕再慢,也终究能形成如此华贵的气象。 纵观历史,蜀地的富甲天下与他独特的易守难攻的地形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再加上历代蜀王对大宋的依赖以及发自内心的从属关系,也让蜀地在一步步崛起的大宋的保护下,不再被任何人侵犯。 蜀王的宴席开在距离蜀王最喜欢的虎房旁边的待贵苑,所谓待贵苑,寓意很明显,就是招待贵客的地方。基本上每次有朝廷官吏来找蜀王办事,蜀王都会在这里宴请,包括最尊贵的宣旨太监来。 李公公对此早已是轻车熟路,李公公来这里喝酒的次数太多了。 这不上个月才来吃过的。 当时在这里蜀王大人跟李公公甚至称兄道弟了起来。后来酒醒后李公公还嘲笑了了蜀王大人一番。王爷倒也没生气,笑呵呵的说能跟李公公做兄弟本王很乐意啊。只可惜李公公从来都不给我这个面子。李公公则笑说王爷跟我这个残缺之人做兄弟天下没这个道理啊,别开玩笑,咱家得回京啦。 没想到刚回京城没待几天,却又被派来了蜀地宣旨。 幸好李公公身体很不错,否则这么短短一个月内来来回回跑了大几千里路一般人根本吃不消啊。 “李公公,上回你没喝多少,答应我下一次来多喝点,这不,下一次这么快就来了,今天你可没借口了吧,哈哈。”蜀王一见到李公公,就热情的上来打招呼,握着李公公的手臂亲热的很。 然后又看向陈乐天,走上来猛拍陈乐天肩膀他叹道:“陈公子如此年轻,便有如此作为如此心性,实在是让本王佩服佩服,正所谓长江后浪推前浪,咱们这些前浪马上就要被拍死在沙滩上了啊。” 陈乐天拱手行礼道:“王爷好,过奖过奖啊,小子惭愧惭愧啊。” 最后,王爷转过头装作一副刚刚看到总督大人的表情:“哟,总督大人今天很赏脸啊,本王还以为总督大人不乐意来呢。好好好,总督大人咱们可有好久没在一起喝酒了,今天定要把你好喝到桌肚底下。” 总督大人冷哼一声道:“本官今日岂能不来,本官还要与李公公和陈御史商讨接下来的事情呢,现在事情很多,任务非常紧急,哪有闲情逸致喝酒,喝喝茶就行了。” “哟哟哟,总督大人你看你总是如此扫兴,就算不看本王,看在李公公和陈御史的份上,你也要喝几杯啊,李公公陈御史你们说是也不是?”蜀王虽然是笑着说的,但说的话却针锋相对一点不让。 显然这一王一总督经常这样争斗,连李公公都早就见惯不怪了,倒是陈乐天,虽然听人说过,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这两位蜀地最高长官当面斗嘴,虽然争的每一句在点子上,但火气都很大啊,总督大人此时根本不像之前那个心性平和,脾气很不错的总督大人。 王爷的问话陈乐天当然不能接话,他总不能说王爷说的对,也同样不能说总督大人说的对,也没有资格来劝和两人。但李公公可以,李公公道:“你俩别争了,咱们先坐下喝会茶听个曲儿再说吧。” 灯火通明的待贵苑里响起锣鼓唱戏声。 声调委婉,如莺啼般婉转,听来令人心情愉悦。 王爷,总督大人刘光耀,李公公,陈乐天,四人落座后没多久,一个四十多岁的肤色有点黑的男子快步走来,走到桌子旁对四人拱手道:“抱歉抱歉,本官来迟了来迟了,对不起。”说着,那人擦擦额头上的汗水,好像是一路跑了很远过来似的。 “张大人请坐吧。”主家王爷笑笑,示意他坐。 这个面色有点黑,看起来有些像农夫的张御史就是此次来协助陈乐天做事的御史台选拔出来的十位御史的头子。 圣旨中他是陈乐天的副手,是副使。今天这场宴席,他是作为代表十位御史台御史来参加宴席的。 第五百八十三章 着急 五个人都入座后,这场宴席的主人王爷举起酒杯,道:“今天难得大家齐聚一堂,虽然从明天开始咱们就要开始很忙了,可能不到最后事情了结咱们都没时间坐一起喝酒了。但今晚,咱们就好好喝一顿,为了明天开始的忙碌,干杯!” 其他四人也纷纷举杯,就算是不对付的总督大人也举杯。五人各自饮尽杯中美酒。 如此高级别的宴席陈乐天是有生以来第一次。在座的都是大宋官场最一流的人。藩王,不消说,总督,不消说,李公公,虽然身份有些不光彩,但可是皇帝跟前的心腹红人,张御史,更是御史台中坚力量中的翘楚,从年龄上来说,正是壮年。御史虽然品级不高,但可全都是实打实的权臣,能让二三品大员看到就手心发汗的官呐。 席间,戏台上唱着三英战吕布,后来又来了一出梁祝,梁祝是张御史点的,当最后两人化蝶的时候,张御史感动的眼泪都下来了。或许心中存着一个没有娶到的女子? 王爷总督李公公都夸张御史性情中人,陈乐天当然也跟着后面夸,甚至最后还加了一句,这自古以来,翻覆雨的人很多,但深情如张御史这样的人少啊。 张御史擦擦眼泪,饮下一杯酒,道:“让诸位笑话了。陈御史之言更是让我惭愧至极。本官从年少时便立志要做那为百姓做事的读书人,却不料成了陈御史所说的情深之人,但是朝廷百姓都不需要情深之人,需要的、缺少的应该是修身齐家之人呐” 总督大人和王爷都在心里想,嗯没错,这话是御史们说的话,熟悉的话熟悉的味道 陈乐天一副深以为然的表情道:“张御史真是我的前辈,我应该跟张御史多多请教。” 其实这顿宴席五个人并没有说关于公务上的事,他们都准备明天说。 不过倒是在宴席结束之前敲定了一件事。 陈乐天这巴蜀道总理御史得有个办事的衙门。占地无数的蜀王府当然义不容辞揽下了这个任务。 在蜀王宫廷的东南处有个宫苑,叫做南山苑。这栋南山苑曾经是蜀国的御史台。后来蜀国归附大宋,蜀国的御史台虽然机构还在,但搬走了。于是这个地方就改成了南山苑,用作来贵客所住的地方。 比如说李公公每次来成都宣旨都会住这南山苑。 陈乐天和十个御史之后干的就是御史的事情,所以住在这曾经是御史台的地方也很合适。另外一个很合适的方面就是南山苑的大门直接就对着宫墙外。专门有个大门,这样很方便百姓进出。 这场宴席一直持续到亥时才结束,陈乐天先把诸位王爷大人和李公公一一送到各自的住处,最后自己才回家。 回到家里时已经很晚了。 大家都没睡在等他。 陈乐天把情况跟他家说了一遍。从接到圣旨,到晚上的宴席。 情况现在一目了然了。 陈乐天有了新的任务。这是个美差,办的好了,不仅仅朝廷和陛下眼中留下非常好的印象,更能让蜀地乃至天下百姓对于陈乐天这个名字记得更加的牢固,他陈乐天三个字就更是我辈年轻人的楷模。 若是办的不好,那其实问题也不大,无非就是蜀地百姓们说上几句陈公子虽然一心为民,但实在是没本事啊。而朝廷和陛下也不能怪他太多,毕竟他从来没干过这种事。总不能让一个第一次做官,而且毫无准备从来没学习过的人就要做到多好多好,这也不现实啊。 众人听罢,刘大明反应没出陈乐天所料是最快的。刘大明道:“东家这回可是天官赐福啊,如此之好的机会,让朝廷让天下更多的人认识您啊。将来东家就跟大儒名宿一样的,到哪里那都是人人欢迎个个尊重的大人物了。” 陈乐天摆摆手说,不要吹了,我知道是好事,但咱们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百姓告状这个事情给解决,接下来还有挺长时间的仗要打,而且这次我们的对手不是具体的人,不是官吏也不是百姓,咱们要与百姓们站在一起把蜀地这个多年来的顽疾好好治一治了。 刘大明点点头,众人都跟着点头。 跟众人说了几句后,陈乐天忽然话头一转,说道,这事咱们就先这样,我得好好想想,你们呢也别操心了,都去睡觉吧。 让众人去睡觉后,陈乐天来到书房里,让李萱儿铺纸研墨,然后开始写信。 因为他忽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来。 那就是在青天的修行。 如今他离开青天已经有两月有余了。本来他的计划是迅速解决蜀地这个问题然后回京回到青天去修行,然后登慎独楼,然后参加最后一批夫子弟子的选拔。 这是今年整个修行界也是他陈乐天非常重要的一件事。 他是铁了心一定要做夫子最后一批弟子了,如果今年不能被选中,那从此以后夫子的弟子就再没有他的份了,那是他不能接受的。 但是原本的时间计划本就被拖延了很多,现在,朝廷又任免他临时御史,让他解决一下蜀地民怨的问题。那他肯定还要耽搁些时日,而且这次耽搁的时间可能会更长。如此一来的话,再拖拖拉拉个一两月,当他回到青天的时候,距离夫子选弟子就只剩下三四个月了,比之其他同学来说,他要赶进度就太难了。 所以他要把情况写下来寄回去问问安师和柳师。 但其实他心里也知道,老师们也绝不能因为他而说服夫子推迟选拔徒弟,这是绝对不可能的,修行院上千新学子绝对不能等他一个人。他陈乐天放出青天来到外面,的确能算得上厉害的人,但放入青天,再放进修行院,那他就太渺小了。不说什么天赋出身这种不是人自己能选择的东西,单说努力二字,他陈乐天也绝不是最努力的。就连出身最为高贵的相府公子,也比他要努力许多啊。 这就是刚才陈乐天忽然脑子里想到这一点,觉得浑身一阵发冷,所以才赶快结束话题把他们赶去睡觉。 赶走他们去睡觉是为了来到书房里好好想想青天修行的事情啊。 但是现在越想越觉得麻烦,越想越烦躁。 唉,自己真是没事找事,早知道就来蜀地把曹县令一杀,把铁头帮几个领头的人一杀,事情就结束了,哪要现在自己还得充当临时御史,做一回朝廷命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呐。 但陈乐天还是硬着头皮把信写了,写完之后润色一番,陈乐天长叹一声,喃喃说了句:“随缘吧,或许即便我早早回去夫子也选不中我呢?” 第五百八十四章 一双眼睛 “东家,青天阁来信。”忽然响起敲门声,书房门外传来封山的声音。 “进来。”陈乐天站起来,心想自己这信还没送出去怎么青天阁却来信了。接过封山递上来的信。封山道:“方才外面有人敲门,我正好没睡,就出去看看,那人说是青天阁的,说有东家的信。” 陈乐天点点头:“你去睡吧,不早了。” 封山没动,陈乐天抬头看看他。封山还是没动。 陈乐天道,有事吗? 封山道:“有,东家先看信吧,看完信我再说。” 陈乐天见他一脸认真的样子,便道:“你先说。” 封山想了想道:“东家我今天悟出太极拳的一个道理,想找你探讨探讨。” 陈乐天揉揉额头道:“那你就等一下吧,我还以为有什么重要的事。”说着,陈乐天拆开信。喃喃道:“我知道青天阁有自己的信件来往方式,难道是十二个时辰运作不休息的吗,这都几点了?” 打开信,是柳大宗师写的。陈乐天看了半晌,面色由皱眉道渐渐开眉再到哈哈大笑两声喜形于色。 “柳师太厉害了,哈哈哈,这回我有希望了,不怕了,哈哈哈。”陈乐天说着,走过来猛拍封山的肩膀,高兴的无以复加。 原来,柳师来信是告诉他。让他安心的好好把蜀地的事情解决了,说你陈乐天现在是名人了,梁国魏国不知道,反正在咱们大宋现在你是名人了,百姓们都知道咱们青天阁修行院的新晋学子陈乐天,是个急公好义为百姓做主出头的好人。而且呢,连陛下都下旨封你为总理御史让你在蜀地好好整治一下蜀地的官吏。你呢,就安心在那办事吧,把事情办完了再回来。至于青天阁的事情,你修行的事情你不用太过于担心,况于夫子在今年的选拔最后一批弟子的事情你也不用担心,这些我都会跟夫子说明情况的,想必夫子知道你这是在为百姓做事,定然会特别多给你个机会的。 信中,柳师罕见的对他语重心长,没有对他进行为他好的打击手段,而是通篇像个慈祥的长辈似的与他轻声低语。 这封信让陈乐天放不下的心里终于是能放下一些了,但是高兴之余,陈乐天又想,这会不会是柳师安慰他的话?柳师向来对他非常严苛,这回对我态度这么好,会不会是不怀好意?这么想的话,陈乐天刚刚才放下的心又提起来了。而且就算柳师能说服夫子让夫子弟子考核选拔延期,那对他来说也还是不公平啊,不管延期几个月,修行院其他同学都仍然是比他多修行了好几个月,而且还是有各位老师指导。 另外,至于登慎独楼这件事陈乐天就更吃亏了,其他同学都能想哪天登楼就哪天登楼,夜里睡一觉醒都能跑去试试能不能在月黑风高夜深人静时登楼成功,而且还能互相交流登楼失败的经验。这两条可都是对等楼非常重要的东西。可是陈乐天现在在蜀地在成都,距离青天阁几千里之遥,已经好几个月没摸过慎独楼的楼梯了。 我在这为国为民鞠躬尽瘁的,你们倒好在修行院里没日没夜的死命修行,老天爷啊太不公平了吧。 封山见东家一会高兴一会又满脸愁容,看来自己今天想要跟东家探讨太极拳的事得泡汤了,关心了一句:“东家,既然柳大宗师都亲口说会帮你了,你就不用担心了啊。” 陈乐天道:“你懂个屁,柳师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甚至可能不仅没帮我说话,还极力撺掇夫子早早选弟子,然后心里有愧疚才对我说这些话的。” 封山就不敢说话了,柳大宗师是如此高高在上的大人物大宗师,跟他封山那是云泥之别,东家再怎么评论他也不敢附和半句。 “滚去睡觉,几点了,我白疼你们了,被人欺负你们也不敢帮我说话。”陈乐天挥挥手。 封山哦了一声,转身回去睡觉,撇撇嘴心想,那可是柳大宗师,不是我不敢,是我不能啊。对不起东家,柳师是我心中的圣人,可不敢乱说呢。 但是总归柳师这封信,让陈乐天心里的石头稍稍轻了些。 就算比同学们少了几个月的登楼时间,也是没办法的事。 为今之计,就是尽快把蜀地的事情解决掉,早日解决早日回京,早就开始登慎独楼。 第二天,陈乐天和十位御史正式进驻南山苑,现在已改名为总理御史衙门。 这是个临时机构,蜀地事情结束后就会随之而取消。 昨天晚上十位御史就已经在这里住下了,他们都住在厢房,最大最豪华的主院落当然是要留给他们的那位至少是明面上的一把手---总理御史大人。 陈乐天把刘大明带在身边,日后刘大明也就是陈乐天的贴身军师了。 而且昨天下午加晚上,这段日子以来百姓们的诉状,总督府和蜀王府的,全部都送到御史衙门来了。并且归档整理完毕。 所以一大早陈乐天来到这里时,基本上该完成的事情就完成过了。 现在最首要的事情就是跟十位副手御史认识一下。 张栋张御史昨晚跟陈乐天一场酒席已经较为熟悉了。 张御史是这些人的头子,向陈乐天一一介绍过去。陈乐天一一跟他们打招呼。 这些人中有中年人也有青年,但没有超过六十岁的。用张御史自己的话就是咱们这群人基本上是御史台能调出来的人手中最得力能干的人了。 介绍完毕,陈乐天对张御史之外的九人拱手行礼认真有严肃的道:“望诸位与本官齐心协力,共同为朝廷为百姓贡献一份自己的力量!” 九位御史也纷纷拱手:“但凭陈御史差遣。” 一旁的张御史见陈乐天与他们行礼完毕,说道:“陈御史,本官作为你的副手,与他们的职责一样,听凭陈大人的吩咐做事。” 陈乐天很清楚,这位张御史跟其他九个人是不同的,圣旨中虽然没有明确说明,但李公公带来的密旨说的很明白,为了你陈乐天不胡作非为不懂装懂的乱来,什么事你都给跟张副使好好商量。等于说这位张御史就是代表朝廷代表陛下来监督他陈乐天,防止他头脑发热的一双眼睛。 第五百八十五章 正式开衙 总督府和蜀王府同时在各自张贴告示的地方贴上大告示,上面明确说明朝廷的旨意和安排。 从今日开始,所有欲告官吏贪污之类的案子一律至总理御史衙门上告。 自今日起,总督府和蜀王府会一切听凭总督衙门吩咐,协助处理。 从今日起,陈御史是全权最高处理长官,请诸位父老乡亲知晓。 其实昨天下午的时候成都的有些百姓就知道些消息了。朝廷下了旨意,封陈公子为御史,全权督查蜀地官吏贪赃枉法之事。并且还从御史台拨了十位御史供陈公子驱驰。 现在,在总督府和蜀王府告示墙边围观的百姓成百上千。 识字的人念着告示上的字,不识字的人不停地发出‘好好、陛下英明’这样的声音。 “我就知道朝廷不会坐视不理的,咱们的陛下不会任咱们蜀地百姓被官吏鱼肉的!” “这下好了,陈公子做咱们的青天大老爷,再好不过了,咱们这回定要把那些贪官污吏全部揪出来,一个都不能漏了!” “昨天御史大人们进城时我看到他们了,他们到城门前全部下马,牵着马慢慢走,好像就算是牵着马也生怕冲撞道路过百姓。而且即便主干道非常宽阔他们也没有两匹马并肩,而是全部呈一字前后走着,尽量不多占道路。我看他们人人脸上都没有一点官员的肥腻白皙,人人都像墨子的徒弟,像农民像辛苦的种田的人。” “陛下心中永远都有咱们蜀地百姓,陛下万岁!” 忽然,几个百姓们跪下来喊万岁,然后五个六个,五十个六十个,最后所有百姓通通跪下来,朝向东边汴京城皇城的方向,山呼万岁。 虔诚、发自内心的呼喊,好像能穿过几千里路途传到皇宫里最终加持到陛下身上似的。 而此时此刻,远在京城的和诚帝,正在讲经阁里跟老师们讲孟子。 讲到何必言利仁义而已。帝王对专门教自己《孟子》的老师说:“孟子若是跟我这么说,那朕一定会回答他,帝王之利便是百姓之利,便是仁义。却不知亚圣会怎么说?” 老师笑笑道:“陛下每次讲到这里,总能说出不同以往的见解来,亦能如浪花一层层,每一层都蕴含着更为深刻的意义啊。臣以为,亚圣或许回这样回答陛下:那咱们就说说利吧。” 帝王点点头:“想必亚圣听了会很高兴的吧。只可惜朕没有这个福分,没能早生千年。” 忽然,陛下不知为何想起西蜀百姓来,他随即站起来,望向西边,好像感觉到那里的百姓在呼唤着他 “陛下”老师也站起来。 “希望蜀地百姓每每有了困难,不是骂朕,将朕之名弃绝于地,而是呼喊朕去解民于倒悬救民于水火”遥遥西望,喃喃摇头道:“可惜朕还是要惜护祖宗家族之名”然后沉默良久。 身旁的老师不敢做声,帝王的意思他当然懂。明明可以让百姓活在更清明的吏治下,但为了曾经先帝的诺言,蜀地必须给与自治 --- 蜀地成都。 总理御史衙门今天第一天开衙。 不知是不是百姓们要先观望一下还是怎么的,反正一上午都没有人来递状子,所以陈乐天想好的应对之策就没用的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蜀王亲自来了。其实这总理御史衙门就是在蜀王宫里,蜀王直接就从自己的寝宫坐轿子来这里用不了多长时间。 陈乐天站在北门迎接。 蜀王走下轿子,陈乐天拱手行礼:“王爷好,子迎驾来迟” “陈大人不用如此客气,本王这是日常来点个卯,走走,进去说。我得看看下人们有没有把这南山苑收拾好,可不能马虎了陈大人。”王爷拉住陈乐天的胳膊就往里走。 进去后,王爷东看看细看看,又到存放档案的地方看看,点头道:“不错,还算搞的整整齐齐,没有丢本王的脸。” 陈乐天道:“王爷翻看一下,抽查一下吧。” 王爷连忙摆手道:“陈御史这话从何说起。从现在开始这些卷宗档案就全权交给陈御史保管了,为了安全避嫌,本王是不能碰这些卷宗的,毕竟总理御史衙门就是专门督查巴蜀道官吏的,本王与这些官吏都有着上下级的关系,从这方面来说本王完全有理由包庇他们,所以本王是绝对要避嫌的。陈御史你可别害我啊本王现在的任务就是协助陈御史,陈御史要本王做什么本王一定会全力配合,至于审案之类的,本王是能少说话就少说话。” 陈乐天尴尬的说:“王爷这说的哪里话,我虽受圣上之恩督查此事,但还需仰仗王爷相助啊,没有王爷的帮忙我在这可是两眼一抹黑,什么都干不成的。” 王爷心想你这子倒也算会说话,虽然不知道说的话是真心的还是假意的,但总的来说是实话。没有我,就凭你,哪个官对哪个官都不知道,你查出来个屁。口中道:“陈御史就别跟本王客气了,今日可有需要本王做的事?如果没有的话本王就先走了,本王虎房里的奇珍异兽可是要天天照顾的,本王一天不去都不放心。” “王爷您忙您的,下官若是需要王爷帮忙定然会去叨扰的,您忙您忙。”陈乐天把王爷送出门。 “行,别客气就行了,你这人有意思,本王喜欢,好啦,有空你来我虎房看看,可是非常好玩的地方啊。”王爷说到满地奇珍异兽的虎房眼睛发亮,然后上轿而去。 陈乐天刚回到衙门里没多久,总督大人又来了,他又跑出去迎接。 “陈御史,关于这些状子若是有疑问,随时都可以来询问本官,本官随时恭候陈御史调遣。”总督大人一家早就把陈乐天当做自己人了,自从那天陈乐天救出总督夫人,对总督一家来说,陈乐天就是恩人了。 更何况现在这种情况下,陈乐天又成了陛下钦赐的钦差大臣,总督大人就更是没有理由不配合了。 蜀地民心不稳的这件事本来应该是他总督府和蜀王府一力承担的事情,但现在朝廷体恤他们,委派总理御史衙门,可就是把担子从他们肩膀上扯下来了啊。 事情不要他们干了,责任也不要他们承担了,这样的陛下这样的朝廷,如何不为其尽忠? 第五百八十六章 不想枉读圣贤书 陈乐天对总督跟对蜀王一样恭敬,并不会因为救过总督夫人就心念恩情不敬重总督,道:“总督大人客气了,在下还有很多要仰仗您的地方,连个刀笔吏都没做过,这一下子就让我做总理御史,全权处理,我真是惶恐啊,但有大人在,我这心里就安稳多了。” 总督大人笑笑,道:“陈御史就别谦虚了,我今日只是来点卯,你有事尽管派人来找我。好了,没事我就先走了,你先忙。” 说罢,陈乐天还想挽留总督大人,但总督大人走的没有任何留恋。 一个王爷一个总督,两个蜀地最大的官就这样来点个卯就走了。剩下陈乐天和十个御史在衙门里。 从哪里开始呢?陈乐天一时有些茫然,不过很快他就开始干起来。让人把所有收到的状子都拿上来,他要好好看一看。 不一会儿,大概有七八十份状子堆积在案头,有一尺多高。陈乐天看到这些状子就头疼,忽然心中一动,看看身边站着的十个御史,对领头的张御史道:“张御史,你把这些资料分下去,让大家把其内容精简一下。” “是。”张御史点点头,挥挥手,九位御史纷纷上前一人拿一些,然后趴在各自的桌子前开始精简整理。 陈乐天伸个懒腰,对张御史说一句,辛苦大家了,然后便走出去了。 在外面的院子里转悠了半个时辰,唱着曲儿走回众人办公的屋子。 众人正聚在一起说着什么,见陈乐天进来,众人下意识的看向陈乐天。 陈乐天看着众人道:“怎么了诸位,有问题吗?” 张御史拱手道:“陈大人,我们按照您的要求对状子进行精简,但我们发现,告状之人写的状词大多都是百姓们自己想的,所写事情经过非常繁琐而且毫无逻辑可言,甚至很多都没把事情交待清楚,要我们精简,但实在是无法精简啊。” 陈乐天听罢点点头,摸着下巴道:“好像也的确如此,百姓们自己递上来的状词多数都是这个问题。” 十位御史互相望望,然后还是副使张御史拱手道:“陈大人,我等方才商量了这么长时间,还是一无所获,不知您有没有什么好法子?” 陈乐天看他一眼,心想果然是御史台的人,这脑子转的就是快。我随便使个手段就知道我是有想法但又不好直说。这个枕头递的可以。老弟我佩服你们,不亏都是个个晒得黑黑的,不修仪容的御史们。装模作样的想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张大人,我有个想法说出来大家共同参详参详,看能不能用。” 众御史纷纷拱手说‘大人请讲’。 陈乐天道:“这些状词之前我简单的翻了下,发现了你们刚刚说的这个问题。说实话,这些状词我们真要看起来不仅累,而且可能反复看好几遍都看不出重点。到底是什么事情,什么样的经过都看不出来。这也难怪,百姓们毕竟只是普通人,没几个人会写这种东西。”说着,外面响起人说话的声音,很快有个衙役敲门进来,说王爷派的送了些日常用品来,请陈大人收下。 陈乐天不知道王爷送什么日常用品,不禁问:“什么东西?” “茶叶之类的。王爷交待的,一定要把东西送到。”王府的人很恭敬,明显有些畏惧陈乐天。 陈乐天想了想,让刘大明去接收,对那王府的人道:“替我转告王爷,多谢王爷,我就厚着脸收下了。” 刘大明走过去,揽着王府人的肩膀一边往外走去,一边从怀里掏出一两银子塞在那人手心,说着辛苦老哥了。 陈乐天转过头来说道:“王爷真是太客气了,想必诸位也知道我陈乐天也不是穷人呐,自家也略有产业,真是惭愧,回头我也得送点东西给王爷,虽然没王爷富有,但也算聊表心意。”这些御史们都没接话,他们能说什么话呢,看他们一个个的脸上的风霜之色对于享受生活所需的银子恐怕没多少兴趣吧。 陈乐天干咳两声觉得自己好像不该说什么送礼的事,好像有点尴尬。于是接着之前的话道:“百姓们不会写状子是正常的。我们也不能因此而责怪他们,只能说在之前的处理方法上,让百姓们递交状词上来然后回去听候处理这个法子不是太实用。所以下一步我们应该换一种法子。” “大人所言极是,我等方才就觉得这样下去不行,但却没有大人想的远,没想到应该换种法子,我们总是纠结在怎么把状词上的事情搞懂,还是大人英明。”张御史这话半是恭维半是事实。当陈乐天出去转悠一圈,他就懂陈乐天的意思了。知道这位陈大人是有了想法,但不好直接对他们下命令,为了避免被他们觉得自己是逞能,所以才让他们主动开口问他法子。 张御史在御史台待了十几年了,虽说不是最老练厉害的,但绝对算得上是中坚力量中的翘楚,对于官场上的种种手法都是了然于胸一清二楚,他觉得这个陈大人虽然这么年轻,虽然是第一次做官,但其做事的手段,却根本不像个初出茅庐的雏儿,反而对人的心思拿捏的很准很到位。 难怪中丞大人和祭酒大人都极力推荐陈乐天,连陛下也很赞同。说明陛下和大人们从蜀地各种事件的奏折上就能看出纸后面这一列事件的始作俑者陈乐天的这种能力。 陛下和大人们仅仅从奏折里就能读出一个从未谋面的人的特点,而张御史觉得自己到了这个时候,才能感受出陈乐天的这种能力。这就是差距啊。或许再磨炼个几十年自己就能有祭酒大人和中丞大人的本事了?又或许几十年后也还是没有?都应该没什么关系了吧,只要自己能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哪怕是一辈子奔波劳碌的御史命,那也不枉读圣贤书了吧。 第五百八十七章 王爷送礼 陈乐天并不知道眼前的张御史开始对自己有了真正的不是朝廷给的职位上的好感,而是对陈乐天本人能力的敬佩。铺垫的差不多了,可以说重点了,道:“我有个想法。咱们可以出一条告示,晓瑜父老乡亲们,但凡是来告状的,所有人不仅仅要写状纸,而且状纸的内容有严格规定。第一,不得超过三句话,第二,不得写与案情无关的任何事。第三,若是无中生有故意诬告,那是要受到制裁的。如果递交上来的状词不符合这个规定,那么总理御史衙门就不予受理。”说到这陈乐天喝口水接着道:“还有,要在告示下面清楚的说明此举用意,不是为了不让乡亲们告状,而是为了提高咱们衙门办事的速度,为了保证每个告状的人都能得到一个满意的结果,所以才不得不使用这种高效的法子云云” 说罢,张御史立刻道:“陈大人英明。此法太好了。一来提高咱们御史衙门的效率,从原来的一天可能都办不了一两个案件,可能用了这种法子一天可以办七八个案件。二来也避免了百姓们胡乱告状听风就是雨。这样就会让百姓们自发的形成真的受到过伤害的人才会来告状。” 虽然说以目前这种情况,就算告状的人里的确是有些乱告瞎告的,他们也不可能真的如何去惩处这些百姓。现在是特殊情况,惩处百姓只有坏处没有好处,反而更能惹得百姓们的不满情绪。 但会不会真的惩罚是一回事,而有没有在告示中明确规定又是另外一回事了。在告示中提一下,并不是为了真正惩罚,而是为了警告。 百姓们的情绪是需要引导的,百姓们多数情况下是需要人去指引的,这点陈乐天在未知来信中不止一次看到过。所以他很清楚,如果百姓们发生了为政者不想看到的情况,那么把责任推在百姓身上是绝对错误的,为政者应该想的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对,应该怎么去改正。 就好比之前总督府和蜀王府对于百姓们告状,就只让百姓们递交上来如此混乱毫无章法的状纸。这些状纸形同废纸,对于办案几乎毫无用处。 从这件事情上来说,能怪百姓们,能怪百姓们不会写状词吗,俗话说的好,要想日子过得好,一辈子不打官司才好。因而百姓们九成九连公门都没进过,更别说些状词了。 所以就不能怪百姓们不会写。而应该怪总督府和蜀王府对这件事的这种做法压根就是不对的。 如果这两府能在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就会在一开始想办法应对,而不是胡乱接收下来这些没用的状词。 不过两府是用了另一种方法,那就是上奏章给朝廷,把情况告知给朝廷,也就顺带着把事情和盘托出,让朝廷让陛下去解决了。 这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方法,而且这种方法尤其对蜀王府来说是最安全不过的了。 陈乐天现在是站在自己的位置上,这么选择当然最优。而站在蜀王的位置,陈乐天也会选择上报朝廷为主要法子。 定下来方针,御史们也都同意陈乐天的方法,那么就可以着手写告示。 这些御史台精挑细选出来的御史们开始拟定告示的内容。 陈乐天则心满意足的来到放王爷送来东西的厢房。 走进屋子里,陈乐天被吓了一跳,并不大的屋子就快要被堆满了。 基本上全是茶叶和酒,还有就是些名贵的食材,比如说人参燕窝之类的。 而且都很新鲜。幸好现在是春天,不然这么多东西还没等他们吃完就得坏了。 刘大明道:“东家,王府的人说,这些都是给东家的,让陈大人安排一下那些御史们。还说王爷让转告给东家的原话是这样的:那些御史大人们送什么都不收,黄金白银碧玉物件,什么都不要。所以本王也没办法了,本王只能想到这些吃的喝的了,这些东西总不能还不敢要吧,再清廉的官吏总得吃饭喝酒的吧。就劳烦陈大人多多费心了。” 陈乐天听罢,哈哈大笑,笑的前仰后合,道:“王爷也太会说笑了,哈哈。很难想象蜀地的老大在御史面前吃瘪的样子。来来来,心意不成敬意。御史们则板着脸说,谢谢王爷,我们不能要,还请王爷收回。哎呀,又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来来来都装着,不给本王面子嘛。御史们脸板的更硬了说,还请王爷自重,我等御史干的就是纠察百官的事,怎能知法犯法,监守自盗?王爷忘了我等来此的目的了吗?哈哈哈”陈乐天一边模仿王爷那没关系收着收着的语气,一边又模仿御史们铁面无私的冷峻态度,实在是太好笑了。 笑了好一会儿才擦擦眼角泪水道:“王爷不容易,这日子过得不仅心翼翼,还要常被朝廷下来的人对着干。大明你看还是我快活,随便干点事,就被朝廷看中了,天大馅饼砸在我头上,所以说这人啊还真不能不信命,像我这样的好命之人,走到哪里都有好运气,是不是?。” 刘大明道:“王爷很看好东家,而且王爷是聪明人,如果东家愿意的话多跟王爷接触不是坏事,不知东家怎么想?” 陈乐天道:“走一步看一步吧,王爷这种人顾虑太多,我找他结交他还不一定敢跟我结交呢,尤其我现在又被陛下看中了,就算是考虑到我以后可能会走仕途,王爷恐怕也不敢跟我走太近。” 刘大明点点头。 两个聪明人都心知肚明,王爷送这么多值钱的东西来,虽然是讨好陈乐天的一种法子,但还不能算是真的想结交陈乐天的真正表达。 或许只是面子上的行为罢了。 既然在蜀地在成都城在这里设立了总理御史衙门,那么作为蜀地王爷的他什么都不表示,恐怕也不像样啊。 “得找几个好厨子,咱们以后天天都在这里开伙,那些御史们油盐不进,咱们至少得保证他们吃好了,不然被陛下知道了得说我虐待御史们。大明你让封山去找,他路子熟。”陈乐天最后看一眼这库房里的各种人参等等,对刘大明说道。 刘大明道:“在成都找厨子什么的,封山肯定没我熟悉。我去办就行了。” 第五百八十八章 明日出发 距离成都城千里之外的北军大营。 今天下起了春雨,尤其在这北方之地,更显得春雨贵如油。 兵士们心情都很好。 中午时分,刚刚训练完的各营将士纷纷归营休息片刻,换完衣服后出来开伙吃饭。 大将军此时在中军营帐中一边吃饭一边看边境形势图。旁边的军师已吃过,指着地图道:“大将军,现在正是春耕的时候,梁国边境这一块正在劳作,如果我们这个时候进攻一波能影响他们的春耕,虽然影响不大,但咱们闲着也是闲着,天天耗的钱粮也不少,而且动起来正好也能练练兵” 军师老生常谈,这种建议每个月都会跟大将军来一次,大将军也都是予以拒绝,当然得拒绝,首先陛下肯定不会同意,第二兵部不会同意,满朝文武都不会同意,咱们要是真干了,徒惹麻烦罢了。 “咱们先斩后奏便是了,打完再上奏,就说梁国兵卒骑马越境,咱们是自卫反击。”军师今天并没有点到为止,而是接着劝说,因为近两年来北军打的仗越来越少,很多兵士似乎都有了懈怠的心理,更可怕的是开始有了轻敌的想法,再加上这几天梁国边境的防范有些疏忽,军师在巡逻的时候恰好看到,所以才涌起了强烈的这种想法。 大将军三口两口扒完剩下的饭菜,一抹嘴道:“拉倒吧,我知道你什么想法。还是算了吧,再找机会,最近不合适,别给陛下添乱。” “报,圣旨到。”帐外忽然传来驿卒的声音。 大将军连忙走出大帐,外面宣旨太监用眼神跟大将军打个招呼,然后正色:“李戎生大将军接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宣读完毕,大将军双手接过圣旨,放回中军帐中仔细收起来。出来把住宣旨太监的胳膊道:“公公辛苦了,进来喝几杯。” 在帐中只稍作片刻,宣旨公公便拱手告辞,往京城赶回。 待公公走后,大将军跟军师抱怨道:“也不知陛下为何会突发奇想,让咱们北军去干这种事,而且还特意要前锋营去。咱们的前锋营去干剿匪这种事,简直就是太浪费了吧,就是杀鸡用牛刀啊。” 想了想,大将军又道:“我不想让前锋营去,最近咱们不是正在给前锋营加训练项目吗,正在出成效的关键时刻,这样一搅和还怎么出成绩?不行不行,我得写道奏折跟陛下好好说说。” 军师听大将军有抗旨的念头,赶忙道:“大将军,圣旨已下,即便大将军上奏折劝说也无济于事了,陛下总不能收回成命啊。况且,陛下此举或有陛下的深意,还请大将军遵照圣旨行事。” 大将军无奈的摇摇头,抗旨的事儿可不能做啊。 喃喃道:“我前锋营每日训练都是在磨刀,训练任务非常紧,这群子要是放出去蜀地平匪,那就等于是休息一个月啊,至少得要一个月,慢的话恐怕得一个半月,这么长时间下来,肯定非常影响战斗力啊” 军师道:“大将军,咱们可以给他们安排每日日常训练,多安排几个人盯着他们,一旦偷懒回头就惩罚他们,这样或许能让他们警醒点。” 大将军笑笑:“这群崽子有几个人能管住他们?你给我数数,一只手就够了。” 说着,大将军忽然皱眉道:“圣旨里让派人去找谁?陈乐天陈御史?陈乐天被封为什么总理御史衙门最高长官了?陛下这也太会玩了吧,哈哈。”想起陛下在圣旨里说让他们去找陈御史,听从陈御史的安排,大将军笑的前仰后合。 “他娘的这子真是走狗屎运,千里迢迢跑去蜀地惹这么多事情,居然最后还安然无恙,居然又被陛下封了个这么大的官,这泡狗屎也踩得太大了吧。”大将军真的替陈乐天高兴,这子运气不错,另一方面总归这子是从北军回去的,他们北军与有荣焉。 北军的名气如此之大,跟出了很多了不起的大人物有很大的关系,不说别的,光是兵部那些大员要员,有五分之二是出自北军,尤其是最近几年来,更是已经快要占到一半了。为此御史台还专门上过奏章,提议削减兵部北军人员数目,否则容易出问题。陛下倒是答应了,但只是说以后再遴选兵部官吏的时候注意点,现有的人员暂时就不用刻意调动了。 所以陈乐天这回,又成了给北军名声添砖加瓦的人物中的一员。 “派个能管住他们的校尉,整的了他们。”军师也想到了。 “陛下真舍得,要我三百前锋营将士,我看来一百人足够了,蜀地那些山匪无非就是爬山更厉害些,但咱们前锋营的将士跟他们比起来爬山,恐怕也不弱吧。”大将军还是很不服气。如果此时陛下在这,他肯定早就哭诉前锋营将士哪有时间去蜀地,将士们很辛苦云云。 但圣命不可违。下午的时候,大将军把前锋营的陆校尉叫来。给他说了刚刚接到的新任务。 大将军语重心长的对陆校尉说道:“选三十伍人,陈乐天那一伍肯定要选进去,给陈乐天那子一个惊喜,算是本将军给他的特殊照顾。其他人你看着选,选些机灵的,山里土匪虽然肯定都是废物,但毕竟人多,咱们的目的是纵横驰骋蜀地群山一番后,都要一毛不伤的全部通通安安全全带回来。” 陆校尉颔首道:“卑职明白。卑职定会带着兄弟们一根毫毛不伤的回来,请大将军放心。” 大将军拍拍陆校尉的肩膀又道:“陛下是起了玩心,或者是朝廷里别有用心的人想要试探咱们北军。不管是哪种情况,咱们都不能丢了北军的脸。你跟乐天关系好,所以我派你去,另外就是前锋营将士们服你,所以没事的时候训练也不能落下,在不影响战力的情况下,尽量保证最近的特殊训练,反正训练方法你也很清楚。我的意思你懂了吗?” 陆校尉拱手道:“卑职懂了。大将军放心。” “好了,你去安排吧,明日天亮就出发。”大将军挥挥手。 “是,卑职告退。” 第五百八十九章 三百人出发 “哎等等。”大将军又叫住陆校尉道:“有件事你得叮嘱一下,陈乐天现在是那什么总理御史了,告诉将士们在陈御史面前都规矩点,不要嘻嘻哈哈的。得给陈御史足够的面子,不能再向平时在营中那样,听到没?” “是,卑职会交待他们的,定不会误了陈御史的事。” 陆校尉出了中军大帐就来到校场,众将士都在训练,下午的训练才开始没多久。训练强度非常之大让将士们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 陆校尉来到陈乐天那一伍中,示意九位兵士停下手头的活。 九人迅速停下训练,整齐站成一排听陆校尉训话。这是北军的规矩,训练时就是战斗时一样。平日里再嘻嘻哈哈,只要一到战时状态每一个人都必须规规矩矩。这是否则斩立决而炼成的。 “训练结束后整装,有任务。” “是。”九人异口同声。 陆校尉在人群中穿行着,点点这一伍,指指那一伍,告诉领头的伍长训练结束整装。 一共选了三十伍。 训练结束后仅仅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陆校尉就一帐一帐去看。 首先是钻进陈乐天那伍中,一进去,里面九位兵士纷纷站起来。 陆校尉看看各自的床铺上都整理好了行军必备之物,打包完毕,背上就能走了。 陆校尉满意的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出去。如此三十个帐一个个进去。除了其中有一帐里还有个人还在整理,其他帐的将士就整理好了。 转了一圈后,陆校尉回到有人没整理好的那一伍中,告诉他们不用整理了,换人。 然后另外重新挑了一伍。 那一伍中那个就差一会就能整理完毕的将士当即懊恼不已。 但也不敢问陆校尉,陆校尉也什么都不多说。 然后把二十九个伍长,以及陈乐天这伍的副伍长全部叫到校场上来。告诉他们,明天一早出发去蜀地,此行任务即配合蜀地御史大人剿山中匪患。 解散。 解散两个字说罢,三十个伍长行了严肃的军礼,然后忽然就纷纷高兴的蹦起来了。好像被天降黄金砸头上了。 陆校尉看他们这样,笑着摇摇头走了。 “他娘的终于有外派任务了,憋死了憋死了,终于能出去撒泡尿了。” “而且还他娘的派的是内务,还他娘的是剿匪,这哪是任务,这就是休假啊,哈哈。” “终于能歇歇了,累死了。” 第二天天刚亮,包括陆校尉在内的整整三百人三百骑顶着晨露在军营外列阵齐整。 大将军亲自来送,校场上喊杀声震天,那是大家在训练。 大营门口三百人却鸦雀无声与里面的声闻十里训练声形成了巨大的对比。 大将军跟陆校尉交待了几句,而后抱拳道:“诸位将士,此行辛苦,还望诸位仔细杀敌认真训练。” “是,大将军。”三百人如同一个人似的,同时单膝跪地应道。 出发!陆校尉当先上马,众将士亦同时上马。 如果闭上眼睛听,那么只听见所有人的动作都一模一样,光听就好像只有一个人在上马。 大将军目送着三百人往西南而去,嘴角露出笑意。 走到校场边上,看前锋营将士们在诸校尉的指挥下进行着挥汗如雨的训练。 人人哼哧哼哧,人人喊杀。 校尉们则有时候示范着跟着练,有时候手里的鞭子抽过来打过去,谁也不知道会打在谁身上。 并且偶尔骂着喊着 “是昨晚没睡好还是早上没吃饱?用点力,娘们都比你们有劲。” “猪脑袋还是怎么回事?这个动作我教过多少遍了?” “咱们号称北军精锐,我看精锐个屁,个个拉稀,回头你们看看中军营那些猛男,我看他们练的时候就没你们这么辛苦。” “大将军看着在,你他娘的再敢停一下?” 校尉们像养猪户的屠夫,嘴上骂着手里鞭子打着。 前锋营的将士们默不作声默默承受着这一切。 昨天晚上他们知道三百人要去西蜀平山匪,已经选过人了。没被选上的他们实在都挺难过的。 多好的休假机会啊,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平山匪这种肥差,不说能不能多发点饷银,就算不发银子也一百个愿意。山匪那些玩意儿能经得住他们打?恐怕西凉那些稻草人也比山匪们强啊。 在蜀地的山里逛一逛走一走,看看风景逮逮野味,多惬意啊。 “你们没被选上,只能说明你们平时练的不够认真,练的不够强大。本校尉就问你们一个问题,那三百人里面,你们随便挑一个,谁有信心单挑能干的过他们?”一个校尉大声道。 没人敢应声了吧,给我做,一千零二十六校尉摇摇头道。 众人心中非常不服,但没人说话,因为他们很清楚这是校尉在激将他们,谁要是敢应声,他们全营就都要多加一个时辰的训练量。 所以再难忍他们也要忍着啊,一个时辰的要命似训练实在不是人干的事儿啊。 “我敢!” 可是总有不服气的,忽然有七八个人异口同声。 然后其余将士纷纷向这七八个人瞪去,眼神如果能杀人,这七八人早就已经血溅当场被凌迟处死了。 校尉非常满意的点点头:“好,很好很好。这几位壮士讲出了大家的心声,非常棒,所以今日多练一个时辰,给我用力,给我坚持,给我再来一次!” 大将军在旁边看了好一会儿,看到这个全程,不禁笑着喊了一句:“众将士坚持住,来吼一嗓子我听听。” “吼吼吼!”在用力的时候人是很难发出声音的,所以大将军才如此说。 但前锋营将士们听了大将军的鼓劲,哪怕是再没力气,也扯着喉咙大吼三声。这三声至少传出十里外。气势惊人,能断河流。 而在通往蜀地的官道上,三百将士两骑并行,一对跟着一对奔行着。马蹄的落地声音整齐划一,连将士在马身上随着马的律动而律动的身形都几乎平齐如一。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冷峻的。目光平视前方,偶尔左右相顾也只是下意识的寻找并不可能存在的敌人。 为首两骑上插着北军的旗子和稍微点的前锋营旗子。 在这个阳春三月里。如果从湛蓝的天空俯瞰这里,会看到宽阔的官道上大约有六分之一被并行两骑占据,绵延三四里。 第五百九十章 到达成都门外 这一行,就从清晨奔到正午,陆校尉打个手势,众骑纷纷放缓速度。 “下马,前方有店,休息一下。”陆校尉当先下马下令道。 陆校尉作为大将军的得力校尉,常年领任务出来,所以对于沿途的驿站客馆店那都是非常熟悉的。 只行了半日,所以仍旧还在城境内。而店也常年接待北军的军卒,所以虽然三百人出动的情况不多,但也并非从没见过,店家除了给与必要的对北军军卒发自内心的尊敬之外,并没有显得惊讶。 “军爷们又有任务啦,辛苦啦。”店家赶忙让几个原本都趴在桌子上打瞌睡的二去后院井中取水来。 三百前锋营将士先是把马喂了,然后又喂了点马草,然后才一人两碗水慢慢喝了下去。 偶有大口喝水的人,旁边的人则会及时制止,让他慢慢喝,口口喝。这是北军的规矩,越是长途奔袭越是大量的训练流汗之后,越不能牛饮水这般喝。 但是人人都只知道是大将军的命令,只有大将军知道,这个道理是陈乐天告诉他的。陈乐天说人越渴越不能这样喝水,如此喝水很伤身体,而且你要在战场上,这么一喝,你马上动起来就会动作迟钝很多,而口喝,分多次喝就不会影响战斗。 因此大将军才把这种喝水之法推广到整个北军,后来这一两年听说其他几大军系也渐渐开始提倡这种喝水之法。 喝完水之后,众将士开始做一些拉拽动作,这也是北军独有的,拉拉腿,下下腰,妞妞脖子,活动活动手脚。几轮下来之后,众人才坐在地上拿出随身带的干粮吃了点,然后闭上眼休息。 大约两炷香之后,陆校尉一声令下众人再次上马,继续沿着官道往西南方向奔行。 店家看着绝尘而去的北军将士,对身边的二道:“这次不是大将军带兵,却有这么多人,难道是去西凉吗?” 二道:“我看都是些悍卒呢,那是前锋营的旗子呢。” 店家道:“前锋营可是北军中的精锐呢,也没听过往旅客说西南有事啊。哎呀,也轮不到咱们来管,反正不管这些军爷是去干什么,我就希望他们回来的时候能一个不少的再在我这喝一碗水。起码能再让我赚一次钱嘛,就算不多那也是钱不是嘛。” 行至黄昏时分,赶到了第一座驿站,下马驿。 三百人三百匹马把下马驿这座驿馆挤的满满当当。将士们也不挑,几十个人挤一个屋子,都打地铺。吃饱喝足安稳的睡上一觉,第二天天刚亮就全部整肃完毕又上路了。 如此晓行夜宿,算的上是急行军的速度,八天之后终于到达成都城外。 第八天下午天黑时分已经可以看见成都城的东门。陆校尉令众人放慢速度,反正即便他们现在快马加鞭也无法赶在城门落锁之前赶到城下了。所以也就没必要那么赶。 过去八天以来,陆校尉很少跟将士们说关于此次行动任务的具体事宜。而将士们也习惯了陆校尉的沉默寡言。陆校尉这人话不多,但非常体恤将士。在所有校尉中,算是脾气最好的,当然了,从能力上来说,北军的校尉,那是个个顶尖。有能力有才能,脾气又相对比较温和,所有将士们都服他。很少有跟他叫板的。 陆校尉不说,他们也就不敢问。指到哪打到哪是他们的天职,不该问的不多问也是他们的天职。 但最后这几十里路,陆校尉开口跟他们说起了任务来:“朝廷在蜀地设立了总理御史衙门,专门整饬蜀地官场风气和官吏贪污受贿勾结土匪之事。咱们此行便是配合总理御史衙门进行蜀地土匪的清扫。想必诸位伍长都看过大将军的中原地理浅论,在浅论中蜀地多山的特殊情况,也就形成了蜀地土匪团伙甚多的情况。所以我们这次的任务可谓并不轻松,你们不要以为往内走的仗就都比往外走的仗好打。诚然,跟魏国兵马比起来,蜀地土匪可能不值一提。但若是跟西凉国的兵马比起来,蜀地土匪是否就弱,那就不一定了。所以我们首先要从战略上重视起来,不要还没打就看轻了对方,明白了吗?” “明白了大人。”众将士应声。 陆校尉沉默片刻,接着道:“我们要首先去总理衙门向御史大人报告,我有件事得提醒你们。这位御史大人的身份比较特殊,是咱们北军的人,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一直都是。你们都认识。但我得提醒你们,到时候见了御史给我老实点,不可像在军营中时那样无礼,谁若是堕了御史大人的威风,一律军法从事,听见没!” “是。”众人称是的同时,每个人心里都泛起了嘀咕,北军的人,还大家都认识?谁啊?而且既然是北军的人,怎么又成了御史?没听说过还能这么做官的啊,真是奇怪。 但他们又不好问陆校尉,只得把疑问放在自己心里,想着到时候看到就明白了,可能是某个退伍没多久的老校尉吧。所谓以前现在将来都是北军的将士,这是北军的传统嘛,一日北军将士,就会终身视自己为北军将士,这是一种荣誉,另外,北军将士在你退伍后仍旧把你当做北军将士,那是对你的一种尊重。 陆校尉所言或许就是这个意思吧。 “陆校尉,咱们要不要先派人去城下说一声,不然这么多兵马过去可能会吓到城头守军。”有个伍长提醒道。 陆校尉摆摆手:“不必,我们自在城外过夜,不必打扰城内百姓。” 众人抬头看看已经近在眼前的锦官城,东门早已在黄昏之后便关闭落锁了。三百骑兵马到达东门外三里的一处相对比较高且干燥的青草地下马,旁边就是流经蜀地的四条河流之一的沱河支流。 众将士安安静静的把马鼻马身洗刷一遍,像伺候媳妇似的认真、一丝不苟。 马和人都洗刷完毕,将士们把马拴好,然后开始安营扎寨。所谓安营扎寨,只不过是寻来韧性且有一定强度的树木枝条把营帐撑起来。 只用了一盏茶的功夫十顶营帐就全部搭好了。 外面已经生起了好几堆篝火,众人拿出干粮吃饱喝足,然后围坐在篝火前开始说话。 陆校尉把十个伍长聚在自己身前,翻出蜀地地形图,分析蜀地山地形势。 第五百九十一章 搞错了 蜀王宫。 蜀王正在跟心爱的妃子在最喜欢的虎房里玩耍。 “爱妃你看我这头东北虎,你看它猛不猛?像不像孤王?哈哈。” “它怎能与大王比,大王比它猛多了呢,嘻嘻” “孤王有多猛?” “大王真坏呀,从早上到现在,大王可曾休息超过半个时辰呢这天下有多少人有大王这体力啊。” 蜀王哈哈大笑,心满意足,爱妃说话太中听了,摆事实讲道理,简直就是女人中的楷模啊。哈哈。 “报!大王,衙门传来急报。” 蜀王皱皱眉头:“大喊大叫的干什么,什么事?哪来的急报,这都几点了什么急报嗯?急报?”蜀王顿时想到,成都城的县衙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点报过什么急报啊,真有什么事?想到这蜀王心中一紧,赶忙让来人说清楚。 侍卫道:“大王,县令大人差的来报,说城外出现不明军马,有约三四百人,在东城外已安营扎寨。” “什么?”蜀王顿时吓出一身冷汗,一把推开爱妃,三下五除二套上衣裳,疾步往外走去。 很快轿子来了,蜀王跳进轿子,急迫的吩咐快去县衙。 矫健的轿夫们见王爷这急迫的样子,全都使尽浑身力气奔跑起来。这可是少有的情况。 王爷今天这是怎么了?他们不知道,更不敢问。 来到县衙,县令大人早就等在县衙门口,见王爷的轿子来了赶忙迎上去。 王爷拨开轿门帘问道:“怎么回事,哪来的兵马?” 县令满头大汗的拱手道:“王爷,在下也不知道。大概在半个时辰前,城头站岗放哨的兵士长来禀告,告诉下官说好像十几里外有聚集的大量不明骑乘马的人员往成都而来。下官当时就不放心,就上城楼去看了。那伙人越走越近,下官看到那好像是军卒们又好像不是,下官就立刻下城楼派人向您禀报了。” 蜀王听罢眉头拧到一块,心中思量这到底是什么情况,三四百骑不知道是军卒还是土匪,住在在东门外?思量片刻后,蜀王立刻做出一个决定来,即刻通知总督大人和总理御史大人。 这种大事必须要大家都在,好事那便罢了,坏事就大家一起承担,我这个蜀王绝不一个人做决定。 很快,总督大人、陈乐天来了。 因为事情紧急,这四人就在门口简单的说明了下情况。 王爷道:“总督大人,陈大人,你们怎么看?” 总督大人望向陈乐天:“陈大人怎么看?” 陈乐天心想问我怎么看干什么?那些人还能是土匪吗?或许是路过的南军呢,不是听说南军最近在国境内玩那什么一个月横穿大宋的练兵方式吗。想了想才道:“下官以为,咱们在这想其实还不如上城头看看,看不出所以然的话可以派人前去问问情况。下官估计可能是大宋兵马,毕竟土匪没这么大胆子,就算有胆子也不可能这么少的人就来进攻成都城,更不可能好整以暇的安营扎寨。” 蜀王道:“陈大人所言甚是,咱们去城头看看为好,走走走。” 王爷,总督,御史,县令,四人在仆从侍卫的簇拥下骑马来到城下,登上城墙。 陈乐天举目望去,几堆篝火在大约三四里外映照出至少有七八顶营帐。 陈乐天仔细看去,咦了一声,隐约看见两面黑色旗子迎风扑动。 黑色旗子上 陈乐天忽然心中一动,冲着下面喊道:“城下来者何人?” “吾乃北军前锋营校尉陆天洪,我部乃北军前锋营将士,奉旨奉大将军之令前来成都平匪。”陆校尉等人早就看到城头火把攒动,知道有人在观望他们,现在听见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但规规矩矩回答。 陈乐天听到这熟悉的声音,登时哈哈大笑,接着喊道:“兄弟们稍待,我马上下来,啊哈哈” 王爷和总督还有县令大人愣了愣,还是总督和王爷率先明白过来,下面的人正是圣旨中提到的北军将士。 但是他们压根就没想到,五六天前接到的圣旨,就算北军那边跟他们是同时收到的圣旨,也不可能那么快就到了啊。 这是日行八百里的急行军吗? 但不管怎么说,众人都舒了一口气,尤其是县令大人,在这关键时刻,自己在夹缝中的日子本来就不好过,可不能再来这种打击了,心脏真受不了啊。 “王爷,总督大人,是我们北军的将士呢。”陈乐天兴奋的搓搓手,道。 “哦,原来如此,那本王现在就让人开城门让北军的英雄们好好歇歇脚。”王爷说着,对县令挥挥手。 “王爷,不用不用。咱们北军有纪律,路过各州各境必须秋毫无犯,若必须要进城办事,在不影响任务的情况下,必须在白天京城,晚上绝不入城扰百姓。”陈乐天赶忙道。 王爷愣了愣,随即道:“那怎么办行,不能让将士们在外面过夜啊,这春天夜晚还是很冷的。而且将士们千里迢迢而来,晚上肯定都没吃呢。” 陈乐天不停地摇头,道:“真的不用啊,王爷。咱们北军是铁律,所有人都得遵守,从没有例外,否则就得军棍伺候。王爷你们回去休息吧,让下官出城出去看看他们就行了。” 说着,陈乐天不待他们回应,纵身一跃就跳下城楼。 王爷总督县令吓一跳,这么高的城墙跳下去太危险了,不由自主的喊道:“陈大人!”伸头看去,陈乐天飘然落地,冲他们挥挥手:“大人们回去休息吧,下官自会上来。” “陆校尉!”陈乐天快步走到营寨前,陆校尉站在那,面带微笑。 陈乐天冲上去,紧紧把着陆校尉的胳膊,激动的久久说不出话来,半晌,后退一步单膝跪地行礼,道:“前锋营陈乐天参见校尉大人!” “错啦错啦。”陆校尉赶忙扶起陈乐天,躬身行军礼:“卑职参见陈大人!” 陈乐天有些发愣,三百将士已全部站到他身前,纷纷单膝跪地行礼,声音齐整:“参见陈大人!” 声音炸耳,仿佛有千钧的雄浑气势,能摧花折草,能让虎豹虫狼退却! 第五百九十二章 送点吃的 城头站着的蜀王、总督、成都城县令。三人被三百北军将士摄人的声音给镇住了。 一时间谁也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蜀王才跟总督大人对望一眼,声道:“这就是北军,就是前锋营?” 王爷生怕第一次感受来自军伍的杀伐之气,仅仅是听见声音,内心就狂跳不已,双腿不由自主有种要远离的莫名其妙的感觉。 试想一下如果是两军对垒,如果是自己面对这样的军队,自己还能打得起精神来吗?只是随便想一想,蜀王就感觉到一种深深的绝望和无力感。 唯有加入,才能解决这种害怕啊。总督大人满心佩服。他也是第一次见成队的北军,往日里常见的是三五人的路过的北军驿卒探报,那就已经很令人胆战了,这几百人的队伍如今看来更是如神兵般的令人无法抵抗。 “王县令,你现在让人去准备点吃的喝的给北军英雄们送去,肉多准备点,不要舍不得。”王爷吩咐道。 成都城县令拱手遵命,而后便下城门去准备了。 “总督大人咱们走吧,咱们在这也没用,明日再好好慰劳一下这些北军英雄吧。”王爷拍拍总督大人的胳膊。 两人似乎是第一回感觉站在同一阵营更有安全感些。 总督大人也没表现出对王爷拍他的反感,而是轻叹一声,两人并肩走下城楼。 两人的内心都是差不多的感觉,都是既害怕又安心的感觉。 城门外三里,陈乐天看着面前单膝跪下行军礼的三百将士,愣住了。 “你们”陈乐天一时间难以接受兄弟们对自己这样,那一句参见陈大人听在耳中尤为刺耳。但想到自己现在又的确是陈大人,有些不知所措。愣了半晌,终于才道:“都起来吧。” 众将士站起来,站在原地看着陈乐天,这位曾经跟他们同生共死的袍泽兄弟。 黑暗中,摇曳的火把旁,陈伍长好像瘦了点?不过那股子神态还有如从前,甚至更为凌厉如刀了啊。 “兄弟们不认识我了?”陈乐天往前走两步:“礼也行了,装也装过了,还接着装?兄弟们这是要弃绝我了吗?” 最当先的一伍是陈乐天那一伍,陈乐天一拳打在副伍长胸口,一把拥住跟自己住在同一帐中多年的袍泽,道:“你们他娘的愣着干什么,真他娘的不认识老子了?” 陈乐天话音刚落,这些前锋营的袍泽们终于回过神来。陈伍长还是那个陈伍长嘛。于是众将士都涌过来跟陈乐天大招。 “陈伍长你好像瘦了啊,是不是最近很辛苦啊。” “我看恐怕不是干活辛苦,而是在成都逛窑子逛的辛苦了。” “没错,成都的美女可是天下闻名的,天天玩吗?哎呀真羡慕。” “陈伍长明日能不能请咱们去逛一会燕归巢,咱们一人出一两银子,剩下不够的你贴点就行。” “什么?咱们一人给一两银子?你是看不起陈伍长还是怎么地,陈伍长家里的客栈日进斗金你不知道吗?陈伍长怎么会让咱们掏钱,太蠢了你。” 大家胡乱说笑着,这个在陈乐天身上拍拍那个在陈乐天脸上瞅瞅,跟往日里在军营中毫无二致。 陆校尉此时也没有制止大家,毕竟现在没有外人在场,城头上那些人也看不清他们下面在干什么。 陈乐天看到了自己同伍的兄弟们,非常高兴。 赵海,张虎,刘居,张浩,文炎,秋战,朝天柱,陆单,史友。 九个兄弟与陈乐天紧紧把住臂膀,陈乐天道:“兄弟们好久不见,明日有空我得让你们看看我的本事,我可是修行者了!” 分别的好兄弟再见面,当然最想分享分别以来自己的进步。自己已不再只是个纯粹武者了,再也不是跳不过一丈远飞不过两尺高的普通人了。而是修行者了啊,但是陈乐天很清楚无论自己变成了怎么样的修行者,修为怎么样高,自己也永远都是这前锋营第八伍的一员,永远都是。 众人哄闹了好一会儿,才被陆校尉全部赶去睡觉。 陆校尉道:“乐天,私底下我就这么喊你吧。有外人在的时候再喊你陈大人。” 陈乐天道:“陆哥你就别玩我了,咱们还按照老规矩称呼,原来喊我乐天现在就还喊我乐天,不然我听来怪怪的,太刺耳。” 陆校尉道:“这是大将军的吩咐,而且我也觉得大将军说得对,不是跟你疏远不疏远。私底下咱们还是老样子,一旦有外人在,我们必须规规矩矩的,不只是对你,更是对朝廷威仪的尊重。兄弟们我都没把这个道理跟他们说,但想必他们心里也都知道。你也不会不懂的。” 陈乐天想了想觉得也是,这跟圣旨下来的当天李公诫自己的一样。有了官身,就代表了朝廷的威仪,自己只是个百姓的时候可以与人为善和谁都能嘻嘻哈哈。而一旦做了官,就得有官威,就得按规矩来,该接受低级的人行礼就得坦然接受。 陆校尉跟十个伍长,和陈乐天围坐在一堆篝火旁说着关于即将面临的剿匪之事。 众人刚开始说,成都城的城门忽然开了。 十几辆车拉着不知什么东西一辆接着一辆往营中而来。 领头的是王县令。 “王县令,这位是此次出行军卒的首领,陆校尉。陆校尉,这位是王县令。”陈乐天介绍道。 王县令对陆校尉拱拱手道:“陆校尉好,本官来晚失礼了,诸将士辛苦了。”说着,手一挥,十几车上的幔布揭开。 全是吃的东西。鸡鱼肉,饭面。 “诸位将士且慢用。军伍行军不给喝酒的规矩本官还是知道的,失礼失礼了。”王县令做个请的手势。 陆校尉道:“我等都带了干粮,如今已吃过了,这些吃的多谢王县令了。不过咱们北军有铁律,吃过之后就不能再吃了,王大人好意我等心领了,还请将东西带回去吧。” 第五百九十三章 边吃边说 王县令一时有些尴尬,望向陈乐天的目光里满是请求陈乐天帮忙说话。 陈乐天犹豫了下,对陆校尉道:“这是县令大人一片好心安排的,陆校尉还是收下吧,反正现在还早,之前吃的那点不算。” 陆校尉看了眼陈乐天,点头对王县令拱手道:“那就多谢王爷多谢大人了。”随即转头道:“大家吃吧,注意不要吃多,要吃完还能翻十个跟头,到时候我会来检查。” “是。” 陆校尉一声令下,众将士有序的一伍搬一车,很快十几车东西就搬完了。将士们继续回到原来自己的篝火前稀里哗啦的吃了起来。 这些鸡鸭鱼肉,县令大人让人安排的是按照正常人五倍的一顿量来准备的,一开始他是吩咐按照三倍,后来想想军卒们好像都比较能吃,于是又提高两倍。 “他娘的味道真不错,嗯太好吃了。” “这鱼的味道比咱们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鸡腿给我。” “鸡屁股给我。” “鸡头给我。” 吵吵闹闹吃吃喝喝。 县令大人方才在城头听这些北军将士们喊那声参见陈大人,吓的他心肝一颤,方才刚到的时候,看这些军卒个个站在篝火前,笔挺如山岳,那股子压迫力让县令大人不禁后背冒汗。不过这会儿吃大鱼大肉的时候,好像其实也没那么可怕啊 “东西送到那本官就先回去了。”王县令拱拱手赶忙回城去了,他实在是不想跟这些当兵在一起久待,浑身不舒服。 陈乐天拎了十几只鸡来,给陆校尉和十个伍长一人一只。盘腿坐下道:“兄弟们边吃边说。” “你也吃啊。”陆校尉不客气,啃着鸡。 “我天天在成都哪天不是吃香的喝辣的,已经吃到吃不下了。”说着,陈乐天摸摸自己的肚子,仿佛衣服下是个大肚子。烈火书吧 众人都笑,向来严肃的陆校尉都笑了:“那倒也是,哪像我们天天在军中被大将军练的死去活来。乐天你是不知道,当他们听说要来蜀地执行任务的时候,都高兴的像要娶媳妇似的。” “比娶媳妇还要开心。”伍长们笑道。 “是应该开心,出来总是比在营中轻松很多的,那些没被选来的人肯定后悔死了吧,哈哈。任务完成回去后大家好好跟其他弟兄们说说,羡慕死他们。”陈乐天也笑。 而后陈乐天正色道:“兄弟们,我得告诉你们个不好的消息。蜀地山匪不仅多,而且并不是我们想象的那样不堪一击。这里的情况你们应该不知道。我之前在巴中城,遇到了巴中城附近最厉害的一伙匪帮,叫铁头帮。这个帮派有几千人,虽然大多数都不怎么能打。但他们有好几百精兵,或者说是敢死队,这个队伍我看很厉害的,不比咱们北军差多少。你们可别真把这次任务当做休息,没那么简单啊。” 众伍长们听了陈乐天的话,都皱眉表示不相信,说土匪还能跟咱们北军比?我们不信。 连陆校尉都说不太信,什么敢死队的战力能跟北军比?要知道他们一年三百六十五天,除了必要的体力恢复时间,真正休息的时间恐怕十天都不到的啊。那些土匪能有他们这样的刻苦?而且他们有全大宋最一流的校尉和天下唯一的大将军。最刻苦的是他们,享受最好的老师的也是他们,谁能跟他们比?土匪能比? 陈乐天轻叹一声道:“我只是说不比咱们差,没说一定比咱们强。但以我所见,那几百敢死队至少在勇气上是绝对不弱于我们的。我就在想,一个匪帮,尤其是能存续很久能在左近山中称霸的匪帮,肯定都是有这样的敢死队的,或者也可以说是精兵。兄弟们你们好好想想,大将军的浅论中说巴蜀地有山粗略统计多少多少座,一座山一个匪帮,一个匪帮平均几十上百精兵总有吧?这些加在一起能有多少?你们想过吗?” 陈乐天此言说罢,从虎手上拿过水壶喝几口,然后给火堆里添了几根柴火。 众伍长一时沉默下来。吃鸡的动作也跟着慢下来。包括陆校尉在内的这十一个人,可都是北军的中流砥柱啊。这些人无论是从武艺还是从对战争的了解程度亦或是对人性人心的把握度,都是北军中最一流的人。 在他们心中,山匪这种东西,根本就不值得他们一战,就向在边疆荒漠里的马匪,只能算可以让他们保持体力的一种训练方式罢了。 但是现在陈乐天给他们一说,他们顿时警醒了起来,甚至可以说是吃了一惊。 “乐天你有什么想法就说,说出来大家讨论讨论。”陆校尉道,心想自己在来的路上倒是没想到这一点,虽然想到土匪人数众多,但想着都是乌合之众,压根没考虑再弱的土匪窝里也有几个真能打的。 众伍长也跟着道:“陈伍长快说吧。” 伍长们听陆校尉说这话,心里都偷笑。陆校尉这话当初在军伍里可是常常说的。不管是训练还是执行任务还是去打草谷,有了不好搞的情况,都会对陈乐天说这句话。然后基本上陈伍长的意见都会被陆校尉采纳。 当然了,这个事儿只有伍长们知道。而且谁也不敢置喙。毕竟陈伍长的确每次都能想出别人根本不可能想到的解决问题的法子。至于谁又敢瞧不起陆校尉?毕竟陆校尉一个人可以打他们三个,毕竟陈伍长不在的时候,在遇到难题时,就没人能比陆校尉提出更好的法子。 陈乐天习惯性的等陆校尉先问,然后才道:“但咱们也不用过于担心。毕竟咱们还有各地指挥使的兵马,无论到哪里都可以让地方上的指挥使兵马协助我们。所以从人员上来讲,咱们也不仅仅是三百人。” 陆校尉道:“但你也知道如果指挥使兵马过于羸弱,那我们还不如只用三百人进攻,还能避免被帮倒忙。” 第五百九十四章 说说 陈乐天指指摊开的地图上蜀地的位置,道:“陆哥你说的道理是这么个理,但那只能在咱们跟梁国魏国的战斗中适用。梁魏的兵士还是能跟咱们北军打一打的,并且属于总体能打。跟蜀地山匪有着本质上的区别,正如我方才所言,山匪中的敢死队的确是强,但敢死队之外就是典型的乌合之众了。对付这种乌合之众,稍微厉害点的乡勇就可以了。我的意思是,让指挥使的乡勇们对付大部分乌合之众山匪,咱们前锋营三百将士就可以专心对付那些精兵。而我们这三百人对付那些敢死队就轻松很多了。” 众人纷纷恍然大悟。 伍长们纷纷点头道:“陈伍长此言甚有道理,如果让咱们三百人去对付那么多山匪,几千上万的人,咱们再强大恐怕也抵不住他们的人海战术,但咱们利用好了指挥使的兵马,事情就简单些了。” “没错,我的大概方针就是这样,但具体执行的法子还得陆哥跟咱们一起商量着来,更多细节还得临时看情况。陆哥,我说完了。” 众伍长纷纷鼓掌。跟在军中的时候一样。伍长们对陈乐天敬佩,犹如滔滔江水啊。 陈乐天笑笑,低头喝水。 问题有了解决的方针,众人继续吃起了鸡来。 陈乐天对身旁的虎道:“论语看完了吗?” “看完了。”虎是他们这伍中年龄最的,也是副伍长,陈乐天离开军伍后,他这个副伍长一直都扮演着伍长的角色。 “伍长,但我有很多很多不懂的地方。”一提到论语虎就显得很纠结,苦着脸。 “读论语不懂的地方越多就越说明你读得认真,虎,非常棒,我没看错你,你将来很有文武双全的可能。”陈乐天拍拍虎的肩膀。感觉半年不见,虎的肩膀更厚实了,身上的腱子肉更硬了些。 大概一个时辰后,陈乐天拍拍屁股站起来,四处看看。将士们把十几车吃的都吃完了。食物残渣都挖了个坑放进去了。如同在地上挖个碗把骨头等东西放进去,只等待野狗来吃。 陆校尉站起来让将士们按伍站好,说道:“全吃光了是吧?好,也已经歇了一会了,每个人原地后翻十个跟头我看看。预备站开开始。” 三百将士迅速散开,当陆校尉说开始二字话音刚落。所有人就开始后空翻起来。动作迅速流畅,十个跟头对他们来说太简单了。翻完后,陆校尉穿过人从,看看这个,摸摸那个,嗯了一声道,不错,县令大人送的东西还不够多,你们都没吃饱是吧。 众人齐声说了个是字。 声音挺大的,陆校尉不禁掏掏耳朵,道:“两炷香的时间后除了巡夜的,所有人进账睡觉。”存书吧 “是。”众人再应。 只剩下陈乐天和陆校尉两人,伍长们也都各自回帐了。 两人在营地外一里处的空地上看月亮。陈乐天道:“陆哥,边疆形势还正常吧。” 陆校尉道:“还好,没什么大问题,要说问题还是那个老问题。梁魏兵力越来越强,最近十年来他们学了我们太多的东西去了。”担忧,不仅仅一直在大将军和副帅们的心头,在中级校尉心中,也同样存在。 当天下人都以为大宋北军天下无敌的时候,只有北军自己知道真实的情况远非如此。只有北军上级和中级将校一直都在着眼于这个方面。比之十年前,现在的梁国魏国军力,已经一年比一年跟北军接近了。 大将军几乎在每一次上中层会议上,第一句话都是说的这个。 “所以我们要警醒起来,如何摆脱这个一直被追逐的困境,如何拉大与他们的距离,是我们当前形势下最为严峻的考验啊。”大将军如此说。 所以当陈乐天问起自己离开北军半年后北军的情况时,陆校尉依然还是老话重提。在中级校尉们心中,这个问题,恐怕陈伍长是有可能提出好的法子来的。 在他们心中,陈伍长不一定是军中最强的战士,也不是最聪明的谋士,也不是最会调兵遣将的军士。但陈伍长脑中的奇思妙想绝对是全军最多的。好像在陈伍长的头脑里永远都有无数被人想不到的方法、计谋。而这样的人,时常在会议上提出自己天马行空的法子,然后虽然不一定提出的法子都能用上,但经常能够启发大将军和最高统帅们的思考。 譬如,现在有个问题甲要解决,乙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大家暂时找不到乙,绞尽脑汁都找不到乙,陈伍长也找不到乙,但陈伍长能提出来丙和丁,接着就很有可能最高层会由丙和丁经过思考分析研究,最终得出了乙来。 所以陆校尉相信陈乐天,就是因为有过往五年的经验,他见过了很多次陈乐天的神奇意见。 陈乐天道:“我还是秉持着原来的意见,差距在缩是因为咱们玩的都是阳谋,咱们训练的时候总不能十几万人藏着掖着吧?也藏不住。这是被他们学习并且赶上来的最主要原因。而想要改变这种情况,其实我们已经在改变了。就是我们的练兵制度,这虽然同样是阳谋,但从根本上来说这种阳谋就略微带着点阴谋了” 陆校尉听陈乐天一一道来,虽然多数陈乐天在上中层会议上都说过了,但现在听来陆校尉仍旧听的不住点头,深以为然。 陈乐天所说的有点阴谋意味的阳谋,其实就是大宋有着很大的练兵优势。 大宋可以在与梁国或魏国的边境上挑事情,找仗打。甚至可以去西域十六国去转一圈,到西凉去看一看。而这样做的话,就会不断的给北军带来很多战斗经验,即便不是军中的人也明白一个道理,保持战斗力的最好最重要的法子就是战斗。 战斗,是让军队保持强大最好的法子,这里是亘古不变的道理。套路练的再好,也要在实战中检验。 第五百九十五章 今晚一起睡 根据民间传言,北军有个不成文的规矩,任何时候,新加入的兵士从第一天入伍时开始算起,参加第一场战斗的时间间隔不会超过一个月。也就是说,你今天被正式批准加入北军,那你最迟最迟只有三十天的准备时间,然后你就要拎着大刀端着长枪跟敌人在战场上杀的血肉横飞了。 而这一点梁国和魏国是做不到的,因为他们没有磨刀练枪的机会和对象。 首先,他们绝不敢对大宋动一点心思,他们很清楚,只要他们在边境做出一丁点要对大宋用兵的态势,北军就会直接抓住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对他们大举进攻以练兵,以梁国和魏国当前的国力,一旦与大宋发生大战,他们就会有亡国的危险。就可能会重现当年八国争霸后期被大宋君王马踏王庭之辱。所以他们绝不能想着拿大宋来磨刀。 第二,他们不能拿彼此来练。梁国和魏国之间,在当前的局势下,唯有保持较为友好的关系,才能保证自己不被大宋忽然有一天心血来潮给吃掉。 也只有梁魏联盟在,大宋才不会轻易下手。 所以他们绝对不能拿对方来练兵,他们要是一练起来,那大宋坐山观虎斗一段时间,紧接着就要出兵以调和的理由把他俩都给干趴下了。 而第三,西凉和西域十六国,更是梁国和魏国绝对无法染指的。本来,西域应该是他们练兵的最佳石头。但是大宋不同意啊。莫说梁国魏国怎么千里迢迢出兵到西凉,只要梁国魏国敢在西边有动兵的意向,北军就会立刻对他们的边境进行敲打警告。 兵马还没出来,边境重镇就要接受北军的攻伐,虽然这种攻伐更多知识象征性的,但很显然,如果你们真的有这样的想法并且真的敢这么做,那我们大宋就要跟你玩真格的了。 而在天下舆论上,梁国魏国曾经为此专门写信给大宋帝王,并且言辞颇有幽怨,说我们只不过想去西边练练兵而已,一不侵扰大宋边境,二来跟大宋毫无关系的用兵之举,你们为何总是阻止我们。 然后大宋帝王回了一封义正言辞的信。主要表达的思想是,你们怎么能有去西域练兵的想法?你们这个想法非常危险,你们应该掐灭这个想法。当今天下,应该以和平共处为主,你们怎么可以反其道而行?平日里你们对西域诸国的困难从来都是不闻不问,你们尽到一个大国的责任了吗?而现在你们不仅仅不尽责任,甚至还想去侵扰西域,这是人干的事儿嘛? 并且传送西域诸国,把梁国魏国写来的信,和大宋帝王的回信通通誊抄很多遍送去西域。 西域各友邦,我大宋永远都会站在你们身后保护你们,无论想要伤害你们的是梁国还是魏国,我大宋愿意冒着一切风险去替你们挡住这些人的铁骑。 西域十六国的百姓们看了大宋传入他们过度大家巷中的传单,无不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啊。 但十六国的王公贵族们却是都暗暗骂娘,心说你们就把我们当成你们大宋一个人的练兵场,你们不给梁国和魏国来只是不想让他们也有这个练兵场罢了,还说的这么冠冕堂皇,真是忒坏了! 但是阳谋有个最大的特点就是你明知道是他的计谋但你却无法戳破无法抵抗。500 于是尽管十六国的皇室成员非常不满大宋的这个操作,但他们同时也不得不承认,如果不是大宋拦着,如果真让梁国魏国也来把他们的国家当做练兵场,那他们从上到下,从贵族到普通百姓,都得大受伤害。 毕竟大宋说是拿他们练兵,但也只是拿他们的军队练兵,从来不会伤害他们的百姓。甚至会提前把自己的军事行动泄露给他们,让他们能提前准备减少伤亡。 说是练兵就真的练兵,平头百姓我们没兴趣。这是有一次北军三千人队伍在十六国横冲直撞十几天,但却一个百姓都没伤,然后大摇大摆离开的时候,领头校尉说的话。 所以当前的形势就是梁国魏国只能从除了练兵之外的其他途径来努力追赶大宋的兵力。虽然差距大,虽然困难多,但梁国魏国的军力却与大宋军力的差别在缩了。 但陈乐天也多次说过,我们的确是要重视这种实力的渐渐缩,但我们也不要因此而过于担忧,在实际做事的时候仍然要步步为营不能急功近利。也只有这样,我们的一切行为才能以兵士本身为主,不做拔苗助长的事,不只看眼前的几步 和陆校尉聊到深夜,直到换守夜的兵士交班,陈乐天才注意到时间已经很晚了,笑道:“陆哥去休息吧,今晚聊的忘了时间。” 陆校尉不苟言笑,只是扯扯嘴角,道:“无妨,那你也回去休息吧,明日我带他们进城去总理衙门正式到你处复命。” 陈乐天道:“今晚我不回城了,跟虎他们睡一宿,好久没在外面的营帐里睡了。” 陈乐天钻进帐子里,兄弟们都一咕噜爬起来,点起灯。 陈乐天道:“兄弟们晚上好,哥哥我回来了,今晚咱们大被同眠哟。” 众人先是一愣,没想到陈乐天会来这睡,随即都面带奸笑的猛然拥上去像叠罗汉一样迅速把陈乐天压在最下面。这是军伍里大家经常玩的游戏。 上一次他们这样压陈乐天的时候,是因为陈乐天跟大将军顶嘴结果被罚整个一伍夜跑一百里,精疲力尽回来后大家惩罚他这个伍长才这么玩的。 不过跟上回不同的是,现在在下面的陈乐天其实已经可以很轻松就把袍泽们给翻到一边,但他并没有这么做,而是一副很努力的挣扎了几下还是无法挣脱的样子,最后认输道:“兄弟们饶命,哥哥认错。” “哈哈,堂堂总理御史大人都认错了,那咱们就饶了你吧!”袍泽们笑着一一翻身下来。 第五百九十六章 北军进城 十个生死与共的兄弟,十个一起经历过数不清生死的兄弟。从乐游原平淮南王叛乱的成名之战到现在的大宋最锋利的一把刀的北军, 所有人都在。前锋营像他们第八伍这样人员齐整的伍,真的很少啊。一双手就能数的过来。 更多的是被打散打的十不存一二的伍,然后被新人员重新组合成。 所以他们这十人之间的情谊尤为特别。也正因为如此,他们这些少有的人员齐整的伍,也经常扮演着对其他原本人员齐整但打乱打散的老人员的开导者的角色。 陈乐天一个个看去,虎,海,浩子、阿炎十个兄弟十双手紧紧相握,陈乐天道:“别后有半年了,我看兄弟们还都不错,没有放纵的迹象,你们看我怎么样,是不是更威武雄壮了?”说着,陈乐天拍拍自己的胸口,举举两个胳膊。 副伍长虎道:“还真看不出来,而且不仅没更雄壮,似乎瘦了点呢。” “是啊,的确好像瘦了。”大家纷纷点头,表示自己也看出来了。 还是副伍长虎道:“不过上回你在来信中说你已踏入修行境,我们一开始都不信,我们就撺掇黄校尉去问大将军,结果黄校尉真就去问了,然后被大将军揍了一顿,结果扔他黄校尉两个字,没错。哎,怎么样,你表演个我们看看,能不能隔着三丈外把石头飞起来?” 众人更是来了精神,坚决要求陈乐天给露一手,青天阁修行院弟子啊,这可是千千万万人梦寐以求的,如今却落在他们的伍长大人身上,与有荣焉了啊他们。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我给你们露一手,保证你们满意。睡觉吧,我现在可以七天七夜不睡觉照样精力充沛,你们可没我这本事,都睡觉睡觉。” 众人表示不服:“上回急行军七天七夜每天只睡一个时辰,是谁要死要活的?现在还在这吹,真骗不了我们,你才刚刚入修行境,哪有这么厉害,别当我们不懂,我们都问过了,刚入修行界跟高阶武者的水平是差不多的。” 陈乐天不跟他们争辩,面带不屑,扔了句,从来就不把你们放在眼里好吗。 兄弟们还是那么的可爱,还是拥有那么多的不服气,还是有着很丰沛的自信。多么美好的北军多么好的前锋营将士啊,比之这世道,军伍中的生活实在是太惬意了。 陈乐天看着兄弟们映照在烛火中的脸,听着兄弟们滔滔不绝的话,此刻的心无比的安宁。好像回到了军伍中的日子。白天练的累死累活,吃过晚饭却又生龙活虎了,然后大家在营帐中聊天聊地论古说今,能一直说到熄灯,然后被巡夜的校尉进来一顿臭骂,最后众人才鼾声四起。 这是没有任务时的生活,非常累但也很充实。 有任务时呢,就像大将军说的那样,除了睡觉的时候其他任何时候都给我身体绷紧了,都给我脑袋飞速转起来,这样才能保证你们在战场上活下来,才能在无论多么艰巨的任务中获得最后的胜利。然后兄弟们就不再开玩笑,而是把各自的后背扔给袍泽,自己则面向危险面向敌人。 第二天陈乐天还在睡梦中,翻个身一只脚直接踩在虎的脸上,相对来讲睡眠较浅的虎登时就醒了,然后就看见陈乐天的脚。然后他下意识的要踹陈乐天一脚,但看陈乐天睡得很熟,一时不知怎的,没踹,只是轻轻的把脚拿到旁边。 他坐了起来,其他袍泽们也纷纷醒了,都坐了起来。 这次,他们没有像从前那样,自己醒了就要把兄弟们也弄醒,九个人只是静静的坐着,借着微弱的晨曦,看着他们的伍长。好像的确是瘦了,是因为修行太累了吗?又或是因为官场太麻烦了?肯定是二者都有。01八 九人安静的坐那,一言不发一动不动。 陈乐天一睁眼,就看见兄弟们九双眼睛盯着他,他打了个哈欠道:“干什么呢你们,守灵呢?” “伍长你太辛苦了。”虎说着,扁扁嘴。 “什么情况,我什么太辛苦了?”陈乐天一头雾水,觉得众人的眼神都不太对,随即一想便明白过来,一边穿衣服一边笑着道:“我看你们是误会了,你们觉得我很累?回头进城以后我让你们看看我现在在成都在蜀地是什么地位,我有多威风,你们就知道我累不累了,到时候可别羡慕我啊你们。” 北军前锋营三百将士进城。 这件大事在昨天晚上就传遍了城内。 过去,锦官城的百姓们对于北军的印象,无非就是听说而已。最多无非就是见一两个路过的北军将士。 但是像这次这样一下子来三百北军士卒还是头一回呢。一两个北军士卒看在眼里就已经是很强大的武者的存在了,这种强大是非常外露的,只要与这些人靠近一些就能感受到他们身上所散发出的那种杀伐之气,你要让百姓们形容,那百姓们又说不出来,反正就是觉得压力很大,想站远点心口的那块阴影才能稍微散去些许。 所以对于这次三百人的进城,百姓们可都铆足了好奇的劲头。 所以当三百前锋营将士从成都城的东门进入的时候,路旁站着许许多多看热闹的百姓。 三百人,牵着三百匹雄壮的高头大马,步履齐整鸦雀无声昂首挺胸。 这些军卒看起来太威武了,像人书里无敌的甲士。 这些马应该很贵吧,长得真高大呢。这样的马配这样的人才是绝配啊。 俗话说好马配好鞍,这叫好马配好人。看看他们身上那股子气势,咱们再怎么样也学不出来。 那当然,若是让你随随便便学会了,那还怎么纵横天下无人能敌? 百姓们议论纷纷,像看巡抚大人进城似的,人人争先恐后,但想看的同时又不敢靠太近,自发的在距离队伍三尺的地方,不敢再往前了,似乎再往前就能感觉到一种刀锋般的刺痛感。 而将士们目不斜视,没有傲气也没有对百姓们围观的窃喜。好像是走在空荡荡的长街上。 就这样,一路在百姓们的瞩目下,三百将士以并不快的速度走了将近一个时辰才走到总理御史衙门。 陈乐天早就站在门口等候。一同等候的还有王爷、总督大人、县令以及名义上陈乐天手下的十大御史。 最新址: 下载本书最新的电子书请点击: 本书手机阅读: 发表书评: 为了方便下次阅读,你可以在点击下方的&ot;收藏&ot;记录本次(第五百九十六章北军进城)阅读记录,下次打开书架即可看到!请向你的朋友(qq、博客、微信等方式)推荐本书,谢谢您的支持!! 第五百九十七章 开个会 一早的时候,在外面跟兄弟们在帐中过夜的陈乐天就回到了御史衙门。没等多久王爷总督们就来了。 王爷非要站门口等,陈乐天说太早了,咱们先安安心心坐着喝喝茶,等他们快到的时候咱们再到门口迎接。 王爷和总督都说那怎么行,北军将士千里迢迢来,昨晚在外面待一夜没进城就不说了,现在咱们早点在门口等着也证明咱们有心,坐里面喝茶像什么样。 陈乐天说,那些都是糙汉子,王爷大人你们这样还不如给他们一人一个美女来的有用。都是粗人用不着这样。 但是王爷总督大人御史们王县令,没有人同意,所有人都觉得就应该现在立刻马上就到门口站着等。 所以大家看陈乐天老神在在的屁股往椅子上一坐,端起茶杯,边说那些粗人咱们在里面等就行了边喝茶。大家就摇摇头不理他出去等了。 看他们的表情,若非陈乐天自己就是北军前锋营将士,恐怕就要被他们给大骂一顿或者揍一顿了。 而陈乐天一个人在里面坐了一会儿觉得很孤独啊,连个倒茶的人都没有。于是也走出来了。 “王爷,咱们北军真的不兴这个啊,咱们就喜欢实在的。”陈乐天凑到王爷身旁道。 王爷陪了眼陈乐天,道:“实在的你们敢要吗?我府库里的银子敞开让你们拿,你们能搬动多少就拿走多少,敢去吗?” “王爷这玩笑开的本官都心痒痒了。”陈乐天搓搓手。正准备问府库在哪,什么时候去?结果王爷来一句,不是让你去,是让马上就要见面的将士们去。 陈乐天登时不说话了,转过头跟总督大人说话,以缓解尴尬的气氛。 旁边的王县令笑着对陈乐天道:“陈御史真是不拘节,其实谁都知道陈御史是多么的急公好义多么的淡泊名利。陈御史若是喜欢银子的人,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根本不会得到陛下的重用。” 陈乐天哈哈一笑:“非也非也,本公子其实是很喜欢银子的,只不过本官像来认为君子爱财取之有道,正大光明来的银子我向来是多多益善,至于不正之道的银子我就真是淡泊了。” “这话我信。”总督大人忽然道。 王爷也罕见的没有跟总督大人唱反调的道:“陈御史不要着急,本王会找几件好玩的物件给你的,不求道,道自然来,陈御史是不求名,名自扬,那孤当然得给陈御史接下半句,不求利,利已来。” “哎,来了。”王爷忽然看见了两里外的稍稍转弯处高头大马出现。 众人举目看去,果然,越走越近的几百兵马像一股洪流缓缓而来。 一时间,站在门口的所有人,除了陈乐天,都不禁身形一正,表情肃然,目光沉静。好像即将到来的是很重要的人。 很快,前锋营的将士们来到府衙门口。 陆校尉上前几步,陈乐天道介绍道:“王爷在此,总督大人在此,这是王县令,这是张御史。”读读 陆校尉一一行礼。 “陆校尉和将士们一路辛苦了,快快进去休息,茶水早已备好。”王爷道。 陆校尉点点头,而后对陈乐天行单膝军礼,道:“末将奉大将军之命,领三百前锋营将士听候御史大人调遣。”说罢,身后众将士亦单膝跪下:“参见御史大人。” 陈乐天无奈的皱皱眉,赶忙道:“大家都一样是为了蜀地百姓,为了大宋,报效朝廷,快快进屋吧。” “是。” 本来将士们的声音还不大,这最后一个是字,却是虎虎生威,犹如炸雷般忽然在王爷总督等人的耳边响了下,又把他们吓了一跳。再看向陈乐天陈御史,每个人心里又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这位陈御史真不简单啊。传言说是北军前锋营某伍伍长,听起来只是个很的基层军官,但从昨晚的和现在的情况看来,陈乐天在前锋营的影响绝不止伍长这个层级啊。 这御史府昨晚就开辟一处院落让这三百前锋营将士居住。 院落占地一百多亩,光房间就有四五百间。所以足够前锋营将士们住了。 陈乐天以御史的身份亲自带他们来到院子里,然后让虎安排,自己则拉着陆校尉去前堂跟王爷总督们说话了。 陆校尉在武将品阶上是六品,从品级上来讲,比王县令还要高,比十位只是吏没有品的御史更高。所以压根没想要坐的陆校尉被强行按坐在椅子上。 王爷道:“陆校尉该坐,咱们能在蜀地过上这么好的日子,你们功不可没啊。陈御史你说是不是?” 陈乐天道:“咱们当兵的,只是尽本份而已,王爷过奖了。” 王爷道:“陈御史啊,本王不是夸你,毕竟你现在已经不在北军了,尽管孤知道你军籍什么的都还保留在,可是此时此刻的你,不在北军。所以本王说的可不包括你哦。” 陈乐天哈哈笑道:“王爷真会说笑。咱们无论人在哪里,只要心系家国就行了嘛。” 总督大人道:“王爷这话不太对,一日为北军,就终身都应该值得咱们敬重。从北军退下来的那些人,不更多的受到朝廷的优厚待遇吗?” 王爷吃了个瘪,撇撇嘴不搭理总督大人。 陆校尉坐在那里也没什么话好说,总督大人看出陆校不喜欢或者是不习惯跟他们闲聊。于是便提议大家说一说接下来关于剿匪的事宜。 陆校尉这才打开了话匣子,与众人说起剿匪的种种战略方针和细节来头头是道。 跟昨晚陈乐天也参加了的会议有关系,但更多的还是陆校尉自己一路上翻山越岭过来时,骑马赶路无事的时候想的。 其实王爷和总督大人并不太懂行伍战阵上的事情,还有御史和县令其实也同样不懂。但他们都是聪明人,虽然不懂仗该怎么打,但陆校尉在说的时候会顾及到他们是否能理解,会尽量把话表达的清楚,尽量让他们能听懂。 第五百九十八章 陈大人让吃的 这一说就是两个时辰。于是这场会议就成了陆校尉解说,陈乐天补充,其他人听,偶尔发问的剿匪计划的谋划会议。 下人当然早早就被赶走了,并且门口四周都由侍卫把守。这可是如今最高级别的会议。一旦泄露就会让土匪们有了防范,那这剿匪之仗就不好打了。 两个时辰不知不觉就过去了。 陆校尉的手点在铺在桌子上的蜀地地图,郑重的道:“也就是说,此次剿匪行动,需要各地指挥使司的兵马全程配合,诸位大人,是所有指挥使司的兵马,全部蜀地,所有兵马都要调动起来,以等候策应我们北军的行动。他们的任务不一定是与土匪正面交战,但一定要听从我们的调遣,以起到围追堵截的作用。就好比打猎的时候猎狗们的通力合作。几条猎狗把可供逃跑的路线全部堵死,然后其中一条或者两条猎犬在圈子里进行追杀剿灭” 王爷听罢,拍手道:“陆校尉真是文武全才,不仅能带兵练兵,而且用兵也是如此之神,本王佩服佩服!” 其他人也不禁跟着附和,不过他们不是虚情假意的附和,而是真的以为王爷说的很对的附和。 陆校尉拱手道:“王爷过奖了,很多都是昨夜与陈大人商量出来的。” 王爷看向陈乐天笑道:“孤也佩服陈大人,佩服佩服。” 这句话的语气就假了很多。 陈乐天就算听出来语气中的虚假,但当然也是不敢表露出不爽的,只是打个哈哈:“王爷不要讥讽我了,我还年轻吃不住打。” 众人都不禁笑。 气氛很不错,陈乐天的风趣让这场很严肃的会议多了些轻松。 最后王爷总结道:“关于剿匪,就交给陈御史和陆校尉两人决定了,我们其他人就听你们指挥就行了。但凭你们内行吩咐,我们照做。本王和总督大人就一个要求,一切以安全为主。咱们北军的好汉们个个都是宝,可一定要注意安全啊!” 陆校尉道:“我们一定保证完成任务!” 会议开完,陆校尉拱拱手,跟诸位大人一一打招呼,然后来到了住着将士们的院落。 直到走进属于他们的临时院落,陆校尉才长舒一口气。跟这么些大人们在一起,实在是太累了,也不知乐天那子整天与他们在一起是不是会觉得格外的累。唉,还是打仗快活 然后陆校尉就看见将士们又在吃东西。院子里摆了几十张桌子,每张桌子上都摆上了鸡鸭鱼肉。 将士们围在桌子旁,板凳也不坐,就站着在那吃,吃的快要忘记他们姓什么了。 院子里非常热闹。 “校尉大人好”忽然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众人看见陆校尉纷纷放下手里的吃的,满嘴满脸满手油乎乎的站直。 陆校尉皱眉道:“谁又送这么多吃的?”为尊书院 “是陈大人让我们吃的,说我们要是不吃就揍我们。”虎道。 陆校尉想想,好像的确在会议的中途陈乐天说要上茅厕出来了一会。 不禁摇摇头心想:昨晚才吃的,哪能这么吃,这么吃下去只要三天,就会对兵士的身体产生很大影响。要是被大将军知道他们在外面这样吃,恐怕要揍他这个领兵的。 但这顿大鱼大肉陆校尉还是让大家吃完,并且自己也加入其中吃了不少。毕竟,机会难得啊。 吃饱喝足后,大家都找地方或靠或坐摸自己肚子,昨晚加今天这两顿真的是吃的很满足了。 虎一边摸着肚子一边对陆校尉道:“大人,咱们的陈伍长够意思吧,就是吃,管够管饱。比在军伍中那清汤寡水的好多了。” 陆校尉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一根草在嘴里咀嚼着。约摸两炷香的时候过了,陆校尉忽然站起来:“集合!” 顿时,十个呼吸不到,三百将士全部站成横看竖看都看是纵横的不能再直的方列了。 陆校尉道:“鉴于大家这两顿吃的太多了,我们需要消耗一下,需要把吃进肚子里的大鱼大肉转化成力量和腱子肉。下面,第三动作,一千次,预备开始!” 当说到预备的时候,所有将士都已经趴在地上,用着陈乐天在未知来信中学会的一种叫做俯卧撑的训练姿势。 然后便是起,下,起,再下。 从头到后背到屁股到脚后跟都必须要在一根直线上。然后双臂撑地的距离,在每进行三百下后,就换一下。分窄距离中距离和宽距离。 虽然将士们心中都非常的不爽,但是没有人敢提出异议,所有人都只能也必须照做。校尉大人让他们现在去死,他们也得去死,更何况是训练呢。 “你们给我记住,所有你们享受过的福分,都必须要在紧接着而来的努力中被抵消掉,然后你们才有资格享受这种福分带来的快乐,比如说这两顿大家吃的都很好,所以大家应该比平时的体力更好,所有我决定再加一千个” 陆校尉说着,在将士们中间走来走去,偶尔有看到动作不是太标准的,就被揣上一脚,如果被踹的趴下了,那就再踹一脚,如果没有倒下,并且恢复了正确标准的姿势,那就继续寻找下一个目标 将士们边做边看看身边的袍泽,大家都在微笑着。因为这是他们早就料到的。 陆校尉虽然不像黄校尉那样号称北军最狠校尉,第三训练动作出手就是三千起步,而且还经常让大家做五千。 但陆校尉毕竟是北军前锋营校尉,这种连着两顿大鱼大肉的吃,陆校尉肯定得让他们多练练,否则就不是北军就不是前锋营了。 “笑,非常好,笑的很好,我很喜欢看你们笑。希望过一会你们还能笑得出来,那我就真的佩服你们。” 时间仿佛变得很漫长,当第三动作来到了七百的时候,将士们很多已经开始气喘吁吁了。笑容也渐渐没了,取而代之的是默默的咬牙。 第五百九十九章 表演 将士们很累了,陆校尉摇摇头露出失望的神情,道: “还是第八伍,你们看看虎他们九个人,全部都还在笑,甚至还有能一只手的,虎来几个一只手的。” “是。”虎立刻就一只手背到后面一连做了三十个,然后换一只手又做了三十个,然后再恢复双手。 “你们得向第八伍学习,大将军都表扬过第八伍,你们什么时候都能被大将军表扬一下啊。” 陆校尉说着话,第八伍九个弟兄们更是卖力,更有力气了。好像被灌了一大堆真气似的徒然暴涨了很多劲。 第八伍就是陈乐天的伍。 可谓是前锋营最有名的伍。 连大将军都夸过他们这伍要头脑有头脑要身手全是高手要年龄都很。 陈乐天这种十八岁的在里面都不算。 中午王爷安排了宴席,但陈乐天实在不喜欢那种宴席,所以找了个要跟袍泽们好好叙叙旧的好借口溜到院子里来。正看到大家在汗流浃背气喘如牛,陆校尉喊到一千三百多。 去年的这个时候,他还在军伍里天天练,所以他知道一般情况下到一千三的时候人的全身都开始酸痛了,尤其是胳膊和腹部,那都是重点酸痛的地方。 “弟兄们,想让陈伍长给你们表演点什么以转移下你们的酸痛感吗?”陆校尉看到陈乐天,忽然想到点什么。 “想!”就算是再累的人,也从牙缝里蹦出个想字来,他们是真想,而且想起昨晚陈伍长答应他们给他们展示一下修行者的本事。他们还从没见过修行者呢,哦不对,不是没见过修行者,说不定他们路过哪里在某地碰到过呢,只是人家没显露出修行者的身份罢了。所以确切的说应该是没见过修行者出手。 陈乐天笑笑道:“弟兄们加点油,到一千七的时候我给你们表演下,你们放心,一定是真本事,一定会让你们满意,一定是你们从没见过的。” 陈乐天给弟兄们鼓劲。 “好,乐天你需要什么东西吗?需要我帮你找吗?”陆校尉道。其实他也很想看。 “不要,我就从这院子里找找。”说着陈乐天低头开始寻找。 众将士听到陈乐天说的保证让你们满意眼睛都亮了一下。比一顿大餐摆在眼前更勾起了他们的好奇。 俗话说,一辈子能见到一场修行者的战斗,那都得拥有最一流的运气的人才能有的。多数人终其一生都看不到一场真正的修行者施法。 然后将士们似乎第三动作也不那么累了,喘气也不用那么急促了,胸口也不用那么疼了,胳膊腰腹也好像不那么酸痛了追书看 但尽管如此,将士们的身体摆在这,外界的鼓励再多再大,总归做到一定程度就是会很累很累这是一定的。 接下来的四百,考验的就是他们的意志了。但至今为止,仍旧没有一个人趴在地上彻底起不来。 这还真就是前锋营才能做到的,其他北军将士一口气一千个基本上已经是很了不起了。就算后期任凭其动作不标准起的不是那么快降的不是那么慢,他们中的大多数也无论如何都超不过一千个。 但前锋营所有人无一例外,所有人,最差的可以一口气两千个。最强的可以一口气四千。 但可以做到,并不代表做的很轻松。事实上一千五之后就开始硬撑了。开始每增加一个都需要使出近乎吃奶的意志和力气。 陈乐天一边装模作样的低头寻找着道具,一边跟大家说话,至于说什么,就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主要目的是转移大家的注意力,让大家不会觉得那么的累。 人在很累很累的时候,越累就越觉得累,如果不想着累就能稍微好些,虽然身体不是无限力量的,但是心里是可以做到无限力量的。 谁都知道身体有极限内心无极限。人想要做的更好,首先要调动起来的就是自己的内心,让内心强大起来,身体自然而然就会也变得强大一些。 陈乐天低头在地上找着,说:“我跟你们说,我现在的修为已经很厉害了,我知道你们肯定不相信,肯定会想半年的时间而已,能强到哪里去?又怎么可能有多强呢?对吧?但你们还真别不信,修为这种东西,还真不是看修行的时间,要看天赋的,像我这么聪明的人,一点就通,我修炼一天足可以抵得上别人练三五天呢” “弟兄们加把劲,乐天好像已经找到了道具。大家注意了,好戏马上就要上演了。”陆校尉背着手,给因为在瞅地上在爬的一只大蚂蚁而导致动作不标准的虎一脚。 “大家请看,这是一把断了的剪刀,我从地上剪的。它的柄已经烂没了,只剩刀刃了”陈乐天举起从几块石头下面翻到的一把非常破旧的剪刀。 将士们又有了点力气,于是一边继续做一边看向陈乐天。 终于,来到了一千七。 当陆校尉念出一千七百零一的时候,陈乐天道:“诸位注意啦,要开始啦。” 众目睽睽,盯着陈乐天,但同时第三动作仍在继续,但此时他们已经变成了木偶,伴着陆校尉的数数声,他们已经变成了耳朵听到数字就做一个动作,而其实眼睛里全神贯注在陈乐天身上。 只见陈乐天把这把破旧剪刀放在井口的辘轳上,然后慢慢后退,后退到七八丈开外。 接着只见陈乐天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缓缓伸出,同时口中念念有词。 很快,辘轳上的破剪刀就慢慢悬空,飞到离地大概一丈高,陈乐天嗨的一声,只见那破剪刀动如脱兔般飞速射向墙边的一株梅花。 这一株春梅开的正艳丽,而那把剪刀以极快的速度冲过去后,令他们想不到的是,剪刀正好割下了三朵花,这三朵花在剪刀上随着剪刀迅速翻飞,但更令人惊奇的是三朵梅花却没有掉落下来,而是像被胶水沾在剪刀刃上似的。 第六百章 厉害厉害 破旧剪刀刃上带着三朵梅花,在空中以极快的速度飞了一段距离后,然后咚的一声直挺挺的墙壁中。 这座院子的墙壁可是正宗的夯土墙,彰显了曾经的蜀地君王的有钱,所以这墙修的是格外坚固。坚固到至少在一百年之内,正常的风吹日晒是无法侵蚀倒这道墙的。 但那把剪刀此刻却插在墙上,刃上的梅花依旧在那里,好像无论吹来什么风都掉不下来似的。 那面墙众人都看过,熟悉战场的他们对于什么样的墙坚固什么样的墙华而不实不经锤他们都了然于胸,毕竟他们干的就是攻城拔寨的活。 所以他们都知道这墙就算是手执剪刀往上面扎也不一定能扎进这密实的夯土墙中。 但此时那把剪刀刃却就那样直挺挺的插在墙上,而且上面的三朵梅花给它的注解中带上了刚硬中的一抹温柔。 陈乐天缓缓舒口气,收功。 转过头看向个个眼睛睁得大大的将士们,只见他们动作不停歇,微微张开的嘴显示着他们的惊异。 可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啊。 隔空七八丈,操纵物品,在空中转悠了一圈,割下几朵梅花,再迅速的扎进厚实的墙中。 这一番亮身手,是这些军卒们在往日只在传言中听过罢了。驭物之术,这就是驭物之术吗? “好好!”陆校尉连连拍手。他也是第一次见。 他也是真的打心底觉得长见识了。 被陆校尉一提醒,众军卒也从惊诧中反应过来,跟着道好好好,的确是好啊。 长见识啊,长眼界啊。 “但我要让你们看的,不是这个。”陈乐天忽然抬起一只手示意众人不要鼓噪,做出好戏还在后头的表情。 接着陈乐天再次发动起气脉二海中的真气,缕缕真气从他的双手发散出来,在普通人看不见的情况下真气游向插在墙上的破旧剪刀。 当真气缠绕或者说是牵线到破旧剪刀上时,剪刀被缓缓拔出墙壁,墙上留下个两寸深的口子。 然后陈乐天双手挥动,忽然间那把刃上承载着三朵梅花的剪刀又以极快的速度转过来,在众军卒的上空转圈,速度飞快,谁要是敢这个时候站起来恐怕就得被割破喉咙。 剪刀转了至少有几十圈,速度快的不停发出破空之声,如同吹响哨子一般。暧昧4 “去!”陈乐天忽然低喝一声,只见那把剪刀如离弦之箭直向墙边的一株十年以上的老树。 大腿粗的桂树只听咧的一声,应声而断,从中而断倒在了地上。 而后那把剪刀在原地画了个圈之后,回到井口上,重新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三朵梅花静静停在上面。好像方才什么都没发生,好像那三朵花只是被爱玩的人故意采下来放在剪刀刃上的。 “陆哥。”陈乐天这回终于是真的收功了。 走到折断的桂树旁边,朝陆校尉挥挥手。陆校尉走过来,看看那上半截倒在地上的桂树。 从断的横截面来看,断口的齐整程度就好像是被人拿着一把锋利无比的大刀拦腰斩断似的。足可见剪刀的速度和力量是有多么恐怖才能做把断口切成这样。 “陆哥觉得怎么样?”陈乐天笑着问。 陆校尉点点头站起来道:“没想到你现在的修为已经到了这种地步,真是难以想象,果然只要迈进修行界的大门,就能够虐杀高阶武者了,根本就不在一个档次上啊。” 两千个第三组动作终于在这个时候做完了,若不是陈乐天说两千到了,所有人都忘了他们在训练,所有人都把眼睛和脑子放在了陈乐天身上。 接着陆校尉一声结束解散,众人全部都挤到这棵断了的桂树旁来。 “陈伍长你也太厉害了吧?你能打咱们这样的二十个吧?” “修行境只能跟修行境的人比,不能跟你们比,不公平。反正我这个水平在修行院大概在中等吧,我也好久没回去了,也可能修行院那帮把自己不当人修炼的同学们现在通通都比我强了。”陈乐天对袍泽们的赞叹保持着冷静的态度,没有飘飘然,虽然在袍泽们眼里,这样大显身手的他已经在袍泽心中近乎无敌了,但他自己很清楚,修行院那些同学们没有一个是比他弱,更没有一个比他懒惰。 最怕的不是同学们都很强,而是同学们都很强并且都比自己努力啊。 如果夫子选徒弟,按修为高低来选,那他输了无话可说,毕竟天赋这东西,谁也不能自己决定。又毕竟青天阁学子本身就是万里挑一了,而修行院弟子又是在万一挑一里万里挑一。所以他陈乐天天赋不如人他能接受。但如果夫子是按照谁更努力来选择的呢?那怎么办?结果他还是不能被看中,那他怪谁?努力不努力,有多努力,总是自己能控制的吧,努力不像天赋生下来是多少就是多少,别人睡觉你努力,别人玩乐你努力,别人休息你努力。你不就比别人努力了吗? 所以离开青天阁已经挺久的陈乐天,经常晚上睡觉的时候梦到修行院的同学们没日没夜的干,不要命的干。然后他却被什么东西裹挟着,像个作茧自缚的蝴蝶,动弹不得。他急的一身是汗,无论怎么挣扎都挣脱不了,然后咒骂着有本事放开我让我好好干,老子必然能做到天下第一。 惊醒后,陈乐天会揉着头自嘲的笑笑,天下第一?他娘的活三生三世能不能做到? 但人嘛还是得有梦想,即使它再不切合实际,那万一有一天实现了呢? 袍泽们更服气陈乐天了,可能是北军里出的第一个修行者吧,或者说北军强大后的第一个修行者。在此之前,也没听说有其他修行者,又或者只是他们没见过而已。 但这回可是亲眼所见确确实实的前锋营弟兄进入了修行界有了如此之高的修为啊。 以后跟人吹牛这可是个大大的见识啊,没说一次定能获得一大批人羡慕的目光。同为前锋营兵士的他们与有荣焉。 第六百零一章 都不是事儿 陈乐天谦虚了几句,又开始吹了,大吹特吹,吹自己在青天阁是多么的受欢迎,所有老师都对自己刮目相看,都很喜欢自己呢。自己在青天阁那就是老师最宠爱的弟子,学子们最喜爱的同学。 这半真半假的吹牛,袍泽们哪能分辨,都相信了。他们看陈乐天跟王爷总督大人们在一起都能谈笑风生,这种位极人臣的大官都能搞好关系。在青天阁肯定也行吧。青天阁的大宗师们老师们想来也不会比王爷总督大人这样级别的更难搞定吧。 “所以说压根就不是事儿,等剿匪事情办完了,我就让你们好好看看我在成都城的势力。”陈乐天从京城吹到了成都,有个袍泽问说你第一次来蜀地,是怎么能把那曹县令查的底儿掉的?然后陈乐天吹起了入蜀:“说我有很多朋友,其中一个朋友是大宋最一流帮派的原谅我不能透露他的真实身份,反正就是最高管。因为有他的帮助所以我想要查蜀地任何人,基本上都没有任何问题。” 众将士们一边放松两千个第三组动作造成的酸痛感一边听的连连点头。 “查什么?陈御史方才说查任何人什么都没问题?”忽然张御史走了进来,边走边问。 大家登时吓出一身冷汗来,这种事可不能被张御史知道了,可不是好事啊。谁也不想自己的大秘密都能被别人,甚至是绿林道掌握了。 于是大家都看陈乐天怎么应对,很危险啊。陈乐天干咳一声,很自然的道:“张大人吃完了啊?我方才在跟兄弟们说到关于做人的道理呢,说无论地上的人在做什么,是在光天化日之下还是在暗室之中,上天都是知道的,上天根本都不用查就知道。正所谓天理昭昭报应不爽,或许好人不一定就能有好报,但坏人一定是会得到天谴的。张大人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张御史不置可否的道:“上天当然是看着,但我们这些做御史的就不能这么想了,我们得把这个担子担起来,既然一定要有人去做清扫的事,那为什么不能是我们呢?” 陈乐天竖起大拇指点头道:“听张御 史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啊。张大人说的太对了,所以咱们在这,所以咱们也必须要担起这份责任来,兄弟们,你们且看好了,我陈乐天不会让你们失望的,我不仅不能丢了北军的脸,也更加不能丢了大宋子民的脸,更不能辜负陛下对我的期许。咱们一定要齐心协力把蜀地的这些事情给办好了。与诸位共勉。”朝着兄弟们拱拱手。 陈乐天拉着张御史回到正堂上。住着北军的院子里,做完两千第三序列动作,欣赏完那把在陈乐天手中神奇的剪刀和剪刀上的梅花后,他们才发现自己浑身上下都有些酸疼。 虽然这种酸痛并不多么的强烈,也不影响他们的任何动作,但总归是不舒服。活动着身体,陆校尉说:“今天大家练的都算不错,并没有要死要活的,看来你们已经初步具备了前锋营精锐的最基本身体素质。接下来我会继续考察你们。你们也看到了,陈乐天现在的修为已经把我们远远甩在后面了,但我们也不要因此而灰心,我们更应该以此激励我们自己,我们可能终其一生都达不到陈乐天那样的修为,但我们可以昨天比前天好,今天比昨天厉害一点,哪怕只是一点点,日积月累下来,我们也会非常的强大。” 陈乐天其实有自己单独的屋子办公,但他还是喜欢跟十位副手待在一起。 就像现在,御史们一边整理蜀地各地官员的名单和任职情况,一边还要时不时的接受陈乐天的询问。比如说陈乐天刚才问一个姓杨的御史,说这个银月城为什么在蜀地众独树一帜的那么的清廉,而且清廉的整个蜀地的人都知道? 杨御史想了好一会儿才道:“回大人的话。下官以为这可能与银月城读书考科举的习俗很盛有关。读书人多,一方面是懂得很多,遇到官吏的欺压他们懂得用好的法子去反抗,甚或因为他们读书多也相对来讲更懂得去规避被欺压的可能。另一方面可能是因为读书风气盛,所以贪官污吏出现的可能就很多。” 陈乐天笑笑,不置可否,又去问别的御史问题。那位杨御史深思熟虑说出来结果却没有得到陈大人的任何回应, 是不是自己说的不对? 晚上的时候,陈乐天又来到前锋营将士们住的院子里。兄弟们都吃过在各自的屋子里了。多数人在看书,陈乐天来到自己那一伍里。 虎还在看论语,陈乐天笑着从他手上把论语拿到一旁道:“孩子才整天把论语抱在手上看,你现在应该看点别的了。” 虎道:“我知道孩子们都是从看论语,但我这不是时候没看论语吗,再说了我不把论语给研究透了就去看别的书,岂不是对孔圣人不尊重吗?而且对我学习也没有好处。你也跟我说过学习不能囫囵吞枣,必须一样样啃,啃完这座山再去啃别的山,千万不能这个啃几个那个啃几口。” 陈乐天道:“没错,我是说过这样的话。但孔圣人的论语不一样。你十五岁的时候,二十岁的时候,三十岁的时候,四十岁的时候,直到你九十岁的时候,对于论语的理解都是在不断地发生改变的。或者并非是改变,应该说是一种进步或升华。” 虎满脸狐疑道:“那我现在应该看什么书?” “还不明白?论语是基础,每天花一炷香的时间看个一两句,让自己不要忘了就行。你得让论语中的字字句句都融入你的骨血中,而不是天天捧着参悟。”陈乐天道。 虎皱着眉头想了好长时间,其他袍泽们对于他们探讨论语并没有什么兴趣,炎和浩子两人把中原地理浅论拿出来,指着上面不懂的地方问陈乐天。 大将军在书上说,蜀地战场,其实是天下独一份的天然练兵场,在这里练好了,于兵士大有裨益。 这大有裨益,是怎么个大有裨益了?大将军没有说清楚啊。 陈乐天说,这种事懂的人自然懂,不懂的人说了也不懂,况且大将军只能点到为止,真要把问题剖析的明明白白,岂不是为敌国提供情报嘛。 你们知道问这个问题,说明你们读的还挺认真。至于蜀地练兵裨益在哪,你们很快就会知道了,希望你们到时候不要抱怨蜀地路难行。 f 第六百零二章 都有进步 时隔半年,陈乐天跟兄弟们还是聊得很开心。无话不谈无话不说。陈乐天感觉到这九位兄弟们每个人都有不的变化,虎变得更像个男子汉了,炎对床笫之事也不再那么热衷了,浩子好像变得有些沉默了,但一说话才知道他之所以话没那么多是因为在深度思考问题每个人都在变好,身体变得更强壮了之外,脑子也更强壮了。 “这二者就像人的两条腿缺一不可,不共同成长也不可。”这话是大将军经常跟他们说的。 而在这些兄弟们眼里,也看到了陈乐天的变化。 在他们眼中,离开军伍前的陈乐天是绝顶聪明眼界深远凡事了然于胸的。除了武艺不是很厉害之外,其他关于用脑子的都是极强的。现在他们知道了武艺上陈乐天成了他们不能比拟的修行者,在智谋上,定然还是那样的脑子聪明眼界深远吧。 但除此之外,又有些不一样的地方了。 比如说以前的陈乐天身上没有读书人的气质,但现在很明显,言谈举止开始很像北军里那些谋士的感觉。尤其是跟那些御史大人们说话时,连眼神都是彬彬有礼的。每一个细微动作,都不像在军中时那样随意粗鲁。 再比如,以前陈乐天跟他们说话时从来不说敬词,请,麻烦,能否,但现在陈乐天跟他们说话时就会说这些词了。 还有最大的变化是陈乐天身上的气质,那个不管是杀敌军还是杀土匪,浑身上下都带着凛冽之气,往那一杵,就仿佛一把明晃晃的刀,让人胆寒。 而现在,温和了很多。 但他们又想,回来都半年了,他也必须收敛收敛,在军中干的就是杀人的事儿,这样杀伐之气很正常,回来后要跟各种各样的老师大官打交道,自然就不能再这样了。 大家都有变化,总的来说都是在往好的地方变化。 他们也跟陈乐天说起了他的变化,陈乐天笑说,我往日里也很温和的好吧,除了脾气上来的时候其他时候还是很温和温暖的,不信你们可以去问问燕归巢那些姑娘们,哪个不说我陈公子怜香惜玉最会哄女人了 说笑着,陈乐天看看兄弟们个个都有进步,心里自然是很高兴的。兄弟之间还有什么能比分别再见之后发现兄弟进步了更让人开心的呢。路远山遥,但只要我们都知道对方在努力,哪怕是相隔几千里,兄弟之心也是紧紧相连的。 这样的兄弟才能越走越远啊。 说到即将进行的剿匪之事,大家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底。不像前锋营的其他将士,在陈乐天的熏陶下,他们第八伍的兄弟普遍对于任何敌人都有着一种危机感。在陈乐天多年言传身教下,他们在任何一场还未打响的战斗前,都会去考虑对手的各种优点。500 来到蜀地,进入蜀地边境在来成都的路上,他们见到了很多山川叠嶂。他们早已开始预想,这些山匪的优势是什么。然后他们列举出了很多条山匪的优势,比如说纵横交错连绵不绝一座接着一座的大山。比如说来无影去无踪的土匪门对这些山的了解,比如说他们习惯了在山中穿行,如履平地,比如说他们人数的众多 很多优势,反观他们这边,可以说是劣势很大了。唯一最大的优势就在于他们是北军,是北军的前锋营,三百人的队伍干掉三千人的普通士卒问题是不大的。 当然,也正是因为如此,所以只派三百人来。 正如陆校尉在路上跟他们说的那样。陛下和大将军的考量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是派三百人?因为三百人不多也不少,如果派一两千人,那么一路上的补给,到了成都的补给,都会给当地州县带来不的开销,也就是说会影响百姓们的生活。本来可以用来改善百姓生活的钱粮现在用在了他们这些北军军卒身上了。 为什么又不是五十人或一百人?因为人太少的话所起到的效果就不够大了,这么点人,再强大也总不能打三五万人啊。 三百,是个适中的人数。既不会让州县倍感压力,又不会因为人数太少而没办法跟土匪作战。 但毕竟蜀地群山环绕,三百人放进大山里实在是如杯水入大海啊。 陈乐天见兄弟们不像其他伍的兄弟们那样信心满满,便鼓励道:“你们也别担心,土匪终究是土匪,不说是乌合之众,跟咱们北军自然是不能比的,只是可能会麻烦点,只要我们大家能齐心协力,把这场战斗当做训练一样,认真的对待,我想最终我们必定能获得胜利的。” 但这话安慰的意思太明显了,对兄弟们压根没效果。陈乐天见状,也就不再安慰,而是跟他们认真的聊起战术来。 之前白天的时候在会议上,基本的战略思想已经敲定了。 至于具体怎么执行,陈乐天其实是不管的。这应该是陆校尉来做。这也是必须要陆校尉才能做。即便是他陈乐天也不能做这个事,更别说其他大人了。 带兵打仗,打仗的和带兵的是要明确分开的。人是陆校尉选的,陆校尉熟悉这二百九十九人里每一伍的情况,细到每个人的情况。而且说到带兵,在陈乐天离开军伍前的时候,他与陆校尉就是无法比的,更别说现在他离开北军已经将近半年了。他只能在一些奇招或者未知来信里学到的训练之法提提意见而已。 所以他根本不可能去给陆校尉提具体的作战意见。这不是他擅长的,这是陆校尉擅长的。 他所要做的就是把基本战略讲给陆校尉听,具体如何做,必须听陆校尉的。至于更上面的蜀王和总督大人,就更是连战略他们都不插手最好。事实上他们都明白这个道理,把事情交给懂的人去做,事情才能做好,大家各司其职各做各最擅长的事,就一切好办了。 第六百零三章 看看我这个图 不久陆校尉也走进房中,并且让人把其他九位伍长也叫来。 二十个人在屋子里,却一点也不显得屋子,足以可见这座院子有多大,里面的屋子又有多大。 这是这三百北军将士们自从参加北军以来,所住过的最大的屋子。 明明可以住五十个人都绰绰有余,他们却只住一伍十个人。 陈乐天这第八伍除了虎这个副伍长之外,其他八人都很自觉的要出去,毕竟这是校尉伍长和陈御史的会议,他们只是普通战士,按照规矩是要避开的。 但陈乐天跟陆校尉说:“陆哥,让他们也听听吧。” 陆校尉朝已经站起来的八个人招招手:“都坐下,我本来就没准备让你们避开,你们也需要听听。你们要知道你们是第八伍,如果可能的话,至少在我看来,你们以后都是要带兵的。我是一直把你们都当做带兵的将士来培养的。” 第八伍包括陈乐天这个伍长在内的十个人听了陆校尉的话都非常的高兴,真没想到陆校尉会这么说。 于是八个人都认认真真的坐下来听。 “乐天,我是这么安排的”陆校尉从怀里掏出地图来,在桌子上摊开,一张蜀地地图呈现在众人面前。 地图上标注了每一座山,以及这座山上大概盘踞了多少已知的土匪以及土匪的帮派名字。 地图是大将军给的,至于上面的标注则是下午的时候陆校尉去总督府和蜀王府要来的。 总督大人亲自盯着让臣僚把资料找出来,并且在地图上标上。 之后,陆校尉又去了趟蜀王宫,拜见王爷。让王爷也提供一份这样的地图。 王爷当然不会拒绝,也同样标注了一份这样的地图。 然后陆校尉把蜀王府和总督府给的两份标注的地图一比照,发现两份几乎是一模一样的。于是便确定了。 陈乐天听陆校尉说了他的地图是这么来的后,不禁竖大拇指道:“陆哥真是周到细心,两份地图一合并,也就是官方对土匪最大的了解了。”说着,陈乐天也从怀里拿出一份地图来。“不过陆哥你看看我这张地图” 地图在旁边摊开,基础背景都是一模一样的,不管是山河溪都是一样的。不同的地方在上面的标注。 陈乐天这份地图上有更多的关于土匪的标注,比如说铁头山以及铁头山附近相连的山上,官方地图只标了铁头帮在内的两个匪帮,而陈乐天的地图上则标注了五个匪帮的名字。 而且,在地图的下面还附有蜀地匪帮人数势力一览表。 排在上面的是势力比较大的帮派,人数较多,战斗力较强。越往下面则势力越,人数较,战斗力较弱。 排在前十的匪帮,还标注了大当家的基本情况。绰号什么,用什么兵器,看家本领是什么功夫。 陆校尉和众人眼睛都看直了,从正襟危坐看到头挤头的凑到陈乐天那张地图上细细观看,就差没钻进地图里去了。 良久,陆校尉才抬头道:“乐天你这图从哪来的?也太细致了吧?” 陈乐天笑道:“这就是我那位朋友的帮派的人把我弄的,我前些天就让他们去做这件事了。陆哥你应该能猜到,想要这样的一副图得花多少势力才能做到。” 陆校尉道:“那当然。只有蜀地的地头蛇才能办到,而且不是某一城的地头蛇,一定要是整个蜀地最大的地头蛇,需要在蜀地几乎所有县城都有自己的势力才能做到这点,而且弄倒这些所花的人力是不可估量的,三千五千都不为多。” 说着,陆校尉沉吟了片刻,看向陈乐天,轻轻说一句:“漕帮” 陈乐天听到这两个字,不禁微微张张嘴道:“陆哥你这都能猜出来?” 陆校尉点点头道:“兄弟们忘掉我刚刚说的话,也忘掉接下来我跟陈御史说的话。” “什么?我们什么都没听见,这地图太好了,我们得赶快把它记下来,得记在心里。”众人纷纷道,不该听的,对陈御史没好处的话他们真的不想听啊。就算听了也必须左耳进右耳出。 都是自家兄弟,陈乐天放心,倒觉得陆校尉提醒是多此一举了,没必要在,这些人一来都是兄弟,不会乱传话,二来都是聪明人,可以说都是未来北军中级军官的下一届接班人,脑子都不笨。 “蜀地四河交汇,是漕运的重要地方,是漕帮重点发展的地方,这天下人都知道。而且我思来想去,在蜀地,好像也只有漕帮能做到这么短时间就能拿出这么完整的势力图。其他的大帮派有,但你让他们出多少多少战斗力强大的绿林战士,他们肯定能做到,甚至比漕帮还要厉害。但这种收集信息的事,不是能打会打就能做到的,得人多啊,得之前就有干这些信息工作的基础人员和制度,才能就手用上。”陆校尉喝口水,咧咧嘴角说道:“能做到的帮派不少,但能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做到,除了漕帮我想不到还有谁。” “陆哥,短短半年而已,我觉得你更厉害了啊,难道是得了高人指点了吗,诸葛再世啊。”陈乐天叹道。 陆校尉道:“该说佩服的是我,我不知道你跟漕帮的什么人关系好,但肯定是关系很好的,而且是漕帮的高层才能有这样的权力。乐天,你隐藏的够深啊。” 陈乐天哈哈道:“不是我隐藏的深,我是回京后才新认识的朋友而已。陆哥你都不知道,我自己也没想到,就那样莫名其妙的结识了,而且他对我非常的崇拜,有种近乎于盲目的崇拜,就像咱们崇拜大将军那样的崇拜,我自己也觉得非常奇怪,根本就不符合常理。” 陆校尉微微点了点头,想了想陈乐天的话,他估计是陈乐天不方便说,又不好跟自己隐瞒,所以才这样晦暗不明的说。能理解,人在江湖身不由己啊。 反正能在短时间内给他们提供如此全面的资料信息,说明那个高层对陈乐天是不遗余力的帮助的。这是好事啊,应该替乐天高兴。 第六百零四章 倒霉的刘三儿 回到地图上,陈乐天说:“陆哥你把这幅图收着,按照这幅图重新制定一下作战方略,我从明天开始就开始准备从吏治方面着手,陆哥,咱们前锋营做好时刻出发的准备,就等我这边通知就能出兵。” 陆校尉道:“理应如此,如果能兵不血刃那是最好了。” 陈乐天摇摇头:“不可能的,这种关键时候土匪们不可能投降,全天下都看着在呢,他们很清楚现在投降就是杀鸡儆猴的鸡。” “或能逼得他们就地解散也是不错的。”虎忽然道。 “想得美,这么多年了,蜀地这些土匪们吃了这么多年的大鱼大肉,早已习惯了,况且蜀地可从来没有剿匪成功过,他们现在的心思还是一如既往,风头过了就行。”陈乐天拍拍虎的肩膀:“虎你这想法很天真啊,不过人必须要先天真再世故嘛。” “先天真再世故?”虎好像是被一道闪电集中,顿时愣在那,低头想了良久才喃喃道:“论语里说好像就是这个意思啊” 陈乐天没想到虎能把这两句联想起来道:“虎你这就算是初窥门径了,说明你读书读得很认真。你看,这就是把论语刻在脑子里,然后不断地在世事上磨炼中一点点了悟,终究是会融会贯通的啊。” --- 近日来,蜀地百姓们可谓是从来没有过的心情愉快和轻松。 自从陛下派遣十位御史和陈御史大人在成都设立了总理御史衙门,百姓们觉得本地的官吏们对自己的态度都好了很多。 也不是说以前的态度就有多差。但可以明确感觉到官吏们更加心翼翼更加愿意倾听普通百姓的诉求了。 比如说我家的牛不心冲到了官田里去了,但事出有因,是因为往日里是私田后来忽然变成了官田,结果平时就是在那里吃草的牛习惯的还去老地方吃草,所以践踏了官田里的水稻。 若是往日,管这事的吏肯定要罚百姓点银子,不会很多,但也是笔令百姓懊恼不已的开销。 但现在,不罚钱了。吏大人说这个问题我们正在研究,到底是把官田换到别的地方,还是在田周围上围栏。乡亲们不是故意的,没必要罚银子。 真是感动的热泪盈眶,如此为我们着想的官府,我们哪还有丝毫不满意啊。 不过这只是没什么利益冲突的情况,真有了利益冲突,该怎么样其实还是怎么样。触及到官吏自身的利益,谁也不愿意牺牲自己的利益来为百姓。 也就是说,当为百姓做事与自己的利益不冲突的时候,那在这么个风口浪尖的时候何乐而不为呢。 所以很多已经告状或在告状路上的百姓,其实还是要告状的。 但这其中也有细分的区别。乐书吧 比如说已经状告过的百姓,那些已经把啰里啰嗦的状纸递交上去的人,他们心里还是有忐忑的。 虽然这些人多数都是孤家寡人没有父母妻儿需要照顾,也就是没有后顾之忧。再加上他们本身经历的深深的伤害,所以他们敢于豁出去告状。 你们这些贪官污吏把我们这些日子都不能过的人,给害的这么惨,而反正我们又是烂命一条活着也没什么意思,所以就跟你们干了,告就是了。 但是,很让他们想不到的是状纸递交上去之后,他们心中隐忧却一直在心里,成了让他们心里惴惴不安的石块。 并不是说他们就怕死,而是这种忽然间就不知道未来是生是死的等待的茫然感让他们非常的难受。 比如说在成都城有个人,叫刘三儿。 刘三儿这个人是成都城郊的单身汉,已经四十好几的他从七八岁时候就成了孤儿,这么多年自己就这样乱糟糟的过,他自认为没饿死已经充分证明了他的本事。 渐渐长大后的刘三儿一直在乡里名声都并不怎么好。东家横要点吃的喝的,西家耍无赖搞点碎银子,南家蹭几顿饭,北家不敢过分只敢在门口站站偶尔也能得到几两银子的赏钱就这么浑浑噩噩度日。乡里虽然没人喜欢他,但也没人欺负他。没人当他是个正正常常的人,但也没人觉得他就该被五马分尸。 刘三儿在去年大概四五月间,有一次路过郊外一片竹林,恰巧看到一帮绿林道上的人在斗殴,带刀的人很少,下死手的人也很少,基本上都是拎着木棍打,好像是为争夺什么保护费的底盘谁谁踩过界了。 反正刘三刚看到的时候他们还在谈判,然后很快就打了起来。刘三儿就在那津津有味的看着。 谁想到还没看一会儿官府的捕快就冲来了。几十个捕快如同神兵天降冲来。有些机灵点的黑帮分子拔腿就跑。跑得慢的反应慢的就给抓住了,而他刘三儿也给抓住了。 抓进牢狱里后就是一番拷打训话,非要说他是黑帮分子中的一员。 不管他怎么分辨怎么说自己其实只是个路过看热闹的,说不信你们可以去村里问问他们我是不是黑帮的人。但却都无济于事,捕快们根本就不听他说。 硬是非要说他是黑帮分子。 其实当时一同被抓的还有另外两个人,那两人也是看热闹的。这两人也是无辜的被抓去拷打一番被认为黑帮份子无论他们怎么辩解都没用。 但跟刘三儿不同的是那两人的家人见情况不对,就都来打点了,送点银子事情就了了,衙门就把他们放了,认同了他们是路过看热闹的这个说法。 而他刘三儿,孤家寡人一个,没有家人没有朋友送银子来疏通关系。 于是最后他就被狠狠打了几顿,然后关在牢里吃了几个月的牢饭,最后估计是捕快们见这人实在是没油水可榨,他才得以放出来。 放出来后的他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其他心思,他压根不可能回头去找县衙的麻烦。这是他从来不敢想象的。能放出来获得自由就已经是千恩万谢了。 第六百零五章 多个机会 在刘三儿看来。 民告官,从古至今也没几个人敢做啊。 陈乐天?陈公子那是一般人吗?北军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弟子。这两个身份,世上人千千万,万分之一也没有吧。他能告他能把曹县令犯法的证据查的清清楚楚,他能让刘状师替他打官司,他能在公堂上把总督大人说的哑口无言。咱们这些穷人上了堂都得尿裤子哪还能说什么话。 不敢想不会想 直到后来的长风骤然起。忽然在蜀地就掀起了一场从来没有过的狂风。这阵狂风刮的那些贪官污吏们睁不开眼。也刮得百姓们眼睛睁的大大的。看到了一副从来没见过的情形。 于是刘三儿在某天早上在总督府外转悠了一个时辰,见了好几个隔壁村子里的人从总督府出来。他们进总督府还能干什么?肯定是去告状的,因为他们不可能有别的事要去总督府。 他们跟刘三儿差不多,都是光脚的。 于是他当即头脑一热,也走了进去。 走到门口的时候,他看看门口站着的守卫,守卫也看看他,他哆嗦了一下,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守卫问他,你是来告状的吗?他下意识的点点头。守卫道:“那就进去到堂上说话,总督大人亲自坐堂。” 他哦了一声走了进去。 茫然的往前走,低着头,不心一头撞在了一个柱子上,头撞的很疼。 “这边。”衙役在旁边提醒他。 自始至终他只看了总督大人一眼,跪在地上语无伦次结结巴巴的说着。总督大人耐心的听了很久,让他回去写好状纸带来交上来就行了。刘三儿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了。 跑回村子里思前想后了一整天,然后找了个刚认全字的娃娃,他说,那娃娃写。其实他也认识几个字,还是的时候跟一个好心人学的。但他不经常写,所以现在怕写不好,所以让这刚认全字的孩子写。 花了两文钱,他说孩子写,搞了一整天终于搞好了。 然后他把状纸递交上去了,交给看门吏后他就走了。 状纸上有他的名字还有他的住址,这是总督府要求的必须在状纸上写的内容。 但是自从状纸递上去后,他就开始吃不香睡不好了。心里总是想着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结果,总督大人会不会把他抓去打一顿或者流放三千里,又或是把他叫去褒奖他指出了捕快们的错。 两种情绪不断的交错着,一会觉得肯定没事,大家都这么干了他没理由被惩罚。一会又觉得可能会出大事,可能要被砍头。搞的他这几天非常的难受。也没精神去谁家蹭饭也没心思去谁家耍赖要钱了。 随之而来的是越来越后悔自己不该告这个状,事情过去了就过去了,吃亏就吃亏了,就算告赢了又怎么样呢,最多无非是那个抓他的吏丢了铁饭碗,他又没有一丁点好处,甚至还可能遭到那个吏的报复。 终于有一天,他听说总理衙门来了,陛下下了圣旨。陈公子成了总理御史衙门的最高长官,陈公子忽然就成了他们关于官吏贪赃枉法的告民的父母官。专门负责督查蜀地整治官吏的事情。还派了十位御史台的御史大人听候陈公子的调遣。 然后他又听说,之前所有递交过状纸的百姓都要重新来递交状纸,都要按照要求写,之前的要作废。 刘三儿第一时间就感觉到希望来了。有后悔药吃了,于是他来到总督府外,一问情况才知道,并不是就可以把原来的状纸拿回来,而是要用新写的状纸去换之前的状词。 也就是说,之前告过的现在并不是说就可以取消不告了,必须还是得告。 只是新的状词要写的简单,不能再乱七八糟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写成裹脚布那样。 刘三儿回家想了一晚上,考虑到底要不要重新写,怎么办? 终于他决定做,虽然还是得告,但重新写状纸他就能重新写状纸的机会。 关键在于,他可以把状纸写的简单,他也必须写的简单。 上次他写让那个孩子照着他说的写,当时他想着反正自己烂命一条什么也不怕,写的添油加醋点捏造点东西加进去,把狱卒把抓他的捕快们都说的非常非常坏,加了很多原本根本没有的事儿。 原来他这样写,其实根本就没想的透彻,根本没考虑到假如大人把他找过去,三句话一问他就什么都露馅了,很明显的是在捏造了大量事实。到时候等于原本是受害者的他变成了诬告官吏的犯罪者。主要是因为那时候他就是一头热,没考虑那么多,净想着怎么痛快怎么来。 但是现在他凭空的多了一次机会。总理御史大人让所有人重新写状纸,只给三句话的内容,多写半句话都不行。他就有了是多一次的机会。 在家了琢磨了一整天,终于把这三句话给琢磨出来了。第一句是时间地点人物,第二句,别人跟我一模一样的情况出点银子就放我,我没银子就把我狠狠打一顿然后关几个月。第三句,我要告那个捕快滥用职权鱼肉百姓贪污银两。 就这么简单的三句话,基本上就把情况说清楚了。 连刘三儿自己看着都佩服自己的总结能力,这么复杂的事情仅仅用了三句话就说清楚了。他倒是很自信,没有想想是他先前表达不清楚,这个简单的事情本来就应该三句话说清楚的,事实上大部分的事情都是可以用几句话就能把前因后果给说的清楚了,只是很多人没有去这么做而已。或是没有看清楚问题的本质,或是没有有心去想这种本质。甚至最大的原因是大多数人在遇到问题的时候,所做的所说的并不是在解决问题,而是下意识的在抱怨,抱怨天抱怨地抱怨人间,抱怨一切能抱怨的,只为了缓解心中的不痛快,但其实都是于事无补,对解决问题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第六百零六章 不怕了 揣着三句话的简短状纸,刘三儿来到了总理御史衙门,战战兢兢结结巴巴跟门口的守卫说明自己的来意,然后有个专门负责这件事的衙役领着刘三儿来到后堂,把原来的状词还给刘三儿,然后拿过刘三新写的状纸郑重的收起来。 刘三抱着自己原来写的这厚厚一摞状纸,像抱着宝贝一样如释重负的走出御史府。 虽然还是有点心疼那两文钱,只能换来这么点烧锅的纸,但心里喜滋滋的。这就是他堵在胸口的石头啊,现在把它拿出来能不高兴嘛。 心里踏实了,换的那三句话写的太好了。就算现在那个捕快跟自己当面对质他也一点不虚,因为他说的全部都是事实,他没有凭空捏造一点点。他什么也不用怕。 这天,他在回去的路上亲眼看见了北军前锋营将士们进城了。 那些北军将士,他根本就不敢多看,只看一眼就觉得后背冒凉气,仿佛那些人身上带着一阵阵的寒气逼人的寒风。 他紧紧抱着自己的那一大摞状纸,悄悄问旁边的人是什么人,人家告诉他,是北军前锋营的将士专门奉旨前来咱们蜀地平匪。 三百人?这么多? 那蜀地的土匪岂不是很快就能被消灭了? 哪有这么简单,我听人说咱们蜀地的土匪有十万不止呢。 啊?有这么多?我不信,就算真有这么多,又怎么能跟北军比?那就是鸡蛋碰石头。 那人道,那倒也是,北军都是能以一当百的,看来你比我还懂啊,不错不错。看你就不是一般人。 其实人家哪能看出刘三儿是不是一般人,他只是看出来刘三儿不像是什么善类,一脸地痞的样子。 刘三看这些北军将士一个个就像熊一样壮就像老虎一样令人害怕。 北军来了。 刘三儿的胆气就更足了。还有啥好怕的。 陈御史肯定会还我一个公道,你们就等着瞧吧,捕快,狱卒,都不是什么好东西的你们这回惨了,你们的好日子到头了。 北军这些军士们把土匪抓出来一对质,看你们这些贪官污吏还往哪跑,到时候全部都得斩首示众。 老子确实不是什么好东西,但你们比我坏多了。老子无非就是去蹭蹭饭,搞点吃的喝的而已,你们这些人才是真正的坏,你们拿着那么高的俸禄却还嫌不够,还要从咱们穷人身上捞银子,你们心都黑了,生儿子没屁-眼的货。 回去后他赶快就把那些状纸全部烧的干干净净,一片碎纸屑也不留,然后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 刘三儿这个情况,并不是个例,可以说是大部分来告状的人的心里都是这么想的,而且也是这么做的。 把原本写的又臭又长的状纸换成了三句话,对他们来说,是重新给他们一次认认真真告状的机会。同时,也减少了总理御史衙门的工作量。 “效率,才是我们永远都要去追求的一种无形的东西,诸位御史们,我还年轻,对于官场上做事情只是个生手,所以我需要你们的帮助,没有你们,可以说我在此次蜀地治吏的过程中一无所成毫无所获。”陈乐天说着,对十位御史再次拱拱手接着道:“但我也想把我自己的心得说给大家分享,希望你们不要嫌我烦,如果你们嫌我啰嗦可以说出来,我会改正。” 张御史代表御史们赶忙道:“陈大人这说的哪里话,我们来就是听候陈大人差遣的,陈大人愿意教我们是我们的福气。无论是这次在蜀地还是以后回御史台做事,陈大人所教的都会给我们一生的助力,我们应该感谢陈大人呐。” “多谢陈大人。”诸位御史听老大都这么说了,自然要配合着感谢下陈乐天。 不过他们也并没有违心的感谢。 这位陈御史的第一次在他们面前的出手,就让他们看到了陈御史的能力。 乱七八糟的告状状词,被陈御史的三句话告状法立刻就把各个案情捋的很清楚很顺了。 试问自己,他们自己是不敢保证自己也能想出这样的好法子的。而且他们也想不出其他法子。就凭这一点,他们佩服陈御史也无可厚非。 如果不是陈御史的这个法子,这个精简状词的法子来,他们要面对等身的如此之多的啰嗦的状纸,工作量实在是太大了,至少也要十几天才能完成。 但是现在,他们一两天就能完成了对状告的案子的基本情况的了解。 三句话一个案子,半天就可以看上几十份,就是一个快字。 至于陈乐天,什么都不用做,把这些事全部丢给十个御史。 还是跟把军事行动交给陆校尉来做的方向一样。把专业的事情交给专业的人去做,事情自然就能做好。 也是唯一的最好的法子。 怎么安排前锋营的排兵布阵,全权陆校尉去考虑安排。 而对于百姓状告的这些案子进行归类整理,进行分析,当然交给十位御史就行了。 专门在御史台里干的就是纠察百官的事情。所以可以说他们对于官吏有哪些可以耍的手段,有哪些从百姓头上刮油水的手法,那都是见过很多的,都是了然于胸的。 所以可能一个案子,陈乐天看完状纸,根本就不知道是真是假有没有可能,但这些御史们却能看出来。百姓告这个官吏干了这件坏事,那么官吏到底有没有这个动机和可能。概率有多大?这些东西陈乐天不知道,但御史们就知道。 就好比他们知道,官员们的银子会放在商人们的口袋里,不会有字据也不会有任何留在纸面上的东西。但这种交易并非就是无懈可击的,他仍旧有很大的漏洞,只需要查那个商人做生意的来往账簿就能查到蛛丝马迹。 但是查账簿看哪些地方,哪些地方容易露出马脚,这就得他们这些经常翻商家账本查贪官污吏的御史们才懂,你要是换陈乐天来看,他看一年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第六百零七章 没事聊聊 这几天,御史们把递交上来的新状纸分门别类的研究。 陈乐天见一切都在按部就班的进行,也很高兴。 有时候会让刘大明去街上买点美味而精致的食来给他们吃。 起初这些御史们是拒绝的,但耐不住陈乐天威逼。陈乐天说,你们要是不吃就是看不起我陈乐天,嫌我陈乐天是个做生意的商人,兜里的钱臭。 御史们说,绝不是,我们不能吃陈大人您的,这是咱们御史台的规矩。 陈乐天说什么规矩,规矩再大也得吃饭,你们要是说只干活不吃饭那我没话说,这点吃的喝的值个什么钱,就算说到陛下面前这也不是坏事,陛下肯定还会夸我会做事,我这是提振你们做事效率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御史们也不能再坚持,吃就吃吧。反正中丞大人交待过他们,除了关键的点要把握住之外,事要听陈御史的。陈御史这个人做事是不循常理的,你们不可在事上跟他纠结。 他们当时听了这话很疑惑,中丞大人从来没见过陈乐天,难道仅仅凭奏章里面写的,就能看出来了吗,中丞大人真是太厉害了吧。 而果然,在到达这里后,在没多久的相处中,他们就知道了陈大人正如中丞大人所言,做事不循常理。他们更加佩服中丞大人的料事如神了。 吃着陈乐天几乎隔一天就有的些吃食,他们竟然一天不吃就会有些不习惯。问过刘公子,这位蜀地有名状师说这些都不贵,咱们十几个人吃一顿只要二钱银子。主要是得能找到,像这种带有葡萄味的桂花糕,成都只有一家做的最好吃,就是城北的青青铺子,而且这家铺子每天只限量供应并不多的这款桂花糕。因为味道好,所以想买的人都要早早去排队才能买到。而不巧的是在下正好认识这家店的掌柜的,所以让他留些给我。 大家挺感动的,不值多少钱,但费心费事啊。 休息的时候,陈乐天会在那跟他们聊天。多数都是聊些家长里短,陈乐天会跟他们说说自己在京城的事情,时候的时候,从军的事情,回京后的事情。 充分表达了对他们的信任。新 他们有时候会跟陈乐天请教一些问题。 比如说今天上午,休息的时候,一个姓黄的御史问陈乐天:“蜀地贪腐的根本原因是什么?” 陈乐天说:“这个问题挺大的,我只能说我自己的看法。”喝口水道:“首先要明确一下,蜀地的贪腐只是相对于咱们大宋比较清明的地方来讲的。若是跟梁国魏国比,蜀地倒也不一定就比他们贪腐严重。我个人认为,原因有三,第一,蜀地官员自古如此,即便是再清明的时代,我们翻阅史书,都能在蜀地看到比较多的贪腐的影子。也就是说,好像从习惯上就能看出来蜀地人做事其实并不是很守规矩,不太在意很多细节,反过来说的好听点这叫不拘节。在咱们老百姓里,不拘节不一定是坏事,得过且过也挺好。但是在官场上,如果还抱着这种心态,那么大家都是差不多行了没什么大不了就算了,不认真不较真,官场上的风气还能好吗?第二,蜀地高层本来就不清明,除了没有军事自主权,连人事任免虽然名义上由朝廷来做,但实际上还是蜀王府任免,朝廷做个样子同意一下就行了。而蜀王宫这样的高层本身就不在乎什么清正廉明,只要不给朝廷添麻烦就是他们的最终目的,至于人生那就是得过且过,人生得意须尽欢而已。这样的话,上行下效,那么下面的官吏们还有好的吗?第三,就是制度问题,但因为有了前两条的铺垫,我想,就算咱们再找一个完美的制度,一到蜀地,被这样一些的官员拿来施行,也绝对是施行不好的。最后还是该怎么样就怎样,形同虚设。” 如此长篇大论,陈乐天说罢再次端起茶杯喝上几口。 黄御史想了想,点头道:“总的来说制度是由人施行的,人决定的制度能否贯彻落实。陈御史说的很对,但在下还有不懂,制度的存在如果没有意义,但要制度何用呢?” “好,你问的很好。”陈乐天拍拍手,其他御史其实一直都听着在,此时都看向陈乐天,陈乐天道:“制度,的确需要人来施行。再好的制度没有好的人去执行都是我枉然。但是,人能控制制度的施行,同样的反过来,制度也可以控制人。这两者是相辅相成的。试问,如果没有御史台制度,朝廷会变成什么样?反之,没有诸位这样真正一心纠察百官的人,御史台制度也施行不了,但没有御史台制度,诸位这样的栋梁之才又如何能得以被举用?不能只依靠制度,也不能没有制度。我个人认为,制度的可行可靠与否,在某些层面来说是可以决定施行制度的人的思维的” 御史们听了都皱眉思索起来,他们都是聪明人,立刻就想明白了之前自己一直没有想过的,他们的存在让御史台不会成为空而无用的衙门,而御史台又让他们有了可用之所。好的制度能一定程度上压制人的贪婪,提高官吏清廉的积极性。 “我们倒是没有这样想过陈大人果然是洞见极深,让我等虚长几岁之人汗颜。”张御史拱手道。 陈乐天心想,我这些可不是凭空想出来的,未知来信里的东西让我比你们多了数不清的见识,那些闻所未闻的理论说出来得吓坏你们。嘴上谦虚道:“张大人过奖了,我也是道听途说罢了。” 张御史心想,道听途说能听来这样的东西?我们怎么就没这么好的运气?只当做陈乐天是谦辞。 如此一来,包括张御史在内的十位副使,对陈乐天是越来越心悦诚服了。 从一开始的不太相信,到现在的颇为信任。其实只用了几天时间而已。 第六百零八章 下各座城 “蜀地贪腐以目前不做大的制度改革的情况下,到底有没有改变现状的可能?”张御史刨根问题,提出这个让人回答起来更为困难的问题。 陈乐天则继续滔滔不绝。在他看来,制度不变,改变现状。这根本就不是个问题。 蜀地腐败的关键在于自治。自治的蜀地就天然的会生出腐败来。这是毋庸置疑的。没有一个良好的大局观和最高监管来控制,蜀地根本就没有进行改变的理由。 况且,还有个不可明说的方面,那就是蜀王也不敢把蜀地打造成一方比大宋其他地方还更为干净的净土。 单不说能不能做成,就算能做成蜀王也是不敢做的。 如果,蜀地近十年来,越来越清明了,百姓们的日子过得更好了。没有官吏欺压百姓的事情发生,百姓有了冤屈第一时间不是想着自己解决而是去找官府居中调停。 官吏百姓和谐相处就像一家人一样。 那么,一旦蜀地成了这种情况。朝廷会怎么想?陛下会怎么看? 你蜀王很厉害啊,把蜀地民心都收的如此服服帖帖了,如此能干呐? 到那时候,蜀王是上书自去王爵之位好,还是等待朝廷找借口把王冠摘掉更好? 所以这就成了个死循环。 蜀地越清明,百姓日子过得越好,但朝廷越猜忌。 蜀地越不清明,百姓日子过得越差,但朝廷就越放心。 这两者必须保持着微妙的平衡,无论朝向那一边倾斜的过多,都会对蜀王家族产生巨大的影响。 猜忌的狠了,蜀王家族就有被朝廷抄家灭族的危险。朝廷放心的狠了,蜀王家族又有被欺压过度的百姓们推翻的危险。 但陈乐天跟他们说起来的时候,当然不会明说这个关键点。但是他也知道,御史们也知道,这是心照不宣的一个不能明说的一大原因。 所以御史们的这个不改变制度有没有解决问题的方法。就深刻的证明了这一点。不改变制度,这句话背后的意思就是既不能让蜀地变成民怨沸腾的黑暗之地,又不能削掉蜀王的帽子。 在这个前提下,去找解决问题的法子。 聪明人之间的对话就是这样,说一,背后的三就出来了,根本用不着还得解释个二。 跟御史们聊完,陈乐天出去了一趟。 御史们互相望望,长舒一口气坐下来喝茶。 喝了会儿茶,也等诸位御史们把方才那一番长谈咀嚼的差不多了。张御史对他们道:“陈御史不仅仅是急公好义,你们要知道,这世上有些人跟他表面上说的不一样。陈大人就是这样的一种人” 诸位点点头,听下去。 张御史停了停接着道:“他不太遵守礼数,颇为放肆的外表下其实有着一颗缜密的心,咱们在这所做所想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子下。可以说,咱们虽然年龄比他都大,但我们跟他比江湖经验,那都是差很多的,咱们不要以为比他年岁长,就觉得他这个御史不算什么。” “大人的意思是”黄御史挠挠头。 “意思就是不要瞧陈大人,要发自内心的去尊重他。”张御史道。5文学 “是,大人。”御史们拱手道。 “做事吧。”张御史点点头。 自己也在桌子前坐下。 这几天,张御史所看见的,让他觉得身上有点压力。 他看到陈乐天的能力,似乎是天生的强大的为官做吏的能力,如果真让他去朝廷磨砺一番,恐怕谁也不敢想象他能到什么样的高度。 还有陈乐天对北军将士的掌控力。 做御史这么多年,张御史早听过北军都是什么样的军卒,那可都是一群谁也不服的好汉。 大将军每次回京的时候,他常常见到。不说大将军,单说跟在大将军身边的亲兵,一个个的说起话来都是唯我北军天下第一的模样。 而且关于北军的奏折他们御史台是经常上的。北军太骄傲,北军几大军系中势力太大,陛下要多多注意。大将军虽然功业很高,但也不能过于放纵多数都是要注意北军不能一家独大的折子。 所以可能张御史并不知道北军的战斗力到底有多强,但他知道这些军卒的自信心,肯定是全天下最高的。 而这样信心满满的北军,北军中的精锐,前锋营。 三百前锋营将士,在这个只是前锋营一个伍的伍长陈乐天面前,居然愿意行军礼下跪。每个人脸上的表情都是敬重的。是发自内心对他陈乐天本人的敬重,而非对总理御史身份的敬重。 张御史当时就在旁边,看着这种难得一见的情形,心中着实惊了一惊。 包括那位陆校尉,居然对他一个伍长言听计从。在会议上还是在私底下,陆校尉对陈乐天都是很尊重的。 这个陈乐天太不简单了吧 以御史的角度,看到这种情况,是应该多思考一下的,但现在还是暂时放在心里,等眼下蜀地这些事了解再说吧。 两天之后,百姓上告的情况暂时告一段落了。 同时,陈乐天也发布了总理衙门的第二条政令。成都之外的蜀地百姓,要告状的话,有两种法子,第一是来到成都,直接来总理衙门。第二种法子是在当地上告。这种法子并不是就在当地县衙告。 而是在临时的巡查御史到达当地之后开始告。 陈乐天把这个任务交给十位御史。 并且从自己手下的侍卫里拨出十个人,这十个人以封山为首,任凭张御史调遣 这样一来,就有了二十个人,这二十个人分布下去,在蜀地各县城收集百姓的状词。 这样就避免了状子被地方上的县令县丞给截留下来。避免了百姓上告无门的情况发生。 布告发出的第二天,张御史就带着其他九位御史和临时充当御史的侍卫到下面各城去收状子了。 大家各自往自己计划好的城池而去,在地方上单独开辟一个衙门接受百姓递交状纸,同时也对地方县衙进行一定的监督和问询,防止地方恐吓百姓。 第六百零九章 看看毕先生 事情分发下去后,陈乐天就在成都城里一时间没什么事了,不过好像他本来就没什么事。 没的跟御史们聊天,陈乐天在总理衙门里待着也没意思,也不能总是去陆校尉那边,毕竟兄弟们每天都要花大量时间训练,他总是去也影响大家训练。 那么干什么呢,去看李萱儿学武。 李萱儿每天都是天刚亮就已经站在师父家的院子里开始练,一直要待到晚上天黑之后才回到家。不过两家距离只有几十步,倒是一点不远。 只不过天亮前就要到师父家的规矩,让陈乐天有些心疼李萱儿,说你这师父也真是的,天亮前到,你天没亮就得起来,起那么早去干什么?给他做早饭吗?他一个老头,又没什么钱,想让你做他免费的厨子吗。 李萱儿郑重的看着陈乐天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乐天哥哥请你以后不要再这样说我的师父。 师父对我很好,他从不要我为他做任何事,哪怕只是倒杯茶,他也坚决不同意我去做。 陈乐天见萱儿真生气了,赶忙道歉:“抱歉抱歉,我一时嘴快,该打该打,萱儿不要生气,我今日跟你一起去看看毕先生,顺便给他带点好东西。” 所以暂时很闲的陈乐天这天早上天没亮就起来洗漱完毕,然后带着两坛二十年的极品剑南烧春,跟李萱儿一起来到毕景毕先生家。 毕先生没什么其他喜好,就对这个剑南春酒情有独钟。而且不管是极品的还是劣质的,只要是剑南春,他喝着都会满足高兴。 陈乐天早就让人去成都最大的剑南春酒坊买了几十坛极品剑南春放在家里备着,随时带去哄毕老人家。 果然毕先生一见这酒眼睛都直了,抬头冲陈乐天笑道:“你这子不错不错,很懂事,来来来快坐。”说着把两坛酒几乎是从陈乐天手上夺过来,也不让仆人伸手,自己抱着跑去后院也不知藏到哪里去了。 “萱儿你看,先生还是性情中人。我跟他虽然在修行上分歧很大,但在生活上还是有很多共通之处的。我懂得享受生活,先生也懂”陈乐天笑着道。 “你不懂享受,你喜欢虐待自己,喜欢给自己压力,咱俩完全不同。”老先生忽然又出现了,拍拍陈乐天的肩膀:“嗯,天天如此的忙,修行也没落下,才几天不见,你的真气又见涨了。”想了想,毕景老先生又道:“你体内的气脉二海我感受不到它的深浅和浑厚程度,我不知道是哪位大宗师在你内体种上了屏障或者是别的原因。但你显露出来的真气还是不少的。你以为我看不出来你是那种拼命修炼的人吗?”热点书库 陈乐天道:“先生说啥我听不懂啊。” 毕先生道:“你子别在我面前装了,努力的人不可耻,尤其是你这样从北军里出来的人,我压根就没想过你还会享受生活。看在你子很机灵的份上,我教你一个更加牢固的引入真气的修炼法子。” 陈乐天看看地上,然后抬头道:“我听老师说修炼法门学的太多反而影响真气。” “你子还不相信我是吧?得得,不信就算了,我还懒得教你。”毕先生说罢,就让李萱儿准备把昨天教的再练一遍。 陈乐天赶忙道:“不是不是,我这不是问问您嘛,请教请教您嘛,您别生气,是我说错话了,我掌嘴我掌嘴。” 李萱儿见陈乐天这语气跟早上跟她认错时一模一样,心中暗笑,乐天哥哥真是太会变脸了呢,像蜀地戏台上那神奇的变脸大师呢。 毕景老先生看陈乐天认错态度还算诚恳,便原谅了他方才居然敢对自己提出教他一个好法子稳固根基进行怀疑的行为。一面让李萱儿把昨日新学的拳法路数练习三遍一面对陈乐天道:“不管是你隐藏不出的真气还是外露的真气都不弱,这是谁都能看出来的。我也不管你隐藏的真气是正道得来的还是歪门邪道得来的,反正就是很强。我也不管。我现在就问你,你现在在运用真气的时候,体内气脉二海的感觉是怎么样的?你跟我仔仔细细的说说。” 陈乐天道:“毕老先生,子暂时还不能明说体内的真气是从哪里来的,但子可以明确告诉老先生,我这是堂堂正正来的真气,是一位高人传给子的,是子的师父。” 陈乐天所说,自是那武当山上的掌教李玄同,也是他的师父。掌教师父说,你下山后不要跟人说我是你的师父,不能乱说。他问师父为什么,掌教师父笑着回答他说,没什么大的原因,只是不想让江湖生起波澜来,这江湖虽然很美妙,但是江湖应该是安安静静的,至少在我看来我喜欢看他安安静静的模样,虽然他在多数时候都很难安安静静,甚至他从未安安静静。 就像那碧波上的湖水,虽然永远都不会真正的安静。 只是相对来讲是安静的, 如果你真的想对人说,或者是到了不得不说的时候,那你就说罢,我也不会去硬要求你。只是提个建议而已,没这么严重。 看陈乐天少有的如此郑重的样子,毕先生道:“好了,我相信你的真气来路极正。我们现在说正题。所谓真气,说白了就是天地之灵气,天地的灵气是一定的,他永远都是那么多的,这是圣人告诉我们的。乐天你想想,圣人这话是什么意思?” 陈乐天想想试探的道:“真气是一定的。所以从这个方面来说,真气这种东西其实是流转在所有修行者之间的一种东西,就像银票一样,今天在这个人手上,明天在另一人手上,钱没有凭空增加,全是在流动罢了。圣人这话告诉我们,不断的有修行者离世,其修为又会重新散如天地万物中,再次供修行的人修炼到自己体内。圣人的意思是修行其实并不是凭空产生,而是获得” 第六百一十章 洗耳恭听 “嗯,理解的还算透彻。不过还是流于表面了。”毕先生点点头,还算满意,道:“圣人这话其实表达了几点意思。第一,真气就是天地灵气,无论你是儒释道武,真气都是一样来自于天地之间,来自有灵的万物。第二,从天地的角度来说,灵气是有定数的,咱们凡人所能拥有的真气是个定数,永远不会增加也永远不会减少。第三,从别人手上掠夺真气是一种比较简单的法子。” “所以圣人提倡我们从别的修炼者身上掠夺真气?好像的确是有这种功法,天师府好像有占字诀,就是专门研究怎么侵占别人真气的。” 毕先生捋捋胡须道:“圣人当然不会提倡我们都去掠夺别人的真气,无论是从长远来说还是眼下来说,这都是不划算的,只有那些真正急功近利的人,才会蒙蔽于此。咱们就不从绝密消息来说,咱们就从我们跟大众所了解的那些事情一样。天师府那些大天师们可有一个在用掠夺别人真气的法子来作为修行的根基?” “也许有,只是我们不知道。”陈乐天忽然道。 毕先生眉头一皱抬手就要揍陈乐天,陈乐天下意识抱头,像是个犯了错的孩子即将被爹娘揍的人。反倒是毕先生见陈乐天这样,忍不住笑了笑,然后道:“你说的有道理,但以我交过手的那几个大天师,他们没有一个人是这么修炼的,连辅助性的修炼都没有过,全是实打实的一步步来的。” “毕先生跟大天师交过手?”陈乐天惊道,满脸难以置信。可他仔细一想就相信了,毕先生没必要跟他吹这个牛。毕先生的来历,虽然他根本查不出来,他早就让封山查过了,一无所获。连毕先生是从哪里来的,祖籍哪里,在那出生的,都查不出来。好像过往的人生是一片空白。也好像是毕先生每在一个地方走过一段时间,都会转身把那段证明给擦掉,让别人查不出来。这种人只有一种可能,是强大到不想让别人知道自己的过往。 毕先生道:“大天师也是人,去草庐进个香或许就能见到他们,然后追着要跟他们打,他们也不会伤害我,仅此而已。你去你也行。” 陈乐天挠挠头:“那你的意思就是我去天师府上香,碰到某个大天师,然后我把他逮住强行要跟他打一架,不管输赢吗?” 毕先生点点头。 陈乐天笑道:“这哪能算,按你这么说大天师出门碰到个神经病非要跟他打一架,那他还得好好的跟人家理论一番咯?” 毕先生道:“没错,大天师们的确就是这么的不容易,你也别不相信,你去试试就知道了。咱们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我是在跟你说,圣人是不会提倡掠夺的这种修炼真气的方法的,不止是圣人,也包括当今的高人大宗师们,对此都有着相同的共识,那就是,修炼,还得是一步步来才是最安全的。” “子明白了。”陈乐天点点头。 毕景让李萱儿继续再把前天教的拳脚练一遍,然后转头对陈乐天接着道:“方才我跟你说过了,不要过多地修炼,每天半个时辰就够了,你要记住,这是第一条。那么第二条,就是对于真气,要以引导为主,你的性子太倔强,这是你的优点也同样是你的缺点。不要把体内的东西看成敌人,无论任何时候,甚至不止是不把自己的真气看成敌人,把敌人的真气也最好不要看成敌人,明白吗?”16 把敌人的真气不看成敌人?那看成什么?敌人的真气是会要我命的东西,我不看成敌人难道看成是朋友?这是什么道理?你们大人物说话都是如此的机锋叠起让人摸不着头脑吗?陈乐天彻底听懵了。想了好一会儿还没想通,道:“我不明白。” 毕景转过头,对李萱儿道:“萱儿你解释一下。” 陈乐天悄悄撇撇嘴心想:我踏入修行境都半年了,萱儿至今都没踏入修行境,你让萱儿解释,我还真就不信萱儿能解释出来。那我这聪明的脑袋面子还往哪搁? 李萱儿看看自己的乐天哥哥,再看看师父,看到师父皱眉又说了句:“别照顾他面子,解释给他听,让他知道什么叫做悟性。让他明白就他那悟性真的只能算是太普通太普通了。” 李萱儿道:“我只能说说看。或许可以解释为,把所有的天地灵气都看做没有好坏之分的,或者说是没有我和敌人之分的。关键看是谁在用。如果把敌人的真气也看的跟自己的真气一样,或许才是了悟天地灵气真正的开始?” 毕竟拍手道:“听听,好好听听,你子明白了吗?” 陈乐天心想,我明白个屁,这种解释算什么解释?最后跟人打起来还不都得你是你的真气我是我的真气?但他不能问的这么没水平,装模作样的低头想了会儿才道:“先生的意思是想要了悟天地灵气,必须要先从不分敌我真气开始吗?可如果以我目前的修为,我若是在跟人对战的时候不分敌我真气,我就会死啊,我不知道具体该怎么做,还请先生教我。” 毕先生很满意陈乐天后面两句话的发自内心的求教,道:“你看,这就是你子优于别人的地方,虽然你子的悟性和天赋都很差,但你子这个有错认错有错就改有错就问的习惯真的很占便宜,你知道多少明明天赋极高悟性极高的人最后一事无成就在他们不愿意认错和改错上面吗?可你就不同,你脸皮厚呀,你前一刻还在质疑我的方法,后一刻就能舔着脸问我为之奈何,你这样的人不前途无量什么人前途无量?” 陈乐天哈哈大笑,道:“毕先生这话虽然听起来不舒服,但对在下评价真的很客观很正确啊,子的确就是这样的人的” 被毕先生这个武道高手这一半是讥讽一半是夸赞的话说了,陈乐天丝毫不脸红,而是像找到了个知己,要不是毕先生武功实在是太高,他就上去拍毕先生的肩膀说一声知我者毕先生也了。 他道:“子就是脸皮厚,只要能让子进步,只要是真心为子好,无论毕先生说什么难听话,子都愿意听。” 毕先生笑道:“就冲你这点,我一定要让你明白什么是以敌人的真气为自己的真气!” 陈乐天心中高兴,但没表达出来,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第六百一十一章 看萱儿练功 毕先生道:“所谓的不要去分敌人的真气和自己的真气,其实本意就是把敌人的真气也当做自己的真气。圣人早已说过,真气的本源都是一样的。就是天地灵气。 既然都是天地灵气,那么他们就都是一样的。无论是你陈乐天的真气还是柳大宗师的真气,都是一样。就跟尘土做成的桥梁和尘土做成的石块。他们唯一的不同只是他们的存在形态。这也就是为什么你陈乐天在柳大宗师面前如同蚂蚁一般不堪一击。就好比柳大宗师的气脉二海中的天地灵气是厚厚的拱桥,而你陈乐天的真气只是一块一手就能掐住的砖头。” 陈乐天的嘴微微张圆,眼前仿佛打开了一扇新的大门。就像从没有进过紫禁城的普通百姓这天忽然走进了紫禁城的大门,四下望去,全是自己从来没见过甚至想都没想过的东西 毕先生很满意陈乐天现在的表情,嗯,好像有很久很久没这样跟人说过话了?上一次这样的想跟人说这么多还是多少年前?记不清了 “乐天,如果你想让自己变得强大强大更强大,你首先要明白的就是这个道理,你只有先把这个问题悟透了,你才能真正开始强大之路啊。。。。”毕先生说着,抬手拍拍陈乐天的肩膀,倒像是陈乐天的师父,而不是李萱儿的师父,那种语重心长,像极了关爱弟子的师父。 陈乐天认真的点点头道:“先生所言,子好像懂了点。也就是说,这种把敌人的真气当做自己的真气,并不指的是跟敌人打斗的时候试图去同化敌人的灵气,而是不存对手的心态,放平心态,甚至带着悲悯之心去看待自己的和对手的真气?” “好,说的非常好,看来你真的懂了啊!”毕先生有些惊讶于。 倒不是他看不起陈乐天,而是李萱儿实在是他平生仅见的悟性非常之人,如果可以的话,他甚至想去问问那些在外面的名师大宗们,你们的徒弟有我徒弟悟性高天赋高吗? 可事实不允许啊,他已经退出江湖很多很多年了,他甚至把自己的一切过往的踪迹都抹掉了,他过上了自己一直想要的生活,而且这些年来,他的确也过得非常的舒心。所以,萱儿这么个好徒弟,他不能拿出去炫耀了呀 不过这也也好,将来萱儿学艺成了后,到江湖上随便打个几场,自然而然就能名扬天下了。 所以他本来以为还要再解释几回陈乐天才能明白,但没想到陈乐天这就懂了。 聊到吃早饭的时间,毕先生陈乐天李萱儿三人吃了顿毕先生家的早餐,吃完后,毕先生给李萱儿安排了下上午的任务,李萱儿一一记下后,老先生说要出去转转,你先练,陈子你就在这陪陪萱儿吧,平时你这个陈御史也忙没时间陪萱儿,今天你就好好陪她吧。 陈乐天笑道:“保证完成任务。” 毕景老先生呵呵笑了笑,背着双手出门了。 毕先生一走,陈乐天就自在了,端着茶杯在旁边看李萱儿一拳一脚认认真真的在那练拳。5599 李萱儿的拳法是师父新教的,跟他从练的家传的拳法有很多不同的地方。 师父告诉她,不要刻意的忘掉原来家里的拳,我教的拳和你家传的拳其实不冲突。我不知道你从哪听来的,学过一家拳再学另一家拳学起来就会很难这种说法。这种说法完全就是无稽之谈,至少在我看来,各家的拳法,只要是经过时间的磨砺而流传下来的拳法,其本身都具有很强的实用性和可学性。同时,他们也都是相通的。真正的拳法宗师在初始拳法学到了一定的境界后,是需要走出去接触各家拳法的,甚至如果可以的话,最好是把尽可能多的拳法都学会,最后,才能达到一个融会贯通的境界。 所以我教你的拳并不一定就比你家传的拳法更好,你家传的拳法也并不一定就比我教你的好。 关键在于看你怎么去练怎么去用。 用的好了,从来名不见传的王家拳也能打的过练的不好的少林拳。 李萱儿得师父这番指点后,其实脑子是明白的。但就是在练的时候,总是做不到心意贯通圆润。 总是要尽量忘掉家传的拳法才能练进去师父所教的拳法。总是经常上一招是师父教的拳,下一招自然而然的又变成了自家的拳。很苦恼啊。 不过随着练习的次数增加,这几天越来越见好了。 师父也对她说,进步很大。 但她觉得师父是在说假话安慰她。 “乐天哥哥,为什么我师父就不像你师父柳大宗师他们那样严苛要求我呢?我师父从来不打我,我有时候动作练的非常差,我自己都看不下去,我师父还笑着说不错不错别急别急,唉”练了一个时辰,李萱儿香汗淋漓的停下来休息,一边擦汗一边喝水一边苦着脸道。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你说的好像还很羡慕我似的,你都不知道我多苦,一个不高兴就揍我,我有时候明明是在好好说话,但柳师却觉得我在胡说八道,然后就揍。唉,想想都不是人过得日子”说着,装模作样的擦擦眼睛。 李萱儿是真心羡慕,之前乐天哥哥刚刚进入青天阁的时候,经常被打她也的确是很心疼,甚至也偷偷埋怨过大宗师们,为什么要对乐天哥哥这么狠心呢,多点耐心的教乐天哥哥不好吗,乐天哥哥这么聪明这么努力的人,不一定非要打才行啊,虽然俗话说不打不成材,可真正愿意努力的人,不打也是能成为国之栋梁的啊。 可是现在的她,却完全不这么想了。她多想师父能在她做错动作的时候能打她一下让她长长记性,在她总是把招式上下承接部分运用的不熟练的时候能把她痛骂一顿让她流着眼泪好好反思自己可是师父从来都是对她和和气气的,一点不像个师父的样子。 所以她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太难了啊,总是想偷懒,总是在累的时候会忍不住想这样好像也差不多?明天再想这个问题?好难好难啊 第六百一十二章 又来巴中城 陈乐天听李萱儿抱怨,摸摸李萱儿的头道:“萱儿这样是太着急的表现。我说实话啊,你现在这种心态于你练拳并没有丝毫的益处。你要知道,无论是任何人,无论是修行任何事,练武也好,读书也好,都是要循序渐进的。一学就会一学就精的那种人有没有?有,但那都是极少极少数人,一百万人里面可能找到一个?你想想自古以来的大宗师大修行者,有几个是这种天纵之才?一个还是两个?剩下来的所有人不都是一步步来的吗?况且,那些天纵之才最后得好结果的有几个?所以我认为这修行二字,其实修的还是想法,是心,心静下来才是王道啊。你想想,之前毕先生跟我说的那么些,不就是在让我端正态度吗?不骄不躁,不想着成为天下第一,说不定哪天就真成了天下第一呢?哈哈” 李萱儿点点头,道:“谢谢乐天哥哥指点,我尽量吧。”其实她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心的问题。控制不住自己急躁的内心是最大的障碍。 虽然不是想着一步走成天下第一,但总是想着尽快达成师父的要求,所以急躁啊。 --- 十个御史加十个临时御史,在巴蜀各地散开了。 巴蜀地一共有三十座城,封山带的加上他自己的十个人去十座城拿状纸,另外十个正牌御史一人去两座城。 在离开总理衙门之前,封山等十个人都接受过了十位正牌御史的简单训练。所谓训练,就是把去各地衙门拿状纸的方法告知他们,以及另一些可能会遇到的问题告诉他们。比如说,你们到了地方衙门里得知道要哪些东西,要带哪些东西回来。以及,如果衙门不配合,你们应该怎么应付。哪些权力是你们拥有的,哪些权力是你们没有的。你们可以让衙门为你们做什么,你们不能让衙门为你们做什么。 衙门拒绝你们什么可以,衙门不能拒绝你们什么。 衙门配合你们的话,你们的问题应该都 不大,就怕衙门不配合你们。 所以你们要知道御史在面对这些困难的时候都是怎么做的。怎么利用自己的御史的权力跟地方上的官员做斗争。 训练了一整天。陈乐天在旁边听的都不在心里想,原来做御史有这么多门道,我还以为所谓的纠察百官只要不偏不倚,只要一心为公就能做好甚至做的不差,没想到居然这么难。幸好我这只是临时御史,也幸好我手下有这么些御史台的御史大人们,要是让我来做,我估计得一头黑的撞死在墙上,最后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看来这官真是不好做,专门纠察百官的御史就更不好做了。 做人难,做官更难,做纠察百官的官更是难上加难。 封山在内的这十个人,本就是陈乐天和秦铁牛精挑细选出来的人,悟不差,机灵,一点就通,根本就不需要赘言多说,他们就能明白他们要去的每一座城要做什么。 其中有些难懂的地方,他们也都请教了这些御史,这些正牌御史也都耐心的一一解答。 再加上封山也都叮嘱过他们,这次是你们立功的好机会,你们一定不要给东家丢脸,咱们必须把事给做的漂漂亮亮没有任何问题。 众侍卫表示坚决完成任务。 封山要去的是巴中城。 怀里揣着总理御史衙门发的临时通行牌子,封山感觉自己神气了好多。这辈子竟然能感受一下当御史的滋味,真是祖坟冒青烟啊。 乘坐快船下了巴中城渡口,封山第一时间来到巴中城县衙。 韦县丞在三天前就已经接到了朝廷的布告,补曹县令的缺。虽然是朝廷的条文,但其实还是蜀王府的意思,经由朝廷只是走个过场而已。实际上是蜀王府的决定。 其实陈乐天决定这个方案之后,中间停了三天再让他们出发的。提前三天把总理御史衙门的条文就颁行下去了。 所以封山在今天到达之前,韦县丞三天前就收到了御史衙门的文件。他早就在等御史来收状子了。 所以韦县丞在这几天,一方面把之前的状子收集好,一方面更加鼓励百姓们要告的抓紧把三句话状纸交上来,不要误了御史大人的事。别等到人来了再写,这样就来不及了。 韦县丞一见到封山就亲的迎上去拉住封山的手道:“封首领,哦不,应该叫封御史,路途遥远,辛苦你了。” 封山赶忙拱手道:“韦大人不要笑话我了,我这哪是什么御史,就跑腿的而已,你可别再御史了,再叫我就要走了。” 韦县丞哈哈一笑道:“好好好,那就叫封老弟。咱们见过很多次面了,已经很熟悉了,客话我也就不说了。来,先进来坐,辛苦。” 两人的确很熟悉了,挖掘查找二十官吏通匪事件中,封山一直跟在陈乐天后面,韦县丞那时候就知道封山是陈乐天的心腹。而心腹这个词可不是什么人都能担得起的。是陈乐天的心腹,所以韦县丞对封山也就像对陈乐天一样的信任。 现在封山带着御史衙门的任务来到这次蜀地大震动的震中和起源地。韦县丞当然也是很高兴的。 早在陈乐天把一切事办完离开巴中城之前,韦县丞早已把陈乐天看做他的救命恩人了。 真正的救命恩人啊。 一方面,把他头顶上的曹县令给扳倒了。一方面,把他想出娶桂芝的法子,彻底解决了他的后顾之忧。这不是救命恩人还是什么?韦县丞,哦不,应该是韦县令,韦县令早已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后只要陈乐天有需要,只要不是让他伤害百姓伤害朝廷,那他愿意献出自己的一切,包括命。 封山问了些最近巴中城发生的事。韦县令一一说来,并没什么大事,一切按部就班。唯一的大事跟蜀地其他地方的大事一样,百姓们群汹汹要上告。 第六百一十三章 看看老朋友 “封老弟,我这几天一直在整理总理衙门所需要的状词,基本上已经全部整理好了,全都在这了,你看看。”待封山坐下,韦县令陪他一边喝茶一边说话,喝了两杯茶后,韦县令让人把一应状纸告词都拿上来,摆在桌子上。 韦县令又道:“可能这几天还有零星来告状的,但我给他们的最后期限是后天天黑之前。我是考虑到你起码要在这待一两天,你看行不行?我这么安排可有疏漏?” 封山点点头:“韦大人真是能官,这些在下根本没想到,到之前一直在想从哪开始,却没想到韦大人早就把事情安排的如此妥当了,在下佩服。如此一来实在是再好不过了,我这个一头黑的不懂之人,也不用不懂装懂的逞能了,一切但凭大人安排。” 封山花了两个时辰简单的翻了下这些状词。其实整个巴中城告状的人并不多,当然了,这个不多只是相对于成都来讲的,如果封山联想到巴中城的人口大等等一切其他因素,他就不会觉得多了。毕竟巴中城才这么点人而已。 状纸可看的并不多,总理衙门按照陈乐天的要求发布了三句话状词的规定。一件案子只能用三句话来说清楚,多一句都不行。 所以几十份状纸封山实际上从头到尾看一遍没花多长时间。但有些案子封山进行了思考,所以总共花的时间就不少了。 封山是清晨到达巴中城县衙的,这一看就看到日中时分。韦县丞一直在旁边陪着,眼看时间到了吃饭时候,韦县丞说道:“封老弟,咱们吃饭吧,不早啦,你也看到现在了,歇歇吧。” 封山合上桌上的状词,道:“其实我也就是随便看看,就像看故事书似的,看入迷了,哈哈。韦大人您还真别说,乡亲们写的这些三句话状词还真有意思。寥寥几句话里可包含了太多东西了,我看有的乡亲们三句话能写出三千字的内容来,着实是让人浮想联翩啊” 韦县令哈哈笑道:“封老弟这话说的,跟本官的感觉一模一样。本官在整理这些状纸的时候也深有体会,本官甚至昨晚看到天快亮,到现在困的不堪呢” 封山看看韦县令,心想你一夜没睡现在精神还这么好,这么大年纪不容易,身体挺不错啊,老当益壮啊 吃过午饭,封山跟韦县令打个招呼便出去了。17 他来到巴中城的屠户坊,来到老朋友屠户邢春山的家。 一进屠户坊浓重的血腥味扑鼻而来,封山面带微笑的往里走着,没一会儿就来到邢春山家门口,敲敲门:“是我。” 忘年交邢春山没有吭声,而是直接来开门。见到封山,邢春山道:“你子终于来了,我以为你就这样走了呢,也不跟我打个招呼,一战成名后就不跟我这个老头打招呼了。” 封山不客气的走进去,笑着自己从院子里石桌上的茶壶里给自己倒杯茶,道:“我今天是特意来谢你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我是那种过河拆桥的人吗,再说了,我们东家说要来亲自感谢你,被我拒绝了,我说我那朋友的住处不是人待的地方,你去一趟那味道估计回来得三天睡不着觉。”说着,封山从怀里掏出几张银票,递到邢春山手上。看到银票,封山这位忘年交邢春山眼睛顿时亮了一下,若是别人站在这里看到邢春山的眼睛,绝不会相信这是从七十多岁的一位老人眼中能发出的光芒。这完全是十八岁的男人看到美女脱光衣服站在面前时垂涎欲滴的眼神呐。 邢春山接过银票一数,五百两一张,六张,三千两。邢春山惊的张大嘴,道:“这么多?你从哪弄这么多银子?” 封山道:“什么从哪弄的?这是我们东家给的,不是我偷的,你想哪去了。东家让我代他跟你道一声谢,并且让我转告你,无论何时何地,报你邢春山的名字,到京城找他,无论任何人,东家都会帮忙。”说着拍拍邢春山的肩膀:“怎么样?我们东家是不是非常大方?从来没见过这么大方的人吧?” 三千两银子啊,邢春山心想,这么多银子足够买自己那栋宅院了,甚至可以买两个那样的宅子。那位陈公子为何如此大方?真的只是想感谢自己吗?七十多岁的邢春山不敢确定这是不是真的,又或者陈公子想要自己做什么事。以他七十多年的人生经历和经验,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啊,自己只不过是把宅子借给他们住,而且他们之前早已给我租金了啊,就算是要感谢也没必要给这么多啊,不合理啊。 封山见邢春山面露不豫,猜到邢春山在想什么,道:“你不要多想了,我们东家做事向来都是如此,你敬他一尺他敬你一丈,你帮他一百两银子的忙,他给你一千两,他从来不会让帮助他的人吃亏,这就是我们东家的胸襟。你就不要在这胡思乱想了,安安心心把银票收起来,给孩子们准备嫁妆和彩礼,孩子都大了以后花钱的地方多着呢。” 封山说罢,邢春山久久不说话,不知道说什么,不知该怎么说。 封山见他这样,也不理他,自己走进屋子里转了一圈,然后回到院子里道:“你这屋子也该修缮修缮了,有银子别舍不得花,说实话你都这么大岁数了,指不定哪天眼一闭脚一蹬这辈子就过去了,该享受享受了。城里的那座好房子让孩子们去住,你要就是喜欢这杀猪的血腥味就你老两口住这挺好的。杀猪的活少干点,损阴德不过你都杀这么多年了,该损也早就损完了。我的意思是总该歇歇了,杀了一辈子的猪,这么大年纪了,银子也攒了不少吧,用不着再杀了。该享受享受每天无所事事除了吃就是睡的老人生活了,我要是到了你这岁数,早就不干事了。” 第六百一十四章 说说心里话 “我知道你喜欢这种血腥味,虽然你不是江湖人士,可你杀猪都杀出感情来了,我真是佩服你。你说我这么个如今已经改邪归正的绿林人士都受不了如此浓重的血腥味,我都不知道你是怎么会喜欢这种味道,你恐怕鼻子里的东西有点变态。”封山如此说道。 邢春山良久之后,才从三千两银子的震颤中回过神来,他亲自给封山倒杯茶,或许是看在三千两银子的份上,又或许是感动于陈乐天的大方。反正少见的给封山亲自倒茶,平时封山来都是自己动手。 邢春山道:“你不懂,是因为你并没有我这样的经历。我就是出生在这个屠户坊,我出生闻到的第一种味道就是血腥味,我人生中听到的第一个声音就是杀猪的声音。及至后来我在这屠户坊长大,我从到大眼中耳中鼻子里,全部都是跟杀猪有关的一切。对我来说,只有这里的一切才能给我最深重的安全感,只有这里才是我的家,才是我最想要的家的感觉。” 封山有些惊讶邢春山会跟他说这些以前从来没跟他说过的话。 以前当他嘲笑邢春山离不开杀猪这俩个字的人生的时候,邢春山都会跟他打打哈哈或者胡说八道一番就过去了。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跟他说心里话。 今天说的这番话倒是真心实意的说出了为什么自己就喜欢在这血腥味极其浓重的屠户坊里过日子。 屠户屠户,阴间没有好日子让你胡。 屠户是百姓们众所周知的很苦很苦的一种活计,不是没办法谁也不愿意做屠户。但凡是有点路子的人也不会愿意干这个。 这是一般人都明白的道理。 但是对邢春山这个封山的老朋友来说,道理就不是这么说的了,他这是特殊情况。从就出生在这么苦的地方,那时候巴中城的屠户坊里住的都不是正常人,可以说但凡是住在这里干着这种营生的,都是没办法的事,仅仅只比当乞丐好那么一点点,也就是说,当时的这个屠户坊绝对是穷人的聚集地。 可以想象,那时候在这里出生的邢春生,绝对是最苦的时候。 “时候吧,也从来没有觉得日子有多苦,虽然每次出门跟伙伴们一起玩的时候,伙伴们的爹娘们在闲聊的时候在旁边说话的时候,会说春山这孩子家太苦了,这孩子倒是挺机灵的,只是这出身,唉,可惜了。若是能在咱们农户坊,这样聪明的孩子以后肯定是有成就的我那时候也听不懂大家说的是什么意思,只是隐约知道好像自己家在屠户坊不是多么光彩的事,后来渐渐地很多其他坊的孩子也都不怎么愿意跟我玩了,但是没关系,屠户坊里的孩子也有不少,我们就在屠户坊里玩不出去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只是后来渐渐大家都长大了,很多当初在一起玩的伙伴们走出这屠户坊之后就再也不回来了,虽然有时候会听说他们有的居然做起了乞丐,有的死在外面了。但始终没见过一个伙伴回到这里。于是我就明白了一个道理,所有人都在可怜这里,所有从这里出去的人都很不愿意再跟别人提起曾经自己是这里的人。好像屠户坊就像是个魔咒似的,谁跟这三个字沾上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可是又怎么样呢?后来的屠户坊渐渐的就不是这样的。这里渐渐就不是穷人聚集的地方了 渐渐地,在屠户坊的人,好像也不是那么的低人一等,也不是活的那么的艰难辛苦了。 巴中城的日子渐渐的好了起来,整个巴中城的百姓的日子都好了起来。至于屠户坊,更是因为越来越多的人买得起肉吃,以至于屠户们的日子跟着水涨船高了起来。110文学 往年的一个屠户可能一年也就卖个二三十头猪,但后来的光景,一年五六十头猪可能都不够卖了。 屠户们挣得银子渐渐多了,开始的时候挣了钱的屠户就走出了屠户坊不再回来,转行做别的了。后来慢慢的,走出去的人越来越少。 为什么要走出去呢?大家渐渐开始问自己这个问题。 往年想着走出去是因为这里的日子苦,因为这里干的是杀生的损阴德的事儿。但是现在这里不苦了,官府又常常晓瑜他们,活计不分贵贱,只要努力认真的干活,哪怕是挑大粪的也不比做县令的低人一等。 虽然这话没人相信,但起码在巴中城屠户这个活被大家渐渐地看做正常的活计,甚至是一份能够说明家中殷实的一种证明。 到了现在,屠户坊已经跟外面做任何活计的人都有了一样的地位。在这里杀猪卖猪肉的人,也跟大家一样。也有很多外面的人来这里杀猪卖猪。 有杀猪手艺的就杀猪,有卖猪本事的就卖猪肉。 不管是怎么说,现在的这里,想出去就出去,想进来就进来。进来出去,就跟你换个活计一样,没什么大不了的,是再正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啊,如今的我是真的喜欢住在这里,每天在这里闻到熟悉的味道,看到熟悉的人,做着熟悉的事,我每天就觉得自己活得很充实,活得没有任何不甘心和遗憾,哪怕我今晚躺上床,明早就没能起来,我这一辈子也值了。”邢春山苍老的声音说着这些,这可是他从来没跟封山说过的话。 所以封山就觉得奇怪,封山说:“你别胡说,咱们说好等你八十岁的时候一起去浪迹天涯还没实现呢。” 邢春山哈哈一笑道:“陈公子是个好人,是个英雄,他为咱们巴中城百姓做了件大好事。” “那是,你夸我东家怎么夸我都不觉得过分,因为我们东家值得夸。”封山满意点头。 邢春山看着院子里的磨盘道:“我虽然没有见过陈公子,但仅仅从其他人口中听到的一切,我觉得陈公子想要的想做的其实很大。光是一个县令通匪的事情,如果换成别人来,无非就是把县尊大人拉下来,甚至把县尊大人杀了就了结了。但陈公子不是,陈公子不满足于把曹县令给拉下来,甚至不满意把二十个通匪的官吏送入监牢送上铡刀。他要的是整个蜀地的改变,要的是蜀地对于整个蜀地官吏的官吏一定要有所进步,朝廷要有所重视”说到这邢春山不能再说了,再具体的说下去就要说些不该说的。 陛下的想法,朝廷的想法,都不是他这么个普通的草民能去猜测的,不能猜测不敢猜测,就算能猜到些什么,也不能说啊。 第六百一十五章 来到自贡 张栋张御史来到自贡。 自贡是个并不大的城市,这里住的多是汉族以外的民族。 欢族是这里的主要居民。 而欢族人的生活习惯跟汉族有着很大的差别,但这里的治理并不是欢族人。依然是汉人。 在蜀地还是一个国家,没有归入大宋的版图时,这里曾经尝试过欢人自治。但出现的结果就是不停的造反。于是后来的蜀国君就取消了欢人自治的政策,改为由汉人治理。 但欢族人还是经常造反,老实不到十年八年的就要乱一次。为此把西蜀国君搞的非常无奈。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西蜀并归大宋。大宋帝王亲自手书一封信给自贡的欢族族长们。 派南军统帅来过一次自贡。 从此,自贡再也没有发生过部族暴动的事。 大宋帝王那封信的内容早就人尽皆知了,其中的内容并无特别,也就是安抚之言,说咱们华夏子孙都是一家人,汉族和欢族难道谁比谁多一只眼睛一只手?还不都是炎黄子孙?既然是炎黄子孙就要一致对外,千万不能再像以前那样祸起萧墙自己互相残杀让外人看笑话了。 这些话以前的蜀国国君恐怕说过有一百遍。 但都没用。 而大宋帝王说来,却好像非常非常的有用,作用神奇的大。 至于南军统帅亲自来到这里,在召开全部部族的会议上说的话,就没几个人知道了。 除了当时在会议厅内的七大部族长,再没有第九个人在场了。 而南军统帅的话,部族长们根本不外传。 只在自己挑选好接班人后,悄悄地一对一把话传给接班人。 无人知晓的那句话是这样的:再有叛乱,部族长家族全部杀尽,我南军除了路上要花的来回一个月,在自贡只需要一天就能杀光你们。记住,只要再有一次叛乱,即杀尽。 欢族的族长都是世袭的,世袭了几百年的族长家族早已在族人们心中成了说一不二的绝对话事人 朝廷有政令的,从来都是族长们往下传达。 但就此之后,族长们开过几次会,恩威并施的千叮咛万嘱咐的告诉下面的族民,以后官府的话就是我们的话,你们要是再像以前那样,首先不饶你们的就是我。 就这样,经过好几代的传达,到了最近五六十年来,自贡的百姓跟官府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疏远了。现在的族长们基本上承担的跟中原地区的宗族长们差不多。家里的事情,村里的事是可以找家长们解决一下。但真正的大事还得去找官府。还得是按照官府的规矩来办。 自贡的这些情况,张御史早就了如指掌。其他九位御史也都清清楚楚。但即便如此,作为四川唯一一座几乎全部都是由汉族以外百姓们居住的城池,张御史还是亲自来了,其他人他实在是不放心。 到达自贡城的时候,张御史直接来到县衙。 自贡城县令早已得到总理衙门的文书,县令早就计算差不多也就这两天要到,所以每天都派衙役去城门口守着,过城门的时候御史大人要展示过所,就让衙役立刻回来通报他。 所以张御史一进城门,衙役早就飞跑去县衙告诉县令了。 县令便站在县衙门口迎接。与他一起迎接的还有自贡城的乡老们。 这可是御史大人呐,而且是奉总理御史陈大人的命令下来收集案件的。是钦差派下来的人呐。 可千万不能怠慢了。 张御史风尘仆仆,路上问了百姓县衙的位置。 “御史大人辛苦了,下官自贡城县令万以羊。下官县丞卢德宗。” 张御史有些奇怪这些人是早就知道自己到了?一想也正常,御史衙门的文书早就到过了,他们有心所以早早准备也是正常的。 当下点点头,拱手道:“二位大人好,在下张栋。” 说着,递上自己的名帖和总理衙门的文书。 大宋的御史,不管是临时的还是永久的,不管是朝廷的还是地方的。都有个证明。这是个黑色的牌子,上面写清楚持牌人的御史官位,姓名,出生年月。 县令如何敢让堂堂御史递过来的牌子,赶忙双手推辞道:“御史大人说笑了。我等怎么会质疑大人。大人远道而来,这外面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进县衙坐吧。” “好,正好我也渴了,去讨杯水喝。” “大人请。” “县令县丞大人请。” 一盏茶后。 县令大人与张御史正隔着茶几说话:“所以咱们自贡城其实上报的案子并不多,只有十几件而已。我听说有的城能上报上百件案子。大人呐,你来之前我一直都在担心一件事,担心大人会不会疑心是咱们县衙从中作梗不让百姓告状。所以我得提前跟大人交待清楚了。大人应该知道,咱们自贡九成都是欢族人。欢族百姓多数时候有了问题都是找族长解决,只有非常重大的事情,族长解决不了的时候才会来找咱们官府。而且说实话,朝廷特意交代过,虽然咱们不能让自贡百姓欺负多了,但咱们也不能欺负百姓们。得适当的尊重百姓们的习俗。比如说他们习惯有事找族长,有些传统的习俗,比如说当父亲的教训儿子,喜欢砍儿子手脚以示惩戒,咱们就不能过于干涉等等之类的。所以咱们县衙一直以来都尽量的在维护百姓平安的基础上,不过多掺合百姓。这也就形成了咱们县衙官吏跟百姓们打交道并不是太多。这十几个案子也基本都是跟收税有关的,其他说官府贪污通匪之类的案子倒是一件没有” 张御史听着县令说着这些,心想你这县令怎么如此心翼翼如此怕事?好像生怕我误会你们县衙是故意压着百姓似的。正所谓身正不怕影子斜,你心中无愧就行了,何必跟我解释这么多,我有疑问的时候自然会问你,没疑问你却如此殷勤的解释很有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味道。但表面上还是听得很认真。 待县令大人长篇大论解释完,张御史宽慰道:“万大人不要多虑,本御史不是洪水猛兽,不是来专门挑你们错的。本御史虽然干的是纠察百官的事,虽然我这次是奉总理御史陈大人之命下来办事,但我还是知道该干什么的。万大人说的这些本官心中已然有数了,定然不会因为状子少而无端迁罪于大人。况且,自贡城案子少,正说明在大人的治下,官府还是很清明的,这是好事,应该嘉奖而不应该被问责。” 第六百一十六章 打听打听 张御史话说的义正言辞,所表达的其实就是两点,第一,你们自贡城只要官吏们自己子正,就不要担心状子少而被我们御史怀疑,完全不用考虑。第二,如果你们有问题,我们也不会饶你们。 还有张御史没有说出来,但是县令县丞也很清楚的,是他张御史肯定会下去调查。并且肯定会张榜贴出告示,接受百姓直接向他这个御史告状。 这也是陈乐天在这一步棋中,明确重点要求的。 你们的任务不只是下去收案子,更是要让百姓知道,你们是总理御史衙门派下来,监督当地县衙,接受百姓告状的。 一个人就是一个府衙,你们虽然没有判决案子的权力,但是所有百姓的状子你们都要仔细的听好收好,带回来给我。我要一一细看。 张御史跟陈御史单独的时候,说过这事。陈大人跟他张御史的想法都是一样,整个蜀地,恐怕除了总理御史衙门所在地成都是不存在官府压着不让百姓告状之外,也就只有巴中城这个这场风浪的最先起浪处。除了这两个地方,其他所有地方应该都是有被县衙压着的可能。 当然,并不是说一定有,但这种可能是不能排除的。 两人的看法是一致的,所以他们在交待其他御史和其他十位临时充当御史角色的人时,都特别强调了,一定要深入百姓中,去尽可能做到客观的去询问民间百姓们。 一定不能让当地县衙牵着你们的鼻子走。 当地县衙安排你们住的住处你们不要住,安排你们去吃的酒楼不要去吃。住客店就去繁华的人多的地方,最好是三教九流多的地方,去酒楼也是这样。只有这些地方的百姓才能让你们探听到有价值的讯息。 对于陈御史的这些观点,即便已经是御史台中层御史中的佼佼者张御史也不得不佩服陈乐天以如此年轻的岁数,以从来没有做过官的经历,居然能有如此的洞见能力。 果然正应了圣人那句话,一以贯之。 一法通万法通。 用在年轻的陈御史上恐怕有些过誉,但陈御史的确让张御史很佩服。 张御史在县衙跟县令和县丞说了一上午话。眼看天色不早县令大人在后堂安排了酒菜给张御史接风洗尘。 张御史拒绝了。 张御史说,就不用客气了,我在城里还有些事要做,二位大人就不用心了,今天晚上再请我喝酒吧。 说完,把两位大人晾在原地,张御史大步走出县衙。 县令大人和县丞大人互相看看,各自都从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和担忧。 无奈的是他们在御史大人面前真是大气都不敢出,尽管他们的品级都比御史大人高。但真的没有一点用,专门监督管理他们的御史大人在他们面前,或者说在所有官员面前,都天生的有种难以言明的压迫感。 担忧的,是张御史好像并不买他们的账,不知会不会在回总理御史衙门后在陈御史面前说上一句,自贡城的县令县丞,好像不怎么行,好像不怎么称职那他们就麻烦了。 , 在这个关键时刻,这样的眼药一上,那他们的仕途可是非常岌岌可危的啊。 张御史走出衙门,在大街上走着,偶尔回头望望看有没有人跟踪他们,并没有发现县令派人跟他。但他还是很谨慎的七拐八转的走街串巷,要不是他天生方向感很好早把自己给绕迷路了。 恰好绕到一处感觉繁华的地方,有酒肆茶馆还有青楼书院。说明这里是真的繁华,否则书院这种地方不会跟这种青楼挤在一起。 其实张御史这倒是猜错了,自贡百姓们对于青楼,跟大宋其他地方的看法是不同的。 欢族百姓对于青楼这种自古有之的地方,其实是怀着很深的感的。根据有没事干的文人考证,说这个欢族人在刚刚出现没多久的时候,因为出生人口不多,经常面临亡族灭种的危险。因为这个原因,欢族百姓就专门开辟了让族人多生孩子的习俗。 这种多生孩子的法子在汉族人看来简直就是胡搞瞎搞不知廉耻。就是让女子尽量跟多个男子发生关系,一切都以怀上肚子为目的。 不管是不是一个爹,也不管爹是谁,只要能多生孩子,孩子越多,这个女人在族中地位就越高。 于是自贡之地的青楼,在初期时候并不是现代意义上的青楼。而是一个为了维持族群的延续而不得不为的一个承载了欢族人想要千秋万代延续下去的一个地方。 只是后来经过无数代的演变,欢族人渐渐增多,并且在天下各地都有自己的族人,再加上有识之士和读书人的出现,他们也渐渐意识到以往的这种做法是不太好的。 于是才废止了那种胡乱交-媾的习俗。 但即便如此,欢族人也绝对不像汉人那样讲究礼法。 青楼,在他们眼里,也不是那么的不堪。跟书院的区别只不过一个是读书的地方一个是享受的地方,二者就像人一样,要学习也要享受,二者缺一不可,二者对于一个人来说都有着同样重要的地位。 但张御史不太明白这个况,所以他以为这里青楼跟书院共存,只能说明这里是寸土寸金的繁华之地,他以为青楼开在这里是因为这里繁华值得花重金在这里开青楼,可以挣到钱。 而书院,是学政司觉得有必须要在这里树立一个标杆,来感化下这些乱七八糟的欢族百姓而刻意为之的。 就像类似于在白骨累累的战场上建造一座寺庙来。 张御史全然猜错了这个况,但没关系,并不影响他在这里打听消息。 走进一家茶楼。 在一楼靠窗户的位子上坐下,旁边的几桌都坐了人,大家都在一边喝茶吃东西一边高谈阔论。正所谓酒肆茶楼正是百姓们谈论天下大事事的最佳地方。 在这里的每个高谈阔论的百姓都好像自己是全知全能的圣贤一样,不停地表达着如果这皇帝是自己来做,那一定能让整个天下河清海晏、安居乐业,再无任何痛苦麻烦。 , , , , , , , 支持把本站分享那些需要的伙伴!找不到书请留言! 第六百一十七章 接着打听 朝廷政局越是清明,百姓们则越喜欢评论朝廷的不足,甚至越是喜欢抨击朝政不够清明。这种情况张御史是很清楚的。但是张御史并不觉得百姓们这样就错了。 因为百姓们说什么是百姓们的权力,正因为百姓们能够整天在一起说着这些无用的废话,也就从另一方面证明了一个事实,因为朝廷没有堵百姓的嘴,正所谓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因为不堵,百姓们才敢于这样说。也恰恰说明了百姓们的日子都过得还不错。 “朝廷这次可是动真格的了,我听说成都每天都有上百件状子递上去,陈大人没办法才采取了三句话告状的法子。” “那当然是动真格的,委任陈大人为总理御史,又从御史台调拨了十位御史以供陈御史驱驰。这充分说明了朝廷此次绝不是做做样子。陈大人的本事大家这段日子都是有目共睹的,远道而来没有任何根基的就把在巴中城根深蒂固的曹县令给干的落花流水,秋后处决。现在又加上了十位御史,更是如虎添翼。整饬起那些贪官污吏们来,我相信绝对是有一个干掉一个,一个都跑不掉。” “不过我觉得朝廷还是不够狠,想想也能知道,百姓状告官吏本来就是一件需要很大勇气的事,一旦被发现是诬告,百姓可就惨了。要知道在这种情况下,肯定是一告一个真一个准,绝不会有人在这风口浪尖上还敢胆大包天的诬告啊。哪用得着御史大人们还得先把状子收上来,然后还要分析还要审理,直接就是按照百姓们告的状子上的名单来。一个个抓过去,保证错不了。” 张御史听周围这些欢族百姓们说着这些,暗暗摇头,虽然早知道百姓们是这样的不懂法治不懂规矩,但听起来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可笑。 又听了会,倒也没听到百姓们抱怨县衙不好,一句都没听到。甚至连一句;咱们县衙也是天下乌鸦一般黑这样的话都没听到。 张御史喝了几杯茶,看到自己邻桌有两个年轻人,便走过去,走到两人桌旁道:“二位哥介不介意我坐?” 两个年轻人打量一番这人,见他面色有些黝黑,看起来像是普通的庄稼汉或者干体力活的人。 一看就是普通的穷人,连身上的衣服都是打了不少补丁的。 人嘛,尤其是年轻人,更容易以貌取人。看着面黑汉子好像对他们没什么威胁,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但看他样子还算老实于是点点头:“可以,你坐吧。” 张御史坐下来,道:“二位哥,我姓张,是从京城来这里做生意的。”听书 “你好,京城来的?”两个年轻人写满脸上不太相信的样子,都在心里想,就凭你这样的能是从京城来的?穿的这么破旧,一看就是穷人,从京城到这里几千里路上盘缠有吗? 但是两人当然也不可能质问他是不是吹牛。 张御史道:“真的,我是跟朋友一起来的,我朋友是行镖的,嗯早在路上的时候我就听说了蜀地近来发生的事情。现在到了自贡城,但好像没感觉到大风浪啊” 张御史一番话,让两个年轻人明白了情况。敢情这个黝黑的汉子恐怕还真是来自贡做生意的,只不过其实是做生意的。只是说起来好听,反正大生意也是生意,生意也同样可以说是生意。 挑货郎也能说自己是做生意的。 蜀地最近的风浪确实不,这也让很多来这里做生意的人犯了嘀咕,是不是应该等这段时间过了再来?但最后得出的结果多半都是,没事,百姓要告状自告他们的,咱们自做咱们的生意,无论是告状还是不告状,该买东西还是得买。 脸色有些苍白的年轻人说:“老哥你说的没错,咱们蜀地近日来的风浪还真不,不过这种风浪对你们做生意的没影响,影响最大的是官府。谁让那巴中城县令干的事太过分,激起了民愤。咱们大宋百姓可也不是好惹的,那个曹县令是不在咱们自贡,要是在这,我们欢族的人早就把他给撕了,敢用咱们的性命跟土匪勾结,拿咱们的命不当命,咱们欢族人能饶他?不用等到他去成都府衙,直接就在自贡就把他杀了。” “的确是人人得而诛之。”张御史点点头,喝口水道:“我这还是第一次来自贡,还不知道咱们这的情况怎样,告状的多吗?县衙贪赃枉法的多有吗?”这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一副生怕多言惹祸上身的态度演的挺像那回事的。 另一个脸色看起来健康很多,也壮实很多的年轻人说:“跟你说句实话,贪赃枉法的有肯定是有的,只是区别在于多不多而已。那巴中城的贪官污吏是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黑透了。咱们自贡城嘛,肯定是没到那种程度的。这次总理衙门下达文书,县衙立刻就做出告示了,让百姓们有冤屈尽管上告。不过听说至今为止一共才收到十几分状纸。” 张御史道:“那说明自贡的官吏还是很清廉的。” “清廉?别说笑了好吧。”脸色苍白男子笑笑:“那巴中城县尊,在东窗事发之前,在大家眼中是个什么样你知道吗?为政几十年来,百姓们交口称赞,都说曹县令是大大的清官好官,是古往今来不可多得的集清廉干吏为一身的官。那曹县令一贯会骗取咱们百姓的民心,其实都只是做个样子而已,表面上装的官清如水,实际上暗地里却跟土匪沆瀣一气坑害百姓。这说明什么,老哥你说说?” 张御史装作思索了一会摇头道:“不知道,说明百姓们好骗吗?” 苍白年轻人嗨的一声拍拍张御史肩膀道:“说明当官的就算是看着再清廉,可能也只是假象罢了。咱们自贡城虽然好像告状的并不多,但也不能就代表咱们县衙里的父母官就一定怎么怎么好,当然,咱们也不能否认,以目前来看,总体来说,比之巴中城还是好很多的。” 第六百一十八章 都有责任 这自贡城的这两位年轻人自觉地对天下的官吏都看的透透的了。 张御史知道,或许在前段时间,在曹县令因为剿匪而身受重伤的消息传到他们耳朵里后,他们可能当时还在逢人边说着曹县令的清廉无畏。见人就说,那巴中城的曹县令才是我们自贡城的县令县丞应该学习的对象啊。 而后来又传来曹县令通匪并且确证的消息,他们又仿佛完全忘了前些日子自己对曹县令的夸奖 其实这是多数百姓们的心中所想,嘴上所说。 这就是多数人的习惯。很少能冷静客观的去分析事情。外界发生的事情,都会被他们拿来当做证明自己英明正确的一种工具,而不是用外界事情来客观分析看待问题。 张御史说“也就是说咱们自贡的县衙还算不错的,之所以状子告的不多,并不是县衙压着不让告,而是的确告状的百姓不多,对吗” 苍白年轻人道“可以这么说。这个关键时刻,而且又有御史来了,县衙除非脑子坏了,当然是不会刻意堵咱们百姓的嘴的。我听说御史大人这几天就要到了,我听说其他城市御史到达之后,会发布告示,百姓可以直接找御史告状呢,也不知是真是假。要真是这样,县衙更不敢堵咱们的嘴了。就算县衙不让告,御史大人一到咱们照样能去找御史大人告状。” “没错,我路过别的城的确有些地方已经开始这样了。”张御史点点头。 又跟两个年轻聊了几盏茶的工夫,张御史要替他们买单。两个欢族年轻人死活不让,说老哥你从京城远道而来,咱们欢族人是最好客的,你不让我们请你喝酒就罢了,我们怎么可能让你请我们喝茶。 张御史也不跟他们强求,只是拱手道别。心中对于这第一次打交道的欢族年轻人有了很大的好感。都说异族不好相与,那也不尽然,都是华夏子孙,只要真心对待就能得到真心的回应。 离开茶馆张 御史问了几个路人又来到了市集。 市集上人不少,张御史何等能说会道的人,找几个百姓们聊聊自贡城的吏治。三言两语就能从百姓口中套出对自贡县衙是否有看法。 “咱们自贡的县衙县令,虽然装模作样的本事没曹县令厉害,也没让咱们自贡百姓日子好多少。但总体来说,应该还算过得去的。巴中城是二十年收入翻一番,咱们自贡城没有翻一番,但增长的三分之一还是有的。而且咱们自贡城没有匪患,我们出城入城只要走大道就没事,就算有劫道的也只是剪径蟊贼,不是盘踞的一窝蜂的土匪。” “咱们的县衙老头我觉得还真不错,整个县衙从上到下都并不怎么欺负咱们老百姓,咱们的日子穷人的日子清苦归清苦,但那是咱们这边地域的问题,也跟咱们欢族人的习惯有关,咱们只要日子能过就行了,努力去做生意去读书做官的人并不多。” “这个咱们得承认,不是世道没给我们好日子的机会,是我们不想要而已。说实话咱们欢族的老几辈的人至少在我看到的,大多数都是这样的想法。倒是年轻人里,更加积极向上的人要更多一些。” “你是京城来的人,不一定知道咱们这边的情况。咱们这里有些特殊,在多年前官府是说话不算话的,得咱们族长说话咱们才听。后来族长严禁我们跟官府对着干,再加上朝廷对咱们欢族人很优待,我们欢族人不是不懂得报恩的人,就听官府话了。当然了,事咱们还是找的族长们,大事才找官府。平时官府对我们也还过得去。基本上没什么欺压我们的事。” “至少在我看来,我是这样认为的,至于别人有没有被欺负过我就不知道了。这位老哥也不用太担心了,咱们自贡的县衙还是不错的。” 黄昏时分,张御史从集市上离开回到县衙。 经过这半天的了解,他算是了解了自贡城部分百姓的想法。 可以暂时确定的是自贡县衙并 没有对百姓进行堵口的行为。当然了,张御史也不敢百分百保证,他想过,如果自己现在去自贡最穷人聚集的地方或许又会有不同的收获但茶楼和集市这两个已经算是三教九流聚集的地方所能得到的消息是可以代表大多数自贡百姓想法的了。 欢族百姓们年纪大的些比较保守,不敢多言县衙不好,更不会置喙蜀王府总督府乃至朝廷此举有何弊端。要说也只是说这是好事,对百姓对所有人都有好处。 倒是年轻的欢族人们时常发表些激烈的看法。但人人对于此次整肃蜀地的朝廷派遣总理御史衙门都是抱着认同的态度的。 说到底,朝廷此举就是因为见百姓们对于此次事件非常上心,而不得不为了。 百姓们所受的一切不应有不公正的遭遇是时候拿出来,好好整治一下蜀地官吏了。 为了国家的稳定,更为了百姓们的好日子。 在这个大宋蒸蒸日上的进程里,不能让百姓们反而日子过得越来越不好。 张御史心里长舒了一口气,作为御史,作为一个心中有所执心中有理想的御史。还有什么比看到一地县衙跟百姓关系还算不错,没有双方矛盾对立而来的更让他这个御史高兴呢。 所以在晚上县衙设宴为张御史张大人接风洗尘的宴席上,张御史的黑脸就稍稍比刚刚到达自贡城的时候要和颜悦色了一些。 “张大人,你辛苦了,本官与同僚们敬你一杯。”县令大人和县丞当先站起来,在座的其他人当然立刻跟着站起来举杯。 张御史也不失礼数的站起来,举着酒杯道“诸位大人也辛苦了,本御史奉圣上旨意下来协助陈大人整肃蜀地吏治,这是本御史的分内之事,本御史不辛苦。同时,这也是诸位大人,也是我们所有大宋子民的事情,是我们每一个大宋人都有责任的事。本御史望与诸君同心协力,共同还蜀地百姓一个清明的官场干杯” 第六百一十九章 蜀地动起来 与此同时,其他御史们也都干着和张御史一样的事。 在蜀地三十个城池里都在发生着差不多的事情。 御史到达,让当地县衙发布告示,晓瑜百姓可以在三天之内来找御史递交状子。一旦递交了状子的人,他的姓名家中情况御史大人都要进行简单登记。这个做法是为了保证在御史们离开地方后,这些来找御史告状的百姓不会受到当地县衙的报复。 这样一登记,就表明日后还要来回访,如果在回访的过程中发现这些百姓受到了报复,那么当地的县衙就要负责任了。告的是县衙里的官吏,那么受到报复,你县衙还能脱得了干系?那就要整治你县令县丞级别的长官了。 俗话说民不与官斗,这话能被所有人认同,就是因为眼下案件抛开不说,在之后,当官的能找到三百种法子去整民。 “我得把他们的信息都记下来收好了,事情办得差不多时候我们要来回访,这些百姓的家我还是要一家家去看的,你们可要把这些受了冤屈的百姓给保护好了,千万不要让他们受到伤害,否则不是你们县衙干的你们也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这是很多御史在一边记录告状百姓信息的时候一边跟当地县令县丞主簿们说的话。 一二三把手和其他官员唯唯点头,都赌咒发誓说,我们一定保护好他们,连一根毫毛都少不了,请御史大人放心,下次再来的时候保证他们比现在长的更丰腴了。 而即便县令县丞们如此信誓旦旦的保证,但御史们依然是一副不管你怎么说我就听听罢了,你们就是说破天我也得看实际情况,绝不会被你们的言语给蒙蔽,我们干御史的就是从来不信当官的花言巧语,我们也听惯了太多人的花言巧语。圣人言听其言观其行,话语只是用来听听就行了,仅限于听听。 因此,御史们那副不咸不淡的表情让这些县令县丞们心里愈发没底。 只能在心里想着应该怎么去保护这些人,在回访之前,这些人哪怕是跟别人打架也是绝对不允许的,到时候顶个黑眼圈胳膊断了腿折了,那御史大人一看,麻烦就大了。 --- 半个月的时间里,蜀地每座城池都在进行着这种调查。 这是蜀地自古从未有过的情形。 在归入大宋前,他是蜀国。 蜀国国君虽然不是那种暴君,也偶有挺能让百姓们过上好日子的皇帝,但这种特意的整治吏治的事,是从来没做过的。不知是因为懒得去做还是压根就不知道去做这些事。 反正就是没有做过这种事。也没听人提起过。 至于归入大宋后。蜀地一直都是自治。除了没有军权之外,其他都是自己玩自己的。蜀王府就更不会去做这种敏感的动作了。作文 蜀王去整饬吏治?主动去?想干什么?是想收揽民心还是怎么着? 不仅仅蜀地官吏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形,对于蜀地百姓来说,他们也是头一回。大家都是第一次。 在这种情况下,蜀地官吏们人人自危当然是不言而喻的,连成都的蜀王府和总督府都在圣旨明确指出的,可供百姓状告之列。 也就是说百姓们甚至可以告蜀王的状,要是蜀王曾经占过百姓的田,百姓可以把这事告给御史。御史要受理。总督府也同样享受一样的“待遇”,如果总督府有侵害百姓的不法行为,甚至只要是违规的行为,百姓就可以告。 也就是说现在的蜀地御史们,总理御史衙门的意思非常明确,只要百姓觉得受到了伤害,无论这种伤害是大是,只要百姓们愿意,就可以告上来。 陛下和朝廷授予总理御史衙门极大的全权处理的权力,就是为了凌驾于蜀地所有权力机构之上。甭管你是王府还是总督府,都跟县衙里的那些吏一样。 总理御史衙门虽然是临时的,连头头也是临时委任的。但它代表着朝廷代表着陛下要给蜀地百姓一个交代的决心。 官吏们心里坦荡的,自然对于朝廷的旨意拍手称快,乱七八糟的蜀地吏治终于有人管一管了。 至于那些心里有鬼的官吏,甭管是大贪贪,都害怕着、担心着、不知所措的但是他们又不敢对此表示丝毫怨言,因为这是说到哪里都是好事的。所以他们只能暗暗祈祷平日里被他们欺负过的百姓记性差点,不要告他们。除此之外,别无他法,不敢有任何其他动作。 而百姓这边。虽然是第一次碰到这种情况,世代以来都没见过这种情况。但说到整治官吏,百姓们当然是很有兴趣的,就算没受过官府直接欺压,也肯定间接或者心里对官府有过不痛快。所以百姓们当然是很高兴有这么个机会的。 陈乐天陈御史规定这些真正的御史和临时的御史们,每天都要把在地方上碰到的情况传递出来,通过蜀地的驿路传递到总理御史衙门,让他这个陈御史了解各地的情况。 但蜀地的驿路并不怎么发达,陈乐天又不好用漕帮的关系,至于他自己在成都和汴京城之间铺的二十人的消息传递的队伍属于私人驿路,不好让御史们知道。 况且又只是从成都到汴京城这种一条线。根本无法整个蜀地用上。 这种事如果要民间做,只能用漕帮的讯息。但陈乐天跟漕帮的关系按理说是不合理的,肯定是不能公之于众,不能让御史们都清楚的,也不能让蜀王和总督府了解。否则他陈乐天可能并不会受多大影响,但漕帮是肯定要受影响的。甚至蜀王和朝廷都会更加注意漕帮,甚至对漕帮进行打击和压制。那陈乐天可就是给漕帮大公子蒋天带了巨大麻烦了。所以他不能用。 他自己的不够用,漕帮的不能用,所以就导致了他得到消息的时间要延后。 但是没关系,不管是现在临时的还是要延迟几天才能收到的消息,其实该要安排的他在这些御史们出发前就交待清楚了。只要他们一切按部就班应该就不会有什么突发的问题。 第六百二十章 上课 京城。 青天阁。 修行院。 天字班今天上午在后山里修炼。 柳大宗师给天字班学子们上课。 后山的风景一年四季都是大人物们非常喜欢观赏但又没什么多的机会观赏的。更别说现在正是阳春三月草长莺飞的时节,后山就更是姹紫嫣红遍地春风拂面。 三十多位学子盘腿坐在一处山洞外,柳大宗师与学子相对而坐,旁边站立着两个侍童,端着茶盏。 “同学们,我像你们这么大的时候跟你们差远了,我那时候就是两个字,乱、弱。弱你们肯定都能理解,就是武艺极差,一般高手我都打不过,只能跟普通人打打,更别说修行者了,见都没见过。至于乱,不只是行为上乱,女人一大堆之类的,虽然我那时候女人的确是不少,毕竟人长得英俊潇洒风流倜傥不许笑,严肃点!”柳师说着说着就开始吹了起来。 同学们听到这忍不住都笑了。 要是陈乐天在,肯定早就哈哈大笑说几句阴阳怪调的乍听像是附和着夸奖实际上是笑柳师吹牛的话。但其他学生或是没这个胆子或是没这个兴趣。 柳师停下来喝口茶,然后又接着道:“这个乱,最主要说的就是心里乱,心乱。虽然脑子里隐隐约约有那么点想做修行者这样的想法,但在行动上根本就不是那回事。不知道怎么做是一方面,最主要还是自己只去空想,想得多做得少。所以你们这些今天能在这里的,都是新一届学子中的翘楚,在天下人看来,是翘楚中的翘楚中的翘楚,所以我相信比之我那时候,现在的你们在心境上,是远远强过那时候的我。” 学子们当然不要点头,而是纷纷摇头,说柳师您别谦虚了,我们跟您没法比,大宗师就那几个,我们三十多人以后都能做到大宗师的境界?那是绝不可能的。 “心乱这个词你们都能理解,都能明白我说的是什么。我今天要告诉你们的是真正的心乱有哪些。我举个例子,陈乐天在蜀地查的巴中城曹姓县令之事,想必你们也都知道前因后果。像那曹县令就是心乱之人,他为官做吏几十年,从一开始的让巴中城百姓的日子越来越好,到后来的通匪从百姓手上抢钱。这种转变从哪开始?对,从心开始。但怎么从心开始的?我们可以好好研究一番。具体的情况我们不得而知,但我们可以猜测。曹县令应该是个能官,的确是能给百姓带来更好的日子,但他心乱了,或许是因为利益的诱惑,或许是因为从家穷从穷怕了之类的乍听起来有道理但其实根本就是借口的狗屁借口。心一乱,什么家国天下什么百姓谋福祉这些东西在他眼里就都成了放屁。” “我跟你们说,我生平最讨厌那些一边说着这世道就是这样,大家都不守规矩,一边又自己不守规矩。好像这世上就应该只有他一个人享受不守规矩带来的便利,而别人都应该遵守规矩以让他过得更好。这种人就该打!”柳大宗师轻蔑的说。 面前的天字班学子们都不敢作声。 柳大宗师忽然感觉气氛有些奇怪,呵呵一笑道:“你们别紧张,我只是举个例子嘛,其实这样的人一抓一大把呢,咱们书院里就有不少人是这样,比如说那个陈乐天,整天干破坏规矩的事,课堂上上课的时候却滔滔不绝的说礼云礼云玉帛云乎哉之类的,我听他说这些就想揍他,哈哈” 天字班学子们被大宗师猛然一个转弯给搞的有些晕头转向。前一刻还在非常愤慨的责怪这种人,后一刻又话锋一转,说到了明明很喜欢陈乐天却非不承认的陈乐天同学身上。 但这就是柳师,经过半年的学习,学子们对于柳师早已经很熟悉了。这就是柳师的风格,课堂上柳师若不这样了他们反而会觉得不习惯。与安师的温言细语不一样,柳师在课堂上常常情绪大起大落,说起史书上的往事,说起大宋往日的屈辱和失败,柳师每每说到激动处,经常一掌把旁边的千百年老树给打的差点拦腰折断。 “闲话不多说,咱们回到心乱这个词。曹县令心乱了,所以他折腰了,那些历史上的奸臣无一不是如此,心乱了,就从忠臣变成了奸臣。好人变成坏人,贤人变成蠢人,聪明人变成笨人最可怕的是什么你们知道吗?是你们原本心已经修炼的静下来条理分明了,结果因为什么个契机,心就乱了,这时候的人就是最可怕的。就像一盆被染黑的污水,染黑后就极难再恢复了。聪明人变黑后基本上就恢复不了了。但懵懂的你们,现在就是一盆污浊的没有经过处理的刚刚从河里打上来的水水,即便满是泥沙,但在经过沉淀后,是可以变得清澈的。而你们现在就是后者,就是污浊的满是泥沙的水,你们在书院修炼的,其实最重要的并不是六艺并不是修行境,不是武艺不是真气,而是一颗宁静的心而已。”柳师打着手势,说着话。 底下的学子们目不转睛的盯着柳师,耳朵里不放过柳师说的每一个字,眼睛不放过柳师的每一个动作。 大宗师授课,这是全天下能有几个人能享受到的?除了他们青天阁修行院的弟子,其他人想都不要想啊。 一堂课上了半个时辰,柳师终于说的差不多,一壶茶也正好喝的差不多了。 柳师站起来,学子们都是聪明人,看柳师有站起来的想法,三十多人瞬间就全部起来了。柳师笑笑,心下明白,能进修行院,能进这天字班的学子,哪一个的头脑不是聪明至极的,哪一个人不是眼睛比毒蛇还毒,脑子比马跑得还快的。难得一见的是这么多人间的英才聚集在一起,聚集在天字班里,作为老师的他,也是与有荣焉。 第六百二十一章 孩子们 书院的后山很大,大到几万人扔进去根本看不见。可见它是如何的巨大。 柳师带着天字班的学生来到一座山上,站在山顶上沐浴着长风。柳师和众学子都不自禁的闭上眼,用心去感受春风拂面的感觉。 同样也感受着天地间永远存在不停流转的灵气---也就是修行者体内的真气。 “诸位同学,闭着眼睛,是可以看见天地灵气的精华,可能是白色的光芒也可能是黄色的光芒也可能是红色的光芒,是什么颜色全看你们自己的感受。”柳师忽然开口提点众人。 这座未命名的山上,山顶云雾缭绕,整个后山都常年笼罩在云雾遮绕里。超过五十丈的山峰,只有夏天几个月最中午的时候回全部散开云雾出现短短半个时辰,其他时间其他季节只要是五十丈以上都在云雾里看不清看不明。 此时此刻,柳师忽然抬起双手,云雾猛然间往柳师的双手方向扯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感受到了吗?”柳师问。 “感受到了,红色、黄色、白色、黑色”同学们纷纷道。 “黑色?谁他娘的说黑色的,举起手来。”柳师道。还从没听说过天地灵气里有黑色光芒的。 然后只见一位胖胖的同学战战兢兢的举起手。 柳师道:“温同学你说说是怎么个黑法?” 温同学犹豫了下,还是硬着头皮道:“是是是学生什么都没看到,学生闭上眼眼前就是一片漆黑” “你他娘的也真是人才。”柳师不禁哈哈笑:“温同学你不假思索就说出了你所看到的,尽管你根本不是看到真气的光芒而是看到了闭着眼睛的黑暗,但毕竟你很老实,不错,你继续。” 这位温同学暗暗舒了口气,他方才真是没有任何思索就说了出来,说出来就后悔了,就知道要坏事。幸好柳师今天心情不错没揍他没惩罚他,万幸万幸。 从来没听说过天地灵气有看到是黑色的,这在关于修炼的古籍里提都没提到过啊。柳师差点就以为天字班要出一个前无古人的伟岸大材了,结果发现原来只是眼前遮住了帘而已,并不是看到了黑色,而是眼睛闭上什么都看不到。 柳师第二次扯动一下云雾。 同学们这次主动说出了各自眼中看到的天地灵气的颜色。 柳师睁开眼一一看去,三十多人的脸上都写着认真二字。天字班上的人平均年龄刚过二十岁,可见这群人的未来是不可估量的。无论是从天赋还是心性可以说都是修行院学子中的佼佼者。 柳师今天给他们上的这堂课,就是在教他们修炼的重要法门,静心。 虽然静心可以说是任何学科,做任何事情都要有的一种心境。阅读书吧 但说起来简单的静心做起来一点也不简单。 柳师要教给他们的,是如何静心,他们这三十多人在柳师眼里,就是需要涤荡需要沉淀的充满泥沙等杂质的水。能不能沉淀出来不仅仅要看他们自己,更要他们这些老师们教的好。 指一条错路就会误了这群天之骄子的一辈子。 片刻之后,柳师双手再度轻扯,而这下云雾的扯动更大了,仿佛一只看不见的手拽棉花一般把萦绕在山头的云雾给扯过来。 而在天字班学子们闭着的眼睛里,或者确切的说是脑子里,所看到的那些天地灵气,从原本的正常量到紧接着的大量天地灵气绕在他们身边周遭。 这种情况下,已经全部入春境的这些学子恨不得立刻就把这些天地灵气吸纳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而实际上这些天地灵气根本就不理睬他们,任凭他们怎么用自己气脉二海中不多的真气去影响去勾引去恫吓,却都无法让外面的这些天地灵气变化丝毫。 “不要着急,你们还太弱,你们现在要做的不是把它们拽进身体,而应该观察它体会它摸索它,你们得知道它是什么个东西。”柳师语气平静,跟之前与他们讲道理的时候完全不同。 所谓循循善诱也不过如此了吧。 学子们顿时明白了柳师的意思。之前这么长时间柳师一直在说心不要乱说静心,他们现在终于明白原来就是说的这种情况下,于是他们立刻就现学现用。克制住自己想立刻把这些真气给征服的欲望。 当然了,想要克制这种欲望实在是太难了。就好比你要一个商人克制他赚钱的那颗心,那简直就是在要他的人生意义啊,商人不赚钱那我做商人干什么?修行者不要真气那我修行干什么? 柳师提醒道:“圣贤说过,夫唯不争,故天下莫能与之争。忘掉你想要的,专注于当下,你自然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这世道的很多道理就是这么简单又这么的复杂” 学生们安静的点头表示明白。 尽量克制自己的内心。去观摩天地灵气,对他们来说都是头一回这么仔细的观察天地灵气。 本来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现在变得看得见了。尽管人人眼中颜色各有差别,但他们发现真气的流转模式都是一样的。就好比不同种类的马车轮子,有些是大圆有些是圆,有些是镶铁钉的,有些是纯卯榫的。但他们滚动的方法都一样,任何种类的轮子都是一样滚动,任何球都是一样滚法。 “观察他们运行的基本原理,感知、对比你们那浅浅的气脉二海里的少量真气的运行方法。”柳师再次提醒。 半个时辰后。 柳师双手再次挥洒,所有云雾迅速复归原来的样子,所有天地灵气也都恢复到原来散布在云雾中,按照正常的样子分布着。 学子们纷纷睁开眼,有些人已经是满头大汗,有些人却面带微笑如沐春风胸有成竹的样子。 前者似乎有很多疑问,后者似乎是有了长足的进步和很大的心得。而不管是前者还是后者,在柳师眼里,此时这些孩子们都是一副好风景。 第六百二十二章 提前一个月 学子们里,有些人觉得受益匪浅,观到了以前从没有过的东西,感受到了全新的东西。同时也有人觉得什么进步都没有。后者就很着急了,他们担心,他们忧惧,他们急的额头出汗,他们急的后背发汗沾衣。 比如说那位什么都看不见的温同学。急的喃喃自语的念叨怎么办怎么办。 柳师说:“不要急,修炼之事要快,更要学会慢。慢不下来怎么能快?看看深有体会的同学,想想他们平时都是怎么样的,他们急吗?你们要学会向这些同学学习。特别是那个陈乐天,他急吗?我看他整天在书院里转悠,要不然就是带着你们吃香的喝辣的,看起来根本就不把修炼之事放心上,但是你们看他练的也不比你们差,他入境的时间也不落后于你们。” 相府公子李成俊忽然举手道:“请问柳师,陈同学在外面待了这么久岂不是很影响他修行?” 其实这个问题其他同学也早在心里想了,但不好问,怕老师说他们多管闲事。虽然他们每一位学子都是卯着一股劲,互相比着努力。但并不代表他们就会因此希望其他同学都比自己修炼的差。 毕竟他们都是心气很高的年轻人。我要强过你,是希望君子之争,这样我赢的才过瘾。 陈乐天出去已经几个月了,距离夫子挑选最后一批关门弟子所剩的时间不多了。而这段时间他们每天都上课、修炼但陈乐天在外面可就没这份待遇了啊。 现在李成俊问出了他们都想问的。 柳师摆摆手道:“那子就算是待在书院,他也不见得能多学多少,他常常质疑为师,否则也不会总被为师揍,你们是看在眼里的,哈哈。”说着,柳师自己笑了起来。 “柳师的意思是陈乐天在外面修行的或许比我们在书院里修行的效果更好?”李成俊拱手道,俊美的脸庞和不苟言笑的表情,极其贴切君子这个词。 俊哥儿说得好!同学们声说。 天字班里的同学们,甚至乃至整个修行院的学子,几乎全部参加了陈乐天那几日的大宴席。在他们心中,陈同学就像是他们的头,他们喜欢他,他们敬重他。 而除了陈同学之外,李成俊则是他们中身份最为高贵的人。 关键是李成俊这个相府公子从来就没有任何架子。同样也从不刻意去讨好他们。我身居高位,我不会看不起你们,但我也不会刻意放低姿态去接近你们。我把你们当做跟我一样的人,你们做了说了让我不高兴的事情,我就会认真的跟你们沟通解决。不会纵容你们也不会过度打击你们。 所以现在陈同学不在,李成俊仿佛成了他们的头。 柳师被李成俊问的不自禁的挠挠头,心想你这子这问题问的怎么这么刁钻?本大宗师还真不好回答。难怪老安说整个天字班就你子心思最多,给你说个一,你琢磨琢磨能琢磨出个八出来。真是七窍玲珑心呐。但因为李成俊在任何老师同学面前,都从来不会说不应该说的过分的话,不合礼数的话,简言之就是没有缺点可以挑出来。所以诸位大宗师诸位教习老师对他跟对陈乐天的态度就截然相反。 陈乐天那种随口就是一句乱七八糟的瞎说的话。500 老师们不管怎么骂,也都是应该的。 但李成俊可就没有理由骂了,人家规规矩矩的问问题,做老师的没理由骂他啊。 柳师挠了几下头,干咳一声道:“李同学这个问题问的很有水准,充分体现了他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证明他对于我说的话认真思考了,不像有的同学,我上课讲的东西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从到大被夸赞惯了的李成俊难道会因为柳师的夸赞而动心?那当然是不可能的。他的内心似乎永远都是古井无波的, 光夸不行啊,总得回答这位优秀到无可挑剔的同学问题啊,柳师接着道:“李同学的理解也不能说是全错。毕竟有很多厉害的修行者就不是出自咱们青天阁,甚至也不是出自武当少林等等,而是出自民间。所以正如夫子所言,书院只是书院,什么都代表不了,也绝不能代表最厉害的修行之地。但本师的意思是只要陈乐天用心,哪怕不在书院,他也是可以进步的。李同学明白了吗?” “学生明白了,多谢老师指点。”李成俊严肃的拱手道谢。 柳师赶忙道:“好了,这堂课就到这里了,下课。”说罢柳师就跑了。一边走一边暗暗舒了一口气,要是被这李成俊给逮住能把他问的头晕脑胀。句句都是虔诚认真深思熟虑后提出的问题,但角度刁钻高屋建瓴神来之笔,能把他们这些大宗师问的哑口无言,还偏偏不能发火。 所以诸位老师都怕李成俊来问。 相对来说,陈乐天那种死缠烂打乱七八糟跳脱欢快的问题,他们回答不上来的时候还能揍一顿解气。 柳师走了好一会儿才敢回头,还好还好,李成俊那子没追上来。 “柳。”柳师正在声嘀咕好险好险,忽然听到夫子的声音。抬头看见夫子笑眯眯的站在他面前。 “看你这狼狈逃窜的样子,又是被李成俊给问的头疼了吧?”夫子今日穿的黑色常服,背负着双手笑问。 “夫子好。”柳师拱拱手:“是啊,李成俊那孩子简直谁见谁怕,老安都怕他问,也就只有您老不怕他问了。” 夫子呵呵,看了看那边兀自还聚在一起讨论什么的学子,然后忽然道:“我决定今年提前一个月选最后一批弟子。” “啊?”柳大宗师猛然抬头看着夫子,皱眉道:“夫子为何要提前?这可是夫子最后一批弟子,应该更加慎重啊。” 夫子转过身,往饭堂走去,柳师跟上。 边走夫子边道:“也没什么特别原因,就想早点把人选定,总是悬着,让江湖上的人以为我故意沽名钓誉吊着大家胃口呢。” 第六百二十三章 柳大宗师长考 夫子要提前一个月选弟子的话已说出来,柳师下意识的就左右看看,这是大消息,在还没敲定之前他不想这话传出去。毕竟正如夫子所说,天下有多少人的眼睛紧紧盯着他们,他们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都能让天下激起巨大浪花。 夫子说没特别的原因,就是要早早把最后一批弟子敲定。 但柳师不相信,他觉得夫子肯定有别的原因,但夫子不想说。 柳大宗师道:“我前些日子听王轻鸿说,他们十二个人想结伴去西洋看看。老师您知道吗?是不是王轻鸿那子惹你不高兴了?” “没有的事,轻鸿他们有这个想法我是很欣赏的。怎么会惹我不高兴?倒是你,不要拦着他们。我都知道了,你说他们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回来,甚至还有可能会死在外面,说他们这一走就是不把书院放在眼里,说他们是书院年轻一辈的柱子,这一走书院怎么办?”夫子轻叹一声,忽然停住脚步拍拍柳宗师的肩膀,然后继续往饭堂方向走着:“你这么一说,他们还怎么能走?你这就是拿锁链把他们的脚给锁住了。柳,你也老大不了,还没明白这些吗?轻鸿他们这些孩子的存在,他们的强大,他们的进步,难道仅仅是为了咱们书院?” “他们长于书院,他们学于书院,他们就应该肩负起书院的责任来,想一走了之算什么?那是年轻一辈应该有的想法吗?若人人都这样,大宋早就亡国了!”柳师一时气涌上来,说的话开始不好听了。 夫子听了也不生气,脚步不停的道:“你看你,方才还在跟同学们说不能乱心,可你自己却乱了。” “不是我心乱,而是我绝不能理解轻鸿他们所说的,那茫茫西洋不知要行船多少年才能找到所谓的西洋人,十年二十年都不一定行,他们这一去不就是抛下书院抛下大宋,抛下他们满身修为了吗?难道去西洋做强盗吗?”柳师说,越说越气。 两人来到青天阁的三号饭堂。 两人走到教师专用桌的区域找个靠窗子的地方坐下,没一会儿就有人把饭菜端上来。 两人低头吃饭一时安静了下来。 柳师很快就吃完了,抹抹嘴道:“天下的修行界如今咱们书院,或者说咱们大宋的优势其实并没有多么的大。轻鸿他们是夫子您的弟子,他们应该肩负起责任来,他们要是走就是逃避责任,我就要打断他们的腿!” 接过饭堂里专门为老师们服务的厮沏上来的新茶,喝几口,柳师又有点激动,不过还是控制住了,毕竟是在跟夫子说话。 夫子道:“你说说,你们这些大宗师怎么样?你自己评价一下你们。” 柳师低头想想:“我们这些大宗师不咋的,除了虚名和唬人的名头捞了不少之外,其实根本毫无建树。” 夫子也吃完,用手绢擦擦嘴,道:“你们培养了多少帝王将相你们算过吗?你们八个人留在了书院当老师,当大宗师,手底下出去的帝王将相一双手够数吗?至于在外面的四个人,死了一个,剩下三个,哪个不是开宗立派的人?”夫子喝口茶续道:“咱们书院的名头,在你们第一批弟子手上,硬生生的拔高了多少这是有目共睹的。”乾坤听书 柳师摇摇头:“老师,我很久没有出去打了,很久没有行走江湖了,梁国魏国已经有十年没去了。天下人敬我一句大宗师,可连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退步了多少。” “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每年来书院名为切磋实为挑战的天龙寺、草庐那些不基本上都是你跟安两人接受挑战吗?柳啊,别谦虚了,跟为师我还客气什么呀。”夫子说着,不禁笑了笑。 柳师挠挠头,的确是有些不好意思。不过被老师夸奖总归是件令人心情愉快的事。道:“既然夫子您说到闭门造车出门合辙,那就更说明轻鸿他们想的不对,干什么非要远渡海外去修行?在书院照样能日行千里进步。” 夫子看着柳师,不说话,只是看着他。 柳师被夫子看的有些不自在,移开目光向窗外,群山环绕的后山,云雾缭绕在半空中。柳师看了会,忽然转过头道:“夫子的意思是,闭门造车出门合辙没错,但出去修行也没错?可这世上的真理又怎么会有两个?” 夫子很满意柳师的反应过来,缕缕胡子道:“真理当然只有一个,可闭门造车和出去走走看看谁又能说哪个不是真理呢?为什么这两人就不能都是真理呢?咱们书院最大的规矩就是带着学子们出去走走看看,看看国内的名山大川,看看梁国魏国的同根同源,西域的异域风情,不是必修课吗?轻鸿他们哪里错了呢?难道就是因为西洋太远了吗?可正因为太远,所以才更加值得一去啊。” 柳师顿时愣在当场。 连夫子的离开都不知道。 这位柳大宗师像个泥塑一般,坐在那里,目光盯着窗外群山方向,老僧入定似的。 侍从们无人敢打扰,吃饭的同学本想上来行礼,但见柳师这样子,于是就悄悄走开不打扰了。 闭门造车出门合辙?出去走走看看寻找一下其他人其他地方的风景,也能造出厉害的车来? 老师们每年带着学子们走过千里万里,鞋子不知道磨破多少双,脸不知道晒黑脱了多少层皮,难道有错? 那不知远在何方的西洋,花上二十年三十年就一定能找到那些从来没有到过的地方? 夫子的话点拨了他,但更让他心中产生了很多疑问。他一直以为自己在阻止王轻鸿他们这件事上是绝对英明的,但现在,他内心的绝对开始动摇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所做的是否真的就是对的了。 柳大宗师一直在这里从中午坐到了天黑,坐到了所有人都吃过了晚饭。 本来这个时间饭堂应该关闭了,但柳师在,饭堂的管理者让其他人放工回家,他们几个就守在饭堂里,点上灯,站在他们应该在的柜台后面看着柳师,偶尔会上去换茶,保证桌上的茶一直都是热的,尽管柳大宗师一口都没喝。 第六百二十四章 表弟温同学 天黑后夫子站在慎独楼的最高层栏杆前,看着饭堂的方向。他知道自己今天对柳说的话对柳产生了很大的影响。还不错,虽然柳年纪不了,要是换成普通人,这个年纪是否还能去愿意改变自己的想法其实真的很难。 但所有大宗师们都一样,是一旦认识到自己错误就一定会坚决去改正的人。这也是夫子选择的人,所必须具有的最基本的特点。 一个人不管他的想法起初的时候有多大的错误,那都不是大问题,只要他能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愿意承认自己的错误,敢于正视自己的不足,那再大的错误都能改正。 “夫子,提前的话,我想,陈乐天那边”安师走到夫子旁。 “陈乐天怎么?”夫子问。 安大宗师犹豫了下,还是一咬牙道:“是否对他不太公平?他已经好几个月没在书院修行了,在蜀地干那些俗务,最近更是受了陛下朝廷所托整顿蜀地吏治。若提前的话,对他” 夫子道:“你也太偏袒他了。对他哪里不公平了,我看对别人才是不公平。他去武当,把太平心法都骗到手了,这便宜也占得太大了,难道你不觉得吗?” 安大宗师道:“夫子说的是,但掌教真人把太平心法传给他,咱们书院也只占三分之一原因,另外三分之一是大将军的面子,还有三分之一是他陈乐天自己让真人们喜欢。我觉得是他自己努力的结果,不能算是占便宜。” 夫子摇摇头:“你啊,是有多少年没碰上喜欢的学生了,如此偏袒,要是让其他学子知道了,要是让那李成俊知道了,恐怕他得气的吐血。我看柳也是,真那么的看重他?我觉得一般呐,真要我来选,我还不想选他,太世故了,什么都懂,经历太多,不好雕琢。” 安师猛然抬头看着夫子,似乎想从夫子脸上看到任何蛛丝马迹,想看明白夫子这话是真心还是假话。但他什么都没看出来。于是他说:“夫子,我当年也是太世故什么都懂经历太多,可你却收我了。” 夫子哈哈一笑,不再理安师,似乎就要让他自己想。 已是夜深。 天字班的学子们大多数都睡觉了。 李成俊还在屋子里伏案读书。 跟他住在一个屋檐下的是个极为聪明但成绩跟聪明差距极大的那位温姓学子。 温同学之所以跟李成俊之所以选择住在一起,是因为温同学是相府公子李成俊的表弟。 两人都是家族中的翘楚,只不过有李成俊珠玉在前,所以温同学在家族中的光芒就不显得多么亮了。 直到一同考进了青天阁修行院,家里那些长辈们才咂摸出味道来,敢情这个温也是这么厉害的?这么多年来大家光顾着看李成俊没注意到温也是人才啊。青天阁,修行院。而且同样也是进的天字班。 于是温同学好像终于能趾高气昂了。 不过很可惜的是温同学在家里没高傲几天就来青天阁入学了。书包 结果一进来,一开学,跟班里的同学一比,他又不可避免的成了倒数。 如今半年下来,他暗暗给同学们排过名,他基本上每次都排在倒数三名,成绩真是很稳定啊。于是他又不得不恢复往日的谨慎和心翼翼老老实实做人。 进了这里,抱歉,没有人才。你就算现在比别人强,明天也许就会被远远甩在后面了。所以加油吧。 这是有时候跟表哥李成俊聊天的时候,表哥告诉他的。 “表哥,我好困,我想睡觉了。”温同学捧着书,为了不打瞌睡,他站着看书,但现在实在是困了,走到李成俊旁边声道。 “你困就去睡。”李成俊不抬头的道。 温同学苦着脸说:“我今天真看不进去书,但我今天表现这么差,柳师肯定生气了,我好担心柳师要把我开除了” “没有重大错误不会开除,这是书院的规矩。”李成俊依旧不抬头。 温同学放下手上的书,还是不放心:“可我查过书院的史书,好像从来没有过像我这样蠢笨的学生啊!”他是真的查过。在书阁里,他查了七天七夜,专门在书院史-学生史这套书里,查的头昏脑涨。但最终他还是把它全部查了一遍。 从来没有说过某个学子多么多么的笨,但是还能在天字班里。 他所看到的全部都是天字班里出了多少多少人才 哪怕是一句疑问的:甲同学似乎不那么聪明?这样的评语都是没见到过的。 “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么考进天字班里的。表哥,跟你们在一起,是不是很拉低咱们天字班的威名?”说着说着,温同学又开始长吁短叹了。 这位出身名门自幼便是汴京城名门子弟翘楚的李成俊听表弟又开始自怜自艾,终于停下手中笔,抬头看看表弟道:“暂时来看的确是拉低了天字班的威名。但只是暂时的而已,以后却不一定。你虽然成绩差也比较懒惰,但脑子极其聪明,如果能立刻勤奋起来,假以时日成为我们班上翘楚也是很有可能的。” 表哥的分析说了就跟没说一样,温同学心想,表哥你安慰别人的时候不都会说的很吗,为什么每次安慰我都如此的敷衍,让我听了后一点劲都提不起来。但嘴上当然不敢埋怨表哥不会安慰人,而是道:“可是我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懒惰,修炼超过四个时辰就会累,读书超过两个时辰就会困,天天早上不想起来” 李成俊站起来,朝表弟点点头:“想想你爹,他那么大岁数了还在御史台拼死拼活,上个月我听说他在私底下跟一位南军武将吵起来还跟人家打了一架,如果你想让你爹早点放下心来休息,你就要顶上。” “不是打架,是我爹打别人呢,那个将领没还手呢。”温同学分辩道。 “你既然知道何不多多反思,长辈们为什么都一大把年纪了还要在朝堂上做事,还不是因为我们这些后生本事不够不能接下他们的担子吗?温,天赋好别浪费了,家族中可堪用的人不多,假如其他人都不行,至少咱俩还能互相照应多多努力,对得起咱们还算不错的出身。”说着李成俊把温同学手上的书拿过来:“困了就去睡吧,实在看不进去的话就去睡觉,早点睡明天早点起来读书是一样的。” 温同学挠挠自己的脑袋,有点懵然的去睡觉了。 第六百二十五章 做梦 陈乐天最近经常晚上做梦梦到青天阁。 这天晚上他又做了个难过的梦。 梦里,他紧赶慢赶终于回到京城,急急忙忙来到青天阁。刚走进青天阁的大门,就看见里面锣鼓喧天,一大队穿着红色袍子的人簇拥着一群骑着高头大马的神气的中状元似的人。这十几个神气的人个个都器宇轩昂剑眉星目,坐在马上,手拿马鞭。 当高头大马踏着碎步走到陈乐天面前的时候,马上的人看着陈乐天忽然爆发出哄然大笑,为首的人道:“你来迟啦,你也不 《修行在大宋》第六百二十五章 做梦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六百二十六章 吃完开会 十个真御史加上临时被总理衙门委任的临时御史。 花了半个多月的时间,终于全部回到成都。陆陆续续在两三天内全部回到了总理御史衙门复命。 把所收获的全部三言状词像拿宝贝一样从怀里掏出来,放进御史衙门专放卷宗的档案柜里。 当天晚宴是陈乐天特意在御史衙门里为他们安排的接风洗尘宴。 至于那十个临时充当御史职务下去收状子的由封山带领的侍卫,就没资格参加这个宴席了。张御史跟陈乐天说,陈大人,这些兄弟们这段日子很辛苦,被赶鸭子上架干这从来没干过的事,而且还干的不错,这顿酒他们应该喝。 陈乐天却拒绝,说他们只是按照你们教的去做,他们相当于你们的分身,没有任何功劳,况且他们只是我的侍卫,没有任何官身,跟大人们怎么能在一起喝酒。安排我的人去做事本就已经是不守规矩的行为了,就已经算是大大的逾矩,这接风宴就更不能参加了,张大人不用再说了。 张御史还能说什么呢。 宴席陈乐天是专门从蜀王宫请的有名的大厨来掌勺。所以菜肴的口味自然是不用担心的。 酒菜上齐,陈乐天端起酒杯站起来:“诸位大人辛苦了。过去的这半个多月,本官在家里安坐等你们,在外面跑的是你们,解决各种各样难题的是你们,从百姓那收集问题的也是你们,本官惭愧。在此本官想对你们说声谢谢。”说罢,一饮而尽。 十位副御史也纷纷饮尽杯中美酒。 这剑南春他们这些御史一年可喝不上几回,倒也不是喝不起,而是他们从不去参加个人的宴请。首先在京城很少有人敢请他们,请御史客,如果不是私交很好,那就是在把刀往自己脖子上架把绳子往自己头上套。另外就是他们平时也不会接受别人的请吃。如果他们是那种人,他们也不会被中丞大人选到蜀地来协助安抚蜀地民心。 所以这剑南春下肚,好酒入喉下肚,带来的感觉与劣酒还真就不一样。 今天这顿可是正大光明的,报到陛下的玉案前也是无可指摘的。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陈乐天说:“诸位大人,本官承蒙陛下错爱,被委任总理御史,但我知道,我与诸位大人相比,根本就不能算是个合格的御史,首先我没有这个资历,我往日里甚至连吏都没做过。以前呢在军营里干的都是粗活,后来回京后在书院做学生,仅此而已。跟诸位大人不同,诸位大人是御史台的顶梁柱。御史台向来也是咱们人人敬佩的地方,那里都是像诸位大人这样的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甚至身家性命的为民请命的人。” 陈乐天一番捧的高高的,这些御史们纷纷站起来谦逊的说我们只是例行公务罢了,只是尽本职工作,没有陈大人说的这样。况且在御史台比我们优秀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呢,我们什么都算不上云云。还说陈大人年轻有为,如此年轻便已能看到蜀地的积弊所在,并且更难的是让蜀地百姓让朝廷更加重视了,这次之后,不管如何,蜀地百姓的日子肯定都是会越来越好的,这是毋庸置疑的。若不是陈大人,再过三年五年也蜀地官场恐怕也不会主动的变的清明。这种本事古往今来试问有几个臣子能做到? 陈乐天和诸位御史来来去去借着酒意互相吹捧了好一会儿。陈乐天吹牛的本事就算不了,但这才知道这些御史们哪一个都不是省油的灯,哪一个不是能舌战群雄的人物,哪一个不是铁嘴铜牙?御史啊,专门干的就是稽查百官,责难百官的活,要不是会说不能说,审案的时候被人家三言两句就噎的没话说,那你还这御史就不合格啊。 酒宴至尾声的时候,陈乐天再敬诸位御史一杯酒,然后开始跟大家说正事。 就不专门开会了,直接在这宴席上说了。也显得跟副使们更加的熟悉,关系更近。 陈乐天说,这段日子以来,我想了很多考虑了很多。我想,我们总理御史衙门此行的目的有两点,一,是平息百姓之怒火,二是肃清蜀地吏治,这两点其实互为表里。肃清吏治就是平息百姓怒火的最好法子。 百姓们能看到的只是某某贪官被抓起来杀头了,这是百姓们最想看到的。百姓们对于贪官继续逍遥法外,这是百姓们最不想看到的。从百姓们的角度来看,他们所认为的惩治贪腐是什么?就是杀贪官惩罚污吏。 我们作为总理御史衙门,作为陛下派遣下来的,我们要做的就是满足百姓这个愿望以安平百姓的心。 但是站在肃清吏治的我们的御史衙门的角度上,我们其实是有更重要的任务。看书屋 背后对于整个蜀地官场的官吏进行真正的肃清,给与官吏们最大的压力,这是百姓们看不到但我们必须要去做的事。 可以说,前者是为了安抚百姓,后者,才是让蜀地百姓得到长治久安的唯一的路。 “诸位,这个道理我想大家都能懂,张御史,你说说看。”陈乐天转过头看向张御史道。 张御史拱拱手,想站起来,但陈乐天说你要是站起来说那我也得站,于是张御史只是挪挪屁股,终究没站起来,道:“陈大人所言极是。本官也是这么认为的。乡亲们毕竟只能或者说只想看到大快人心的事,砍了贪官的头这样的。但乡亲们并不知道怎样做才能让蜀地尽量不出或者少出现贪官污吏。乡亲们甚至压根就不会去想这个问题。我们不能对乡亲们过多要求,这点我们不讨论。”顿了顿张御史接着道:“陈大人方才已经说得很透彻了。咱们不能跟乡亲们想法一样,抓几个贪官杀几个污吏把这事儿就算了了,咱们要做的就是这背后的难搞的事。可以说这才是最难得的事。陈大人,下一步您可有想法,跟我们说说我们好有个准备并且对下一步进行规划。” 陈乐天心想就喜欢你这样聪明的人,我一说话你就知道我是什么想法。而且我让你发表意见,你一通话说下来全都是在附和我的意思,最后还是把下一步计划扔给我来说,而且这一切做的如此的顺其自然无迹可寻,佩服佩服。你这样的人以后肯定是六部正品大员,我得借着这次机会跟你多多亲近亲近日后有困难可以找你。 陈乐天心中那样想,脸上却是谦逊的表情,朝张御史微微点了点头道:“诸位同僚,本官的意思是”忽然住口不说,转头看看身边侍立的五六个侍从和侍卫,陈乐天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 在一炷香的时间里封山让人把桌上的菜肴全部撤了,换上茶水和陈乐天要求的纸笔。 宴会厅暂时的成了开会的地方。 很快,封山就把人全部清场离开,而他则带着几个侍卫把守餐厅大门,不放进来一个老鼠。 陈乐天直接说自己下一步的安排。 在这半个多月的时间里,御史们在外面辛苦的到三十个城去收状词,而他也没有歇着,他想了很多,算了很多,筹划了很多。最终才得出方才跟大家说的他们来蜀地的两样重点工作。 他是经过深思熟虑才决定的。这是陛下的要求是朝廷的要求,同时,也是乡亲们的要求。 蜀地乡亲们虽然自认为他们要的是贪官污吏们死,但他们这些御史知道,除此之外,乡亲们更需要的是下一拨贪官污吏能少一些,再少一些。否则杀了这拨换上来一拨新的官吏还是那样子,就等于白干。 “我们要比乡亲们更加知道乡亲们要什么,同时这也是包括我们在内的所有大宋百姓都需要的。为朝廷为大宋为乡亲为我们自己。”陈乐天如此说。 十位御史听罢都纷纷点头,中丞大人常跟他们说,你们为百姓做事也就是为你们自己做事。诚然,你们御史一职尽职尽责了,这天下四海一家四海宴清,百姓们安居乐业平安健康。但你们的亲人朋友子孙后代也都是受益者。所以从这方面来说,你们今天的努力尽职尽责,也是为你们自己。所以永远不要有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思,谁要是有这个心思,那我就劝你早点回家,不要在咱们御史台干,没意义,你也干不好这些事,甚至你还会让咱们御史台蒙上灰尘。 所以他们能明白陈乐天说的,为自己是什么意思。 可是话又说回来,这些御史们若是连这个简单道理都不懂,他们也不会被中丞大人看重并且派来,今天也不会坐在这里跟陈乐天讨论着下一步的动作。 陈乐天真的挺满意这些御史们。 跟他陈乐天比,这些人熟悉官场,这些人既是能官能吏,也是有操守有所执的人。 若不是有这些人,他陈乐天完全不知道怎么办。 即便他人脉再广,他也没有一下子跟这么多地方官打交道的经验。光是成都城的总督府蜀王府成都县衙,还有下面的三十座城的县衙,都要打交道,那他就算是抓破脑袋也不容易搞好啊。 第六百二十七章 大人您请便 陈乐天待众人一人一杯茶喝了几口,才开口道:“诸位,我是这么想的,你们听听我的法子怎么样,觉得不好一定要说,咱们群策群力,大家一起想法子” 一个时辰后,散会。这场不算很长的会议在所有人面容肃穆下结束了,散会之前,张御史等十位御史大人对陈乐天拱手道敬意,张御史代表其他人说,大人真是胸有丘壑胸有成竹,我等佩服。我们在外面跑了这半个多月,大人在衙门里也想了半个月,咱们干的是谁都能干的活,大人运筹帷幄之中,佩服佩服。 陈乐天笑笑道:“张大人不要捧我了,我什么斤两我自己心里有数,咱们一起努力吧,我知道自己很多方面做得不好,甚至做的不对,但我会努力去学着做好的。接下来大家一起努力吧。哦对了,从明天开始,咱们要有几天辛苦了。” 张御史说:“不辛苦,只是做了我们应该做的事,只是做了我们分内之事而已。不必大人提醒,我们明天开始会早点来。” 第二天开始,总理御史衙门天刚亮就开始审案子了。 所谓的审案子,与正常意义上的审案子是不同的。这里的审案子没有原告没有被告没有人证也没有物证,而且也不再公堂之上。这是陈乐天的意思,昨晚陈乐天在会议上刚开始提出来的时候,大家都是满肚子不好发出的疑问,不上公堂不把原告被告都找来这案子怎么审?对着空气审吗? 不过经过陈乐天一解释,大家不仅都明白了陈乐天的意思,同时也不得不佩服陈乐天是怎么想出这个法子了,这法子简直就太省时省力而且无可指摘了。 陈乐天的法子就是,首先对案子进行分类。 收上来的状子由陈大人和十位副使一起先看状纸,每一张状纸都认真仔细的看,层层筛选。这是第一步。筛选的就是所有这些状子里,那些三句话都写不通顺的,剔除到一边,没写到重点的,剔除,写的乱七八糟根本看不明白是一件什么事的,剔除。 在进行这个筛选的过程时,是循环进行的,是由加陈乐天共十一人循环进行的。 也就是说如果状子有十份,那么每个人都要对这十份进行剔除。 这样做的好处就是不会因为某一个或几个人的主观意见,而导致状子剔除的不对。 可能你陈乐天觉得这个表述不清楚,要剔除,但张御史看了后觉得表达清楚了,不用剔除。而可能另外又有五个御史觉得这个表达不清楚。 基于这种主观有不全面的可能性存在,所以陈乐天特别说了,这样循环审阅是关键,我们必须坚决执行的做,才能做到这种筛查是有意义的,这种筛查不是胡乱来的。 但是这样做的话工作量就是非常的大。 所有人把之前收的状子合计了一下,包括成都收到的最多的状子在内,一共有两千多份状子。 所以循环审阅剔除法,就需要每个人都把这两千分状子看一遍。虽然每份状子只有三句话,但其工作量也是非常大的了。 所以从第二天天刚亮开始,包括陈乐天在内的十一个人就围坐在一张大长桌子旁,开始审阅起来。 不过半天之后他们就发现了一个很麻烦的事情。 状子只有一份,所以第一个人看,第二个人就看不到。之后的人也都看不到。而且第一个人看过后,自己的意见怎么表达也是个问题。 不过这个问题在半个时辰后就得到了解决。 大家经过简短的会议,最后还是陈乐天想出了个法子。不过陈乐天不能确定张御史或者别的御史是不是藏拙了,他觉得这些人藏拙的可能性很多,毕竟总要给自己这个年轻气盛的年轻人几分面子,要是都表现的很多问题都能解决,那他这个总理御史的面子往哪里搁啊。 陈乐天用了这样一个法子。 首先,给每张状子的正面标上一个号码,从一到两千。 这样每张状子就有了个独一无二的编号。 接着, 在长桌的中间每个人都能够到的地方,放几个大篮子。首先在中间最大的篮子里放进去所有的两千份状子。 然后大家每个人都随机的从里面抓一把出来审阅。 谁审阅的某张状子,就在后面做一个标记,总共是十一个人,从一到十一。 比如说陈乐天是一,那么他看过一个状子后就在哪个状子的背面写个的一。 如果这张状子陈乐天觉得应该剔除,那么他就放到左边的篮子,如果觉得不应该剔除,就放到右边的篮子里。 当碰到有异议的状子,就放到最的那个篮子里。 也就是说,如果你是从剔除篮子里拿出来的状子,你在审阅之后觉得这个不能剔除,那你就要放进异议中。 如果在异议中的状子大家就先不要管了。暂时不要再拿。只从剔除或者不剔除中或者中间没有拿过的状子里面拿状子。 后来陈乐天觉得在状纸上做记录不好,就改为各自在自己的纸上记录。 也就是在做这些行为的时候,每个人都要在自己的纸上做记录,这样一来就不用在状子上做谁拿到谁怎么归类的记号了,状子上只有一个的一到两千多的独一无二的数字标记。这告状的状纸是百姓们告状的凭证,按规矩来说上面是不能有任何记号的,加个记号已经是极限了。 要在平时,这就是违规操作。 一开始的时候大家有些不太习惯,但毕竟都是聪明人,不出一炷香的时间大家就都可以很自如的审阅状子了。虽然有两千多份状子,但他们全都动起来也不算慢。 审案的时候他们在屋子里是绝对不能自由出入的,除了陈乐天这个头头偶尔可以出去,其他人从早上开始一直到晚上,连上茅厕都有人跟着。 这是张御史规定的,陈乐天倒觉得没必要,但是张御史说咱们来蜀地有些日子了,保不齐有个别御史就被蜀地某些官吏给买通了。这不得不防。在这么重要的审案过程里,为了避免让任何一个罪人逃脱,所以咱们必须这么做。 至于陈大人你是用不着这样的,因为如果你能被买通,那咱们也就不会在这里,所以陈大人您请便就行。 第六百二十八章 分类完毕 这样在忙了两个整天之后,就确定了一批不剔除和剔除的状子。 按照这样的流程下来的这两类状子,其实都经过了十一个人的手。 “这样会不会存在漏的?”陈乐天忽然质疑自己。。 张御史说:“陈大人,下官这么跟你说。举个例子。比如说二十六号状子。这个状子假如第一次被六号御史拿到审阅后,他被分进了不剔除这个篮子里。那么六号就会做记录,表示他审阅过六号了,并且放进了不剔除篮子。第二次,二十六号状子又被八号御史拿到了,同样的流程八号御史也会做记录以此类推,每个人的记录单上,都会有他审阅过哪些状子。放进哪个篮子里,都是有记录的。同样的,被剔除篮子里的,也同样如此,如果二十号状子被第一个人拿到审阅后觉得应该放进剔除篮子,然后放了进去,那么第二个拿起这个状子的人拿起来审阅后,如果也觉得该剔除,那么就依然放回剔除篮子,如果觉得不应该剔除,那么就会放进异议篮子里。” 如此一来,当一个纸条放进不剔除的篮子里或者剔除的篮子里,其实并不能保证它们就会一直呆在里面。 它们每一份状纸都会被十一个人每人都拿一遍,只是顺序是被打乱了而已。 这样一来,最后结束后,不要剔除和必须剔除篮子里的两种状子都必然是经过十个人全部同意的。因为在每个人的手上都有记录,上面有全部两千份状子的分类。 剔除的一列表,不要剔除的一列表。 多一个没有少一个不会。 而另外有争议的状子,只要状子一放进篮子里,那么就不能动了。不管这个状子是只经过两个人的手就被放进篮子还是经过八个人的手放进篮子里,这个篮子里的都一定是有争议的。 而另外两个篮子里的都是没有争议的。 这个法子大大的减少了他们等待的时间,唯一需要耗费一点时间的就是在篮子里面找自己没有经手过的状子。这需要找一段时间。因为可能到后来你抓一大把,结果发现都是你审阅记录过的。 但是从一个大篮子里到分成三份,这个范围本来就了很多,有疑问的基本上很快就全部放进了最篮子里。而一个状子在剔除或不剔除篮子里待的时间越长,那么他继续待在里面的可能性就越大。 拿到手,打开状子,三句话一看,通顺不通顺其实并不是那么的难分辨。 特别是通顺的句子,很快就可以放回不剔除篮子里,然后自己记录一下。 如此这般,陈乐天和十个御史大人每天天一亮就在总理衙门最大的屋子里的最大最长的桌子旁开始审阅, 这样一连搞了四天,终于全部分类完毕。 但这只是第一步。 对于最篮子里那些有争议的状子,陈乐天又想出了个好法子。 数了一下,有争议的有四百多份。 陈乐天把这四百多份与大家一起又再次统计了一下。 具体的统计方法是这样的。 比如说一一零三号状词是争议状子,那么就让大家把自己的统计拿出来。看这个状子是有多少人认为要剔除,多少人认为不要剔除。 如果这个状词某一面的票数是压倒性的,比如说九个人认为应该剔除,一个人认为不应该剔除,那么这个状词就继续单独拎出来,作为等待下一步继续大家讨论决定的状子。 那么如果这个状词是反过来的,九个人认为不应该剔除,一个人认为应该剔除,那么就放到不剔除篮子里面,就认定他为不需剔除状子。 如果是四六开及以下比例的,那就把它认定为要继续讨论的。 如此又花了两天的时间,最后筛选下九十多份最有争议的状词。 这九十多份状词陈乐天等人用了一天的时间去一份份讨论到底该不该剔除。 因为之前花了大量的时间,以及众人交叉审阅,以及心翼翼的排除。这一系列的法子,其实陈乐天贯彻的是从未知来信里学到的学识,那就是当在处理百姓告官府的状词时,我们的宗旨应该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就是说,一开始接到告状的时候我们应该首先认为这件事有,然后去查。 这样对于百姓来说,就更加的公平。 民告官,官被民告,这件事本身就说明了官有做的不好的地方。 这种状子不同于两个百姓打官司,百姓之间打官司是不需要也不存在偏向谁的,谁占理更多谁就赢这场官司。不偏不倚是最好的态度。但官府被告就不同,只要有告,官府就要反思。 这是必然的。 未知来信里表达的这个思想,陈乐天如今越来越认同。因为很显然,陛下把安抚蜀地民心的这个重担放到他和诸位御史身上,就是因为陛下朝廷也是基于如此的考量。 而且这些御史们也都能理解陈乐天的这个做法。 张御史说:“陈大人如此谨慎,偏向于百姓的谨慎,我记得中丞大人在我们临来蜀地前也如此交待过。中丞大人说,陛下的意思你们要明白,陛下希望你们能为民做主,别还是一副刚正不阿,非要把事情搞成什么两不偏袒,你不偏袒乡亲们偏袒谁?难道还能偏袒那些官吏吗?咱们必须偏袒百姓,也只能偏袒百姓!” 经过一整天的讨论,在这九十份的状词里,经过统一的商议,最终剔除了二十多份。再加上之前的一百多份,一共有将近一百五十份状子是不合格的剔除的。 陈乐天让他们把这一百五十份状子全部封存好,然后派了三个人,由其中一位御史带领着,一一到蜀地各地找到这一百五十个告状的人。 陈乐天叮嘱这位带着陈乐天两个侍卫做助手的御史:“还请大人费心了,这一百五十个乡亲,咱们一定要把情况跟他们说清楚了,不是我们不收他们的告状,而是他们写的东西实在是不通,我们完全看不明白他们的冤屈在哪里、他们受了什么冤屈、要告什么人。并且一定要清楚的告诉他们,如果还想告,可以重新写状子,只要语句通顺,只要能清楚的表达出来事情,我们还是会收的,我们一定会处理的。” 这位御史拱手道:“大人请放心,我一定把他们安抚好,无论他们是还想继续告还是就此打住不告了,我都一定让他们心服口服,绝不会让他们的怒气积压在心上,大人放心吧。” 然后那位御史就带着陈乐天两个武艺很好的侍卫离开了。 第六百二十九章 分析给你们听 跟随御史护卫的那两个侍卫就有除了封山外,整个侍卫团队中最厉害的那个大个子。 陈乐天估计,在整个蜀地,有大个子和另外一个不输大个子的两个人保护,这个御史的安全应该是没什么问题的。私下的时候陈乐天把他们找到跟前,跟他们说,御史大人一心为国为民,你们保护他就是保护你们的家人你们的妻儿老。 结果这两人说,我们只想为东家赴汤蹈火。 陈乐天愣了愣,然后继续郑重其事的说,那好,你们保护他就是在保护我。 于是两人立刻就说,东家请放心,我们一定死在御史大人前面。 陈乐天这就放心了。 其实没必要这么郑重其事,蜀地没人敢动御史大人的手。这可是御史台的中流砥柱们,动他们的手就等于是跟总理御史衙门作对,就等于是跟朝廷作对,那就几乎等同于谋反,是要遭受巨大的雷霆打击的。 然后御史大人带着两个侍卫就去办这件事了。 接下来陈乐天的安排早已经告知过众人了。 继续分级。 对于剩下来的一千八百多份状子,众人接着进行分类。 不过这次的分类跟之前的分类就不同了,这次是分级的分类。 所谓的分级分类就是对于剩下来的状子进行分级。 分什么级? 分三个级别。 某个官吏被一个百姓告,放在一起。被两个百姓告的,放在一起。被三个及三个以上的百姓告的,放在一起。 也就是分为一二三级。 这三个级别很显然,是为了区分这些人里面哪些官员的贪赃枉法的可能性最大。 第一级的,被一个百姓告的官吏是最轻的,这种人里面相对来说,真的干了不可饶恕的大罪之人肯定不会很多。毕竟只有一个百姓告。 第二级,有两个百姓告,这种官吏干的坏事更多危害更严重的可能性就大一些了。 到第三级,三个和三个以上百姓状告。那这个官吏奸恶的可能性更大了。 这就是分类的目的。少女同学 “这样分其实也并不一定就准确,但有一点可以肯定,方向是对的。我们要找到工作的重点。也就是这些越让百姓‘挂心’的官吏咱们就越要重视。”陈乐天说。 张御史说:“大人如此分级是再好不过的法子了。我们本来还在想,将近两千份状子咱们从哪开始,这样被大人一分,顿时事情就又条理清晰了些。” 陈乐天没理会张御史不算马屁的马屁,而是继续开始分配下一步的任务。 下一步就是让所有被状告的榜上有名的官吏全部来总理衙门受审。 这场即将到来的审问是一次极为特殊的审问。它只要被告,不需要原告。 无论官大官,全部要来总理衙门受审。 这条政令一提,十位御史顿时愣了。张御史连忙说道:“大人,让这将近两千人都来成都吗?” 陈乐天点点头。 张御史道:“大人,这么多人都来成都,是否有不妥?毕竟这些人里大大官吏都有,有好几个还是县令县丞级别的,如果把他们全部叫来那当地的政务会有很大影响啊。” 其他御史也附和说还请大人三思,况且如此一来对整个蜀地的官场恐怕会产生巨大的震荡。 把所有官吏等于是都抓来问案,会不会让蜀地各个地方的县衙产生巨大的抵触情绪呢,甚至这种雷霆手法会不会激起官府的变故这也是说不定的吧。如果由此而导致了蜀地各县衙联合起来造反那就出大麻烦了啊。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陈乐天则静静的听着大家所言看着大家说话。面上表情看不出高不高兴事实上这还是他们这个团队头一回出现这种全部质疑陈乐天这个总理御史的情况。自此之前大家多数时候都是赞同陈乐天的。 陈乐天现在心里想的,是你们这些御史终于露出了真面目。这么长时间是不是憋坏了?好久没有对当官做吏的进行质疑了,难道不着急吗?总是听我的听我的,我英明我算无遗策太不符合你们的习惯了吧,哈哈。 心中暗笑,但陈乐天在那听了半个时辰众人各抒己见,自己却一言不发。 当众人说的差不多了陈乐天才微微抬手示意众人稍安勿躁,慢条斯理的喝口茶道:“诸位不要急,且听我慢慢道来” 造反?没有百姓们的支持能敢造反的人历来有几个?注意,这里说的是敢造反不是已造反的。正史约定俗成的是对于国家造成一定冲击的,队伍的存在有过一定时间的才是史书上明确确定的算得上造反的。至于那些在筹划阶段就被发现的,造反几天就被扑灭的等等这类行为,史书上压根连一句造反都不会给,顶多给上一句跳梁丑的作乱而已。 陈乐天把自古以来,他所知道的,连这后一种根本算不上造反的造反也都算上,也仅仅只能说出来五六个案例。 百姓不支持的那种造反,真的能算造反吗? 现在这个关键时候,各地县衙一无兵马,县衙拉起来的兵马,二无群众基础,百姓们谁也不会支持。甚至最大的可能就是县衙刚刚有点造反的苗头,就被百姓们把县衙给冲击垮了。 诚然,相对于全天下来说,蜀地百姓可以算得上是喜欢造反那一类的。但有个很重要的前提,那就是蜀地的每一次造反都是因为当政者不让他们吃喝玩,极尽一切的去压榨他们,把他们当牛马使唤,百姓们才去造反的。 “而现在不同。现在的蜀地乡亲们,一来日子都比以前过的好很多,就成都城里那条天下第一大的吃街就能知道,百姓们的日子还真不错。在这种情况下百姓们干什么要造反?”陈乐天又喝口茶,笑了笑接着道:“造反是为了改变现状,造反是无路可走了。从来没有听说过造反是为了日子过得更差吧。蜀地百姓现在若造反的话,无异于过厌了好日子,本来天天只要干几个时辰的活,剩下来的时间就能吃喝玩乐了,但现在非要造反,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谁愿意干?任何人也不愿意这么干吧。”陈乐天说着。 第六百三十章 透彻分析 陈乐天说话的时候这些御史们听的很认真,良久之后。情况就被陈乐天说的很清楚了,诸位担心我把一千多官吏全部弄来审问,会造成官场动荡,甚至可能会逼得各地县衙狗急跳墙。这种担心不能说没有根据,但我想告诉诸位,你们所担心的是不会发生的。 首先官场并不会有大的动荡。我计算了一下,蜀地各地大概有官吏五千多人,还有很多不在造册上登记的临时的吏加上,恐怕一共得有上万人。 而我只是让其中的一千多人来成都。 这一千多人的离开,并不会动摇整个蜀地各地的县衙。而且有一件事要明白,就算是把蜀地官场全部抽调走,唯一会影响的,并且能产生动荡的,或者说我们应该重视的是各地的稳定。 没有官府的存在,律法不存,百姓们就容易随心所欲的乱。没钱的穷人可以去抢掠有钱人,有钱人也可以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可以任意杀害欺凌穷人。 这才是咱们所要担心的所谓动荡。 但很显然抽调开上万人中的一千人并不会造成这种动荡。 陈乐天这么一番解释,众御史们想了想后,张御史道:“大人,听了你说的,我们想明白了不少,但我还是有疑问。把这么多人等于是抓来审问,到底能不能审出结果来?如此多的原告和被告,成效能有多大呢?” 陈乐天听出来经过自己的解释,这些御史们担心少了些,至少不担心蜀地出现大的动荡。只要没有大的动荡,就没有雪上加霜。他们倒不是害怕担心被朝廷因为这种动荡而问责,而是蜀地动荡对百姓不好这是显而易见的。他们只是秉持他们作为一个御史的职责。如果不管上官说什么他们都唯唯诺诺,那他们也就成不了御史台的中层柱子,也不可能今天在这里。 面对张御史的问题,陈乐天说:“张大人问的很好。咱们这样做的成效有多大。我觉得首先来讲成效第一点就在于百姓们怎么看?这么多告状的百姓,他们的亲人朋友乡里乡亲的,都知道他们告状了,告的事谁并不知道,只知道告状了。百姓们心中不忐忑吗?可以肯定他们不仅心里没底甚至我认为很多人直到现在一想起这些事都会后悔当初不应该告这个状,他们怕日后会遭到报复,他们会越想越害怕。那么在这种情况下,当所有蜀地父老乡亲们看到咱们总理衙门居然把所有被告的官吏都叫来了御史衙门,乡亲们会怎么看?他们还会有人质疑咱们这回到底只是做做样子还是玩真的?” 张御史先是皱眉然后展眉道:“原来大人是这个想法,下官佩服!下官等人压根没想到这一点,还在此举到底会不会引起蜀地动荡上面停留,而大人原来从一开始就是基于这一点考虑才提出的这个方案来。” 陈乐天摆摆手:“大人们就别夸我了,以后最好也别夸,培养一个年轻人最好的方法不是夸他,而是教育他教训他打击他!”忽然说的这么严肃,大家都愣了愣,很少见陈大人这样说话啊。“诸位大人,从经验上从年纪上,我之前也说过了,我连新手都算不上,斗胆说一句诸位老哥,你们颠覆了我对御史的看法。我以前一直认为御史大人们都是些老顽固老古董,守着成法不知变通不愿变通。但是现在才发现老哥们根本就不是顽固之人,你们比谁都要更了解当前的形势,你们知道蜀地的情况不是朝夕能变的,你们知道蜀地还有很多敏感的地方,但你们仍旧不忘自己的初心,不放弃不认命的去尽职尽责。而我呢?我只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而已,这次我做了,我下次如果再来见到类似的事情,我还能继续做吗?可能我那时候那天心情不好不想管这档子闲事呢?” “我有偶然性,但你们却是干的专门这活,你们整天就在想怎么让天下的贪官污吏少一些。 而咱们大宋的官吏清明,永远都是由你们在推动。你们才是一辆马车的马,而我可能只是路过一下推了一把而已。 大人们,子何德何能站在你们前面,被你们夸赞?子真的不配啊。 而相比诸位大人家中的孩子,也都跟我差不多,你们希望他们将来也能像你们一样,无愧于心的去做事。那么对于我,这段日子以来,你们也要把我当做跟你们孩子一样的年轻人。 你们要帮助我进步,你们要让我经过跟你们在一起的短暂但不平凡的相处中,让我能有长足的进步,也就是说,不管你们用什么法子,你们都要让我进步啊。 我现在唯一想做的,就是进一步在进一步,多进一步。” 长长的办公桌上,陈乐天特意安排的他们所有人都在一张桌子上办公,以增进感情。 此时此刻,陈乐天这么一番话说完,众人都愣住了。 御史大人们看着陈乐天认真严肃的表情,心中都不禁都在想,他这是真的希望我们能鞭策他,真的希望我们不要夸他啊。唉,这样好的孩子怎么我家就没有,我家那子,你还没说一星半点他的不好,他就抱着头说爹你别念叨了我头痛。你要是打他,他就哭诉从爹你就不喜欢我,我满月酒的时候你就不在,我整十岁的时候你也不在,我加冠的时候你还不在,你打吧,你打死我吧,反正你从就不喜欢我 要是能跟陈大人学到那么一点点谦逊,不,哪怕是一点点知道人要进步就要被批评,那我这个当爹的死也瞑目了啊! 陈乐天喝口水,接着说:“因此,我们此举会让百姓们大大称赞,这就是陛下要求的平息百姓怒火,替百姓做主。所以大家不用担心此举会让蜀地动荡,诸位放心,动荡不起来,也没有理由动荡。只不过是招来十之一二的官吏而已,影响不了正常官衙运转。” 第六百三十一章 发布政令 陈乐天一手说你们不要再夸我了,我要你们批评我,我要进步。一手解释清楚,要把一千多个被告的官吏全部集中到总理御史衙门来审问的原因和目的以及影响。 所以被说服的御史大人们最后都点头了,张御史说:“大人,你下令吧,会议结束后我们就下去安排。” 陈乐天点点头:“下发到各地的公文措辞不要太严厉,要尽量温和,不要用审问这类的词,要用配合调查,问问情况这样的说法。目的是让他们放松警惕,要是说的太严厉,他们可能会立刻跑路。” “他们跑路的成本是很高的,拖家带口的话不现实,容易被百姓们围追堵截。而但凡是有一线希望,哪怕只是丢官,只要不是杀头,他们都能接受。跟抛弃老婆孩子亲人相比较,他们宁愿不要这官吏的位子。”陈乐天如此说。 当天上午,总理御史衙门由总理御史大人签发了一张面向蜀地三十座城的政令。 政令的内容是,限期十天,所有点到名字的官吏在规定时间内到达成都。 一座城一道文书,三十座城三十道文书。 文书上列出了官吏的名字。 大到县令,到狱卒,只要在名单上的就要来。 --- 这天,巴中城的县令,也就是新任的韦县令收到了总理御史衙门发下来的政令。 韦县令把政令从头到尾看了一遍,不禁连连点头。心想,陈乐天真是太厉害了,如此雷厉风行之手段,简直是我等官吏学习的榜样啊。真是太奇怪了,他自在京城商贾之家,家里也没有人做官,后来稍微大了些之后又去了北军军营中,根本就从来没有接触过吏治当官做吏的经历,但是为什么在被陛下委任为总理御史后,出-台的这些政策都是非常切合实际并且又非常有用的呢?真是太奇怪了?难道是那十位御史大人指点的?我不信,陈乐天绝不是那种要依靠别人来做决定的人啊 韦县令当然不会想到,从在未知来信中早已看过了很多官场纷繁争斗的陈乐天,其真实的对于官场的理解,早已达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甚至连陈乐天自己也并不知道自己其实已经很厉害了。 毕竟他一直奉行的是纸上得来终觉浅,他从来不会以为光看看书就能懂得一个东西一件事了。所以他只把自己当做一个正在学习中的学习者。正如他接收到陛下的政令,封他为总理御史衙门的总理御史后,他第一反应就是质疑自己,就自己这水平能做巡抚这样的第一责任长官?这是开玩笑的吧。 直到他知道同时有十位御史台御史辅助他,他才心里稍安一些。v书院 连陈乐天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这些政令,在所有有心的官吏眼里看来,都不得不赞叹他这个年轻人的深察官场的风向啊。 所以韦县令想不明白想不通也就是太正常不过的事了。 巴中城作为这场蜀地风浪的起始之地,韦县令在总理御史衙门下的公文之上看到了二十六位官吏的姓名。他不知道其他城的情况,至少暂时是不知道的。在无从对比的情况下,他只能下意识的觉得二十六个人已经算不少了。 韦县令把这二十六人仔细的揣摩了片刻。他在坐上县令的位置之后,对于人事进行了非常大的调动。 毕竟县令大人在巴中城经营了这么多年,除了指挥使司里没有他的人,其他任何衙门,几乎都有县尊大人的人。 要知道曹琳曹县令之所以能掌握巴中城这么多年,要有多少人在帮他做事他才能做到如此的掌控力。 不过自从曹县令一倒,他往日里的那些明面上关系不错的人,十有八九都来找韦县令投降了。 跟韦县令诉说他们在过去那些年来,是有多么的无奈。在曹琳的淫威之下他们不敢拒绝,只要一不听话就有性命之虞,更别说丢官那就更是不在话下了。 这些人充分的跟韦县令表达出了自己绝对不是有意要做曹琳的狗腿子,而是无奈之举。只是为了保证自己一家老的性命才不得不暂时性的听话。 至于韦县令在面对这些人的投降时,对不同的人则采取了不同的应对之策。 对于那些跟曹县令交情很深的,整个县衙都知道跟曹县令关系好的,整个巴中城很多人都知道他跟曹琳关系好的,这类曾经是曹琳的第一狗腿子们,韦县令是绝对不原谅。这些人他选择的是直接拒绝这些人的投降,不管他们在自己面前怎么哭诉,在县丞家门外怎么跪着不走,韦县令都是无动于衷,并且明确表态,你们这些人赶快辞官向乡亲们谢罪,或者主动来向本官投案自首,或许我还有可能原谅你们,如果不这样的话,想要通过送礼给我,就想要获得我的原谅,那我我与那前任曹县令又有什么区别! 如此一来的话,这些人基本上就断绝了从前任曹县令再跳到韦县令麾下的可能了。认罪当然是不可能的,无论这些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做过多少坏事,他们都绝对不可能主动来投案自首。难道他们还能过来跟韦县令主动说,我曾经干过什么什么人神共愤的事,韦县令你快把我抓起来杀头吧?这是绝对不可能的。就算是抓到他们的把柄,他们也还要抵赖一下,当然不会忽然良心发现主动投案。 在韦县令的这种态度下,这一类人则多数都选择了辞官,辞官的上书文件上,这些人说的都是含糊不清的,说什么自己年纪大了不能胜任了,现在巴中城出了这么些事,自己已心灰意冷云云 辞官后的他们至今仍然是心惊胆战心翼翼的过着日子,有时候又担心县丞大人跟他们清算,有时候又后悔不该辞官,有官身在身上,自己就是不辞官韦县令又能把他们怎样呢,大不了韦县令说什么就做什么,难道韦县令还真的会把他们都告上朝廷吗?但是有时候又反过来想,还是辞了官好,我已经是平民了,你们也不能再追究我什么了 第六百三十二章 都要还 把跟曹县令交情最深的那拨人给解决后,至于另外更多的只是喽啰,当初对曹县令就没有多大利用价值的人,这些人来跟韦县令认错的时候,韦县令对这些人的态度却又是截然相反的。 巴中城大大那么多官吏,他韦县令总不能把曾经只要没跟曹琳对着干的官吏全部赶到自己的对立面啊。真要算起来,他韦县令还是韦县丞的时候可也是对曹县令言听计从的从来不跟曹琳对着干的人啊。你这么大的官,没有带头指出曹县令的错误,还能怪我们吗?你县丞都不敢对着干,我们就更不敢了。 所以韦县令告诉这些人:咱们都是巴中城县衙这么多年的同僚,咱们一起为巴中城百姓做事,咱们一起为朝廷为陛下做事,咱们不能只为我们自己。不管以前咱们巴中城是多么的污浊,过去的事就让他过去了。吸取教训后的我们,在今后,一定要众志成城,一心为民,我们把力往一处使,心往一起用,我们一定能够让咱们巴中城的父老乡亲过上越来越好的日子的。需要我们每个人都努力啊,同僚们,我们要对得起这身官服啊 所以到现在,韦县令把把重要衙门的人都换了一批。当然,立志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目的的韦县令当然在任用新人的时候会以跟自己的亲疏远近来安排。事实上在过去的几十年来韦县令在县衙里也基本上处于没有什么势力的存在。也就是说,就算韦县令现在想要安插自己的心腹在各个衙门他也是手底下没人去给他安排的,他能安排谁呢?跟他关系好的,一双手都数的过来,而且有一半还是那种闲散官吏,或者是没有实权或者是没有油水的,而也正是因为如此,曹琳在任的时候,才会允许韦县丞跟这些人来往。 虽然韦县令没几个心腹,但他在巴中城干了这么多年,对于县衙里的每个官吏,都还算是比较了解的,对于每个人本身内心深处的思想不一定知道,但通过这么多年来这些人在做每一件事的时候,所表达出的态度,所做出来的行径。韦县令都看在眼里。俗话说日久见人心,还不就是日子久了看你做的事情足够的多,看过你做了一百件事情,再笨的人也大概知道了这个人到底在想什么。先贤所言,先行其言而后从之,听其言观其行,就是这个道理。 所以韦县令在重新调拨人的时候,把自己觉得正直的正派的人都扶了上去。 把曾经那些跟曹琳后面溜须拍马鞍前马后而如今依然不挪屁股的人,都往下压了压。 比如说从原来的税务司一把手调成四把手,而把原来的四把手但很正直的人调成一把手。 当然了,韦县令心知肚明,自己只能尽量做到让公平公正的人往上升一点。至于自己的选拔是否就一定公平,自己看人就是否百分百的准,自己是否掺杂了很多主观的想法在里面,其实都是根本无法保证的。 所以韦县令在被同僚们拍马屁说自己英明的时候,他都是郑重的说,我只能说在尽量做,咱们为官的路还很艰难很长远,一刻也不能松懈,慢慢来吧。少夸我多提意见是眼下最需要的东西。 韦县令看着手上二十六人名单。 里面有几个人已经辞官在家了。 他想了想,最后还是决定把这五个人叫来。 五个人战战兢兢的来到韦县令面前,这些人在之前有的是税务司的有的是刑部的有的是水里农桑部的。 在辞官之前这些人在职务上只比县令要低几个等级,虽然属于吏,但毕竟是实权吏。而且将来有极大可能在退休前可以升任到典史或主簿这个位子上。 “今天叫你们来肯定是有事的。”韦县令坐着喝茶,抬抬手示意他们也喝,让他们坐他们死活不做,韦县令也只能随他们。 曾经的税务司长官姓姚,四十多岁的人,此刻额头上都是汗,拱手道:“大人请说,我等一定配合,我们都听大人的。” 韦县令道:“总理御史衙门今日行文下来了,我看了之后,想了想,还是决定把你们找来先跟你们谈一谈然后再做决定。” 众人都是一阵眩晕加上后背一阵冷汗。 总理御史衙门行文? 专司肃清蜀地官场,干的就是专门把他们这些不干净的官吏拎出来的事。他们这些人当然怕啊。他们就是因为自己过去不干净的事情做得多了韦县令才不原谅他们,他们才辞官回家养老。 五个人心全部提了起来,提到了嗓子眼。 韦县令很满意他们的态度,他们害怕,还知道害怕说明这些人还是能控制的,如果不知道害怕,那就早就跑了,此刻也不会站在这里听他这个新任县令训话。他说道:“你们也知道,不久之前御史衙门的御史大人们下来收状词,咱们巴中城也递交上去了几十份状子。现在总理御史衙门的大人们下文有了新一步的任务。要把状子上所有被状告的官吏召去御史衙门询问一番。而你们五个人都在其中。” 韦县令的语气很平静,没有任何威势和训话,只是在陈述上级的任务而已。 这些人听罢忽然全部跪了下来。 纷纷开始哭诉起来。 曾经的姚大人,现在的姚姓男子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大人救我们啊,我们该死我们该杀,我们在以前帮着曹琳做过很多不该做的事,但我们现在已经认错了啊。我们已经辞官了啊,我们每天在家里都经常被老乡们恐吓,常常晚上正在睡觉被老乡们从外面泼粪水。大人,我们这一去说不定就死了啊,大人你要帮我们啊,求求大人了” 其他四人也跟着说着差不多的话,总归就是我们的确该死,但我们一方面也是无奈,迫于曹琳淫威,另一方面我们现在已经不在县衙当差了,百姓门该报仇的也都报仇了我们不想要去成都受死啊。 韦县丞沉默的看着他们,不置可否 五人见韦县令无动于衷,更害怕,哭的更厉害了,甚至爬到韦县令脚下抱着韦县令的大腿边哭边说。 韦县令看他们哭的差不多了,才开口说道:“你们先站起来。” 他们才不起来,砰砰砰的磕头,眼泪鼻涕沾了韦县令一裤子一鞋都是。 韦县令叹口气摇摇头心想这些人以前都是很风光的,仗着跟曹琳关系好,见到我这个县城都是趾高气扬的,可是现在却落的如此。人做事真的要凭良心,否则不管多么看起来风光无限最终都是要还的。人生在世就是要多做善事,不管是好事坏事,最终老天都会给你相应的回应。就像欠债还钱,都要还的啊。 第六百三十三章 哄骗来 一个时辰后,这五个人苦着脸,但脸色比哭诉时好很多了。那时候他们像是马上就要被砍头了似的,现在的脸色像有了一线生机。 五人走后,韦县令对旁边站着的管家道:“你觉得我做的对不对?” 管家道:“大人做的当然是对的,这些人虽然辞官了,但既然御史衙门下了公文,他们肯定是要去应诉的。至于大人安慰他们的话,我想也是让他们不逃跑必须要说的。” 韦县令摇头道:“不是安慰他们的话,是实话。御史衙门不一定会杀他们,就算他们定罪也不一定会杀,况且他们现在已经辞官,况且他们也并没有做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最严重的的判罚也不过是关个几年罢了。” 其实韦县令跟他们说的并不复杂。主要就是两点,第一,告诉他们总理衙门让你们去,不一定就是去治罪于你们,你们不要总觉得去了就是死。你们是什么鱼虾,还不值得总理衙门大动干戈,说白了,没必要专门为动你们而下文。也就是说,总理衙门有它的考量,陈大人肯定是要你们去配合一下,如果你们不去,别人都去了你们不去,反而更容易让总理衙门注意到你们。第二,百姓们告你们的状,你们正好去申辩一下,毕竟很多事很多状子,百姓们可能并不知道情况。你们去解释一下或许还对你们更为有利。百姓们是受害者,你们认错态度一定要好,我这话说的你们要记在心上,要想明白了 这么一说,这五人就点头说那我们去,我们肯定要去跟陈大人说清楚我们已经悔过了。 其他二十一个人里,都还在县衙里任职,其中有部分是被韦县令新提拔的,剩下的都还是之前曹琳手下的人。 总体来说这二十六个人无论是在职或者是不在职的,原来所在的职位都不是很重要,可以说都是无足轻重的。区别无非就是有些衙门油水捞的大点,有些衙门油水些没什么可捞的。 至于那些案子,在交上去状词之前,韦县令就都看过了。别的城他不知道,但巴中城很多案子其实不是官吏贪污的事,多数都是跟百姓产生了利益纠葛或者发生矛盾,然后官吏就利用自己的职务便利去解决矛盾,而不是走正规的路子。所以被百姓告了。而且所有案子都不大。都是些并不大的案子,但也没到不值一提的地步。百姓们告状也是借着当下的一股风潮。 所以韦县令认为这些人的结果并不会杀头抄家,那么在这个前提下,这些人去成都御史衙门把这件事给彻底了了对他们来说也是一件好事。起码之后就不用再夜不能寐的担心,可以正常过日子了。 至于其他城池,同样的事情也在发生着。 只不过与这场风潮的起始地巴中城不同的是,其他城池有些地方就有些暗流涌动了。 比如说宾州城,这个城被百姓们告的是县令大人。在之前御史大人下来收案子的时候,在宾州城开了个临时让百姓们告状的台子,然后百姓才敢来告状的。 百姓们各自在家写好状纸,然后一起来偷偷的交给御史大人。看着御史大人收下他们的状子,并且对他们的名字和住处以及一些基本信息进行登记的时候,他们有些害怕。但看出他们害怕的御史大人说:“你们不用担心,我是御史台派遣下来的御史,是受圣上之托,绝不会干违法乱纪的事,老乡们放宽心就是,绝对会给你们一个满意的交待!” 但是给宾州城的行文跟下给巴中城的文就不一样了。 因为是宾州城县令要去成都,所以给他的措辞就要很注意了。你不能让县令觉得大难临头了,你得让他觉得让你来是调查问题的。你更加不能让县令发现是有百姓告状了。这就很考验写这个行文的人写文书的水平了。 这个对陈乐天来说是很难的事,毕竟他的文采是很差的,从到大读书不少,但一到写文章就头疼。更别说吟诗作赋了。至于写一篇洋洋洒洒的可以让人看起来心情舒畅的文章那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但这些御史大人厉害啊,他们平时就专门干这个,一年到头十二个月至少要写五十篇文章以上,这还是少算的,只算最后呈交给中丞大人的定稿,至于平时跟同僚之间的互相切磋,互相学习,还有写给中层的文章更是数不胜数了。 他们这些人要达到的标准是每个人都可以写一手漂亮的奏折,呈递上去让陛下看的那种。 御史台专门写奏折的人,作为御史台的官方意见。这些人都是要轮流担任的,甚至整个御史台所有御史都要不定期的担任。 所以他们写这个就是家常便饭菜一碟了。 陈乐天把要求简单的说了,一来就是要让犯罪的县尊们看到这个召令,不会立刻就吓的屁滚尿流,这样的话他们就会跑。也就是千万不能让他们觉得自己死定了。一旦他们觉得无路可逃他们就会逃遁。虽然逃遁也不一定就能逃得掉,但还要去找去抓就麻烦的很了。所以陈乐天的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要求就是给他们希望。 要在无形中悄悄的润物细无声的传达出一个中心思想,你们先来总理御史衙门再说,其他的不用多想,多想没用,首要任务就是来跟咱们好好聊聊,问题说清楚就行了,别害怕。 并且这个政令是由陈乐天让漕帮人去送的。 送信的事让漕帮在私底下做做还是可以的,这些事都是封山在安排,所以御史大人们并不知道是谁送信。 他们本以为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人员才能聚齐,但实际上只用了十天不到所有人就到达了成都。如此可见漕帮的人手是有多么的庞大,漕帮的消息传递速度是有多么的快。而这些都只在秘密中进行,没人知道漕帮出了力。 第六百三十四章 绵阳城小吏 蜀地三十座城,到处都在上演着一出出离别的戏来。 从上到下,从大到。 有县令也有最的连吏都算不上的临工。 宾州城的县令对于未来,能看到的只有黯淡无光四个字,或许在总理衙门行文的字里行间他也能看到丝丝希望,只不过后来他想明白了。事情总要面对,过去的几年来,要说十恶不赦的事,他的确是做过几件,但真要对大部分百姓们来说,他做的也不是那么的差。 只是他喜欢享乐,经常不上县衙里办事,乡亲们有事经常找不到他。 这样一来二去百姓们对他就很不满。 我们有急事找你的时候你不在,也没安排人在下面守着,你这父母官也太不诚称职了。 百姓们以前不高兴也没办法,但这次来了这么大一股东风,有了机会的乡亲们一想,总理衙门说了,任何问题都能告,于是就跟着告了。 其实这位县令在御史大人下来的时候就隐约感觉到会有百姓告他,现在呢,被总理衙门下文要去成都配合调查,虽然行文中只是说去问问情况,但肯定是有事,要么就是宾州城贪官污吏多,状子多,要么就是要审他县令。 都是套路。 但他这个县令不得不去,因为这是他唯一有机会去解释自己,过了这个机会,可能他连解释认错的机会都没了。 大人,你得去,不去就没机会了,就是抗旨。只要不是去了立刻就抓起来杀了,就去得。 这是他手下最信任的谋士的意见。他在想了一天一夜后最终决定,去。 “大人英明。”谋士在县尊夫人妾们的哭声中,坚定地对县令大人竖竖大拇指。 于是这天一早,吹着春天的晨风县令轻装简从来到渡口,上船。临着春风,县令长叹一声,看向成都的方向,喃喃自语,出来混总是要还的啊。 至于更多的分别,还是中下层的官吏。尤其是与乡亲们打交道最多的吏们,曾有前朝大员说过,吏是一个王朝的基石,他们数量最大,他们与百姓接触的最多,他们的一言一行,这么多人汇聚在一起,哪怕是最的一个错误,都能汇聚成巨大的错误。反之哪怕是每个人都好那么一点点,也都能聚沙成塔成百姓好日子的巨大推手。 足以说明吏的数量和重要性。 吏之清,河清海晏。吏之浊,天下纷乱。 吏们的分别多数就没有这么思量这么久了。 总理御史衙门行文下来,到县尊县丞主簿手上。 他们把吏们通知来,把御史衙门的要求跟他们说,让他们去协助调查。他们是必须去的,不去的话就要被绑去了。 哪个县令也不敢担这个责任,总理衙门让你地的某某去,你敢不让他去你想干什么? 王是绵阳城的税务司吏员,平时干的就是最基层的下来收税的活。书吧达 因为这是个肥差,所以王在这职务上一干就是七八年,其实今年才三十岁而已,但已经是税务司的老油条了。任何刚来的新人都得向他请教收税的各种技巧。 明着的权力只是遵照规章制度收取百姓们该按章缴纳的税费而已,但实际上他掌握着多一担少一担的巨大权力。 丰年还好说,多要点就多要点,给就是了。要是遇到欠年,那就麻烦了,可能少点就足够家里在青黄不接的时候能多熬几天,就能迟点去找大户借钱,就能少给点利钱。 当然了,这几年蜀地还算风调雨顺,丰年远远多于欠年,可乡亲们谁也不愿意自家辛辛苦苦的成果,被别人无理的占据了。 于是在县衙之外走路都是背着双手昂首挺胸,跟人说话都是满脸鄙夷和不悦的王就被告了。 然后王在得到县令大人的消息后。 王当时就吓得差点尿裤子。 浑浑噩噩回到家,脑子里一片浆糊,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老婆看他这样就骂他是不是又去逛窑子逛多了精气神都被狐狸精吸光了。但见自家男人却没像往常一样回嘴,老婆就有些心虚了。心想他不会真想把我休了吧?哼,我倒也不怕,不是说他想休就能休的,我对他好对孩子好对公婆好,可没把柄在他手上 王妻子想是这么想,但毕竟还是有点担心的。 孩子下学回来后,想跟爹爹玩,爹却不怎么理他。孩子也感觉出爹爹跟平常不一样。 当天晚上吃饭的时候,王在饭桌上跟老婆孩子说,我得去一趟成都。 不容妻子质疑,王立刻说,这是公务,可能是让我去问一些关于案情上的事 “是有人告你的吗?”妻子心的问,不再像平时那样一开口就是骂。他猛然想到最近下的文,听人说好像是御史衙门要召集很多与案件相关的人。 每个地方都有,好像是说召集他们去配合调查,询问情况。 可是谁都知道,去的人肯定都是被百姓们告的。不然为什么找这些人去呢。 “当家的你不能去啊,万一”老婆急道。她一个女人也嗅到了其中的危险。 “没事,你放心,也就是去问问情况,没什么事的。不去的话一来给县令县丞大人找麻烦,二来更显得自己心虚了。退一万步说,大不了我不干了,确实刮了不少油水,可税务司的人谁不刮?我又不是刮的百姓们日子不能过了,真要说我,我就把刮的吐出来就是了,咱们这宅子卖了也就够赔了。”王大口扒饭,装作漫不经心的说着。 最后一句话把老婆吓了一大跳:“你瞎说什么,咱家就这祖宅,卖了住哪。我跟你说,你这死鬼要是真被抓起来了,你什么都别说,别牵连到我们娘俩,我只要保住儿子,保住你们王家这个苗子就行了。”说着,妻子忍不住哭了起来。 “哭个球!给我住嘴!”王猛地站起来喝道。 妻子愣住了,这死鬼从来没这样对自己过。但还是有些害怕的不敢说话,止住了哭泣。 当天晚上夫妻俩在床上缠绵,妻子感觉到死鬼男人好像要使出几十年的力气拥有她 第六百三十五章 等待 完事儿躺下休息的时候,王拥着自己的妻子说:“你别担心,今晚你在孩子面前这样哭真的很不好,容易吓着孩子。我跟你说,我去总理衙门不一定有事,你想啊,咱们衙门那么多人就不说了,光是咱们税务司就有多少人?这里面刮油水的有多少?没有五十也有二十吧?我刮这么点算什么?只不过我这人脾气不好,乡亲们不太喜欢我所以才告我的罢了,我把话撂在这,我一去成都,税务司里有多少人提心吊胆呢,他们都指望着我没事,他们才安全,我要是有事他们能跑得掉吗?他们不怕我把他们全部招供出来吗?放心吧。而且一起去的有几十个人,光是咱们税务司的除了我就还有七八个。你想想整个蜀地那么多人都要去,御史大人总不能把我们全杀了吧?正所谓法不责众,最多找几个典型杀了,我们这样的顶天也就是做几年牢,运气好的话丢了这铁饭碗罢了…”王说着,妻子听着,听着听着妻子就感觉死鬼的手又开始不安分了,当下双颊发热闭上了眼睛 第二天,王就上路了,他去县衙跟县令大人说了一声,就上路了,同行的还有几十个人,但他不想跟他们一起,他喜欢自己走自己的。 他走的是水路,快,不累,便宜。 上了船之后,他回望妻儿的方向,喃喃说了句:如果我回不来,就拜托你了…这个你,当然是他那个整天骂他死鬼的妻子。 同样的情况在蜀地所有地方都在上演着。 一千多人各自上路了。 从蜀地三十座城出发,目的地成都御史衙门。 ---- 在衙门里等待这些人一一到来,陈乐天还是有些着急的。他急着把这事儿赶快了结然后回去修行。真的很想念青天阁里的老师同学们啊。 在等待着这段日子里,陈乐天经常去军营里跟兄弟们在一起。 他很庆幸袍泽们并没有因为他做了这个连蜀王都要敬他三分的总理御史,就疏远了他,反而袍泽们跟他更亲近了。 虎他们更是只要一跟他在一起,就缠着他给他们传授武功。陈乐天是以儒武入春境。有儒生的浩然正气也有武者的纯粹武力。但是对袍泽们他当然只能跟他们说武力。 陈乐天为此想了两天,终于给他们想出个了好法子,把太极拳教他们,然后把武当的基本吐纳之法教给他们。 “太极拳有些软绵绵的啊,而且是以我为山,我不动,任你们来打的风格。不太符合咱们北军的打法啊,我们是要冲的队伍,从来没站在这让人打的道理啊。”虎提出疑问。其他人也纷纷点头表示同意虎的说法。因为他们在练了几遍后,都感觉到这要是强身健体肯定是有用的,甚至打完仗以后的放松身体也是很有用的,只不过在战场上能用吗,怎么用呢,战场上对他们这些军卒来说可不太适合这样无为的道家思想啊,他们是要冲冲冲,绝不后退,一往无前的北军前锋营啊。 陈乐天解释说:“谁说太极拳就一定是站在这里让别人打了?你们这脑子是装了水了吗?”说着,陈乐天走到院子里,众人也跟着走出来。万书楼 陈乐天让虎过来,两人相对而立。 “打我。”陈乐天说。 虎嗨一声,猱身上来。 虎用的还是军伍训练时的摔角术,因为他知道拼拳脚他向来就不是陈乐天的对手,他们的伍长陈乐天原本在军营的时候最厉害的就是拳脚,最不擅长的就是缠斗,一旦被对手按在地上盘住后陈乐天一般情况下就输了。于是虽然虎知道现在的陈乐天打他们一百个都不在话下,但他还是习惯用这种法子跟陈乐天干。 陈乐天见虎这个副伍长还用老套路,不禁会心一笑,没等虎近身就一手拨开了虎伸过来的手。 陈乐天不用真气,每一招每一式都用的原始力量。可是现在的他即便是不用真气,他的筋骨血脉也早已经被体内的真气给涤荡的上了好几个档次,最原始的力量也直接就让虎感觉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差点就翻倒在地上了。 勉强站稳脚步,虎又哈了一声扎个稳稳的马步,气沉丹田,双目如电,决心得拼命才行,不然根本没得打。于是再上的时候就是拼命的招式了,什么撩阴腿什么断头斩全部用上了。 “你们注意看,你们先看看无论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是什么样子的。”陈乐天说着,一只手别在后面,双脚不丁不八的站着。不断地挑拨推开虎的杀招。脚下却始终不动弹丝毫。上身左偏右斜前倾后倒,脚下好似生根一般,像个不倒翁似的。 无论虎怎么打,他都贯彻着一条,借力打力,或是反击或是卸力,几乎用的全是虎的力量。这样片刻下来虎就满身大汗了。 因为节奏根本不受他控制,因为虎每一招都用尽了全部力气。所以本来在一场不太强的战斗下来基本上不出汗的虎,现在却已经是浑身湿透了,并且气息紊乱 “换人,赵你来。”陈乐天待虎一拳过来,他抓住虎的拳头,然后先卸力再打力,把虎扔进围观的人群里。 赵立刻窜出来,但是赵就聪明了些,把长枪拎了出来。 然后当然也只有用尽全身力气,长枪如电点向陈乐天的脚下,根本不留情面。围观的人不禁捏了一把冷汗,这可是赵的看家本领,崩字诀,他家祖传下来就这一招,他的家族很多前辈终其一生都只练这一招,要是在陈乐天大半年前没离开军伍前,赵对陈乐天用这一招,那就是在要手无寸铁的陈乐天的性命啊。 除了本伍兄弟和陆校尉心里有数都是面带微笑的看着外,其他伍的前锋营兄弟都低声惊呼,纷纷低声说这是招招搏命,赵太狠了吧 第六百三十六章 就快开打了 “好,赵武艺大为精进,不错不错。”可是在大家看来陈乐天还有时间说话显然是两人差距太大了,如电似光的一枪过来,陈乐天只是微微弯腰就抓住了枪头,然后翘起一根手指在枪尖轻轻一弹,赵连人带枪立刻就感觉到无穷的力量,似乎要把他弹的双手都震废了。 赵差点就掉了手上的长枪,咬牙墩住身形才让自己不至于摔在地上。 围观兄弟们这才舒了口气,纷纷在心中想,也是哦,陈伍长现在是修行者呢,再也不是往日的那个纯武者陈伍长了。咱们瞎担心啥啊。 “看好了,无为不只能守,也同样能攻!”陈乐天道。 然后接下来陈乐天就挪动脚步,往前走着。一步两步,很快走到赵面前,赵惊了一惊,赶忙提枪枪柄扫向陈乐天脖子。脚下也同样踢向陈乐天裆部,跟虎一样招招杀气十足,就是冲着要命去的。 “赵现在不得了啊,没想到枪法已到了如此境界,平时跟我练的时候看来都是让我们的啊。”虎龇牙咧嘴的揉着自己的肩膀说着。 浩子说:“说到拼命,咱们谁怕谁?只是没拼命而已,咱们平时练功的时候又不能拼命,现在看乐天修为这么高,不拼命咱们真的一合之敌都做不到。” 虎道:“那倒也是,拼命咱们谁怕谁。” 这边闲话几句,前方陈乐天已经跟赵过了三四招了。 然后接下来陈乐天用道家的无为向袍泽兄弟们展示着什么叫做无为也能主动出击。 “所谓我自巍然不动,并不是不能动,依然是能动的,想怎么动就怎么动。”陈乐天欺身到赵面前,赵站不住吃不消,只能后退几步以保持跟陈乐天的距离。 “你们印象里的八面来风就是我站在这里不动对吧。但其实我可以动啊,我走一步两步三步一百步,无论我走到哪里我都是巍然不动,只要我想站在这里我就站在这里,谁能赶走我?赵的长枪因为我的进攻只能步步后退。 赵每一枪毫不留情的刺上来陈乐天都连消带打,边打边往前走,边一掌又一掌拍在赵的身上,胸口肩膀后背肚子。 大约十几个呼吸后,赵就被逼到了墙角。 赵长枪点地,纵身跃起。 但却被陈乐天后发先至鹰击长空给从空中拉下来,顺着赵自己的力道再把赵也甩到了人群中。 “看到了吗?这就是我所理解的太极拳,你们学了之后,要记得这是武当的功夫,是武当的大真人们教我的我在武当拜被大真人们教育的服服帖帖”陈乐天差点说漏嘴说出了自己是掌教大真人徒弟的秘密了,幸好及时想起。 这三百前锋营将士个个都是精兵中的精兵,对陈乐天说的这些,他们都记在了心里,虽然有很多人还并不能彻底理解陈乐天说的全部意思,或者正如陈乐天自己所说,这只是我的理解,你们要会自己去理解,最好的结果就是我的理解只是一种参考,你们能形成自己的理解,并且经过自己的实践去尝试着让自己的理论能够慢慢的进步,直到臻于完美的那一天乐书吧 也就是不管怎么说我先记着,多想多练,边想边练。 “陈伍长真是勇冠三军了啊。”其他伍的弟兄纷纷赞道。 陈乐天哈哈一笑:“你们说这话也不怕回去后挨揍,咱们北军除了我没有其他修行者,但我记得有好几个校尉大人都是武道大家子弟,让他们听了这话恐怕先把你们揍一顿然后再来揍我。我可不想跟他们打,现在的我不一定能打得过他们啊。” 众人听罢都笑,虎笑道:“虽然事实的确如此,可现在不是校尉大人们不在嘛,他们不在咱们才这么夸你的,哈哈。” 三百人都哈哈大笑。 至于呼吸吐纳之法,陈乐天把武当的吐纳心法没做任何改动,只是剔除了较为复杂的需要用到真气的一些法子,等于是把他们能做到的,适合他们的吐纳之法教给了他们。 当然,这就是属于武当没有明文规定可以外传的东西了。 陈乐天暂时只能教给九位伍里的袍泽。 “你们低调点,别跟别人乱说,我怕武当真人们找我麻烦。”陈乐天说道。 九个袍泽纷纷赌咒发誓绝不外泄绝不外传,然后一个个脸上喜滋滋的像是得了一件大大的宝物似的。别人说陈伍长是不是又给你们开灶了,他们都异口同声开个屁的灶,除了揍我们就是瞧不起我们,虽然我们也知道是为我们好,但我们也很辛苦啊,我们也是人,我们也需要鼓励我们也需要认同啊 陈伍长也是为你们好,毕竟严格要求是咱们前锋营历来的传统,认命吧兄弟们。 然后其他伍的兄弟们只能报以同情的眼神,然后在他们身上的伤口上揉一揉 每次跟袍泽们在一起的时候,总是非常的开心。陈乐天仿佛又回到了军伍中。兄弟们就是他的后盾,虽然矛盾也很多,虽然也有坏人,但一到战场上,无论是面对梁国魏国的兵马还是马匪,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的他们无论之前有多么的互相看不顺眼,在那时那刻都绝对是互相的倚仗,都会把后背丢给兄弟。长枪向前,不顾身后。 这就是北军,所有军卒训练时可以互相比试互相看不顺眼,但打起仗来必须统一合作,也只有互相百分百信任,大家才能最终都活下来,才能取得最终的胜利。这是大将军早就跟他们说过的道理。 想赢,咱们只有这么玩,不这么玩,咱们都得死! 陆校尉私底下跟陈乐天说:“兄弟们现在都知道你是高手,你少教点他们,否则他们骄傲自满。” 陈乐天笑说,骄傲不了,我教的没两三年可能看不出成效来,相对于打斗功夫,我教的只是更有利于他们自身强身健体,体力能更好点之类的东西。没你想的那么厉害,短期内也不可能效果多么明显,一方面是我没这么厉害的本事,另一方面,修行不是那么简单的事。 第六百三十七章 一千多人到了 陆校尉点点头明白了陈乐天的意思,转而问起何时出兵剿匪。 陈乐天说,再等等吧,等地方上那些官吏来应诉,也快了,不出七天就能让你出兵了。我知道陆哥早已计划好了,就等带兄弟们出去练一波了。放心,有咱们打的。 黄校尉说,我倒是希望兵不血刃这些土匪全部投降不用打,只是兄弟们嗷嗷要打,他们你是知道的。再憋下去他们就要憋坏了。 陈乐天哈哈大笑,他最清楚这些前锋营将士了,就算是在北军大营里的时候,他们三天不出去活动就浑身难受,超过七天不打,他们就要在队内打演习了:“到时候他们别嫌累就行,按照陆哥你的安排,会不会行程太紧凑了,太急了,太疲兵了?” 陆校尉说,这还达不到我们平时训练三分之二的量,疲惫什么。 陈乐天说,咱们平时训练毕竟只是单纯的练行军,不打啊。 陆校尉说,所以我留三分之一的体力给他们打足够了。 “兄弟们真不容易。”陈乐天不禁感慨,想想都累。 三天后,陆陆续续开始有人到达了成都城。 各地官吏在进成都城门的第一时间就被陈乐天安排在城门统计人员的人来通报一声,来一个,陈乐天在名单上划一个。 一千多人里,县令县丞五个,下面的刑部司长官好几个,剩下来的都是大大的吏,全部被陈乐天安排进蜀王府在成都城开的最大酒楼里了。 那最大一间有纵横几十丈的大屋子的酒楼里,足够住得下这一千多人,也只有这里才住得下,其他酒楼都不够大。 当然了,不会让他们中的任何人住这么大的屋子。 哪怕是县令县丞这级别的,也只住在普通房间里。 幸好王爷有这么大的家业免费提供给总理御史衙门用,否则陈乐天还真不好安排这些人。总不能把这些人关进监狱里,毕竟案子都没审他们没定罪,绝对是不能这么干的。 一千多人全部算是被软禁在这间巨大的客栈里。 每个人都住着一一普通的房间,但即便是客栈的最普通屋子,也有纵横五丈那么大。 吃饭全部统一送到屋子里,严禁出门,更是禁止串门,有需要就跟每间屋子外配备的侍卫说。56 可以写信给御史衙门给陈御史,也可以写信上奏朝廷给陛下。只要把奏折交给看守的侍卫就行了。 三天后,人全部都来齐了。一个都不少,全来了。 陈乐天召集御史开会。 会议上陈乐天表扬了这些御史大人们写的文书,表示如果不是你们写的文书好,这些人不会一个不少的都来的。我本来还准备总得有个十几个人跑了不敢来了,没想到竟然全来了。 张御史说哪里哪里,不是我们文书写的好,而是他们觉得他们犯的罪不大,没什么大不了的,来也只不过分辨几句就行了,最多不过就是丢了职位而已,所以才都来了。可能他们觉得与家庭的稳定和谐想必,丢官是可以接受的。也幸亏这些人都有家,有妻儿老在地方上不容易跑,否则恐怕也是早就跑了。任我们的文书写的天花乱坠他们也该跑还是跑。 “大人们不用谦虚了,我也不说虚话,在这件事上你们功劳真是大大的。”陈乐天摆摆手表示不要谦虚了,我懒得跟你们争辩。其实道理很简单,官吏们挣了银子,不管以前多穷,有了银子就有了一切,原本没有媳妇现在也有了,原本没有妾的现在也有了,孩子也有了,这就在地方上扎根了,一旦扎了根想跑就不容易了。孤家寡人想走就走,有妻儿老就不同了。 御史大人们对于下一步提出疑问。把这些人全部弄来接下来怎么办是当务之急啊。 把他们搞来给他们吃给他们喝,可都是蜀王府和总督府支撑着。这些天光是北军三百将士的吃喝,就花了不少银子,现在又把这么多官吏弄来了,所以他们也想尽快解决,给蜀王府和总督府减少点负担。虽然蜀王和总督府多次表示粮饷不用担心,不用你们操心,这是圣上给我们的神圣礼物,是我们的荣幸。“民脂民膏,取之于民用之于民,难道不对?”蜀王如此郑重其事的反问陈乐天。 花的是王爷的真金白银,一天恐怕得上千两的费用,现在再加上这一千多白吃白喝白住的蜀地官吏,陈乐天估计费用至少破一千五百两了。 但既然王爷都说的如此坦诚,王爷自己都说我花这么点银子能为咱大宋的吏治和安定贡献一份的自己的力量,难道不值得吗? 那陈乐天还有什么好说的,他只能对王爷深深鞠一躬赞道,王爷高义,下官无话可说,下官自会向陛下说明王爷的报国之心。 王爷则又手一挥眉头一皱说:本王只是尽本分而已,这事没必要专门跟陛下说,再说了本王做这事也不是做给陛下看的。蜀地现在这样吏治不好本王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现在本王能做点什么,即便是要本王拿出所有财产也是应该的!陈大人就不必多言了,听本王的,这事咱们知道就行,不要宣扬更不要跟陛下说。 陈乐天满脸敬佩感动的握紧王爷的手,无语凝噎,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向王爷表达敬佩之情,而王爷只是正直的摆摆手,转身回宫内跟自己的后妃们玩耍去。 虽然这么多人花费的问题不用愁,但他们总理御史衙门要尽快把事情妥善解决是他们的分内职责。 御史们询问下一步怎么办。 陈乐天看着御史们问,诸位可有什么想法? 聪明的御史们当然不会说我们有什么什么想法,莫说他们的确是没什么想法,就算他们有他们也会掂量掂量在过去的这段日子一来眼前这位陈御史什么时候想出来的法子不好了?什么时候没他们考虑的周到了?所以他们只有摇头并且说‘还请大人明示’。 第六百三十八章 分工 明示就明示吧,既然御史们再次把话头交给他陈乐天,他就不客气了,说道:“我决定把第三级罪犯由我亲自来审问。也就是受告状最多的那些官吏。他们都是被三个或三个以上百姓状告的。是情节比较严重的。”陈乐天的想法是这些人我一个个审问,我跟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争取让他们主动把犯罪事实如实交待,争取不放过一个坏人不冤枉一个好人,至于其他那些情节不太严重的,甚至有的很有可能是冤枉的那些官吏就交给诸位大人审问了。 诸御史们听罢陈乐天的安排当然都是赞同,说大人此法甚妙,以大人精通刑律和能言善辩的能力,让他们交待那肯定是不再话下的。 陈乐天心想,你们这是夸我还是骂我?我看很像是骂我很会说话,俗话说巧言令色鲜矣仁呐表面上还是谦虚了一下,诸位大人不要再夸,我说过了,我这个年轻人现在最需要的就是鞭策,还请诸位大人稍稍注意一下。 大家就不理他了,又说起了关于盘审这些官吏的种种问题。 张御史说:“陈大人,我们的审讯目的是什么?是让他们认罪还是什么?是要把他们抓起来定罪还是让他们警醒就行了?是杀鸡儆猴还是敲山震虎? 陈乐天告诉他们,眼下的目的还没确定,但我们可以这么干,先把情况摸清楚然后再做打算。张御史和其他御史一下子就明白了陈乐天的意思,都在心里想怎么明明是不太难想到的关键点就被他们疏忽了,真奇怪。最近总是容易脑子混乱以至于在思考问题的时候错漏很多啊。难道是被陈大人的光芒给遮蔽了?不对啊,都说近朱者赤,应该是跟陈大人在一起他们也变得更聪明才对啊。 会议开完,这就算是决定下来下一步怎么做了。 而在蜀地,自从总理御史衙门的公文下到下面各县之后,百姓们渐渐就知道了总理衙门的这个条文。 其实这并不是陈乐天有意的推波助澜。 这倒真不是陈乐天团队的运作结果,事实上在这件事上陈乐天很清楚早已不需要他们再在舆论上推波助澜了。用事实就是最好的注解。百姓们此次的议论纷纷比之前更大了。如果说之前整个蜀地刮起的那么大的旋风,让乡亲们明显感觉到朝廷这次真是要来真的,当然是看在百姓们都很不开心的面子上的原因,百姓不开心朝廷就不开心,所以朝廷就派人下来查。你蜀王做不好的事朝廷就要来帮你了。 但这只是态势而已,百姓们见惯了雷声大雨点的反腐之事。所以那时候他们也不敢确定到底自己所受过的贪官污吏的伤害能否得到公正的裁决。或者这次也只是虎头蛇尾呢。毕竟他们是蜀地百姓,见过很多次蜀地整治贪腐的虎头蛇尾。 而现在,一千多官吏都被召去了总理御史衙门。告过状的百姓们见到被告了的官吏们都上路去成都,心里从一开始的惊诧到欢呼雀跃只用了一晚上的时间。 大家一开始还真的不怎么相信,比如说有个地方,官吏们该走的走了后。百姓们纷纷互相通气,大家不怎么敢说我告了谁谁,但是大家可以互相说我告了的那个人有没有被抓。结果大家互相一说才发现,被告的居然都去了。没发现一个人遗漏。5中 “难道总理衙门真要把他们抓去杀头?”百姓甲说,他告的是县令,然后他发现县令大人也去了成都,他当然不敢说他告的是谁,在事情还没完完全全证明他的安全之前他死也不会乱说。他只在心里窃喜,连县令大人都去了,还有谁能逃脱? “该杀的人的确就是要杀头,但我看大多数人恐怕还不够杀头这个格。哎,我听说县令大人都去总理衙门了,把政务临时交给县丞大人全权代理呢。这谁胆子也挺大的,县令大人都告,不过其实我也想告,只是实在太怂,不敢呐,真佩服那位老兄。丙是不是你干的?你子胆子大向来来村里数一数二的。”乙说着。 丙说:“放屁,你说我胆子大我承认,只是我没吃过县令大人亏,没理由告他,否则我还真想告一告。” 甲挠挠头说:“谁告的并不重要,反正现在这个局势对我们来讲是个很好的局势,咱们老百姓要的不就是这样的公平公正吗,管你多大的官,干了坏事,惹咱老百姓日子不好过了你就得受惩罚!” 大家齐声说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有陛下有朝廷给咱们撑腰咱们谁都不怕 除了这种乐观的看法之外,也还是有悲观看法的。 少数人在想,这阵风又能刮多久呢,风走了以后怎么办呢?咱们这日子又回到跟以前一样吗?有些人又提出了这个疑问,这是聪明些的人,他们能看的远很多。他们能提前想到后面的很多事。所以他们有疑问是正常的。 但更多的乡亲们并不会去想的多长远,他们只看眼前所看到的。眼前看到的能让我们高兴,我们就觉得这是好事,如果眼前的事令我们不开心,那我们就会觉得这事不是好事。至于背后的什么?眼前就是背后啊。 如果所有百姓都能想得那么长远,那么政令的出发点和目的地就不会走的那么艰难曲折了。甚至,不需要百姓们都这样,只要为官做吏的,即圣人所说的秀民们都能有这种有眼光和水平,那吏治就根本不会有大问题了。 所有官吏若都能明白,从我做起人人有责清廉正直为国为民,是对自己的子孙后代种下巨大福气的行为,反之贪污做坏事,则是在为子孙后代们掘坟墓,那他们还会去做这贪污之事吗? 之所以贪污之所以不计对百姓对国家伤害的危险去享乐,还不是都存着一种我自享福我自快活的念头,子孙后代们好不好跟我完全无关,全靠他们自己,所以这些人才不考虑那么多。 所以陈乐天之所以非要把原本不大的事搞的这么大,就是因为这个。只有把事情搞大,朝廷才会以认真的态度来面对,或者说是只有这样,朝廷才有足够的理由出面。 第六百三十九章 我不要生祠 在短暂的休息一天后,陈乐天接到封山收集来的,关于整个蜀地百姓们对于此次总理御史衙门把被告了的官吏全部召去成都的行为的看法,百姓们非常赞同和认同。“乡亲们已经把陈大人夸成了文曲星下凡,专门来拯救蜀地乡亲的神了,甚至有人说要给东家您立生祠”封山说着得到的消息,高兴的直搓手,仿佛被捧成神的是他封山似的。 陈乐天正在喝水,听到生祠这个词当即一口水喷出来呛的咳嗽几声道:“胡说八道什么,给我立生祠?谁提出来的我要把他找来揍一顿才行,简直就是要我命啊。” 封山不解说:“大人何出此言?百姓们拥戴您不好吗?上报上去陛下看大人您在这把事情做得这么好,百姓们的情绪都被安抚住了,陛下肯定会嘉奖您的,说不定还会给您升官呢。” “拥戴,升官,我又不造反,要百姓们拥戴干什么?当然了如果我要造反的话这么多百姓拥戴我的确很方便至于升官,陛下可能觉得我长得英俊潇洒会升我官,但朝廷官员们,人人都会紧紧盯着我,防止我干些不好的事,唉跟你说多了你也不懂,反正你要记住,我现在还没到那个高度,千万千万不能享受不该有的荣誉,否则就很可能会死无葬身之地。”陈乐天拍了拍封山的肩膀。其实这些都是大将军跟他说过的,大将军在官场多年对于其中的很多门道经常跟陈乐天说,有时候是教育陈乐天,有时候是跟陈乐天讨论,所以就算是纸上谈兵陈乐天也懂了不少。 “况且,我也当不起立生祠的这个资格,这是要折寿的。”陈乐天又补了一句。 封山对于陈乐天说的前者不太明白,但后者他还是明白的。但封山毕竟也是个聪明人,在听了陈乐天的解释之后心里也隐隐能感觉到一些不好,于是也就不再为此高兴了,甚至心想百姓们可别真给东家立了生祠。 陈乐天接着说:“但也并非就一点不好,至少咱们总理衙门从成立到现在,都在很好的贯彻执行着陛下的意志,陛下要什么咱就干什么。既能让大宋更好,又能让大宋百姓更好。百姓们认同咱们御史衙门是咱们的分内之事。” 这天早上,陈乐天穿戴上总理御史的官服。这是他第二次穿,第一次是总理御史衙门正式挂牌成立的时候,王爷总督大人都来,大家济济一堂的时候。那时候是必须要穿的。但那天他整个人什么都不懂,官场上的大大的规矩他丝毫不懂,一切都听凭王爷派的人指挥行动,所以她根本就没享受到穿着官服发号施令的威风感。 但经过这段时间的习惯和磨炼,实际上他已经对于一个官在人前在不同的人前应该有着怎样的规矩已经是了然于胸了。善于学习,学习能力很强的陈乐天就是这点好,学的快学的好。 所以今天第二次穿上官服,他感觉自己的确是很神气啊。黑底,胸前补子上绣的是上古神兽獬豸。相传这獬豸是龙子之一,善于分辨是非曲直能辨忠奸,与御史所但的责任恰恰是一样的。 补子上绣獬豸算是对御史的一种美好的希望吧。 官服上身,陈乐天左右转转身体,外面天还没亮,屋里点着如婴儿手臂粗的蜡烛。萱儿还是第一次见陈乐天穿,上回陈乐天是在御史衙门穿的,她没看见,这回才看见,萱儿说:“乐天哥哥穿上这御史官服真很有官样呢。” 陈乐天说:“怎么样?是不是登时就像大人物了?来人呐,把萱儿这个美丽无双的女子给我抬进屋子里来,我本官要好好给她上一课。”说着自己却笑了起来。 李萱儿有些害羞的低了低头,然后抬头看见领子好像有些歪斜,于是伸手把它捋平,一丝不苟的又理了理,萱儿点点头:“乐天哥哥,你真好看呢。” 陈乐天说:“好看不重要,重要的是要对得起这身官服,穿上这身衣裳就要尽到责任。” 穿了官服,陈乐天就没有走路去总理衙门了,而是让刘大明给他赶车出门。 刘大明现在不止是他的谋士,同时也是他在衙门里的贴身书记,一切政务上的已经决定下来的事情,大事事都是刘大明在负责,基本上陈乐天并不需要干具体的事,只要把握住大局就行。 “大人”刘大明刚喊了一声,就被陈乐天一句‘说好的没人的时候不许喊我大人,太别扭。’给打断了。 于是刘大明改口道:“东家,咱们还是老套路,你坐镇,话我说,你关键时候说个一句半句就行。” 陈乐天点头:“嗯,都听你的,你是操控人心的专家。” 刘大明笑道:“东家就别说笑了,论对人心的洞察,我看恐怕整个成都除了那几个几大家族的老怪物,没人比得上东家吧。”说罢,马鞭轻轻一挥正色道:“其实东家抓的这几个县令和县衙长官是这一千多人里最难啃的骨头,东家把他们揽到自己篮子里,很辛苦啊。虽然对东家来说都不是事,但总感觉有些瞧不起那些御史大人们。是否不太好?” 陈乐天知道刘大明这是说的真心话,刘大明现在被他培养成了有什么说什么的人了,连刘大明自己有时候独自想一想也会觉得很奇怪,以自己谨慎心的习惯怎么现在说话越来越口无遮拦了,在东家面前经常是想到什么说什么,丝毫不顾虑。 后来还是陈乐天告诉他,说你这就对了,你这样代表我这个东家做的还算英明,就像昏君座下无忠言一样,谁都想听好听的话,说句忠言可能就要被你杀头了,那还有谁敢说?反之下面臣子们很多很多说难听话的,则说明你这个帝王是个听得进谏言的明君。 面对刘大明的担忧,陈乐天说:“没什么不好的。这帮御史大人们对我很满意,不会认为我这是擅权。” 刘大明点点头表示知道了。 第六百四十章 第一审 陈乐天先是坐着马车来御史衙门跟诸位御史大人简单吩咐几句,说未来几天咱们就各审各的人,有问题及时沟通就行。诸位御史大人齐声相应。 然后陈乐天继续让刘大明驾车往软禁着一千多官吏的客栈而去。 客栈实在是太大了,陈乐天估计起码有三四百亩地,在这寸土寸金的锦城里,恐怕除了王爷之外没几个人能买得起这么多的地了。所以就算是进了客栈的大门,马车仍旧拉着陈乐天又行了几炷香的时间,才到达这一千多官吏所住的地方。 这一片至少有两千间屋子的地方是这栋酒楼最普通最平常的客房,也是最便宜的客房。很多来成都游玩的人,都会花钱在这里住上一晚,感受一下所谓的蜀地第一客栈的豪华与镶金带银以及它里面所带来的据说是最一流的服务,好像是只要你需要,找人把你洗脚喂你吃饭都有,而且还是专门干这种活的人。号称这里是有银子什么服务都能买到。 “王爷真是家大业大。”刘大明每次来都忍不住感叹,尽管他来过很多次了,但就像每一个人一样,只要来一次就会感叹一次。因为这里太宏大太豪华了。甚至有了僭越的嫌疑了。曾有御史提出过疑问来,但陛下说,蜀地自治,自治自治,稍稍僭越也就没什么。然后御史大人就没再说,因为他们想起了郑伯克段于鄢的那段往事,陛下是不是有更大的棋要下?我们这些做御史的是不是在没事找事?如果现在的自治是为了将来能名正言顺的免掉自治权,那就任他僭越吧 陈乐天说:“我准备在京城把我家的客栈也扩大到这样,你看行不行?” 刘大明一时语塞,东家这牛吹得实在是太大了,大到他不知道怎么接话。 “哈哈,到了到了。”陈乐天笑着,从马车上跳下来。当先走进这栋楼里。 整个一栋楼现在已经是戒备森严,里里外外光是看守的侍卫就有两百多人,而且都是成都指挥使麾下的精兵。所谓蜀地自治,是不包括兵权的。 蜀王府明面上的护卫只能由都指挥使大人直接派遣兵卒。 蜀王势力再大,兵权是不能沾染丝毫的,否则那就是自寻死路。 这点是绝对不能触碰的红线。 当然了,蜀王府自己几百人的私人武装当然也是心照不宣的允许的,虽然明面上没有规定可以拥有的,但蜀王向来就是蜀地百姓口中昏庸的代表,不给他个几百私兵,堂堂王爷出门万一给想不开的百姓给杀了那也是一件有损国体的事情。所以连陛下也曾经在圣旨中关切的说过:王爷适当的培养些许私兵,作为保护自己的方法,也没什么大碍。 这里的两百多人,并不是蜀王的亲信卫兵,而是常年在王宫里保护王宫安全的指挥使的兵马。 蜀王这么安排也是有深意的,他是刻意要撇清跟这些官员中的任何一个人的任何关系,绝对不能让这些人牵连到他。无论之前你们给我进贡过多少银子多少珍宝,这回本王都只能视而不见。本王想多活几年,本王还想儿子也能富贵一辈子,至于孙子重孙,那就只能看他们的造化和本事了。反正本王现在选择不帮你们,不是本王寡情薄义,而是这场风浪太大了,寡人没这个本事挡得住,只能顺势而为。你们就算再不理解也得理解。 为首的是都指挥使司的二把手,可见指挥使部对于这些官吏的看守是多么的重视。 二把手姓方叫方德胜,见到陈乐天,赶忙迎上来拱手道:“卑职参见大人。” 陈乐天点点头:“方指挥辛苦了,这几天怎么样?这些人情绪如何?” 方德胜道:“回大人的话,这些人还算听话,都没要求,也就几个县令问过卑职他们何时能与陈大人见上面说上话,但卑职说,你们且好好待着,大人有需要自会召见你们,他们也就没再说什么了。至于大人交待的有需要上奏折给朝廷的,卑职特意跟他们申明过,让他们如果想上奏折尽管上,我们会帮忙递出去,但他们没有一个人写奏折。” 陈乐天心想你这人倒也实诚,你说的这么郑重其事,他们就算本来有这想法他们也不敢写了,他们肯定会想所谓的任你们想上奏折尽管上,是不是在试探他们,是不是一旦发现谁真的上奏折说半句总理衙门的坏处,就立刻把这个人先审问先办了?他们岂不是更加不敢上奏折了。不过也难怪,听说这人是个纯粹的武人,能做到副指挥使这二把手的位子还是因为打仗勇猛,能以一当十的勇猛,而且又听话,所以才被指挥使举荐为副指挥使。陈乐天道:“方指挥辛苦了,你做的很好,要继续保持下去,咱们御史衙门这几天都会来这里盘问这些官吏,你们更要格外注意他们,一是不要让他们出去,二是防止外面不相干的人进来。” 方指挥拱手说大人放心,保证放不进出一只苍蝇。 陈乐天和刘大明走进去,登上最高层的第三楼,这最高层住着的就是三个以及三个以上告状的人。陈乐天站在走廊上,看见每道门上都贴上了人名字。 这层楼可都是重要人物,能被三个以上的百姓状告可是的的确确的重要人物了。所以对于这些人的,陈乐天对他们的名字当然是很熟悉的,他甚至连这些人的背景从的家境都调查的清清楚楚。 “大人,从哪开始?”刘大明问,这回是在外面,旁边还有巡逻的侍卫,刘大明喊大人倒没有坏陈乐天的规矩。 陈乐天想了想,指指风景最好的东边第一间屋子。门上写着三个字,钱初。这是宾州城县令的名字。 “开门。”刘大明示意巡逻侍卫。 巡逻侍卫快步走到钱县令的门前,打开门,每间屋子都是从外面上了锁,只有在送饭或者屋内人有需要的时候才会打开锁。 这三天来一直都是这样。真要说起来,这里只能算是比较舒适的监牢,不自由是跟监牢里一样的。只不过这里面是客栈的配置,监牢里是监牢的配置罢了。 第六百四十一章 宾州钱县令 陈乐天整整衣冠,戴着有些高的官帽倒是有些不习惯,但没关系,官威一定要有嘛,抬手敲敲门。 里面立刻传出声音:“请进。” 刘大明推开门。 陈乐天当先走进去,刘大明随后,并且顺手关上门。 只见里面一个头发花白穿着七品县令官服的男子,至少有六十岁朝上的岁数,面容憔悴双眼通红,很显然这几天囚禁的日子很不好过,恐怕几晚上都没睡着觉了。见穿着御史官服的陈乐天进来,老头打眼一瞬间就猜到陈乐天的身份,立刻跪下行大礼:“臣参见陈大人。” 穿着御史官服,如此年轻,再加上看人的眼神虽然已经很收敛,但仍旧掩不住目光中的凛冽,这不是那个人人皆知的北军伍长青天阁修行院学子陈乐天陈大人还能是谁? 陈乐天很满意这位钱县令的聪明,除了第一次以官员的身份受人如此一拜很是不习惯之外,其他的感觉倒还不错。道:“起来吧钱大人,本官很是佩服钱大人,只一眼就知道了本官的身份,真是厉害,咱们大宋就需要您这也的人才,百姓更需要您这样的能官啊。” 钱县令刚刚站起来,听陈乐天这么一说,脸上闪过一丝僵硬,但只一瞬就被他掩藏起来,拱手道:“大人说的下官很是惭愧,下官为官多年,不仅没有替宾州乡亲做过什么大的事情,甚至还做了很多不该做的不好的事,下官要好好反省。身为大宋官员,下官没有做好一城县令所应该做的,甚至让百姓们增添了许多烦恼,真是嗨这次大人召见下官来,一定要好好给下官指条明路啊大人。”语气诚恳就差没掉几滴泪下来应景了。 陈乐天笑笑,在椅子上坐下,示意钱县令也坐。 接过钱县令双手递上的茶,看着钱县令随之坐下来,陈乐天才道:“钱大人也知道,咱们这总理御史衙门是受圣上委任,任务就是肃清蜀地官场风气,我不知道大人有没有去其他地方看过,但至少在京城,官场风气还是很清明的,而自从下官来到蜀地后本官就发现蜀地的官场风气,实在是令人堪忧啊。如此长久下去,百姓们怎么办?大宋怎么办?难道这就是蜀地自治的好处? 所以钱大人应该明白陛下的良苦用心,我这么个没考过科举不是规规矩矩有做官资格的人不符其位的人,却因为运气好而做了现在这总理衙门的一把手。微书吧 既然陛下这么的信任我这么个白身的人,我就不想辜负陛下对我的期望,我想和诸位御史大人一起,跟着他们多学点东西,能为蜀地乡亲们做点力所能及的事情。所以,钱大人你明白吗?” 钱县令屁股都没坐热立刻站起来道:“大人所言甚是,下官也是这么想的,尽一份自己的力量,哪怕再。大人,还请大人明示,下官现在应该怎么做。下官来的匆忙,什么都没带,这幅画是我珍藏多年的,如果可以的话”钱县令说着,从床上摸出来一个红绸布卷着的画,一边展开一边看着陈乐天,话说到这里就顿了顿,目光以最平淡的目光最随意的目光瞥了眼陈乐天。然后似乎是从陈乐天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于是接下来的话就有些出乎陈乐天的意料了:“如果有机会的话,我希望陈大人可以收下我这幅画,找个合适的地方把它买了,或许真能卖几个银子,就放大人手上,有机会希望大人能替我把这点银子花在百姓们花在穷人身上” 陈乐天稍微愣了愣,随即道:“钱大人你看,我没说错吧,像你这样聪明的人,如果不为一地长官真是浪费了呢。”其实陈乐天非常惊讶于这个钱县令的反应,他自以为自己掩藏的很好,但还是被钱县令从脸上看出了不悦,所以钱县令才忽然话锋一转,把本来肯定是说要送给陈乐天的话改成了请陈乐天把画卖了银子替百姓花。 钱县令没有正面面对陈乐天这句话,毕竟他没办法回应,不好回应。这话很不好接,首先当然不能说对,我的确就是聪明,我不做县令就是浪费。但是如果反过来谦虚又没什么新意,可能会让这位看起来应该不怎么喜欢名画之类东西的陈大人不高兴,方才若不是反应快,要是说出来要把这话送给大人算见面礼,恐怕现在就被骂的狗血淋头并且绑着回总理衙门了。 于是为了避免没话说的尴尬,钱县令趁着这个机会给陈乐天的茶杯倒了点水,借着这个机会想了一下,道:“大人,卑职在任的宾州告状的人不少吧,我想问问大人咱们宾州被告的最高官就是下官吧?” 陈乐天没想到他居然会主动这么问,虽然这是很显然的事,如果说在让他来的行文下去的时候,事情还不一定这么明朗,但在到达成都后,在被软禁在这里后,这位聪明的钱大人肯定就想明白了自己是为什么来这里了。 但钱大人居然胆敢主动这么问,主动说是不是有人告我状。难道这位钱大人真的是被冤枉的? 半个时辰后,陈乐天坐在旁边喝茶,钱大人则跪在地上和刘大明争辩着,甚至争的面红耳赤。 刘大明挥着手道:“照你这么说你还没错了?如果人人都像你这样百姓们的日子还怎么过?你欺骗百姓还有理了是吗?你侵占百姓田地还有理了? 钱大人说,可以请大人派人下去查一下,我侵占了刘家的田地的确不假,可我这不是为了给王家出气吗,王家那么穷的人拿什么跟刘家斗?我只能用这种法子来帮助王家,是,我的确从中贪了不少,但关键是这件事的起因不是我要贪,而是我要帮助贫穷的王家 “放屁!你这歪理都从哪来的!”刘大明气的面红耳赤,做状师这么多年还从没像今天这样碰到个这么厉害的对手,在语言上的本事跟自己不相上下,真是把黑的说成白的,把白的说成黑的,明明是贪污却说得如此冠冕堂皇,而且道理还一套套的说得跟他多么无奈多么正确似的,真是奇哉怪哉了。 第六百四十二章 辩论 陈乐天自从刘大明说话以来就没说话了,只是坐在旁边听着。而钱县令也看出来这位在蜀地很有名的刘状师已经是陈大人的心腹。只要能说得刘状师哑口无言自己就算是辩论赢了。 此时说到这里,陈乐天已经大概听明白了钱县令之前干过什么事。 宾州有三封状子状告钱县令,让钱县令刚好够得上第三级贪官污吏。 第一封状子是说,刘家的田地被县令侵占了,他们上门去理论结果被钱县令骂一顿不说还把上门诉说的刘家家主给打了一顿,摔出县衙门外。 第二封状子是魏家,魏家是宾州做生意的家族,在歉收之年跟平常一样对村里百姓出借粮食,结果被钱县令派人上门说魏家违反高利法,把家里上万斤的粮食全部充公了。魏家当时就想上巴蜀道告状,结果被钱县令派人一番威胁,魏家只得息事宁人。 第三封状子是,洪家是专门做杂货生意的,在宾州最繁华地段有个铺子,然后因为没有跟别的房主一样每年三大节去孝敬钱县令,于是就总是被钱县令找各种借口去扰乱生意,最终导致生意做不下去,一家人好不容易攒点银子开了个铺子结果两年不到就经营不下去卖了。 陈乐天在之前分析案子的时候,关注过这三个案子,他当时就觉得很奇怪。三个告状的人并不是穷人,尤其是魏家和刘家都是当地有名的富户,按理说这些人对于县令的孝敬,只要这个县令不是两袖清风的官,就一定不会少孝敬的银子。 既然孝敬了按理也就不会去状告县令,因为自己行贿也是有罪的。而且,从这些人的三句话状词中陈乐天能感觉到很深的一股怨气,好像是种我这回也不要命了,非得把你告下台,否则我也就认命了的感觉。 但是现在陈乐天在听了钱县令的交待后,初始所表达的很简单,钱县令跟这三家闹矛盾 其实根本原因并不是因为县令无缘无故就要找这三个人麻烦,而是因为他们都欺负过宾州的别的穷人家。而穷人家来告状,但是因为没有确切的证据抓不到这三个富户的把柄无法治罪他们。所以钱县令这才想了个这么个法子,以毒攻毒,以彼之道还施彼身,你们不是用你们的钱把人家穷人家欺负的没法反抗吗,那好,我就用我县令的权力把你们也欺负的日子不能过。而在这个过程中,钱县令顺带着也捞了不少银子。 钱县令的所说的重点是,我不是主动地去贪污,我只是顺带着让自己发了点横财而已,如果没有这些富户为富不仁的行为,我压根也就不会去做这件事,更加不会从中捞取银子。所以根本上来说,我有错,但我不是主要的错的源头,主要的错应该在那些富户身上。 而刘大明当然不会也这么认为,他说你贪污还有理了?你要是真的想替那些穷人做事,你就应该应那些穷人的诉,在案子的审查和判决中让那些犯了罪的富户得到应有的惩罚,让穷人得到应该有的补偿,这才是你这个县令唯一最应该做的事情,而不是披着所谓替穷人报仇的外衣,干着捞取金银的事情。 这压根就是两码事,你把这两件事混在一起说,根本就不符合咱们大宋律例,咱大宋律哪一条规定一县的长官可以用帮助穷人做借口来贪污。你还这么嘴硬,嘴硬有什么用,你摸摸自己的良心难道不会疼吗? 大宋律按照来说,你这样的人就应该拖出去砍了了事,根本就不配坐在一县长官的位子上,干违法贪污的事居然还振振有词,我刘大明办过那么多案子还真是头一回见你这样的县令,真是读书读狗肚子里去了,真是有辱斯文! “大明,注意言辞,虽然这不是公堂,但毕竟钱县令眼下还是一县长官,况且你们都是读书人,不要这样说话难听。 陈乐天说道。 刘大明转过来对陈乐天拱拱手歉然道:“对不起大人,卑职知错了。” 头发花白的钱县令跪在地上,膝盖很是疼,毕竟年纪大了,这样跪这么长时间膝盖真吃不消。 可是膝盖再疼也得跪着,毕竟自己是贪污了。这是钱县令所能想到的最好的法子了。主动认罪,让争论的点子不放在我这个县令到底有没有贪污,而是让其重点在于我的贪污是否有一定的合理性。这种合理性到底有多大,是否有值得被原谅的资格。 这是他们争论的焦点。 没错,刘大明的确是蜀地最一流的状师之一,但不要跟刘大明去争论我是否贪污,承认我贪污,然后诉说我的贪污是无奈之举,我也是怀着一颗美好的愿景,我是要去帮助拯救穷人,所以我才这么做,我不是只想着自己,我不是唯独为了自己要的利益出发去贪污的。只要抓住这一点,自己就能立于不败之地。 再加上钱县令在与人辩论的讼师本领上也是丝毫不弱于刘大明的人,所以这场持续了大半个时辰的辩论仍旧没有分出胜负,反而在陈乐天看来,现在的刘大明已经非常的暴躁激动了,甚至已经开始有些不过脑子说话了,这是最典型的上头了的表现。与人辩论中这是大忌啊,心乱了就容易出错,出错就容易败下阵来。这论就赢不了了啊。这倒是头一回见刘大明这样的激动,看来就算是蜀地第一状师也不是百战百胜的嘛。 陈乐天终于开口道:“都好好说话,你们不要争吵,任何事情都要好好说。钱大人你也站起来吧,堂堂县令总是这样我可担不起。”他见这位钱县令满头大汗,膝盖此时肯定是疼痛难当,虽然竭力不动,但难掩住想动的样子陈乐天看着都难受。而且还要一边跪着一边跟刘大明辩论。这么大岁数的人真是不容易,恐怕过去几十年来从来没有受过这种罪吧。 f 第六百四十三章 主簿郑则芳 见这位宾州城六十多岁的老县令跪在地上这么长时间,陈乐天不禁心中腾出一股恻隐之心。这倒与他在战阵上待的长时间有关,战场上他们所面对的都是青壮年,说到打仗说到杀人,任你对面是怎么样的三百斤大汉,他也是兀自一枪扎过去力图让对方死在当场。杀人再多,但一旦破城破寨后,看到老人只要不是重要人物他们都是放了的。所以在他的潜意识里,老人就是放过的代名词。所以现在看到这个满头白发的钱县令,看他跪在地上难受的样子陈乐天还真的有些不忍,所以让他起来。 但是聪明的钱县令当然不会起来:“下官不能起来,下官是戴罪之身,陈大人没有给下官带上手镣脚镣就算是格外开恩了。刘老弟,我知道你的意思,我也承认我从中捞了好处这种行为当然是不对的,但你要明白,我的初衷不是为了自己。你可以说我贪污这个行为本身不对,但你不能说我为穷苦百姓做主也是错的啊。” “这是两码事,请你搞清楚了,不要再跟我缠夹不清,咱们说一是一,说二是二。”经过短暂的停歇,还有陈乐天递过来的一个眼神,刘大明内心的火气蓦然消退下去,然后他猛然发现自己失态了。好像之前的半个多时辰自己是被什么东西给操控了,变得不受控制不理智的在跟钱县令争论。心想,这个钱县令真是精通话术,三言两语就把我绕到他设的局里,让我根本不能正常的发挥出平时的水平。所以这么长时间都是他常把我说的无话可说,因为不是在我的节奏里啊。狡猾狡猾,幸好东家及时给我时间喘息给我递眼色。 又过了半个时辰,陈乐天和刘大明走出屋门,外面等着的看守赶忙躬身上来。 “把门锁上,我们去找下一个。”陈乐天道。 “是。”看守锁上门,看了眼陈乐天和刘大明,从他们脸上什么都看不出来,看不出方才审问的是好还是不好,倒是之前听到刘状师跟钱县令说话的声音很大,不像是在审问,倒像是在讨论什么。而陈大人的声音自始至终都没有传出过屋门。 看守只是个普通人,对于此事虽有好奇,但当然也并不会多想。 下一个去哪里呢?陈乐天走了几步停下脚步,稍稍想了想,忽然抬头看向距离钱县令隔着三个屋子的门,上面是一个主簿的名字。郑则芳。陈乐天的目光如电,少有的露出如虹杀气。 “大人,请。”看守打开门。 刘大明当先推门,陈乐天随后。 “下官郑则芳见过陈大人。”是个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早就站在桌子旁等着了,在这个不是送饭时间开门进来的,极有可能是总理衙门的人,而从进来人身上的官服他已能猜出眼前这位如此年轻的男子必然是名动蜀地的陈大人。于是他赶忙下跪拜见。 其实陈乐天这个官阶根本没资格让一县主簿下跪,但他这个陛下钦点的总理御史,则是类似于巡抚大人的权力。受总督大人一拜也是应该的。 更何况一县的第三把手主簿呢。 郑则芳,四十三岁,二十三个人状告其。状告的内容包括买-凶-杀-人、强抢民女、侵占百姓房屋财产,贪污、索贿至少有十项以上不同类别的状子,每一个案子报案人虽然只能写三句话,但都用了非常恨的语气,仿佛与这郑则芳主簿有不共戴天之仇。 郑则芳跪在地上行过礼,正等着陈乐天一句‘起来吧’让他起来,但过了好几个呼吸也没听到这话,低着头的他看到陈乐天的官靴出现在他面前。 “大人”壹号 只说了两个字,下一刻,陈乐天手扬起,照着他的脸一巴掌甩过去。尽管并没有用上真气,尽管已经克制着只用了一成力,但正值当打之年的郑则芳主簿依然还是原地转了半圈然后飞撞到墙边,似乎差点就要把墙给撞通了。 刘大明吓一大跳,赶忙走上去,生怕郑则芳死在当场,不过见那郑主簿一脸懵然的扶着墙试着站起来,但一下子没站起来,勉强靠墙坐着,左脸立刻就肿了起来,嘴角流着血,脑袋恐怕此时正是轰轰响。 “陈大人”郑主簿看着陈乐天。心中惊骇不已,虽然早已知道自己来成都所要面对的日子肯定不会好过,但真没想到这位原本什么官身都没有的年轻人竟然一言不说就狠狠打了自己。他心中惊骇、恐惧、害怕、不知所措 陈乐天继续走向郑主簿,郑主簿下意识的往后缩,但后面已经是墙,退无可退。 陈乐天走到郑主簿面前,蹲下来,与郑主簿的脸平齐,冷笑着道:“郑大人你好啊,本官陈乐天。” 说着伸手拍拍郑主簿的肩膀。 “陈大人何故”郑主簿一时懵了不知说什么。 陈乐天道:“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打你,你想想,我看着那些状纸的时候就想打你了,足可见你干过的那些坏事真是罄竹难书啊!” 正如他们之前在讨论这位蜀地两千份状子,独一人的郑主簿时一样,张御史等人说,按照常理来说,这位郑主簿所犯下的罪行应该是不需要多言的,他被冤枉的可能大概只有一万分之一。 被二十多个位百姓状告,不管这些百姓是之前商量过还是不约而同的没商量过的结果,都说明了郑则芳的犯罪是铁的事实。 “这么多人告他,说明他这个主簿当得真是天怒人怨啊,他这是连面子上的父母官都不愿做啊。”陈乐天当时如此感慨。 张御史说:“跟曹县令丝毫不同,曹县令表面上是个大大的两袖清风的清官,而这位郑主簿一点表面都不做,不是一把手,都敢做的这么过分,要是让他领一县一道百姓,那他还不要上天了?” 陈乐天再次抬手,却只是轻轻在郑主簿脸上拍了拍,然后站起道:“起来吧郑主簿,站起来说话,你坐着我站着我得弯腰,累。” 郑主簿如何敢站起来,懵到现在,终于开始渐渐脑子清醒了点,擦擦嘴角流出来的血,跪着道:“下官不敢站,下官就跪着说话。” “站着。”陈乐天沉声道。 第六百四十四章 只有乖乖听我的 郑主簿听陈乐天这冷若寒冰的声音赶忙就爬起来,虽然半张脸肿的老高的,虽然后背撞墙撞的喘气都疼,但手脚还能动。弓着身子低着头站在陈乐天面前。陈乐天往旁边椅子上一坐,自己给自己倒杯茶喝口道:“说吧,说说你干过哪些事,我这个总理御史对你做的种种事很有兴趣。” 郑主簿声说:“大人,下官有冤屈。” “我知道你肯定有冤屈,所以你就直接说。”陈乐天面带微笑的说,好像他是真的认为郑主簿有冤屈。 可是郑主簿本来已经做好这位年轻的陈乐天骂他一句有个屁的冤屈,却没想到他说‘我知道你有冤屈’,他真的知道吗?郑主簿愣了一会才道:“大人,下官其实是被那些刁民们害的,下官根本没做过多少坏事,都是那些刁民胡编乱造的,下官在随城的时候他们经常编排我的事到处传,其实事实根本并非如此。下官十年前到的随城主簿任上,因为下官不是随城的人,长官们就排挤下官,但是下官想既然来了就要好好做事,不管他们怎么排挤我自做好我该做的事” 郑主簿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滔滔不绝起来。 说了良久,不带一刻停歇的。从郑主簿时候读书开始,说到怎么考中举人的,再说怎么先在其他地方任职,又说到是怎么调到随城当了主簿,又是怎么以一己之力坐稳主簿的位置 刘大明想插话都没插得上,可见这位郑主簿跟之前那位钱县令比,至少在语言的能力上是不相伯仲的甚至还隐隐比钱县令还更厉害更能说。 半个时辰后陈乐天也算是明白了这位郑主簿想表达的是什么。 跟钱县令着力于出发点不同以彰显自己只是用了不应该的手段做了应该做的事,郑主簿则着力于自己的不容易,自己那么的努力想去融入县衙,但是总被排挤总是被边缘化,所以自己不得不用自己的权力让百姓们怕他,听他的,县尊县丞解决不了的事,他一出面立刻就能解决,他用这种让大家都怕他的手段硬生生的让自己在县衙里成了不可或缺的一个重要人物。虽然大家仍旧还是不太愿意靠近他,但是谁也不能不承认郑主簿解决问题的本事是整个县衙里最大的。 甭管那个有问题的百姓是多么的难缠,甭管问题是多么的棘手,他去,就必然能解决。在随城,他专门干的就是和百姓们相关的难搞的事,这就是他多年主簿生涯的最大收获。 所以,就收获了二十多个百姓的告状。 陈乐天觉得如果敞开了只要哪个百姓愿意告就告没有丝毫顾虑,那么恐怕五百份一千份状子都是很有可能的。因为这位大人这种神奇的做法,所能得到的结果真的只有这一个。要是搁在其他地方恐怕做不到三年就被人给弄了下来。因为有太多的人太多的理由太多的漏洞能把他弄下来了。这真是蜀地独一份的奇观啊。 不过这种人也不能说他一点本事没有,他要是在乱世,割据混战的年代里经营一城割据一方应该还是可以的。只可惜这个时代不是割据时代啊。摘书吧 “郑则芳,你说了这么久,做个总结吧。”陈乐天忽然出言打断还在滔滔不绝的郑主簿,看起来郑主簿还能再继续说两个时辰以上。 郑主簿停下来,想了想然后道:“大人,总结是可以的,但简短的总结还是无法说清楚下官所受的种种冤屈的。不过大人要求,下官肯定要听话的。下官这么多年为随城事情做得虽然不好看,但下官所做的不好的事也只是无奈为之,如今事已至此,还希望大人能给下官一个机会,下官愿意就此改变,说实话,咱们的县令和县丞其实有很多秘密之事” “这就不用你操心了。”陈乐天再次打断郑主簿的话,站起来:“这几天你好好反省一下,然后写个关于自己罪行的文章出来,记住,是认罪文,一定要写的客观,不要自说自话一大段,把你这些年所犯的坏事一件件给我写清楚了,听见没?” “大人呐,下官真的是有冤屈”郑主簿看陈乐天往门口走,追上去道。 陈乐天回过头当胸就是一脚,直接就把郑主簿给踹到床上去了,结实不便宜的床猛地一晃差点就散架了。然后郑主簿吐了一口血,爬到地上跪着磕头道:“是是是,谨遵大人吩咐。” 陈乐天头也不回的走出去了。刘大明跟在后面,走出门,看守再次锁上门,刘大明道:“大人,那郑主簿要不要找个郎中来看看?” “不必,他正值壮年,这点伤没事,死不了,你放心我出手都是有数的,把他打死了可解决不了问题,他这个典型我们可以做很多文章。”陈乐天边走边道。 接着,陈乐天又到了几个官吏的屋子里分别待了半个时辰不到。 这一层都不是好人,陈乐天之后就没再打人了,而是任刘大明审问他们。其实这种审问严格说起来是不具有律法效用的,因为他是在暗室中,没有其他御史在场没有总督大人没有王爷这些人在场。就算现在审问出来的任何东西,到时候真到了堂上他们也是可以推翻的,他们可以说是陈乐天严刑逼供的,他们可以翻供。 不过陈乐天现在把他们一一审问盘问一遍的目的并不是给他们定罪,在陈乐天心里他现在只是在摸底而已。不是为了定罪,也定不了罪。更重要的是让这些人明白一个道理,你们选择来是正确的,你们没有跑是正确的,如果你们当初跑了那你们现在就有大麻烦了。而且,你们来了就要明白你们必须承担应该承担的责任,你们所犯的罪,会给你们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一切都是未知的,一切都要看你们接下来的表现。 我这个总理御史现在就是决定你们生死的人,你们只有乖乖听我的才有生还的可能。 陈乐天要表达的就是这个。 第六百四十五章 吃完接着干 让这些人怕、恐惧,就是陈乐天的目的。 而陈乐天这个目的的用处有两个,一是给他们个下马威,否则这些扎根在地方上的官吏很可能以为上面派下来的人跟他们一样好糊弄。二也是为百姓们报那么一点点仇,至于还有一点点陈乐天自己心里的想法那就是他心里不爽快,蜀地的这些事这些官吏给他带来了太多的不痛快。 依照他的性格,把这些人杀个遍都不过分。可杀人不管用啊,不是在战场上,敌人来多少我杀了多少,事情就了了,可这蜀地的这些狗屁倒灶的事情杀多少人都解决不了。 他不痛快就要适当的释放一下,比如说揍那个毫无还手之力的郑主簿。打过之后陈乐天心里就痛快多了。 到了中午,口干舌燥一口水都没喝的刘大明和一直在喝茶的陈乐天一起走出软禁着这些官吏的这栋楼。恰好看到了从二楼下来的张御史和其他几位御史。 陈乐天和他们拱手打招呼:“诸位大人辛苦了。” 御史们纷纷行礼道:“不辛苦不辛苦,大人最辛苦,上面可都是难搞的大坏蛋,我们下面两层的都是简单的,甚至有很多人根本就是被冤枉的。” 陈乐天哈哈一笑道:“经过这半天我发现一件事,三楼那些大人们个个都是被冤枉的,没有一个自己认为自己干了坏事,全部都抱着我的腿说怎么怎么被冤枉的。还有人声泪俱下呢。” 大家听了,都露出会心的笑,显而易见,一楼二楼的人可能有很多人直接就全部交待了,不敢有任何隐瞒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但是三楼那些大奸大恶,又有谁会坦然认罪呢,他们是绝不会那么简单就认罪的,他们必定是喊冤喊的最厉害的人。 中午陈乐天请他们就在这座酒楼里吃了一顿,本来应该是王爷买单的,但陈乐天坚决要给钱,否则就跟当值的掌柜的翻脸,说我跟王爷是什么关系,咱们之间岂能在乎这点银子,再说我今天就是要请诸位大人们吃饭,是我请,你要不让我买单就是非要把这份人情给王爷,那我可不答应。 鉴于这些御史大人们向来看不惯宴席上搞那些虚头巴脑的奇珍异味华而不实不切实际的东西,所以陈乐天拒绝了酒楼要上的那些招牌菜。所谓招牌菜,就是一条不记得是什么名字的鱼就只吃最嫩的那一块,或者河豚最好吃的那部分等等。 陈乐天让他们多上些家常菜,什么红烧肉什么水煮牛肉青菜豆腐什么的。陈乐天对当值掌柜的说:“记住一个宗旨,能把这些几乎人人都会做的家常菜做的好吃精致健康,比那些千里难寻的食材做的什么招牌菜更难。所以就看你们家后厨的本事了,可别堕了王爷的威风哦。” 这番话把掌柜的说的直拍胸口说,大人且放心,人保证一定把这桌菜做的让诸位大人满意,否则人提头来见。 陈乐天哈哈一笑,拍拍他的肩膀送他一句‘王爷真会识人呐’。 于是这顿饭吃的诸位御史大人非常满足,没有酒只有饭菜。半个时辰大家就纷纷吃完了,诸位大人们摸着肚子夸赞着这桌菜。电子书屋 真没想到这么高档的地方居然能做这么些这种家常菜。 关键还是能做的这么好吃,太难得了。 “比我家那老妻做的还要好吃,我可是第一次吃到这么好吃的青菜豆腐。” “对啊,这个红烧鱼,也不知是不是我家平时买的鱼不新鲜还是怎么地,这鱼的味道太鲜美了,明明什么乱七八糟的调料都没有却能这么好吃。” “还有这个毛豆炸酱,太地道了,依我看这里的大厨就是从咱们京城酒馆里过来的,我在京城经常吃一家店的毛豆炸酱,只要五文钱一碗呢,就跟这个味道一模一样,太好吃了。” 货真价实御史台中层的御史大人们纷纷竖大拇指,张御史对陈乐天说:“大人,这菜好吃我是承认的,但你会点菜也是功不可没的,我知道你是照顾我们口味所以点这么些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饭菜了,你是就我们的胃口才这样啊。” 陈乐天摆摆手:“可别这么说,大人们又忘了我这个晚辈的请求,不要夸我,要多批评我,谢谢。” 大家都笑。 吃过饭,下午当然是继续干活。 陈乐天下午第一个审问对象是蜀地最穷的地方枫城县丞,这位姓董的县丞被十五个百姓告。案子基本上也都是些杀人放火奸-淫掳掠的事情,所谓犯法无非就是利用职权干坏事捞好处,左右就是这些而已。 利用职权去得到的好处,无非有也就是金银或者一种叫做高官的威风。其实人们喜欢银子,除了极少数人是喜欢银子的光芒和味道之外,大部分喜欢的其实是银子带来的一种非常棒的感觉,比如说大家对自己的吹捧大家对自己的景仰,而这些在官位上同样也能享受,甚至能来的更直接一些。 如果要万古流芳如果要史书永远记住,那倒不会去做这种事了。 “很显然,如果把自己放在一起亘古未有的明君的位子上,那么自己的一言一行肯定都会比照贤君来,尽量不会去做可能会背离明君的事。那么又怎么会对金银钱财感兴趣呢?一样的道理,贤臣也是这么个意思。 之所有人去干贪赃枉法的事情,从他们本身来说,他们并不会觉得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一笔,他们只想享受当下而已,或者说他们只看当下罢了。”在会议上陈乐天曾经这么跟诸位御史大人们如此说,这是他的理解。 不过诸位御史们很多人并不赞同,至少有一半的人不认同,张御史说,虽然我们很佩服大人,但是大人的这个说法我们是不认同的,比如我,我认为他们之所以贪赃枉法,是因为他们觉得这是理所当然的,在他们的心里他们觉得这么做无可厚非,这么做并没有什么大错,他们甚至会认为,朝廷非要整治他们这种人是不好的,他们认为自己已经为百姓做了很多事,那么难道就不能有一点点回报吗?他们认为自己贪赃枉法得来的好处根本不足以回报他们为百姓做的很多事,尽管他们可能什么好事都没有为百姓们做。他们其实是从心灵深处不认为这是坏事,所以他们才会去做。 第六百四十六章 爱的活力 就好比你知道屎这种东西不能吃所以你不会去吃,但是如果有人觉得这个东西很好吃,那么他就会去吃,尽管吃了它真的很不好,但他可能还会吃的津津有味的。 他们这些人就是属于觉得这样做是对的,而且觉得很香,不管你怎么去劝说他们都不会信的,他们反而会觉得咱们天真觉得咱们活的不切实际。 陈乐天当场就听的愣住了,想了良久,对御史们道:今天子真的学到了,令子豁然开朗了。多谢诸位大人教我。 陈乐天是诚心的话。 所以他从一开始就知道可以从这些御史们身上学到很多东西,绝对是没错的。 这些人拥有着无比丰富的人生尤其是是官场的阅历,所见所闻之事恐怕一年就比大部分人一生所见所闻的都要多,所以这些人对于问题的分析相对来说可能就更能切中要害。 他陈乐天再怎么说也就才二十岁不到而已,跟他们比差的还是很多啊。 跟上午不同的是,下午的陈乐天明显比上午平和了很多,更加能沉心静气的听刘大明和这些人扯皮了。 三楼真的个个都是老油条,据看守门说,大人们在一楼二楼的每间屋子里最多只待两盏茶的工夫就出来了呢。 陈乐天对刘大明说,你看,他们的任务比我们轻多了。 刘大明说,大人能者多劳,辛苦也是为百姓,值得的。 陈乐天说值得倒是值得,谁叫我更年轻呢,年轻人多干点活也是应该的嘛。 看守听了也不禁笑了笑。 一楼二楼的简单任务陈乐天虽然羡慕,但以他的性格他还是更喜欢做有挑战的事情。跟这些能言善辩的官吏们又扯了一下午的皮,陈乐天刘大明和御史大人们走出这栋楼已经是黄昏时分,夕阳的余晖照在他们身上,伴着微微的春风,他们有种忽然来到空气清新地方的感觉,不约而同的长舒了一口气。 陈乐天晚上还要继续请这些御史大人吃饭,结果被他们严词拒绝了,说中午还勉强算是工作时间,晚上已经是下工时间了,我们一方面要回去吧今天所做的事做个总结记录反思,二来我们吃不惯酒楼,还是回家自己下厨做点简单的菜吃着更舒心。 陈乐天劝了几次还是不行,心想,这种时候你们就是典型的老顽固了,又不是贿赂你们什么,时时刻刻想着避嫌,真是没意思啊。于是也就不再强求,任他们自行回去了。 他也乐得清闲,跟早上来的时候一样让刘大明赶着车往家而去。 他到家的时候李萱儿还没回来,天还没完全黑。他到书房,一边等晚饭一边等李萱儿一边看书。 只看了七八页书,李萱儿就回来了。 来到书房跟陈乐天打招呼。 陈乐天看看李萱儿,看到李萱儿越来越有女侠的风范了,举手投足间那股女孩的稚嫩感越来越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武艺越来越胸有成竹的那种无法遮掩的自信。哪怕是走路,每一步都显得比之前更有力,那腿,那臀好像能把陈乐天给打的魂飞魄散。 李萱儿见陈乐天盯着他的腿出神,顿时大窘,走到旁边的桌子试图挡住自己的腿,但奈何她的腿很长,桌子也挡不住。她道:“乐天哥哥歇会吧”试图转移陈乐天的注意。 陈乐天回过神来笑着说了句‘萱儿真是越来越美了,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把持住,不然泄了精气有损于修行。’说着,摸摸李萱儿的头:“今天怎么样?累吗?” “不累。”李萱儿让站在门外的婢女去砌杯茶,微微皱眉,四下一看,并没有看到有茶杯,乐天哥哥回来这么长时间都没人端上茶吗,婢女们也太没规矩了。如今的李萱儿经过这几个月的熏陶,已经不自觉的被隐约培养成的一个大家姐的意识,尤其是在很多规矩上,她自己觉得可能是因为看多了,里面有很多都写了一个大家族是怎么做事的。所以现在有了这么多下人,他自然而然就养成了习惯。 陈乐天没注意到这个,婢女端来茶的时候,李萱儿道:“我早已说过以夫君为主,回来这么久一杯茶都没有,是你们失职了。” 婢女赶忙跪下说:“俾子知错了。” 陈乐天愣了愣,随即道:“萱儿不要错怪她,是我让我们别管我的,我一进门她们就端茶上来了,我懒得喝就让他们给大明了,然后让他们不要忙我,我要喝自己倒。可不能怪他们。” 婢女当然不会跟着说没错,只是跪着不说话。 “这样啊,好吧,那你起来,以后这个规矩要立,虽然只是很的事,但从事做起总归是没错的。”李萱儿道。 “是,夫人说的是。”婢女说。 婢女出去后,陈乐天看看李萱儿,点头说:“萱儿现在越来越像高官夫人了,哈哈。” 李萱儿这回却没反驳陈乐天,只是浅浅笑道:“家里总得立起规矩的,乐天哥哥和萱儿我对他们好是应该的,多多让他们做事也是应该的,我是希望他们做个有规矩的人。” “萱儿长大啦,有自己的想法了,很好、很好。”陈乐天点点头,不是玩笑话,是真心话。 陈乐天一直并不在乎李萱儿是否能学到什么,是否能有长足的进步。甚至在李萱儿跟他说明心迹说明自己为什么非要来学拳后他还是并怎么认同李萱儿的想法,依然觉得我一个人努力就行了,萱儿你什么都不用做,享受着一切就行。但现在,他已经不得不承认,萱儿的进步,让他感觉到了一种全新的对萱儿的感觉。而且萱儿常常能让他看见一个新的萱儿。 好像萱儿就是那吴下阿蒙,短短几日就能有一个很大的变化,让他惊讶之余,又有一种说不清楚的喜悦感。或许正如李萱儿说的,一起进步,才能一直相爱下去,否则无论是哪一个人停下脚步不走了,爱都会渐渐失去活力。 第六百四十八章 乡勇 与会的还有成都的都指挥使。三百前锋营将士作为先头部队,紧随其后策应的当然要有各地的指挥使兵马。平均每座城平均下来,一个城大概能摊到一千人,也就是说不算成都有三万人左右,再加上成都特别多的五千人,有三万五千人的民兵指挥使兵马。 这三万五千人虽然战斗力很一般,但用来吓唬那些土匪们还是绰绰有余的。毕竟像铁头帮敢死队那样的,只能是少数中的少数精兵中的精兵,已经是蜀地最强悍的土匪力量了,不可能多也不可能每 《修行在大宋》第六百四十八章 乡勇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六百四十九章 打大刀帮 俗话说山中一日人世数载,足可见一进这蜀地的群山中,若不是有白天黑夜之分,人们很容易忘了时间。 虎这第八伍作为先头部队,九个人呈扇形排布,一步步往前走着,目的地是他们所要拔出的第一个土匪窝。 叫做大刀帮,是盘踞在离成都最近的土匪里最强大的一个。这都是陈乐天用漕帮的势力打听而来的。 当然,大刀帮之所以能存活这么久,并且能在成都附近成为势力最大最强的土匪,就是因为他足够低调,他出来劫道的时候专门挑普通人没有背景的人,并且除了在非常情况下,从来不会亮出自己的旗号。也因此,大刀帮并不为百姓们熟知。大刀帮只在成都附近的匪帮里名气颇大。在绿林道上有名,可以让他们威震住其他匪帮便于自己做事,在绿林道外无人知晓则可以避免让他们成为出头鸟。 “论语里有句话怎么说,逢林莫入?非礼勿视?”说着,浩子拨开前方的草,按照地图表示他们距离大刀帮营寨至少还有十里路,不知陆校尉为啥让他们这么远就开始警戒,难道是不放心乐天给的消息?应该不会啊,哪个校尉对陈乐天的意见都是言听计从的。 “不要亵渎圣人之言,不懂不要乱说。走好路了,不要废话,陆校尉要生气了。”虎转头瞪了眼浩子,低声喝道。 蜀地的山真的很难走,前朝大诗人那句蜀地难,难于上青天,真不是乱说的。 不只山多,而且山路非常难走,春季土地湿滑,若不是他们专门准备了适合在此地行军的鞋子,此刻连走路都不自在。 不过对于这三百前锋营将士倒是如履平地,再加上这特制的鞋子,所以没什么难的,平时他们训练的地方比这个地理环境要恶劣多了,不止路难走,路上还有很多乱七八糟毫无征兆的坑沼泽或者毒蛇猛兽。 所以现在走的路对他们来说,比训练轻松多了。事实上北军将士们有个最显著的感觉,那就是每次的战斗任务,都比他们的训练轻松。 如果把训练比作十成累,那么平时的打仗行军,就只有五成累而已。只不过训练不用跟人真刀真枪的厮杀而已,而这其中差距的五成就是留给他们厮杀所用的。 第八伍作为先头尖刀,别看他们偶尔说几句话,其实个个都眼观六路耳听八方,随时注意着任何的风吹草动。根据陆校尉给的资料上来看,这个大刀帮势力最大,里面虽然也是乌合之众,但比之更弱的乌合之众,他们并不是最弱的,他们是乌合之众里的强者。况且里面肯定是有几个武艺很好地人,这是资料里都有的,也难怪,若非如此他们也不会立起这么多年。 山里春风拂面,对虎这伍来说,这种天气实在是太舒服了,杀人都更从容些。总比风雪扑面中雪与血一道喷在脸上好多了。 第八伍扇形前进,后面其他九伍则分作五路齐头并进。 基本上无论任何一伍碰到敌人,其他伍跟他的距离都会让大家立刻全部反应过来。这是陆校尉的行军之法。 在北军多年的他,是前锋营里对于军略最为熟稔的校尉,其他校尉或是武艺超群或是阴谋百出,但要说到阳谋的战阵之法,还数陆校尉为第一。曾经有人认为,陆校尉是中层校尉里最有大将风范的校尉,就是因为他正。 但他正不代表他就不会奇,恰恰相反,他深知奇正的关系所以他亦精通奇,就像带着部队从成都城出来后选的这第一条路,就是任何人也不会提前想到的。但凡懂点兵法的,没有人会认为从这里开始进剿是最好的开端。 土匪们当然也同样是这么想的。 但偏偏这三百人就是从这条路,就是先干大刀帮。 单凭这一点,大刀帮现在可能以为可以高枕无忧,可以从容面对。却不知覆灭的危险已经离他们越来越近了。 陆校尉在第八伍后面,听虎他们说话并没有训斥他们。 因为马上要开始的战斗或许并不如何的残酷,但战前他们心里或多或少还是有那么点紧张的,所以他们看似的闲话其实就是在缓解大家的紧张。 甚至陆校尉偶尔还会主动说几句话。 “根据资料上来看,里面有位枪法高手,虎你可以跟他练练,你要是能赢他我请你喝酒,你要是输了请我喝酒。” “陆校尉,那你这顿酒是跑不掉了,我出神入化的枪法,恐怕也就只有乐天能跟我练练了。” “乐天每天要跟这么多人打交道,每天又要修行,比我们辛苦多了。我们还是尽量减轻他的负担。” 虎手一抬,做出个蹲身的手势,一瞬间三百人纷纷停下脚步蹲下来。空气中顿时弥漫着极致的安静,谁要是闭着眼睛,就算是在三百人旁边站着,也不会听见任何声音,呼吸的声音都几不可闻。求书寨z文 “一里外,东边一人,北边两人,南边两人”虎声跟身旁的陆校尉说。 “第八伍前行半里,找机会干掉这五人,第一伍负责散开警戒。”陆校尉道。 “是!” 第八伍和随后的第一伍伍长低声应道。 随即,第一伍先是向四周散出去,除了第八伍将要去的三个方向,第一伍负责警戒在其他方向可能会出现的敌人。 然后是虎领着八个兄弟往前而去,东边北边南边。 九个人走十几步就停下脚步观察片刻,然后再继续走如此反复数次,九人距离最近的一个人已经只有七八丈了。 九人蹲下来,依旧是扇形。 虎打手势告诉八人,同时出击,以最快速度击杀。十个数之后动手。 虎抬头看看天,然后竖起第一个手指 至于这五个肯定是土匪的人,手里都拎着大刀,个个一脸好似对于什么都不屑的表情,摇头晃脑的一会哼歌一会骂娘。 在刀鞘里关了十几天的第八伍九个人则是人人神情淡漠,好像没有任何情绪,好像他们只是在做一件跟每天早上起来都会做的洗漱一样普普通通。 九,十! 伍长虎把第十个手指亮出来后,众人立刻像豹子一样弓着身子,尽量让自己的身体隐藏在半人深的草丛中往各自的目标而去。 浩子是专门对付东边一个人的,他在动身之前就算过了,跟那人的距离要走三十六步,他可以在第三十五步的时候提前发力把目标扑倒,运气好的话可以在落地之前就把那人干掉。一二三四五六到第三十步的时候浩子将呼吸调整到最慢。让自己整个身体呈放松状态,脚步轻浅。 第三十五步落地,浩子立刻窜上去,当那人看到一个黑影的时候,已经被扑的失去重心身体往后倒去,他下意识的想喊,可是一个音没发出来他就觉得脖子一凉,然后整个人就开始晕眩,然后他就死了。 落地,浩子已经顺手收起匕首。 浩子看看这人,长得挺粗壮的,怎么反应这么慢,力气这么?然后摸摸还没凉的身体,浩子点点头心想身上的肉都是松散的,怪不得,要练啊兄弟,看吧,不练就是这么个下场。 解决到这个人后,浩子立刻看向其他两个方向,他只听到了一点声音,有风声,还有人想啊,但只啊了极其短促就没了,若不是他知道是有人啊他甚至会以为只是风声。然后就见到兄弟们都抬手做了个完成任务的手势。 随后上来的虎也半蹲着点点头。 就这样,五个土匪瞬间去地府报到了。 九人原地观察,在距离他们大约两里处在树林中有个隐约可见的寨子,门口的高台上有几个放哨的人。 虎立刻低声让众人把地上躺着的人扶起来用木棍撑着,免得被高台上放哨的人发现他们的前哨不见了。 九人很快就做完了这些事。 虎立刻往回去向陆校尉报告。 一炷香之后,陆校尉做出决定,三个伍从外围包抄他们的后路,其他伍从正面强攻。 第六百四十九章 打大刀帮 俗话说山中一日人世数载,足可见一进这蜀地的群山中,若不是有白天黑夜之分,人们很容易忘了时间。 虎这第八伍作为先头部队,九个人呈扇形排布,一步步往前走着,目的地是他们所要拔出的第一个土匪窝。 叫做大刀帮,是盘踞在离成都最近的土匪里最强大的一个。这都是陈乐天用漕帮的势力打听而来的。 当然,大刀帮之所以能存活这么久,并且能在成都附近成为势力最大最强的土匪,就是因为他足够低调,他出来劫道的时候专门 《修行在大宋》第六百四十九章 打大刀帮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六百五十一章 真是费解 紧急会议开到最后,大当家做最后总结,只要我们齐心协力咱们就能赢的这场遭遇战,只要兄弟们合力齐心力可断金! 话说完,帮众们只是面面相觑,听到外面传来北军喊话人的声音,他们不禁两股战战,哪还有心思听大当家在说什么。 人人都在心里想怎么办怎么办,正大光明跑肯定不行,方才那十几个人就是下场,只能偷偷地跑,但是怎么偷偷的跑才能跑掉呢? 队伍一旦开始都想着跑了,这仗就不好打了。大当家和军师其实已经看出来了。还有其他元老们也都看出来了,但是他们不能说出来,他们只能强行的给帮众们鼓劲。 大当家说完,军师又接着道:“兄弟们,咱们只要能撑住半天,北军就会退下,到时候咱们就能从容而退了,北军就这么点人,短时间内绝对是攻不下来咱们寨子的。我现在宣布,战事结束,每个人赏二十两银子!” 说完,见帮众们还是纷纷一副害怕的两股战战的样子,一咬牙又道:“每人五十两,外加西洋珍珠一颗。” 帮众们这才开始有点兴奋。这可是笔不的横财啊,至少可以在燕归巢里逛一天一夜了。于是众人都举起拳头吼吼吼的给自己和身边的兄弟们鼓劲。 而后根据军师的要求,元老们带着帮众们开始在寨子前集结,军师要求暂时不要出击,全力防守,其实就算他要求出击这些帮众们敢不敢出击也是未知。 两千多的土匪们该爬上去手持弓箭等着的手持弓箭,在下面准备箭羽的准备,剩下来的人则手持刀剑站在寨门内,随时准备抵挡冲过来的北军将士。 大当家和军师站在寨门旁,通过一个只有拳头大的洞往外看去。 距离他们大概一箭之地左右,军师看到大概有两百左右的人,个个都是黑甲黑枪黑色弓箭,军容整齐,气势如虹,他们光是站在这里看去,就觉得无形压力让他们胸口之气为之一滞。 “军师这这就是北军的前锋营吗?”大当家忽然有些结结巴巴的,连她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有股让他很难受的东西扑面而来,难道是歪风吹来了? 军师眉头皱的更紧了,他是之前见过北军进城的,尽管当时只有三百人,但着实走出了三万人的气势,个个精兵悍将,他当时就觉得这些人一个恐怕能干他们五个以上,而且还得算上弓箭先手齐射一番。所以他这段时间才一直心有疑虑,所以他才在方才决定明日派人去盯着北军动向。 可惜,为时已晚,如果能早一天就好了,哪怕早半天啊。 不过现在北军在如潮水般奔腾而来,却并没有一声招呼不打就冲进来,而是跟他们放了狠话,让他们一炷香内出来投降。 陈大人的命令,投降不杀,否则杀无赦。 说实话,军师当时就心动了。但他没动声色,因为如果投降的话以他们干过的事来看是必死无疑的,所以不到万不得已肯定是不能走这一步的。 当然了,不管是怎么说,能逃得掉才是他们目前唯一的目的。 寨子的前方肯定是不能走的,那么其他方向呢,其他三个方向目前看来似乎并没有被围住。这倒是让军师稍稍放心不少,毕竟对方只有区区三百人而已,三百人围他们三千人有点痴人说梦了。 总不能一个方向几十人进攻吧,要真是这样,他们敞开四门就这样跑,北军也拦不住多少人啊。 一对十的干,或许我们不是北军的对手,但是我们十个人跑你可就拦不住了。 “外面的将军们,我们大刀帮只是混口饭吃,都是受了委屈被官府害的家破人亡才上山干这勾当的,希望将军们能理解,不要一味的把我们当成十恶不赦的坏人,我们也想过正常的日子,可是你们也知道咱们蜀地的父母官们干的都是人事吗?” “好,说的非常好,蜀地父母官的确其中有些做的不对,比如像巴中城的曹琳曹县令,但他已经被判了斩首之刑,而且现在受陛下委任的总理御史大人陈大人已经在整肃蜀地官场,你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我告诉你们,不满意你们就出来,咱们坐下来慢慢说,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拿着刀枪剑戟对着我们北军的将士!” 虎读书多,这番话说的义正言辞,前锋营弟兄们听了都纷纷在心中称赞虎伍长说的太好了,这些土匪的确可恶,拿武器对着自己人。 大当家的被说的不知怎么应对,下意识的看看军师,军师说:“大当家的你说,我们现在出来不就是死吗?我们不想送死,我们想好好的活着,你们这些出身好的人才能进的北军,岂是我们这样出身普通的平头百姓能比的?你们出身比我们好,你们不要站着说话不腰疼。” 虎哈哈一笑:“我们出身富贵?你们在瞎说啥?你们做土匪的是不是一点也不了解外面的世界?咱们北军哪一个出身不比你们苦?你们里面很多人就是普通出身,不想干正事,游手好闲最终才走上了这条路,我们呢,有多少人是孤儿你知道吗? 虎说的是事实,北军人员分类中明确显示着,北军军卒入伍前是孤儿的,占到总数的十分之三。家贫日子不能过的占到十分之三,剩下的百分之四里一大半是普通家庭,只有极少数是富贵人家。 而根据陈乐天说的并不一定可靠的消息,这些土匪家庭十有八九都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子最后杀了人或者是干了别的不可饶恕的事情不能再在家里待了,所以就进山当了土匪再也没有消息。 所以说土匪窝里说话那人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北军是富贵军?这要是说出去,真会让人笑掉大牙。 虎心想这大刀帮水平也太差了,这是怎么做到在这一代有名气的?难道靠这份愚蠢吗?真是费解费解啊。 第六百五十二章 冲 “还剩半柱香,你们抓紧了,如果坚决不投降可以提前说,我们就提前攻进来,天色不早了,我们争取在一个时辰内结束战斗在寨子里吃午饭。”虎再次拉开弓箭,胡乱的瞄着,虽然很多人都把脑袋藏在墙壁后面了,但是虎只要把手里的弓拉的更满些,就能穿墙射杀人,只不过准头就会差很多。唉,刚刚声音好像是从门旁边似乎有个洞里传出来的?虎微微眯着眼看去,看不清啊唉,平时看书看多了,眼睛都看的不太好了,真是麻烦,书害人呐 陆校尉一直在观察,观察大刀帮的寨子的外形构建方式。 这个寨子的存在应该不超过一年,外墙虽然是山里随处可见的石头堆砌而成,但很显然堆砌的并不精细,如果用撞城木的话只要一下就能撞个口子。 但他们没带撞城门的东西。 不过建寨子不怎么用心是蜀地土匪窝的特点,因为他们是土匪,因为他们总是要经常性的改变自己的营寨,一是防止被同样是土匪的其他土匪找机会吞并了,二,也是最重要的一点,就是防止官兵的清剿。 官兵一来就跑的特点让他们并不需要把营寨建造的多么坚固,他们也绝不可能在寨子里长时间坚守。 陆校尉还发现这座大刀帮的寨子那两座高高的哨台是点睛之笔。或者说是这幅乱糟糟的画面里唯一一个还不错的两点。陆校尉觉得这哨台的倡议建造者肯定比大部分帮众要更加精明,或许是帮主或许是军师才有可能。 除了这些硬性的东西,还有软性的东西,什么是软性的东西呢,比如说人。 人才是无论何时何地都最重要的部分,人强大了这个队伍才有强大的战斗力,这是绝对毋庸置疑的。 而陆校尉所看到的大刀帮的这些帮众,或是趴在墙后面或是在寨门内的,都属于不堪一击类型的。 北军所有校尉们在面对任何敌人的时候,都会下意识的按照大将军的分法把对手分成几等。一般的分法有五等。 第一等最强第五等最弱。 这所谓的第一等,就是只知道强但有多强看不出来。这是最高级别的,也就是在战斗中需要打起十二分精神做好随时牺牲的准备的,这等完完全全就是要拿命去拼的,比如说他们一个伍十个人面对上一个厉害的修行者,这就属于不知道对手多强,只能拿命去抵。 第二等,是很强,跟他们北军差不多强的,能看出来能感觉出来他们很强,跟我们差不多,所以我们的胜负一半一半,谁也不能掉以轻心,否则就只有死,或者说,这种时候我们就要忘掉生死,用大将军的话来说就是唯有忘掉生死我们才能最终在苦战鏖战中活下来。 第三等,是比北军弱一点的,这种对手也要心,因为他们只比北军自己弱一点而已,我们如果不注意轻视了对手,那么我们就有可能阴沟里翻船倒在这样的人手上。 第四等是弱,就是像西凉军那样的军队,基本上无论北军怎么打,甚至不管采用多么不应该的战术,只要冲过去,那就一定能赢下来。这种敌人在战略上可以稍微轻视点,但在战术上仍旧要按照既定方针来。而且面对这样的敌人要首先保证己方没有人员重大伤亡。一个人员不要说死亡,即便是重伤,也很有可能就此断绝这个将士的未来,你让他废一条胳膊一条腿,在这种敌人这种战斗中,实在是浪费。 第五等则是最弱,大将军用一句话来概括,不堪一击。到了这个级别的敌人,那么部队的目的就很简单了,不受伤是首要前提,在不受伤的前提下,把对手拿下来,就算是完成任务了。 而陆校尉现在把对面这个所谓的成都附近最一流的帮派之一定为了第五等,不堪一击。 在此之前陆校尉对于这次蜀地之行做过预测,他的预测是碰到的最强的,去掉人数上己方的绝对劣势这一条之外来看,极有可能大多数情况下都是碰上的第四等对手,跟西凉国兵卒水平差不多的那种乌合之众。 因为陆校尉认为,这些土匪们有一条是他们北军没有的长处,就是他们常年在难走的蜀地中征战交战。这点是北军无法做到的,尽管北军可以在边境很多地方找地方模拟或者干脆建个型的这样的环境去训练,但总归和蜀地真正的多山路径是不能比的。 所以这些盘踞在蜀地的土匪们在山路站上,应该是比北军要精通的。 再加上这些土匪们要生存,就要经常性的互相征伐互相打来打去抢地盘。所以这些土匪们再弱,起码他们的作战经验都是很足的。 但是! 但是陆校尉没想到压根不是那回事,至少这个叫大刀帮的匪帮绝对是最弱那一等的,就算他们的山地战很精通,可是他们稀松的岗哨让他们根本就没机会施展山地战的优势,这就是为什么北军在进山后早早就警戒起来,一直到发现站前哨再到解决掉这个岗哨,陆校尉的心才真正放下来。 如果提前被发现,那么他们可能就要进行比之土匪或许他们并不擅长的山地战。 “校尉大人,时间到了,冲吗?”虎最终手里的这一箭还是没射出去,看看时间到了,回头问。 陆校尉点点头,淡淡说了个字:“冲。” “是!”虎应了一声,随即转身,与此同时,正面强攻的几个伍立刻全部呈扇形散开,形成五六层扇形。 虎一字一句:“全体准备,冲!” 第八伍长枪扬起,其他伍亦随之长枪凛冽,冲。 紧接着这正面冲击的两百多人以不同于之前的不快不慢的速度,而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冲向大刀帮的寨门。以大刀帮帮众们不敢相信的速度冲向他们。 寨内墙后面。 弓箭准备。 踏踏踏。 在两百多人冲到距离营寨的大门只有七八十步的地方,寨子里的箭胡乱射过来 第六百五十三章 陈大人能打你们不能 今天陈乐天本来是想送兄弟们出发的,不过在昨天晚上去见陆校尉的时候被陆校尉拒绝了。 陆校尉对他说,不必送,没多久就回来了,我希望我们至少能把蜀地的土匪们杀个七七八八,至少让他们三年内提到我们北军就尿裤子。至于帮众首脑的人头,三百级以上是我给兄弟们定的最低标准,如果能拿到五百级我就请他们喝酒。 陈乐天说,首脑三百级,那就等于要灭一两百个寨子,会不会兄弟们太辛苦了这样,这么短的时间里这么重的任务有点过分了吧。 陆校尉说,过分什么?乌合之众都这么难拿下来那就不用多说了,咱们前锋营全体自杀算了。你就好好在家干你陈大人该干的事,咱们半个月后再见。 于是陈乐天这天早上就真的没有来送,只是站在自家宅子的屋顶上远远看着在晨曦中低调的走出城门的兄弟们。看着兄弟们踏着整齐的步伐,连走路时身形起伏都差不多,陈乐天真的很想也穿上甲胄跟兄弟们一起去。 他目送兄弟们消失在视线中,然后默默的来到兄弟们居住的庭院里,来到拴马的地方。上山战役不带马了,不合适。 陈乐天来到马群里,摸摸这个马揉揉那匹马,有时候碰到认识的马,马就会打个响鼻然后在他的身上蹭蹭。陈乐天闻着这熟悉但已经很久没有闻到过的味道,不禁心中大为畅快。 看到虎的马了,他走过去,摸摸它脖子上的鬃毛道:“云吞,好久不见,你似乎更沉稳些了啊,想我没?你子我就知道根本不会想我,你就想着沙漠里的那些土匪们的母马,真是个见色忘义的家伙,现在好了,这繁华的成都城可不像咱们在北军大营外,况且这又是关在庭院里,你是见不到母马咯,哈哈。” 叫云吞的马哧溜一声,也不知有没有听懂陈乐天的话,轻轻咬住陈乐天的衣角,大概是示意好感。陈乐天赶忙把它嘴轻轻拿开,道:“这是老子的官服,老子长这么大第一件官服,可威风着呢,你可别给我咬坏了。” 在马群里转悠了大概半个时辰,陈乐天才终于恋恋不舍的回到前衙,跟御史大人的开早会。 陈乐天规定,从今天开始,每天早上总理衙门都要召开早会,以便于诸位御史大人们在这几日的审问中遇到问题能及时向他这个总理御史反映。 今天是第一次开这个例会。陈乐天说:“诸位有问题可以尽管说,我觉得大家一定要多多沟通,尤其是这几天咱们个个都不轻松,跟那些多数并不是好人的官吏们推诿扯皮,各自可能遇到的问题绝对不止一个两个,说出来大家一起参详一起想办法解决。” 于是众人便说了起来。众御史们作为在官场上打磨多年的老油条,对他们来讲是问题的问题,那就真的是问题了,一般问题在他们这里根本就不是问题。 问题主要有三条。一是这些一楼二楼的官吏们可能在来总理衙门的路上想好了应答之策,也就是无论这些人里到底是真有干坏事的还是被冤枉的,反正这些人多数都能说个一二三出来。说自己其实并没有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有些违规的操作,那也是属于在可以理解的范围之内做的,并没有干太过分的事。这是其一。 第二是,这些人说要把告他们的人叫来当面对质,说仅凭乡亲们三句话就说我有罪,说实话我不服气,这也不符合咱们大宋律法。咱们大宋律法讲究不管是杀头还是流放都要让人心服口服,要让我们心服口服肯定得按照规矩流程来走。 第三是他们表示要见陈大人,强烈要求要见陈大人您,并且说有很多机密的事情要直接跟陈大人讲。 这三条里的第一条和第二条都是正常的,第三条勉强算正常。毕竟他们等于是多一个借口而已。 陈乐天听罢大家的发言,点点头道:“前面两条其实不是问题,我只要解决了第三个问题就能把前面两条解决。诸位大人,子我又要说些犯上的话了。你们在跟他们交流的时候该强硬还得强硬,不用有太多顾虑,要知道他们现在都是嫌犯,我有陛下谕旨,我可以把他们杀掉只要百姓们高兴,就可以。你们不要被他们牵着鼻子走。不管他们是真有罪还是假有罪,筛选后到这里的,我想无罪的十分之一恐怕都没有。大人们呐,你们还跟他们来什么好好沟通啊?但凡是跟你们装神弄鬼顾左右而言他的,一律抽他几个大嘴巴,看他还敢不敢装无辜? 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御史大人们都愣了愣,张御史随即拱手道:“陈大人这话可就不对了,咱们又不是那些酷吏,怎么能这样,就算是有罪之人,朝廷也是不提倡严刑逼供的,更何况他们现在还没定罪。” “张大人说得对。”陈乐天对张御史竖了竖大拇指,随即看向其他人道:“本官第一天就把那郑主簿给揍了一顿,要不是大明拉着我我可能就打死他了,不过效果还不错,第二天那郑主簿就把连夜写出来的认罪状给我了。哎你们说神奇不神奇?” 张御史皱皱眉头,张张嘴最终还是闭嘴不言了。他还能说什么,他早就知道这个出身军伍的陈大人绝对不是个按照常理做事的人,否则也不可能现在干这个总理御史,总揽蜀地平民愤的全局。他也知道,陈乐天说的也并非全错,只是他作为这些御史的头头,总不能跟着陈乐天说,对,没错,就要打,不打他们不会吐露真情。这不符合御史台的初衷和应该秉持的办事风格。所以他必须提出质疑,但在陈乐天几乎直接就是在反驳他的情况下,他则选择沉默。这样既默许陈乐天的做法,又让同僚们知道陈大人能这么干但你们不能。 在场的都是聪明人,谁都知道张御史此举的用意。 第六百五十四章 有善口技者 这些御史们个个都猴精猴精的,心有信仰,所为有操守,这种人是帝国最难得的人才,光有信仰没有能力,只能空喊口号无所事事。光有能力没有信仰,那就必然要堕入黑暗中给帝国带来沉重灾难。唯有能力与信仰二者兼有,才能撑起帝国的脊梁,让帝王可以越走越远。 所以虽然陈乐天说咱们不要跟那些官吏客气,就要给他们点颜色尝尝,就要像我这样一言不合就是揍,揍到他们服。但御史大人们不反驳同时也不会按照陈乐天说的去做。 绝不会动手的他们一如既往。 众人一起来到软禁官吏们的地方,陈乐天照常上三楼,其他人在一楼二楼。 张御史上二楼走入昭通城税务司长官的屋里。 “本官姓张,是副使,今日且来审问你,你老实交代或能从轻发落。”张御史开门见山,边说边给自己倒杯茶,然后坐下来。 税务司长官看起来四十出头,容色有些憔悴,看来关在这屋子里恐怕有些着急,又或者是犯的事让他心中很是担心,跪下跟张御史打招呼。本来没必要这样做,但因为对方是御史,这种地位不同于其他官,他只觉得跪下行礼心里更踏实些。 张御史道:“起来吧,礼节不用这么重,咱们把事情搞清楚是最重要的。说说吧。” 税务司马长官顿时苦着脸说,我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罪啊,还望大人明示,给个提示好让我知道该交待什么。 “你不知道该交待什么?难道你所犯下的罪行已经多到你自己也不知道有多少件了吗?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就不用多说了,我明白了。”说罢屁股都没坐热的张御史起身就要往外走。 “大人大人,下官不是这个意思,下官”马大人赶忙上去拉住张御史的衣袖,张御史回头他又跪下来,磕了个头,说道:“大人误会我的意思了。下官的意思是下官自认为这么多年来还算比较守规矩,不算两袖清风,但除了跟长官报账的时候会多报点,一顿公差饭不应该有酒但下官还是吃了酒,并且把钱算进公账花销里了。除此之外,下官真的不知道下官哪里做得不对了。大人,下官知道自己既然被召来了,肯定是有状子告下官,下官想跟大人解释也得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昭通城乡亲啊。 张御史心想,你这人倒也挺狡猾的,这话说起来似乎诚恳,实则充满套路,让我把案子告诉你,然后你就心里有数,我偏不让你得逞!“下民易虐上天难欺,你应是读过圣贤书,这个道理不会不明白吧?今日就别耍滑头,在你之前很多官吏都很听话的交待了,我希望你也能像他们学习,不要做另类之人。” 屋子里各种审问谈判说服套路 --- 此时,封山带着一个人来到了软禁折现官吏的酒楼门口,那人四五十岁左右,瘦瘦的,但看起来精神很好,并没有这个年纪大多数人的麻木神情。 “我说坐轿子来吧,你这老哥哥非要走来,你看你满头大汗的,还能干事吗?”封山瞧他气喘吁吁,抱怨道。华秀z文 那中年男子摆摆手道:“无妨的,我要的就是这效果,就是要微微疲惫的感觉,等会在干活的时候我才能干的更好呢。您放心吧,一定能做好的。” 封山虽然有些疑虑,但还是选择相信他,毕竟据说他是成都这个行当里竖大拇哥的人。如果不相信他封山也不知道该再去找谁了。东家想的这个法子实在是有些异想天开,但是东家所做的决定他实在是没有理由觉得不好,因为事实总是证明东家是对的。 他带着这个男子走进楼里。 直接来到三楼,碰到了刚从一间屋子里出来的陈乐天。陈乐天打量一番这个中年男子道:“这位老哥就是成都最厉害的口技者?” 中年男子听封山介绍是陈大人,立刻跪下磕头道:“不敢说最厉害,但前五应该是能排的上的,的从十二岁就开始干这个行当,走南闯北表演过上万次了。大人且放心,的一定不负大人所托,保证让他们听的胆战心惊。” “好好干,这是利国利民的好事,积阴德的。”陈乐天拍拍他的肩膀,和刘大明走进下一个人的屋子里。 封山则带着这个中年男子来到大概在走廊的中间位置的一间空着的屋子里。中年男子提着自己一直拎着的箱子走进去,在桌子上坐下,然后自己在桌子旁撑起两个杆子,挂上窗帘。封山心想你这道道还不少,还要挂着帘子,难道是有什么不可外传的手法吗? 叫李庆的口技者见封山面有疑惑,手上不停一边解释道:“封首领不要误会,的这份手艺并不像咱们蜀地的变脸一样,属于不能外传的绝密,的之所以挂帘子只是因为习惯了,在帘子后面,观众看不见我,就能更加专心的听声音。而且如果我露出人来,别人就会忍不住看我的脸,就会想这些声音都是从这个人嘴里出来的,是假的,这样就会让逼真的感觉弱很多。 封山听了直点头说:“哎,就你说的还真有道理,人就是这样,就好比你让人去戏台后面看看,然后再看前台的戏,你就会总想着在后台戏子们上妆的样子,就总是会忍不住想这个周王根本不是周王,是隔壁王二演的而已” 中年口技者笑着点点头。很快,都弄好了。 其实很简单,一张桌子,桌子前一个帘子。桌子上一个响木,一把折扇,一把木尺,然后就是口技者端坐在桌子后。一只手拿折扇一只手握响木,微微闭着眼,整个人似乎进入了一种入定的境界。 封山见此情景,便放慢脚步走了出去。 站在走廊上,正对着口技者,只能看到帘子。 嘭。好像是桌椅倒地的声音,很大。 封山吓一跳,下意识的左右看看,想看看是从哪里传来的声音,顿时一愣,目光转回眼前屋里面的帘子。 接着又是一连串的嘭啪啪,桌子摔碎在地上的声音。与方才的声音连贯起来,就像是某间屋子里有人打斗。 第六百五十五章 逼真 广安城的吏在屋子里像热锅上的蚂蚁,一会坐下一会站起来,好像无论是站着还是坐着,哪怕是趴着,也仍旧不能丝毫缓解内心的纠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唉,真是烦呐。区区几百两银子,怎么当时就一时头脑发热把那件事做了呢,是,当初那些百姓的确不值一提根本不能与他这个衙门里的人相提并论,但现在这个时候,他们翻身了啊。他们只要写三句话就能把他们官府里的人给弄到总理御史衙门来,被关在这里出不去,跟坐牢没有分别。 已经五天了,他一到成都就被带到这里关了起来,每天除了吃喝拉撒,不能出去,不能跟任何人联系,要是有想跟朝廷上书的,可以写奏折,御史衙门会帮忙呈上去,除此之外,不准写信给家人,更不准写给其他人。 连窗子都被从外面锁了起来,只能透过窗户的缝隙看到一点外面的光亮。 他几乎要疯了,再关下去他真要疯了。 白天的时候他偶尔能听到外面走廊人说话和走路的声音,也不知道是什么人,有时候他问来送饭的人方才外面是谁在说话,送饭的人却摇摇头不说话,他甚至怀疑送饭人是不是哑巴。 嘭啪啪 他吓了一跳,忽然听到走廊或者是隔壁房间传来挺大的声音。他疑惑的站起来凝神听了片刻,桌子椅子碎裂的声音他把耳朵贴上门仔细听着。 好像就是从走廊传来的,某个屋子里的声音。 嘭,又是一声好像是什么东西撞在墙上。 “啊” “给我狠狠地打,不打不成才我看你!” “啊!”又是一声惨叫。像是受了极大的痛苦,却没有忍住喊出来似的。吏听在耳朵里吓的猛一哆嗦,让他不禁想起来监狱里常常发出这种声音,他是刑部的吏,有时候会去监狱里找人,偶尔路过犯人受刑的地方就经常听这种惨叫。什么铁刷子刷过几遍再用辣椒油‘洗个澡’他并不是不知道。 “你最好还是老老实实交待,不然有你苦头吃,这些人都是我从刑部请来的高手,他们有一万种手法让你生不如死,你不是嘴硬吗,你不是伶牙俐齿吗,好,牙齿给我一颗颗拔掉!” “什么?从后背开个口子往里面喷东西?开口子不是会出血吗,怎么还能往里塞东西?吹空气?那不行吧,听说空气一进身体人就会死?什么,没事?哦哦,原来是这样,你们也太会玩了吧,又疼又胀,不错不错,要的就是这种效果,快快表演一个我看看。”八文学 “啊!”猛然一声根本不像是人能喊出来的惨叫声使劲往吏耳朵里钻,似像一条虫子要钻进耳朵再从耳朵里钻进脑子里。他猛然后退几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那那是人的声音吗”吏不敢确定那是什么声音,或者说那是人能发出的声音吗,像被勒着脖子被翻过唇齿,被剪掉舌头后发出的声音。 吏的双腿不禁一阵阵的颤抖,紧接着便是一阵控制不住的尿意汹涌而来,然后便是下身一阵温热 其实在这三楼,被吓尿的人没几个,当然了,那是因为三楼的人本来就不多,陈乐天他们正在某间屋子里跟个典史谈,刘大明正在引经据典高谈阔论,陈乐天则在一旁深不可测一派大人物的样子。但是面前本来还在强行狡辩的人在起初听到椅子桌子到底的声音开始觉得有些奇怪,但并没放在心上,接着人摔倒的声音,威胁的声音,讨论上什么刑的声音,再到方才那声惨到极致的惨叫,直接就让这个人呆住了。 背上一阵冷汗,额头一阵热汗,全身发紧,登时就跪了下来。 “大人,这”还年轻的他此时此刻只在想自己才三十出头,难道就要这样被折磨吗?但他不知道的是难道受刑还分年龄?而且就算分年龄不应该是年轻人比年老的人更能受刑些? 他只是吓得有些错乱了。跪在地上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或者说是什么都不敢说了。 “你出去看看,怎么回事,让他们把嘴巴堵上,吵死了!”陈乐天露出不耐烦的神色吩咐刘大明。 刘大明也是一副显然没料到会有人发出那样的惨叫声,愣了愣,出去片刻后回来道:“不能怪他们,他们说他们本来堵上嘴的但是不知被那人怎么搞的居然吐出来了,他们现在已经重新塞上了 “一点不专业,还什么刑部专门施刑的,我要是他们天天听这些声音耳朵还吵聋了。今晚我要批评他们,你别拦我,我看不批评他们他们是不懂进步的。”陈乐天说着瞥了眼典史,典史跟陈乐天的目光一对上,顿时如同被打了一棍,整个身体一缩。 “好了,你先自己好好想想吧,被打扰了我心情很不好,今天就到这,明天再说。”说罢,陈乐天便和刘大明走出门。 看守重新锁上门,陈乐天和刘大明来到靠着走廊栏杆的封山旁边。三个人一起看着屋里的帘子。耳朵里听着帘后口技者的表演。 时而很多人低声说话的声音,时而拳头打在肉和骨头上的声音,更多的更关键的内容则在人对于受到巨大疼痛或者非常难以忍受痛苦而发出的声音。这种情况下的声音有很多种,有疼的忍不住的叫声,有喘不过气来的难受的低声呻吟,有恐惧的认罪声但无论有多少种,这类声音都有个共通点,那就是感染力。就像瘟疫一样,即便并没有遭受这种痛苦的人,在听到了这种声音后,也会忍不住遍体生寒,想捂住耳朵想尽快离这个声音远远的。 真是太逼真了!陈乐天不禁声感叹,连他这个可以算得上杀人如麻的军中悍卒听着这些声音都不自禁的觉得后背冒凉气,更别说其他人了。他很怀疑帘子后面是不是真的在进行一场地狱般的酷刑,才能发出如此巨大的令人胆寒的痛苦声。 第六百五十六章 演完 陈乐天站在口技者门口走廊处听了会后,又跑去走廊两头听听,然后又下到二楼走廊两头听听,接着又到一楼听听。结果他发现一件非常神奇的事,几乎是无论在哪里都能听到口技者的声音,时而大声时而声,声音充斥着整栋楼的每一个角落。无论站在那里听声音都好像是在离自己不远的地方。 如此持续了半个时辰, “啊?死了?放什么屁,怎么可能会死?绝对不可能,扑怎么样,我说的吧怎么可能会死,我们的手段是,只要我们不想他死他就绝对死不掉。弄死算什么本事,生不如死才是真本事。” 最后几句话算是总结,然后就是脚步声,还有拖着人往外的鞋子在地上拖行发出的声音。 陈乐天封山刘大明待声音消失,三人才走进屋里,掀开帘子,后面端坐着那个中年男子。 男子站起来:“大人好,人演的行吗?” “不错,演的非常好,让我很是惊讶,没想到竟有如此奇人异事。往日也听过善口技者能模仿一切声音,没想到今日一见果真是逼真的令人根本无法分辨真假,这位老哥是从哪学的这本事?”陈乐天示意刘大明,刘大明掏出二两银子递上。 男子接过银子千恩万谢,认认真真的磕了个头道:“回大人的话,人的口技不是跟别人学的,就是从自己琢磨。从四五岁的时候的就喜欢学猫狗鸟兽的叫声,这一学就是十年,人二十岁的时候,就能把村子里所有人所有动物的声音都学会了,根本没人能分辨出是我还是真的后来人就云游四方讲给人听呢,像说书一样,人算运气很好,有很多人都喜欢人表演口技” 陈乐天道:“很好,一个人一生能找到一份自己喜欢干的事并且能以此为生,那真是生平一大快事啊。你表演的很好,你的任务暂时完成了,先回去吧,封山带他出去吧” 口技男子毫无征兆的又跪下来,道:“陈大人对咱们蜀地乡亲们的大恩大德,的无以言表,只能磕几个头。”说罢砰砰砰磕三个响头,然后起来就往外走去。 封山把口技者送出好几里,分别时封山道:“不要跟任何人传播你帮我们做过的事,记住了吗?” 口技者连连点头:“人知道的,封首领放心,一开始人就明白的,人对天发誓,如果泄露半个字就天打雷劈不得好死。” 封山见他发这么重的毒誓,放下心来,又递给他二两银子,让他回家去了。 这边陈乐天愣在原地良久,对旁边的刘大明说:“我现在是不是真成了蜀地乡亲们眼中的大恩人了?” “好像是。”刘大明道。110文学 “可真是一个坏消息啊。”陈乐天摇摇头,心中有股难以言明的担忧,他是真的担忧。现在的自己拥有着与实力不相匹配的人气,用古之圣贤的话来说是有很大危险的啊。是要遭祸之道啊。 “东家又不是沽名钓誉来的名,是不求名来名自扬的好吧,所以并不在圣贤这句话的范围内。这就是道家所言不求道道自然来,东家这是不求名名自来。有多少人养望都养不来这样的名望啊,东家却不想要。” “俗话说人怕出名猪怕壮,我就怕被人惦记。” 封山回来听到东家这句话,道:“东家不怕,东家本来就是名人了,青天阁几千新晋学子,可都是天下之栋梁之才,却人人认识东家的名字,而且都吃过东家的饭,这份名声本来就已经很大了啊。东家现在可比那梨园行里的头牌更有名了呢。” 陈乐天给封山一脚:“借你吉言,回头你给我个唱个牡丹亭。” “大明真会唱,大明你唱一段。”封山指着刘大明。 “我只会念词但不会唱。” 三人说笑着走出软禁着这些官吏的地方,外面已经是正午时分。到了该吃饭的时间,陈乐天看看天,喃喃道,不知陆校尉他们的仗打的怎么样了。 封山和刘大明异口同声道:“这还用东家担心?” 刘大明接着道:“我自从见过北军将士们的军容和训练,就再也不喜欢看指挥使兵马的训练了。往日里我还常常到各地去看指挥使训练,还能看的津津有味。但是现在想来,跟北军的将士们一比,指挥使的训练都是些啥?根本就是一群孩子闹着玩啊。就这样,这些指挥使兵马只要一进山剿匪,土匪们要么就被冲击的尸横遍野变成无头苍蝇乱窜,要么就是早早闻风而逃,压根就不可能跟指挥使兵马对着干。那么咱们对比一下,北军将士对比指挥使兵马,如大人对孩,然后指挥使兵马对土匪,也跟二十岁打十岁差不多。以此看来,北军对土匪,根本就不用担心啊。东家,你难道还用怀疑吗?” “果然是关心则乱,东家,你还要多多修炼心性啊。” “就你还教育我是吧,信不信我揍你。” “不过话说回来,我虽然不懂军事,但我想陆校尉的前锋营是北军精锐中的精锐,但毕竟只有区区三百人,据说蜀地土匪大概有十万人呢。” 陈乐天道:“指挥使兵马应该已经出动了,根据安排,每隔几个据点就会有各地指挥使兵马出动配合陆校尉。只要这些指挥使兵马不抗旨,他们就肯定会出动帮忙。土匪们虽然多,但加上各地指挥使兵马,咱们北军的压力就不会那么大了。不会是三百打十万的局面。但是说实话,我还是不太放心蜀地这些指挥使的兵马,都是乡勇而已,要是大宋其他地方还好说点,这蜀地的乡勇遴选制度本来就不是太规矩,再加上这里的指挥使水平多数不及其他地方的指挥使。这也难怪,毕竟派来蜀地的指挥使,由于特殊原因,也不敢派多厉害的人常驻于此。不安全呐。”虽然只是陈乐天的猜测,但他估计也不离十。 第六百五十七章 再碰到大飞哥 接下来的情况就简单起来了。 进山剿匪北军按照既定计划行事,这点用不着他们总理御史衙门操心。 陈乐天他们要做的就是把那些自投罗来的官吏们的事情给解决了。 这几天,御史们和陈乐天这个总理御史天天去软禁这些官吏的酒楼里盘桓。 陈乐天用了口技这种装神弄鬼的手法,彻底把很多人吓到了。 在他们看来,文官集团里窜进来一个不按规矩出牌不按规矩做事的人,而且这个人还手握生杀大权,他们能不怕吗。 所以很多人都开始招供了。 正如先前御史们在对所有告状进行筛选时所料到的那样,但凡是最终被他们定为状子极有可能没有冤枉,召来总理御史衙门的这些人,几乎就没有一个冤枉的,更别说干干净净了。这些人都是有问题的,区别只在于可能有的人只是一时的过失迷惘,有些人则是为官做吏从一开始就是为了捞钱捞银子。 从所有这些人招供的供词来看,百姓的状告都是没有问题的。且百姓们只有告轻的,没有告重的。也就是说譬如百姓告这个欺压良善贪污银子,但实际上这个官吏是欺压良善到要人性命的地步贪污银子到万两十万两的地步。 这天下午从客栈里出来,临放工前大家在一起开个会。分析当前审讯的情况。 副使们都非常高兴,向总理御史大人表达了兴奋之情,说陈大人英明,若不是陈大人想出了口技这个法子,恐怕到现在这些人都还是死鸭子嘴硬。那咱们的工作难度就大很多了。 陈乐天说,没有的事,早早晚晚的事,只不过稍微费点事,况且我这个法子是特殊事情特殊用法,不值一提。 不过我有个想法,诸位大人且听听看行不行得通。 众御史洗耳恭听。 接下来我准备再加一个法子。先前是用攻心之术,先前的是进攻他们让他们害怕让他们不敢嘴硬。现在我想对他们进行分化。所谓分化大人们应该能理解,就是让他们之间互相怀疑互相猜忌。 我准备这样 一番说辞后,诸位御史大人连连点头夸赞说这个法子好,肯定有效果,必定能让他们彻底没有丝毫坚持不说的理由了。好,非常好,大人英明。 “如此一来,这两手之后事情就能解决的差不多了,诸位且看如何?”陈乐天谦虚的说。爱心999 御史大人们当然是继续称赞大人英明。 陈乐天揉着额头心想平日里刚正不阿跟铁棍似的,怎么如今老是对我说大人英明,我他娘才第一次做大人,英明个屁。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把我当做官场雏儿来看吗?你们以为拍我马屁我就能长大了吗? 第二天陈乐天和御史大人们继续做软禁官吏们的思想工作。 但是今天开始他们暂时不听这些人的招供,甚至在这些人主动接着招供的情况下,大人们却对他们说,暂且不用招供了。然后就开始按照陈乐天教的法子来说了。 对这些胆战心惊的官吏说:“我们忽然发现一件很重要的事,你们自己招供的内容里肯定有很多是不尽不实的,我们受陛下朝廷所托来给蜀地百姓做主,我们就要把事情给搞的一清二楚才行。但是鉴于你们这些人都不老实,所以我们决定换个法子。每个人暂时不招供自己,让别人来招供你。你能招供别人的什么,最后如果能确定就是真的,那么你就能适当的酌情算是戴罪立功。至于你们自己的招供,已经招供出来的放在一边做参考,没有招供出来的就别说了,让别人说吧。” 于是这第一天,陈乐天和御史们干的就这一件事,把现在这个新的政策告诉大家,让大家遵守,并且从明天就开始。然后今天就算完事儿了。 这是陈乐天特别要求的。他的想法是必须要让大家心里的这种不安发酵,酿好了。所以今天剩下来的时间就让他们发酵吧。 提前点卯下班的陈乐天好不容易得个空,于是就带着封山和刘大明出来转悠。 至于应胜于厚这两人,现在是像个守卫一样看护着李萱儿。李萱儿在师父那里练武的时候他俩人就蹲在角落里等,李萱儿晚上下课之后他们就在宅院里巡逻守夜。这些都是封山安排人干的事,但是这两人非要跟着一起守。 陈乐天说过他们几次,他们却说,师伯,您就别管我们了,我们要保护好师父,哪怕我们本事不济,而且我们在师父身边可以常常听师父的教诲,可以学到很多东西。 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只能在心里感叹萱儿的乖徒儿虽然天赋很差,但总归是很忠心耿耿的。于是陈乐天看他们可怜,教了他们一些呼吸吐纳的法门,都是从王重阳那里学来的。可能在真正的高人看来这些吐纳之法不算什么,但是在非一流修行者来说,这可就是至宝了啊。所以应胜于厚感激啊。感激的无以言表无已报恩,只能等待将来有献身报恩的那么一天。 刘大明和封山这段时间忽然事情就不多了,再也不像在巴中城和刚到成都城时那样忙碌和紧张了。特别是封山,主要对手都已经被打倒了,夫人每日去很厉害的毕老先生那里学武,很安全。生活上的事夫人早就安排好了,其他的又有应胜于厚这两人办,所以他封山就不忙了。 来到吃街陈乐天想起来那天吃的火锅还挺好吃的,于是还没到中午就来到那家火锅店。 里面还没开始上人所以人很少。刚坐下,点完菜三人喝着茶,忽然几个人从门外走进来,说话的声音有些大。陈乐天看去,差点一口茶喷出来。是谁?竟然是上回来这里吃火锅,让他捡了个大便宜彻底扭转局面的红叶帮的大飞哥几人。 还是那几个人,一个不多一个不少。 几人走进来正在找地方坐,忽然看到这桌上的陈乐天。 他们顿时就愣住了。 第六百五十八章 囚徒困境 红叶帮的大飞哥等人在愣了一瞬间之后,他们就想跑。上回他们是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这位至今他们也不知道是什么身份的爷,但他们听元老说,他们差点就害死了帮主和红叶帮。若不是帮主及时用了正确的方法解决这个问题,可能现在的红叶帮早已灰飞烟灭了。 后来他们自己想一想,其他人脑子里还是浆糊,但大飞哥还是有点脑子的。他估计这位爷是大人物,甚至可能是总督府的大官,而且可能是外地临时来的大官,这段日子成都来的大官还少吗,总理御史大人和十位从京城来的御史台御史大人们,哪一位不是能在朝廷说上话的人。 所以这段日子很多帮派都乖乖的躲起来,决不生事,绝不争斗了他们那次没事找茬又正好惹到了这位大人物头上,所以被大人物给教训了。 但是让大飞哥庆幸的是,终究红叶帮没有受到太大影响,或者有影响但他不知道?但至少他还有补过的机会,他从此决定以后再也不没事找事了,只要人家没有太过分的惹到自己,绝不再随便找人家麻烦。 现在这个情况,兄弟们都想马上走,但是他低声让兄弟们站住了。他的脑子转的很快,低声说:“跟着我。” 然后几人就在大飞哥的领头下一步步的走到陈乐天这桌旁边。 陈乐天饶有兴味的看着他们。 大飞哥憋了挺久才说出话来:“大人好,我们知道错了。我们给您磕头。说着就要跪下来。” 陈乐天立刻低喝一声制止他们:“给我站好了。” 他们吓得当然不敢动了,呆立在原地不知道即将面对怎样的情况,是不是要被全部杀了呢。大人物的想法谁也琢磨不透啊 陈乐天说:“别惹得大家都看我。大飞哥是吧?带兄弟们好好吃你们的喝你们的,不要来打扰我。过去的事已经过去了,你们的帮主已经解决了,去吧。” “大人,我们是想”大飞支支吾吾。 陈乐天摆摆手:“你们什么都不用想,我已经说过事情过去了,不要再来烦我!” 大飞哥想了想,一拱手,带着兄弟们去找个桌子坐下来点菜了。但是这顿饭,他们人人都食不知味,往日里最喜欢的菜吃到嘴里就跟石头一样。而且他们安静的让店主都觉得很是奇怪。这几个五大三粗的好汉们每次来吃饭可都是旁若无人的在那里吹牛的,从大宋朝廷吹到魏国朝廷,生怕别人听不见他们说话似的。但是最近却好像是变了似的,尤其是今天,他们这样子哪像是道上好汉,这完完全全就是一副受气媳妇啊。 不过这对店家来说是好事嘛。 刘大明当然也是认识他们的,封山虽然不认识但是听刘大明说过,此刻想起来这个高大的汉子被东家称为大飞哥的人,想必就是带领他们找到关押总督夫人的那几个混混。 封山笑着道:“东家,咱们还得要感谢他们呢,没有他们故意找茬咱们还不能顺利的让县尊绝望。” 陈乐天笑笑,那倒的确如此,要不是偶遇他们现在是什么情况谁也不知道,说不定还真能让曹县令抵赖过去呢。 吃过饭陈乐天三人乘着他们都低头安静吃火锅的空当悄悄走了。免得他们又要起来送惹得其他人关注。 三人又在吃街里转悠了一个多时辰,陈乐天和封山都又吃了很多东西。 陈乐天说,得多吃点,不然回去后吃不到。吃街这种模式跟咱们京城一些买卖中心其实是一个道理,只不过成都这条吃街实在是太大了,包容下太多商家了。所以他能够成为蜀地吃的东西的中心,不是没有道理的。 刘大明说,京城其实也能搞一个,只是这么大的地方,几乎找不到吧,我没去过京城,但听人说过。东家,京城是不是真的像大家说的那样一块整的地方都没有全是一块一块的碎地? 陈乐天说:“内城里的确是这个情况。三四亩的整块地基本上就很少很少。你知道的,京城实在是贵人太多了。王族,高官,富商你走在大街上随便碰个人,可能都是四五品的官,这么多人他们的势力都是犬牙交错的,再说了朝廷必须要掌握大量土地,所以虽然京城内城是天下第一的大,但剩下来给私人持有的土地就相比之下太少太少了。至于大明你说在京城搞个这样大的吃街,搞一半大都很难搞起来。除非官府牵头,否则很难有人有这个钱啊。” 刘大明点点头若有所思。封山说:“大明现在对做生意开始感兴趣了?” 刘大明说:“我向来是对什么都感兴趣,很多事都是相通的嘛,多思考思考不是坏事。” 经过一夜的发酵,被软禁的官吏们当然都是一夜没睡。 每个人都在想一个问题,到底一起来的同僚会怎么招供自己?会往坏的说还是往好的说? 几乎每一座城都是好几个人来的,很少有一座城只有一个人来的。这也正好符合陈乐天之前所说,腐败这种事肯定都是一窝一窝的,不能说绝对,但大部分都是这样,一个人这样另一个也这样,很少会出现那种一个城就一个人腐败。 毕竟大多数人都会受周围环境所影响的。 所以这些官吏们心里就犯起了浓厚的疑云。 赵王李刘会怎么说我?他们会把我侵占谁家三亩地的事说出来吗?他们会把有一次我们一起贪污一千多两银子的事说出来吗?他们会把我们跟一个黑帮关系挺不错的事说出来吗 谁也不敢确定,人也许能笃定自己是不是会去做某些事。但是谁也不能笃定别人会去做不会去做什么事。 大家如今都是囚徒。即便不是囚徒的时候大家也只是同僚关系,谁也不会对谁掏心窝子。更何况现在这种困难处境呢?谁不想为了自己和家人好好活下去呢?谁敢保证别人不会为了自己的性命而牺牲其他任何人呢? 从自己的角度假设一下。只要你把谁谁全部行径供出来,你就能安然回家继续过你的好日子。那么谁都干。别说把谁供出来,就是把谁杀了他们也干啊。 第六百五十九章 解决最后一个 在这种人人疑心的氛围下,不安的情绪在内部喷发出来了。虽然这些官吏是每个人一间房,从来了之后就没再见过其他同僚一面。但是隔着墙壁的他们每个人的内心都在想着这些。别人的以后,自己的以后。自己的命家人的前途 赵牢头坐在桌子上,一会又坐床上,一会又坐地上,不管坐哪都觉得不舒服,坐哪心里都七上八下的。心跳一会快一会慢,根本就静不下来。他在想跟他一起来的那个刑部捕头会怎么跟御史大人说他的情况。刑部捕快跟他关系算不错的,对他的很多事情也都知道一些 但是究竟对他的情况了解到什么地步,他自己也不能确定。他当然不会主动把一些敏感的情况跟那人说,但以前为了博取毕竟是比自己官位大一些的捕头的信任,他有过主动透露些信息的行为。虽然在现在看来这是非常危险的举措,但在当时可是的的确确为他换来了捕头的信任。 除此之外,捕头是不是私底下调查过他,那就不知道了。要知道上级悄悄调查手下人这是再正常不过了,对于底下人情况越了解就越容易控制这是谁都能明白的。 如果捕头调查过他,那就什么都说不定了。可能他所做的一切早就在捕头的掌握中了。 而自己呢,对捕头等于是完全不可知。捕头的确做过几件不应该做的事,但那都只是仗势欺人的不大的事情罢了。唉,怎么办呢,我说是不说呢,我说出来的话,会不会让他知道后对我下狠手?万一他知道我的比我知道他的多很多呢,是不是他就赢了? 很纠结,很无奈,很恐惧这就是赵牢头现在的感觉,也是软禁官吏里所有人的感觉。 其实这是陈乐天在未知来信里学到的东西。 这个手法在未知来信里叫做囚徒困境。 假设有两个一起犯法的罪犯被抓了起来投入监牢。他们俩人是不能相互交通说话的。 如果两个人都不检举揭发另一个人,那么每个人只要坐牢一年,因为两人都不说话所以没法充分证明他们有罪。而如果有一个人检举另一个人,而另一个人不检举,那么检举的这个人就因为戴罪立功可以立刻被释放。而不检举不说话的人则会因为不合作而坐牢十年。而如果两个人互相揭发,就会因为证据确凿,导致两人都判刑八年。 最后由于两个罪犯都不敢相信另一个人,所以他们肯定会互相揭发,而不是一同不说话。 因为无论另一个人是如何选择,我检举对方都是最好的选择。 比如甲不说话,乙检举,乙就会被释放。而甲乙都互相检举,而乙只要坐牢八年而不是十年。反之,对甲也是同样的道理。 也就是说从自己的角度来说,谁也不敢把决定权交给另一个人,谁都会做一个无论对方怎么选都对自己最有利的选择。 而因此就会导致,他们最终只会选择检举对方。 这是个无解的方法。因为人跟人之间的信任是很脆弱的一种东西。可以说,除掉利益这种东西,人与人之间的信任是绝对无法保持下去的。 因为很明显的一个道理,谁也不敢保证别人会牺牲自己的利益来做对别人有益的事,所以说一旦他们用了这个法子,让这些官吏们面对这种情况,虽然他们每个人都知道自己做有损别人的事是不好的,不一定自己就能得到好处,但是他们为了自己安全起见,唯一最保险的法子仍然就只有一条路,就是把别人招供出来,唯一的路,绝没有第二条路可以走。 御史们当时在会上听了陈乐天这个法子,大家无不从背后冒出一股冷气来。心里纷纷想这个陈大人为什么脑子里有这么多深不可测的计谋?他们作为官场上的经验丰富之人物,也经常会感觉跟不上陈大人的脚步。好像这个年轻的陈大人根本不是二十岁的人,而是历经宦海浮沉尔虞我诈的八十岁睿智老者啊。 真是奇哉怪哉。 不过头子张御史在陈乐天不在的时候,对大家说:“有些人的天赋就是高,不是咱们这些普通人能比的,所以大家也不要觉得奇怪,大家只要联想一下自古以来的那些人杰,很多都是年纪轻轻就洞穿一切了。 咱们只要把事情做好,其他乱七八糟的就不要去想了,省的占用我们的脑子和精力。” 大家被头儿这么一提醒,想想倒也的确如此,古来圣贤帝王将相很多你去追溯他的一生,你会发现他的人生跟我差不多嘛,但是为什么他就能在很多关键时候能冒出来那么多好点子好作为,而我就想不到呢。 因为想不到,所以你就是想不到,所以你是普通人。 所以再怎么想,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倒不如好好做事,把眼下的事情做好,脚踏实地。 接下来的七天,每个被软禁的官吏都在报告同僚们的行径。当然不会报告好的,都是报告坏的。 什么时候在哪里做了什么惹百姓不高兴的事情。 人真的很奇怪,说起自己做过的错事来,往往都是各种借口随之而说。但在说别人的错事的时候,就不是这样了。而是很冷静很客观的说。若不是陈乐天和御史们告诫这些人,如果事后发现你们有夸大其词添油加醋的行为,就会对你们进行惩罚,你们要注意点。这些人这才有所顾忌不敢胡乱说,尽量老老实实的说事实。 就这样,仅仅用了七天,就剩下三个十恶不赦的大头子还没招供,其他人全部都被人招供了。 这三个一个是县丞一个是主簿一个是典史,因为他们三个都是单独来的,所以没人指证他们。都是来自不同的地方。 所以囚徒困境这种方法对这三个人暂时是没用了。 但是只剩下三个人就好办了,况且有两个人被先前的口技严刑拷打都给吓的不轻,而且陈乐天也揍过其中两个人,书生被揍,那冲击是很大的。可能从到大没都没被打的这么狠过。 任你原来在各自的任上是如何的呼风唤雨阴谋阳谋,被陈乐天这么一顿狠揍下,什么谋都没用了,能不觉得无助继而觉得害怕而招供嘛。 用陈乐天跟御史们说的话就是,来点实在的东西就行,不搞虚的,比如说拳头。 --- 最后只剩下一个典史。 被陈乐天用了三天的时间攻破了心理防线。陈乐天所用的法子不外乎告诉他大势。蜀地虽然自治,但在吏治上朝廷已经是注定要插手了。朝廷可以不管官吏的任免选拔,但朝廷在意百姓们的意见。百姓们不高兴了,告到朝廷了,朝廷就要出手整治。为什么朝廷这次如此强硬的从御史台下来那么多御史大人,为什么火速提拔我全权治理蜀地官吏。就是因为朝廷重视起来了。 这不只是单单现在,这也在向蜀地所有人传达一个信息。官吏们在蜀地再怎么搞那是蜀王的事,但底线是不要太伤百姓的心,否则朝廷定然是站在百姓这边的。 另外,陈乐天直接威胁他,说现在所有人都招供了。就差你了,如果你还冥顽不灵那我可以直接把你砍了,虽然你不招供我就治罪不了你,但我可以直接把你杀了。以你在三江城的名声,百姓们对你是恨的咬牙切齿,我杀了你后直接上报朝廷,说你在审讯的时候出言不逊甚至还要动手揍我,我这暴脾气就没控制住还手就不心把你打死了。然后找上一两百个百姓在你的罪状上按手印一并呈上去给朝廷,你觉得陛下会不会治罪于我?况且你的家人你还是要考虑的,如果你老老实实交待,咱们大宋律法不像魏国梁国动不动就灭门灭族满门抄斩,咱们还是愿意给你们这种贪官污吏机会的,毕竟你所犯下的罪,你的妻子和几岁的孩子是无辜的 这么明显的威胁,这位三江典史就再也不敢存着侥幸心理啊,就顺水推舟的招供了。 接着的几日就是大家整理这些案件卷宗的事了,把所有官吏的这些供词全部整理完毕后,再对招供的人进行对比。比如说甲招供乙,整理完卷宗后再跟甲对一遍关于乙的事情的供词,如果两次都差不多就说明他甲没有捏造,接着再把资料拿来询问乙,再让乙说一遍自己的罪行,印证一下,如果有出入,就把出入的地方告诉乙,乙也不敢不承认,就签字画押,算是认罪书了。 这下就可以了。 如此事情就顺利的结束了。 所有被召唤来的官员都认罪并且被下了成都县衙的大牢。等待处理。 陈乐天把这些罪状罪证一并呈报朝廷。 几日后朝廷由御史台下文,让陈乐天与蜀王和总督大人一起商量,酌情处理这些官吏。陈乐天很无奈,这就等于是让他来做这些官吏的判官。等于是这些官吏的生死全在他手上了。说是蜀王和总督大人一起商量,其实他们当然都听陈乐天的安排,毕竟陈乐天代表着朝廷的意志,他们作为地方官当然要表态都听陈乐天的。尤其是蜀王,从头到尾根本就没管过,他着实是不敢管,就怕背上一个自己想来插手的名头。所以他全部放任陈乐天和御史们做,他连一页卷宗都没看过。 所以陈乐天先是去找王爷,然后再去找总督大人,告知两位大人说咱们要开个会,商量下下一步的判决。 晚上王爷就在王府宴请御史衙门的诸位和总督大人。 众人坐定后,陈乐天把朝廷的意思告诉王爷和总督。 一个王爷一个总督都说,这事不用商量,陈大人你看着办就行。你说哪个罪孽深重得死那就死,你说哪个情有可原那就活。还有诸位御史大人与陈大人共同参详,是最合适不过的了,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贡献什么力量,也摸不清情况。 陈乐天想说你们得拿主意,毕竟你们都是蜀地长官但是被王爷一句,陈大人就别搞我们了,就这么说了,要是需要帮助尽管说就是了,裁决之权必然要在陈大人手上的 第六百六十章 对面太弱了 蜀地群山中。 大刀帮寨子里现在勉强还算井然有序,外面已经开始冲过来攻城了。 他们本来躲在墙后面的帮众纷纷把手里的箭射出去,也不敢露头时间长的瞄准,基本上就是胡乱站起来射出去,然后迅速又缩回去,然后再在墙后面张弓搭箭搞好,接着再站起来射出去,再缩回来。整个过程根本没有瞄准,就是朝前面射一箭,管他射没射中呢。 寨子里大当家和军师还有几个元老们又开始开会了,这回他们把门关起来,没有让其他任何一个帮众靠近。 “北军来势汹汹,咱们还是走为上计。”虬髯大汉的大当家一拳击在桌子上,满脸担忧。 “走是肯定要走的,关键在于怎么个走法,谁先走。”军师说:“我有个想法,说来让大家讨论讨论。” “军师快说吧,时间不早了,北军开始攻城,咱们抵挡不了多久的,那一个个的哪是人,根本就是豺狼虎豹太凶狠了。”大当家只要一想到隔着大门栅栏外的那些黑甲军卒,忍不住就不寒而栗。 其他元老们也都有这种感觉,毕竟他们都是老江湖,最能感受到这些黑甲战士身上的杀气。说实话,他们中没有人愿意跟这样的人交手,哪怕己方人再多也不想,就想离他们越远越好。多离开一步,压力就一些。 “从目前的情况来看,官军并没有四面围攻我们,估计跟他们人不多有关,咱们虽然十倍于他们,但说实话从战力上来说根本无法相比。”军师说着看看元老们,见元老们纷纷点头同意,这才接着道:“咱们逃要有序的逃,千千万万不能一窝蜂,诸位,你们可能不一定知道,战阵上要是一窝蜂地没有章法的跑,其最终导致的结果那就是最多只能有十分之一的人跑掉,甚至还不到这个比例。所以我希望你们都要听从安排。” “对,都听军师的,老子我干了这么多年的大当家都还是听军师的,毕竟人家一是读书人二是军伍里出来的,他懂这个。这跟咱们平日里和其他匪帮打斗不一样,往日里咱们对别的帮派可以横,可以随便怎么打都行,但这次咱们面对的是北军啊,这是大宋几乎最强大的军队啊。咱们逃跑不丑,你们要理解。”大当家附和着说。 “理解理解,这不用大当家的说咱们都不是傻子,再说了大当家和军师的话我们还能不听吗,我们跟了大当家这么多年,大当家还不放心我们吗?”帮中元老们纷纷说。 其实在聚义厅里的所有人现在心中所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跑,根本压根就不会有人想我们就这样跑了不好吧,更不会有人会起跟北军硬干的想法。怎么能安全的跑掉才是现在最重要的,是他们唯一关心的。 军师是聪明人,三言两语就摸清了众人的想法。起初他还担心被大家反对,现在看来他的提议大家都是举双手双脚赞同的,甚至还催促他赶快想办法,并且表示在这危亡时刻就看军师的了。只要能逃的掉军师就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于是接下来大家的讨论主题就在于怎么安全跑掉。说是讨论,其实根本就没得讨论,连大当家也提不出有用的法子,更别说别人了。全都是军师一个人在想法子而已。只是军师把他想出来的法子说出来让大家听而已。 事情紧急,所以他们现在也没有多少时间讨论。因此两炷香之后他们就确定的逃跑的方案,并且确定下来逃跑的方针和具体细节。 “你们都去准备吧。”散会后,大当家和军师留了下来。 待众人都走掉,大当家和军师两人对视一眼,各自看看门口没有别人,军师声道:“一炷香之后大当家和我走,咱俩带着心腹走一条只有我知道的路。” “他们不知道吗?” “他们当然不知道,如果把他们都带上人多眼杂难免被北军给截了。这都什么时候了,顾不上他们了,咱们只能个人顾个人了。”军师声音压得更低。 而外面,帮众已经死了一两百人了。 这还是建立在北军并没有太用力冲击他们大门的情况下,只是隔着门栅栏射箭而已。 他们射出去的箭一个人都没伤到,要么就偏飞到射大雁去了,要么就被北军将士手中长枪给拨落下来。 而北军随手从后背箭筒抽出箭,张弓搭箭射出,看似随意无比,但每一箭的力量都能几乎贯穿两个人,并且准头几乎百发百中 在督战的几个元老见此情景,不禁都微微颤抖着以帮众看不到的方式悄悄往掩体后藏了藏。这是他们生平从未见过的军队,只是真正的战斗前的互射而已,就已经是完胜了啊。这箭从哪来那么大的劲?是特殊改造的弓吗?而且为什么这么准?他们天天都练吗?很多疑问,但只在脑中想过一瞬间就没能继续往下想去,因为旁边不断的有人中箭身亡。 看人死的越多,他们心就越寒,他们下意识的回头找大当家和军师,还好还好,他们仍然是一副智珠在握的样子站在寨子里说话,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并且配合着手势,似乎在分析局势。大当家和军师肯定有办法的 “我甚至能一边拉屎一边射他们你们信不信?”浩子像是抓痒一样随意抬手抽箭,张开对面土匪绝对拉不开的这张弓,嗖的一声射出去,下一瞬寨门里就倒下一个帮众。 朝说:“你有本事就拉给我看。现在立刻马上脱裤子蹲下来开拉。 浩子甚至在拨落对面软绵绵无力的弓箭后,还有时间踹朝一脚:“我这是打比方,意思是说明对面很弱,就你这水平多读点书好吗,求求你了。” “你跪下来求我我就多读几本西厢记这样的书,保证能像乐天那样但凡是女人跟他几句话一说就能被他迷的神魂颠倒投怀送抱。” 第六百六十一章 机灵鬼 “别废话,集中注意力,谁再轻敌回头军棍伺候!”小虎皱眉喝道。虽然对面的确很弱,属于最弱等的对手,几乎对他们不会有任何威胁。但仍然不能掩藏这是战场的事实,一箭过来没拨掉扎在任何地方都有可能造成致命伤或者造成重伤。如果因为战局激烈受伤丢命,那是理所应当的。但如果因为轻敌因为打的时候聊天说话而死了而受伤,哪怕再轻的伤也不应该。这是态度问题。 “冲吧,两炷香内解决战斗。”陆校尉看了局势,摇摇头,最终下令。 “是。” 在传令兵把消息传递下去后,接下来这些北军将士全部将手中弓箭背于身后,长枪端正,加快脚步,开始正式冲击寨子的大门。 寨内。 军师和他的两个心腹对视了一眼,心腹微微点头,拍拍鼓鼓囊囊的怀中,示意东西全部整理好。 然后军师悄悄拍拍大当家,大当家立刻跟着军师往茅厕方向走去。途中遇到人大当家还装模作样的说,咱们得立刻把库房里的重型武器拿出来,否则还真有点麻烦 “没事,等下我让他们变换打法,没事的。”军师也装模作样回应着。 四个人很快就来到了厕所这边。 军师四下看看没人,扒开厚厚的草丛,露出一个仅容一人钻过的洞,赶忙带着大当家一咕噜从旁边的小洞钻出去,顺着草丛爬了好几丈,终于来到寨子西门外。西门外并没有人,因为没有敌人,而且人都在东门防守。 四人不做停留,往西快步跑去。 急速的心跳越跑越平稳,因为距离战场越来越远。 军师提着的心也渐渐放下来,心想还是自己见机快,要是在寨子里多待一刻,估计要么死要么被活捉。 那些北军根本就是势不可挡的啊。 能跟那些军卒叫板?简直就是自寻死路。这是他们在短短两炷香内,从远远看到北军到北军喊话人一箭射翻一个帮众后军师就立刻在心中得出的结论。 表面上跟帮众们开会给他们说着鼓励的话,其实内心早想的是绝对不能打,不要想着打,想点现实的,怎么跑才是现在唯一应该好好思考的问题。 只有跑才是最正确的做法,硬抗硬刚的结果就只有全军覆没这一个结果,绝对是没有任何希望的。 而他带着大当家的离开,虽然抛下几千帮众不管,虽然没有尽到大刀帮元首的责任和义气,但这种特殊情况下,保存有生力量才能让大刀帮在将来还能再有机会重新崛起啊。 现在的目的是保存有生力量。 只要元首在,大刀帮就还有机会,而如果一旦头首被割掉了,身子再庞大也注定是消亡的份。 “军师,回头要是帮众们来找咱们理论咱们怎么回答啊?”大当家跑着跑着,悬着的心放下来后,忽然想到这个问题。 消瘦的军师已经跑得气喘吁吁上气不接下气了,放慢点脚步说:“大当家的,不是我说丧气话,帮众们能跑出来两百人就算是谢天谢地了,那些北军战士不是省油的灯,不会让多少人跑掉的,咱们要不是人少走这条没有人的道,肯定也是他们的阶下囚甚至刀下鬼。别想那么多了大当家的,过了这一关咱们低调点过几年再说。” “大当家的,你要相信我,给我五年我能还您一个跟现在一样的大刀帮。” “好,我肯定是相信军师的,还没谢谢军师呢,说实话这时节军师要是自己一个人跑了也是应该的。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啊。” 军师瞥了眼大当家心想都这时候了你还跟我说这阴阳怪气的话,真是活该这么多年被我一个人把持帮中事务。表面上是很惶恐的说:“大当家这说的哪里话,咱们是一条心啊,我张某人若不是大当家搭救早很多年前就死在他人刀下了。今天就是让我拿这条命救大当家那也是理所应当的,大当家切不可再说这样的话,否则属下只有以死明志。” 大当家心想我要是说好,你真会以死明志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军师不会,况且他现在逃跑还得靠军师的智谋,因此当然不会得罪军师,道:“军师,患难见真情,咱俩谁也别说这些废话了,赶快跑吧。” 两个人加上两个随从加快脚步往西行去。 又走了大概一炷香,喊杀声已经听不见了,两人彻底放松下来,四下望望,有种从地狱里逃出来的舒畅感。他们永远也不想再面对那些如狼似虎的北军将士们了,这辈子不想下辈子不想下下辈子都不想了。 一阵春风吹来,跑的浑身燥热的他们浑身舒泰。 “哟,还真有几个机灵鬼跑出来了。”一个声音像炸雷一般在四人头顶猛然响起。然后是脚步声,两三个人的脚步声,踏踏踏走近。 “来来来,弟弟们都趴下,我们乃北军将士,奉命在此等候你们这些机灵鬼。” “嘿,不懂怎么回事,回头看看” 军师当场愣住了,不敢动不敢回头,僵着身子杵在那,大当家和两个随从也是如此。 “都跪下。” 长枪咚咚咚的在他们头上分别敲了一下,两双军靴出现在他们眼前,大当家和军师当然不敢抬头,心中杂乱的想着他们忽然从天蓝变成黑暗的将来。都跑出了这么远怎么竟然这里还有他们守着的人?他们只有三百人啊,又要正面进攻又要分布人在外面游走,怎么可能就这么巧正好碰到他们呢?想不通,真的想不通,但人生就是这样想不通的事情有太多了,事实已经摆在面前了,想通想不通都已经改变不了事实了。 “军爷军爷,咱们只是偷跑出来的,军爷太厉害了我们害怕啊”军师磕几个头说道,只敢看眼前两人一眼,就继续低头趴在地上:“军爷饶命啊,我们也是被逼的,是我们大当家的逼的,我们都想投降但是大当家的不让” 两个北军将士其中一个看看他们这四个人,一个虬髯大汉,典型的土匪样,一个消瘦的文弱书生,倒像个读书人,另外两个人就普通点了,放到人群中就找不到的那种普通人。 一道来的北军军卒有三个,估计看看这情况没啥,就让其中一个人继续去游走巡逻,留下两个人看着。 其中一个北军将士道:“你们也太不够义气了,寨子里打的热火朝天人仰马翻的,你们却自己偷偷跑了,要是被你们大当家发现了岂不是要把你们杀了。” 第六百六十二章 怀里有银子 军师还算镇定,连忙道:“军爷,我们都是外地来的穷人,我娘在家乡被恶人给害死了,日子不能过了,本来想去成都混口饭吃结果走到这里被抢掠了,还逼我们加入帮派,我们也不想啊军爷,我们不想做土匪啊”说着竟然就哭了起来。 大当家在一旁也哼哼唧唧的,硬挤着眼泪,但根本挤不下来。不禁心想这军师怎么说哭就能哭出来,哭的这么像真的,好像他老娘真的是在当地的恶霸给害死了,而他来成都讨生活又倒霉的被掳上了山当土匪,好像他这一生根本就是为了可怜而存在的 军师一边哭诉一边抱住北军士卒的腿。这个北军前锋营的士卒皱眉把他踹开:“好好趴着。” 说着,士卒掏出早就准备好的绳子把他们四双手相背的绑在一起,拉着他们走了片刻来到一片只有一棵七八人才能环抱过来的大树旁。把他们四人结结实实的绑在树上。绑好后北军士卒说,你们就在这乖乖呆着,不要试着逃跑,不信你们可以试试,除非你们自认武功比我们几个加一起还要厉害,否则一旦逃跑被我们抓住那就只有一个当场死亡的结果。 “军爷饶命,我们不敢跑的,绝不敢跑。”四人立刻道。 待那两位北军士卒提着长枪走后军师才发现,在这个地方,游走在附近的所有北军军卒几乎都是能随时看到他们这里,他们只要一跑掉立刻就会被发现。 “大当家,方才那两个人是高手吗?”军师问,关于这方面他就不懂了,他智谋再高,但是他没有武艺,所以有关武艺方面他就要问整个帮派里武艺最高的大当家了。 这也是大当家计谋不如他这个军师,但却一直是大当家的最大原因。 他军师是大刀帮里计谋最厉害的,大当家则是大刀帮里武艺最高的,这两人正是绝配,所以能一起并肩统治大刀帮这么多年。 “看不出来。只能说绝不是武艺稀松之辈,所以我没敢动手。”大当家倒也不隐瞒,的确,跟他最信任的军师他没什么好隐瞒的。其实他的武艺在左近匪帮里是最好的,这也是大刀帮能在这一代称霸的原因之一。黑道绿林除了看有钱有人之外就是看帮主的功夫。你本事大你就能让人家怕你服你。如果方才他看出这两个兵卒武艺深浅,如果不如他,他肯定已经动手了,但他没看出来因此只有一次机会的他就没敢反抗了。 军师想想说:“怎么样你才能看出来?” “看他跟人家打一场就能看出来。”大当家说:“但没这个机会啊现在。还有更关键的是他们人多,现在看来就算我能杀一个两个,但可能会招致更多的人来。他们洒在外面的人咱们不知道有多少啊。” 军师沉吟半晌才道:“我带了不少两银子,等会找机会送给他们看能不能让他们放过咱们。” “这样最好,不动手最好,北军这些军卒我实在是不想动手,太可怕了。” 军师心想,你一大汉又是练武之人,害怕动手嘛,平日里杀那些土匪头子跟砍瓜切菜一般,怎么今天一点斗志没有? 而他哪知道越是武艺不错的武者,就越有很多下意识的感觉。当他感觉不想跟某个对手动手的时候,那很有可能就说明即便是动手胜算也不大,这是高阶武者在无数次的生死一线的磨砺中自然而然获得的一项可称之为感知力的能力。 但大当家说没什么把握,作为军师他就得换别的更有把握的法子。就是银子。 过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之前那个跟他们说话的军卒走回来,那军卒走过来瞅瞅他们和捆绑着他们的绳子都还正常,便点点头,说,你们想喝水吗?说着晃晃腰间的水袋。 还没等他们说想喝,军卒就说,想喝也不给喝,谁让你们做土匪,哈哈。 “军爷,我有话说。”军师低着头,虽然手脚身上被绑在树上,但头不受影响,所以尽管不能弯腰,但想要表示谦卑可以有很多种不同的姿势,比如说用头也行。 北军军卒走过去,看着这个挺会说话的土匪:“有屁快放,不过就算你是想拉屎你也只能拉在裤子里,没办法,特殊时候特殊对待,等回头进了监牢你就能好好拉屎了。” “军爷,我怀里有银子,给军爷喝酒的,就在我怀里军爷您看看。” “哟,就你还有私房钱是吧,我看看。” 伸手入这个看来很机灵的土匪怀里,然后军卒脸上的表情就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从开始的漫不经心到渐渐睁大眼睛,缓缓掏出来,更是微微张嘴,翻着厚厚一叠银票:“我日,这么多?”随便看了看,全都是一千两一张的大额全国通用银票。粗略翻翻至少有二十张,也就是两万两。 这位才二十岁的北军军卒从来没见过这么多银票,被吓一大跳,说:“你他娘的从哪来这么多银票?假的吧?” “军爷啊,这是我们费了好大劲从大当家那里偷来的银票,怎么能是假的,大当家不在屋里,当时寨子里一片混乱,我们乘着混乱才得以进去偷银票的”军师解释着。 北军军卒把其他人身上都搜一遍,又搜出三万两银票出来,还有白银超过五百两。 “他娘的真是千防万防家贼难防啊,看看你们做的啥事儿,太不讲义气了,不过我喜欢,啊哈哈,这么多银子,我发达了,上交给陆校尉陆校尉怎么说也得奖励我一百两,不算多吧。”北军军卒哈哈大笑高兴的很。 军师道:“军爷,这么多银子您不用上交的,您自己花就是了,没有人知道的。 “怎么没人知道?你们这四个人不是人吗?到时候审问你们的时候你们一说我就完了。”军卒撇撇嘴,心翼翼把银票和银子用块布包起来,塞进怀里,拍拍,安心不少。 第六百六十三章 不讲义气 “军爷”军师腆着脸,嘿嘿的道:“只要我们四个不在,不就没人知道这事了嘛,这么多银子,军爷想过什么样的日子都可以的。” 北军军卒不置可否,斜眼看着这个土匪。 军师嘿嘿两声又道:“只要军爷把我们放了,军爷的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的。这点银子就算是咱们孝敬军爷的。军爷您想啊,我们逃得无影无踪这事再也不可能有人知道了” “那我也可以杀了你们,其实更好解决。”北军军卒忽然道。 然后就见这树上四人大吃一惊。 北军军卒又接着道:“并且我可以说你们想跑,而且已经快要把绳子弄开了,于是我制止你们,于是你们反抗,于是我就把你们都杀了。怎么样,这是不是个更好的法子?” 军师赶忙道:“军爷饶命啊,军爷,我们几个都是穷苦人家出身,从到大就没过过一天好日子,从穷长大穷,从到大就被村里人欺负,现在大难临头也不能全怪我们啊,军爷,你饶了我们吧,我们给你做牛做马。” “怎么回事,你在干什么?”忽然另一个军卒过来看他们在说话,便对先前这个军卒道。 先前这个军卒点点头:“没啥事,跟他们聊聊天而已,谁让你们非要我来看看,让我来看看,我就要歇歇。你看这不都捆的好好的吗。” “别废话了,漏掉一个咱们伍都要受罚,干点正事。” “好好好,来了来了,你去搞你的,我这就来。” 等人走了,先前那军卒看向军师,军师赶忙道:“军爷,您大恩大德的们没齿难忘。军爷大慈大悲放了我们吧。” 做为北军,经常抓俘虏,自然也就经常被人喊军爷,所以这位听惯了军爷两个字的北军军卒听在耳朵里真是一点感觉都没,低头想了想,然后道:“还真不能放你们走,我倒是想把你们都杀了,但还是有点担心被发现,你们不知道,咱们伍长那眼睛毒的很,肯定能看出来我是在你们绑着的情况下杀你们的,这样我就麻烦大了。而如果放了你们呢,你们也是跑不掉的,因为盯着你们的不止我一个人,还有别人也盯着你们,就算我现在把你们放了,你们很快又会被再次抓回来。” “军爷军爷,只要您放了我们,就算被再抓回来我们也没有怨言。” 北军军卒道:“你们还不信是吧,就凭你们这点微末本事,别想多了,逃不掉的,咱们北军要是连你们这几个土匪都能放跑了,咱们就不是北军了。” 说罢,北军军卒便走了,丢下一句:“认命吧朋友们。享受了这么多年,该是时候还债了。” “这些土匪们往日里吃喝玩乐,大口吃肉大口喝酒大大方方的玩女人,现在还债也是天经地义的,没什么可怜的,做好你们的本分。” 这是陆校尉教训身旁的第六伍伍长的话。 伍长刚才喃喃说,一箭一条命,这些土匪也太不禁打了,也太可怜了。 正好被陆校尉听见了,所以陆校尉才教育他。拍拍他的肩膀陆校尉接着又说:“他们杀人越货的时候,只是你没看到而已。而且你这种想法要不得,在战场上不要有任何这种想法,对手是否应该死,这场仗是否应该打不是现在应该考虑的,而是在此之前应该想的,而既然咱们现在已经站在了这里唯一应该想的就只有两个,如何消灭敌人,如何保护自己。就这两条!”奇书 “是,卑职知错了。”伍长点点头,长枪拨开一支软绵绵而来的飞箭。 寨子里。 大当家和军师不见了! 这个令人恐惧的消息忽然在寨子里传开了。 什么?大当家怎么可能会跑?军师怎么可能会跑? 你们快去找,找到有赏!元老们大声说着, 然后很多帮众四处寻找。 房间,茅厕,库房等等一切地方均找了一遍,几百帮众找了好一会儿仍然一无所获。 几个元老们碰头商量。几人站在旁边距离帮众有点距离的空地上。然后元老们还是不放心,又让帮众们不准靠近会议十丈之内。 “看来大当家和军师一起跑了,咱们怎么办?咱们可不能送死。”其中一个元老说,他头发半白,眉头紧皱,局势岌岌可危,随时都有可能冲进来。北军的战斗力太强了,尽管他们十倍于北军,但一交锋,根本就是一面倒的屠杀而已。 “咱们得想办法带着帮众们突围,大当家不要我们了,我们不能学大当家和军师。”这个元老恨的咬牙切齿,之前的会议上大当家还在说想办法还在说着一定要带领众人逃出生天,这才一转眼的功夫就跑的无影无踪了!真是猪狗不如毫无义气,这么多年来真是跟错人了! “帮主真是畜生,把我们全丢下了。” “咱们也要想办法跑,他帮主都不管我们了,咱们又何必管那些帮众,要是大家一起跑,目标太大了,容易被发现,我们可以悄悄的跑,我之前看过了,他们人少,其他方向的门并没有围起来。” “但我们如果就这样跑,被帮里兄弟发现倒没什么,但还是可能会被北军发现,他们肯定会围追堵截我们。” “不会的,我们从西门,我说了他们没有四面围城,我们能跑。” “可是这这样置兄弟们于不顾未免”见其他元老讨论怎么跑,其中年纪最的一个元老是个年轻人,他提出异议。 “别废话那么多了,这时候了谁管谁,大当家和军师那俩个狗-娘养的可管我们的死活了?就你本事大,你就留下来带兄弟们打赢这场战斗。” 这位年轻元老被大家这么一骂,顿时又不敢说话了。他也不想做北军的刀下鬼。但又因为他比较年轻,所以总觉得这样跑了总归太不讲义气 “报告,他们应该是从后面那个栅栏里跑掉了!”忽然有人来报告,指着茅厕后面。 第六百六十四章 破寨 发现逃跑通道的帮众领着元老们来到茅厕后面,果然,在那里有个可以供一人钻进钻出的洞,藏在浓密的草丛后面,若不是有心扒开,谁也发现不了这里有个洞。 此刻这个洞旁边还有大当家和军师挂扯下来的衣服碎片,可见他们逃走的时候非常匆忙。 “肯定就是从这里跑的,看这衣服,而且我之前就看到他们几个人鬼鬼祟祟的往茅厕来,我以为他们是来上茅厕的,真是他妈的坏,还装模作样的商量怎么退敌,太没情义了!” “是啊,简直不是人,要把他们抓住杀了才行!” “对,把他们头砍下来当尿壶!” “别他妈的废话了,人早就跑了,你们在这废话有用吗。” 元老们带着各自的心腹各怀心思的散去了。 方才那个还没开完的会议众元老也没心思开了, 有几个元老不约而同的悄悄登上寨子里的一座瞭望台,心翼翼躲在里面四下观察。这个寨子里面的瞭望台没有门口的那座瞭望台高,但是四周围挡多所以很安全,就算有箭射过来也很难射进瞭望台里面。这座高台本来就是让寨子里的当家的很看的。不同于门口的那座更高的高台,只求瞭望的越远越好视野越宽广越好根本没考虑哨兵的安全。 不过哨兵要是死了,人不在了,那同时也就是在释放一个危险的信号。 上了这间最安全的瞭望台,这几个心有灵犀的元老们发现一件令他们绝望的事。 不同于一开始的时候,现在的寨子四周都已经有了北军的兵马,虽然人好像并不是很多,能看到的只有星星点的十几个,但谁又能保证在某块大石头后面,树林里面,深草丛里面没有埋伏着更多的人呢? “兄弟们,咱们这回是在劫难逃了啊!” “唉,早知如此一开始就应该四散冲出去,就不信他们三百人能拦住我们两千人。” “将近三千人就是伸着头让他们杀他们也得杀一会,咱们还能跑不掉几百人吗?” 另一个元老说:“早不是那狗日的大当家和军师说我们要共进退吗?不然以咱们的意见就四散跑了。” 还是那个年轻的元老声说道:“我看未必就能跑掉,对面是北军的精锐,咱们虽然人多,但还真不一定能跑出去。你说大当家仗着他武艺高强能跑出去倒是有可能,还有你们武功高的或许能跑掉,但我看不会超过二十个人,北军只要用几个跑位就能形成好几层把我们罩在里面,基本上就是实在顾不过来让咱们跑几个,想跑个一两百人应该是不可能的。” 其他元老们看看这个年轻的元老,这个年轻的元老向来话不多,在帮里的各个会议上也很少发表意见,大家一直把他当做孩子来看待,现在看来就这子好像有几把刷子。 头发半百的元老道:“子你不早说,现在迟了,咱们是冲也冲不出去了。” 年轻元老心想早我提意见的时候你们不听啊,你们把我的话当放屁啊,我能有什么法子?说道:“老哥们,我说句实话,你们听了要是不高兴那就当我说的是废话。” “赶快说,别卖关子了。这都什么时候了。” 年轻元老说:“眼下的局势虽然很危险,但以我看来,危局中也是蕴含着些许生机的,大哥们不要总想着被抓住就是一个死字,蜀地那么多土匪,官兵总不能把十万土匪全部杀了吧,不现实。目下的局势跑是跑是不掉了,打,当然也是不能继续打的,咱们也就是剩下一条路了,投降” “投降不是死是什么?你没看咱们现在已经死了好几百人了” 正争执的,忽然下面传来叫喊声,众人不禁往下看去,见寨门被冲开了。北军将士们手提长枪个个如杀神一般冲进来, 寨门被冲开了。 高台上的元老们不禁都倒吸一口凉气。距离北军发动进攻才过去两炷香,距离北军正式发动真正的冲击寨门的进攻才过去半柱香的时间都不到。这几千人把守的寨门怎么就这样轻易就被打开了?简直是难以置信啊。 他们大刀帮在左近是一霸啊,从来没有别的匪帮敢冲击他们的寨子,从来都是只有他们去冲击别的寨子的份。但是也不能如此弱吧,几乎是没什么抵抗的余地。 高台上元老们此刻的内心都是灰暗且绝望的,对未来毫无希望了。 进了寨子的北军,个个手提长枪,个个如杀神一般,逢人便杀,除非丢了武器跪在地上,否则只要手里拿着武器对着北军,他们就是一枪过去,根本不给任何机会的杀掉。 “放下武器,趴在地上,否则杀无赦!”第八伍是最先冲进来的,伍长虎枪挑三个人,手上不停口中说着。 “我们投降,好汉饶命” 登时守门守寨子的一大票土匪纷纷扔掉武器趴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喊着。 很多土匪的裤裆下面的土都潮湿了一大片。很明显是吓的尿裤子了。北军将士们何曾见到过这种阵势,纷纷皱眉说他娘的这是什么套路,这就吓尿了?就你们这样还能当土匪?百思不得其解啊。不过他们当然想不到,这寨子里虽然有两千多人,但是真正能打的,算得上战力的,杀过人的,跟人交过手的又能有几个呢,多数都是跟着别人后面哄一哄罢了。 所以他们进攻别人的寨子时,去的都是能够一战的土匪,所以就能在同样是乌合之众的战斗中取得经常性的胜利,而现在他们是被进攻的哪一方,他们是防守的。因此一旦被攻进寨子里,他们被北军像砍瓜切菜一样干掉也是正常的。 况且由于北军在边疆受的训练本身就是强度非常大的,假想敌也是跟北军自身差不多的敌人。就算是边境上跟梁国魏国军队作战,那也是跟正规军打。何曾又来跟蜀地土匪这种乌合之众交手,所以这一下就感觉很稀奇也是正常的。 此时原来在其他三个方向游走的三伍军卒都已经来到了另外三个门前聚集,开始缩范围。防止有人从其他门逃窜。 第六百六十五章 高明的法子 本来应该是大刀帮守的其他三个门,现在成了北军几个伍守着。正面进攻已经结束,但守其他门的他们还在很认真很心的集中精力,因为可以想见的是这几千人不管不顾蒙头逃跑的话,他们要拦住这些土匪还是要费很大一番力气的。 但是在接下来的一炷香时间里,所有土匪都跪下趴下投降了,没有一个土匪敢从其他门跑。 寨门刚被破的时候的确有人有这个想法,但是一看其他门外都有人把守着。而他们一想之后,谁也不敢保证自己冲出去的时候能跑掉,谁也不敢拿自己的性命去尝试。 毕竟他们已经亲眼所见北军战士们手上的长枪就像毒蛇一般,通常都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扎过来,或是扎过他们的脖子或是刮过他们胸口,然后被碰到的人就倒下再也爬不起来。 包括此时还没被俘虏的哨台上的元老们。 北军将士的每一枪,在这个最年轻的元老眼中,都是最省力最快距离最短的一次攻击。 道上有秘闻,说北军的战斗就是最简单的杀人,省力,快速,短距离,就是他们杀人的唯一追求。 现在看来,的确如此。 这位大刀帮最年轻的元老此时此刻除了两股战战害怕之外,只剩下崇敬和景仰。 “诸位,咱们跑不掉了,只能下去投降了。”他声说着,生怕又被这些年纪都比他大的人骂。但是这回其他元老们并没有骂他,或许是因为大家都在害怕,所以没有人还有精力骂人,又或者大家都有点后悔一开始没有听这个年轻元老的建议。 “你刚才说我们还有机会,是什么意思?”有个头发半白的元老忽然问。 现在只有高台上的他们还没有投降了,下面的帮众已经全部投降扔了武器趴在地上了。广西 发现他们只是迟点而已。 年轻元老被这一问,愣了愣才道:“弟我的意思是,咱们投降也不是不可以的,而且我觉得并不是投降就没机会了,我反而认为投降才是有了新的机会。老哥们想啊,咱们投降了,咱们是北军第一个剿灭的帮派,咱们可以帮助北军指点一二,咱们不管北军先前做过多少功课,不管他们有多么的厉害,他们总不可能比我们对成都附近的帮派了解的更深吧?既然如此,咱们就有用,咱们可以给北军提供各种情报以将功抵罪,我想死罪还是能免的。” 其他四位元老听罢,立刻就明白过来,纷纷对视一眼,心中暗暗思量。 忽然,头发半白的元老猛然长剑出鞘,迅速抹向旁边没有任何准备的两个元老,顿时这两人横尸当场。然后年轻元老也在同时同刻拔剑把旁边的一个元老给砍杀了。 原本七个人的高台上顿时只剩下一老一青两人。 “没想到你跟我想的一样。” “我本来没想这么做,但看你动手了,我也不得不动手啊。”年轻元老说着,缓缓收起剑,瞥了眼距离一丈不到的头发半白元老。 这两个一个中年一个青年,一个是帮中最有号召力元老,一个是到现在才被大家知道可能这个人是帮中最聪明的元老。此时此刻他们才明白,原来在所有元老中,最有城府就是对方,就是此时此刻站着的两人。 “他们肯定是不明白的,但我明白你的想法,我甚至在跟你们说这些话之前我就想到了,当我这番话说出口,只要你们能理解的人,肯定会立刻马上就动手能杀多少是多少。能给北军战士提供情报的人越少,咱们的价值就越大。说的直白点,如果咱们帮里面能给北军提供情报的有两百人,那么这两百人的价值几乎就是没有,随便想杀谁北军根本不用考虑。而如果只剩下我们两个,我们两个的价值就会很大很大。有我们的帮助,北军就能把剿灭土匪的事情完成的更好,没有我们的帮助,北军也不是说就完成不了,但肯定要花更多的时间更多的精力,无论他们北军有多么的强大的,他们都会想把事情更简单的结束,谁也不愿意把事情搞得麻烦。”年轻元老说着,把手中长剑扔在地上,似乎是在向年长元老表示着什么。 头发半白的元老嘿嘿一笑也立刻扔掉了手中的剑,似乎在回应着对方,说道:“你说的没错。虽然我没能杀掉你,虽然我知道你你也知道我,我们谁也杀不掉谁,但我还是要感谢你,如果不是你提醒,我根本想不到这个法子。我本来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了。” 年轻元老道:“那也并非如此,可能你现在想不到,但是被他们抓住之后就能想到了,不管怎么说,咱们现在只有两个人了。咱们又杀不掉对方,那咱们就合作吧。” 年长元老点点头,心里想的却是你子也没安好心,要不是我刚刚率先发难镇住了你恐怕你也得跟我动手,不过没关系,现在事情已经发展到这里了,也不用担心了。其实年长元老很清楚,这个城府极深的一直隐藏着自己的年轻人,之所以把方法告诉他们,就是因为即便他现在不说,在他们所有人投降后,只要年轻人去跟北军主动帮忙,那么他们其他人就会醒悟过来也去照着做。那么与其如此,不如早早说出来,要么把他们四个人全杀了,自己一个独享,要么联合其他人,能杀几个是几个。少一个人的话就能少一个人分享他们的功劳,那么他们的价值就会越大。而且,这个年轻人非常聪明的一点就在于,他并不能保证自己可以一个人干掉六个人,所以他选择把法子说出来,而说出来会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其中只要有人跟他一样聪明,那么就会有人立刻明白他说的话的意思,然后先发制人的解决掉一部分人。这子实在是厉害,知道仅靠自己一个人绝对没本事杀掉他们所有人,但如果这么多人分功,又不好。所以用这个法子,实在是高明啊。 第六百六十六章 懂我的意思吗 两个人把佩剑都留在了高台上,然后两人自己把自己的双手捆起来慢慢走下了高台。 巡视看有没有其他土匪的北军战士看到从高台上下来两个人,负责这一块的人立刻惊出一身汗来,心想怎么忘了这个高台,方才要是有人从上面射箭下来,咱们可能得登时就要倒下几个人才能反应过来。太疏忽了,该死该死。 说着等两个人下来跟别人一样趴在地上后,两个北军将士立刻噔噔噔爬上高台查看有没有别人了。上去一看,有五个人横尸当场,检查伤口就发现这五人都是死于刀剑伤。 北军军卒再三确定了地上五人的伤口,没错,都是才死不超过一炷香的颈部致命伤。他走下高台,对趴在地上的两个人道:你们为什么要杀了上面五个人? 年长元老道:“因为他们要杀我们,他们跟我们商量假意投降然后乘着军爷们疏忽的时候逃跑,我们不同意,他们就要杀我们,但他们武艺不精被我们杀了。” 北军军卒道:“果真如此?” “的确如此军爷明鉴。”头发半白老者诚恳的说。虽然没有看着北军军卒,但他的语气应该是生平最诚恳的语气了。连他自己也不得不佩服,当自己真的面对这些军卒的时候,尿意虽然有,但显然能控制住。这是他自己也没想到的自己居然有这么大的勇气。 “你们不是大刀帮普通帮众吧?”北军军卒忽然问道。 年长元老心想你们北军军卒果然是聪明,依然脸朝着地面,点头说:“回军爷的话,我们就是普通的帮众,大当家和军师早就跑的无影无踪了,我们是想投降的,但是帮主和军师威胁我们还杀了好些个要逃跑的人,我们就不敢说要投降了。他们让我们抵抗,然后他们自己偷偷跑了,军爷明鉴啊。” “哟,大局已定啦,来看看这几个机灵鬼,我说你们大刀帮怎么这么弱,几千人就只有这几个人差点跑掉,要是有一千人这样跑,估计我们总得让你们逃掉个几百人。可惜啊 可惜,你们太怂了。所以说你们这些当土匪的,或者说你们这些蜀地的土匪跟边境的土匪真是不能比啊” “别他娘的废话了,你们几个给我趴好了。刘你屁话真多。”几个军卒并肩而来,压着大当家军师等几个人。 “我立了大功你知道吗。”话很多的刘说。 “什么大功?”伍长不禁问。 刘拍拍胸口,明显鼓鼓囊囊里有什么东西:“不能告诉你,等会跟陆校尉邀功,哈哈。” “看你那样,你给我认真点,还不知道有没有土匪躲在暗处等着放冷箭”伍长说着四处看看。 东边没人,安全,西边没人,安全,南边没人,安全,北边没人,安全。 陆校尉此时也走进了寨子里,环顾四周,听过清扫军卒的报告后,陆校尉点点头,这才放心心来。虽然大局已定虽然已经把这些土匪打的屁滚尿流,但是现在就怕有些不要命不怕死的躲在暗处放冷箭,他这三百人都是精锐,伤一个他都要哭死,更别说死一个了。都是宝贝疙瘩,一个都不能伤。 这也是他这次带着这些人来蜀地的第二目标,第一目标当然是完成总理御史衙门交给的任何任务,不管是剿灭全部蜀地土匪还是蜀地山里面转一圈,他们都必须要完成。而除此之外,他给自己定的目标就是一个重伤没有,甚至最好做到一个轻伤都没有原封不动的带回去。 完完整整的怎么带来就怎么带回去,那大将军一定会好好赏赐他的。 所以可能在别人看来,这是绝不可能做到的,这是非常非常难的一个任务,那么对陆校尉来讲压力就很大了。所以他一路上包括到了蜀地后,他的眉头都经常是皱着的,因为他一直在想着怎么才能达到不伤一人的第二目的。 来到蜀地后的今天这是第一场仗,他一定要心心再心。 并且这个大刀帮是左近一流帮派中的一个,真的不能掉以轻心。 但现在好了,已经确定安全了 清点伤员,对方毙命三百三十多人,投降两千多人,北军己方无人伤亡,甚至连武器都没崩坏。 地上此时黑压压趴着两千多人。陆校尉让所有人都把上衣脱了,这些土匪还在那发愣,虎厉声道:“都没听见吗?把上衣脱了,快!” 土匪们这才反应过来,纷纷脱掉上衣,虽然现在已经是阳春三月,但真要打赤膊还是很冷的。极快的速度,所有人全部都把上衣脱了然后继续趴在地上。 一阵料峭春风吹来土匪们纷纷颤抖着,一方面是因为真的冷,第二是因为不知道自己将会遭受怎样的对待,会不会让他们脱衣服然后从后面用长枪把他们扎死呢 陆校尉沉默着在两千多人里巡视一番。 “你,站过去。你站过去”陆校尉一边走有时候会用脚踢踢某个人,然后让他趴到旁边去。 这样转悠了好一会儿,陆校尉像是在选人似的,选了大概四五百人全部集中在旁边另一处。 旁边站着的北军军卒都不明白陆校尉的意图,不过虎观察这些人的上身,似乎想明白了点什么。 虎看到,被踢到旁边的人身上都有些共同的特点,首先,身上有疤痕,受各种兵器伤的疤痕,然后,身上的腱子肉要多,越是疤痕多腱子肉越多的帮众陆校尉观察的越仔细。 除此之外,还有一类人也在选择的范围。就是身上完全没有腱子肉的,很白的,一看就是根本不干任何体力活的。这种人陆校尉观察的要更仔细。 刘看到自己抓的那四个人中,有两个被踢到了旁边。 刘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陆校尉选完人后,看看跟在身边的虎,说道:“明白我的意思吗?” 虎拱拱手:“禀校尉,精兵,军师。” 陆校尉满意的点点头表示你说的没错。 f 第六百六十八章 作战总结 成都指挥使兵马也有好几千人,这次是倾巢而出了。而且所有乡勇们在此之前都听了指挥使大人说了两个时辰的训话。两个时辰里,不准走动不准撒尿不准交头接耳,让这些乡勇们是头昏脑涨的。要不是暗地里没有追究他们打瞌睡,让这些乡勇们得以在实在困倦之下站着眯会觉,可能他们就要累坏了。 所幸的是这场煎熬的训话终于在太阳距离到日中还差一个时辰时结束了。指挥使大人说接下来我们要去接应北军,按照北军陆校尉大人的预计,战事 《修行在大宋》第六百六十八章 作战总结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六百六十八章 作战总结 成都指挥使兵马也有好几千人,这次是倾巢而出了。而且所有乡勇们在此之前都听了指挥使大人说了两个时辰的训话。两个时辰里,不准走动不准撒尿不准交头接耳,让这些乡勇们是头昏脑涨的。要不是暗地里没有追究他们打瞌睡,让这些乡勇们得以在实在困倦之下站着眯会觉,可能他们就要累坏了。 所幸的是这场煎熬的训话终于在太阳距离到日中还差一个时辰时结束了。指挥使大人说接下来我们要去接应北军,按照北军陆校尉大人的预计,战事应该快要快要结束了。我们现在去给北军打下手顺便接收大刀帮的俘虏。 大家都不太相信,那大刀帮他们又不是没剿过,哪一次不是官军未到土匪早跑的无影无踪了。最好的一次是看到了寨子才被土匪发现,然后待他们冲杀到跟前,却只抓到了十几个人,其他人全跑了。 听指挥使大人这语气,好像北军能把大刀帮全部俘虏一样。真的能做到吗?北军强大这当然是毋庸置疑的,但是再强大人家不跟你打,人家早早就跑了,你再强大也用不上啊。距离你们多少里我就跑了你们也追不上。 只不过他们并没想到,北军的所谓战力强大,不只是一对一或一对多的单兵作战能力强大,这种强大里是包括提前侦查提前准备的,当然也包括对于这些土匪的前哨的控制能力。是,你们看到我们官兵你们就能跑,可是我们能让你们看不到我们官兵,我们把你们前哨的眼睛全部给堵住。然后当我们兵临城下的时候,你们才发现我们,但是此时你们已经逃不掉了。 这些,是乡勇们看不到的。所以他们还用他们所遇到的问题来看待北军,未免有刻舟求剑之错。 所以一路上他们都在想着到时候再次看到一座没有土匪的空寨子。 但是离土匪寨子越来越近,直到走进寨子里,他们看到几百个土匪的尸体堆在一起,堆成了一座令人胆寒的山。他们每个人都觉得后背直冒凉气,双腿不自禁的打着摆子。他们这么多人加在一起恐怕也没见过这么多死人啊。 走过死人堆,他们接着看到数千土匪光着上身趴在地上瑟瑟发抖。旁边巡视的只有几十个北军将士而已。其他将士则在休息。 再看北军将士们,人人长枪弓箭短刀背负身后腰间,每个人的脸上都毫无疲惫之色,似乎方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似乎他们只是行军至此稍作休息而已。 要是他们来打这场仗,且不说能不能一下子把这么多人俘虏,就算能,也绝对是一场大战恶战,打完之后的他们肯定得死不少人,伤不少人,活下来的肯定都瘫坐在地上爬不起来了。 果然是北军啊,果然是天下第一的北军。干几千人的匪帮如同探囊取物般简单。 指挥使军卒和指挥使现在就是这种感觉。可以说是见识到了了不起的事。 把该交待的交待了,安排的安排了。陆校尉拍拍指挥使的肩膀道:“剩下的事就拜托你了,多谢指挥使大人。”首个中 指挥使大人拱手弯腰呈九十度:“校尉大人说的哪里话,能与校尉大人共事,能与北军英雄并肩作战是卑职此生最大的荣幸。” 顿了顿,指挥使又道:“只是不能拖陆校尉后腿不能一起攻打这些土匪,颇为遗憾。” “分工不同,都一样贡献很大。指挥使大人很守时,做的很好。”陆校尉道。 事情安排罢,北军则继续上路。 往西南方向行进,走了半个时辰行了十几里山路后,陆校尉见眼前是一处比较隐蔽的高地树林,适合埋锅造饭。于是下令原地修整准备吃饭。 众将士放哨的放哨,埋锅造饭的埋锅造饭,各有各的事干,没有一个人歇着,虽然按照轮值名单要做饭的只有三十多人,有明确事情干的共只有五十多人,但将近三百人人人奋勇向前,没人愿意坐在地上干坐干歇着。 陆校尉和伍长们聚集在一起,把地图摆上。 陆校尉指指地图的第一个点,也就是他们攻克下来的大刀帮据点,在上面画上一个圈,表示攻下来。道:“这场战斗我还算比较满意,诸位的表现有好有不好。” 第八伍在此次战斗中很好的完成了尖兵的任务,但是同时并没有做到战前要求的保护自己。今天要不是对手实力较弱,你们这第八伍九个人可能就要折一两个。主要责任在两方面,一是伍长虎,我看见箭羽飞扬中虎还在跟浩子说笑话。如此不端正的态度就是没有尽到一个伍长该尽的责任,第二,就是其他人都嬉皮笑脸,打仗不是开玩笑不是捉迷藏,更加不准因为对手实力不强就掉以轻心,再弱的对手,你们谁敢说一个人能打一百个?一百个少年你们也打不过,更别谈这些都是土匪。一个疏忽可能就是一条命,咱们北军将士咱们前锋营将士更是精锐中的精锐,少一个都是巨大的损失,道理说过多少遍了?虎你回头写份检讨给我。 “是。”虎点点头。 第二六七伍,这三个伍在此次战斗中发挥的不错,我看到你们一个个,从伍长到战士都非常认真负责,尽管你们没有做尖刀,只是干的包围的活,但是,你们没有让一个土匪跑掉,你们把你们十个人的兵力非常恰当准确的尽可能的分配到防守范围中。虽然逃跑的人本来就不多,但大家要知道,如果不是防守其他三个方向的兵卒让土匪们看不到一丁点能突围的可能,或者说是给土匪的压力太大让他们不敢突围,那么土匪一旦真的不要命突围,我们也并不能防得住这两千多人。被跑掉三五百人也是很有可能的。所以就方才那一战我要表扬你们,我会在行军报告上记下来回军后替你们要封赏的。 “谢校尉。”三个伍长高兴的说。 还有十三,十四,十七你们几个伍在中段在后面,前期对箭的过程还算中规中矩,但后来发现对手实力不强的情况下你们松懈了,你们开始散步式射箭。甚至冲锋的时候顾惜长枪的枪头只用枪柄杀人。并且不注意背后身旁的战友情况,如此危险的行径,就是拿自己的性命拿袍泽的性命不重视,你们几个伍长回头也给我写封检讨书来。 “是。” 第六百六十九章 找向导 接着又点评了两组中规中矩,不表扬也不批评的。但其实不批评就是表扬了。十个伍表扬的就三个伍而已。每个伍的表现陆校尉都了然于胸,说起来大家也都很服气。 陆校尉甚至在点评完之后,说了一句,你们可有谁不服气的?可以说出来,我们讨论一下。大家都服,因为陆校尉没有瞎说,说的都是事实。 这就是大家都最佩服陆校尉的一点。前锋营其他几个校尉,有的是脾气暴躁的,脾气暴躁的遇到这种情况那就是打骂,说你们个个都是屎吃多了吧,自己不想活可不要害袍泽。而且点评的时候没有陆校尉这么的客观。喜欢往严重的说,明明只是路没走好一个趔趄,非要说成是故意趴在后面不敢往前冲。 但是陆校尉就不会,他不止会把事实说的清清楚楚而且还会接受大家的质疑。有质疑正常,可以说出来大家讨论一番,看最后到底是谁对。 反而这样的话,大家基本上又不会有质疑。 总结完经验教训后,陆校尉又对下一阶段的战斗做准备。 说是准备,其实只是再次明确一下。因为所有作战方针,大到从哪开始动手从哪结束,到从哪条路走,到哪里过夜,其实早在出发之前就定论过了。现在是对之前那一战的总结,以及对下一步的确定。目的是让伍长们明确即将干什么。 要想使队伍达到如臂使指的地步,必须要让下面的人知道在做什么,即将做什么。否则,上面的将官一声令下,下面愣神还得愣一会。 虎说:“陆校尉,我有个想法。” “说。”陆校尉道。 虎说:“我方才观察了下那几个大刀帮的上层人员,我感觉可以用起来。” 陆校尉眉头一皱,随即又舒展开道:“我怎么没想到,唉,失误了。虎,你立刻带几个人回去审问。我们在这等你一个时辰,然后你们跟上来。” 虎应声站起来,挥挥手找了三个第八伍的人,四个人一起往回赶去。 他们加快脚步,只用了半个时辰就走完了之前一个时辰走的路。 指挥使兵马还在搬东西绑人,虎看他们动作这么慢,不禁摇摇头,找到指挥使说:“指挥使大人,陆校尉差我来带几个人一起上路,好做我们的向导。” 指挥使也不是蠢人,立刻就明白了虎的意思,很尊敬的道:“张伍长请便,若需要我也可以跟着。这里我会安排好让人把人和东西都押回去的。” 虎一边往挑出来的那一拨光膀子的人里面走去,一边摆手:“不必了大人,按照原计划行事便可。” 虎走进这几百个人里面。找到最文弱和最壮实的那两个人,说道,你俩是帮中元老吗? 军师一愣。 “他们是帮主和军师。”仅剩的两位元老,一年轻一头发半白的老人异口同声的说道。 虎看向地上趴着的虬髯大汉和文弱书生。这两个光着上身的人的上身真是差距太大了,这个被指为帮主的虬髯大汉的身体至少是被指为军师的两倍。看起来太不协调了。 “他们说的对吗?”虎踢踢帮主和军师。 两人赶忙道:“是的是的,我们就是。他们是帮中元老,他们也逃不脱干系,事情都是他们做的。”帮主这么说,样子有些丑陋了。但现在他也顾不得面子了,性命要紧,只要能活下来,就是让他现在立刻在众目睽睽之下磕一千个响头他也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其他帮众都在心里想,帮主和军师太不讲义气,有事自己先走,把我们丢给官兵,没跑掉才好,活该,报应。此时两位元老指认他们,大家都在心里暗觉痛快。你们俩是罪魁祸首,北军肯定把你们立刻杀了。 虎点点头,又对被帮主指认为元老的两人说道:“你们是元老吗?” 一青一中立刻道:“没错军爷,我们愿意提供其他帮派的消息,还望军爷饶命。” 年轻元老说:“附近几乎所有帮派我都了然于胸,军爷带着我,我闭着眼睛都能说出他们的老巢分别在哪里。” 虎看看这个年轻人,心想你还挺机灵。 而地上的军师和帮主顿时明白年轻元老的意思,两人抢着道:“军爷军爷,我们才是最懂周边土匪情况的,很多内幕他们都不知道,只有我们知道。” “你们知道屁,你们有多久没出门了?还不都是我们给你们什么消息你们知道什么吗,有很多秘密的事你们根本不知道!”年轻元老立刻道。 虎不置可否,静听双方互喷口水,稍倾才道:“你们别吵了,各立各的功,想立功是好事,这样吧,都跟我走,看你们表现了。” 带上四个人,虎打量一番他们,最终还是为了安全考虑给他们的双手帮上了牢固的绳子。这四个人至少有三个是练家子,虎他们只有四个人,不敢大意,正如陆校尉所说的,一个大意可能就是一条几条命,咱们前锋营个个都是宝,伤一个都不行。况且在这场战斗已尘埃落定的情况下就更不能大意了。 虎打头,其他三个兄弟则在后面手持长枪跟着四个土匪,帮主、军师、两个元老。 在跟大部队的路途上,虎他们的脚步越来越快,一刻钟后就快到了几乎是跑的地步。至于这四个土匪,除了那个文弱书生也就是军师外,其他三个人都能跟得上。 并且虎注意到,甚至这三个人比他们这些常年快速奔袭的北军精锐的喘息还要平静点。从这点上也就可以说明,无论这三个人武艺如何,至少在体力上是不弱于他们的。 虎心想,幸好没有托大放他们自由的走,否则我们几个不一定是他们对手。这大刀帮能在这里盘踞多年,里面总得有几个本事大的,不然也不可能做成一流帮派。 用了一个多时辰,他们终于赶上了大部队。 第六百七十章 继续干 陆校尉让原地休息片刻。 陆校尉看看这四个人,说道:“你们一个个自己说都是帮里的什么职务,知道些什么。” 军师抢先说:“我是军师,帮里的大事务都是我管,附近匪帮什么情况,领头的是什么人,有没有本事,帮里有多少可以战斗的土匪我都知道” 大当家等他说完,赶快接着说:“我是大当家,多年前就是我创立了大刀帮,我当然是对附近土匪势力最了解了,我知道我们最大的对手是长剑帮” “你那都是哪年的事情了,你除了下山去逛妓院根本就没出去过,你根本就不知道现在外面是什么情况,长剑帮早就没了,其他几个帮也要么散了要么被我们吃了”年长元老冷笑说。 年轻军师说道:“他说的是事实。”他心想,可不能怪老弟我不厚道,我说的都是事实,是你自己不问帮中事务怪得了谁?是你自作自受,报应不爽。把我们都丢给官军自己跟军师这个狗日的一起跑了,能逃过一劫我肯定要找机会把你杀了! 陆校尉等他们说的差不多才说道:“都别急,也别互相攻讦,在几个时辰前你们都还是好兄弟,不要为了自己活命就想让另一个人死,我们北军对待俘虏是有讲究的,你们乖乖的不要装神弄鬼,否则可能我不高兴就要杀掉你们。” 四个人听了这话顿时不敢再争吵,一个个乖乖的慢慢道来。 陆校尉听了才知道这四人虽然之前吵得你要我死我要你亡,但他们各自对于周边局势的分析都有很多很有用的自己的看法,这是不能否认的。 除了那个大当家的。这位大当家的除了满身盘根错节老树根一般的肌肉之外,对于局势的了解,真的只是停留在十几年前。 他们北军手上的情报都是从漕帮那里弄来的,可以说已经是蜀地能搞到有用资料的最厉害的一批人了。但漕帮也仍然只是势力的渗透者不是势力的参与者。 如果这四个人所给的资料是骗他们的,陆校尉可以跟漕帮的情报来对比。这么一对比就出来了,漕帮资料里有很多不清楚模糊的地方,在这四个人口中就得到了更多细化,而这足以证明他们不是在瞎说。 陆校尉让这四人到旁边去歇着,给他们点水喝。 虎说,估计他们中除了那个军师其他人武功都不弱,校尉咱们要心点,要不要把他们双手废了?虎撇过去的眼神让正在看向他们的四个人不寒而栗。大当家叹口气道:“杀气腾腾的,看来咱们中有人性命不保了,谁的利用价值最谁最先死,看来是我咯?” 年轻元老恨恨说:“你死活该,大难当头你们谁都不管自顾自的跑了,让我们在这受死,毫无义气,枉我们忠心耿耿的跟了你们这么多年,真是看错人了!” 大当家嗤笑道:“你别说得好像我们欠你多少,你从中中饱私囊了多少银子以为我们不知道?你抢了我们的女人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以为你所有事都做的神不知鬼不觉?”万书楼 年轻元老登时尴尬的很,闷了片刻才道:“我做那些事跟你比算什么?你是用我们的命来保你自己的命,我做那些事跟你做的比只是事罢了。可惜啊,你还是没跑掉,跟我们一样做了阶下囚,还不知道下一刻谁先死呢。” 这边陆校尉跟虎正在商量怎么防备他们,这是眼下的重要事,接下来都要带着他们,要是有个疏忽让他们给反咬一口可就划不来了。 虎的意思是把他们双手都废了以绝后患。陆校尉却说废双手不是不行,但我们得想个更好的法子,废了他们,可能会导致他们心生怨恨,到时候在向导的时候随便瞎搞一下我们可能就有大麻烦。 最后,还是陆校尉想了个好法子。拿出两颗不知什么做的药丸,跟虎相视而笑。虎拿着药丸,给他们一人吃下一颗,说道,你们给我老实点,这是我们北军的秘制毒药,三天之内如果不吃解药就会毒发身亡,你们如果乖乖听话到时候就有解药,如果不听话那就只有一个死字。这是防止你们在向导的时候胡乱指的。 四人为了让眼前这些个个是杀神的军爷相信自己,巴不得赶快吃下去,以取得军爷们的信任。机灵的军师道,军爷你们放心,我们当土匪都是无奈之举,现在有机会将功赎罪我们把求不得,怎敢耍花招。 “花招不是敢不敢耍的问题,而是能不能耍得起来的问题。能耍的起来的话谁也阻拦不了你们,但是耍不起来的话,你们就不敢耍了,是吧。”虎笑着道。 “对对对,军爷说的太对了。我们现在就是什么花招都耍不起来了,我们听话,军爷让我们做什么我们就做什么,军爷让我们往东我们绝不往西。谢谢军爷给我们机会,谢谢军爷。”四人连忙说。 军爷虎笑笑,心想你们这些人都不笨,武功也不弱,做土匪真是屈才了。 但是这世上很多事情都不是用这种眼光来看的,虎也很清楚,正如他以前常听陈乐天说的那句话,做土匪的有做土匪的缘由,他们的缘由咱们不能嗤之以鼻就说是他们不思进取自寻死路,同时咱们也不要去打心底认同做土匪的所谓缘由。简言之就是对自己要负责对别人要多想想他到底是不是有很多不得不为的原因。 短暂的休息时间,虎他们因为错过了吃饭,所以就乘着这个时间吃了点干粮。接着众人继续上路。 按照原计划今天还有一个土匪窝要剿呢。 路上陆校尉都在想一个问题,他们这样犁庭扫穴一天最多只能干掉五个据点,用三天的时间,不超过三天,土匪们就会闻风而逃,往深山中逃遁。而一旦整个蜀地的土匪都开始这么干,就意味着他们三百人很难再碰到土匪。 任何一个土匪都可以钻进某个山洞里,把洞口一封,在里面吃个三五个月绝对是没问题的。至于肯定有很多土匪帮派存在粮食不够藏居这么久的,但他们可以就地解散很多无关紧要的帮众,你们自谋生路去吧,剩下来的帮众顶梁柱元老们留下来躲避北军。这都是完全有可能的。 陈乐天陈御史陈大人交待给他们的任务是,随机应变,不苛求把土匪们消灭,只要驱赶驱散掉他们就行了。只要能造成震慑,只要让土匪们明白一个道理,朝廷真的不高兴了,你们这份土匪的活以后要不好干了,你们能转行的转行,不能转行的也要转行,否则到最后都是个死字。 造成高压态势是目的,其他的都只是手段。 但是具体怎么做,就需要陆校尉费一番心思了。 第六百七十一章 快要结束 北军前锋营已经在山中待了十天了。 按照他们先前对行军路线沿途各指挥使兵马的布置,他们是每攻打下一个比较大的寨子就会有指挥使兵马来接应,至于接应其实就是把土匪们抓回到衙门里审问。 十天下来,大大的战役已经打了超过二十场,平均下来每天两场。陆校尉记得最高一次是一天打四场。把四个中等寨子给打破了,有上万的土匪脱光衣服趴在地上瑟瑟发抖。 陆校尉其实当时心里是担忧的。这是上万人啊,他们只有三百人啊。要是这一万人就跳起来发难跟他们拼了他们这三百人得全部交代在这。当然了,要想这四个寨子一万人齐心协力人人不要命的干,也几乎是不可能的。 不过后来倒是有上百人忽然跳起来要逃跑。 但是没出半柱香的时间都不用陆校尉吩咐,专门看守那个方向的三个北军将士就从三个方向迎上去,一人杀了七八个人,这个动-乱就平息了,后来直到附近几个指挥使兵马按照约定前来接应时,都再没有一个人试图逃跑了。他们并不知道的是,那三个北军将士手握长枪,冷静冷峻的杀那些逃跑的人,就像屠猪宰狗一般简单的场景,当时就让这上万土匪肝胆俱裂。 那不是土匪们常常玩的比试,也不是跟别的帮派起争斗时的不要命。而是冷静到骨子里的一种无情。 长枪在他们手上,只是一种工具。他们的每一招每一式只有一个目的,拦住人,拦不住,杀。就是杀人,不带有任何丝毫的犹豫和情绪。甚至没有昂扬,只有冷静。 他们从没见过这种阵势啊,他们能不怕吗,在逃跑的一百多人中很多人当场就吓的尿了裤子。要知道这些人在山里作威作福的时候,如果打不过就抱头鼠窜,一旦逃跑的时候敌人根本就是不会追赶的。认怂就放过,但是现在认怂也不行啊,也要杀,只有趴在地上不动才是唯一活路。 他们当然怕了。 前锋营十天下来,杀的人倒并不多。多数路过的寨子都是还没打就投降了。只有些大寨子被忽然神兵天降的北军给吓懵了下,然后就想一方面安排守寨子一边帮主什么的安排逃跑。当然最终都是逃不掉的。 这天晚上他们在一个新打下来的寨子里休息,吃过晚饭后大家在一起闲聊。 虎说,咱们这哪是山林战,居然还能睡在这么大这么软的床上,我都怀疑这种床睡一个月腰会不会跟着一起变软,那还拎个屁的长枪。15中 浩子说,土匪的头子们会享受是正常的,不然当什么土匪头子。 陆说,这种床上咱们自己的枪肯定能派的上大用场,你们之前看到没,被指挥使兵马带走的那几十个女子个个都是那么的美,而且她们还抱怨我们,说我们多管闲事,说她们是主动来这里的,不是被掳掠的。真他娘的是笑话。 虎想了想认真的说,那些女子在这里已经被关了太久了,超过了五年,她们甚至已经习惯了在这里的日子,而且她们在这里又不要干活,只要服侍好头子们就行了,她们要是回家还得干活还得讨生活,哪有在这里好吃好喝的舒服。人呐,都是太容易被好的日子给影响了,一旦陷入好日子里危险就来了。我们要注意,切不可也陷入这种危机中。 “虎说的有道理。但以我看来只要自己内心有坚守的东西就不会被影响,就不管在什么地方都会努力去做事,这种人绝不会以为眼下的日子舒服,所以就枉顾它是错误的生活。”陆校尉路过,插了一番话,然后没多做停留走开了。 陆校尉晚上很喜欢在众人一堆一堆聚集在一起的时候,他在人群中散步,听到大家说的话他就会觉得心里很安心。大家都不会避开他说话,他在不在大家说话都一样。所以他经常能听到将士们的真心话,而这,正如大将军所言,作为中层校尉你得时时刻刻知道战士们在想什么,你要是脱离了战士们,战士们也就会跟着脱离了战阵,那咱们队伍的力量就会迅速变弱。 所以不管是行军打仗的时候还是平时在大营里的时候,他每天都要听战士们扎堆聊天才能安心的去睡觉,一天听不见就一天睡不好。 经过这十来天的战斗,将士们有些松懈,因为对手实在太弱,他们已经很久很久,甚至里面有些人压根就没有碰到过这么弱的对手 所以大家有些懈怠了,巡夜的时候没那么警醒了,探报出去探路的时候也不那么认真了。这些陆校尉都三番五次的提醒,说必须给我打起精神来,否则我看到谁心不在焉就给谁军棍,决不轻饶。 至今为止,没有一个人受重伤,轻伤有几个,不过都是破皮的不能算伤的伤,不影响吃喝睡不影响战斗。 但是总的来说,前锋营是精锐中的精锐,除了那些刚到没多久的新兵有些骄傲,老兵们还是有很高的觉悟的。谁敢大意谁就得死的道理老兵们是深深以为然。这些老兵会经常叮嘱新兵不要大意千万不要大意,新兵们会说怕啥,老兵们有时候说急了会兜头给新兵一巴掌说,你们他妈的不想活我还想活。新兵则会低头认错,说我一定心,一定不大意 陆校尉回到自己的屋子里,把地图掏出来看了会儿。 还剩几天行程就结束了。十万土匪已经被剿的只剩下一两万了,这还是从先前他们得到的资料上看到的,有多少人已经得到消息跑掉暂时还不知道。更大的可能是,剩下来的几天可能一场仗都不用打了,可能他们去到的寨子就是空寨子了。 到目前为止一切都在陆校尉的掌握之中,还算不错,但仍然不能大意,毕竟没有真正结束。在事情没有尘埃落定前,绝对不能掉以轻心啊。 第六百七十二章 继续转悠 在剿匪开始的时候,土匪们没有准备好,甚至可以说是毫无准备。因为他们北军的准备太充分,并且进军也太突然,但是打了十天,土匪再蠢也该得到消息了。得到消息的土匪们知道北军所经之处的其他土匪已经全部都按在地上揍了一顿后由指挥使兵马带回当地县衙,土匪们当然第一想到的就是做鸟兽散,全部各自散去,绝不能在抱团在一起,只有这样才能最大可能的降低所有人的风险,只有如此才能避免被北军给抓住被押送到县衙里去啊。 陆校尉这天晚上猜的一点没错。 此后三天他们继续按照先前的布置和计划行军,但是再也没有遇到过任何一个土匪,衣衫褴褛的穷苦人打柴人倒是碰到不少。 问起这些老乡们地方上的土匪呢,老乡们则说好像都散了,老乡说今天早上还看到有几十个土匪忽然从哪钻出来,然后各自朝四面八方逃散去,看都不看他老汉一眼呢。 于是这附近的指挥使兵马们来的时候就没事干了。于是陆校尉就让这些指挥使带着自己的兵马在山里转悠几圈。 这也是之前的指挥使们都被安排做的事。 北军从成都出发,沿着西先往北,然后再往东,最后再经过南边,最后回到成都,这个圈子转下来。几乎把山逛了一圈,当然,是外围的山。 从第一个地方开始,陆校尉让指挥使把土匪押送回去的同时,尽可能的多派兵士在附近山林里转悠几天。陆校尉没有告诉这些指挥使这么做的目的,但是指挥使们也能猜到,陆校尉的这个命令是为了震慑没有被抓到和剿灭的股土匪。 所以这一圈转下来,所以指挥使兵马前赴后继的在各自治下山里转悠了几天。几乎把土匪们常常盘踞的地方都给犁地似的搜索了一遍。这给土匪们造成多大的威慑力不言而喻。 若不是得了圣旨的北军,谁又有这个资格在蜀地调动起所有指挥使的兵马要是蜀王这么干,那 岂不是想造反了 而现在想来,即便御史台派人下来朝廷也不会给与御史调动指挥使兵马的兵权。因为御史台是文官,是整天在朝廷里玩嘴皮子的文官,你给他们军权,他们要么就根本不用,如果用,那就是不懂装懂的用,前者还好,后者就麻烦大了。 而一道圣旨派北军几百人来,跟特殊的陈御史商量着来,这是属于极难遇到的特殊情况。而陛下朝廷很好的利用了这一点。 利用可以利用的资源,让解决问题的方法最大化。 所以这一圈转下来,再次回到成都城后。北军的冷酷无情和不可掠其锋的威势,可能会给蜀地曾经当过土匪的这些人心中留下浓重的阴影。未来若干年后再在任何地方想起,恐怕都会两股战战心跳加快吧 之后连着几天北军所碰到的便都是些空寨子。这倒是在陆校尉的预料之中。不过有件有意思的事值得一提。 大刀帮的帮主军师和元老这四位随行戴罪立功的人,在这几天倒真的是贡献不。 这四人把沿途的所有匪帮的情况一五一十的告诉陆校尉。虽然他们没遇到抵抗,但根据他们在寨子里的勘察,证明大刀帮这四个人并没有瞎说。 好笑的是其实大当家的对于外面的情形的了解还真是停留在很多年前,甚至军师有时候说的资料也是如此。一年轻一中年的两个元老,倒是对帮里帮外的事情了如指掌,足以证明年轻元老说的没错,这些年来都是他们这些元老在做事,帮主压根不管是,军师也无非就是根据他们的消息来做些决定。真正时刻掌握其他门派以及官府动向的,还是元老们。 说来好笑,帮主和军师生怕自己没有利用价值会被北军杀了,所以他们竭力讨好北军的任何一位军卒。但已经身为阶下囚的他们实际上并不能拿出什么有用的东西来讨好别人。银子,身上的所有银子早就被搜刮干净了。珠宝就更别提了。 于是就见到这一路上虽然双手被紧紧绑着的昔日纵横蜀地的大刀帮帮主和军师像两条狗一样,看到任何军卒都点头哈腰喊一声军爷好,双手被绑着,在埋锅造饭的时候也艰难的去拾取柴火 虎看他们这样笑着问他们“早知今日何必当初,早先时候解散大刀帮回家种地好好过日多好啊。” 帮主和军师则露出满脸羞愧和后悔声泪俱下说“军爷说的对,我们已经知错了,如果上天能再给我们一次重来的机会,我们绝对不会再走这条路,绝不会再干这些不是人干的事”边说边哭,那眼泪真如断了线的珍珠,直接就把虎给吓一跳,心想这他娘的不去做戏子真是太浪费人才了啊。 前锋营这些将士们当然很鄙视这两个为了活命连尊严都不要的人。 陆校尉有时候会跟伍长们开会时说起这个事,他跟伍长们说,你们要站在一定的高度去看待这个问题。眼下他们被我们俘虏,对他们来说他们首先要做的就是让自己活下来,只有活下来了,他们才能进行后续的报仇也好逃离也好的行动。 那么很明显,活着是眼下第一要务。 他们的一切行动都应该围绕活着这两个字来展开。 那么这样一看的话,别看他们现在像狗一样在我们面前摇尾乞怜。但那都是他们的保命之法而已。我们笑他辱他,其实都正合他们的心思。 我们越是鄙视他们,他们就越安全。咱们北军不喜欢杀没有还手之力的人,更加不会杀这种狗一样的人。 那他们保命的目的不就达到了吗试问你们中,有谁想杀他们叫你们杀估计你们都下不去手,实在是没任何意思,是不是 伍长们听了陆校尉的话,回去仔细一琢磨,渐渐看明白,敢情这两人虽然摇尾乞怜但恐怕也只有内心能隐忍的人,才能做到他们这样啊。如此一来,众人倒也又挺佩服这两人了。 第六百七十三章 回城睡一觉 北军三百前锋营将士,在蜀地群山里纵横驰骋了一番后,终于完成了任务。 入城的时候是下午,围观百姓一如他们之前来的时候一样的多。人山人海的,站在道路两边。三百北军前锋营将士们徒步而行,不像刚来时还一人牵着一匹马。不过百姓们看起来觉得眼前这些兵卒除了手上没有牵缰绳身边无马之外,跟来的时候的一模一样的。甲胄依然光鲜黑亮,兵器依然寒光凛冽,每个人脸上坚毅而沉静依然如昨。根本不像平时指挥使兵马剿匪之后回城时的那股灰头土脸甲胄斜扯,盔帽歪着的样子。 陆校尉走在队伍的旁边,与他站着最近的是每一伍的伍长,伍长靠左呈一列,普通军卒呈几列。 “跑步前进。” 陆校尉忽然道。 原本脚步顿挫的将士们忽然双手提起在腋下,脚步加快跑起来。 “咚咚咚” 脚步声如雷,踏在青石板上,以对普通人来说绝对是奔跑的速度往他们在总理御史衙门的营地而去。 本来要走大半个时辰的路程,他们这一跑就只用了两炷香多一点就到了。 百姓们不知道是从哪手上开始的,先是稀稀拉拉的掌声,然后是越来越多的人跟着一起鼓掌。好像是在对北军这些日子的战斗表示感谢。 似乎陆校尉已经料到百姓们会是这样,所以才提前让将士们跑起来,其实陆校尉心里想的是这么多乡亲们围观不好,有可能会让这些军卒们感觉到自己很厉害了,容易让他们滋生出骄傲的情绪。北军将士们的骄傲情绪一直是大问题,正如大将军所说,要一直重视,永远不要放松。 这就是现实。 但即便如此,奔跑中的将士们也还是听了一路的掌声,每个人虽然都是面无表情,但这些日子的山里奔波的疲惫,在这一刻,在这些乡亲们的掌声中,他们觉得就算是死也值了。 保境安民,可不就是他们的天职吗,是他们应该做的事啊。 到达总理御史衙门外,总理御史陈乐天、蜀王,总督大人,成都县令,一应主管全部站在县衙门口的台阶下面迎候他们。 陆校 尉当先单膝行军礼,参见陈大人,参见王爷,参见总督大人 “陆校尉快快请起,陈乐天抢过去扶起陆校尉:“陆校尉辛苦了,将士们辛苦了。”话语平淡,扶着陆校尉的手,紧紧一握,以示辛苦。 陆校尉拱手道:“分内职责不足挂齿,卑职请求带将士们回去洗漱,兄弟们最后连续奔袭追杀了十二个时辰没有好好吃一顿没有好好休息。” “好好好,快快回营休息,陆校尉不要多礼了。” 众人赶忙让出门来,像百姓们一样分列两旁。 三百将士就这样在蜀地这批最高权力者们的注视下穿过前庭中庭后院,往他们的住处而去。 其实明明有侧门可以进出,但是陈乐天直接就让陆校尉从正门走。这也是对他们的一种无言的表扬吧。而其他蜀地高官没有一个觉得不妥。这三百人就以三百人之力,在蜀地群山中纵横到现在,其他指挥使的兵马从来都只是被安排善后,所有攻城拔寨的硬碰硬都是北军这三百人干的事,普通帮派一千两千人,大的帮派得有五千六千人,但他们从来都是三百人上去干。 还有什么好说的?都是拿命在拼啊! 包括蜀王总督成都县令在内的所有高官通通觉得就算是每个人犒赏一千两银子都是不过分的。因为任务太难了。换做这世上任何一支别的军队来干这个事,恐怕也是做不到以如此少的兵力纵横驰骋如此大的林立山群中的。 经过此一役,除了藏起来找不到的,除了就地解散的,就是被俘虏的。一俘虏就是整个寨子几千人。 导致蜀地各处的牢房不够用,没办法只能把几十上百个土匪关在一个屋子里,虽然很拥挤但也只能暂且这样。至于后期的审问,处罚,那就是各地自己县衙的事情了,不过总理御史衙门把最后的监督交给了总督府和蜀王府,让各地县衙要尽快把最终每个土匪的处理结果都要递交给王府和总督府。 “陈大人,今晚就在营地里,本王要宴请前锋营的将士们,还望陈大人牵个线。”待目送北军将士回营后,王爷说道。 陈乐天笑道:“好说好说,本官就厚着脸皮蹭饭了,哈哈。” “本督也蹭个饭。”总督大人拱拱手。 “下官真是蹭饭了。”成都县令弯腰拱手。 蜀王哈哈道:“咱们都是托北军将士用命换来的平平安安啊。方才我看这些军卒们,个个都是跟陈公子差不多年纪的子,在咱们成都城这么大的子很多还都在家里乖乖宝宝,但是北军的这些孩子眼睛里的坚毅早已远超他们的年龄了。说实话,本王心疼他们,但是本王同时也很庆幸有他们,他们牺牲了自己的少年意气风发和少年乐趣,献给了残酷的战场,便宜的是我们这些天天吃香的喝辣的人”说着,王爷的眼眶便红了。 “王爷这话说的过了,无论是北军南军其他军伍,所有战士保家卫国是天职,不能这么算。况且人人都在自己的位子上做着不同的贡献,贡献的方法不同,但都是在贡献啊,王爷和总督大人在蜀地安抚一方百姓,也绝不比北军将士们轻松”陈乐天道。 北军将士们回到军营时临近中午,吃顿饱餐然后大家便休息了。 这一觉从午时直睡到夕阳西下,十二个时辰没好好吃、压根没睡的将士们的体力是彻底恢复过来了,先前的疲惫彻底一扫而空。现在人人的眼神都是透亮的,极好的精气神让他们看起来绝对还能立刻打一场恶仗。 陆校尉走出自己的屋子,看到众人都起来了在院子里做着简单的舒展动作。甚至有好几个伍仍然按照每日个人自己的计划在锻炼。至少有四十多斤的石块扔上去,再接住,再扔。 第八伍九个人正拎着没上枪头的长枪在角落里混战。打的尘土飞扬哼哼哈哈。 陆校尉很满意。 尽可能的每日都练,除了作战的时候,其余任何时候都不忘训练,不仅仅完成上峰给的训练任务,每个人自己还都有自己额外添加的计划,这就是北军战士强大的原因。从思想上人人都不是来胡口粮的,人人都是想来建功立业的。 培养孩子们主动的去练自己,去提高自己,咱们这个队伍才能真正的强大起来。否则再强的外力也铸造不出一个多么强大的队伍来。 自己自己,调动自己,是最好的、唯一的出路。 f 第六百七十五章 回军 宴席吃的差不多,人人都吃饱喝足。接着蜀王府和总督府各自拿出了三万两白银赏给将士们。 当晚的宴席直到月上中天才结束。 在一片和谐祥和的气氛中,在包括王爷在内的文官们对北军无限的景仰中结束。 这么多赏银一算的话人人得能摊到两百两,结果王爷和总督大人这边刚走,剩陈乐天一个自己人,陆校尉就说:“银子先带回北军再说,别想着大家分了。” 众将士泄了气,抱怨说两百零银子够在燕归巢喝一顿了,真是压榨的很呐 《修行在大宋》第六百七十五章 回军 正在手打中,请稍等片刻,内容更新后,请重新刷新页面,即可获取最新更新! 《b修行在大宋/b》全文字更新,牢记址:d 第六百七十六章 判决 第二天陈乐天真的抽了一天时间去陪王爷解闷。 王爷此生最得意的就是饲养着一大批奇珍异兽。虎房陈乐天早就有所耳闻了,所以他一见王爷递上精心准备的礼物之后就立刻问王爷:“王爷,下官早想去看看那虎房了,能否带下官一观?” 这一问可就是专往王爷拳路上打了,王爷就喜欢人家问他虎房的事。当下自然不会拒绝陈乐天的要求,兴高采烈的带陈乐天去虎房看。 陈乐天虽然说对这些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但总归虎房里的都是稀罕物,就算是相对来说最可能见到的老虎陈乐天也是从来没见过的啊,所以他倒是真的开了眼界。况且为了哄王爷开心,他也必须要让自己显得大开眼界。 什么象,什么白狼,什么金猴甚至很多都是闻所未闻的动物啊。 真要拍起马屁来,读书不少的陈乐天还是不差的,再加上这虎房是真的世间仅有,因此陈乐天直接就把王爷给夸的云里雾里找不着北了。 “王爷你看这头白象如此威武,端坐这里,下官觉得跟王爷倒是很像,端坐王座上威严无比” “这种西方来的蛇有剧毒?咬一口一炷香内必死无疑?这也太可怕了,比天下最毒的毒药杀人还要快啊,这都能搞到” “王爷你这些得花了多少银子多少时间多少人力物力啊?” 王爷拍着陈乐天的肩膀说:“寡人活了几十年,终于碰上了一个知己,像陈大人这样的知己,能如此的理解寡人,寡人实在是怎么没早点认识陈大人啊。” 陈大人把着王爷的手臂道:“世间人从来都只看一个人的成就,殊不知,成就和成就是有不同的,一个人最大的成就难道就是功名利禄吗?下官以为绝非如此,下官觉得成就应该是做好自己,首先让自己的内心宁静,如果自己的内心不够安宁平和,那么再多的名利又有什么意义呢?王爷,下官敬佩您,您是个洒脱的人,您是个懂得人生的人下官佩服王爷的洒脱,下官也敬佩王爷的韧性,下官更心酸王爷的不容易” 这位在蜀王宫待了一辈子的中年男子,在这一天的此时此刻感动的是泪流满面。 世上人人都说蜀王无能,但谁又知道他这个王爷真正想要的是什么呢,谁又知道他在这样一个看似很大实则很的夹缝里艰难生存的样子呢。 可是这个陈大人,好像真的懂他啊。 “大人,多的话咱也不能明说。但下官看的出来王爷的不容易,别人都以为王爷过得锦衣玉食想要什么有什么,但下官知道绝非如此。王爷的如履薄冰心翼翼无人知晓啊”陈乐天叹息着说。 做了回王爷的知己,陈乐天连着三天天天被王爷缠着,搞的陈乐天很无奈,甚至都有点后悔自己演王爷的知己演的太像了,导致王爷真把他当知己了。 终于摆脱了王爷后。 陈乐天还是要把最后的事情处理掉。那就是关于这些有罪官吏的判决问题。既然朝廷把决定权给了他和总督以及王爷,而王爷和总督又把权力全部都给了他,那他也就只能勉为其难的做了。 陈乐天当然是把这件事跟御史们一起做,甚至主要还是让御史们拿主意,毕竟这类判决的事御史们是很精通的。 结果很快出来。 多数官吏都是贬为庶民家产充公。少数人流放充军。 砍头的有七八个人。这七八人都是砍三次头都不够的,或是贪污数额巨大或是在当地民怨沸腾。这些在之前陈乐天就派漕帮的人调查过了。 百姓们的眼睛是雪亮的啊。百姓们口中的好官,不一定真的就是好官,比如说曹县令,但是百姓们都说这个人是贪官恶霸,那这个人肯定就真的是贪官恶霸没错了。因为百姓们是最好糊弄的,你让百姓都说你不好,说明你连糊弄都懒得糊弄,说明你是坏到一定程度了。 基本上判罚就是按照两方面来定。一是所犯罪行的轻重。二是百姓之口。后一条由陈乐天提供意见,前一条由供词决定。二者结合。 大多数官吏都以为自己这回是在劫难逃了,他们都做好了杀头的准备,唯一让他们欣慰的是总理御史大人答应过我的,只要我们老老实实认罪,妻儿老是能保全的。所以众人现在唯一的意义就是自己虽然要被砍头了,但是家人还在,不幸中的万幸呢。 结果发现要砍头的也就那几个人,部分人流放充军,居然大部分人只是削职为民家产充公就了事了。这也太好了吧。 所以总理衙门行文一下,这些人当场就有很多人在各自的屋里哭了起来。真是感谢陛下感谢朝廷感谢陈大人。 再生父母啊。 这当然又是陈乐天的阴谋了。 在之前对他们大加恐吓,口技这种丧心病狂的法子目的不仅仅是震慑他们当时就让他们招供,更加是给他们造成一种认识,你们他娘的在我陈乐天眼里都算个屁,我把你们打死杀了也就那回事儿,军伍的出身难道是空的? 在一开始给他们足够的压力,让他们以为自己是在劫难逃了。让他们根本生不起丝毫能够活命的念头。 然后再在最后的紧要关头,忽然告诉他们,你们中也就那么几个十恶不赦的人要被砍头,剩下的都能活着。 这种落差无疑会让他们感激涕零,从而对陈乐天产生一种深深的感恩。 陈乐天把总理御史衙门的处理意见全部呈递到朝廷,仅仅过了两天陛下的亲笔圣旨就下来了。 圣旨里嘉奖了一番陈乐天,说陈乐天这次的总理御史的工作干的不错,蜀地的这么些问题也都解决的非常妥善。包括最后的判决,基本上都在谱子上,没有乱七八糟判。 同时也嘉奖了御史台的这些中层御史,因为陈乐天在奏章中把几乎所有决策的功劳都放在这十个御史头上,把所有剿匪的功劳全部放在北军头上,把所有后勤保障支持工作全部放在王府和总督府头上。 而陛下当然明白这只是陈乐天谦虚,所以只字不提自己的丝毫功劳。 这才是真正的邀功啊。把所有的功劳放在别人身上唯独不提自己,而事实上问题又解决的那么漂亮,那么任谁也明白这最大功劳是他这个总理御史头头啊。 陛下在圣旨中只是口头嘉奖了下所有人,并且在圣旨中说其后赏赐就会到,关于总督府和蜀王府这两位大人的赏赐当然有。北军的赏赐会直接发往北军。 至于御史大人和陈乐天,尤其是陈乐天的赏赐则是等陈乐天回京,朕要见陈乐天。 诸位大人御史们纷纷恭喜陈乐天,说陈大人立下如此不世之功,此番是平步青云定了啊。日后可不要忘了咱们啊。 陈乐天惶恐的说你们可不要笑话我了,我吃不住啊。他想都没想过什么平步青云的事,赶忙转开话题跑了。 第六百七十七章 见曹琳要切磋 这天清晨,陈乐天来到了总督府的监牢。 他是来见曹县令的。 在牢狱中等待秋后处决的曹县令---如今已只能称呼其名的曹琳,现在穿着囚服,枯坐在牢房里,整个人并没有如陈乐天料想的如何憔悴,只是稍微瘦了点,还有可能是整天关在阴暗的牢房里所以面色苍白了点,其他的几乎没什么变化。 陈乐天出现在牢房外,曹县令抬抬眼皮,看到是陈乐天,愣了下随即道:“陈大人,恭喜啊。” “恭喜什么?”陈乐天问。 “恭喜陈大人不仅被朝廷重用,被陛下看重,并且如今已经把蜀地的吏治问题彻底解决了,朝廷必然有更多的嘉奖。”曹县令语气带着笑意,好像在说一个笑话。 陈乐天也不生气,只是说道:“我是走狗屎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算什么官,只是时运恰好被我碰上了而已,如今事情结束了,我也要继续做我自己的事了。曹大人在这里可还习惯?” 曹琳道:“一开始不习惯,现在习惯了。你今天是来看我笑话的吗?不会吧,你应该没这种爱好。” “你这话就说对了,我对嘲笑你没什么兴趣,就是单纯想来看看你。毕竟咱们是对手,但除了你的人品之外,我还是很佩服你的,你知道吗如果你不做这些事,我估计我们能做朋友,我对有本事能干事的人向来都非常佩服。你有能力,只可惜用错了地方。”陈乐天走进牢房里,四处看看,最终目光落在了那个高高的的窗子上。 曹琳站起来,也看着那个窗子:“虽然你没兴趣嘲笑我,但你也别来教育我,你没这个权力,另外你不要觉得你做的就都是对的,我就是罪有应得我就是丧心病狂。” “你的意思是你做这些事还情有可原了?要是再给你一次机会你还会选择这样做?”陈乐天摇头道。 曹琳道:“很多事并不是人人都想去做的,而是不得不这么做,你的出身我的出身他人的出身都不一样,你没资格说我,如果你跟我拥有差不多的出身的时候,你才有那么点资格来说我。否则你都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好,那咱们就不说你做的对不对应不应该。我就问你一个问题,你读那么多年生圣贤书读出了什么?就读出了人不能与天地宿命抗争?就读出了人要顺应贪赃枉法的潮流?就读出了不得不去做这些跟圣人之理相违背的道理?” “圣人谁不是站在干岸上?” “孔孟站在干岸上?你看过攻城战吗?你看过打仗吗?你见过一死成千上万尸体堆积成山吗?”陈乐天转头抬手在曹琳的肩膀上拍了拍,“现在看来,到死的那一刻你都不会想通了,你这种人已经没救了,杀头的时候记住自己的名字到地府好报名就行了,其他的还是别想了,你想不通的。” 说罢,本来有一肚子话想要跟曹琳聊的陈乐天顿时什么都不想说了,转身离开。 总督大人在院子里等陈乐天,看到陈乐天这么快就出来,问道:“他不想跟你说话吗?” “是我不想跟他说。总督大人,你说读书真能改变一个人的本性吗?”陈乐天有些迷惘。 “或许能吧,或许并不能,我也不知。但读书总归是好的。”总督大人摇摇头,知道陈乐天是什么意思,但他也无法回答。 陈乐天也摇摇头,不再说这事。 --- 在总督府牢房惹了一肚子不高兴,不过下午陈乐天就接到卞大姐的邀请,两人在河边见面。 陈乐天跟卞大姐走在夕阳下的河边,孤男寡女,夕阳的余晖铺满两人身上,映着波光粼粼的湖面,让人看起来忽然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 不是郎才女貌,而是巾帼不让须眉,须眉也不让巾帼。 “这就是你真正想要的结果吗?”卞大姐问。到得尘埃落定的此刻,卞大姐回过头去想想,忽然感觉到陈乐天或许不只是她之前所想象的那样高,或许更高? 陈乐天道:“算是个满意的结果。” “那就是还不满意了?”卞大姐说:“那你到底还想要什么?”沉吟片刻,又说了五个不应该说的字:“蜀地不自治?” 陈乐天笑笑,不置可否。转过话头:“大姐,我明日就要回京了,萱儿她就托你照拂了”肥猫吧 “这不消你说,我与萱儿已成了好友,已经用不着你的面子了。”卞大姐说着,捋了捋鬓边青丝。 陈乐天无意间瞥见她这个动作,一时间看的有些晃神,回过神来哈哈一笑道:“萱儿比我会说话。” “她比你会做人。”卞大姐说:“我听三弟说你以春境修为把夏境的修行者击败了?” 陈乐天心中暗骂这子怎么把这事也告诉她了,我不是告诉过他此事不要张扬吗,老子还想扮猪吃虎多骗几天呢。 卞大姐似乎看出来他在想什么,于是道:“是我逼他跟我说的,我问他你是什么修为,他不说,被我揍了一顿才乖乖回答我的,你放心,三弟不是喜欢乱说话的人。你的心思我懂,知道你不想置自己于危险之中,你放心,此事出你口,经三弟口,终于我之口,若再有第三人那只能说明你已经掩藏不住自己的实力。” 这最后一句话让陈乐天不禁哈哈一笑,没想到在他面前一直都是端庄的比什么都端庄的让蜀地所有年轻男子闻风丧胆的卞家卞大姐,终于在此时此刻这个玩笑话里露出了些许胭脂榜头名的风采和些许狡猾。而仅仅是这少许风采,陈乐天仅仅只是眼角瞟到些许,就已经差点要把持不住醉了的。果真是胭脂榜头名,名不虚传绝不虚传。 而卞大姐微微转头看了眼微微发愣的陈乐天,嘴角也露出些许笑容,心想你陈公子也是男人呐 “大姐,咱们回去吧,天色不早了。” “不多走走吗,你不是说想跟我长谈一次吗,这才两个时辰而已。” “知道大姐忙,就不多占用时间了,绿水青山,以后我会多多写信与大姐。还望大姐不要嫌烦。” 陈乐天拱拱手。 卞大姐点点头:“行,不过眼下我得请教你件事。” 陈乐天与她对视一眼,赶忙道:“大姐别开玩笑了,我真不是你对手。我” “陈兄,接招。” 卞大姐拱拱手,往旁边站开几步,摆出个请教的手势。 陈乐天顿时感觉到一股炎炎之意,好像正是烈日当头似的,但其实这才是暮春而已。 夏境?陈乐天无奈之下,只得也站开几步,与卞大姐相对而立:“大姐手下留情。” “我不会留情,最多只会留命。”卞大姐沉声道。 一炷香之后。 陈乐天一只手撑地,半蹲着大喘气,对面卞大姐兀自闲庭信步轻捋鬓角。手上的长剑寒光凛凛。 “拔出你的剑来,再让我我就动真格的了。”卞大姐很不开心。 陈乐天苦着脸说:“我真的没剑啊,我最喜欢用长枪,可是今天没带。我不是说了嘛大姐,回头找个机会咱们再比,我得有枪啊。” “好,那我也不用兵器了。”说罢大姐把手上的长剑扔了。 然后空着手朝陈乐天走上来。 陈乐天吓一跳,赶忙站起来后退几步,心中苦啊,这大姐很显然比他陈乐天是高一个档次的夏境高手。而陈乐天至今仍旧是春境。 但经过上次跟那个夏境高手的战斗,再加上后来他的领悟,现在的他在拼命上是具有可以和夏境拼个你死我活的能力的。但是要说切磋,他根本无法和夏境切磋。 虽然这段日子以来他几乎已经到了春境的最后一层季春层次,但不行啊,没用啊。切磋这种要讲究风度讲究你来我往讲究规规矩矩的事情,向来都不是陈乐天的强项,他的强项就在于拼命。要比拼命,他谁也不怕,要比切磋,他恐怕谁都怕。 所以导致的直接结果就是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他被卞大姐揍成了落水狗,但是由于他强劲浑厚的内力,卞大姐又无法在短时间内完全打败他。 第六百七十八章 切磋完再见卞楚风 陈乐天虽然被打的到处乱窜,但卞大姐又无法真正战胜陈乐天。 这就给卞大姐形成了一种,陈乐天是在故意让她,故意不跟她使出全力切磋的不好印象。卞大姐何许人也,岂能容谁让她?况且还是在她最引以为傲的修行上。修行界的女子向来就不多,能修到多高修为的女子就更少了。她能修到夏境在整个蜀地的女子里是佼佼者,就算是在男人修行者中那也同样是佼佼者,极少有人能跟她相提并论。 而现在,她居然在切磋中被对方让,这能忍?她有些生气了,继而很生气了,真的要非常生气了! 陈乐天见她面色如冰霜,感觉到她每一拳一脚都越来越包含着极大的不悦。无奈之下长叹一声,然后终于是拿出了五分拼命的架势来。跟卞大姐打了起来。不谈什么怜香惜玉了,不说什么怕伤着卞大姐了。要是真把卞大姐打残了,那就养活卞大姐一辈子吧 好奇怪,脑子里怎么居然冒出这么奇怪的念头来? 陈乐天这边竭尽全力的---演,用五分真的拼命演十分拼命,这真是一件比真的拼命还要难的事啊。不过随着他的全力出演和半力拼命,卞大姐这边却终于越打越开心满足。 “这就对了,这才是咱们朋友之间的切磋。”卞大姐笑着说。笑起来眉梢眼角都是摄人神魄的销魂,陈乐天看的呆了一呆,眼睛在卞大姐身上移不开,手上的动作自然就慢了。 然后下一瞬间,卞大姐一掌拍过来,正中陈乐天额头,然后陈乐天就被拍飞到三丈之外,后背在地上滑行到一个大树干上才停下来。 咳咳陈乐天抬起手表示认输认输。挣扎了几下没能站起来,于是干脆靠在树上喘气。是真的起不来,气息被卞大姐一掌拍的乱了。真气混乱中,一是难受,而是用不上力。 不过卞大姐毕竟没有用杀招,所以休息会很快就没事了。只不过额头上那个玉手掌印可能要几天才能消掉。 卞大姐收功长吁一口气,走过去走到陈乐天面前,道:“陈兄,承让了。” “没让没让,你看我像让你了吗?大姐的修为实在是高在下技不如人,还枉我有青天阁老师们的悉心栽培,真是浪费,可惜了。”陈乐天开始使出他最厉害的嘴功。 只不过卞大姐向来对嘴功没什么兴趣,对拍马屁这样的话真的从来都是左耳进右耳出的。说道:“陈兄的内力怎得如此浑厚,虽然从境界上来说陈兄是春境,但陈兄的内力似乎比我还要高很多啊。陈兄的气脉二海中好像有着一股深不可测的气海之池啊。” 陈乐天心想就凭你能看出这点就说明你是高手,我已经竭力隐藏了,但你还是看出来了。道:“大姐不要说笑了,我能有什么浑厚的真气?我这是以前在青天阁的时候老师种在我身体里的,说是可以让我用一段时间,如果这段时间我能找到把它驯服的方法,我就能收为己用,否则时间一到这些真气就会自行散去。” 卞大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不知道是相信还是不相信。 陈乐天这番大宗师灌注真气的说法,只有一半是真的,灌注真气不假,但早就被他给吸纳了。而现在体内已经开始跟他陈乐天慢慢和解的太平心法,他暂时肯定是不能跟别人说的啊。 最后一抹夕阳终于落入远山后不见了。 陈乐天看卞大姐还没有回家的意思,心想大美人是不是想跟我在这河边翻滚一番?表面上当然是正人君子的样子道:“大姐咱们回家吧,我请你喝酒。”欧欧电子书 卞大姐摆摆手,看看天色,微微叹口气:“是啊,不早了,该回家了。酒就不喝了,今日我很高兴,能与你切磋,虽然我知道你很有可能还是藏私了,但没关系,学到了东西,谢谢你。” 停了停,卞大姐冲陈乐天温柔一笑:“明日我就不来送你了,有缘再见。” 说罢,卞大姐就这样头也不回的走了。陈乐天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大喊一声‘后会有期。’ 隐约中似乎能看到卞大姐不回头的挥了挥手。 当天晚上卞家三公子卞楚风亲自上门来接陈乐天。因为明天就要走了,卞楚风无论陈乐天怎么拒绝都要给陈乐天践行。 践行宴上没有其他人,就他俩人。 卞楚风喝的有些微醺,道:“你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再相见,唉。” 陈乐天道:“实在想我了就来京城逛逛,不耽误你读书学习,而且大姐应该不会阻拦,毕竟你是来找我这个近朱者赤的朱。” 卞楚风笑道:“阿姐让我转告你,让你放心她会好好照顾嫂子的。” 陈乐天让卞楚风替他说句谢谢。 天下终没有不散的宴席,尽管卞楚风再舍不得陈乐天,他们也要分别。卞楚风真的醉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把着陈乐天的手臂说:“陈兄,我平生最敬佩的就是你,你本事大,有担当,修为高,况且实在是讲义气啊我看呐,这人只要讲感情,就什么都好。重感情的人自然会对朋友掏心掏肺,自然会对身边的人充满善意,自然会对尽自己最大力量帮助百姓,这都是想通的啊。” 陈乐天只是笑笑,也不说谦辞,也不自吹自擂。 临走时,陈乐天把他送上轿子说:“你放心,争取三年内安排你跟大将军见一面,这是我对你的承诺。” 卞楚风感动的要哭出来了说:“谢谢陈兄了。你尽力就行,若是太麻烦也不用勉强。我能遇到陈兄你,就已经是极好的运气了。” “回去吧,再见。” “陈兄保重。” 卞楚风一狠心放下轿帘。躲后面哭去了。 陈乐天笑着挥手,目送轿子远去。心想这卞三公子倒也是性情中人,假以时日,未尝不能成蜀地大人物。 第六百七十九章 巡视制度 总理御史衙门在今日完成了它最后的一次使命。最后一个回访结束。 距离御史衙门设立的第一天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这一个多月来,陈乐天作为总理御史衙门的一把手,他在朝廷谕旨下来,颁布行文,直至让蜀地御史衙门的一年一度的非常态化设立,贡献了最大的力量。 这也算是陈乐天所能推导出的,跟朝廷跟让蜀地独立,这两者之间最大的平衡了。或者可以说是两方面的最大妥协。 在一方面仍旧保留蜀地的绝对自治的前提下,能够让蜀地的吏治从原来的剥离中央朝廷,变成每年至少有那么一两个月是处在朝廷监管下的。你蜀地官员再也不只是把蜀地上级的关系维持好就行了,再也不是只为上不为下的行事了,你得考虑百姓了,如果你不考虑百姓你鱼肉百姓,那么朝廷也是能够直接来整治你的,把你罢官把你杀头把你灭族,这些在以前根本不会触及到的事,在总理御史衙门的一年一次巡视制度下,都变成了可能。 百姓们可以接受暂且的隐忍,受了无处上告的苦,可以等到朝廷总理御史下来,然后再进行上告。暂且的等,是为了之后让你们这些当官的更吃不了兜着走,不再是像以前那样,上告无门,只能忍气吞声。 这就是百姓们所要的一种我有人依靠的感觉。 朝廷的行文先下给的总理御史衙门。随后才是下到蜀地从上到下,从蜀王府总督府到各地县衙。 这其中隔了两天。 所以百姓们真正知道的蜀地吏治的巨大改变其实比总理御史衙门迟了两天。 公文在蜀地各个城池里的县衙外专门张贴告示的墙上都贴上了。 譬如说蜀地这场巨大风浪的源头,巴中城。 这天早上朝阳初升后,张榜告示早就贴上了,旁边站着两个衙役守着。 先是路过的百姓凑上来看,然后围过来的百姓越来越多。 其中当然有识字的读书人。他们负责念给不识字的人听。 “保留总理御史衙门,让总理御史衙门制度成为巡视制度每年的七月和八月朝廷会直接从六部或者御史台抽调人员下来坐镇,专门接受蜀地所有百姓的上告。且,当年状告状子必须在两个月内完成回复” 书生念着这些。 有个扛着锄头的老者问道:“咱们每年都能上告了?还跟这次一样吗,告谁都行吗?” “你这么大年纪了,还要告谁?这次怎么没见你告?”旁边有人认识这个老者,便说道。 老者笑道:“老头子我虽然这次没告,但下次可能需要告,我看咱们那个坊的坊正有些坏,到我家田地里摘了我家的菜我找他要钱他却不给还骂我抠门” “您老就算了吧,这点事就别来麻烦总理御史衙门了好吗,大人们都很忙的。” 那读告示的书生听到这话停下来说道:“你这话可就不对了,告示上明确说了,大事事都是事,只要是百姓们关心的事,就不是事,这位老人家说的菜被偷也是大事。陈御史怎么跟咱们说的?陈御史那时候还不是陈御史的时候就说,当官做吏的,要把百姓放在心上,事不在意,大事不想做,最终肯定是百姓们吃大苦吃大亏,这是必然的。所以啊,这什么事都是从事开始的” 书生说大事事都要重视。 惹得众百姓纷纷附和,当初陈御史还在巴中城的时候,陈御史在那场二十官吏通匪的案件中,每日跟百姓们一起挖这些官吏家中的脏银,百姓们听他说了很多话。所以百姓们都记下了他说过的这些话。 后来陈御史成了朝廷钦定陛下亲授予的总理御史衙门的总理御史,而那些说过的话就更被人铭记了。 现在的巴中城酒馆茶肆秦楼楚馆里,人人都会说几句陈御史大人说过的话。 “你不站岗我不站岗,谁来保护家国?” “你贪污一点我贪污一点,天下多少官吏?” “从来都只有百姓们苦,当官做吏的何曾苦过?” “京城百姓们日子是好,可咱们大宋不只有京城,大宋更多的是巴中城这样的非天子脚下!” “把你们头砍下来当尿壶我都嫌碍眼,贪官污吏的唯一作用就是血肉发酵后或许可以肥田。” 除了句子之外还有些词。 比如说:“得意的样,看他如丧家之犬。” “这个得杀,那个一样得杀,全杀了吧。” “一个个的,有一个算一个。” “那也不一定?不一定个屁,给老子把一定这个词写一百遍才行。” 这些话成了巴中城乃至整个蜀地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 好久好久没有过这么个为咱们蜀地老百姓做主的人了,真得感谢陈大人,可惜陈大人可能不会再来咱们巴中城了,陈大人太淡泊名利了。 巴中城的男女老少,见过没见过那位陈御史的百姓们,在此后的人生中,在常与人言在与子孙言中,或许渐渐的陈乐天这个名字会被人记错记岔,但这份为民做主的磅礴气势,终将一直烙印在蜀地百姓心中。成为大宋的脊梁乃至天下的脊梁。 每年七八两个月,御史大人常驻两个月,也就是说至少是两个月常驻在蜀地成都,另外还会有御史下到每个城的县衙去,专门开辟供百姓上告的府衙。除了成都的总理御史衙门比较大之外,其他城池里的,或者专门租用地方上的沿街铺子,或者在县衙里开辟一个,都可以。关键在于一定要让百姓能应有尽有的上告。 如果有复杂的短期内解决不了的问题,御史就留驻下来,直到问题最终解决再回京。 每年一次。是为总理御史巡视制度。 对百姓们来说,其实最简单最大的变化就是要上告,不必再千里迢迢逐级上告了。省去了很多麻烦和中间可能会产生的很多危险。直接就把状子递到朝廷派下来的巡视御史手上。而巡视御史因为他的随机性,所以距离京城几千里之遥的蜀地官员根本就不可能提前把关节打通捋顺。 这也就充分尽可能的保证了这个制度的活力,活水才能喝,死水有毒,同样的道理。 大宋的百姓因为官府深谙防民之口甚于防川的道理,所以从上到下并不怎么禁言。而不禁百姓之口所形成的后果就是百姓们常常在一起讨论朝廷的政策。 而蜀地这个崭新的巡视制度一出来,就成了百姓们津津乐道的话题。整个蜀地乃至整个大宋都在议论这个制度。 上上下下大宋子民当然首先是肯定这个制度的。因为蜀地的吏治问题一直都是王朝的棘手问题。如今在不改变自治的前提下出来个巡视制度,正好对于解决百姓苦吏治久矣的痛点大有好处。 甚至有很多地方的长官在自己的幕僚中,悄悄的感慨说,如果咱们这地方也能用这种法子,或许本官这一方长官也能轻松点。吏治问题何止蜀地啊 不过这也只能私底下想想,是万万不敢上书朝廷的。 毕竟人家蜀地吏治难为是因为自治二字,其他地方不是自治,就是你长官的责任,地方长官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他们总不能说,我管不了我这里的官吏,需要巡视制度来帮我,那岂不是承认自己无能嘛。 蜀王承认自己无能是自保,其他地方长官要是说自己无能那就是降职处分的后果。 第六百八十章 梁国魏国的议论 梁国。 梁国君臣上下对于大宋此事也有所知晓了。尤其是上层,对于其中发生的很多事都知道。 朝堂上的议论也就有了。 梁国君王在朝堂上拍着龙椅扶手说:“诸位爱卿,你们看看,他宋国出这么个制度到底是好是坏?” 下臣们不知陛下是怎么想的,所以都不敢发表意见,有几个怕冷场就出来说几句不痛不痒的话。 梁国君王说:“给朕说点有用的,别打马虎眼。谁要是跟我打马虎眼我就杀了谁,你们这些人个个都不忠君爱国,现在给你们机会表现你们要好好珍惜,不要白白浪费机会。” 大臣们被这么一骂才纷纷开口豁出去了,不管陛下是怎么想的了,想什么说什么,陛下要的就是我们表态,不管是想法跟陛下的不谋而合还是跟陛下的相左,都比被陛下认为骑墙头好啊。 朝堂上的大员们意见分为旗帜鲜明的两派,一派是赞同大宋朝廷的做法。另一派当然是不赞同大宋朝廷的这种做法。 赞同的这方意思是,这样一来蜀地的自治就得到了极大的削弱,所谓藩王势力要得到削弱,首先一条就是官吏的管控,让官吏害怕朝廷,对朝廷有要求,既要眼巴巴的指望朝廷对他们好,又对朝廷要有畏惧,害怕朝廷查他们。而在蜀地设立巡视御史制度,可是自蜀地成藩王后最大的一种变动了。如此大的动作将会直接让蜀地官吏不再只是受蜀王府钳制,其升迁降职朝廷派下来的御史都有很大的话语权。 那么对将来的削藩来说,现在这一步就是走了很坚实的一步,为将来打下了很牢靠的基础。 大宋削藩是既定的目标,现在的皇帝他为了顾惜自己的羽毛而不做动手,只在一旁慢慢的温水煮青蛙,的确是一个非常好的手段,而这一步,则是借着百姓民心的东风,往前走了更大的一步。这是大宋帝王的本事啊,原本咱们都不看好这次蜀地的这场动荡,甚至咱们的人已经开始撺掇百姓造反,只可惜刚开始没多久朝廷就下了公文设立总理御史衙门,百姓们有了个宣泄的口子,造反的情绪再也沸腾不起来了 反对的一方则认为,在蜀地设立这种机构并不一定真能起到有用的效果,如果百姓一旦在两三年后发现这个总理御史衙门也是形同虚设,那么给了百姓希望又掐灭他们的希望,百姓可能就有更大的反弹了。甚至造反都是正常的。 两派旗帜鲜明的互相争论,而龙椅上的梁国帝王则很满意的看着堂下众大臣的争论。他很喜欢听大臣们争论,这代表着百官们不是某一位臣子的一言堂,而真真确确是他这个帝王的,是我的就都是我的。 你们都要在我面前表达你们的想法,你们都要力图让我认同你们的意见。你们想要自己的政见抱负得到施展你们就必须跟着我哄着我。我是你们的帝王。 争来争去,帝王眼见差不多了,便开金口道:“诸位爱卿不要争论了。朕倒是觉得应该把你们两方的意见揉和起来,既要看清楚宋国朝廷在这件事上的这个做法有其可取之处,同时也要知晓其中所隐含的危机。”起点 “那么咱们大梁是否也可以借鉴一二?”龙椅上这位帝王忽然话锋一转。 帝王这句话一说出来,顿时,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明的气氛。座下文武百官忽然都沉默了起来。 梁国有藩王之祸患吗?有,而且是真正的心头之患。但削藩?提到削藩二字都要好好掂量掂量啊。 梁国帝王看到这情形,不禁暗暗咬牙切齿,你们这些废物有什么用,拿俸禄不办事,藩王之患多少年了仍旧没有丝毫解决的办法。 人家大宋把唯一的蜀地藩王玩弄于股掌中,随时可以拿掉王爷这个头衔,却为了所谓的名声刻意忍着不这么干。同样作为帝王的朕很羡慕很羡慕啊。 “陛下,西边南头县最近走了水烧了上百家”群臣开始转移话题了。 对帝王来说要削藩,保他家王朝,但是对百官来说,他们也要保他们的脑袋,他们不想被手眼通天在朝里有无数眼线的藩王给弄到封地去弄死! 在魏国,也发生着差不多的事。 朝堂上的百官讨论的热火朝天关于最近大宋蜀地发生的事。 不管堂上堂下文武百官帝王将相怎么说,其实人人都在心里慨叹大宋朝廷的高效和谋略。本来明明是一件坏事,结果硬生生被朝廷给弄成了好事。到最后百姓们的怨气得到了平息不说,百姓对朝廷对帝王的敬意更加深厚了。 这是梁国和魏国君臣扪心自问,很难做到的。如果同样的事发生在他们的国内,会导致什么后果,他们谁也不敢保证能做到像大宋这样啊。莫说把坏事变成好事,就算是把坏事处理好也是一件很难的事。毕竟这是民怨沸腾的事,可不是一般的事。自古以来民怨是最可怕的,改朝换代无一不是由此而起。 至于其他那些西凉国西域十八国之流的,压根对大宋这些事就没什么兴趣。他们从来都是以为,反正大宋强盛,反正好事坏事到最后大宋肯定吃不了亏,咱们就别瞎操这份心了,没用。 因为觉得没必要咸吃萝卜淡操心,所以除了梁国魏国喜欢把大宋蜀地这件发生的事拿出来说一说,其余的国家里压根就没掀起波澜来。除了高层人员偶尔当做谈资拿出来讲讲,很少有人真的去思考这件事的启发和意义。 所以自然而然的最上心的只有大宋的文人士大夫自己,他们思考总结展望,这是他们作为大宋读书人自觉的一种意识,或者说是一种顽固的习惯。 所以大宋朝堂上注定在接下来的很多年,只要蜀地一日不削藩,那么关于总理御史衙门制度该如何完善的声音便会一直存在。 第六百八十一章 回到青天阁 晚上陈乐天跟李萱儿躺在床上,今晚之后他们就要分别挺长一段时间了,虽然李萱儿说一年两年大概就差不多了,但陈乐天心里想的是最好半年就学成回来。否则夜长梦多啊。 倒不是不信任李萱儿,而是到时候他在京城,李萱儿在蜀地,即便是有卞家大姐照拂,但毕竟不是在他身边,他总归不放心萱儿的安全。 反正他给李萱儿的最后期限是一年半,一年半如果还没回到京城我就要来强行把你带回去了,就算你师父不高兴也不行。 为了缓和即将离别的这种淡淡忧伤,李萱儿笑说你又打不过我师父你怎么强行带走我啊。 陈乐天想了想说我可以带几个青天阁的同学来,带十个八个夏境高手来,总能打过你师父了吧。 李萱儿忽然说,师父让你临走时不用去跟他告别。 陈乐天不明白为什么。 李萱儿说,师父说告别说的都是没用的话,要走就走就是了,还说大男人少整点这些没用的虚头巴脑的东西李萱儿自己说着都笑了起来。 陈乐天哈哈笑想象一下毕先生说这话时的表情,没错,这就是毕先生的性格,很真实,一点不假。 --- 第二天,陈乐天终于踏上了归途,带着刘大明离开了。就他俩个人。陈乐天来的时候是一个人,走的时候多带了个人。其他人,封山和一应侍卫当然全部留下来作为李萱儿的侍卫。虽然李萱儿在蜀地有了卞家大姐的照拂并不需要侍卫,但封山不仅仅可以当做侍卫还能当管家,封山有这个能力。 陈乐天跟封山说:“好好干,对兄弟们好点,别替我省钱,但凡是可以提高兄弟们生活条件的钱,都花的值。” 封山感动的一塌糊涂,紧紧的握紧拳头跟陈乐天保证,一定保护好夫人,请东家放心。 另外就是陈乐天让封山好好感谢漕帮的弟兄,还有哪些负责人们。他们在漕帮都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虽然漕帮大公子尊重我不求回报的帮我,但咱们不能这样知恩不报,以后漕帮有困难咱们也要尽量帮忙。 封山表示明白,一定遵照执行。 一同回京的除了陈乐天和封山,还有十位御史。有刘大明在一路上吃住行都安排的好好的,本该住的驿站这些御史们一次没住过。 陈乐天也不知道刘大明到底是有什么本事能说的动这些御史们不住条件艰苦的驿站而住环境好很多的客栈。问刘大明,刘大明故作神秘的不说,陈乐天也就懒得追问。 半个多月后,陈乐天和刘大明还有十位御史回到了京城。 十位御史的第一件事当然是入宫向陛下禀告此次事情的完成。 而陈乐天回到京城后的第一件事并不是进宫述职,而是家都没回就去了青天阁。 第一件事就是去见安师和柳师。 把别来的一切情况报告给两位总是。而两位大宗师大部分事情早就知道了。安师很满意的说道:“这些日子以来你陈乐天的名字可是在天下传的沸沸扬扬,几乎人人都在夸赞你这样的人是大宋的未来,你如今的声名比那些处心积虑养望的文人雅士还要高多了,你若是现在去做官定能找到一大批拥护者。” 陈乐天感慨道:“可惜这种名声只是官场的,却不是修行界的,我现在最想要的名声就是修行界的,要是能在修行界人尽皆知,那我睡着都能笑醒了,啊哈哈。”女生 安师和柳师也不跟他多废话,体察了下他的真气,两人都表现出非常惊讶,柳师说:“你如今真气大涨,体内太平心法似乎似乎已经在跟你和解了?” 陈乐天立刻就把跟一个夏境杀手大战的前因后果巨细无遗的跟两位大宗师说了一遍。 两人啧啧称奇,说对你而言,这是不可多得的一个好机遇啊,你能把握住非常不错。你没有丢掉性命是你的好运气也是你的一个契机。 陈乐天说:“回老师的话,我当时差点就死了,幸好我意志足够坚强,在最后一刻站了起来活了过来,差点就见不到敬爱的老师了啊。” 柳师懒得理又开始贫嘴的陈乐天,不停地探查着陈乐天的真气,一边探查一边嘴里不停地念叨:“嗯,不错,池子很大,铺开了,水虽然还很浅,但太平心法这个大河开始往里面灌水了,越境指日可待” 最后两位大宗师都说很满意你陈乐天这段日子以来的进步,本以为你陈乐天去一趟蜀地只是因缘巧合的混到了官场上的很多路子,没想到在修为上的进步也很大啊。 安师说,很不错,你不仅没有耽误修行,而且还进步很大。 柳师说,想不到你子没让我失望。 陈乐天拱手真诚的道,没有老师们的悉心栽培,我什么都做不成。我也绝对做不到在陷入绝境中到最后一刻都不放弃,都是老师们的功劳。 柳师道,别拍马屁,你不在的这些日子修行院里很多人都有了长足的进步,不比你差的大有人在啊。 两位大宗师接下来告诉陈乐天,距离夫子秋天招收最后一批徒弟只剩下三个月了,你要抓紧了。你不在的日子里已经有六个人登楼成功了。 陈乐天大惊,急忙问是哪些人。 安师道:“李成俊,草庐弟子杨越山” 陈乐天道:“居然已经登楼成功六个了,他们之前跟我都是差不多的水平,这也太厉害了吧,我连慎独楼的边都没摸到他们就成功了?老师,我怕我时间不够啊。” 安师道:“不够也没办法,但你也不要着急,时间长短并不能决定最终的情况,你慢点也没事,只要最终能登上慎独楼机会都还是很大的。” 正说着话,外面忽然来人禀告。 “说。”安师道。 “第七位学子登楼成功” 两位大宗师都有些惊讶,挥挥手让人下去。 安师看了眼柳师道:“已经第七人了,感觉有些多啊。” 柳师道:“好像的确有些多,老安,这届学生好像都挺厉害的?” 陈乐天心想,已经七个了?我还在干什么?想到这,他赶忙告辞安师和柳师。 第六百八十二章 见陛下 陈乐天从青天阁出来后,立刻就往皇宫而去,走到皇城根下,找个没人的地方把衣服换了,换上他神气的御史官服。捋捋绣在胸前的獬豸,那是公平公正的象征。 管帽官服官靴,如果此时旁边站着秦铁牛,秦铁牛乍眼一看还真不一定能认出他来。 路过层层关卡时他亮出自己的腰牌,宫廷侍卫之前见过了十位御史进宫,料到陈乐天这个名人必然也要进宫,但大家都是第一次看见这位陈乐天,所以都不免好奇的多看两眼。然后陈乐天也冲他们笑笑,什么架子都没。 跟着一位太监走了至少半个时辰,陈乐天有些晕头转向了,终于来到了御书房外。 “蜀地总理御史陈乐天求见。” “宣。” 陈乐天微微弓着身子趋步跟在太监后面走进帝王处理公务的屋子。走进屋子,陈乐天没敢抬头,低着头看到龙袍在眼前当即跪下磕几个头:“草民陈乐天拜见陛下。” “爱卿请起。”帝王的声音传来,听来年纪不大,颇足的中气里带着股淡然。 陈乐天站起来,仍旧躬身低头看着陛下的龙靴龙袍:“陛下,草民来迟了。” “你说错了,你应该自称臣。”帝王道。 陈乐天赶忙道:“是,臣知错了。” “抬起头来,让朕看看你。”帝王道。 陈乐天这才抬起头,与帝王对视一眼。 两个人同时都在心里想到一个词,年轻。 实际上帝王比陈乐天大好几岁,但或许是陈乐天在军伍中磨炼过,所以跟养尊处优的帝王比起来,倒也不显得差好几岁,像是一样大。 “爱卿的资料朕都看过了,朕很欣赏你。”帝王微微一笑道。 陈乐天只敢看一眼帝王就垂下眼帘继续往地上看,道:“陛下抬爱,臣要多谢陛下对臣的信任,臣从来没有做过官,却居然做了总理御史,所幸有十位御史大人指导臣才不至于做错事。” “一路奔波劳苦,坐下说。”太监搬来一把椅子,帝王当先坐下。 “臣不敢,臣惶恐。”陈乐天怎么可能坐。 “那就喝口水吧。”太监又递上一盏茶,陈乐天郑重接过来,浅浅喝一口便放下。恭敬垂手肃立。 帝王轻轻叹口气,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陈乐天不知道帝王叹什么气,但这么安静可不是办法,于是开口道:“启禀陛下,臣写了个总结,望呈与陛下览阅又恐坏了规矩。”中国 “好了好了,你之前写过好几封奏折给朕,说话可不是这样。你现在这样说话,朕听着颇为难受。”帝王终于说出了自己想说的,他本以为年轻气盛的陈乐天肯定不会拘于礼法,甚至帝王面前有些失礼都是正常的,但是这一个照面,却发现这个陈乐天跟之前几封奏折里的陈乐天一点也不像。奏折里除了必要的礼貌用语,其他没有一句废话,更是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遮不掩,但现在在面前的这个陈乐天怎么如此的谨慎微? “陛下息怒,臣这是惶恐啊。陛下请看。”陈乐天从袖口里拿出早就写好准备当面呈递给陛下的奏折。 陛下万安。 臣以为,以蜀地目前之局势,至少可保十年无不谐之忧患,只要每年的御史巡视制度能够坚决执行便可 字数并不多,但句句肺腑字字真心之言,甚至若是这封奏折拿到朝堂上被百官看到了,那百官肯定要弹劾陈乐天胡说八道什么话都敢说。 比如,奏折中陈乐天直接就说,陛下一定要绕过蜀地蜀王家族,若欲如此,则御史巡视制度是目下最好法子。 甚至大逆不道到什么地步?直言这一代蜀王是极为聪明的,没有野心,或者说摄于陛下威慑四方之威不敢有野心,所以选择耽于享乐,但未来不知哪一代蜀王会起反意,这是不能保证的。所以眼下最多只能再让他们过两代 但是这位大宋帝王看了这并不长的当面奏折后,却并没有丝毫不高兴,反而非常高兴的站起来道:“这才是那个敢于以一己之力对抗整个蜀地官场的平民陈乐天,朕要的就是你这样的臣子。若是这天下年轻人人人都能有你这份责任心,我大宋何愁不能千秋万代!” “陛下,臣还有些想法不能诉之于纸笔,想与陛下说一说。”陈乐天挠挠头道。还是觉得单刀直入更好,装模作样太累了太不习惯太浪费时间了。 帝王立即道:“且慢慢道来,不要急,咱们有的是时间慢慢说。” 接下来的一个时辰,陈乐天说了很多不应该说的话,连旁边站着的帝王心腹太监听来,都觉得很刺耳的话,这位陈御史大人就这么随意的说出来,太监不禁心想真不怕杀头吗,就算是六部主事大学士也都不敢这么说啊。 果然还是太年轻了。 太监每过一会就给帝王和陈乐天换茶。 帝王坐着,陈乐天站着,有时候说到激动处帝王会站起来 一个时辰后,陈乐天说完了,帝王却意犹未尽。 陈乐天拱手道:“陛下,臣说的这些我相信早有诸位大人说过了,臣只是把他们说的又说了遍而已。” 帝王道:“你的想法很有条理,虽然每一条你都不是第一个提出来的,但却是综合的最好的,把他们之间的关系分析的这么透彻的,还真就只有你一个。朕,很欣慰啊。” 帝王走两步,忽然转身道:“爱卿留下来在朝中任职吧?” 陈乐天听了赶忙跪下来磕头:“陛下,万万不可,臣从来没做过任何官,此次只是陛下抬爱,再加上诸位御史大人们指导才能勉强为之。若真让臣为官,先不说臣的能力资历还差十万八千里,就是其间很多规矩法度臣都是一概不知的。” 帝王不置可否的看着陈乐天,心想你这言下之意无非就是怕朝堂上危机四伏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吧。 陈乐天抬头与帝王又对视一眼,又道:“陛下若真的想要奖赏臣,那臣想要一个东西。如果陛下非要让臣做官,陛下可能用不了多久就会看见臣要被杀头了。” 陛下原本还想说什么,听陈乐天这最后一句大实话,颇为无奈的叹口气。 第六百八十三章 要赏赐卸担子 既然陈乐天明确表示暂时不想做官,并且帝王也明白至少现在的陈乐天并不适合在官场。毕竟陈乐天不是科考出身,若是纯粹靠他这个皇帝的破格提拔,很容易在官场上被同僚看不起。在百姓心中或许陈乐天做御史大夫都行了,但在百官眼里就不一定是这样了。 所以帝王颇为无奈的叹口气,短暂的沉默片刻,帝王点点头问,你为何不考科举? 陈乐天道,臣准备今年考呢,本来没这个想法,但今年忽然起了这个念头,就算考不中,考一下也是一种难得的经历吧。身为年轻人将来老了后跟人闲聊时还能说起年轻时也是参加过科考的。 帝王道,你考一个,真要能考上哪怕只考个举人朕任用你也容易些。 “多谢陛下,臣一定多多努力,尽量给陛下多挣点面子。”陈乐天心想什么叫‘哪怕只考个举人?’,搞的好像举人很容易考似的,陛下真是太高看人了。 帝王忽然道:“你是想把精力都放在青天阁里吧,你在修行院,恐怕给你个高官做也比不上做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吧?” 陈乐天道:“陛下说笑了,这是两码事。不相背啊。”其实心里想的是陛下说的太对了,我现在只想修行,对官场的事情还真没多大兴趣。 顿了顿,陈乐天深吸一口气道:“陛下,臣想要点赏赐。”之前已经说过想要个东西,现在接着要。 帝王笑道:“还有要赏赐的,你胆子真不。不过胆子大的陈乐天,才是朕欣赏的陈乐天,说说看吧。” 陈乐天拱手道:“是陛下之前在圣旨里说要赏赐臣呢。官爵臣都不想要,臣想要天河坊我家附近那几亩空地。” 帝王皱皱眉头,心想要地还用这么大费周章吗?朕还当是要什么值钱的东西呢,当即让太监去把天河坊地图拿来。 很快太监就把地图拿来了,前后只用了一炷香时间。 陈乐天心想,宫中的地图馆藏陛下肯定经常去看,馆藏里肯定都是时刻准备着所以才能这么快就拿来。 太监把地图站开,帝王只看了一眼,手指在上面随便一比划,就算出来有多少空地,道:“这里大概有二十亩空地,怎么一直空着在? 帝王皱眉问太监,太监立刻跑去找专门管京城土地事情的吏,不过管事的吏不在,说是出去办事了,于是另一个当值的也知道情况的吏便来了,答曰:“启禀陛下,有人在收地,这是去年刚刚收完的,被某地主买下来准备今年开始开工建造。但是受到郭侍郎的案子牵连,收地的人已经被被抓起来,又牵扯到通敌的情况所以所以这块地就抄家被京城土地司收回来了。” 帝王想起来去年的郭侍郎明面上的玩忽职守和台面下的通敌之案,问吏:“也就是说现在这块地被重新收回来还没有处理出去,是吗?” 吏垂手答:“回陛下,正是如此。” 帝王点点头:“那正好,收回来正好。咦,你早就打听好了?” 陈乐天心想,我岂止打听好了,这件案子我一清二楚好吧,从头到尾都是我跟李通在后面跟进,我当然明明白白啦。嘴上却道:“回陛下,臣只是略有耳闻,因为毕竟离我家很近,所以听人说过,嘿嘿,陛下不怪罪臣吧。” “你子心眼多,朕早就知道了。朕也不怪你,二十亩地既然现在已经被官府收回来了,正好朕就赏给你了,让你多一份家业。”帝王居然抬手亲切的拍拍陈乐天的肩膀。 陈乐天高兴的跪下来磕几个头:“多谢陛下赏赐,多谢陛下。” 要知道这是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在闹市区有二十亩地,这份土地瞬间就让陈乐天的身家暴涨了至少十倍,他之前的秋实客栈加上旁边几家店铺加在一起占地也不超过七八亩啊。 这下好了,陛下钦赐二十亩黄金之地,将来他不管要在这块地上做什么,只要没有违背宋律,那就谁也不敢从中作梗,这就是个金字招牌啊。好像京城内城已经很久没有谁有过被陛下赐地的殊荣了,他陈乐天也算是祖坟冒青烟了。 陛下见陈乐天如此高兴,不禁道:“就这点地值得这么高兴吗?人家是拿金银土地美宅换官爵,你是不要官爵要土地,倒过来了。” 陈乐天说:“陛下,土地本身倒是不值一提的,关键是这地是陛下钦赐的,这就不一样了。将来有了孩子,他要是个不上进的,我就可以跟他说,你别在这瞎胡混,要是敢把陛下赐给咱家的地给丢了,你对得起列祖列宗吗?臣这么一说,我那儿子肯定就得掂量掂量了,他会想,这要是丢了在京城可就没头没脸了,这么想他或许就能收敛点了” 帝王笑笑摇头道:“真到那时候那样的孩子可不管你什么有脸没脸,说破天他也不一定浪子回头。” 帝王和陈乐天又说了会闲话,而后跟帝王告别时,帝王说:“朕给你个特权,有什么情况你可以直接上奏章给朕,任何时候都可以。” 陈乐天跪谢陛下隆恩,便退下了。 从此时此刻开始,陈乐天的临时总理御史的职务就此结束了。他恢复了平民的身份,不再是蜀地总理御史衙门的一把手,不再是能够在蜀地呼风唤雨能调动御史台十位御史大人的总理大人。 脱下官服交上御史腰牌,陈乐天长舒一口气,经过这次他才明白一个道理,人一旦穿上官服,就有了责任在身上,不一定人人都有这份心,但是只要有点良知有这份心的人,这身官服就绝不会让人轻松。 有心的人不会轻松,轻松的人不会对百姓做出有益的事情来。就是这么个道理。 现在脱下官服的陈乐天顿时觉得轻松很多,好像卸下了肩头几百斤的担子。。 这官真是不当也罢啊。实在是累的很啊。 第六百八十四章 送礼御史台 刘大明按照陈乐天给的地址,问了人,来到秋实客栈。 站在秋实客栈的大门外,刘大明终于明白东家说过的,我家有钱。 能看出来有钱。除了秋实客栈这四个字的招牌有些朴素之外,旁边的几个商铺还有个秋实书店,还有个秋实熟食还有个秋实杂货铺,招牌都是银钩铁划烫金大字颇为招摇。 而且虽然现在这个时候并不是饭点的时候,店里的生意却已经是人满为患,可以看见很多人没桌子坐站在旁边等位子。 刘大明心中感叹,东家你家生意真好。然后走进客栈里。里面人很多,刘大明背着双手东看看西看看。看到柜台后面有个正在翻找着什么的年轻男子。刘大明看见这个男子非常专注的眼神,问了句,秦铁牛? 柜台里的男子抬头看看刘大明,拱拱手道:“不好意思招待不周,贵客稍待,位子很快就有了,赵,客人来了也不招待,干什么呢你?”说完,柜台后面的秦铁牛就继续干自己的事了,嘴里说着失礼失礼抱歉抱歉,回头单独请您喝酒。 应该是叫赵的二赶忙凑上来,看了眼衣着不算华贵但一看也不是穷人的刘大明,递上一杯热茶。 刘大明看看这位时常被东家提起的秦铁牛,东家说我这个发啊做生意真是一绝,原本生意清淡的客栈硬生生让他几个月下来做的生意火爆而且还扩张了其他生意。现在看起来的确如此,这位秦铁牛明明不认识他,但他喊他名字,秦铁牛就以为他是认识的人,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来了,嘴里说抱歉,手上不停干活,而且还让你不觉得真的失礼,真是很了不起的生意人呐。 刘大明端着茶盏把客栈前前后后转悠一遍,然后让二续杯茶,又转悠进旁边的秋实书坊。店二见这位客官这架势好像是来看看的故人,也就没敢多问。 把东家的产业都转悠了一遍,刘大明又在天河坊散了一个时辰的步,等到饭点过了,客人少了,陈乐天才又一次走进客栈里。 得了空的秦铁牛终于注意到刘大明,秦铁牛心想这人一点印象都没啊,但嘴里还是道:“这位老哥在下眼拙啊。” 刘大明呵呵一笑拱手道:“秦老弟你好,在下蜀地刘大明,今日刚与东家回京,东家现在去了青天阁,让我先回客栈。” 秦铁牛愣了下,随即想起蜀地近来发生的事情,东家的名字当然大家都知道,而刘大明这个名字大家也多有提起。 这位状师,虽然身份不高,甚至这个身份在很多人看来是不怎么光彩的,但是刘大明刘状师却以自己不畏强权努力抗争为百姓做主的行为,与陈乐天一起赢得了所有人的尊重。 秦铁牛试探的问:“是刘大状师吗?” “没错,正是在下。”刘大明微笑着拱拱手道:“秦兄你好,我现在也是东家的人啦。咱们以后多多关照啊。” 秦铁牛赶忙把住刘大明的胳膊拉他坐下来,会看颜色的店二赵继续沏茶。 两人坐下来简单的说了几句,两人倒是越说越投缘。从蜀地发生的事情说到天下大势,从生意说到大生意可能是因为都是陈乐天看中的人,可能都属于陈乐天的臂膀,两人越来越发现好像有很多话可以说,好像说三天三夜都说不完。 --- 陈乐天回到几个月没回的家,没空跟秦铁牛寒暄。 倒是见秦铁牛跟刘大明好像仅仅用了半天时间就混的很熟了,觉得颇为奇怪,笑说你俩怎么像是老朋友一般? 刘大明和秦铁牛异口同声‘缘分’。 陈乐天没时间多说,问刘大明东西呢? 刘大明早已准备好。当下几个侍卫挑着几担子的东西,跟着陈乐天来到御史台。 看门守卫不认识陈乐天,不给陈乐天进去,陈乐天正准备自报家门,正好看见张御史从里面出来,张御史一看到他,立刻走出来把住陈乐天的手臂,对守卫说:“看好了,这位便是陈大人。” 拉着陈乐天走进御史台。 十位御史大人都来到院子里跟陈乐天打招呼。大家纷纷喊着陈大人好。 陈乐天赶忙说:“诸位大人可别再喊我陈大人了。我已交了官服官牌,已经交回了职务,现在只是个普通百姓。大人们不能再喊了。” 说罢,让随从们把肩膀上的担子卸下来。 陈乐天把东西一个个拿出来,每个御史大人都有一份。东西都不值钱,但也不一定就好搞。比如说孤本的书籍,比如说造型奇特的砚台,比如说蜀地的干辣椒。一人一份的送上。 “张大人,这是你的,这可是我珍藏多年的砚台,就凭上面的这个孩尿尿的样子,保证大人每次写字的时候都会心情愉快。陈乐天递上一个造型奇异的砚台,这尊砚台上面有个颜色鲜艳栩栩如生的男孩,男孩脸上笑容惊奇,好像看到了远处有什么好玩的事,同时又是一副在尿尿的样子。” 张御史笑道:“这砚台从哪来的,这种奇特造型真是平生仅见。” 陈乐天说:“这是在蜀地市场上淘来的,虽然不值钱,但可是费了我不少时间。” 人人都有。 众御史起初都不好意思要,陈乐天说:“诸位大人,这些东西值钱不值钱大家都能看出来。这只是我这个晚辈在这段日子一来,接受诸位大人的教育,感觉自己提升很大,所以想尽一份晚辈的心,大人们若不收我就去找陛下,让陛下给评评理,我这礼送的到底算不算光明正大堂堂正正。”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十位御史们还能说什么,就都收下了。 这些御史们聪明,这种唯恐没人知道的送礼方式和送的礼,既能表达陈乐天对他们的尊重,又不会让他们沾上收礼的不好名声。这就是他们这段日子以来所熟悉的陈乐天。聪明,懂人情世故,替他人着想。 然而在御史台上百位御史的眼里,敢明目张胆给御史送礼的,至今也就只有陈乐天一个人,这礼都直接送到御史台来了。并且御史大人们还都收下了,这事儿被朝廷上下传为佳话说了挺久。 忙完这些,陈乐天算是对于这段日子以来有了个了结。 当晚回到家往久违了的床上一躺,长舒一口气,接下来终于能够安安心心的修行了。 第六百八十五章 准备接着修行 时间从来不会等人啊,这段时间虽然不能说是在浪费时间,但总归耽误了很多原本应该是在青天阁修行的时间。 第二天下午夕阳西下的时候,陈乐天回到自己在青天阁的住处。 来到屋前,看见杨越山正在屋前空地上跟一条狗在玩。一条纯黑色的狗,正在杨越山的抚摸下享受至极的眯着眼。 “斗鸡走狗的富家子弟吗?”陈乐天笑着打招呼。 杨越山猛然抬头,见是陈乐天,走上前在陈乐天肩膀狠狠拍拍道:“陈兄别来无恙啊。” 陈乐天真气蓬勃而发,逼向杨越山。别来几个月,陈乐天感觉杨越山除了瘦了些之外并没有其他什么变化,还是那个样子。 而杨越山眼里的陈乐天,感觉到陈乐天这汹涌过来的真气,实在是让他太吃惊了。何时拥有如此浑厚的真气了?我走的时候他才是刚刚春境,如今好像已经是季春境了? 杨越山起了好胜心,也勃发真气。 两方真气在空中碰撞,竟然发出如两块大石头猛烈撞击的声音,两人同时不由自主的后退三步。 陈乐天心想这杨越山怎么修为精进如此之快? 杨越山心里更加惊奇,陈乐天几个月在外面,跟他们日日在大宗师座下接受教育的人竟然有着差不多的进度,这也太可怕了吧。 陈乐天想的却是我体内可是有着掌教师父的太平心法,按理说应该一掌就能把你给拍飞了,却居然跟你堪堪干个平手,简直是不合常理,又或者是因为我太弱了? 两人相视而笑,收了功,又互相拍了拍对方,陈乐天道:“好久不见啊,看来你这几个月没有浪费时间,不错不错。” 杨越山也笑道:“陈兄才是没有浪费时间,一边把蜀地整治的一片祥和,一边还不耽误修行,我们这些天天在大宗师座下聆听教诲的人真是惭愧至极啊。” 杨越山给陈乐天沏壶茶,两人在门口石桌旁坐了下来。 喝口茶,杨越山说:“好久不见,老弟颇为想念陈兄啊。我本以为只是回家过个年,只不过是个把月的事情。没想到我过完年回来却发现你出远门了,更加没想到的是中间发生了那么多事,陈兄,你这回真是名扬天下了。” 陈乐天摆摆手道:“都是虚名,没啥用,我反正又不做官。倒是你,如今已经登上了慎独楼,也不知道等等哥哥我。” 杨越山道:“我没想到啊,我登楼只是随便试试而已,我压根就没想到我能登上,谁能料到呢。这真不能怪我,我本来的想法是先替你探探路找找方法,谁知道一不心就登上去了。”六号 陈乐天幽怨的看他一眼道:“看你说这话,我真是太酸了,还一不心,我怎么就做不到一不心登上去呢。” 其实陈乐天也是打心底替杨越山高兴的。几个月的相处,杨越山这恩怨分明的性格,自家师父做了不对的事,他总是觉得是自己欠青天阁欠陈乐天的,丝毫没有替自己的师兄们找借口。 所以尽管杨越山梁国草庐弟子的身份跟他们大宋跟青天阁向来就是对立的,但知道杨越山登楼成功陈乐天还是很高兴的。 杨越山说起自己回家去发生的一些事,叹道,陈兄,我现在终于明白你之前告诉过我的道理是真对,家里的事儿,其实矛盾并没有多大。都是家里都是家人,有什么可争的呢,不跟家里争就行了。他们要啥,家族里有啥就给他们就是了,不争。我想要什么,去外面挣就是了。我这趟回家,心态发生了很大改变,哎,这一下整个家族对我的态度就发生了巨大的转变,大家又开始觉得我好了,开始愿意跟我交心了。 我临走的时候,家里人都非常舍不得我呢。这么多年来我才终于感觉到家的温暖,它给我心里带来了一股虽不炽热但足以暖我三冬的温暖啊 “对吧,这就对了,家里人计较那么多干啥。”陈乐天笑着说,其实心里想的却是你把好处都让给他们他们不夸你才怪,你再多给点他们说不定愿意给你建造一座生祠,只要你给一天好处他们就给你烧一天香。 他知道杨越山这种出身的人,像他碰到的这种问题太普遍了,可以说任何大家族里都同样有的这种问题。哪个大家族都逃脱不了。 一个大家族就那么几个人在努力,其他人都是在以各种各样的方法在吸血在当蛀虫而已。 然后像杨越山这种极其努力的子弟就看着不爽,然后就得罪了一大批人,然后就被大家联合起来给弄得狼狈不堪,最后气鼓鼓的跑了。并且声称跟家族断绝关系。 杨越山道,真要好好谢谢你,陈兄你解开了我这么多年的心结,你说你想要什么,只要我有,就给。 陈乐天摆手道,我也只是随口一说,感谢啥啊感谢,咱们能相聚在一起是缘分。你之所以能解开这个心结,主要是你自己想明白了,我没啥功劳,最多只能算是提醒了一下罢了。 杨越山是打心底感谢陈乐天,在他看来自己就是欠陈乐天一份情。 况且,即便是抛开陈乐天开导他这件事不谈。草庐把陈乐天的好友修行院的学子孙子书掳走,他杨越山作为草庐的师弟也绝对是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的。 “陈兄,我去了草庐一趟” 陈乐天摇头道:“这事儿不用跟我说,哦对,他还好吗?” 一说到这事儿陈乐天就一肚子火,就立刻想拿杨越山出气。立刻就想把杨越山揍一顿,但他又知道杨越山不是罪魁祸首甚至杨越山本身也是草庐这种行为的反对者。 因此他又不能对杨越山发火。所以就只能不提这事,但是杨越山提起来,他又想知道孙子书现在怎么样了,是否有被虐待,那草庐里的师徒们没一个好东西,说不准会怎么虐待子书呢,唉 第六百八十六章 登楼最快 杨越山见陈乐天很担心,说道:“陈兄你且放宽心,我跟你说,我本来以为孙子书肯定是一脸憔悴每天被逼着干这干那,谁知道我去一看才发现,孙兄现在的修为可谓是一日千里,硬生生以绝不同于道门的以武入春境。师父师叔们教给他什么,他偏偏就反其道而行,但却很快就能悟出来新的东西。” 陈乐天听的一头雾水,完全不知道杨越山在说什么。杨越山看他这懵然的表情,给他解释。 具体的杨越山也不知道,但是听师父说,这个孙子书真的很牛,牛到什么程度?天生根骨适合修道,但是偏偏能够以武入境,而且把草庐所有的道门法术都反其道而行的修炼,而且这么练下来居然没练的爆体身亡,甚至还隐隐有越来越强的迹象。 陈乐天道:“也就是说,子书现在虽然人在草庐,但是不仅过得不是囚徒的生活,反而以一种非常另类的身份存在了?” 杨越山道:“可以这么说吧。而且师父对他很好呢。” 陈乐天哈哈大笑,说你看这就是我的发,他跟我一样厉害,让你们草庐的师徒们大吃一惊吧。 说到这,陈乐天好久没有收到孙子书的来信了。他回家后一直都急急忙忙的,青天阁皇宫的跑,自己的书房都没时间去看,估计有不少孙子书的信。 陈乐天心情大好,对杨越山道:“这么看来你们草庐也并非就一无是处。这才是一个宗门所必须有的气度,咱们两国之间武当和草庐之间和青天阁之间再怎么争那都是门派之争,得是堂堂正正的争斗,下面的阴暗手段还是少用不用为好,有损国体。” 杨越山不置可否喝茶。他总不能说自己从就进入的宗门不好,总不能说陈兄说的对,我师父师叔们的确干的不对。 他唯一能说的最重的话就是,我人微言轻,说话不算话。如果我有本事我一定能把草庐带的更进一步。 闲话不多说。 陈乐天问起杨越山登慎独楼的事。 杨越山毫不藏私的把自己登楼的过程和经验分享给陈乐天。“陈兄,这慎独楼真是得看运气啊,我实力并不强,但只登了三次就登上了,连我自己都没想到” “别废话,说重点。”陈乐天懒得听杨越山吹牛,但其实他知道杨越山这种人根本就不是喜欢吹牛的人,他之所以总是不停重复说自己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登上慎独楼,是因为他真的没想到,是真的出乎他所料所以他才这么说。但即便如此陈乐天也懒得听他说这个。 杨越山一直对陈乐天都是心存愧疚言听计从,这次当然也不例外,被陈乐天一骂,就乖乖说重点了。 喝着茶,陈乐天一边听一边思考杨越山所碰到的情况以及他所用的应对之法。 几盏茶的功夫过去后,陈乐天算是明白杨越山登楼的情况了。 杨越山依靠的是让心神宁静的道门法术,慎独楼四条长长如鼎脚的上楼之路,杨越山除了前几次什么都不知道就败下阵来,最后一次登楼用的道门静字诀,一路上除了只有脚下的台阶满眼满脑子空无一物。即便如此,杨越山也在一把推开慎独楼门后,一头栽倒在地上,半个身子在门里半个身子在外面。 后来他听人说,当时来抬他的慎独楼里的人挠着头一时间不知道这算不算登楼成功,人家都是进门关门,就是实打实的成功了。杨越山这半身里半身外的怎么算? 拿不定主意的慎独楼里的人就去请示当值大宗师。 安师说,既然推开了们就算登上了,暂且算登上了,不过可以让他再试一次,如果还能上来,不就可以算登上了吗,如果又上不来了,那自然就不算。我爱电子书 众人得了指点,就去守着杨越山,等到杨越山醒来后,杨越山要进去,他们就让杨越山重新来一次。 杨越山无奈,安师的话谁敢不听。杨越山就垂头丧气的走下去,然后重新来一遍。 哎,这第二遍就很轻松了,静字诀随便捏了下甚至都没耗费多少真气就直接上来推门而入了。 陈乐天思索一阵,道:“你把这静字诀教给我如何?” 杨越山很不好意思的说:“静字诀是我们草庐的独创,要从七岁开始练,要练十年以上才有效果像你现在迟了啊。” 陈乐天要不是觉得自己不一定能打得过杨越山,听了这话当即就要把杨越山揍一顿了。给我希望,然后再把我的希望给戳破?要不要这么残忍? 天黑之前陈乐天去见了李成俊。 李成俊还是那么多英俊潇洒完美的挑不出一点毛病。 给李成俊带了点蜀地的特产蜀锦,李成俊有些意外:“给我带什么礼物?见外了。” 陈乐天笑笑说:“你打开看看,这是蜀锦,在专门卖各种蜀锦制品的店里发现的,我觉得它很适合你,所以就买下来了。” 李成俊打开一看,原来是一块横竖七八丈的围巾似的东西,上面写着彩色的四个字,国士无双。 “这四个字第一眼看到我就想到了你。”陈乐天道。 “当不起。”李成俊摇摇头把它重新叠好收起来,跟陈乐天说声谢谢。 两人坐下,李成俊看看陈乐天道:“别来几个月,你精进很多。比我们强了吧。说着,一拳打向陈乐天胸口,陈乐天顿时感觉到扑面而来的真气,不由得也迸发出真气,两股真气相撞,而后各自收功。” “过奖了,还是不如你啊。”陈乐天叹道。 李成俊不置可否。随后道:“这次登慎独楼的成功,我说你听好了。” 李成俊聪明,知道陈乐天现在最想要的是什么,不等陈乐天问就主动说了起来。 半个时辰后,陈乐天从李成俊的住处道声谢离开。 陈乐天想了想,还是在夜色中取见了另一个同学。高文亮。 他在半个月前才以儒入春境。 然后仅仅过了五天就手持论语第一次登楼,却只花了仅仅半个时辰就登楼成功。他也成了新一届学子中登慎独楼最快的学子,而且可能是最近几十年来最快的。 第六百八十七章 没有感悟 / 从第一次踏上慎独楼台阶,道登上慎独楼,只花了半个时辰的高文亮同学,是这届,也是排上了自古以来青天阁登楼速度最快学子的前三十名。 关键是这位高文亮同学自己作为当事人,其实也是有点懵的。对于自己一不小心就成了这届登楼第一人的情况,他的内心是很惶恐的。 高文亮握住陈乐天的手,谦逊的说:“陈兄,你就别提什么请教了,我只能说把我自己遇到的情况都告诉你作为你的参考,千万别说请教,我真受不起。”高文亮看上去有点呆呆的样子,陈乐天觉得可能是跟他父亲是读书考科举考到六十岁才中举人有关。因为以前听高文亮自己说过小时候他爹经常揍他,大错小错都是先一顿揍再说。所以他这份呆里呆气的,可能与此有关。 但是陈乐天清楚,虽然在任何第一眼看到他的人眼里,都有点呆呆的高文亮,其实一点也不呆。 在陈乐天的那场震动京城的宴席上,他作为陈乐天的好友之一,帮着陈乐天招呼所有同学,一点问题没有。甚至经过那次后,所有同学都记得了他这个看起来呆呆的,但是说话做事从来都是滴水不漏并且真诚至极的高文亮。 陈乐天说:“高兄你也别客气了,咱们兄弟就明人不说暗话,我今天就是来找你取经的,我也想登楼啊。” 高文亮说:“那还用陈兄你说吗,就算你不来找我我也准备去找你了,只是这两天考虑到你刚回来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我准备明后天去找你,没想你就先来了。” “我登楼这个过程其实在我自己看来实在是太平淡无奇了 说来也没什么复杂的,那天我正在屋里读论语,论语这部书我是每天早晚都会读一读,正如老师所说,每天每月每年都能从论语中读出不同的东西来。这我是深有体会。 正读着,有个同学路过就顺便进来跟我说几句话,他说今天要去登慎独楼,问我去不去。我从来没尝试着登过,一直都觉得自己水平还不够,虽然刚入了春境,但觉得自己还应该多沉淀一段日子再去尝试登楼。 我就说,我还早呢,你自己先去吧。 但是同学却非要我陪他一起去,可能是他心里没底吧,所以感觉我陪他一起去他心里更有底些,其实我知道他只是想找个人壮胆而已。 我又不好拒绝,于是就陪他去了。 他问我在读什么书,我这才想起来刚才正在想论语,所以就把书带着了,一边继续看书想问题一边陪着他来到慎独楼下。 我站在慎独楼下面等他,当然,不管他是登楼成功还是失败,我都在下面等他,他便放心的开始登楼。 我左右无事便继续看论语。 看着看着就什么都忘了。我这人看书有个习惯,不坐,非得站着,而且还得一边看一边走。在屋里的时候我就绕着屋子转悠。在外面就脚下有路就随便走。 走到哪算哪,走到没有路了就停,或者读完一段书就停。 我读书入迷后,就不由自主的开始登楼了,我把慎独楼的台阶当成了普通的台阶。人人 当我回过神来放下书的时候,发现自己已经来到了慎独楼的门前,我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你要问我到底是怎么登上慎独楼的,我自己也不知道。这就是我所经历的事实。 我其实后来也想了很多次想了很久想了很多,我想为什么我能跟别的同学不一样,第一次登楼就成功了,而且还是在这种误打误撞的情况下登楼成功的。 但我总是百思不得其解,最后我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是我运气好。可能慎独楼在那天下午压根就没跟我这个小人物一般见识,所以就那么轻轻松松的放我登楼成功了。 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否则为什么那么多比我天赋好比我境界高的同学都没能做到我这样呢? 就像天雷降下的时候,为什么偏偏劈在他张三头上而不是李四头上呢,张三和李四明明都是一样谁也没做伤天害理的事,谁也没有干触怒天庭的事,但是为什么偏偏劈在张三头上? 只是运气使然罢了。 跟我这个情况是一样的。 “虽然你说的道理根本不通,但我还真的没办法反驳你。”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垂头丧气的回到自己的住处。 这位高文亮同学肯定是没藏私的。高文亮同学也没有说假话。在入学考试的时候,高文亮同学的成绩并不是多么的优秀,在天字班的总体排名中也只只能算是中等偏下。 但是入境后如此神奇的登楼成功,却让他现在变得像是文曲星下凡似的,在修行界有了不小的知名度,大家一致认为他这样的人后劲可能会很足。 回到跟杨越山的住处,杨越山看陈乐天脸色不怎么好,便问他怎么了,同学们都不理你吗?按理说不会啊,哪个同学敢不理你啊。 陈乐天摇摇头道:“大家都跟你一样很热情的向我交待他们登楼的过程以及他们自己的登楼感悟,” 杨越山明白了,看来其他登楼成功的同学们也跟他是一样的情况。虽然大家登楼成功了,但是真要说出个子丑寅卯登楼成功的具体原因来,大家又根本说不出来,从根本上来说,就是连自己也都是稀里糊涂的而已。无论是尝试了很多次成功的还是第一次就成功的同学,都是这样。 所以陈乐天要说能从中学到什么,至少暂时是什么都没学到的。 晚上陈乐天认真的想了很久,最后得出结论:每个人好像都有着他们自己的机遇,他好像从他们登楼成功的过程里分析出很多东西来了,但是又好什么都没有分析出来。 他们的成功似乎都有自己的特殊原因,并且这个特殊原因是他陈乐天没有的也学不来的。 所以陈乐天只能说得到了一定的参考价值,至于参考价值的实际运用,就只能看缘分了。 睡觉的时候,陈乐天良久睡不着。他很少失眠,但是今晚他的确是失眠了,他脑子里一直在想,这些不藏私的同学们已经尽力了,但是奈何他悟性不够,还欠缺很多啊。 第六百八十八章 刻板的刘同学 接下来几天,陈乐天都是在青天阁里待着。 白天上课,晚上挑灯夜读。 修行院学子的六艺课是跟六艺学子一样的,除此之外,则多了修行这一科。 所以平时六艺课带他们的教习跟带六艺学子是一样的。 久别课堂的陈乐天上课很认真。无论是他感兴趣的射御还是不怎么感兴趣的乐数,如今的他都是一样的认真学。 所以在课堂上,乐科教习就觉得有些奇怪,心想这陈乐天最近是怎么回事,怎么去了趟西蜀回来后变得乖了很多,根本不像平时在打从心底就懒得听我这乐科老师上课的那个陈乐天? 这天上课,乐科王教习在解说完关于秦腔这一音乐形式的特点后,点名陈乐天:“陈同学讲一讲秦地与咱们京城地的音乐最大不同在那里。 陈乐天站起来认认真真的发表自己的看法,让乐科王教习惊诧的是陈乐天真的说出一番很显然是做过功课的长篇大论,用名家的点评做根本,自己的意见做辅助,说起来不止让同学们刮目相看,在自己的看法这方面甚至让王教习都觉得说的很不错,很有见地。 “老师我说完了。”陈乐天拱拱手,坐下。 王教习愣了愣,道:“好,说的很好,看来陈同学最近很认真呐,怎么一改常态了?说出来让同学们分享分享经验。我记得你以前上乐科时根本不认真。” 陈乐天有些不好意思的挠挠头道:“以前是学生不懂事,把事情看得太简单了。现在学生明白了,这学习修行两个词,绝不是表面上的学习和修行,它应该是包含着过日子做事情等等所有方面的一种修行和学习。乐科的学习和射御科的学习都是一样重要的。就像一个人他要注重自己的武艺上的锻炼,同时也要锻炼思想上的提升,并且也更要懂得在欣赏美的方面也是要学习的。任何一方面都不能落下,任何一方面都是很重要的。老师,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会改正 的。” 王教习听的头脑一阵懵。 但是陈乐天接下来的一句话又让王教习回过神来。 陈乐天说:“不过王老师,依我看来,这秦腔倒也是很不错的,只不过苍凉奔莽有余,诗书气却少了些,太粗糙了,不如咱们开封的戏有味道。” “就你能,就你懂。”王教习如此说道,其实王教习这才算是知道了陈乐天并不是改性子了,而且陈乐天说要在方方面面上都要注意学习,并非是从以前的对乐科没兴趣变成了所有学科一视同仁努力的这种变化,而是兴趣有是有了,但是仍旧秉持着一种批评的态度去学习。 也就是说,以前是批评都懒得批评,但现在愿意批评了。 王教习想到这,不禁笑笑接着道:“倒也是不错的,虽然还是胡说八道一番,但总归也是你经过思考的结论,值得同学们学习。” 陈乐天有些不好意思,不知道王教习这到底是夸他还是骂他。 这天晚上,陈乐天正在睡觉,忽然听见叫一声鬼哭狼嚎般的叫喊声把他从睡梦中吵醒。他坐起来凝神听去,片刻后叫声又起。然后又是接着。一连喊了有十几声。 这声音很大很凄凉,就好像是谁受了如何巨大的打击而发出的绝望的声音。 陈乐天披衣下床走到门外,恰好杨越山也从自己房里出来了。 “什么声音?”陈乐天道。 杨越山道:“正常,最近登楼的人不少,其中有个刘姓同学,地字班的,他家里给他的任务是如果三个月内不登楼成功,就不能继续专注修行了,就要回家考科举了。好像还有十几天三个月的期限就要到了,也不知道他家里人说的是不是真的,反正他自己是非常的害怕,他每天脑子里除了上课就是登楼登楼,连吃饭的时候都一边吃一边想怎么登楼,经常来问我们这些登楼成功的人,无论我们说什么他都搞个小本本把我们说的话一字不落的记下 来。然后自己回去拼命的想,同时也拼命的登楼。这情况已经持续了快三个月了。你刚回来所以不知道,他就住在离我们不远的地方,住在这一片的,不对,不只是住在这一片,确切的说是住在不器池,慎独楼,和住所这三处地方的途经点附近的人的,都早就被他给吵的无可奈何了。大家曾经都劝过他,让他不要这样,登楼这种事不是说登就能登的,很多人登了一辈子楼都登不上,谁也不敢保证三个月就一定能登楼成功啊,你这样不眠不睡的身体搞垮了怎么办?你最好回家去跟家里人商量商量,家里人给你三个月时间你争取把这个改一下,如果实在说不通。你就跟家里人说,科举你照样考,保证不影响,但是我在青天阁学习你们也不要干涉,我给你们保证几年内一定考上举人,不就行了吗?” 陈乐天摸着下巴说:“这倒是个好法子,可以试试,这两者不冲突啊关键。这边又能稳住家里人,给自己多留一条路走,另一边又不影响修行,多好啊。” 杨越山摊摊手道:“可那位同学说不能欺骗家里人,说好不容易跟家里争取了这三个月的宽限期限,一定要说到做到,而且,怎么能跟家里人耍小心眼呢,肯定是不能的,只能用阳谋而不能用阴谋,这里是不符合他们刘家的家风的” 陈乐天哈哈一笑,说这个刘同学有些太刻板了吧,带我去看看他。 杨越山说,我可不想去找他,他一见到我就又要问东问西的,你自己去吧,他住在那边,两里处。听声音是刚登楼失败回去。 陈乐天按照杨越山所指的方向走去,很快就看见一个屋子,里面亮着烛光。 他走到门口,恰好又听得里面传出一声嚎叫。好像是胸口有一万个不如意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必须要大吼才能释放出胸中的堵闷。 他敲敲门。 “谁?”里面的声音有些嘶哑。 “是我,陈乐天。” 第六百八十九章 做思想工作 “请进。”屋内安静片刻然后传出个声音。 出现在陈乐天眼前的是一位颇为高大英俊的男子,放到任何地方,都是能惹动很多少女芳心的那种人。陈乐天笑道:“刘同学你好,你长得如此英俊,上回吃饭的时候去了吗?” “抱歉,我没有时间去,我要努力修行。”刘同学道。 “无妨无妨,怪不得。原来今天才是第一次见,像你这样英俊的人我要是见过一面怎么也不会忘记的。我听杨越山说过你的情况了,能理解。不过你这样也太着急了,真的很难啊”停了停,陈乐天笑说:“不让我进去坐着聊聊?” 刘同学这才抱歉的拱拱手,把陈乐然让进屋里。 屋里什么都没,没有茶叶,只能倒杯冷了的白水给陈乐天。 陈乐天暗暗心想,如此好看的皮囊,却被家中桎梏成如此焦躁的人,太可惜了。我要是有机会能跟他父亲在一起坐一坐,一定好好跟他父亲聊聊他这情况。哪怕可能会被他父亲给揍一顿骂一顿我也得试试。 刘同学哪知道陈乐天在想这么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看看陈乐天,忽然抓住陈乐天的胳膊:“陈兄,我知道你本事大,你教教我,你有什么心得吗?” 面对刘同学如此唐突的话,幸好陈乐天早有准备了,他这样急躁的人会这样是很正常的,陈乐天不紧不慢的说:“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也并没有登上慎独楼,我刚刚才回来,拜访了很多登楼成功的同学,但是至今并未得出什么有用的结论来。不瞒你说,我现在心里也是很没底的。说实话,我也是有时间限制的,我若是不能尽快登上慎独楼,那我要做夫子最后一批弟子的心愿都无法完成了。从这点上来说,咱们其实情况是差不多的。你是家里逼着必须尽快登楼,否则不让你继续在青天阁学习,我也是必须登楼,否则这辈子都有遗憾。” 刘同学 失望的放开陈乐天的胳膊,沉默半晌忽然又再次紧紧抓住陈乐天胳膊道:“陈兄你手眼通天,谁都知道你本事大,那你赶快登楼,你登楼成功了就能教我了啊。” 陈乐天看着他这幅中了邪入了魔的样子,甚至是痴迷的有些呆滞的表情跟他这张英俊的脸实在是太不般配了。拍拍刘同学的肩膀道:“你别急,你听我慢慢道来。” 陈乐天又开始用他在未知来信里和日常生活里经常使用的很有效果的话术引导刘同学了。 按照未知来信里的说法,像刘同学这种沉迷进什么死胡同里的人的脑子,其实认真点是容易引导的。但关键在于你想把他往哪里引导,如果你是想劝他回头是岸放弃他所执着的,那想都别想,几乎是十成十不可能做到的,但是如果你能按照他的思维方式按照他对于他所执的理解,你就很有可能可以说得动他。 最难的地方就在于你既要让他悬崖勒马不再这样疯魔下去,又要按照他的逻辑方式来。这就非常非常难了。这就好比你要劝一个嗜赌如命的人不再赌钱,你既要告诉他赌钱其实也是一种很好的事业,同时又得让他自发的不想再去赌钱。看起来是完全相对立的两种东西,但陈乐天就是在未知来信里学到了这种跟人说话的话术。 陈乐天端起茶杯想喝,但摸到凉凉的茶盏顿时不想喝了,放回茶盏道:“首先咱们是一样的情况。你急我也急,我甚至比你还急。你也知道我这人是绝对不会服输的。我做事就要做成功,绝不会半途而废,半途而废于我来说毋宁死!” “对,没错,陈兄你说的非常好,对我们来说半途而废毋宁死,达不到目的也同样是毋宁死的。陈兄,你真是我的知己,我今天才知道原来在修行院竟然能碰到知己。我之前一直感觉到很孤独,因为从来没有人会认同我,大家都觉得我疯魔了,都说我脑子一根筋转不过来了,可是谁又能明白,我不是走进 死胡同,而是我必然是要在修行上做出一番成就来的,这是我此生绝不会放弃的梦想!” “对,没错,这是我们此生的梦想。谁也不能什么都不能阻挡住我们追逐梦想的脚步,如果有任何人有这种想法,我们必然要将他打倒在地并且再踩上几脚!”陈乐天霍然站起来,紧握拳头扬起手臂,虔诚的如同天师府座下那些门徒似的。只不过天师府门徒崇拜的是天师府,而他崇拜的是‘梦想’这个词。 刘同学看到陈乐天说着话激动的眼眶都红了,仿佛遇到了真正的知音知己,顿时感动的泪流满面,如同伯牙子期相逢,如同金风玉露一相逢啊。 刘同学紧紧把住陈乐天的胳膊说:“陈兄,知音啊!这么多年来,放眼偌大的京城,也就只有陈兄一人懂我心知我意啊。” 陈乐天激动的瞪着门外黑暗的夜色半晌,才回过神来,对刘同学说:“刘兄,以后咱们就是好兄弟,咱们走一样的路有一样的追求,咱们就是好友就是伯牙子期那样的知音。来,干杯。”说着,拉着刘同学重新坐下来,端起凉水,当先喝一口,如喝酒般。 刘同学也喝口水好似根本感知不到这是凉水,兀自沉浸在乍逢知己的惊喜中。 陈乐天看情绪整的差不多了,是时候说正事了,悠悠开口道:“刘兄,我方才听你大声嚎叫,是否是觉得胸口瘪堵喘不过气来? 刘同学惊奇的问:“你怎么知道的?” 你这样的人登楼失败肯定会胸口瘪堵,大部分人受到挫折都是会这样的,搁我我也会这样,只是大家难受的层次不一样罢了,我会难受,但我顶多难受一炷香我就一句他娘的就过去了,像你这种人,一万句他娘的你都回不过神来。心里这么想,口中却道:“因为你我都是一样的人啊,我当然知道你的感受。” 刘同学佩服的叹口气,点点头。 第六百九十章 简单道理 陈乐天见这位刘同学已经很信任自家了,于是接着道:“这我就要给你建议了。你看我,咱们都有着一样的追求,但是我就不会这样,我也常常觉得自己总是失败,但我不让这种难受的感觉在心里蔓延,我尽量不让自己陷入这种不好的情绪中。” “我也知道,但我控制不住。我在半个时辰前登楼再次失败,回来后我真的是控制不住自己,否则也不会这样大声嚎叫扰你们休息。”刘同学抱着自己的头蜷缩在椅子上。 “扰我们休息是次要的,不信你去问问住在附近的同学,谁又会在意被你扰了休息呢。大家在意的只是你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啊。大家听到你这种这种惨叫,谁心里都不好受啊”陈乐天叹口气:“我跟你说个故事。是我亲眼所见的。 我在北军的时候,有一年咱们抓了两个俘虏,从梁国抓的,你应该知道梁国的兵卒虽然跟咱们北军比还很弱,但相对来说除了咱们大宋的军队也就数梁国军人最厉害了。 我们抓了两个俘虏。 起初不管我们怎么严刑拷打他们都什么也不招供,打的皮开肉绽灌辣椒水这种严刑都不算事儿,他们牙关咬的紧紧的,那架势根本就是什么都不可能说的。 后来我想了个法子。 我让人把这两个人分别绑在椅子上,蒙上眼睛。 然后用针在他们身上扎,并且同时在旁边放一个捅。 针一下一下的扎,分别给他们大概扎了几十下,扎的地方都是一些比较疼的地方。也就是说,扎了几十下后他们身上很多地方已经疼的麻木了。而且他们又被蒙着眼睛在,所以他们并不知道自己身上的血到底在不在流。 然后我就开始用木桶在那里滴水。是滴水。 一滴滴的水慢慢滴,保持行刑的屋里面一定是很安静的,安静到他们能清晰的听到滴水的声音。 但是他们眼睛被蒙着在所以他们不知道那只是滴水的声音。我们在旁边悄悄说话,也就是告诉他们其实你们身上在流血。 滴答滴答,一声一声,很刺耳。 你知道他们后来怎么样吗? 在滴了大概两刻钟之后,他们两人就好像已经虚脱了,一下下滴答的声音,每一下他们都好像更虚弱一分。 最后,三刻钟不到他们就招供了,什么都交待了出来。 你知道为什么他们都交待了吗?因为如果再坚持一刻钟,他们可能就要死了。是真的要死了。 他们招供的时候郎中搭脉他们,居然发现他们的很多体征跟失血过多即将死亡的脉象是一模一样的。也就是说再持续下去用不了多久他们就会真的死掉。死因就是看上去根本不可能的流血过多而死。” 陈乐天说罢,抬手拍了拍刘同学的肩膀,好似一个智者在跟一个孩子说了个寓言然后煞有介事很看好的拍拍他。 刘同学若有所思。61文库 陈乐天稍待片刻,让刘同学想了想,然后又还没想通的时候,才接着道:“你知道为什么他们明明没流多少血,只是听着我们告诉他们的假的流血情况,但他们却真的就要死了吗?” “为什么?”刘同学不禁问。 “因为他们相信了。他们相信他们是真的在流血,一滴接着一滴,所以他们的元气他们的生命也就跟着慢慢消逝了。 如果他们没有被蒙上眼睛,如果他们看到自己根本没流血,那他们还会这样吗?很显然,绝不会。这件事最让人奇怪的地方就在于,只要他们相信,则不管他们身体上是不是真的受到了伤害,他们最终都会自己把自己吓死。 自己把自己吓死,明白了吗?”陈乐天重复最后一句重点,盯着刘同学的眼睛。 刘同学陷入了更加深刻的思考。 良久良久,刘同学试探的道:“也就是说,如果我总是沉浸在失败的恐惧中,那我最后就极有可能真的失败了?” “没错,说了这么多就是这个道理。”陈乐天一拍手,心中长吁一口气,终于搞定。 “我说这么多,你应该明白了,咱们是一样的人,咱们面对着同样的问题,我们应该互相帮扶互相给对方鼓励,争取在尽快时间内登楼成功。 永远要记住一个道理,只要你相信自己,你就能成功。 有句话是这么说的,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以未知来信里的圣人之言做结尾,陈乐天感觉非常不错。 刘同学念叨着陈乐天说得这句话:“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绝望,虚妄,希望?” “好好想想,但别想太久了,早点睡不早了。”陈乐天最后拍拍他的肩膀,然后离开,留他一个人在那慢慢思索。 陈乐天知道今晚这位刘同学是肯定睡不着了,但想必平时他也是经常彻夜不眠的,否则他英俊的脸挺拔的身姿就不会配的是如此萎靡的神情了。 如此长久下去,想必刘同学的英俊脸庞很快就会变得不再英俊,挺拔身形也很快就会变得不挺拔。 因为人就是活着一口气,气泄了,人的精神面貌也会跟着发生很大改变。 杨越山见他回来了,笑着道:“你去开导他了?如何?有效果吗?” “我出手还能没效果?笑话”陈乐天话音未落,忽然一声嚎叫再次响起。陈乐天得意的表情顿时没有了,叹口气摇摇头,钻进自己屋里睡觉了。 而这边的刘同学念叨了绝望虚妄希望这三者的关系,良久后一声大叫,终于是想通了。原来自己一直以来的心态都是非常错误的啊,抱着绝望还是抱着希望,于事实都是无法更变的,那么与其如此为什么不抱着希望呢。 抱着希望,或许和抱着绝望都并不能对结果产生任何影响,但是抱着希望,走路的脚步也能更轻快些,那是不是更有利于把事情做得更好,也更可能成功呢。 好心情能把事情做得更好,这是众人皆知的事情啊。这是人人都经历过人人都知道的一个简单道理啊。 第六百九十一章 静药 第二天陈乐天决定去慎独楼下看看。 这座四只脚把慎独楼悬在空中的一座大鼎一样的建筑,站在地上的陈乐天向它的屋顶看去,真的很高啊。所以说不管是怎么样,甚至不管到底能不能在入秋前拜入夫子座下,就算没能在之前登楼成功,没能做的了夫子弟子,他也一定要登楼,一定要站在楼顶上,站在那里看下面的人,肯定会有完全不同的感受。 这座慎独楼就仿佛是青天阁的泰山啊,是人人都想登一登的。 陈乐天正在‘大鼎’的一只脚下胡思乱想着,刘同学走过来跟他打招呼。“陈兄早啊,昨夜睡得如何?” “挺好的,你呢。”陈乐天瞅瞅刘同学,发现他今天的脸色与昨夜天壤之别, 刘同学对陈乐天深深作了一揖然后道:“多谢陈兄的教诲,我昨晚终于明白在过去的大半年里,我的思想发生了严重的错误,幸好陈兄一番提点让我终于明白了,绝望之于虚妄正与希望相同,这话太有道理了啊。陈兄,佩服你!” 陈乐天谦虚的拱拱手,心想这话是另一个世界的泰斗说的,当然有道理了。“是刘兄自己了悟了,我只是起了很小的作用。”说着,仔细打量一番刘同学,果然发现他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发生了很大的变化。如果说昨夜他是一株快要枯萎的花,那么今天现在他就是一朵正向阳而开的花。 陈乐天见他有这样的变化,也是打心底替他高兴。同为青天阁同学,大家都是一家人呐。 “陈兄,我要登楼了,虽然很可能是继续失败的结果,但没关系,总结经验教训嘛,每一次失败都是对成功的更进一步。” 说罢,刘同学踏上台阶。 陈乐天被他说得有些发愣,看着他一步步往上的背影,心里想,要不要变化这么快? 半个时辰后,刘同学不出他自己所料,被人抬了下来。 专门在慎独楼上抬人的两个仆人把他抬下来往地上一放,就重新上去了。陈乐天看 看他们这些人,心有所想,这些仆人根本没有修为,他们之所以可以自由出入是因为他们来上工的时候会吃一种专门的药,这种药的药效只能保持一个上工的时间,比如说一个白天,比如一个晚上。 陈乐天忽然想到什么,把刘同学背回他自己的屋子里后,径直来找李成俊。 陈乐天不客套,直接就说,李兄,我想要一颗慎独楼仆人们吃的药,你能不能想办法给我搞一颗,只要一颗药就行。 李成俊说,能搞到,但未登楼成功的人是不能吃那种药登楼的,这是严禁的。 陈乐天道,我知道,我不是拿来登楼,你放心。我就是要尝尝那种药是什么感觉。 李成俊看看陈乐天,微微点头,让陈乐天稍等,出去大概半个时辰终于回来,递给陈乐天一小盒药丸。 “这里有三颗,够吗?” “够了够了,多谢多谢。”说罢,陈乐天就离开了。 向来不苟言笑的李成俊有些惊讶陈乐天极少有的无礼,不过转念一想,这样的陈乐天说明把他当做朋友相待了,所以才没那么多礼数。 看着陈乐天急急忙忙离开的背影,李成俊心想,陈兄这样的人,肯定能登楼成功的吧,努力如他若也不能得以成功,则天理何在? 陈乐天怀揣三个药丸,来到青天阁后山一处无人的地方。 他小心翼翼的把药丸拿出来,放在手掌心盯着看了半晌,然后吃下去。他也不担心李成俊给他的药丸是毒药。 吃下去后,并没有立刻觉得有什么异样。他心想是不是要等会是不是没这么快? 等了好一会儿,还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同的感觉。 他想了想,盘腿坐下来开始打坐。 体内真气随着意念在气脉二海中游走一遍,终于感觉到有异常。体内真气的行走更慢了些,甚至他想要快速动起真气但却动不了。也就是说如果现在跟人打起来,他的真气是无法迅捷游动的。就等于是 真气被束缚起来了。 而且他觉得吃了药后他的心变得非常宁静,宁静到能够看到听到更为细小的声音。比如浅浅的流水声鸟鸣声,比如说天上的白云变幻的声音 心静,则一切静,则神静。这是安师在第一堂修行课上跟他们说的第一句话。 真气流动变慢,整个人静下来了。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改变,或者说他没有发现其他异常。 “让真气流的慢点?”陈乐天喃喃自语,不知道这种特殊的药丸是什么意思。 整个人静下来?这他同样也是不明白的。这种药丸的作用是让普通人也能在一定时间里可以在慎独楼楼上楼下的跑,而不会半路晕在地上不省人事。 那么从这个角度来说,药丸的功效肯定跟登楼成功的人的或是修为或是真气有着一样的内在原理。只要找出这个原理来,他就能搞明白登上慎独楼的可行方法。 从现在已经登楼成功的同学们,或者是从往届登楼成功的人来看,包括夫子弟子他们,可能他们本身也并不一定就确切的知道为什么自己登楼成功了。 因为之前陈乐天请教过夫子大弟子王轻鸿,王师兄尽其所能的告诉陈乐天自己所知道所体悟的一切,但陈乐天仍旧一无所获。 另一方面就是杨越山这类人,这种人是有着别人没有的能力,比如说静字诀,捻这个道诀就能登楼成功,但那是要从小修炼个一二十年才行的,陈乐天用不上。 无论是第一种情况还是后一种情况,陈乐天都发现一个很显然的情况,那就是一个静字。这个静字是想登楼成功就绝不能躲开的字。 可以确定的是只要能在登楼的时候做到最大可能的静,就极大可能登楼成功。 但眼下他不知道应该怎么静,如何才能做到真正的静,从哪方面静 打坐着,陈乐天干脆就着这股药性让自己尽可能的静下来。 身静,心更静 第六百九十二章 试试看 闭着眼,感受着春日的长风在身上拂过,渐渐地,陈乐天的思绪飘到了远方。飘到北边的北军大营,他曾经日日夜夜所在的地方,而今也经常念起的地方。 不知回了军营的陆校尉和三百兄弟们是不是人人得到了赏银,总体来说表现不错,达到了出发前定下的任务,以及到了蜀地后看情况而定下的任务。 在保护好每一位将士的前提下也很好的削弱了土匪的战力,可以说三百人直接把据说有十万人的蜀地土匪们打的千疮百孔,至少十年再也无法形成区域性的土匪霸主。 又想到了大将军,大将军不知对于他在蜀地的做法,已经给蜀地留下的这个还算不错的摊子有什么看法,是赞同呢还是不赞同呢。 思绪又转到了从来没去过的梁国和魏国。 草庐,子书在那里过得怎么样呢还有梁国魏国的皇宫,还有很多自己没去过只听过的美景。 没见过的、见过的,一切一切,朦胧的,清晰地,在他的脑海里一一掠过,好似在看一副风景画似的。 他这一坐就是三个时辰,当他从如此长久的打坐中回过神来睁开眼时,他看到了安师。 安师看着他,面带微笑,一如慈祥的长辈看着正在努力认真学习做事的后生。 写满一脸的未来是属于你们这些年轻人的表情。 陈乐天赶忙站起来拱手行礼:“安师好。” 安师道:“怎么样,听说你想了个法子,弄了那些佣人吃的药丸来试试?” “没错,启禀安师,规则里可没有说不准这样啊,我没有违反规则吧?”陈乐天笑着道。 安师摇摇头:“没有违反规则,事实上这个法子不止你一个人在用,修行院至少已经有二十多人用这个法子了。” 陈乐天挑挑眉毛,随即有些失望的说:“那我没听说大家有什么大的进展,看来这个法子也是行不通的了?唉,安师啊,你就给我指条明路吧,靠自己的本事登楼太难了啊,那一个月我天天晚上在不器池里洗澡的经历至今还是历历在目啊。安师你就行行好吧。” 安师道,这个法子也并非就行不通,大家没有传开,可能是有人已经找到了窍门但是不愿意公之于众罢了,你以为所有人都能像你这样无私吗?不是的啊。 陈乐天道,我很无私吗?连我自己好像都没发现啊,不过被安师这么一提醒我倒是发现了,原来我是如此的好人啊。 安师敲敲他的头:“别骄傲,夸你你也要多多努力。我方才看你体内真气已经不浅了,气脉二海中的池子里的真气在春境里想必已经是一流的了。你现在跟太平心法相处的越来越融洽,从眼下看来,彻底吸收太平心法只是时间的问题了。不错,非常好。” 陈乐天道,都是陆师叔药丸的作用呢,还有柳师的威胁也很起作用,柳师说我要是敢让太平心法浪费的多了就把我头给拧下来,我怕呀。经典 安师笑笑,老刘那也是希望你有所作为,平时说话可能态度比较过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陈乐天道,柳师那人就是嘴厉害,这天下人都知道。 “你子这么懂我?”柳师神兵天降般忽然出现,真的像天降神兵一般从空中落下来落在陈乐天身旁 陈乐天吓一跳,赶忙就要往旁边跳开两步,但奈何肩膀已经被柳师给抓住了,跑不了了。下一瞬间会发生什么?不知道,会不会被柳师把头拧下来呢。 柳师的手搭上陈乐天的肩膀,陈乐天虽然不敢动,但还是下意识的调动起身上的真气,可因为吃了那个药丸,目前应该还在药丸起作用的时间里,所以真气的调动还是感觉非常的阻塞,就如同每一份真气上都被附着上了沉重的石块铁块似的。 柳师嘿嘿笑着,抓着陈乐天肩膀的手心猛地喷薄而出大量的真气,奔涌向陈乐天的体内。 陈乐天顿时感觉柳师的这股霸道真气就像一把锋利的刀似的在他的气脉二海中游走,每往前游走一点点他就觉得浑身难受知己。不是疼也不是痒也不是胀,就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难受 真气虽然粘滞很难动起来,但他还是努力去调动。 说时迟那时快,忽然,陈乐天体内的真气猛然间像脱缰的野马,可能是药丸的作用正好在现在结束了,反正陈乐天现在的真气猛然间开始快速流动了起来,毫无阻塞了。 太平心法的大量真气和他自己的真气已经完全融为一体了,如今从金球里每放出一丝一毫的真气他的气脉二海就多拥有一丝一毫。所以他的池子里的水已经开始多了。 在安师和柳师眼中,春境拥有这样的真气量是凤毛麟角的。 没有了阻滞的真气,陈乐天肩膀一抖,意欲挣脱柳师的控制。但是柳师只是呵呵一笑,手仍旧牢牢的抓在陈乐天的肩膀上,然后稍稍用力,陈乐天觉得一股巨疼传来。 然后他就开始不顾徒弟的身份,手脚并用的往柳师的腰间后背腿上,甚至裆部攻击去。 招式凌厉,夹杂的真气也是能多少就多少。 这一来柳师似乎是被他逼的没办法了,于是放开他的肩膀,往旁边闪身两步,抬脚踹在陈乐天后背上,陈乐天扑出去几丈远才勉强止住身形。 “真气不弱嘛,不错不错。来,让我看看到底比离京前厉害了多少。”说着,柳云天大宗师大踏步向陈乐天走去。 而陈乐天只觉得一座巨大的山朝他压过来了。 他低吼一声,扎个马步,双手从腰间出去,毫不吝啬的将全身真气聚集在双臂上,再到双掌间,就等眼前这座无边无际的大山压到他身上的一瞬间他再发力。 这就像是打仗的时候两军对垒,守城的这一方绝对会等到对方冲锋到一个对守方来说最合适的位置,然后守方才万箭齐发争取对敌人造成尽可能最大的伤害。 第六百九十三章 还是弱 大山再大,大山再让人产生绝望的感觉,也阻挡不了它终将会来的命运。所以在面对任何困难,无论是生活上还是王图霸业上的任何困难,陈乐天都绝不会存着逃避的心思,他要的永远都是要因难而上的去面对。 他必须,他只有,不断往上,哪怕山再大再重他也要把他推开。 柳大宗师这座大山到了陈乐天面前,泰山压顶,压了下来。而马步强劲的陈乐天双拳挥出,这是夹杂着体内一瞬间几乎能调动起来的所有真气,从他的两个拳头里打了出来。 这是他自从踏入修行境以来,所能迸发出的几乎所有最强大的力量了。他自己也深有体会,就算是之前跟夏境杀手的那场生死之战,他当时的真气力量也绝没有现在这样强大,因而那场战斗上他只是在战术上在心性上以及在细节上战胜了对手而已。 在那之后,到现在,这期间他的真气已经又进步的更多了。 所以现在他的双拳挥出,夹杂着一股春风,与外界的春风相融合,一时间居然让柳大宗师的这座大山没能压得下来。 也不知道是柳师只用了一两成力还是用了三四成力了。 陈乐天也无暇去想这些。 柳大宗师见此情景,咦了一声,似乎有些惊讶,但随即他便哈哈一笑,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平平伸出,然后看起来无比轻松的轻轻往下一压。 然后,然后陈乐天就扛不住了,嘿的一声马步就扎不住了,咕咚一下坐在地上。 但他当然不会轻易就认输,即便已经被压的坐在了地上,他仍然不停的流动真气,意图让自己的真气把压在自己头顶的巨大泰山给往上撑那么一撑。 他的努力一开始并没奏效,但是他咬紧牙关,拼尽全身力气让自己的真气继续不断的汹涌蓬勃而出,这就是他陈乐天的特点,这就是他陈乐天比常人强大的地方,就在于他的韧性以及他对自己的那股狠劲,他曾经无数次的对自己说,只有对自己足够狠的人 才能成功,也才能变得越来越强大。 自古以来,所有成功的人都是对自己非常狠的,太史公他能忍受让自己成为一个不完整的男人,所以铸成了千古大作的史书,淮阴侯能够忍受常人不能忍受的胯下之辱因而他最后做成了一方诸侯,太祖皇帝从出生就经历了常人难以经历的困苦,最终却让太祖成就了王图帝业。 而我陈乐天,虽然做不到这些古之圣贤的所达到的地步,但是我陈乐天一定会向他们学习。 我不是圣贤,我这一生也不可能成为圣贤,但我有一颗向圣贤学习的心,这就是我的人生,绝不后悔,绝对不会给任何人看到我对自己不够狠的机会。 柳大宗师微微低头看着坐在地上苦苦支撑的陈乐天,笑道,还不错,我昨天去这样试别的同学,那位同学当即就被我揍的昏过去了。你还不错,能支撑到现在,总还算是不错的,值得夸奖,值得表扬,不错不错。 不错个屁,哪有你这样训练学子的,要不是我非同凡响跟一般人不一样早撑不住了。陈乐天心里这么想着。 支撑着的同时,陈乐天依旧开始觉得喉头有些发甜了,这是内伤的征兆。你看,这就是柳师,柳师出手绝不会有好果子吃,内伤是再正常不过的了,重伤躺在床上十天半个月起不来也是很正常的啊。 这就是柳师的狠呐。 而旁边的安师,却饶有兴致的看着柳大宗师跟陈乐天在切磋着,不发一言。 陈乐天心想,安师啊安师,你就忍心看着你心爱的弟子被柳师给这样摧残,看来你也是为了让咱们进步而愿意不择手段的人啊。 什么世道。 陈乐天心里乱七八糟的想着,气脉二海中的池子不停的翻涌着,就像煮开了的水一样,池子里咕咚咕咚着。 并且不停的在他体内发出几不可闻的爆裂的声音。好像是压力太大,体内的真气和柳师的真气不停碰撞而发出的声音。 柳师的真气自然 是深不见底的,是他陈乐天根本探测不到观察不出的。而柳师看他的真气自然是洞若观火的。 陈乐天已经被压的快要喘不过气来了,好像随时在下一秒都要死了似的。 但人的潜力是无穷的啊,没有人那么容易被打败啊。尤其是陈乐天这样对自己足够狠的人。 接着,陈乐天搜罗起自己体内除了太平心法金球外的所有真气,闷哼一声,拳头击出狠狠的砸在柳师的腰间。 柳师置若罔闻,似乎根本就感觉不到被打了一拳。陈乐天很无奈,这已经是他很有力量的一拳了,是力量非常大的一拳了,就算是平时,他这一拳也绝对是能够把一个正常的修行者给打飞出去好几丈的,这不是没有力量的一拳啊。 但是柳师呢,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仅此而已。 然后他再次重复,搜罗起所有真气,然后再次击出。 柳师依旧无动于衷。 然后陈乐天再来一次,第三次。 柳师终于撇撇嘴说“虽然不错,但还是很弱啊。” 下一刻,柳师高高举起的手再次往下一压。陈乐天顿时觉得一股无边的力量奔涌而来。 然后陈乐天喉头一股再也忍受不住的血腥猛然吐了出来。 一大口鲜血喷涌出来,原本他以为会吐在跟前柳师的袍子上,但事实却是鲜血在距离柳师袍子几寸的距离就自动落下来,好像在跟柳师之间有一道无形的墙挡在中间似的。 然后陈乐天就彻底失去了抵抗的力量和精气神,瘫坐在地上,继而躺下了。仰面而躺,四仰八叉。 虽然被打的受内伤吐血,但随着柳师收功,一直压在陈乐天头顶上的那股巨大的泰山般的压力骤然间消失了。 他晕晕乎乎,长长的呼了几口气,好似从来没有觉得能正常呼吸是如此的令人愉悦和舒畅啊。 “站起来我看看。”柳师貌似挺高兴的道。 第六百九十四章 看看你 陈乐天勉为其难费老大力气站起来。在柳师面前终于站起来。虽然有点摇摇晃晃,但总归是站了起来。 内伤好像挺严重的,但呼吸顺畅了,比什么都好啊。 “还真不错,你在外面这几个月没有浪费时间,进步的还真挺大的。为师还真得夸夸你。老安你看,乐天不错吧。” 安师道“不错不错,都是你的功劳。” “走走走,咱们去喝酒,为了庆祝我看重的学子没有让我失望今天得你请客。”说着,柳师拉着安师的胳膊离开了。 陈乐天呆立在原地,有点累的重新坐在地上,茫然的看着两位老师并肩离开,声嘀咕道,把我打成这样就算了,就去喝酒了也不管我了没人负责了老师就能这样对待学生吗就能这样惨无人道吗 可是不管怎么埋怨,周围也没人啊,就算有人也不会有人理会他啊,他只能坐下来,给自己暗暗打气,暗暗道,别急,等我成了大宗师我得报仇,我得让老师们感受一下被泰山压顶的感觉。 幻想着那一天那一刻的情景,陈乐天不禁哈哈大笑。 “你在笑什么”忽然杨越山不知从哪来的,疑惑的问。 陈乐天吓一跳,抬手示意杨越山拉自己起来“想到了好笑的事情而已。刚才这里发生什么你知道吗” 杨越山摇头,发生了什么事我方才看到安师和柳师走过去,跟他们行礼他们点了点头。 忽然看到陈乐天胸口和地上都有鲜血,杨越山奇怪道“你怎么了,受伤了又被柳师揍了吗” 被杨越山拉起来,陈乐天捂着不知是被压的还是内伤的原因而有些疼痛的胸口,道“你这个又字说的很好。对,就是被柳师揍了。谁都知道,柳师只要心情不好就要揍我,我已经习惯了。唉,真是命途多舛啊,但是没关系,我能扛得住,我甚至还还手了。而且柳师为了在我面前表现出天下无敌的派头所以并没有防御,所以我 带着极大真气的一掌肯定让柳师受伤了,但你放心柳师是绝对不可能承认他受伤的,但是他现在肯定要找个安师不在没有别人在的地方悄悄疗伤,你可以去跟踪他一下看看他今晚到底是不是在疗伤。” 杨越山挠挠头,你别胡说八道了,能走吗有个人来找你,在我们住处等你。 谁男的女的 男的,中年人,而且还挺英俊的,看起来像什么大人物,但是面色不善 陈乐天心想,哪来的什么挺英俊的中年男子找我 哦对了,是个道人。杨越山又补了一句因为自己的草庐就是天天跟牛鼻子老道经常在一起生活,所以并不像别的人看到道人那样觉得少见。 道人陈乐天就更懵了,武当山来找我的吗想着,他让杨越山扶着往住处走去。 因为内伤所以走得比较慢,四五里路走了半个时辰,连杨越山这种并非急性子的人都急了。 果然一个道袍背对着自己,来人双手背在身后没带拂尘,抬头似乎是在看檐角上被陈乐天挂着的一个比较精致的灯笼。 陈乐天赶忙上前几乎是连滚带爬到那道人身后,作揖行礼“掌教师真人您怎么来了。” 掌教真人杨越山微微皱眉,随即明白过来,难道这位便是武当掌教李玄同大真人 中年道人回过头来,面带微笑的看着陈乐天,好久不见,别来无恙。伸手在陈乐天头上摸了摸,像摸孩似的。 陈乐天心中一股暖意汹涌而出,几个月不见,掌教师父好像瘦了啊,唉,瞥了眼杨越山,有这个外人在场,自己这徒弟的身份又不便透露 杨越山终于确定,走上来深深揖了一揖道“子草庐弟子杨越山,见过掌教大真人。” “好好,杨越山,我听过你的名字。你很好。”掌教李玄同也伸手摸了摸杨越山的头。倒是满脸慈祥,并没有因为武当和草庐纷争千年而对 杨越山恨屋及乌。 “听乐天提起过你,他说你这人很讲规矩,就连自己的师父师兄们做了错事,你都心存愧疚,真的吗看来你的确不像我所认识的草庐大天师们。”掌教大真人笑着说。 陈乐天注意到掌教师父的鬓角白发比上一次至少多了十几根,心中不由得一阵难过。若不是掌教师父把太平心法都传给了自己也不会如此的吧唉 “掌教大真人,我们草庐多数人是讲道理的,只是有时候大家好心办错事,当然,这只是理由,但不是原因,不能解释更不能掩饰他们做的事是不对的,我也改变不了,毕竟我人微言轻,我只能去做一些我力所能及的事罢了。大真人”杨越山似乎有什么话快要脱口而出了,但最终还是没说出口,只是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说“大真人且坐,子就不打扰你们了。”说罢,行个道揖礼,就转身走了。 陈乐天笑着说,师父,你看这杨越山多可爱,比我可爱多了,他太单纯了。 “你最单纯。”掌教师父忽然扭过头来对他道。 陈乐天嘿嘿笑两声道,师父就别取笑我了,我可是老奸巨猾了,杀人无数,阴谋诡计一肚子,哪来的单纯啊,十年前就不单纯了啊。对了师父,您来找我是不是山上有事情 山上能有什么事你不要担心过头了,我只是下山办个事,路过这里而且正好也听说你回来了所以就顺道过来看看你,另外也想看看你最近修行的怎么样了。那金球有没有被你驯服。掌教李玄同说着一只手翻上陈乐天手腕,搭在陈乐天的脉上。 陈乐天当然不会有任何反抗,在掌教师父面前他根本不会有任何防备的。 方才被柳师狠揍一顿,现在胸口还是有些胀疼的。内伤。 “被谁打的哦,应该是柳师的霸道真气吧,嗯不错不错,金球没有浪费,师弟的金丹有效果,你自己的日日不辍修炼也有很大的原因,很好。” 第六百九十五章 严师 片刻后,掌教大真人放开陈乐天的手,上下打量一番陈乐天道:“很不错,几乎没有浪费多少真气,十有八九要么就被你征服了要么就还在金球里。这是我没想到的,我本以为你至少要浪费两三成太平心法。如今看来,你从来都是让我们这些老家伙感到意外的。” 喝一口杨越山走之前给他沏的一壶茶,掌教大真人面带微笑的点着头,看着陈乐天,就像一个老师看到自己的学生有了很大的进步而发自内心的感到欣慰。 陈乐天拱手道:“师父别夸我了,我最近整天被人夸,我都快要记不得我姓什么了。幸好柳师跟别人不一样,为了让我记清楚自己姓什么就在方才还把我揍了一顿,我很感谢柳师啊。” 掌教大真人哈哈大笑。 “大真人别来无恙,何故大笑?”忽然柳师的声音出现,陈乐天瞧过去,看到原本应该是一起去喝酒的安师和柳师并肩朝这里走过来。 两位大宗师快步走到大真人面前,行道揖礼:“掌教大真人来也不派人说一声,我等怠慢了怠慢了。” 武当掌教道:“安师柳师好,贫道只是一时兴起进来看看乐天,本不欲打扰大宗师们修行。” “我本欲忙完这几日就去武当拜访掌教真人,如今确实失礼失礼了。乐天还不去沏茶。” 陈乐天愣在旁边,听此言赶忙是是是的进屋去沏茶。 三位当今世上修行界的泰斗人物在简陋的石桌旁坐下,三人互相看看对方,沉默半晌,忽然都笑了起来。 柳师说,真是非常感谢您把您赖以成名的心法传给了乐天,这子也不知几世修来的福分。在这里我们代表书院感谢掌教真人了。 安师道,客套话就不说了,武当与咱们书院向来都是休戚与共的一家,如今掌教更是付出如此大的代价,我们书院永远记在心上。 掌教李玄同摇头道,非也。我收乐天为徒传与他太平心法纯粹是因为喜欢他这个人,与书院的交情无关,哪怕他陈乐天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我也会愿意传授太平心法给他,我碰到了个好徒弟就不愿放过,就这么简单。 安师道,好,那就当掌教大真人所言是真心话吧。 不是当,是的确就是真心话。 哎哟,就别争执了,掌教真人大老远的来,咱们要以礼相待,老安你怎么搞的。 不远,半天就到了。掌教李玄同和安师异口同声。说罢两人相视而笑。 陈乐天在里面一边烧水一边仔细听外面三人说话,听的是一头雾水不知所云。看齐 “咱们谁也不吃亏谁也不占便宜。”沉默了片刻安师忽然道。 今天就留下来吃饭吧,咱们食堂最近有好几道新出来的菜,专供老师们吃的,你得尝尝。 有损道心有损道心啊。掌教大真人连忙摆手,但偷偷咽了口水的动作出卖了他。 柳师一把拉住他胳膊,往食堂走去。道心损就损吧,再修回来就是了,此消彼长此起彼伏才是常态嘛。掌教大真人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掌教李玄同笑道,说的好像有那么点道理,但又好像哪里不对,但盛情难却啊,就去尝尝吧。 走了一截路了,掌教李玄同回头对站在门口的陈乐天道,乐天你好好修行,有空咱们再细聊吧。 陈乐天摸着自己还是很疼痛的胸口,心想这些做师父做长辈的心就这么狠,我都受了严重的内伤你们还只管自己去吃好吃的新菜,也不知道给我输点你们的宏阔真气给我疗疗伤。想着,忽然一阵猛咳,咳出一口血来,不过胸口的堵闷感却平复了很多。他想到掌教师父摸摸他头的时候他似乎感觉到头顶一阵热热的。难道是那时候掌教师父就给我度了点疗伤的真气了? 哎,原来我错怪了师父 然后自己的内伤在第二天早上醒来的时候居然神奇的没有任何感觉了。要知道头一晚上他还难受的觉都有些不好睡呢,才一晚上功夫就好了这么多。这当然是柳师没有使多大力量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掌教师父的疗伤也是很有效果的啊。 所以说师父老师们对他这个后生并不是不在意的,而是很在意的啊。可能有时候表面上好像非常严厉非常的不近人情,但其实人人心里都清清楚楚,应该怎么对他陈乐天多点照顾。就算是出手教训,也是存着让他陈乐天能多学点东西的心思,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陈乐天这么多年来,首先是在北军里,被大将军打骂揍一顿是非常的家常便饭啊,对他来说,只要能让自己进步,只要能解决现实的问题,无论前辈们是用什么法子,他陈乐天都是能够接受的,而且从他本人来说,他也一直认为,严师出高徒,非常高的高标准要求是锻炼一个人非常有效果的做法。 至于近年来常有人说,教育要按照对方的心性来,要循序渐进要慢慢来不能操之过急。 这些说法诚然也是有道理的,不是瞎说的,但不管是严格还是松弛,都是有限度的,更何况在教育这件事上面,严格总归来说还是比松弛要有效果的。 孩子,少年,年轻人们,往往会没来由的觉得自己多么多么厉害,这样的情况下,你不对他用重手,不对他说难听话,你跟他好好说,你跟他轻轻说,有时候真的很难奏效啊,这是现实啊,这是事实啊。 伤好了以后,他来到慎独楼,看到刘同学在那转悠,很显然,昨天的登楼还是失败了。失败的一塌糊涂啊。不过昨天晚上并没有听到刘同学标志性的鬼哭狼嚎。 所以第二天住在附近已经被刘同学给吵成习惯的同学们忽然晚上没听见那种鬼哭狼嚎竟然都觉得有些不习惯。所以早上起床后同学们在去上课路上碰到都是互相询问昨晚有没有听见。 所有同学都表示没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后,有个知道情况的同学说,是陈兄去给刘同学开导开导,所以刘同学应该是想通了?不再像之前那样着急上火了。 第六百九十六章 来封心理疾病信 同学们纷纷感叹说,这就是陈兄了不起的地方了。这段时间咱们光听传言说陈兄在蜀地为百姓做了很多好事,现在刚回到书院就又做了件好事。要不怎么说陈同学是咱们拍马都赶不上的人,他这种天才又有本事又有机缘,当然是配得上任何大名气的,你们说是不是 众人纷纷附和,只有一个同学看起来颇为不服气的在一旁不说话。其实他自从进了修行院就对这个陈同学存着不服气的心思。凭什么他经常能跟安师和柳师接触凭什么安师和柳师经常指点他凭什么任何课堂上的教习都格外喜欢提问他凭什么 他陈乐天不过是喜欢说些惊四座的乱七八糟的胡话而已,做人做事经常没有规矩,说话又不知礼数了,为什么大家却都这么喜欢他,这不符合常理 可是这位同学想来想去想不通,但也没有本事改变这个现状。 所以他把自己的满腔的不满意都只能放在心中,无法对任何人言说,不敢对任何人透露。 而今天在上课路上又听大家在这吹嘘陈乐天的本事如何如何大,这位同学当然不想听。 他虽不能反驳众人,但他可以选择不听,一边往教室走去一边想着昨天看的一本关于修行的书上说到的关于如何在修行的时候做到静心沉气的文章。 文章里说,静之字首先要静的是心,心静是身体静的根本本源。 而在心静之上,其实还有更高的一层静,那就是意静,但这个意是什么,到底是什么一种意,他还没有想明白,他还要好好的想一想。他最近也在登慎独楼。经过他自己的一番考证他觉得登楼其实就是一个静字,很多登楼成功或者不成功的人,其实想要登楼成功的路都是一样的,就是静,只要足够静,或许就一定能登楼成功。 这是同学经过在修行院的大半年学习得出的对他来说最有意义的东西。但是不管是怎么说,他绝不会把这个所得告诉其他同学,或者起码现在不行。要告诉也得等登楼成功他才会说出来让大家一起参考。 他一旦登楼成功,就不怕别人跟他竞争了。 现在的他是绝对闭口不谈的,有同学跟他聊天的时候问到他对于登楼有什么心得吗,他 每次都是摇头叹息做出一副我要是知道就好了的表情,长吁短叹的说我还是修为太低了,要是有哪些人那样的本事就好了啊的。 反过来大家还安慰他说,你不用急,我们大家都是这样,连陈同学也是这样,大家都是一样的困难,只要我们互相鼓励互相印证问题最终都会被解决的。 但是其实谁都知道不可能所有人都能登楼成功,几百人的修行院能有个十几个人登楼成功就不错了。 但他们也知道,他们能成为修行院学子已经是百万里挑一的人物了,所以他们里的多数人并不以登楼成功为自己的目标。毕竟他们已经证明了自己人中龙凤的身份,而要在人中龙凤再接着证明自己是龙凤中的龙凤,就未免是一件太过于苛刻的事了。人的确是要努力,但也要根据现实来看嘛。 上完上午的两节课,陈乐天吃过饭后散步来到慎独楼。 怀里的仆人药丸还在,昨天吃了一颗后,他虽然没有发现什么,但在事后想一想还是有收获的。他觉得这应该是与心静有关的,当然,静他在之前就想明白了。 关键在于怎么静下来,静到什么程度。前者还算是能够仔细想一想的,但是后者就没个数了。 到底是静的不说话不动弹的这种普通的静,还是静到像个石头树根那样的静,又或者是像风雨那样的自己不会发出声音,是要根据别的自然之物配合一起才能发出声音的静 这些都是他想不明白的。 但是没关系,他不急,因为急是解决不了问题的,反而会过多的占用他的精力,让他从本来应该可以用来好好思考的精力里走出来去想没用的。 他站在慎独楼一个长长高高的脚下面往上看着,忽然感觉有人摸了下他的口袋。他转身,看到一个黑影从他的眼角略过,他定睛四下看看却没发现有什么可疑的人。距离他几丈远的地方虽然有几个人在走路,但很显然不是刚才碰他的人。 然后他摸摸口袋,发现里面有个信封,于是舒口气,原来是未知来信啊。 这就是未知来信,经常以一种诡异的奇怪的方式出现在他面前。既然是未知来信,就没什么可多想的了。因为所有追踪刚刚是谁 送信来的行为都一定是徒劳无功的。 所有他早就养成了绝对不会去追踪未知来信是谁送来的习惯。 他走到一棵树下面坐下来,把信拿出来展开看了起来。 今天我们说一说什么是催眠之术 催眠什么意思 催眠,是一种心理上的治疗方法。就像你胳膊腿摔断了给你打个夹板吊起来一样,是一种治病的方法。 人生病,不只是身体的病,更有心理上的病。可以说,心理上的病,任何人都有,你我他,都或多或少的有心理病。 不信 那你想想,为什么有的人看不得家里有一点点灰为什么桌子怎么擦他都觉得不干净 你再想想,为什么有的人是疯子为什么疯子敢在大庭广众之下一丝不挂胡乱跑 你再想想,为什么你晚上经常睡不着明明应该是睡觉的点为什么你睡不着为什么别人被瞧不起只会在心里随便难受一下,而你却要胡思乱想很久 这些问题很普遍,所以我今天要说的就是关于这些心里上的疾病是如何让人生病的。 这种病跟身体上的疾病是一样的,甚至在某种程度上来说,他比身体上的疾病更能让一个人受到更为严重的伤害,所有人都要明白一个道理。一个人生存在这个世间,不只是凭着一副皮囊,更为重要的是这个人的有心。 这就是区别人与动物的最大的法子,不可不察。 这次的未知来信内容很多,有七八页纸,而且每一页纸都是那种横竖一尺的纸,在加上陈乐天看的非常认真仔细,所以一直看了一个时辰才算的上通读了一遍。 看完信,陈乐天有些懵。当然了,这是未知来信经常给他带来的感觉,十有七八的信都会让他读了第一遍或者好几遍后一头雾水,不知所云。 就好像今天这封信,什么催眠,什么心理病这都是些什么 心理病他是知道的,在郎中的说法里这叫疯病,这是脑袋里的病,但是这怎么能是心理上的 真是令人费解呢 第六百九十七章 请大家吃顿饭 陈同学你这是什么忽然一个穿着补丁很多的衣裳的周过庭同学走过来,看到陈乐天手上厚厚一沓纸不禁问道。 “没什么,朋友写给我的信而已。周同学好啊,好久不见,可还好”说着话,陈乐天站起来一边把信叠起来收拢进袖子里一边走上去拍拍贫困生周过庭的肩膀,亲近的笑。 周过庭跟陈乐天的关系可是很好的。虽然周过庭不是修行院学子,只是六艺学子。但上次的那场宴请所有同学的宴席,让陈乐天跟周过庭的关系更进一步了。 这位周过庭周同学可不是一般的六艺学子,周过庭虽然家里穷,很穷的那种,但是周过庭的人脉可是很不错的。 陈乐天让秦铁牛打听过周过庭的情况才知道,周过庭的穷不是周过庭没有去挣钱的法子,而是纯粹因为周过庭这人有着自己强烈的操守。但凡只要是有一点点不正道的财路来的钱财,他都是分文不取的。 比如说京城的漕帮曾经在很多年前救过他周过庭一命,而周过庭为了报答漕帮的恩情,就经常为漕帮的帮众们出谋划策。简言之,就是周过庭在这个方面来说,他是漕帮不常驻的军师谋士。 而他为漕帮所付出的,其实早已超出了漕帮当年的举手之劳。 漕帮自己觉得总是这样不好,于是曾经提出来要给周过庭工钱,以后就算是两方各取所需,你把我干活我给你工钱。 但是周过庭明确表示绝不会收漕帮的任何银子,他说的理由是你们救了我的性命,如果不是你们,我周过庭早就死了,所以我帮你们是天经地义的。 但其实秦铁牛认为,周过庭这是因为觉得漕帮毕竟是黑帮,不收钱,他周过庭就是在报恩,这种救命之恩是报不尽的,只能说报点是一点。但是如果收钱就不一样了,就是干事给钱的关系了。 漕帮身为黑帮,它的银子总归不是那么的干净,而周过庭虽然也知道漕帮的存在让很多穷苦人都有了依靠,但总归不是那么的纯粹,所以他不要漕帮的银子,无论漕帮的人怎么劝他他都不要,甚至在漕帮大公子亲自来跟他说的情况下,他还是拒绝了,甚至秦铁牛还打听到周过庭当时还跟漕帮大公子争执了一番。漕帮大公子好像还生气了。 从这些事里面可以看出来,周过庭这人是典型的正人君子,或许在将来他有可能会受什么影响变坏变得不再那么纯洁,但是现在,站在陈乐天眼前的这个满身衣裳都是补丁的满脸菜色的周过庭,绝对是那种实打实的君子。 而他陈乐天跟周过庭经过那次大宴席,他让周过庭把他招呼客人,成了他那一个班上的同学一样的好朋友之后,周 过庭跟他的关系就不只是普通同学的关系了。而是可以算的上是朋友了。 “周同学,回头我让人给你做几套衣裳,你这实在是找不到媳妇你懂不懂怕不怕”陈乐天摇着头笑道。 “懂,不怕。”周过庭也摇头。周过庭说“前几天就听说陈兄你回来了,但我们都知道你忙,所以也就没去叨扰你。” 陈乐天满脸幽怨道“你们也真是狠心,也没人来慰问我,你都不知道,我差点命都丢在蜀地了,真是差一点点啊,想想都后怕。” 周过庭微微皱眉“陈兄,你的事迹我们所有人都听说了,你所遇到的一切困难虽然我们没能感同身受,但是我们敬佩你,我们佩服你,我们所有人都已经把你当做榜样了。老师们也常在课堂上拿你的事举例子,大家都知道,陈乐天,不只是那个成绩优秀修行优秀的青天阁学子,更是咱们大宋上至士大夫下至贩夫走卒人人都要学习的对象啊 “行行行,好了好了。”陈乐天赶忙打断周过庭,拥着他的肩膀道“周兄别说了,我说句实话,再夸我我真要上天了。今天我交个任务给你,你一定要让同学们一起把我完成,不能拒绝” 没等周过庭答应,陈乐天说“今晚召集老朋友们,就咱们几十个人,在我家吃一顿。记住,关键在于,第一点,咱们好朋友之间的宴席,其他同学就不叫了,总不能再来一次那样的宴席,那我当然是能受得住的,只是朝廷可能就要不高兴了。 第二,要让没有来参加的同学们并不会不高兴。不邀请他们的同时还得让他们都不生气。” 周过庭拍着胸口保证“你放心,保证完成任务。” “周校尉且去吧。”陈乐天笑着道。 于是当天晚上,周过庭就把二十多人邀着来到陈乐天的秋实客栈。至于陈乐天说的两点,第一是做到了,的确只叫了二十多个人,这二十多人等于是陈乐天在青天阁的最重要一批心腹。 酒桌上陈乐天笑问周过庭是怎么做到第二点的。周过庭说,我没有说是你邀请我们,我压根没提你。我就是一个个人找过去,跟他们说,陈兄你回来好些天了,我们应该去拜访一下你。大家当然都很赞同我的想法。所以大家就来了啊。 至于别的同学当然也想来,我就跟他们说,咱们得分批去拜访,我们这个月,你们下个月,或者你们有空的时候不要群聚去拜访,你们可以一个个去。我对他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告诉他们要注重陈兄的休息,陈兄这几个月在蜀地是多么的辛苦大家都知道,所以任何行为都应该是建立在让你好好休息的前提下。 大家就没硬要来了。毕竟咱们二十多人是先提出来的,所以当然我们是第一批来。 陈乐天哈哈大笑猛拍周过庭肩膀赞他机智。 二十多人在秋实客栈的二楼包厢里高谈阔论着。 陈乐天跟他们分享了在蜀地碰到的各种各样的事情。与他们说蜀地的百姓们真的很慢悠悠的,就是吃喝玩,其他的事都不放在心上呢,跟我们京城人一点都不一样。去咱们的天河大道上看看,大家都是走的很快,在各处衙门里,大家走路都是脚不沾地的要跑起来了 蜀地百官,那真是形形色色什么都有,好的好坏的坏,但仔细说起来大家都个特点,那就是差不多就行了,不会有苛求。 不像咱们京城,你要是犯个错就可能被人给揪住辫子一顿上告整的你不想活了。 还有蜀地的商人们,跟官吏结合的太多了或者说也太紧密了 大家庆幸着自己身在京城拥有如此清明的吏治之外,也为远在千里之外的蜀地百姓感到不平。 同学们三杯两盏下去,话也开始多起来,大家说着讨论着蜀地的情况,最后毫无意外的得出结论,最好的方法就是让现在朝廷设立的御史台巡视制度。在保留住蜀地自治的基本前提下,这是眼下能想到的最好的办法了。 大家当然又是对陈乐天一番吹捧,陈乐天现在对于夸奖真是避若蛇蝎,只要有人夸他他就低头喝酒,或者跟身边的人说话。 宴席喝的差不多了,陈乐天端起酒杯站起来道“咱们过去是一条心,现在是,以后也是,朋友们,为一家人干杯”一饮而尽。 剑南春下肚,如此好酒如此烈酒,让陈乐天看着这些同学们内心汹涌,真的很庆幸自己回京后,能遇到如此多的努力奋斗积极向上的人,不管是同龄人还是前辈们都是如此,让他陈乐天能从他们身上汲取到很多好的东西。 散去之前,陈乐天给他们一人一件礼物,不值钱,但有心。至少说明他陈乐天对于每个好朋友喜欢什么都了如指掌都放在心上,这才是朋友啊。 这场宴席是陈乐天对于这些朋友表达信任的一个过程。我陈乐天回京后以能认识到诸位同学为荣,我陈乐天在这个世上有什么值得高兴的就是交到像你们这样值得信任能互相学习的朋友罢了。 “人生在世,除了亲人不过就是朋友而已。亲人是责任,朋友是我们共同奋斗的同行者。”散席前周过庭替陈乐天如此总结道。 陈乐天竖起大拇指,说周兄不仅足智多谋,而且还是热血青年啊。 第六百九十八章 真不是我指点的 时间是绝对不会等人的,陈乐天回到京城一转眼就过了半个多月。 节气也即将来到立夏。 这半个多月里,原本天天晚上鬼哭狼嚎的刘同学登楼成功了。 刘同学把登楼成功的一切功劳全部归于陈乐天,刘同学逢人便说,若不是陈兄的指点我再过一年半载也无法登楼成功,现在好了,我完成了家人三个月登楼成功的目标,家人再也没有借口让我不再修行,多亏了陈兄啊。 而陈乐天只能笑着辩解说,你们别相信刘兄的话,要真是我指点他的,为什么我现在还没登楼成功? 在经常有同学听了刘同学的话后来找陈乐天问登楼之法,陈乐天则这么回应。 但是同学们却说,你太忙,你没时间,你之所以至今还没登楼成功是因为太多别的事情占用了你的大量时间,使得你虽然知道登楼成功的法子但是你没时间去操作。 还能这样硬解释?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而且既然没话说那他就必须要对其他同学也进行指导了。所导致的结果就是他把自己的有所领悟的告诉大家后,大家一开始是不相信的。 就一个静字?就这么简单? 同学们不开心的说怎么可能就这么简单,你就别藏私了,刘同学你都教,怎么地,难道你跟刘同学的关系更好些,跟我们的关系没跟他好?你要这样我们可就生气了。 这还得了。陈乐天于是绞尽脑汁最后跟他们说,你们可以拿我说的话去说一遍给刘同学听,要是跟刘同学说的有半点不一样我提头来见,我把头给你们当球踢行吧。 这才算让同学们勉强相信他不是藏私。 之后得了陈乐天指点的这些同学们当然不会真的去找刘同学印证陈同学是不是说谎了,陈乐天在众人心中这么点信誉度还是有的。 回去后一琢磨这些同学们里面有的机敏点的人就咂摸出味道来了,陈同学所谓的静,绝不是表面意义上的静,绝不是单纯的坐在那里不说话的那种最浅显的静,而是一种从内到外的静,主要是心神的静。 所以要登楼成功,重点并不在于怎么做才能登楼,而是这个怎么样做到这个静,最深层次的做到静。这才是关键。 而且在藏书阁里有很多关于修行的书里面也有这些内容,说的就是无论是任何修行其实都是为了讲究一个静字。 这就好像是人人都知道做生意想要挣钱你得有很多别人比之不了的精神,比如说最重要的诚信。 可以说只要你能做到诚信两个字,你就能获得生意上的成功,你就能打败百分之九十九的对手,但是你要知道,诚信这两个字真的太难做到的。 所有答应别人的事全部都要按时按量的达成完成做到,这是多么难的一件事啊,每个人在做生意的时候肯定都是难免会碰到各种各样的困难。一旦困难来的时候,就很可能做不到答应别人的条件。这种时候你怎么办?很多人到了这一步就会放弃自己的诚信了,开始给自己找借口说不是怪自己没本事,而是困难实在是没办法。 这种人会告诉别人告诉自己,不是自己不想诚信而是因为外界的原因实在是太难了。z文吧 重点在于他们会发自内心的认为不怪自己怪环境,怪别人。 所以他的不守诚信也不能算是不守诚信,所以不怪他自己。 可是从客观上来说,这就是不守诚信。诚信就是不管你遇到什么困难,你都去找一切可行的办法去克服,绝不容许有任何停止履行约定的借口。无论是假的借口还是真的困难,都决不允许。 而对于一个做生意的人来说,人人都知道诚信就能成功,可是面对困难不放弃,一直都会去想办法的人又能有几个呢,有几个人能做到面对困难仍然很努力的去履行承诺呢?这就是区别人与人之间的自然而然的方法了。 你能坚持,并且你还得可能需要一定的运气,才能达成最终的一直诚信下去。 所以过五关斩六将的过程里,本身就会洗刷掉很多人。 谁都知道得这么干,但多数人并不能真的去践行这么干中间所发生的桩桩件件。 回过味来的同学们长吁短叹,本以为能抓住个给他们秘籍的人,到头来却发现并不是这样的,不过他们也更加明白了正如老师们所说的,还得修己身,没有任何秘诀和捷径让你们走,这世上的事情就是如此的简单。 这天,陈乐天刚从慎独楼下转悠后回来,在相府公子李成俊的屋前坐着喝茶聊天。 李成俊本来正在读书学习,陈乐天来打个招呼,李成俊以为他只是路过打个招呼就走,但谁知陈乐天就站那一直说话不走。李成俊只得放下书本,给陈乐天沏壶茶,然后陪他说话。 陈乐天笑说打扰李公子了。 李成俊说,你不走我也没办法。 两人说罢,哈哈一笑。仿佛是多年的老朋友。 说笑几句,李成俊毕竟大多时候都是不苟言笑甚至到古板的地步。严肃的说:“同为大宋子民,我不得不说一句,陈兄在蜀地所为,实在是在夹缝中为蜀地百姓硬生生开辟了个路途。蜀地情况特殊,陛下蜀地总理御史制度是最好的制度了。” 陈乐天点点头:“只能说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制度,蜀地百姓不容易啊,虽然他们也的确有些太爱吃爱玩了” 李成俊说:“我们不能指望所有百姓都很努力,这是一种错误的心态,陈兄我说话直希望你别介意。” “实话,但我有时候就是恨铁不成钢,我得向你学习,或者我也是太单纯了吧,我总是单纯一厢情愿的认为总有一天咱们所有天下的子民都能自发的明白人人都要努力的道理,哈哈。” 李成俊喝口茶道:“慎独楼登的怎么样了,可有进步?刘同学已登楼成功,听说是你指点的。” “这你都信?我只不过是去安慰了刘同学,避免他哪天想不开自杀而已,谁料到居然让他给登楼成功了,而且还到处乱说是我指点的,我指点个屁啊,我要有这本事早把自己给指点上楼了。” 李成俊点点头表示明白。 第六百九十九章 张郎中 两人又喝了杯茶。李成俊忽然起身让陈乐天等一下,自己则走进屋里。 片刻后,手里拿着张叠的四四方方的纸出来,递给陈乐天,陈乐天问这是什么,李成俊说,这是佣人们用的药方,没有具体斤两,但是所有方子都在里面了,用了哪些药里面都有,这是我找三师兄那要来的。 三师兄你跟所有师兄都认识了陈乐天想李成俊说的三师兄肯定是夫子三弟子,他只远远见过一面呢,怎么李成俊就能从他那把这东西都能搞来难道李成俊已经偷偷的把所有夫子弟子都打通了 李成俊说,只认识了几位师兄,大多数师兄连见都没见过。 陈乐天撇撇嘴表示不信,把纸打开看看。里面有十几味药,每一种药并没有相应的份量,当然不能有,要是有的话岂不是人人都可以自己去配药了。 看了一遍药方后陈乐天并没有什么新发现,于是他把药方收起来。对李成俊拱拱手道,真是谢谢李兄。李兄这样的贵族翘楚,真是 李成俊抬手打断陈乐天的吹捧,道,你要是说这些虚的,还不如去想想怎么登楼,我也正好要读书。你请便。 陈乐天哈哈一笑,站起来,跟李兄说话就是痛快,我就不打扰李兄了,李兄好好学,我争取赶快登楼成功跟李兄在慎独楼上喝酒。 说罢便走了。 下午的时候陈乐天回到秋实客栈找到秦铁牛问秦铁牛有没有认识的郎中。秦铁牛于是便带陈乐天来到距离秋实客栈并不远的一座药房。 药房的名字叫一本堂。 秦铁牛带陈乐天走进药房。坐镇的老郎中至少有九十岁了,但是看到秦铁牛却很高兴的从坐诊台后面站起来走过来握住秦铁牛的手道,你子好久没来了。秦铁牛笑着递上带的剑南春酒道,张老好,我最近这不是忙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来,这是十年陈酿,保证喝了还能上燕归巢姑娘 的绣床大战一个时辰。 “一个时辰就能是大战了”陈乐天不禁道。 九十多岁老郎中翻了陈乐天一眼说“这位哥真是愚蠢,老头我九十多岁还能战一个时辰,你敢说我不厉害”然后打量一番陈乐天道,你子身体一般般啊,多久没战了 陈乐天吓一大跳,心想这你都能看出来,于是立刻改变了对这么老郎中的看法,老先生真是厉害,生我为了修行已经禁欲很久了,唉,不容易啊。 老郎中摇着头说,你们这些修行者,不是我说,什么都不懂,就会乱七八糟的来。谁说修行要禁欲的了你们应该来找老头子我,我给你们制定一份房事计划表,你们就按照上面的时间和姿势来,保证不仅不会影响修行,还会有益于修行。 陈乐天一把抓住老郎中的胳膊道“真的吗老先生说的是真的吗如果是真的要多少银子都行。” 老郎中甩开陈乐天的手哼一声道,老头子我对银子不感兴趣,银子这玩意儿我挣得已经够多了,已经花不掉了,老头子现在给人治病看病得看心情,心情好了一切都好说,心情不好谁也不理。 说罢,转头对秦铁牛的时候就换了一副开开心心的表情道“秦子来来来坐,咱们好好聊聊,这么长时间不来真是想死我了。我看看身体怎么样,唔,还不错,虽然劳累疲惫有些肾虚,但总的来说比我上次调理之前好很多了,今天我再给你配几服药” 秦铁牛被老郎中搭脉道“哪有很长时间不见,上次来应该半个月都不到吧。张老先生,这位是我东家,我今天来找你是有个事请教您呢。” 老郎中听到我东家这三个字很明显愣了愣,转头看向陈乐天,目光和表情柔和了许多,看了半晌,老郎中道“原来是陈乐天啊。你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后来你家的时候那几年我正好出远门了,唉如今你也长大了,这段日子 你很有名呢。说着,老郎中竟然一改方才不符合年龄的跳脱和精气神,变得有些消沉,好像是想起了往事。” “老先生”陈乐天把住老郎中的手臂,脑海中忽然想起的时候娘有时候会坐在那里叹着气念叨着,张郎中也说治不好呢,唉,无妨无妨吧,张郎中总不会不愿给我们治的,想必是真的没办法。 陈乐天一下子就明白过来老郎中是在忧伤什么,他立刻笑着道“老先生,你看我现在,是不是很厉害了,我不仅去当兵做了北军的伍长,我还能帮助蜀地百姓做点事,老先生你好好看看我,虽然我那时候不记得你,但我听爹娘说过你的,他们都说你医术高明说你医者仁心”陈乐天说着其实并没有听过的谎话,但真挚的感情确实发自内心的。 老先生苦笑着摇摇头“你就别骗我了,你爹娘那是怎么样的人我最清楚了,他们从来不会在意这些表面上的东西,我也是这样的人。唉”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老先生忽然又一改消沉的样子,站起来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现在都好了,你长大了,又成了人中龙凤,京城人人知道你,天下人人知道你,你现在成了蜀地百姓心目中的大英雄了啊。真是好,好,太好了” 一老一青各自笑着,虽然心中都还是难过的,但仿佛是为了不让对方想起不愉快的往事,所以都竭力不说过去,之谈现在只说未来。 秦铁牛并不知道老先生和东家的父母之间有过这样的交情,此时见到两人把臂言欢,他自然也高兴。而且看着情形也用不着他说情了。 老先生说到认识秦铁牛,则是在陈乐天从军的这几年。秦铁牛跟老先生阴差阳错的认识了,并且秦铁牛因为自己兄弟众多在一次无意中帮了老先生一个忙。从此一来二去,老先生就跟秦铁牛熟悉了,老先生又很喜欢秦铁牛这种性格,所以两人的关系就越处越好,成了无话不谈的忘年交。 第七百章 分析一下 当天中午三人就在老先生家的院子里摆了一桌。 老先生虽然已经九十多岁的超高龄,但身体状况跟中年人差不多了,三杯两盏下肚根本不妨事。说起话来也是中气十足毫无气虚的现象。 酒足饭饱之后。陈乐天把药方子拿出来给老先生看。 想请教老先生这上面的每一味药都有什么作用。 老先生点点头说,青山这种药是大补的,如果单独用,他的剂量不能大,而且在给药的时候得慢慢给,一两药汤得三个月喝完,如果给猛了就会有大麻烦。 红顶这种药是中性偏寒,这种药单独用的话短期剂量其实多点少点都没事,属于调养类的。 魏楠这种药单独用的话剂量只能多不能少,因为它有它独特的情况,如果你给的少了就容易造成既达不到效果又伤害身体的情况发生。 全部都单独点评一遍后,老先生总结说,但是这些药如果放在一起的话,每一味药的剂量就很关键了。比如说这个青山,他在里面含量的多少会决定这服药是热还是寒,也就是说对症就是天壤之别了。 “所以光从这些配方上并不能看出来这位药的大概药性和他对于人体的影响?”陈乐天问道。 老先生道:“也并非绝对如此。在不知道药性的情况下,我们可以进行几种简单的假设。”说着,老先生让厮拿来纸笔。 他在桌子上写了一会。 然后递给陈乐天。 这是我自己设想的几种方案,第一种是所有药都用差不多的量,这种情况下,它的药性就是中性偏寒的,我不知道这种药可以用来治什么病,但基本上据我所知,他什么都治不了,但普通人吃了没有好处坏处也不大。 第二种是青山多,红顶少,剩下的平均分,这种就是热病,可以用来治疗一些普通的热体质人的热病,但是效果只是一般,而且里面还有一味风亭,是具有不确定性的,至少我是不敢开这种药给病人的。 如此一连说了五六种情况,陈乐天是听得一头雾水。对于医术他是基本上一窍不通的。所以对他来讲,老郎中说的再细也是枉然,因为他不懂啊。5中 听罢老郎中所说,虽然陈乐天一直很认真的在听,但奈何水平不够,结果只是听得昏昏欲睡这一个效果。连秦铁牛也是听得昏昏欲睡。 老郎中说罢,喝口茶道:“你俩个怎么一点不上心?说来请教我怎么一点不认真?” 陈乐天苦着脸说:“不是我们不认真,是您老人家说的这些对我们来说就跟天书差不多啊,不能怪我们啊。我们要是能听懂早就听的入神了,关键是您说一句话可能有半句话我们都不知所云云里雾里,我们也不想这样啊。” 老先生呵呵一笑,想了想道,你给我看这个药方想必不是为了让我印证他是否合理,我猜这个药方肯定是某种药甚至是毒药的配方,你拿来给我分析是想知道什么? 这就问到点子上了,陈乐天说,其实我是想知道吃了这种药会对人产生什么后果,不瞒您说,这不是毒药,但也不要治病的,这是一种具有临时效用的一种药,恕我不能把具体情况说出来。 老先生摆摆手道,那我就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不用告诉我具体的情况。 我懂你的意思了。我这么跟你说,这种药的可能性有很多。但是从一个医者的角度来看,我认为他最大的效用很有可能还是在让人静心这方面。它把人的奇经八脉里的血液都让他流的更慢一些。嗯我这么说,人的血液在一定的范围内,其实是谁流的更慢谁就更有优势。就像乌龟一样,你看它慢,但它能活千年,这就是因为他体内的一切气运转的都很慢。所以可能对人类来说,人类活十天,乌龟只相当于活一天,所以人活不到一百岁,而它能活一千年。 这么说陈乐天就明白了很多,他若有所思的说,老先生,在我们的修行界,是有很多种方法让人心静下来的,按你这么说,普通人,就是非修行者也能做到这种彻头彻尾的静吗?或者说有没有这种可能? 老郎中点头,修行界我不懂,但普通人当然也是能做到的。这跟修行无关。或者老头子我说的不确切,应该说是修行与静心两者没有必然的联系。想来修行也是需要静心的,这就好比不管是修行者还是非修行者,都得吃饭睡觉。 但修行到后期就不需要吃饭睡觉了啊陈乐天心里这么想但他当然不会说出来,在他看来老郎中所言虽然没有让他茅塞顿开但是也让他心里想明白了一些什么,至于具体是什么还需要多多思考。 他说:“还是静心,对吗?这种药就是让人静心。静下来,对吗?” 老先生点头:“正是如此。以老头子我的水平,我只能从这剂药中分析出这些东西来,或许别的更高明医术的人他能有更高的认识也说不定,你可以再去找找其他人试试。” “不必找别人了,张老先生我还不相信你吗?”陈乐天就算真这么想的他也不会说出来啊。 张老先生摆摆手道,你不要担心我因此不高兴,我不是跟你说客套话,我是真心话。不是说别人的医术就一定比我高到哪里去,而是医术这个东西,医者不同就有不同的看法,甚至有时候总体医术不如我的人,在某些问题上比我精通多了,这都是正常的。我让你多找人问问,就是让你多听听别的医者的意见。” 陈乐天哦了一声,道:“那好,您推荐几个人给我我去找。” 张老先生本来想拒绝,但随即一想也用不着这样嘛,不推荐反而显得自己气,于是就给陈乐天推荐了几个自己知道的京城比较有名的医者,并且写了信让陈乐天带去。说把我写的信给他们看他们会把你参详的,放心吧。 第七百零一章 替你护法看门 陈乐天和秦铁牛告辞张老先生,然后按照老郎中给的地址找去了。下午一共找了三个郎中。 这三人都是京城一流的医者,陈乐天也发现的确不同的医者对于相同的东西都是有着不同的看法。 一天下来,陈乐天回到家一想,发现了个很无奈的结果。那就是这四位医术一流的郎中,他们对于方子的相同点看法上只有静这个字,除此之外就各有各说法了。有的说这是毒药,千万不能吃,有的说这是补药吃了有好处。等等,各种各样的说法都有。搞的陈乐天眼花缭乱。 于是第二天陈乐天来找李成俊李公子,直接抱怨说,这个药方我拿去给名医们看了后,他们也看不出个所以然来。 李成俊似乎早料到会是这样,说道,猜到了,如果真能找到端倪,我想师兄也就不会把这个药方给我了。想必在我们之前已经有过很多人这么想过并且采取这种方法了。我们不是第一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人 那你还给我这个。陈乐天抱怨的看了李成俊一眼。 李成俊说,只是给你多一个法子,也许你天资聪颖能悟出什么来也说不定。 我要是天资聪颖就直接登楼成功了,哪这么费事陈乐天说着,忽然脑子里灵光一现,想到了什么。 他也没工夫跟李成俊告辞,直接就转身回到自己的住处。杨越山见他急急忙忙的,问他怎么了,有什么事。 陈乐天也不理杨越山,冲进自己的房里把昨天收到的未知来信找出来仔细的看了起来。 昨天只是大略的浏览一遍,信中说到要利用催眠的方式是可以治疗人的疯病的,甚至如果操作的好,可以让疯病的人彻底恢复正常人的生活。当时陈乐天没有多想,只当这是未知来信里常有的一些在这个人间里没有的知识。 就如同他给大将军建议北军的训练方式,就有很多是借鉴未知来信的那个世界的军队训练的方式。 方才在跟李成俊说话的时候,他忽然把脑海里催眠这个概念跟这段日子对于登楼的心得那个静字联系了起来,他猛然间感觉这两者是可以结合的,并且结合之后的两者可能会给他登楼带来很大的帮助。 催眠,从理论上来说是可以做到操纵人的,比如说可以把一个人催眠的听话,让他听你的话,你让他去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整个自己的意识是没有了,你的意识就是他的意识,他什么都听你的。 这 点是否可行暂且不说,陈乐天暂时也没兴趣,他在意的是信中提到,大部分情况下利用好催眠,可以对自己有很多好处。让心情不好的自己变得心情好,让静不下来的自己变得能静下来。睡不着变得睡着 昨天粗略看的时候看到这些并没有觉得有什么,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但是方才猛然想到,既然催眠是可以做到让人心静下来,那么是不是可以用这种方法把自己催眠了,然后是不是就能登上慎独楼了 拿着未知来信仔仔细细看着的陈乐天的双手不禁都在缓缓的颤抖。对他来说,这真是一种从来没有过的发现,甚至可以说在青天阁慎独楼的历史上,也肯定是从来没有人发现过这个原理了。 因为催眠并不是这个世界的东西。 陈乐天在未知来信里看到了心理医生这四个字。 信里面说的这种医生大概就跟当下世界的郎中差不多,但在那个世界里心理医生是专门给人催眠的。专门管人心里脑子里的毛病的。 而催眠就是这些医生给人治病的法子,药引子药方子。 人人都有心病,只是深浅不一罢了。 信里的这句话陈乐天也是认同的。 因为所有人都有缺点啊,有缺点就是因为心理有病啊。 陈乐天门并没有关,但杨越山只是伸头看了看,看到陈乐天激动的在看手上的应该是一封信的东西,也就没进去了。毕竟看起来陈乐天正在投入的干什么,发现不了谁进来,所以他就不进去了,避嫌,假如陈乐天正在看的是一件非常机密的信件呢。 杨越山不仅不进去,他还站到门口坐着,有人来找陈乐天他就拦住人家,告诉人家陈兄现在正在忙,你要是愿意等可以等会,不过我建议你最好还是先回去,等明天再来吧。 喝着茶,看着门,杨越山吃着佣人端上来的梁国的精致点心。酒酿桂花糕。这种桂花糕在梁国都城到处都有,只是这东西从梁国运来路上花的银子才是大头。但是对于杨越山这种自出生于钟鸣鼎食之家的弟子,对于自己喜欢吃的东西花点银子实在是不值一提的事。 吃着桂花糕,他想着自己现在的身份,觉得真挺别扭的,草庐和青天阁的关系向来很一般,而去年自己的师兄们又把修行院弟子孙子书给掳走了,这让两方的关系更恶化了。 甚至大宗师在给大天师的信上,借用陈乐天的口说了句非常不好听的 脏话。等于是骂了大天师。 虽然师父并没有表现出多么生气,甚至还对天下人说,陈乐天这子不错,本事不大口气不心气也不,我很喜欢这样的后生啊。 可是谁都知道,草庐因此跟青天阁的关系是雪上加霜。 接着师父扔回一句,要想救孙子书,人是年轻一辈人捉来的,你陈乐天又说要来亲自跟我动手,那就也让你们新一届青天阁学子里面找几个人来救孙子书吧。 打赢了,就放孙子书回去。打输了,这辈子孙子书都得做我们草庐的人了,你们只有一次机会,记住,仅有一次。输了就别再提孙子书是你们书院的人。 在杨越山看来,自己的师父说出这话来就是真的生气了。否则师父一般情况下就算是有人指着他鼻子骂他牛鼻子老道,他也能笑呵呵的回应,说到牛鼻子武当山那拨人才是真牛鼻子,我们都是人鼻子。 所以师父这回是真的生气了。 而他作为草庐大天师座下弟子中年纪最的,也承载着草庐的未来。但是他的宗门跟他现在所在的青天阁关系却很差。 草庐是他从的师门,而青天阁现在也是他的师门了啊。 在书院里待了这大半年,他对老师们对这片土地对书院里的每一处角落其实都有了连他自己也不想承认的感情。他不愿承认自己对书院有感情,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认的确是有了感情。 所以他很纠结啊。 如果将来有一天,书院跟草庐发生了不可调和的矛盾,他怎么办草庐他是一定要帮的,但书院他又是不愿伤害的。 到时候怎么办谁来告诉他 唉,不想那么多了,想多无用。就像陈乐天说的那样,总是想那么多乱七八糟的事情没用啊,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就是了,别乱七八糟的想。杨越山一口喝掉茶杯里的茶,赶走脑海里不应该有的这些念头。 “哈哈”屋里忽然传来陈乐天的大笑声。笑声很快就过去,很短促。然后过了一会又听见陈乐天哈哈两声,杨越山觉得很奇怪,走进去站到陈乐天门口见陈乐天正一手拿着信另一只手挥来舞去,好像是在照着武功秘籍练武功似的。杨越山没有出声,看了会陈乐天,觉得陈乐天应该没事,没有疯,可能是很投入的在想什么,于是便重新退到了门外。重新坐下来继续喝茶、看门、吃糕点。非常认真的尽一个替人护法的看门人的职责。 第七百零二章 催眠登楼 后来杨越山每每想起这天给陈乐天当守卫的情景,他总是想不起来到底守了多久,是两个时辰还是三个时辰或者是四个时辰反正绞尽脑汁的想但也总是想不出个结果来,好像那天的自己脑子忽然就不好使了。 但是有一件事他记得很清楚,大概是在黄昏时分,又或者是在黄昏稍微往后一点点,反正天还没全黑,但也开始看人模糊了。 陈乐天终于从他自己的房间里走出来,杨越山看到陈乐天红光满面的,整个人焕发出一种全新的风采。就好像是金榜题名或者洞房花烛夜了 容光焕发的陈乐天走出屋子看到面前的杨越山就像没看到似的,仿佛视杨越山为空气,杨越山跟他说话他也不理,眼睛里的光芒虽然亮若星辰,但似乎没看见杨越山。 杨越山觉得很奇怪,怕陈乐天是出现了什么走火入魔的情况,于是就跟着陈乐天怕他出事。 只见陈乐天来到慎独楼的一只脚下,站定,昏暗的天色下,陈乐天微微抬头看向慎独楼的主体,看向慎独楼的最高层。就这样站着望了良久。 期间有路过的同学跟陈乐天打招呼陈乐天根本不理会,大家都觉得很奇怪,陈同学可是无论谁跟他打招呼他都会真诚而且热情的回应的,今天这是怎么了杨越山就声的跟同学解释说,陈兄正在思考什么,不是不理你们。同学们瞧瞧陈乐天很是投入的望向慎独楼的样子,心下了然,当然不会计较。 良久之后,陈乐天踏上石阶,开始登楼。 杨越山则站在慎独楼的这个脚下,望着陈乐天一步步向上,直到身影消失在黑下来的天色中。杨越山让仆人拎个灯笼来。杨越山手提着灯笼在楼下守着。 大概等了一个时辰,杨越山手里提着灯笼,笔挺的站着,时不时的左右走几步 忽然听到上面传来陈乐天的大笑声“哈哈哈,我登上来啦。杨你快上来,我在楼顶” 夜色越来越浓,抬头望去什么都看不见。杨越山已登楼成功,所以对他 来说登楼就跟回自己的住处一样简单,丝毫不用费事。他登楼就快得很了。 一炷香的时间就走进了慎独楼的大门。 幸好手里有灯笼不然还看不见。 直接来到最高层,跟陈乐天一直站在最高层的阳台上。 陈乐天大力拍着杨越山的肩膀笑道,怎么样,老兄我是不是高人 杨越山点点头“恭喜恭喜终于登楼成功。可以说一下你用的是什么法子吗如果不方便说的话可以不说,我也不是很想知道。” 陈乐天想了想说“是一种心理之术,我也是第一次用,操控自己是第一步,用的好了我甚至可以操控别人的心智只能跟你说这么多其他的不能说了。我的老师得隐藏起来,老师不愿意让别人知道他的存在。” 杨越山仅仅从陈乐天只言片语里,猜测出来这是从来没有人用过的法子,陈乐天不能明说也是正常的,他说“操纵别人的心智,这太难了。我不怎么相信,但是我知道你应该不会吹这个牛,想必就是这么个道理,只不过要想修炼到那一步应该是很难得,不是三年五载能成就的,而且你说你这是第一次用。我之前看到你在看一封信,应该就是从那封信上面学到的吧。真羡慕你啊。” 陈乐天忽然说“等子书安然回来,如果咱们不是多么的对立的话,我想我可以把我的几封信给你看看” 杨越山从陈乐天的声音里听出来了一种郑重,几封信老师写给她的信吗上面都是很厉害的绝技吗想来便是了不那么的对立这一句话中包含着很多意思啊。 总归自己是草庐弟子,而他根正苗红大宋平民子弟 不过杨越山没让自己被这些东西影响太久,很快便道“好,一言为定,我倒想看看到底是名师还是高徒。” “哈哈,既是名师也是高徒。你要相信我的老师的水平,更要相信我的水平啊。”陈乐天笑着道。 其实一番话说下来,陈乐天根本没说自己 是怎么登楼成功的。而且明明如此还让杨越山不会不高兴。这就是本事啊。 杨越山摆摆头把脑袋里不该有的乱七八糟的念头都赶走,对陈乐天说,你也登楼成功了,你先前还那么的急,你看,我说的没错吧,你不要着急,慢慢的来,对你是有好处的。不再急于求成的时候,你反而很快就登楼成功了。多好啊。 陈乐天点点头,没错,这次多亏了你,我先前也是太急了。杨,回头请你去燕归巢喝酒,可不要拒绝。什么道士不能逛青楼不不不,是不能让女子陪睡觉罢了,没说不能逛青楼啊。喝喝茶听听曲还是可以的。我听大真人们说过的,王大真人亲口对我说的。他就逛过青楼,他说没什么逛头,他还说那些女子都是红粉骷髅罢了 杨越山黑暗中皱眉说,别扯了。你看咱们的宿舍群。 杨越山指着不远处他们这些修行院学子住处。一间间屋子林立在那片平地山林交错里。至少有三四百间屋子,住着修行院所有学子。 现在时辰还早,正是大家吃过晚饭没多久的时间。几乎所有屋子里都亮着灯光。大家要么是在修行打坐要么就是在读书学习,反正无论是青天阁修行院的学子还是六艺学子,所有人晚上的时间都一定是在利用起来的,绝不会像外面的世界那些人那样,晚上就是吃喝玩。只是吃喝玩。 “原来在这里可以一览无余,老师们恐怕经常站在这里看我们吧。看我们有没有在好好用功呢。” 陈乐天也看去,星星点点的。 “那间应该是咱们的屋子,就在那两个屋子的中间点了一盏灯的那间。”陈乐天虚空指着,你那个管家别看他为你为我舍得的很,咱们不在的时候你都想不到他有多省,晚上他留的灯从来都是很的。 杨越山笑笑,说管家是我从家里带出来的,一家几代人都在咱们家做管家,家风严谨,说起来比一般普通人家的人都要更有大家子弟的风范。 陈乐天点点头说的确如此能看出来。 第七百零三章 要有梦想 陈乐天和杨越山两人闲话几句,李成俊忽然来了。跟杨越山打个招呼后,对陈乐天道:“陈兄终于成了。恭喜恭喜。” “运气好运气好,哈哈。”谦逊着,但看表情却是非常得意的,幸好黑暗中只有杨越山和李成俊两盏灯笼,因而看不清他得意的表情。 李成俊一只手搭上陈乐天的肩膀说:“我还担心你掉队赶不上,那就可惜了。” 陈乐天知道他是什么意思,虽然两人的关系还不错,但并不妨碍这种竞争关系,修行院里每个人之间都有着很强的竞争关系,只是这种竞争关系是良性的,而非恶性的。 李成俊说的可惜,很显然意思是如果陈乐天没能在夫子选弟子前登上慎独楼,那么下一轮的竞争没有了陈乐天,李成俊就觉得可惜了。言下之意就是你陈乐天是我很在意的一个对手,你得在,否则我会觉得没什么意思。 掉不了队,李兄。 后来刘同学也来了,他是在附近转悠,恰好听到陈乐天喊杨越山的声音,所以他在看到楼顶上的灯笼后也就上来了。 刘同学把这陈乐天的手臂使劲摇来摇去,说陈兄你可急死我了,不过我从不怀疑你肯定是能上的来的。这下好了,咱们都进来了。 刘同学自从被陈乐天给开导之后,整个人再也不是像之前那样没精打采满脑子要修行了。反而既不为修行担忧,又有更多精力去跟同学们打交道了。 渐渐地在同学眼中再也不是那个只知道埋头修行的人了,着实是开朗了很多。 这天晚上,陈乐天杨越山李成俊刘同学,四个人在慎独楼的楼顶上,还有两盏灯笼。在大宗师们常站的位置,四人聊了挺久。 在夜深之时,四人才下楼,回到各自的住处。 这天晚上虽然睡得很迟,但陈乐天睡得很好,再也不像先前登慎独楼失败的那段日子梦游去不器池洗澡了。 踏踏实实的睡了一觉,一个梦都没做。 第二天天蒙蒙亮他就醒了,感觉通体舒畅,好像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啊。自己的觉向来都是睡得很好,但昨晚好像特别的好。 难道是跟登楼成功有关。或者是跟自己悟出来登楼方法有关?结合了催眠的手法自己一鼓作气登楼成功。甚至他觉得自己的真气好像都大涨了很多。真有这么神奇吗? 其实昨天他在仔细研读了未知来信之后。只是抱着试试看的想法来试试。给自己催眠一下,当时主要是想看看到底对于登楼有没有效果,是不是静心下来就能够登楼。 结果谁知道一下子就成功了。硬着头皮尝试一下,已经做好了夜里去不器池洗澡的准备,但却没想到就这样成功了。 但是还真别说仔细想起来,催眠之后的自己就如同老僧入定般,脑子里什么杂念都没有,甚至登楼对他来说也不重要了,脑子里全部都是走好眼前的路脚下的路。 每一个台阶,每一步扎扎实实的。 千里之行始于足下。 目的地的确是很难达到,每一步可能都是在往失败而走去,但事实上人生从来就应该是这样,在走之前只要我们想通了。而当我们开始走,就绝不要想着成功失败,忘掉成败,只管往前走,那么可能这才是距离成功最好的法子,也是在面对巨大困难的时候唯一的好法子啊 就这样,他陈乐天等于是一不心就登楼成功了。 心安理得的吃着杨越山管家和仆人做的早餐,陈乐天边喝粥边说,杨你这粥味道还真不错,回头我带你去京城吃一家极其好吃的铺子的粥。 杨越山笑说你又不是第一次吃,吃过很多次了吧,为何今日才注意到? 陈乐天说因为今日心情特别好,所以才注意到。 今日之后,我要去慎独楼上学习了,你要不要一起? 杨越山点点头,可以试试,不过听师兄们说慎独楼中并不一定就能专心学习,因为每日在那其中学习的人太多了,可能会被打扰,相对来说可能在我们自己家更加安静。 那倒也是,但并非安静便更好。 杨越山说,怎么说你都有理,反正我说不过你。你要去你去呗。 陈乐天说了句好,吃过早饭后,他去找到安师,跟安师报告自己昨天登楼成功了。又去找了柳师把好消息告诉他。 其实整个青天阁里发生的事情,这两位大宗师当然是了如指掌,他们表示自己早已知道了。并且给与陈乐天夸赞,说你表现得很不错。柳师笑着说,你这种法子我还真是第一次见,或许在其他时候有别的同学用过只是我不知道? 陈乐天心的说,这是我从一个域外高人那学来的法子,我也是第一次用,我也不知道效果如何,只能说是试一试罢了,柳师你想不想学,你要想学我可以教你的。 柳师在他头上甩了一巴掌说,胡说八道,域外之人那些歪门邪道的东西我学它做什么,你子不要装神弄鬼的。 陈乐天摸摸生疼的头苦着脸说我也是好心嘛。 柳师哼了一声说,你赶快努力修行,现在既然已经登楼成功,竞选夫子弟子的资格就拿到了,现在你要更努力了,你记住,只有十二个名额,现在已经有二十个人登楼成功了,而且距离夫子正式选拔还有段时间,这段时间肯定还会继续有人登楼成功,你切不可掉以轻心。这些话我是看重你才跟你说,你要好好把握。 陈乐天很感动的说柳师放心,我晓得的,我一定努力修行,最好争取自此之前踏入夏境,这样我就是咱们这届学子里第一个夏境高手了。到时候夫子想不选我也不行,毕竟没有理由不选我。 “就你还想入夏境,你做什么春秋大梦,夏境是那么好入的吗?你只要老老实实的让自己踏入春境最后一层就谢天谢地了。”柳师说着,心想,夫子倒是的确有点不想选你,夫子真在我们面前透露过这个意思,尽管我和老安都竭力的推荐你。但是夫子的想法,深不可测,不是我们能够猜到的啊。我们只能尽我们所能的帮你,因为我们喜欢你看重你,但是能不能被选中,到底会是个什么样的结果,我们只能跟你说一个未知了。 陈乐天笑嘻嘻的说我是做个畅想嘛,人还是要有梦想的嘛,万一实现了呢。 第七百零四章 春末到夏末 向来在陈乐天面前很少笑的柳师忽然笑了笑说,你说的也有那么点道理,那你就去努力,努力的修炼,争取在秋天之前踏入夏境,说真的,如果你真能做到,那夫子还真没有理由不选你。就算夫子不选你,整个天下也会提出异议来。 这样的学子都不选,选什么样的呢? 陈乐天认真的点点头。 陈乐天刚走,夫子竟然来到柳师身旁。柳师吓一跳,拱手行礼道:“夫子怎么来了?” “本来只是路过,但听你们说这些,我很不舒服啊。夏境我就不得不选他了?我选人向来没什么定数没有规则看不出端倪,这是人人皆知的”夫子道。 柳师顿时额头冒汗眼皮子发抖,低头说,夫子,弟子错了。 “不不不,不是这个意思,你看你,自从进了青天阁当老师就总是这样唯唯诺诺,此时此刻要是安在这他就直说‘夫子你难道准备不给我们说话吗?’的质问我了。哪像你,这就认错了?唉,柳啊,做人要胆子大点,咱们青天阁的宗旨不是听话,是敢说敢做敢为敢当啊。”夫子拍拍柳师的肩膀 柳大宗师愣住了,此刻的他像个犯了错的孩子,垂手而立不知所措。良久,柳师才道:“夫子教训的是。” 夫子摇摇头说:“但说实话,我的确不是很喜欢陈乐天那子,你知道为什么吗?” 柳师摇头。 夫子接着道:“因为他不是一张白纸了。他的人生经历还有不知道哪里的什么,都已经把他塑造的很好了。他才如此年轻,我几乎就已经能看到他将来会达到很高的高度了。” 柳师疑惑的看着夫子。 夫子调转话头又说:“但话说回来这也代表他基础好,我在教他的时候不用跟他从基本的说起,直接从一定的高度说他就能明白。节省了很多时间。就像李成俊一样,李成俊的高度也很高。但连我自己也不太能想明白。为什么我就比较喜欢李成俊这样,但不喜欢陈乐天这样真是令人费解啊。” “因为陈乐天不太像是我们这个人间的人”安师不知道从来冒出来,插了一句。 “嗯,好像的确如此,安说到点子上了。”夫子点头表示正确。 安师接着说:“他心里想的,他想要的,跟咱们很多人都不一样。不过也可能是我胡乱猜测罢了,但我能想到也只能是这样了。” 柳师想了想说:“肯定不是,老安你说的不对,他陈乐天只不过是跟那些努力的人差不多,跟你我的区别都不大。自己有所追求,也想为身边的人为大宋甚至是为整个天下贡献一点自己的力量,仅此而已。我认为并不是什么跟咱们这个世界不一样。” 安师说:“你还没想明白吧,你好好想想陈乐天那人像不像是另一个国度来的人?” “梁国魏国人?无论是梁国魏国还是西凉甚至是那些洋人,你觉得有区别吗,谁都是喜欢过舒服的日子,谁都喜欢名利,谁都喜欢用自己喜欢的方式过一生” 夫子坐在一旁听安大宗师和柳大宗师辩论,微微眯着眼,竟好像是在欣赏一曲美妙的音律,来自某个音乐国手的弹奏一曲,夫子陶醉于其中 或许这就是夫子很喜欢看的听的,听人说,让人说 --- 时光呼啸而过,从春末到夏末,三个月很快就过去了。这段日子以来,陈乐天没有了其他事务,全部身心都放在修行上,每天在青天阁,除了上课就是去慎独楼修行,或者是去藏书馆看书。 慎独楼的读书修行,一开始的时候正如杨越山所言,里面人挺多的,往届的师兄们,这届的同学们,很多人在慎独楼上学习。每天,人最多的时候慎独楼里得有三十个人朝上。 虽然慎独楼很大,可以容纳三五千人都不觉得拥挤,但毕竟谁都想要尽量安静点,在里面转悠,在里面感受修行的妙处,而不是正在沉迷于某种感觉里的时候忽然有个人咳嗽了一声 但是陈乐天有个优点啊,就是适应能力很强。尽管一开始几天他经常被打扰被打断修行,不过只用了三天时间他就习惯了。 用了七天时间他就彻底习惯了。习惯到他可以在旁边有老师有同学的情况下坦然的放个很响的屁。 注意,还是有女教习的情况下。 然后那位乐科女教习差点就一掌把他给拍死了,幸好年轻的女教习在知道是他陈乐天放的屁后,也不知是为什么手下留情了一些,只把陈乐天给拍出去一丈远,算非常客气的了。打过之后,陈乐天赶忙认错。女教习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最后女教习还是开口说话了,陈同学请你注意点,这里不是你家,你不要爱怎样就怎样! 陈乐天点头如捣蒜,是是是,我错了,我知错了,下次一定改。 结果第二天,还是在相同的位置还是在乐科教习身边,投入修行中的陈乐天又是一个毫无阻碍的屁放肆的一声出来了。 结果女教习抬手就要再揍他,但是想了想,只得摇头作罢,拿起正在看的书离开了这里,接着好几天都没来慎独楼,听人说在别的地方看书呢。 慎独楼里的师兄同学们都说你把文教习得罪了,你以后惨了,文教习脾气可是很不好的,而且他今天不打你,可能以后会新账旧账一起算打的更狠,把你打的半死都是正常的。 陈乐天稀里糊涂的问为什么。 作为老学生的师兄们摇头叹息说文教习你都敢惹,你别看文教习年纪不大,人又是大美人,其实文教习是夫子重点培养的俗家弟子呢嗯,就是并不是十二弟子之列的,但夫子很看重文教习呢。以前有些学子觉得文教习是乐科教习,就不怎么放在心上,结果被狠狠的整了一番呢,三年毕业给整成了六年才毕业,你说多惨吧。 陈乐天这下蔫了,心想自己也真是的,干什么非要在这层修行,唉,还不是因为这层楼的墙上有很多修行的法门图画嘛,唉,整就整吧,我又不是故意的。 第七百零五章 继续练 陈乐天就这样在慎独楼里学了三个月,整个夏天几乎就是在慎独楼里度过的。偶尔也有别的同学来修行,比如说刘同学、李成俊、杨越山。但他们并不是像陈乐天这样天天来。他们只是过几日才来一次。 他们的意思是,慎独楼是修行圣地,但是我们现在只是入门,没必要花大量时间在这里。这就好像一个人在没有把自己的力气练到很大练到一定程度之前,就没必要钻进宝石堆里,因为它搬不动啊。只有当他力气足够大了的时候他进去才能更有效的把宝石给搬出来。 但是陈乐天说,你们这想法不对,我直接就在宝石堆里,我搬点的,我慢慢搬,也是能把力气练上来的 这样两方就形成了不同的意见,但是并不影响各自的修行,大家各有各的想法和认识,而努力都是一样的。 在这段日子里,刘大明跟秦铁牛已经混的很熟了。这几个月陈乐天很少很少回家,所以家中一切事务就都交给了刘大明和秦铁牛。 本来一个熟悉京城和周边黑道的秦铁牛就已经让秋实客栈的生意有了巨大的进步,现在又加上了个跟秦铁牛比毫不逊色的刘大明。两人加在一起就是干柴烈火熊熊燃烧啊。 再加上陛下赏赐给陈乐天的那二十亩地,让两人更是大显一番身手。 二十亩地单看起来并不多,甚至可以说很少,但是要知道这是在寸土寸金的汴京城内城。这可是全大宋地价最贵的地方啊。 不知陛下有时候会不会想一想,陈乐天说不要什么大的赏赐只要那么块土地,真要算起来,真要按照附近的市价算起来,一亩地起码也得值十万两白银,还得是能找到关系找到人才能买到的。也就是说,陛下随随便便一赏二十亩地,就是给了陈乐天在银子上至少二百万两的赏赐,而且中间还不算真要花钱又得多花多少银子去找关系的钱。 陛下会不会感慨这个陈乐天真的太会做生意了,一开口就要这么值钱的赏赐,还美其名曰不要官职不要名利。 这才是大利啊。 这二十亩地刘大明和秦铁牛两个人花了十天的时间,两人无数次的在一起开会嘀嘀咕咕的,时不时的把一些想法还拿去询问陈乐天是不是能这么干。陈乐天都是大手一挥只要不要给我惹麻烦随便你们折腾。他们得到了东家的放权后当然不会随便折腾,他们仍然在做着计划,计划里有些重要的事还是会去请示陈乐天。 而十五天后计划敲定,他们平地起高楼,开始在那二十亩地上盖起了一座建筑群。 三个月后,虽然还没有完全落成,但是主体结构已经很清晰的出来了。并且他们对外宣称这是一处汇集了很多商家的大商场。可以说,这是汴京城能排的上前三的巨大商场。 但至于后续会怎么样操作发展,百姓们拭目以待就行了。 期间陈乐天每隔七八天就会收到李萱儿和封山的来信,甚至还有卞楚风卞三公子的信。 陈乐天每封信都会回,尤其是李萱儿的信,让陈乐天惊讶的是李萱儿说,师父说了,她现在已经跻身一流武者的行列了。并且让他跟封山比划比划了,把封山打的趴在地上了。 虽然封山在来信中也提到了,说夫人的武功绝对可以算一流了,进步神速,连卞大姐都亲口说夫人武艺精进神速呢。 但陈乐天还是觉得这是不可能的,肯定是封山故意让着李萱儿,而且卞家大姐也是说客气话而已。不能当真。 至于卞楚风在信里则是表达自己对陈乐天的思念,说自从陈兄回京后,我卞某人是食不知味啊,跟陈兄一比,身边的的朋友全都是酒肉朋友,很少有能让自己心服口服让自己觉得跟其说话能提升自己的人,若是陈兄在就好了。 陈乐天则回信给他说,好好学习好好努力,不要浪费时间,希望下次见面,我们还能说话,而不是已经话不投机了。另外,见大将军的事等下半年我就开始着手操作,祝我好运吧。 跟在蜀地的时候比起来,这段日子的陈乐天虽然在修行上花了几乎所有的精力,但是这段日子他是一心一用很纯粹的,不像在蜀地时又要想着修行,担心耽误了修行,又要为蜀地百姓考虑,要为蜀地找出来一个可行的法子出来,可以为蜀地百姓们做点好事,让蜀地百姓们能像汴京城的百姓一样,相对而言可以更公平些。 所以这段时间他过得算轻松的。他时常跟杨越山说,你从出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稍稍长大一些又进了草庐成了大天师坐下弟子。你的出身和过往的经历是别人根本不敢想象的。虽然你不比任何人懒惰,你很勤奋,你的成就也很好。你并没有成一个纨绔子弟并没有辜负你的出身。 但是有些东西是你这种高贵子弟不知道的,比如说百姓们在水深火热中的样子,比如说身为一个人,在军伍中今天不知道明天是否还能活着走下战场的恐惧 所以杨,我今天跟你说这些不是为了在你面前表达我有过很多你没有的经历,不是在向你展现什么。 我想告诉你的是,永远不要觉得自己什么都了解了。永远要学会去试着理解任何人,无论是你的朋友还是敌人亦或是不相干的人,都要试着去理解,因为每个人都有自己出身的局限性。出身豪富,不知疾苦。出身贫苦不知豪富。都是这样的道理。 杨越山很感谢陈乐天跟他说这些,这是一个真正的朋友才会说的话啊,而同时,也更让杨越山觉得愧对陈乐天了。孙子书如今还在草庐,困坐囚笼,心系大宋心系青天阁,这都是他的师门之人干的事啊。 不过陈乐天倒是渐渐的不再把怨气算在杨越山头上,陈乐天说,你也算是个实诚人,也不能把账算在你头上,毕竟当时你那些师兄们在抓我们的时候你跟他们是站在对立面的,若不是你修为低微可能你就把我们救了。所以也不能总怪你,况且你已经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且在补偿了 第七百零六章 开始选拔 当初秋的风终于送来了凉爽,送走了炎炎夏日,终于到了天下瞩目的夫子选最后一批弟子的日子。 到了定好的这天。 夫子穿着青天阁的院长袍子,来到既定地点,后山山门前。 站在夫子身边的,是所有大宗师。 这些人是青天阁的支柱,是青天阁的招牌,足以可见今天这日子是多么的隆重,连开学典礼上大宗师也不一定能聚的这么齐啊。 而站在夫子和大宗师面前的,是四十多位垂手而立的新一届修行院学子。 夫子要在这些人中选择十二个人作为最后一批关门弟子。 这一届修行院有这么多人登楼成功是出乎修行界甚至是青天阁诸位大宗师和教习的意料的。 推荐下,我最近在用的小说app, 换源神器 安卓苹果手机都支持! 往年一般情况下每一届也就只有二十个不到的人能登上慎独楼。 所以原本今年的最后一批弟子选拔,众人都以为基本上只要能登上慎独楼就八九不离十了。 所以在此之前在所有人看来登楼成功的这批人基本上被选为夫子最后一批弟子基本上就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但让人大跌眼镜的却是这一届居然有四十多人登楼成功,这可是历届学子以来登楼成功最多的一次啊。 先前在夫子跟大宗师们开会的时候,夫子就笑说这一届的人才实在是太多了。众大宗师都笑说要不夫子把这些人全收了,今年是丰收之年,青天阁大丰收,夫子收徒也应该水涨船高的丰收一回。 至于外界的修行界以及三教的首脑的大人物们,在说到这届慎独楼登楼成功这么多人的时候,也是抱着差不多的看法,本届修行院学子人才济济盛于往年啊。感慨之余三教也感慨青天阁在修行境独一无二的地位是越来越牢固了。无论是大宋的宗派还是其他国家的宗派,人人都必须承认,青天阁比之他们的差距,至少在短期内根本就没有人可以追得上。所有门派都只能跟在青天阁后面吃灰。 今天,人物隆重聚集齐了。虽然没有什么华灯重彩也没有大摆宴席等等。 从排场上来说的确简陋,但从人员上来说,绝对是天下第一流。 安师上前一步说话:诸位同学们,今日是个很重要的日子,你们也都知道,这是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说实话,我们虽然是大宗师,但我们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做成夫子的正式弟子,让我们羡慕的 ,是王轻鸿那十二个人。我们时常羡慕他们,羡慕了很多年。 不过后来我们都想通了,这个是羡慕不来的,而且我们虽然没能做成夫子的正式记名弟子,但是我们也还是能随时听从夫子的教诲。虽然没有名分,但有事实。就像那什么,没有妻的名分,但有妻之实。 我说这些就是想告诉大家,虽然你们中只有十二个人最后能做成夫子的关门弟子,但最后没有被选上的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切不可因为选中没选中,就在你们心中造成了不好的影响,让你们本来相处的很好的关系变得不好。这就得不偿失了。你们四十多人都是修行院乃至青天阁的翘楚,你们首先要保证你们的干净和纯粹,我们修行院我们青天阁的未来才是光明的。 是,谨遵大宗师教诲。 四十多位登上慎独楼的学子拱手哄然应声。安师目光略过所有学子的脸,微微点点头然后回到夫子身边站着。 柳师又走出来,开门见山:本次规则很简单,由夫子带领进入后山进行为期半个月的选拔考察等等。最终根据诸位同学的表现情况确定选取其中哪些人。 要交待的方才安师已经说过了,我在这里就不多废话了,我只说一句,谁要是敢装神弄鬼不做正人君子,对不起,我可能在半路上就把你给拎出来黜出青天阁,让你再也不能在青天阁中学习,因为你已经不配作为一个青天阁学子的身份了,因为你的品德不配了。好了,就这样,其他的我就不多了,你们心里都有数。 说罢柳师也回到夫子身边站着。 “进山吧。”夫子挥挥手,当先往山中而去。 夫子走过简洁而大方的山门,面带着微笑喃喃说了句:“还真是话多呢。”也不知是在批评安师用了个不恰当的比喻,又或者是批评柳师说话太刻板。 四十多学子跟着夫子一同走进山中。 青天阁的后山不是一座山,而是像缩小版的蜀地群山。有人粗略算过,青天阁后山位置处在汴京城的后面,就像是汴京城的后院,这个后院大概有千分之一个蜀地大。而且山峰山势也跟蜀地连绵不绝的群山颇有相似之处。 足以可见青天阁的后山是有多么的大。多大的群山才能做汴京城这座被称为天下之心的城池的后院。 陈乐天在四十多人的人群中,跟在夫子后面。他此刻心情是激荡的,但是脑子是有点懵的。所有同 学脑子都是有点懵的。因为没有人能猜到夫子会在这半个月里怎么考察他们。是考察他们说话做事还是考察他们对于很多东西的看法?是考察他们的根骨气脉海还是考察他们的悟性? 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猜得到。 “同学们,你们中有很多人大概从来没跟我说过话吧?可能是不敢,或者是不好意思。没关系,从现在开始所有同学想问什么就问什么,想跟我聊什么就聊什么,不要有任何拘束,我们有半个月的相处,可不要让气氛变得沉闷啊,我不是圣人,我喜欢安静,但是不喜欢沉闷。” “是,请问夫子,做一个合格的人到底是成功的基石还是活着的基石?” 当同学们都还在想夫子这话是什么意思的时候,陈乐天第一个发声了。 然后所有同学都把目光转向他,所有人也都在心里暗暗点了点头,暗想这是陈乐天的正常操作,陈乐天要不是第一个开口的才是怪事。也好,正好替我们趟趟路,万一路子不对被夫子给揍一顿,我们也好有所警醒。 夫子嗯了一声,看不出是高兴还是不高兴,走了几步才道:“成功的基石往往和更好的活着的基石是同一块基石,也就是说,如果不能更好的活着,当然也就不能成功。反过来如果不能成功,往往也应该反思自己是不是连好好活着都做不到。是不是自己这么多年来有些一直在做的事情和行为其实都是错的。” “好,我明白了,夫子,其实我一直在想个问题。很多人都说要先成人再成材,但是通过我自己的观察我发现这两者不是分开的,往往是成人了就成材了,就是方才夫子所说的同一块基石的这个道理吧?” 夫子点点头。 陈乐天也点点头,心里很高兴,原来自己的想法跟夫子一样呢。真是令人振奋啊。 其他同学见陈乐天脸上笑意满满,心中有数,于是接着便又有几个同学上前向夫子请教。谁人心中没有几个一直想不通的问题,夫子一一解答 气氛从刚开始时候的有些尴尬渐渐的放开了,毕竟都是年轻人,虽然夫子在他们眼中从来都是高高在上的,虽然他们从来都是把夫子当做圣人来看的,但年轻的人啊,总归是容易被调动起情绪的。 同学们也不再像一开始那样连互相说话都不敢,大家跟着夫子的脚步,该说话说话该感慨感慨该讨论讨论。 第七百零七章 随便聊聊 青天阁的后山里几乎什么都有,奇珍异兽山山水水应有尽有。陈乐天感觉自己是进山里踏秋了。 插播一个完美复刻追书神器旧版本可换源的app--换源神器 。 初秋的凉爽和天高云淡让他们这些学子们格外觉得舒畅。杨越山对陈乐天说,不知道夫子要怎么考察我们呢,我是一点头绪都没我也一点信心都没,唉,你怎么看? 陈乐天说:“要啥头绪,这种考察就是方方面面的,绝不是单一的光看你某一个某几个点,是通盘考虑的,你不要以为能找到某个捷径。说句不应该说的话,夫子要把我们从上到下像买东西一样从里到外的考察一番,最终才确定下来弟子的人选。这种情况下咱们只要做好我们自己该做的就行了,不要去想怎么才能入得了夫子的法眼,说句实话,自己什么水平自己心里没数吗。所以你从现在开始不要想夫子要看到我们的是什么。” 陈乐天说罢,看向夫子,却看见夫子回头看了看他,并且好像微微向他点点头,似乎是在认同他陈乐天所说的话。 陈乐天嘿嘿笑着挠挠头很是不好意思,毕竟好像这是夫子第一次夸他嘛。 众学子跟着夫子走了一个时辰左右来到了一处风景甚好的溪水旁。夫子找块干净的石头坐下来,学子们则规规矩矩的垂手站在夫子面前。 夫子笑笑说,你们不要有任何拘束,我们师生之间也不要拘礼,什么老师坐着学生站着,不需要。以后你们就是随便怎么来都行,在我这,你们就是躺着跟我说话也没关系。来,别冷着了,都坐,随便找地方坐,咱们说说话。 夫子招招手,众学子这才纷纷找地方坐,但一时间谁也不敢真的按照夫子说的那样随意。人人坐的都是腰杆笔挺的,双腿并拢着,双手放在膝盖上,好像是在听什么训话似的。 夫子开口道:“青天阁的后山你们在去年的入学考试中都在这里待过,不知你们对于这里有什么感想,我想听听你们的看法。” 什么感想?什么看法?同学们被夫子问的有些懵,但很快大家都反应过来了。 然后依然是陈乐天,也只 有他胆子大敢还没想好就开口说话。只见陈乐天站起来拱手道:“夫子,我觉得咱们青天阁的后山可以用来练兵。咱们的禁军大本营离京城不远,他们常常抱怨没有地方练兵,有时候为了练兵要跑去上百里之外的地方。咱们青天阁的后山如果用来练兵的话。尤其是用来练习山林战,绝对是非常好的一个地方” “陈同学你别胡说八道了,要是开进来几十万禁军岂不是会把山林搞的一塌糊涂,咱们好不容易在里面豢养了很多奇珍异兽,让军卒们一来可就全毁了。”一个同学立刻反对,他觉得陈乐天真是太胡说八道了。 另一个同学也附和道:“没错,陈同学出身军伍,以练兵的眼光来看问题是正常的,但也要想好再说啊。” 陈乐天反驳道:“我只是提个想法嘛,又没说真的就要这么干,你们着什么急。再说了,练兵咋了,为啥不能拿来练兵,练兵是为了保卫咱们的家园,这是好事,同学们想一想,如果不发展兵力,咱们在过去的那些日子里,遭受敌国入侵民不聊生的时候还少了吗?” 陈乐天把问题上升到国家百姓的层面,同学们当然没法再跟他反对。 陈乐天说话的时候夫子看陈乐天,其他同学说话的时候夫子看其他同学。谁说话夫子就看谁。 夫子像欣赏什么有意思的眼神看着同学。 等同学们被陈乐天给说的没法回应的时候,夫子呵呵道:“同学们的担忧也是正常的,怕军卒一来咱们青天阁就一塌糊涂了。至于陈同学的意见,也只是说说意见嘛,总得让人提意见不是,不能把人嘴堵上吧。” 陈乐天得到夫子的给说令于是接着道:“不过后山也只适合练习山林战。说到山林战我就想起来之前在蜀地,北军前锋营在蜀地山林里纵横驰骋,虽然把土匪们杀的乱窜,但同时我也看到了问题,咱们北军的确是不擅长山林战,是需要花大力气把薄弱的这环给补上来的。但奈何北军大营所在附近山林实在是不多。 话扯远了夫子,我还有个想法,咱们的 后山可以定期安排学子们进去实行末日求生战略,以提高咱们学子对恶劣环境的适应能力,尤其是咱们六艺的学子,我看很多学子的身体还是不怎么好啊。不是让人人都要成为文武全才的人,但咱们总归是青天阁,能考进来的都是有想法的,即便是为了他们的身体健康,也应该努力多活动活动身体嘛。” 夫子不置可否,对其他同学说:“你们呢?多说说我听听。” 众学子一时没人敢再说话,忽然相府李成俊拱手说道:“夫子,学生观后山之云气,好像此地所蕴含的天地灵气比之京城其他地方尤为之多,为何呢?” 夫子目光似乎亮了亮,说道:“你既然看出来了,说明你的修为已经到了一定层次,不错,很不错。没错,后山的灵气的确一直都是很多的。甚至我在游历天下的时候,这样的地方一共看到过不超过十个。” 李成俊接着道:“学生还想问,在天地灵气盛的地方修行,是否比在灵气不盛的地方修行要更有效果?或者说,付出同样的努力,哪种地方更适合咱们在其中努力?如果的确更有效果,那岂不是不公平。我们青天阁学子比外面的修行者要拥有更好的资源” 陈乐天忽然插嘴道:“不是你这么说的好吧,李兄,要按你这么说,能在青天阁里面修行,我们的老师,我们有夫子,我们有慎独楼,青天阁里方方面面都比外面修行者的环境要好太多。不能这么说。咱们能考进来,本身就是一种选拔啊,既然我们通过了选拔,我们享受到比外面的人更好的资源也是正常的嘛。” 李成俊看看陈乐天,又对夫子拱拱手表示自己要开始反驳陈乐天了,然后对陈乐天道:“陈兄此言差矣。这是两码事。选拔归选拔,当然选拔出来的人的确应该享受更好的资源。但我方才是站在更高的角度去看我们后山灵气更多这件事的。” 说到这李成俊就不再说了,让陈乐天自己去感悟。 陈乐天当然就明白了他的意思,拱手道:“是我急躁了,对不住了李兄。” 第七百零八章 胡乱解读 / 其他同学纷纷笑,心想你陈乐天也有争论输的时候啊,还是李同学厉害,这位出身高门的贵族子弟任何时刻你看他的言行举止都是几乎挑不出一点毛病的,不像陈乐天,经常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 谁没被陈乐天给抢白过,现在看到陈乐天认错,大家心情甚好。 夫子嗯了一声不知是很满意李成俊的问题还是满意陈乐天的认错态度。拿出随身携带的茶壶,喝上一口。让众人惊诧的是,夫子手上这个看起来很平常的茶壶,在夫子揭开盖子后居然还冒着热气,他们可是进山已经有一个多时辰了啊。却不知是茶壶是特制的还是夫子用什么特殊的法子保持热气。 喝完收在袖中,众人更是不明白这装着茶水的被子怎么能放住,还一点不影响夫子举手投足。 夫子道:“李成俊问的这个问题,关乎修行,我得跟诸位好好解释一下。天地灵气充盈的地方修行,当然比在匮乏的地方修行要更有助于提升自己的真气汲取。但也要分情况。当一个修行者的修为已经到了一定的境界层次,到什么层次呢?匮乏之地的天地灵气已经不够他汲取了,在这种情况下,他来到灵气充盈的地方就是比之匮乏之地要更有效率的。而反之,如果他的境界层次不够,在灵气匮乏的地方他都无法汲取到多少灵气,那么对他来说,在这两种地方都是一样的,没任何区别。这个大家肯定都是能理解的。小河流淌,窄窄的河道,最多也就只能流过一点点水,宽深的河道才能快速流过大量的水。无论上游水大不大,下游有多少水还得取决于中间的河道。这些大家都能明白。大家关心的肯定是究竟到了什么境界才有这种区别,是吧? 众同学听的入神,不禁纷纷点头。 夫子摆摆手,那就要取决于你们自己气脉二海的孔径了。你们自己的河道深浅粗细只是每个人都不一样了。简单的说,到了夏境就有区别了。但也不是绝对的。 众学子听明白夫子的意思了,人人心中狂跳着在脑子里记下夫子说的每个字,每句话。 夫子这就是在教他们了啊。这可是没有登上慎独楼的那些同学们根本没有机会聆听到的,这是夫子的亲自教诲啊 世上有无数人想要夫子的教诲,真能听到的有几个? 感激夫子,感激上苍。 “所以李成俊同学问的这个问题很好,这个问题充分的问出了咱们修行中最重要的东西是什么。或者说在各个境界干各个境界的事,每个境界都是不一样的。同样的方法,时机也是不一样的。所以你们诸位同学要明白一个很重要的道理,咱们修行跟做人做事是一样的,没有什么一蹴而就没有什么自始至终的不变的道路。 从一开始,一切就都是在变化中的。咱们要做的就是在一切所有的变化中不断的选择出最有利于自己修行的法子,对自己最有用处的法子。这就是最好的法子。 千万不要想着某一天,自己用了个什么法子让自己的修为大大长进了,于是就觉得自己可以了,就一直沿用这种法子这样练下去了。这是绝对不行的。” 夫子说罢,长身而起,又掏出一个精致的牛皮酒壶,打开木塞子喝了一口,面露满意的神色。 为什么满意呢,因为他很喜欢看到这些学子们如饥似渴的眼神,对于修为对于知识对于他们不懂得不了解的事情的孜孜不倦的一种苛求,好像是他们愿意付出所有与一切只要能让自己提高,只要能让自己进步,他们愿意付出所有。p 这种眼神这种神态,在夫子看来就是青天阁最美的风景,所有他要喝一口酒,此情此景此时此刻,他高兴的必须要喝酒才能平息内心的兴奋。 夫子的这番话说完,众学子不仅把这番话记下来,而且立刻在脑子里思考分析剖析这段话的含义。它有几层意思,它有多少种理解的方法,我们应该怎么做,我们现在应该怎么做,未来应该怎么做 每个人的脑子都在飞速的转着。 每个学子都愣愣的站在原地,思索着,没有任何值得他们分心去想的别的事。 陈乐天也陷入了沉思。 在外人看来,夫子这番话其实也就是表面的意思啊,还能有什么更多的解释吗?但事实并非如此,就像圣人之书论语,在你学习到一定的境界后你就会达到一种叫做六经注我的境界,到了这种境界,每一句圣人之言都能延伸出很多很多种解释。在那种境界下,每一句话真的能有很多种理解。 而今天能站在这里的修行院学子,每一个都是选拔再选拔再选拔而出来的人杰,所以可能普通人不会明白为什么一句话能有那么多不同的理解,但是他们明白,他们所有人都明白。 但是注定的是在修行上,他们都还只是新手是雏儿罢了。而夫子这个圣人一般存在的太阳所说的话,岂是他们这些雏儿那么轻易就能彻底明白的? 所以良久之后他们还都是有些茫然的看向夫子。夫子一副早料到是这样的表情笑着说,你们不要急,慢慢来,日子还长,人生还早。来,咱们继续走。 说着,夫子继续往山深处走去,跨过小溪,穿过竹林,走过花草树木。 陈乐天边走边小声的跟旁边的杨越山道:“我跟你说一加一等于二,你怎么看?” 杨越山有些懵的挠头想了想,道:“听不明白你的意思。” 陈乐天笑笑道:“就是一加一等于二的意思。但如果你自己非要牵强附会的去解读它,那么连你自己都会怀疑自己是不是没理解。” 杨越山抬头看看夫子的背影,声音极低的道:“你怎敢如此说夫子” 陈乐天两手一摊说:“我可什么都没说,你不要胡乱解读,小心夫子揍你。” 第七百零九章 考厨艺吗 此时,大宗师们都还在山门前。 大宗师们看着山里面,聊聊天说着话。柳师说,不知道咱们各自看中的人能不能入得了夫子的法眼呢。 师妹,你看中的那个也太普通了,而且看起来傻傻的,而且反应也慢,真不知道你看中他什么。 美丽的最小的大宗师是个女子,看不出年岁。额头眉心有个红点,像是画中走下的仙子。这位女大宗师回柳师道:“你跟安兄都看中的陈乐天可以说是他们中运气最好的,但可惜夫子不会喜欢他那样的。我看出了陈乐天被你们俩人看中,再没有别的学子能有这份殊荣,同时被两位大宗师看中了吧?” 柳师笑道:“话不能这么说,夫子喜欢什么样的,岂是你我能猜到的?我看夫子很喜欢陈乐天。只是夫子嘴上说不喜欢罢了。” 女大宗师道:“别自欺欺人了,陈乐天被选上的可能性只有十之一二。柳兄,我真不知你们喜欢他什么,他那样的放浪,居然在慎独楼故意在文教习面前放,要不是看在你们的面上文教习早就把他打一顿了。难道出身军伍的就注定要这么的粗鲁无礼吗?还有,他总是一副自得的样子,我最看不惯这样的年轻人!” 柳师舍不得跟师妹争辩,嘿嘿笑笑说:“师妹说的虽不是全错,但也不是全对,总有点偏颇的。” 倒是安师忽然开口道:“师妹此言差矣。你没有跟陈乐天多接触,你还不了解他,他是个好孩子,纯净淡泊有追求,就像一张白纸,任我们涂抹” 安师看着远方云遮雾绕的后山,想起陈乐天不知道究竟能不能被夫子选上,自己的内心竟然有些紧张。 这可是很多年没有过的感觉了啊。好像又回到了第一次见到夫子,要参加考试,考试过了才能进入青天阁的那时候 他不禁笑笑,心想这么大岁数了还有啥紧张。陈乐天那小子有这 个命最好,没这个命也没什么,他们这些大宗师不也没能做成夫子的弟子嘛,不照样在修行界人人皆知嘛。 大宗师们又站了会,还是柳师提出,说咱们该干活了。 于是众大宗师纷纷进山,开始尽职尽责。这是早就安排好的。夫子带学子们进山,他们这些大宗师在外围守卫,但具体守卫什么,大宗师自己也不知道。反正夫子就是这么说的。 虽然不知道进山后要做什么,但既然夫子让他们第一天全部在山周围转悠,第二天开始就由一半的大宗师轮换着彻夜值守巡守就行了。夫子肯定有夫子的用意,在他们不能明白的时候只要照做就行了。这是他们很多年前就明白的道理。 众学子跟着夫子又走了一个时辰,时间已经快到中午,夫子让同学们去抓野味的抓野味,拾柴火的拾柴火,要准备做午饭了。 众人都是有修为的人,这点事对他们来说是太简单不过了。很快就一大堆已经拔毛洗净的野味和柴火都准备好了。 生火开始烹饪。而且有些同学还很有心的从怀里掏出一些盐啊调味料之类的东西。 夫子拿出他那个精致的牛皮酒壶坐在学子们中间慢慢的喝着。同学们时不时的递上烤好的野味。夫子抓着撕扯着,偶尔夸几句同学们的手艺不错。被夸的同学当然很开心,更加卖力认真的考野味。 大家心里都在想,夫子这就开始考察他们了,首先从烹饪的手艺开始考起,谁平时烧饭就占便宜了,不烧饭就麻烦大了。看那陈乐天和李成俊两个人,尤其是那李成俊,压根就不知道烤东西的流程。他手上的那个野兔给他烤的这面已经糊了那面还是生的。 “李兄,你得转着烤,你看咱们是怎么烤的,不过也不能怪你,毕竟你出身富贵,没干过这种事。”陈乐天揶揄李成俊。 李成俊显得有些尴尬的挠挠头,不好意思的说:“我平时 真没干过我你唉”很着急啊,但的确是不会,修行的苦读书的苦他都受过,但唯独烧饭这种苦他没受过。 但虽然陈乐天笑李成俊,陈乐天自己也不比他好到哪里去,陈乐天要不是在军伍中干过,必须得会烧饭,那他肯定也是至今都不会做饭的。他看李成俊什么都不会,兔子都烤一半糊一半生,而那些比较懂做饭的同学再看他,其实也是跟他看李成俊差不多。 比如说杨越山同学,同样是出身贵族名门,但杨越山却很会做饭,他没有带调味品,但是他会用很多地上长的树上结的东西做调料,比如说这种野山椒,比如说这种不知名的野果子,比如说这种从南山木上刮下来的粉末 所以杨越山撕下一个兔子腿,双手递上给夫子的时候,夫子光是闻味道就抬眼看了看杨越山说道,杨同学这手艺跟谁学的? 杨越山道:回夫子的话,学生很小的时候就喜欢做吃的呢,算是学生的一个爱好,所以就讨巧啦。学生小的时候就是跟家里的厨子学,后来大了点后又跟其他名厨学了,名师拜了不少,虽然悟性不高,但跟了很多名师学,所以手艺还算过得去呢。 夫子扯一口兔子肉,不禁大为赞赏:“好,杨同学这手艺是目前为止我吃过的最好的,你们大家都可以尝尝他做的。” 夫子话音一落,陈乐天当先就窜过来把另一只兔子后腿给拽下来,捷足先登的陈乐天为了避免被大家抢去当即就吃了起来。 推荐下, 换源神器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果然从一入口到下肚子,或者说还没入口光先闻闻就已经足够他沉醉了。 陈乐天吃完后一抹嘴,说了句真是太好吃了,凑过来在杨越山身边悄悄说,平日里吃你买的那些好东西就已经觉得很好吃了,没想到原来你小子自己做的才是最好吃的,回头你可要常常做饭给我吃了。 “小事,没问题。”杨越山满口答应。 第七百一十章 再考个问题 修行在大宋第七百一十章再考个问题夫子吃的慢,毕竟夫子是一边喝酒一边吃,好酒得品好兔肉也得品嘛。 众人都很好奇夫子手上那个酒壶到底是一柄什么酒壶,看起来不大,但是却好像里面的酒倒不完似的,按照他们的观察,夫子至少喝了一百口了,按理说早该空了啊。 过了良久夫子终于吃完,擦擦酒壶收起来。目光扫过同学们稚嫩的脸庞,忽然笑了笑:“诸位不用这么紧张,不用总是觉得什么事都在是考你们,大家放松点,你们要向陈乐天学学,你看他压根就不把这事放心上,该吃吃,我吃个腿他也吃个腿,要不是没带酒估计他也喝上半斤。 陈乐天顿时吓一跳站起来说,夫子,学生冤枉啊,学生是听夫子的话,夫子说让我们尝尝我就尝尝啊 夫子摇摇头,接着对其他同学说,你们看,就算是被批评,他也能立刻反应过来为自己开脱,这就叫心态啊。 陈乐天更是吓一大跳,赶忙躬身说,夫子,学生不服啊。 夫子又说,你们看,他还敢说不服。你们所有人都应该像他学习,他不紧张不害怕,所以他能够今天跟大家一样站在这里,成为我最后一批弟子的候选人 陈乐天还能说什么呢,夫子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就只能不说话了。不说话才是最好的选择,不管他现在说什么,只要开口,就能证明夫子说他不怕是正确的。 同学们都笑,果然夫子就是夫子,陈同学常常把教习们说的哑口无言,然后教习就要揍他,但总归客观来说都是陈同学赢了每一次对话。但是今天夫子一出马,陈乐天就被彻底的说的没声音了,所以夫子就是夫子,绝对是没有任何人任何事能难得倒夫子的。 夫子见陈乐天不说话了,似乎颇为满意的点点头,然后说,诸位,我出道题给你们想想。 同学们顿时精神一震,心想出题了吗,又是一次考核了,我们可要仔细听好了回答好了,否则就可能要被黜落。 夫子道:“有个人,我们姑且叫他小李吧,小李十八岁那年从家乡出来来到大城想要找一份活计。小李在家乡跟着家乡的名师读了多年的书,而十年之后,为什么他在大城里却还是做着那些没有水平没有长进的活,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这算什么问题? 这是问题吗,这不是问题啊。 夫子哈哈一笑,又道:“下面请听好了,小李是个十八岁的男人,他没有娶妻,没有要赡养的父母,就他一个人在世上,他所有的努力都可以被他自己所享受。他满腹经纶他胸有韬略,可为什么他什么都没做成呢?” 陈乐天听到这个问题,觉得这像是未知来信里的那些很奇怪的谜语,譬如说,为什么小王家的狗不生跳蚤,答案是狗只能生狗不能生跳蚤。这样不能称之为是谜语的谜语,这种问题陈乐天一般都只是随便看看,当个笑话来看,不会放在心上的。他甚至觉得未知来信里的这类东西是很没有意义的,无法给他带来任何有用的。 但是今天夫子的这个问题就有些像未知来信里那种谜语了。 听起来没有逻辑,但却要你解释一下其中的原因。但因为没有逻辑所以原因很难找。这时候就要用上诡辩之术,或是只从字面上去回答,或是听起来回答了但其实没回答这种偷换概念的方法。 小李满腹经纶的来到大城市,没有拖累,但是混了十年后,仍旧干着读不读书都能干的活,这种问题的可能性至少有三百种。但是夫子问这个问题,肯定不是为了听同学们回答说有三百种可能,夫子只要一种,一阵见血的那种。 所以陈乐天很疑惑,夫子当然不会是只是为了说个笑话好玩,夫子定然有他的深意。 陈乐天时不时的摸摸下巴是不是的瞅瞅其他同学,心想,夫子肯定是想听我们说点什么。这个问题本身并不重要,关键是得说出让夫子满意的话。 啊,是了。这就相当于是个讨论题。 陈乐天为自己忽然想明白而兴奋不已,差点跳起来。然后不知怎么就看向夫子,然后夫子又正好在看他,虽然他只是跟夫子目光一触就低下了头显出自己的卑微,但夫子还是似乎明白了什么似的对他点点头。 他仿佛看到了夫子对他心里想的什么的洞见,似乎夫子已经了然了。 但那又如何呢,我凭自己的本事想明白的,又没有装神弄鬼的作弊咯,不怕,我不虚。 陈乐天这么想着,转过身去看旁边的人。旁边的李成俊抬头看着天空在思考着。陈乐天碰碰他,道,李兄想的如何? 还没有头绪,陈兄呢?看陈兄这表情想必是胸有成竹了?那何不答夫子,让我们听听借鉴一下。 陈乐天笑笑,便往前走几步,对夫子拱手道:“夫子,学生可以答吗?” 夫子点点头。 陈乐天这才道:“回夫子的话。夫子方才所问,小李满腹经纶胸有韬略为何混迹大城市十年仍旧一无所获。学生以为,有两种可能,一种是外界的原因,比如说小李所在的是个混乱的国度,比如说小李在西凉,而不是在大宋,所以尽管小李满腹经纶但是小李往上无望,上层被所有贵族们把持着,下面的人无论多么有本事都上不去,所以小李十年一无所获,这是其一。第二种,则是小李自己的原因。如果是小李自己的原因,那可能则是因为小李这个人比较呆板,明明有本事,但是不会说话。 夫子,学生想说的是这两种情况其实都并不能说明小李这个人不成功是错误的。 在学生看来,不管外界环境是怎么样的,如果小李是想要往上爬的,如果小李是想要为百姓为国家做点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的,那么小李唯一能够、应该去做的就是改变他自己。 只有改变自己才能走到自己想要走到的位置,才能让自己能到达可以为百姓为国家做事的位置。 当然了,学生必须要说的是改变自己并不是把自己的一切都改了,比如说初心,初心是绝对不能变的。 比如说我,我小时候第一次读书,老师告诉我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我后来就记下了,我记住了人生会有很多事,但是无论如何我都会秉承一个君子应该遵守的那些东西。这是底线。正如咱们经常使用的铜板,外圆内方。内心棱角分明,外表圆润。 外表的圆润目的不是为了圆润本身,而应该是更好的达到棱角分明内心的一条路途,不是目的,是方法。 所以学生以为,小李的十年一无所获,很可能是因为他的固执与不愿改变导致的。学生说完了。” 说罢,陈乐天退到人群中。 夫子不置可否,道,可还有同学想好了? 其他同学心想,你陈乐天说的也没多么好啊,都是些老生常谈的话。其他人也都能想到,但是他们下意识的觉得这些肯定不是能够让夫子满意的。也不会是正确答案。他们本以为陈乐天反应快肯定是能说出来什么的,没想到只是这老掉牙的东西,于是都有些失望。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们这些同学常常把陈乐天和李成俊当做他们这些人里领头的,一有什么难的问题,陈乐天和李成俊能解答出来他们总会认为这是正常的 第七百一十一章 为师 今晚有几个大宗师值夜,他们在后山的山脚下四周巡逻,当柳师巡逻到河边的时候看到有些渔船停泊在岸上,柳师不禁想到了那个被掳走的叫孙子书的学子。那是被修行院录取的学子,那个学子甚至连夫子都亲自问过他们。但他们没多注意,只能回答夫子‘可以培养,根骨不错’这八个字。 夫子甚至还感慨一句,草庐的人不是说了吗,要新一届学子们去要人才行,其他人去都不行。王轻鸿他们去都是坏规矩。草庐真是会玩,他们那些都是从小跟着大天师们修行的,咱们新一届学子甚至都是刚刚认识你们这些大宗师。 柳师说,夫子放心,我们有信心好好培养新一届学子,总能培养出来几个回头去把孙子书给抢回来。 抢徒弟这种事在江湖上真是屡见不鲜,尤其是修行界这种在很多情况下天赋真的很重要的东西上,遇到天赋好的学生,那就像是爱财的人见到金银挪不开眼睛动不了双腿。实在是想要的不得了啊。 况且那草庐是经常干这种抢人的事,关键是大部分被抢走的人在草庐一待,马上就变成了草庐肝心涂地的弟子了,打都打不走了。 这真是一场很好笑的闹剧,被抢走的时候要死要活,然后很快就被征服了,真不知道草庐到底有什么魔力,亦或者像夫子所言的那样,草庐的厉害之处就在于他会操控人心,虽然说起来是操控人心,但其实又不能说的这么难听,如果说的好听点甚至是客观的说来,这是草庐的本事。 柳师看到渔船就忍不住想到孙子书,当时他们这些大宗师不能出手,毕竟对方只是草庐的弟子,他们出手就是以大欺小。但是王轻鸿还是去的迟了,否则救下孙子书肯定是没问题的。 当时的情况王轻鸿后来说了,柳大宗师认为除非王轻鸿能早一些,早在他们准备上船之前来到他们身边那倒是可以救下来的。尽管如此,王轻鸿以一人之力就把草庐几位当世最一流的弟子几乎是打的不敢正面应战,这也是很难得的。足可见王轻鸿已隐然有大宗师的风范。 而在夫子看来,你们这些大宗师真要跟王轻鸿打拼命的战,恐怕还真不一定是王轻鸿对手。 大宗师们尽管不服,但这种事又不能真的试一下。拼命这种事只有等真拼命了才能知道结果。 但总归这一届的青天阁是欠了孙子书这个可怜的孩子的。 所以就看这一届选徒弟了,选出来十二个人之后,这十二个人就可以名正言顺的去救孙子书了。不过他们愿不愿意去还真不好说呢,除了陈乐天,其他人不一定愿意去啊。 不过陈乐天这小子人缘不错,说不定能鼓动别人陪他一起去。但话又说回来,陈乐天能不能被选上还是个未知数啊 --- 草庐。 孙子书坐在一块石头上,就着晨曦看陈乐天的信。信上用只有他俩能看懂的文字,陈乐天说,当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已经在参加夫子选拔弟子的考核了。虽然我很受同学们欢迎,但是夫子好像不太喜欢我,夫子可能觉得我太世故了吧,但是李成俊也很世故啊,他比我世故多了,不过李成俊毕竟不像我这样,杀人那么多,我身上恐怕总是带着股血腥味,所以夫子不喜欢吧。唉,现在也不想那么多了,能被选上当然最好,选不上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大宗师们不也没能做夫子的弟子吗,没什么大不了的。况且我现在已经登上了慎独楼。在慎独楼里我能学到更多从来没有听过见过的东西 却不知子书你怎么样了,虽然你在来信中说,你在这边日子过得很好,甚至说以前在家粗茶淡饭都得自己搞,现在在草庐大鱼大肉天天有还不用自己动手,都长胖了。但我当然是不信的。你上次来信说你想通了,如果大天师要教你你就跟着学,学成了最后你还是要回青天阁,我很佩服你,你都不知道,我先前听别人说很多被强掳去草庐的人很快就主动的不愿意离开草庐了,我很担心,我不知道你会不会也是这样,但是现在我发现我错了,你绝不会这样。你是我们的好榜样,你是所有被草庐掳去的人的榜样,我们大家都应该像你学习。 你说的对,就要多学点草庐的本事,然后回来我们大家一起研究,把草庐踩在脚下狠狠的跺上几脚才能解恨。 最后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我前几个月在蜀地待了几个月,我现在成了大宋的名人了,大家都知道我陈乐天了,我陈乐天成了蜀地百姓心中的大英雄了。我居然做了总理御史大人,哎呀,太多太多事情了,以后有机会我跟你慢慢说,就这样,我得去学习了 信 不长,陈乐天说的话很多。 孙子书看完信后,小心的把信揣进怀里,然后从石头上站起来,看向大宋的方向,在东边,那是自己的家乡,如今只能看着蓝色的天空,远远的都看不到了,只能大概想象一下,其他的就没有了,每每想到这里孙子书就觉得挺难过的。 虽然在京城的家不大,虽然在京城的家很冷清只有他一个人,但那总归是他的家,是他出生长大的家啊。离开家被掳来草庐已经有大半年了。 没有人拾掇的家也不知怎么样了。他还记得那天他临出门的时候把家里的窗子门都关的好好的,但是窗子应该是没扣紧的,一阵大风吹过来可能就会被吹开啊 “子书,早啊。”身后忽然传来熟悉又陌生的声音。 孙子书转过头,眼前的须发皆白仙风道骨手执拂尘的老者笑容满面的看着孙子书。 若是此刻有别的弟子在,他们一定会大为嫉妒,师父对所有弟子都是非常严苛的,在他们面前绝少面露笑意,像现在这种表情是弟子们从来没见过的。 从来没见过的表情却给了孙子书这个外来的掳来的而且还非常不配合不懂礼貌的人。 所以大家都很嫉妒孙子书。 但孙子书却只是很冷淡的嗯了一声对老者微微点了点头。 老者看到孙子书这样,惊讶的微微张嘴,然后哈哈大笑道:“子书啊,你终于肯认为师啦,为师高兴呐,来来来,为师这里有一颗昨晚你师叔才炼出来的绝品丹药,你把它吃了,可以加固根骨说着老者便从怀里掏出个好看的小盒子,打开,拿出一粒绿色药丸出来递给孙子书。 孙子书犹豫了下,最终还是接过药丸吃了下去。他想,要害自己这位自称是他师父的人只要一根手指头就能送他上西天,不必要用毒药。 看起来仙风道骨实际上就是这草庐里最接近仙人的老者看孙子书吃了下去,高兴的连连拍手,说,子书真是我的好徒儿,子书你放心,给我三个月,我定然能让你达到夏境,让山下那些废物们汗颜! 嗯,子书你昨晚睡得可还好,我看很晚了你屋里的灯还亮着在,是在看书吗,我不是说了嘛,书不必天天看,看多了伤眼不说还没多大用 第七百一十二章 囚徒 草庐支柱之一,或者说是最粗的那根支柱对孙子书的态度好到从来没有过,整个草庐恐怕也就只有那个最小徒弟杨越山能勉强享受到。老者对孙子书语重心长的说着,显然很是关心孙子书的身体。 而孙子书不止是最近一段时间很努力,他自从来到这里之后没有一天不努力的。他平时在家在京城的时候他看书还有休息天,不是天天学。但是来这里后就变成了天天学。一开始的时候他心情不好,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为了让自己不是总沉迷于不高兴的状态里,所以他才竭力让自己多读书,把心思喝脑子用在读书上,自然忧伤惆怅的时间就少很多了。 后来渐渐的心定了下来,准备好做有计划的长期斗争后,他也同样是得让自己心静下来。一边学习能学到的一切,一边观察着计划着,时刻准备有机会就走。 面对这个自作多情的大天师,孙子书看着他的仙风道骨鹤发童颜,心中蓦然涌起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痛恨无奈“我已经养成了学习的习惯,不学习我就睡不好觉,所以我每天晚上必须学。”孙子书说,没有表情,更别说那种晚辈对长辈的尊敬了,不可能有的。 大天师说:“学习是好的,但不要学的这么晚,早一个时辰睡觉,对身体好,学习的效率也会高,白天修炼的进程也会更快。” 孙子书不理他了,往旁边走几步,欣赏一棵树上开的不知名的花。 大天师也不恼,事实上他也是习惯了啊。他年轻的时候脾气很差的,特别差的那种,跟人一言不合就是打仗的那种差。后来中年以后,或许是修为的精进或许是道心的渐成,脾气渐渐小了很多,但到现在这返璞归真的境界后,即便是已经这把年纪了,即便已经算是脾气非常非常好的程度了。徒弟们还都是很怕他,经常徒弟们不如他意就发脾气骂人。所以整个草庐算得上弟子的人谁都怕他,同为其他大天师小天师的则也都怕他。谁要是犯了错最怕的还是他。 但是,但是在这个孙子书面前,他这把 老脾气还真就是发不起来。 为啥呢,可能是因为这小子的根骨实在是太适合在草庐修行了,又或许是这小子压根就不怕死,更或者的是,这小子的性子对他的胃口吧。反正不管是因为什么,反正他在这个姓孙的小子面前就是发不出脾气来。 所以就习惯了。无礼就无礼吧,反正你小子性子刚烈,可不能逼迫的很了,可得小心点。 见孙子书不理他了,仙风道骨的大天师走到孙子书旁边,也抬头看向这棵树上的黄色小花,大天师道:“五十年前,每年这树花开的时候,我都会摘下几朵花来把它晒干,然后从里面找出最漂亮最丰润的十朵花,然后把它送给山下的一个姑娘。可惜后来这个姑娘嫁人了之后她就不理我了,我就再也没能把做好的花送出去。嘿,没错,到现在为止我都还是每年都做。可是又怎么样呢,再也寄不到她的手上了,他孙子都成过亲了,哈哈” 大天师忽然大笑了起来,好像这是一件多么好笑的事情,笑的前仰后合的,这时候的大天师可一点都不仙风道骨了,好像是个喜欢说笑话的老顽童。 孙子书转头看看他,看着这位强汉无匹的道家大天师,忽然没来由的觉得这个老头真有点可怜。摆摆头甩掉脑子里这个不该有的念头,道:“都快有重孙的人了,年龄的确是不小了,但没关系吧,谁规定只有年轻人能讲感情?” 广个告, 换源神器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大天师止住笑指指孙子书,道:“我有时候就在想一件奇怪的事。你们宋国说礼仪说规矩,跟咱们大梁他们魏国是一样的,咱们都是文章同源的,咱们都讲究礼仪,虽然从最根本中心的东西上来说是从你们大宋发源起来的,可咱们现在都是一家人了。反正就是都讲究礼仪,但是有个很奇怪的现象。最近几十年来,咱们梁国和魏国还是讲究礼仪,但你们大宋却好像在搞什么新时代的礼仪,不要被老旧的不合时宜的东西给束缚了。你们这是什么搞法,真是不懂啊。你们要推翻掉从自己国度发源起来的礼仪吗? 孙子书想了想达到:“我 也不太明白。我只是觉得咱们大宋礼仪的根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有些地方的形式发生了部分改变。是好是坏我说不清,但从我自己所看到的来说,这种改变至少我是没觉得有不妥的。当然了,我只是个普通人,上层的陛下朝廷官吏哪一个不比我看的明白懂得多,所以这个问题我也回答不了你。我只能告诉你,这应该是是在往好的方向改变,而不是在退步。只能说你们梁国和魏国落后了。” 大天师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不是我们在坚守好的,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们其实是落后了。可是天道总是有天之道,不是我们人能明白的能左右的,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让自己能够明白理解天道的意思,然后让我们自己活得更好。别妄想去改变天道,要去顺应天道。跟修行是一个道理,就像你再怎么去改变天地真气,都改变不了,但你可以让自己的气脉二海能够尽可能的容得下多多的真气,让自己成为高手,成为所有人都羡慕害怕崇敬的高手。 孙子书不点头也不摇头,像个长者一般不置可否的样子真的很老成。若是遮住他这张年轻的脸和挺拔的身姿,光看他这个表情,可能会让人觉得他今年已经古稀之年了。 耄耋之年的大天师又是哈哈一笑。然后两个只是大天师单方面把孙子是当做徒弟,而孙子书根本不把大天师当师父的一老一青两人并肩站在这棵至少有三百年以上的树下,欣赏花的同时也在思考着很多,这就是人生吗?有些讽刺,有些奇怪,有些让人难以捉摸的透。 后来大天师教了孙子书几个口诀,孙子书当时没理解但都记下来了,他准备慢慢理解,不急,反正囚徒的日子还很长。 不知道要多久,是三年还是五年又或是一辈子都回不去了?听人说陈乐天放话给大天师要来把大天师的胡子烧了,孙子书很感动,可那毕竟只是一句谁都知道的笑话罢了,就算陈乐天真有能做到的一天,那也肯定是几十年后的事啊,到那时候大天师可能早就不在了,而他孙子书也不再年轻了 第七百一十三章 沐风淋日 虽然孙子书从来不在信中表达自己内心的焦急,甚至每次都宽慰陈乐天,说我在梁国什么都好,每天大鱼大肉过的事钟鸣鼎食的日子,不用太挂念。但陈乐天能从字里行间看出孙子书的无奈和着急来。 或者也可以说根本就用不着孙子书在书信里表达出来,陈乐天用脚指头都能想到孙子书在异国他乡到底有多么的不容易。 那真是独在异乡为异客啊,身边没有一个认识的人,身边全是敌对的人,身边全部都是对他有所要求的人。他孙子书唯一能倚仗的也就只有那些草庐弟子所说的,孙子书的根骨非常适合修道。这是唯一让孙子书没有生命危险的东西。 广个告,换源神器ahuayuahqi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可以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但是人活着不仅仅是活着,还有更多的是生活的质量。 要活的轻松自在活的开心,才是一个人正常的日子。没有这些精神上的东西,一个人活着就算有吃有喝也是一点意思都没的。 所以陈乐天才着急啊,恨不得立刻马上就去草庐把自己从最好的朋友给救回来。 不过一切都在朝着正常的方向发展,至少现在的陈乐天跟着夫子在青天阁的后山群山中,在参加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的选拔比赛。陈乐天已经决定,不管这次选拔的结果是什么,无论他到底能不能最后被选中,他都要尽量在半年之后启程去草庐,如果可能的话他希望能带几个帮手。 但他知道,他自己去的行程他是可以得到老师们的允许的,老师们甚至会夸奖他不怕困难勇敢挑战,但是他不能确定的是他到底能不能找到跟他一起去的帮手,他觉得应该很难。 杨越山会愿意跟他一起去吗肯定不会的。杨越山总不能跟自己的师兄师伯师叔们动手吧,总不能身为草庐弟子自己打草庐吧。 而除了杨越山,其他同学虽然跟他陈乐天熟悉,但没有人跟孙子书熟悉,甚至认识都很少。 也就在修行科考试的时候,李成俊等几个人跟孙子书见过一面,但那只是见过一面而已,李成俊绝 不会因为见过一面就跟陈乐天一起去草庐干不知死活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这一去还能不能回。 甚至在修为不高的情况下,去很有可能就没办法回来了,就要命丧在异国他乡了。 所以陈乐天不能确定,不,他甚至能够确定,根本就不会有人和他一起去梁国草庐去救子书。 虽然每每想到这,陈乐天都会有些灰心,灰心自己在考入青天阁修行院已经有大半年了,但是其中有几个月并没有在青天阁,而是寨遥远的蜀地,在蜀地待了太久导致跟同学们原本在那场他宴席全部学习的宴席上培养起来的好关系,在之后又有些冷淡了。导致现在回来后,仔细一想,还真没有哪个同学跟他关系很好,好到愿意跟他一起去救子书,或者说,好到可以让他对这个同学开的了这个口,他敢对这个同学说,嗨,我要去救我的好朋友孙子书了,你得跟我一起去,我需要个帮手,你愿不愿意如果你不愿意的话,我就要揍你。然后这个同学则点点头说,当然去,咱们谁跟谁我不陪你去谁陪你去你放心,明天就走 可是并没有这样的人啊。如果自己那几个月没有在蜀地,而是继续在青天阁趁热打铁跟同学们把关系处好,那甚至可能这几个月下来自己已经有了一个两个铁哥们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去草庐救人可是九死一生的事,就算真有人愿意陪自己去自己也要考虑考虑,自己反正就是不要命的人,也习惯了做事不留退路,但可不能把别人也带上这样的一条路啊。同学们都有自己的父母家族牵挂,谁也不是说死就能死的孤儿。 朝阳初升,今天是他们进山的第五天。 夫子带领他们站在一座山的山顶上看日出。同学们人人盘腿而坐,呼吸着长风感受着秋日清晨的凉爽,用意念引导着各自体内或多或少的真气流转着。 陈乐天此时也全身心的投入这场沐风淋日中了。他仿佛回到了在武当山的天道崖边安静打坐悟道的时候那般宁静,又仿佛回到了在北 军里每场大战之后收拾完战场后他站在血迹遍地的战场中看夕阳西下时的那般安静 此刻的他,内体真气流转,已经不算浅的气脉二海中的真气也同样不算少了,气脉两条路中充塞着真气,而二海里的真气还有很多。而他并不知道自己的真气在这四十个人里是什么水平,但夫子知道。 夫子看的明明白白,这个陈乐天的真气已经是四十人里最高的了。真要拼命,没人是他的对手。 况且他体内的太平心法,又给他陈乐天的未来增加了很多不确定因素。若果能全部吸收,那他陈乐天从真气上来说,就已经达到了七八成宗师的级别。这种运气,这种造化,至少在目前看来,是这四十个人里面第一人。 但是夫子很清楚,在陈乐天身上的所谓的运气,其实说到底跟陈乐天自己关系很大,很显然如果不是陈乐天,如果换个人,说个最简单的,在武当山上能不能被武当掌教所看中就算同样是大将军的心腹,就能确定被掌教选中就算同样的又是大将军的心腹又是青天阁的新晋学子,就能确定被掌教喜欢绝非如此啊。 此刻夫子想着经常想的这些,看向全身心投入在打坐的陈乐天,夫子忽然觉得好像安和柳说的也不是全错这个陈乐天到底还是个不错的人吧,虽然有很多毛病,虽然心机深虽然老于世故,但总归内心还是有所执的,这样的人虽然我不喜欢,可也不能说他就不好吧 朝阳渐渐升上了天空,地上草木上的露珠也渐渐的在消退了,夫子长舒一口气当先站起来。 令其他同学觉得奇怪的是好像有一双手拂过他们的脸,然后他们就都纷纷从沉浸中出来了。 站在山顶上,所看见的风景跟平地上当然是不同的,陈乐天能看见汴京城各处人来人往的繁华,也能看见郊外的清静人烟稀少。除了因为角度的问题看不到皇宫里的,汴京城其他地方都能俯瞰到,这种站在高处看下面的人的感觉真的很不错啊。 第七百一十四章 亚圣说 / 李兄,那条青鸾河你去看过吗?陈乐天对身边的李成俊道。 去过,常去。李成俊答道。 我小时候经常一个人去那边,吃过午饭就去,沐浴着长风一坐就是一下午,那时候你一出门就是扈从几十人,我只能离你远点,你倒也不错,远远看到有人的地方你就不去,省得侍卫吓到人,你专门挑没人的地方,不过没人的地方要么味道不好要么视角不好,但我看你也在那看的津津有味。 你说这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吧?那时候我们都还小。李成俊经常板着的脸此时少见的露出了笑容,是想起了童年啊。陈乐天说的没错,小时候出门的确是扈从一大堆,毕竟自己的身份在这,家里人也是怕幼小的他被谍子等给掳走或者杀了,所以每次只要出去就派很多人保护着他。 这让幼年的他很苦恼,因为他几乎不能跟路上碰到的任何小孩子玩耍,甚至有好几次,他去小孩子多的地方坐着然后侍卫就把其他人赶走了,或者侍卫不赶人,但因为那些侍卫们实在是凶神恶煞的样子,其他小朋友远远看到就走了。 后来幸好家族也大,朋友也多,有了很多同龄孩子玩。甚至跟当今陛下都成了很好的玩伴。他才不觉得孤单。只是外面的朋友就没机会接触了。直到十三四岁的时候他才能自己决定出不出去带多少人。这也是基于做家长的看出来他已经足够成熟绝不会做有损家族事情发生的,所以才允许他的。 想了会童年的事,李成俊说,那时候我没注意到你,但你注意到我了。其实一边羡慕自由的你们,也一边庆幸着自己拥有这样的家世,否则我今日也很难跟大家一起站在这里听夫子的教诲。 陈乐天道,这话就谦虚过头了,你的本事跟你家里可没什么关系。虽然的确你有家族给你找过几个成名的宗师,但其实还是你自己的努力才有今天的成绩 “你们就别吹了,夫子就看你们呢。” 刘同学忽然提醒道。 “谁吹了,我们在探讨问题好吧,你看杨越山不也在跟人家探讨问题吗?”陈乐天白了眼刘同学。 这几天来,夫子带着他们这群聪慧努力勇敢无畏的孩子们,在山里散步。 对,就是散步。 从第一天开始就是这样,从早上走到晚上,除了中间停下来做东西吃,或者夫子偶尔停下来让他们欣赏风景或是跟他们探讨一些问题之外,就一直是在走。 边走夫子也偶尔会跟他们探讨些事情,他们互相之间也会边走边聊。到了黄昏的时候,夫子就带他们寻一处干燥的舒服的安静的地方,说今晚就在这睡了。 因为已经是秋天,所以晚上还是有些凉的,虽然他们这些都是春境的修行者当然不会怕冷,但他们还是习惯的准备好晚上的柴火,然后继续做野味拣最好的给夫子先吃,给夫子身旁的火堆总是烧的最好的。 然后夫子先睡,他们才一个个睡去,并且会安排人守夜,始终有两个人守夜,一人一个时辰,一夜很快就过去了。 五天下来,他们一个个的互相之间熟悉了很多,而且对做野味倒是人人都有了些新的见解。 没有人知道夫子到底考了他们哪些,也没有人知道他们自己考的如何。 一切都在夫子的心中,他们没有人知道。 但是同学们虽然有些一头雾水,但他们的心态都还不错。毕竟能走到这一步谁都不是普通人,谁都想过不被选中的情况。毕竟是四十人选十二人,概率并不大。 因此几乎所有人想的都是选不中没关系,比其他修行院学子多了个在后山听夫子教诲的这个过程,也是一个非常珍贵的经历啊。这世上想花大把钱甚至愿意用自己的寿命去换取这个的人都大有人在,但没有谁能换到。 五天的时间并不短,同学们之间熟悉很多,大家对于彼此的情况都有了一定的了解。本来就熟悉的人之间则更熟悉了。本来不熟的人都也熟了。 从山上下来后,大家吃了顿早饭。总是吃野味夫子说得换换口味,结果有心的同学不知从哪居然弄来了野生的稻谷和山芋,又不知是怎么做到的,反正材料足足熬了三大锅粥,夫子第一个品尝,夫子说非常好,很好。找原材料的是两个同学,掌勺的是杨越山。夫子再次夸赞杨越山的厨艺高超。 杨越山谦虚的说一般,夫子不要再夸小子了。 但是说到这个锅,陈乐天很自豪。因为锅是他亲自想并做出来的。他去小溪边捣鼓一会又去树林里捣鼓一会,搞了一大滩泥出来,然后蹲在那里捣鼓了好一会儿,哎,一个泥做的大锅就成了。 而且他做的这个锅架上火后滴水不漏,而且随着火的烘烤锅会更加的坚硬。吃完饭后,大家看锅底上干干净净,一点泥都不会掺到他们吃的稀饭里。 大家当然都夸他厉害,他也学杨越山谦虚的说一般一般,别夸我。 他这个法子其实是在北军里跟同袍们学的,他们在野外的时候有时候三五人小组没法带锅,而可能在野外一待就是十天半个月,所以就有同袍会这种做临时锅的法子。锅用完后就不用管,随时要随时就能做出来,很方便。 这种事当然是最让李成俊杨越山这样的富家公子觉得惊奇的,杨越山虽然精通厨艺,但他不精通野外做锅,因为他无论到哪里都会有人为他备好锅。而反观陈乐天虽然不精通厨艺,但是用泥糊个锅出来能把东西煮熟能吃饱肚子的事还是很精通的。 同学们都夸赞陈乐天说他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什么事儿都会。陈乐天笑说,什么都会一点什么都不精,哈哈。 这四十多个同学里,大概有一半人出身富贵,出身好的他们能站在这里当然他们就必然不属于纨绔子弟那一类的,但毕竟他们对于陈乐天这种很懂得基本生存野外活命技术的人还是很佩服的。因为他们没这个机会没这个必要接触这些。 有胆大的同学问夫子陈乐天这个锅做的怎么样,夫子摇摇头说做的不好看,但是勉强能用,过得去吧。 大家渐渐地有些琢磨出意思来,夫子好像不是很喜欢陈同学啊,难道陈同学做了什么让夫子不高兴的事还是说了不好听的话,所以惹夫子生气了?目前来看没有啊,陈乐天虽然说话有些装神弄鬼的,但总体来说都是在谱子上无可指摘啊。私下里悄悄说的?也没有啊,没见陈乐天私下跟夫子说话啊。 不过同学们在想不明白之余,也有点窃喜,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他们就少了一个强劲的对手啊,哈哈。 有时候同学门心照不宣,跟陈乐天说话的时候明嘲暗讽的,搞的陈乐天不知道他们在搞什么。 后来有些很老实的同学就小声跟陈乐天说,夫子不太喜欢你,你注意点,表现好点。 陈乐天听了一愣,然后笑说,我早就知道了,没事的,夫子不喜欢我没关系,圣人有云,夫子不喜欢我也就是在教育我了 这是亚圣孟子的一段话,被陈乐天这样用出来虽然比较符合当下情况,但总有些怪怪的。 第七百一十五章 淘汰开始 虽然大家都是竞争关系,但是至少在明面上,同学之间是很融洽的,至少在表面上所有同学都是得不喜失不忧的样子,这么多人只能选十二个,无论怎么选,总是大部分同学都要被淘汰掉,能被选上的总是只能有十二个。 从概率上来说,每个人的概率都不大。 他们常说,如果我们中未来被选中的人,一定不要忘了没有被选中的。不仅仅是要记得后山里竞争的这些人,还有修行院的其他学生也不能忘。 这一层一层的筛选下来,所有被层层淘汰掉的同学,都是最终被选中的这些同学的垫脚石。 “爬上去的人可不要忘记咱们这些垫脚石啊。”同学们这样说。 “不会忘,绝对不会忘,垫脚石们,其他人你们不信,我陈乐天你们还不信吗,我是定然不会忘记你们的,放心吧。以后来我家吃饭保证不要钱,永久免费。”陈乐天则这么回答。 大家则都臭他:“你能不能选上还是个大大的疑问呢,我看你被选上的机会真的不大,夫子根本不喜欢你。你一说话夫子就皱眉。大家说是不是?” “是的,没错,乐天你就醒醒吧,不要做梦了,你才是最大的那个垫脚石。” 大家哄然大笑,也不怕惊扰了夫子。 而夫子也没有表现出不耐烦的样子,按理说夫子这样几近于圣人的人,对于凡间这些凡夫俗子的玩笑应该觉得吵闹才对,但夫子并不。夫子反而是微笑的看着同学们玩闹,互相取笑。夫子似乎很高兴。 美好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的。因为在美好中,所有人都只想让时间过得越慢越好,都想把这美好永远的留住。 但现实从来不会因为人的意志而转移。现实就是现实,无论多么不舍,时光总是一样的走着。 转眼间就到了第十天。 第十天的时候。 这天早上众人一醒来发现夫子不见了。 所有同学都躺在地上睡觉,昨晚最后一个同学睡觉前还见夫子跟往常一样盘腿而坐闭着眼睛仿佛进入了梦想。 但是醒来后却发现夫子不知道去哪里了。 众人等了一会,还没见夫子,于是众同学就开始去找。一边找一边喊,一个时辰后,大家再次回到原点,互相摇摇头表示没有找到夫子。 众人一时有些慌了,这就奇怪了,夫子会去哪了呢? 正当众人一筹莫展的时候,天空中忽然传来夫子的声音:同学们,已经进入了淘汰阶段,在接下来每过一个时辰你们就会听到淘汰者的名字,或是一个或是两个或是十个,请诸位同学注意。淘汰即将在一刻钟后开始。 夫子的声音又消 失了。 一刻钟后? 众同学都是聪明人,关键在于淘汰开始,一刻钟后开始淘汰。 具体会用什么法子淘汰,谁也不知道。 淘汰哪些人就更不知道了。 “同学们,不要着急,一刻钟后不管发生什么,我们都要齐心协力!”陈乐天忽然大声说道,他的第一反应就是大家通力合作。 不管马上要来临的是什么滔天巨浪,单打独斗永远不可能好过团结一致。 同学们都是聪明人,当然明白陈乐天说的就是事实,关键时刻来了,只有团结。无论是什么比赛,团体赛还是个人赛,团结都是没错的。 夫子可能是在云端用语言想要把他们团结的内心给分散开来,他们是不会上当的。 如果因此他们就互相猜疑互相要把对方淘汰,那他们就不是能登上慎独楼的人才中的人才了。 一刻钟很快就过去了。 轰隆隆 好像是雷声,由远及近,起初听来很远,但是很快就到了跟前。抬头望去只见一大片夹杂着雷电的乌云呼呼而往他们头顶而来。 这他娘的是什么套路?这是渡劫吗? 渡劫我是知道的,是要经历天劫,雷电天劫下的人如果能扛过去,没有被天劫消灭,那他就能在人间继续再活一个轮回,如果扛不住那就是身死道消化为一缕青烟什么都没了。 陈乐天吓得喃喃自语,眼看着乌云离他们的头顶越来越近,怎么办呢脑子飞速转动想办法。 不是天劫,夫子也不会想把它们杀了,任何一个人都是夫子眼里的宝贝,夫子是吓他们的。对,这么大的乌云夫子肯定是吓他们的陈乐天这么想着,忽然与李成俊对视一眼,杨越山也与他们分别对视一眼,三人好像有些心有灵犀的互相点点头。 陈乐天大声道:“大家不要惊慌,我建议我们暂时分散开来。但是有几点要注意,不要躲在大树下面,尽量找空旷的地方,等乌云消散我们还在这里集合。 说着乌云就到了众人头上,然后哗啦一声巨响,一道闪电从天而降劈在一棵大树上,大树应声而倒,顿时燃烧了起来。接着就是倾盆大雨而下。 说时迟那时快,在闪电劈下来把大树干趴下的时候,同学们虽然不知道陈乐天说让大家分散躲起来对不对,但只能照做了。因为没有人想出更好的法子在这个紧急的时候, 大家散开后,每个人都往密林里钻去。 “大家一定不要在大树旁边,越是高大的树越不安全。”陈乐天再三叮嘱,就怕众人因为害怕下意识的躲在大树下。这是人的本性,在这种情况下谁都 想找个能遮挡风雨的东西依靠着。 大家记住了陈乐天的话,不往大树下躲。 陈乐天交代完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跟杨越山和李成俊在暴雨中往东边跑去。 广个告, 换源神器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 陈乐天记得东边树林里面有一处草地。至少有三四亩地。 周围有大树也有小树。 根据未知来信里的说法,大树底下不要待,是因为大树因为他的高大容易把雷电招引下来。所以在雷电的时候不要躲在大树下,就是这个道理。但是在全部都是空旷草地的地方也不安全,因为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人的周围没有大树什么的可以代替人去抵挡雷击,所以人反而就很危险了。最好的地方就是旁边有很多大树,但是中间又有一块不那么大的空地可以让人待在里面。如此一来,人就好比是躲在了一个有保护罩的地方了。 而在未知来信里,最好的法子其实是安装一种叫做避雷针的东西,这种东西的构造并不复杂,甚至很简单。在那个世界里,所有不管是高的建筑还是不高的建筑,基本上都会安装这种东西,然后建筑基本上就不会被雷劈焚毁了。 像这种野外的地方,其实是没办法的办法,最安全的就应该是躲进山洞里,不过这一块好像方圆几里都没有山洞。但是陈乐天让大家散去等雷雨过去。 这么一散开,山洞就好找了。毕竟后山里还是很多的嘛。 就比如陈乐天杨越山李成俊三个人在往东边跑了好几里,刚刚来到陈乐天先前记得有过的一块被大树围着的空地,然后就发现半里外有个不知深浅的山洞。 大雨中,陈乐天一抹脸上的雨水指指那边,杨越山和李成俊跟着他往山洞跑去。 一溜烟钻进山洞三个人终于能喘口气,看看这山洞还挺深的,这下安全了,这仿佛是渡劫的天雷暂时是打不到他们了,总不能转弯进来吧。 陈乐天升起火堆,脱下衣服架在旁边烘烤着。 李成俊和杨越山两人只把上衣脱了,只有陈乐天是脱个精光在那烘烤。 陈乐天说,你们得把衣服都脱了烘火才快活,穿着湿衣服难受啊。随即想到他们都是出身贵族,可没他这份洒脱。他们军营里都是男人,光屁股几百人下水洗澡的事干的多了,所以不在意,但李杨两人可从没试过。除了佣人,他们在陌生人面前连上身都没光过啊。 陈乐天哈哈一笑毫不遮掩自己身上的隐私地方,甚至还敢于站起来摇晃几下,搞的李成俊和杨越山大皱眉头,杨越山说,请你自重点,现在是关键时候,不要玩闹。 怎么啦?这叫苦中作乐,我想写一首诗。啊,外面雷电大作,里面光溜溜,缺个美女陪坐,可惜可惜。 第七百一十六章 把夫子当对手 田有光、王元、赵有庆,淘汰 一连串炸雷过后,一个声音传来,夹杂着风雨声,仿佛是命运的巨手,让人喘不过气来。 此时的陈乐天杨越山李成俊三个人在山洞里把衣服烘干了,外面仍旧还在电闪雷鸣下着大雨。 他们听到的是安师的声音。 虽然外面声音非常大,但安师的声音却非常清楚的好像在他们头顶上听的那么清楚。 话很简单易懂。三个人被淘汰了。 这三个人大家都知道,虽然原来不是非常熟悉,但是这几天下来,熟悉很多了。 “被淘汰了?是不是被雷给劈到了?不会被劈死吧?陈乐天很担忧,虽然大家是竞争关系,但谁也不想任何一个同学死在考核途中,都是人才,死哪一个都是青天阁的大损失啊。” “有可能,那雷电如同渡劫一般,除了夫子和大宗师他们这样厉害的人物,我们这些人怎么可能承受的住?”杨越山倒是觉得他们可能会死,因为在他们草庐也有类似的选拔的事情。在考核的过程中存在一定的伤亡也是正常的。虽然他也不希望,但意外总是正常的。 而李成俊却摇摇头说:“不会死,最多重伤,夫子前几日跟我们说过,考核只是考核,让我们大家无论面对怎么样的情况都不要慌,不慌就没事。或许就是在告诉我们这只是考核不会有死亡。” “我是没听出来夫子有这个意思,夫子说不慌就没事,但这几个人说不定就是很慌的那种。慌了可能就有事了。”陈乐天说着叹口气,摇了摇头:“真是可惜啊,同学们再见了,虽然以后我们是夫子弟子,你们不是,但我们永远都是同窗啊。” 插一句, 换源神器 真心不错,值得装个,毕竟书源多,书籍全,! 李成俊和杨越山听陈乐天这么说,不禁都无奈的笑了笑,杨越山说,虽然你的确很厉害,但你也不能打包票自己就一定能被录取啊,从哪来的自信。 陈乐天不理他,走到山洞口,看看外面电闪雷鸣大雨滂沱,心想夫子可真厉害,能 操纵风雨雷电,这样的夫子守卫着青天阁,青天阁当然会一直强大下去啊。 接下来,大宗师的声音没有继续出现。 到了后半夜雷雨渐渐收了,天亮的时候整个山中恢复了没有风雨时的宁静和清静。 三人走出山洞,仰头看着天高云淡的秋日早晨的天空。 这是第一次考核过去了吧陈乐天说着四下看看。 三人往他们昨天分散开的地方而去。 昨日陈乐天告诉大家这场雷雨过去后还在原来的地方聚集。 他们到了后看见有十几个同学已经在那里了,不一会儿,所有同学都到了。大家数数看看,果然少了那三个同学。 “他们被淘汰了,却不知有没有受伤,希望不要有生命危险。” “那雷暴若是打在身上真是很难讲。” 大家议论纷纷,为那三个淘汰的同学担忧。 “大家不要担心了,他们三个没事,要是淘汰的都得重伤甚至死亡,那咱们这么多人最后只能活十二个人,这是不可能的。同学们要知道,咱们个个可都是宝贝啊,放心好啦,夫子舍不得的。”陈乐天说道。李成俊和杨越山望望陈乐天,心想你方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众人听陈乐天这么一说心想倒也是这个理,要是淘汰一个就死一个,那也太不值得了啊。 接下来怎么办,这是现在他们面临的最大问题。第一关雷暴关就淘汰了三个人,后面又会有哪些多么艰难的关卡,他们现在是人人都在心里犯嘀咕啊。 前几日夫子带他们在山里转悠,他们还以为夫子这是在考校他们的心性,或者一直都是用这种法子,最终选取十二个人出来事情就结束了。大家还在想怎么在夫子面前好好表现一番。却没想到忽然夫子就给他们下了这么个吓人的雷暴关卡。 “我建议我们抱团在一起,不管面对怎么样的困难,我们人多力量大,都比我们各自为政能 更好的面对困难。”这是某个同学的意见。 “我建议还是各自为政,我们钻进群山中,分散开来后,夫子想要整我们,也肯定控制不了分散开的我们。”这样我觉得生存下来的可能性更大些。这是另一位同学的意见。 陈乐天看看李成俊看看杨越山,这两人都是摇摇头,也不知道是没有主意还是不想发表意见。极有可能是后一种。于是陈乐天想了想开口道:“我的想法是结合这两种意见。我是意见三个人为一个小分队,然后在群山里散开。这样的话,在遇到任何考验的时候,我们既不是一个人,又不会聚拢在一起过于惹眼。我说不好听点,咱们现在就要想办法跟夫子做斗争。怎么让夫子不容易摆弄我们,怎么让夫子难以像老鹰抓小鸡一样随便整治我们,是当务之急,先不说咱们中最终有哪十二个人能被夫子选中,单说眼下,咱们都是共同体,咱们应该是合作关系而不是竞争关系。咱们要把矛盾一致对外 陈乐天又开始了长篇大论,把同学们说的陷入沉思。 而此时,站在一座山山顶看着下面这群孩儿的夫子,面带微笑。 他听得见他们说的所有话。 别人都说怎么顺利通过这些考试,怎么不被淘汰。陈乐天这小子却直接把话说通透了,直接就拿到台面上来说。说跟夫子是对立的。对手就是夫子,怎么让夫子不舒服就怎么来。 一下子就把问题的根本给赤裸裸的说出来了。 这就是夫子不喜欢陈乐天的地方,目的性太强了。不管是什么事面对什么情况都是这样,就像军伍中的武术一样,所有的目的都指向一件事,杀人。所有军伍刀枪拳法就失去了修身养性的用处了 但不喜欢归不喜欢,夫子也不得不承认,至少在事情上,他是认同陈乐天的。 比如说,眼下的局势的确就是如此,他们的对手就是夫子。他们跟夫子就是对立的。夫子不好操作就是对他们有利的。 第七百一十七章 让他不好弄 / 夫子听完陈乐天的长篇大论,轻轻摇了摇头,不知是听不惯陈乐天说的话还是不认同陈乐天这个人。然后转身下山。 走到半山腰的时候,夫子忽然突发奇想,抬起一只手,摘下一把叶子,看似非常随意的一扔,一团叶子以飞快的速度在空中翻了几圈然后向着山下那群慎独楼学子而去。 顷刻间就距离众人只有十几丈远了。 几乎所有学子都忽然感觉到了一种危险,然后下意识的看向那团树叶的方向。 杨越山和李成俊真气勃发,往旁边闪身三四尺,估摸着还是离树叶行进路线有点进,于是又往旁边闪了几尺。然后才停住脚步紧张的盯着那团速度极快的树叶。 而陈乐天本来也是背对着那团树叶,而且位置正好在树叶行进的路线上,第一时间感觉到杀气的时候,他就毫无保留的调动起气脉二海中的真气,然后才转身,接着双手齐出试图抵挡一下树叶,同时他也往旁边稍稍闪了闪,以防没有抵挡住被树叶伤过来。 其他同学也都纷纷做出了应对。 说来繁琐其实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发生的,前后不过一个呼吸而已。 陈乐天是第一个打头阵迎击这团树叶的,但是正如他自己预料的,他的真气对于这团碧绿的树叶仿若螳臂当车,在触碰到树叶周围几寸的时候直接就崩开了。 陈乐天所激发出去的真气以陈乐天能看见的方式,被撞飞到至少一丈开外。 接下来那团碧绿树叶似乎是知道它的目标太多了,所以它立刻就分散开来。本来是一团树叶立刻变成一片片树叶,有十几片树叶。个个挺直的像一把把刀。 我日,这么聪明?大家看到这树叶自己分散然后像他们扎过来,都是吓一跳。 然后下一刻,树叶就以非常难以看清的速度随机扎向众人。 距离树叶最近的陈乐天当即就明白了此刻的凶险程度,这定然又是夫子的考验。 夫子真是随便摘花拈草就能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啊。不过现在没时间想这个了。他当机立断,真气灌注于双臂双手,以太极拳的怀抱圆球的形势让给自己的身边设立一张真气网。 这张真气网不是意图抵挡住树叶的攻击,他不指望自己的真气有这么大的本事,他仅仅只是要自己的真气能够稍稍把树叶侧面挡一下,以太极的圆劲,让自己在树叶扎向自己的时候,自己能够有个反应的时间就行了。只要这样,他能堪堪避开树叶。 接下来有一棵树叶就扎在陈乐天的真气防卫球上,陈乐天的真气让树叶稍稍偏离了原先的轨迹一点点,但是只要这一点点再加上陈乐天往旁边挪了挪,这一下树叶几乎是擦着他的胳膊飞走了。但是接着树叶飞出去一丈远后竟然拐了个弯又朝陈乐天来了。 这下陈乐天幸好早有准备,当即一个鹞子翻身倒飞出去十几丈,见那个树叶还在追,他继续飞走。 树叶在跟了他几个跟头后,扎在一颗一人粗的树干上,树干立刻就被扎个穿心过。穿透这颗无辜的树后,叶子没有再继续追陈乐天,而是向着其他人去了。 陈乐天舒了口气,准备看戏。看看那哪些人又得被淘汰。不过他方才看到那片树叶威力如此之大,真要是扎在谁身上那岂不是要命? 然后陈乐天看到下一瞬间,有五片树叶就扎向了五个同学。陈乐天脑子转的飞速,立刻随手折断一根树枝,真气灌注其上射向五片树叶的其中一个。这是他最大的努力了。 与此同时,其他同学也纷纷出手,在保证自己安全的前提下,没有一个人袖手旁观,几乎人人都拿出了全部力量去救那五个被树叶瞄准的同学。 但,几十个高手的出击,却只救到了一个同学。仍旧有四个同学当即倒下了。 此时,其他没有攻击到人的树叶也全部停下了动作,全部都变回了没有生气的树叶,掉在地上。 众学子纷纷上前看躺在地上的四个同学的情况。 陈乐天探探四人鼻息,呼吸正常,搭一下四人的脉搏,也都正常。只是四人都闭着眼睛昏迷好像睡着了似的。 众人这才舒了口气纷纷道,只是昏过去了没事没事。 周冲淘汰,张耳淘汰,吴大光淘汰,单有为淘汰。 柳师的声音由远及近,然后只见柳师跟另一位大宗师联袂而来,一人扛两个同学在肩膀。 陈乐天赶忙问道:“柳师,他们没事吧?” 柳师没回头没停步道:“没事,晕过去了而已,睡一觉就好了。” “昨天的那三个同学呢?被雷劈了吗?” “柳师道,被雷劈了,但也没事,你们放心,死不掉。”说罢很快两位大宗师就消失在众人视野里。 得到柳师的确认被淘汰的同学没有性命之虞,众人都很高兴,在这紧张的气氛里露出笑容,互相说着那就好那就好,似乎暂时都忘了他们方才差点就被淘汰了。 “同学们,咱们别怕,正如我之前所说,如果我们全部聚集就会出现这种情况,一杀好几个,今天要不是咱们还算反应快,淘汰十个都不为过。所以我建议我们以三四个人为一个小组,分散开,诸位觉得如何?” 本来同学们对陈乐天就很相信,刚才经过那树叶的关卡,他们就更认同陈乐天的法子了。 当下众人寻找熟悉的人,三人或四人为一组,陈乐天自然是跟最熟悉的李成俊和杨越山在一组。 大家拱拱手分别。 这些登上慎独楼的修行院学子都很清楚,再见面,他们恐怕就已经选出了十二个弟子了。 他们中只有十二个人被选中。再见面是徒弟不是徒弟,就分明了。 陈乐天说,诸位,这些日子咱们建立了深厚的感情,我希望以后你们被选上的,也不要看不起我们没被选上的啊。这下陈乐天并没有在自吹自擂,而是说了句真心话,他心里也没底。 大家说,谁被选上要是敢看不起没选上的,咱们就一起揍他,就算他修为再高,咱们这么多人打一个总是能打过的。 大家笑着说好,就这么说定了。 然后分别。 陈乐天和杨越山李成俊往东南方向走。 其实大家都是没有目的的走,谁也不知道要往哪走,大家只是为了避免过于集中更容易被淘汰所以才分散。 我们这是要去哪?杨越山说。 走一步看一步吧,后山这么大,咱们先散开,让夫子不好弄我们陈乐天边走边说,也就是随口说。 “你说话好像总是不大中听啊”夫子忽然不知从何而来,出现在他们身边,跟他们一起并肩走着,还拍了拍陈乐天的肩膀。 第七百一十八章 鱼追人 接下来的几天,那可真就是让散开在青天阁后山群中的这些骄子们吃尽了苦头。真可谓是急急如丧家之犬忙忙如漏网之鱼。 这些三三两两的学生们本以为散开之后,各自的压力肯定会小一些。毕竟这么多人,夫子就算是一个个考验也得是一个个来啊。但谁也没想到,接下来,整个后山里的花草树木草木虫鱼,都似乎有了生气。 谁也无法预料到什么时候就被攻击了。 可能前一刻走的好好的,下一刻身边的一棵树的树枝就猛然间兜头打了过来。打在身上发现竟然是带着真气的。 搞不好的话,可能一棍子就被打在地上晕过去了。然后就是某某某淘汰,接着就是某个大宗师从天而降把被淘汰者扛走。 试想一下,这是多么可怕的场景。 方才还在跟身边的伙伴说,咱们一定要小心,咱们一定要通力合作,咱们一定要团结,下一瞬,伙伴就被树枝草木等给打晕拖走了。留下你在原地吓的半天回不过神来。 当你回过神来,你四周看看,却只觉得到处都是对手。草木虫鱼,甚至连地上的石头,都可能会突然暴起把你给淘汰了。 石头暴起还真有这事,有两三个人就是被屁股下的石头给轰个跟头趴在地上晕了过去。 除了这些,还有鸟兽虫鱼,这些都开始有了攻击人的行为。毫无疑问,肯定是夫子做的。否则,这些动物平时根本就不可能攻击人。 有次陈乐天在池子里捉鱼准备做午餐,一条漂亮的鲤鱼慢悠悠的在小溪里游着,陈乐天的手在水里,等鱼靠近猛地一把抓住。没料到,刚把鱼抓上来,陈乐天猛然感觉手中的鱼身体里凭空出现一股强大的真气,当陈乐天感觉到不妙的时候,那条鱼挣脱陈乐天的手,接着竟然没有落入水中,而是反而往上跃了一丈高,接着对着陈乐天俯冲下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 陈乐天只是下意识的 微微偏头,堪堪避过这条鱼的攻击。清晰可感的真气擦过陈乐天的耳朵,一阵刺痛,耳朵应该是被划到了。 那条鱼跟之前干掉几个同学的树叶差不多。让陈乐天倍感压力。很显然,要是被这条鱼给打败了,那就是被淘汰了。 这条鱼用灵活的身体不断地从四面八方向陈乐天进攻着。鱼的进攻方式很单调,就是冲击再冲击不断的冲击。一次冲击不成,就翻身再来。 虽然方式单调,但真气不点不单调。 陈乐天真气就已经算是很充沛了,毕竟身体内的太平心法可不是吃素的,那可是武当掌教一生的心血。 甚至可以说是大宋修行界的一大瑰宝。 当然了,太平心法距离全部吸收还有一大段距离。但即便如此,陈乐天如今的真气跟正常夏境修行者的真气不分伯仲了。 但即便如此陈乐天还是跟这条鱼打的难解难分。或者更确切的说,陈乐天是被这条鱼给打的左右支拙。随时都有被打倒的危险。 每一次与鱼的碰撞,都让陈乐天体内的真气池子猛地震动,就好像一个瘦子碰到了个五百斤的大胖子的冲击。 还真是奇怪,每次陈乐天都试图要了那条鱼的命,但手在鱼鳞上无论怎么抓掐,却都无法伤及到鱼,连半片鱼鳞都不会脱落。 就这样一人一鱼纠缠了好一会儿,陈乐天已经开始发汗了,他心中思量,便开始施展自己的独门绝技,跑 当然不是一溜烟的往远处跑,毕竟谁也不知道跑到其他地方会不会被其他陷阱给抓住。而是在这一片区域里各种乱窜。既然跟鱼对着干没有结果,那就先跑跑。总是这样对轰真气,陈乐天怕用不了多久自己的真气就用完了。而这样腾挪辗转所需耗费的真气就少多了。 此时若是有普通人在这里,定然会惊的张大嘴巴,一个人在左右前后的跳着跑着,身后跟着一条鱼追着。从来都是人 下载咪咪阅读小说app永久免费看书 抓鱼,难得一见鱼抓人呐。 这回终于是被陈乐天瞎猫碰上死耗子给撞上了。那条鱼在追了一会之后,猛然间,像是被撤去了浑身的力气,坠落在地上。陈乐天忽听身后没有了破空而来的声音,回头一看,那鱼在地上蹦跳,又变成了条鱼应该有的样子。 陈乐天哈哈一笑,走上前把鱼抓起来,笑着说:“你此生能感受到夫子的真气,也算是如同人得了仙人的指点,假以时日恐怕能修成大道”说着,拿着鱼来到溪边,把鱼放了:“去吧,回头成了精记得报答我。” 那鱼如水便摇摆着顺着水流远去。 陈乐天重新抓了几条鱼,这回他留心了。抓到鱼就鱼给宰了。拾掇干净后,用根草串着带回他们的临时住处。是一处挺深的山洞。 这几天他们三个就住在这里面。山洞很深,他们睡觉吃喝的地方距离山洞口有两里路,而且这个山洞里又干燥,很适合人住里面,而且洞口有啥声音,里面不仅能听见,而且都是放大的听,所以他们在里面很安全。 这也是他们选定这个山洞的原因。 吃着杨越山烤的香喷喷鱼的同时,陈乐天跟他们说自己在溪边跟一条鱼大战一番。杨越山和李成俊两人听的连连皱眉。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碰到了,之前碰到过一只鸟对他们进行攻击。 路上碰到过另几个同学,大家随便聊几句时听他们说,他们有个同伴被石头给打晕了。 可见,不管是有生命的还是没生命的东西,都成了考核他们的东西。随时随地,没有任何征兆,防不胜防。 或者某个时候,有一只带着大量真气的蚂蚁乘他们睡着的时候,爬到他们身上,把他们给结果了,这都是很有可能的事啊。 因此他们现在就算是晚上睡觉的时候,都会始终有个人站岗,随时用自己的真气尽可能的扫荡着周围的异动和真气。尽量保持警惕。 第七百一十九章 夫子来看看 陈乐天因为不怎么怕,或者说懒,所以他很少值夜,可能头天晚上说好了下半夜换他来,但他一觉睡可能就天亮了,另一个同学或者就自己守一夜,或者是另一个人起来的时候,就替了他。 第二天起来时,陈乐天嘿嘿笑笑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回头多请你们吃几顿饭表达下歉意吧。 “你家厨子不一定有我手艺好呢,吃饭有什么意思。”杨越山这么说。 “我家厨子也不差。”李成俊这位相府公子也极少的说了句不谦虚的话。 陈乐天则撇撇嘴说:“你们一个自己做的的确好,另一个家里的厨子我知道也的确厉害。但是有一样东西你们没有,那就是做出来的饭菜里的那股子烟火气。 你们都是那高高在上的贵族子弟,家里的厨子也沾染着这种高高在上的味道。做出来的东西肯定不仅好吃而且好看,但是总归是缺点市井的味道。这得在咱们天河坊在我家那客栈里才能找到。 那是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的地方,是这么多年,是几十年积累下来的东西,也只有那里才有。 你们听明白了吗?” “咱们说好吃就说好吃,别扯其他的。” “没错,一码归一码。” 李成俊和杨越山两人当然不会听陈乐天大吹牛皮。 在山洞中,时间过得并不快,但也不是特别的慢。因为他们现在既不希望时间过得快,也不希望时间过得慢。其实他们甚至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接下来自己是否就会被淘汰,会以什么样的方式被淘汰。他们心中都没有底。 因为他们所要面对的对手是夫子甚至很可能还得加上那些大宗师啊,因为他们心中没底是正常的。 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未来的时候,人就会有种不知道时间是过得慢好还是过得快好,总之,就是一种类似于引颈就戮的感觉。 这刀,到底是砍在我的脖子上还是别人的脖子上呢?不知道。 时间又过去了两 天。 这天,夫子忽然出现在了陈乐天他们的山洞里。 这是夫子第二次来了。上次来的时候,夫子一句话没说,就在他们身边坐了一个时辰,然后就走了。那一个时辰,无论陈乐天说什么,夫子都不说话,就好像忽然成了哑巴。 夫子走了之后,他们三个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对方头上的汗,以及各自长舒一口气。 这天早上,夫子又来了。 夫子进来的时候,他们听到了声音,还没往山洞走几步去查看,就看到了穿着便服的夫子。夫子一边往里走一边说:“你们天天窝在这里有什么感想?跟我说说。” 哎,夫子这回说话了,夫子是不是用这种问问题的方式来考我们呢?要真是这样那敢情好,这种考核方法是最好的,比那什么雷电淘汰,石头淘汰树叶淘汰要好多了。起码这种考核很和谐,不用打仗嘛。 陈乐天当然是自告奋勇,不等夫子点头,就开口滔滔不绝的说了好一会儿。一边说还一边烧壶热水给夫子腰间的茶壶倒了点热水。 夫子似乎挺满意的笑笑说,你小子聪明的很。说着,看看陈乐天用泥土做成的吊锅,而且又很耐烧。 陈乐天挠挠头说,都是从军的时候不得不会的小技巧。毕竟在外面打仗嘛,东西哪能多齐全,还不就是就地取材最顺手方便。夫子,您别说。就在后山这几日,我想明白一件事。这人呐,尤其是咱们这些年轻人,多出去感受感受那种极限的生存环境,是一种很好的了学习方法。不过话又说回来,学生以前在军中,那可以说是死人堆里爬出来的,跟学生差不多时候进军营了,很多就死在了战场所以虽然这种历练很有效果,但总归是无法普及的。唉,学生也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只是有感而发吧。 咪咪阅读 夫子点点头:“不一定非要像你经历的那样生死一线,那样折断的概率太大了。咱们是培养人才,不是折断人才。培养就是发现人才培训人才,而不是以牺牲一个人来培养出一个人,那样不是目的。或者 那样的培养人才的方式其他国家有,比如说梁国的精锐军,但咱们不做那种事。” 陈乐天点点头,心里暖洋洋的。 接着李成俊也说了番自己的修行感悟,其实也没什么特殊的,无非就是现在这种特殊情况下,修行难以静心,但也更加磨炼意志,更加提升对真气的掌控力之类的。李成俊没有像陈乐天那样说人生感悟上的,李成俊说的都是修行上的。 而且李成俊说的很简练,不像陈乐天东说一句西说一句乱七八糟没什么条理。李成俊都是第一第二第三,最后,个人以为,按照老师的要求,学生有个小小建议等等这样的说话方式。 而夫子则是面带微笑的一边听一边点头,似乎很喜欢听李成俊说的这些,或者在陈乐天看来,夫子是由于喜欢李成俊所以对于李成俊所说的一切话,都听来顺耳。 陈乐天小声嘀咕的时候,被夫子给听到了。夫子笑着拍拍陈乐天的肩膀说,你也不要嫉妒,嫉妒是心灵的毒蛇啊。 陈乐天埋怨道,学生倒是不敢嫉妒,可夫子您也得雨露均沾啊,咱们都是你的好学生,您可不能偏爱谁。圣人有云有教而无类嘛。 夫子说,有教无类跟偏爱没什么关系,你总是乱七八糟把东西放一起说,这就是我不喜欢你的地方。 “好吧,弟子知错了。夫子,弟子想知道接下来您准备怎么考我们?是考我们的修为还是认知?” “这场考核从一开始到现在就是全面的,每一个项目都是这样,你还没看明白吗?”李成俊说道。 陈乐天撇撇嘴:“李兄又开始讨好了,老弟我真是不服气,好想跟你打一架。” “打架要坐监牢。” “咱们这是私宅,随便打。” “这是青天阁的宅子,要说私宅也不能全是,毕竟咱们这些学子都有一份,算是公共的吧。要说公共的吧,青天阁不让谁进谁就不能进,又可以算是私宅”杨越山及时的插嘴。 第七百二十章 三十我不会 经过前段时间的相处,他们三人都早已知道夫子喜欢听他们互相斗嘴,像岁孩一样说着没用的废话。所以他们都不怕。 这场斗嘴中,夫子忽然又消失不见了。正如夫子无迹可寻的忽然来了,走的也是无迹可寻。 三人长舒一口气,闷头在山洞里坐了良久。 陈乐天说,其实这场考试从头到尾我们都是失败者,我们所有的一切都是被牵着走。我想,如果真要考核,那么夫子到底想考我们什么或者说,夫子到底是想要在我们这几十人身上找寻哪种东西你们有想过吗 李成俊和杨越山不约而同的点点头。很显然,他俩对于这个问题的思考不比陈乐天少。 但关键在于,夫子要的是什么。 夫子希望的弟子,理想的弟子,应该是什么样的。是勇敢的无谓的或是现实的淡泊的都是未知。 没人能猜出来。没人敢说自己摸透了夫子的想法。 所以我们一直都如此的被动,所以虽然我们已经被淘汰了不少人了,却还是没能知道到底在考我们什么。我们如此的被动是不行的,李兄,杨,咱们得改变打法了。我们北军时常讲求变化。对手强大,一个方法不行,我们就要改变方法。以最的代价进行不断地尝试,直到冲破敌人的阵脚。兄弟们,咱们得开动脑筋了啊 与此同时,山中的其他团队,也在商量着这个问题。好像这些学子们都在冥冥中得到了上天的指引。 夫子要什么 夫子想看到什么 此时,在所有学子心心念念的夫子,正拎着酒壶在一片桃林里散步。秋天的桃林,没有桃花,只剩光秃秃的枝丫,让人看去只有一股萧瑟之意。与春天的桃林千差万别。 不过夫子置身其中看起来倒是丝毫不觉得秋意浓烈。偶尔喝上一口酒,顺手这下几根桃枝,随手一抛,恰好插在土地里,稳稳当当的,明年定然会发出绿芽,一年一年长成开满桃花的桃树。 没人知道此时夫子 在想什么,哪怕安师慢慢走来,跟在夫子身旁。跟了夫子几十年的安师此时或者说从来也没有看明白过夫子。 圣人能被凡人看明白吗当然是不能的。 “安,你见过修行界的最高境界吗”夫子边走边说。 “三十没见过,只在书中看到过记载,说是令万物凋零,令生命结束,一定范围内,再没有任何生气。”安师说着,遥想着,心中不住的翻涌。 修行界一直都有个传说,而修行界的书上则更多记载。说有一招叫做三十。不知道为什么叫三十,是要真气运转三十轮才能发动起来又或者说的是有三十个招,从来没有人能解释清楚。 书中的记载很多,但真正可以确定的考证的,太少太少了。据说在极南之地,有一片雪域,那里只有冬季,那里只有一种颜色,白色。 说那里就是曾经修行界的高人,用一招三十而开创出来的世外之地。 而那极南之地,至今也没有留下具体的记载。到底有没有那个地方,并不能确定,唯一能确定的是,很多人都曾经立誓要去那里寻找三十。但所有南去的修行者无一回来过。 “那三十之地,难道真的存在吗那真是一处化解生命的地方吗”安师似乎是喃喃自语又似乎是在请教夫子。 夫子转头瞧了眼安师,道“三十嘛倒也并不是最厉害的,只不过因为太难,杀伤力太大,所有大家才把它给神化了,其实它只是只是一种毁灭的手段罢了,毁灭的东西能是多么好的东西吗” 本站手机a:咪咪阅读iirad 安师听不懂,安师只能把夫子说的一字一句深深记下,记牢。“夫子,您您会吗”说出最后这三个字,安师仿佛是下了极大的决心才敢问出来。 说完,安师看着夫子。 夫子想了想,摇摇头。 安师目光游移开一下,继而微微低头,显然有些失望。 不过我会更厉害的。夫子接着又补了一句。 安师猛然抬头,与夫子目光对上。夫 子微笑道,你们啊,就是这么的现实。丝毫不掩饰心中对于实力的崇拜,我说我不会你就满脸失望,我说我会更厉害的你们就满脸兴奋。做人做弟子恐怕不能这么没礼貌吧,毕竟我是青天阁的院长啊。 安师有些不好意思的拱手“夫子说的哪里话。那朝廷里的文臣武将,哪一个是我们的对手,可我们对他们不还是景仰敬佩的很啊。就算夫子毫无修为,也是我等心中的圣人呐。” “嗯,这话有点像陈乐天那子的风格。哎,向来都是老师影响学生,老师带学生,你们却反过来被学生给影响了,真是难得难得啊。” 说着,忽然柳师也来了。肩膀上扛着一位刚刚被淘汰昏迷过去的同学。夫子好。这位同学刚刚非常不服气要跟我拼命,给我给揍晕了。 安师一看,这位同学半张脸都肿的老高,显然给揍得不轻,不禁道“都是有身份的人,你打他们脸干什么” 柳师道“不打脸打哪,必须要打脸,让他心里不痛快,然后才能激发他努力向上的精气神。不然被淘汰了很容易就消沉下去了。” 安师摇摇头懒得跟柳师争辩,反正也是争辩不出个什么结果来。 “夫子,我刚刚听见您说您会比传闻中的三十还厉害的招式,可以教教我们吗我们已经瓶颈了很多年了,真想再进一步啊。”柳师厚着脸说道。 “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只能靠自己。” “夫子不要这么狠心。” 夫子忽然抬起一只手,然后就只见下一瞬间柳师就已经在几十丈开外了,只留下一句“我得把这位同学送回去。”还漂浮在刚刚柳师所站的位置。 “怕什么,又不是要打他。”夫子把抬起来的手放下来,伸到后背挠了挠。 安师嘿嘿一笑,方才要不是老柳见机的快,夫子这一掌肯定得让老刘天胸口难受。 安啊,回头选拔完之后你随我出去一趟,办一件事。 安师点点头“是,夫子。” 第七百二十一章 给点提示吗 此时,那位叫温光的同学已经在自己的宿舍里醒来了。睁开眼,看到柳师正站在床边看着他。温光同学艰难的坐起来,浑身都痛。之前,被一只鸟给啄在了头顶,当即就瘫坐在地上动弹不得了。然后就传来了自己被淘汰的声音。然后柳师就来了。柳师给他度了点真气后他可以走了,柳师要带他出去,告诉他已经被淘汰。但是他不想走,坚决跟柳师说自己屁事没有,还能再跟人大战三百回合。有本事让那只鸟再来。 柳师就有些不耐烦了,说你不想走也得走,输了就是输了,愿赌服输。温光同学当时血就冲到了脑子里,对着来拉他的柳师就是一顿真气发过去。 柳师哎了一声,伸出两个手指在他脸上扫了一下,然后他就晕了过去。 此时的他醒来后,脑子也清醒了很多,坐起来呼吸了几口后,赶忙下床跟柳师道歉:“对不起柳师,之前是学生犯了混了,请柳师责罚。” “就你那三脚猫功夫,不激动还能打几下,一激动就成了乡野汉子斗殴了。我跟你讲,无论任何时候,都要保持平静,只有在平静的前提下你才能发挥最大的力量。当你失去平静,很多时候你可能就要付出生命的代价了。”柳大宗师倒是语重心长,不以为意他对自己的冒犯。 温光同学神鞠一躬,道:“柳师说的学生记住了。” “好好休息吧。”柳师拍拍他的肩膀,关爱的看了他一眼。 柳师走后,他回想柳师方才的眼神。忽然觉得很是惭愧。自己做学生的,在被淘汰后,怎么能对老师心存怨怼呢,而且还需要老师来安慰自己,这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在外人眼中,他们是栋梁中的栋梁,是经过数层筛选出来人人羡艳的人中龙凤。这种最最低级的错误不应该犯啊。未来的青天阁,应该由他们这些年轻人顶起来,而不应该还让老师们去顶着。有困难应该他们先顶上去,应该老师不高兴的时候他们去安慰老师,怎么能反过来了呢,真是惭愧 啊 忽然一个一开始就被淘汰的同学站在门口探头探脑的:“温光,我进来咯。” “进来进来。”温光赶忙迎上去。 这位早就被淘汰的看起来很干瘦的同学给温光一个拥抱,然后道:“咱们难兄难弟,淘汰就淘汰,你也别太过伤心了。在哪都一样,咱们有问题了去请教夫子,夫子还能不理咱们嘛,左右不过是一个名分问题,其实享受的都一样。” 干瘦同学很显然是来安慰他的。 温光看看干瘦同学,看不出来伤心的痕迹,看来这位同学真的想通了。 转念一想,他忽然自己也想通了。这也是他们这些本就是精英中的精英应该做到的。若连这点都做不到,他们恐怕不仅登不上慎独楼,而是连修行院也进不去的吧。 遗憾肯定是有的,但选拔赛一开始他就做好了被淘汰的心理准备了。就那十二个名额,总是多数人选不上的,这是最最理所应当的。而环顾那些同学们,他温光谁也不敢觑,他不敢说比任何人厉害,如今淘汰也只是回到起点罢了。 --- 夫子和安师在桃林里走了一个多时辰,安师跟夫子汇报了关于同学们的情况。原来同学们自发组成的团队,每一个都是在大宗师们的监视下。随时随地发生的事情大宗师们都了如指掌。 每天大宗师们都会轮流来向夫子报告他们监视的团体的情况。安师是今天第三个来汇报的。 汇报完之后。安师按照惯例做了个总结。“以我所见,同学们现在全都是懵的状态,他们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做。虽然他们中大部分人都知道只要抓住夫子想要的东西,他们就能被选中,但他们毫无头绪,所以这种知道,根本上来说仍然是不知道。 所以我认为,夫子应该给点提示。” 夫子说了句圣人之言:“不悱不发不愤不启。” 安师点点头,但还是说道: “他们几乎已经到了想破脑袋的地步了,可以启发了。” 夫子喝口酒,不置可否:“你觉得杨越山怎么样?” 安师脱口道:“不错,很正,比草庐里那些投机的人正很多,包括那轩辕化雨。” “李成俊呢?”夫子又问。 “除了家国,他都正,但如果涉及家国,他或许会无所不用。” “那,陈乐天呢?” “他正在内心,或者,压根就不正,但至少他表现出来的一切,这么多年的所言所为,看不出不正。”说到陈乐天的时候,安师短暂的想了片刻。 “或许是个大奸大恶之人,也或者是个大善大仁之人。这种人最难把握。安你都看不透的人,你却还敢向我推荐,说明你内心还是相信他是个好人的吧。” 安师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然后才道:“虽然我看不透,但夫子定然早已看透。所以我不怕。如果陈乐天本性不正,那夫子不会选他,如果他本性正,那我就没推荐错。” “狡猾。”夫子笑笑道。 --- 陈乐天团队走出山洞。今天外面阳光很好。三个人看似随意实则步步为营的散着步。 “依我看,咱们现在就躲在山洞里,兵来将挡水来土掩,等到结束就行了。”杨越山忽然说,他极少发表意见,但这回真是有点憋不住了。 陈乐天说,那肯定是不行的,在里面这叫坐以待毙,瓮中捉鳖。我觉得今天我们就得换地方了,老在一个地方待着太不安全了,况且今天夫子都来过了。现在只要夫子一掌拍来咱们就全军覆没了。 杨越山说,反正都听你的吧,你主意多。唔,不行,还得问问李兄,你有时候也挺不靠谱的,还是李兄做事稳当些。 陈乐天笑着冲李成俊说,李兄你看看,杨越山这子是典型的富家公子做派,只喜欢跟同样是富贵子弟的人往一个壶里尿。 f 第七百二十二章 忽然来打 众人说着玩笑话,李成俊难得的跟着也说了几句玩笑。然后李成俊又很认真的说:“在搞不清楚情况的前提下,其实我们所有的行动都只能说是盲目的,甚至可能跟正确的道路是背道而驰的。” “既然都有可能是背道而驰,那咱们闭着眼睛选一个,也有同样的可能是正确的道路。”陈乐天接着说:“我觉得不管怎么样,我们得行动起来。眼看着一个个同学被淘汰,已经淘汰了十几个了吧,甚至恐怕有些淘汰的声音我们都没听见。已经这么多人被淘汰咱们却依然毫无头绪,惭愧。不过没关系,我忽然想到一个好法子” 杨越山看向陈乐天:“就知道你主意多。” “主意不多不行啊,事情多啊。眼下可是关乎我们未来的大事,绞尽脑汁我也得把法子给想出来。不过现在我还不能告诉你们,也不知道夫子是不是盯着我们在,先不说,你们听我的行事就行。”陈乐天神秘的笑笑。 在陈乐天的带领下,三个人往东边行去。举目看去,远处并没有什么异常,稍近些有片树林,再远些隐约可见几座山。李成俊和杨越山不知道他们要去哪,但相信陈乐天,毕竟他们也没有想出更好的法子。 陈乐天倒是自从说过自己有法子后,就吹起口哨来,轻松的样子好像夫子弟子的身份已经是板上钉钉似的。 杨越山对李成俊说,难道他真有好法子? 李成俊说,有没有不知道,但我俩是肯定没有。所以就只能听他的了。 杨越山挠挠头,没怎么懂李成俊的话。不过也无所谓,反正他经常听不懂陈乐天和李成俊的话,习惯了。 三个人走了大概半个时辰,忽然草丛里窜出来两个人。还没等他们看清来人,那两个人影就似虎狼一般扑了上来。 陈乐天三人反应倒都挺快,一来是因为三人修为都不低,二来他们本来就一直紧绷着神经,准备随时应对可能是地上一块石头可能是路边一条树枝的袭击。倒是没想到人袭击他们。 两个人先是一起扑向在前面走的陈乐天,陈乐天抵挡两下后,开始反击。一边反击,陈乐天一边看清了两个人的面貌。 “怎么是你们?”陈乐天不禁道,手上不停。原来是两个同学。这两人一个姓关一个姓张,跟他们虽然不是很熟悉,但总归认识。陈乐天心中思量着,难道这两人接到了什么任务,所以对他们出手? 两人也不答话,尽拣一些阴险的手法进攻。 李成俊和杨越山加入了战斗。五个人打成一团。 陈乐天三人组各自心中都暗暗觉得奇怪。这两个同学平时功力很一般,要是一对一打,他俩是肯定打不过他们三个人中的任何一人的。 但是这刚刚过上招之后,三人就感觉到这关张两人好像是真气大涨,仿佛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或者得了高人指点,除了真气大涨之外,连招式都更加的精妙,所以这一时间两对三却也打的旗鼓相当。 陈乐天一直乘着空隙就说话,问他们为什么要对自己人动手,难道以为把我们打败了就能被选上吗,真的如此幼稚吗,这种自相残杀以博得自己前程的戏码,夫子肯定是不喜欢看到的,无论谁给你们什么样的诱惑,你们搞搞清楚了 按照正常情况,这个道理是很显而易见的。夫子要选拔的弟子,肯定不会是见利忘义之人。而如果他们真的是受到了蛊惑,那么他们就算一时糊涂,而当陈乐天提醒之后,他们肯定会愣上一愣的。 这是人之常情。 但事实却不是这样,他们根本就没有任何的愣神,进攻如疾风骤雨根本没有丝毫犹豫。 陈乐天有些生气了,手上开始出现杀招了。 大家都是春境,五个春境的战斗,让原本秋风萧瑟的环境变得春意盎然,若不是地上枯草丛生,若是闭上眼睛感受,那股春意让人很舒服。 虽然环境像春天,但激烈的打斗却不像。 春境的打斗,或者说,除非高手之争, 尤其是他们这种刚刚进入修行境的人的打斗,跟武道中人的打斗是差不多的。 看起来一招一式都尽可能的实用,也必须实用。 三人中相对来说陈乐天和李成俊的功力更深,尤其是陈乐天的战斗经验是最丰富的。而杨越山就差一些了。 所以杨越山最先中招,一个不心被关同学给拍在后心上,身体扑将出去,趴在地上动弹不得不知是死是活。陈乐天大惊,真气腾的爆发出来,一掌对一个同学,把关张二人打的后退十几丈。然后把后背交给李成俊,他赶快走到杨越山身边,还没蹲下来,杨越山就哼了一声,挣扎着站了起来。 “出手太狠了吧,差点把我打闭气了,幸好我有神功护体,不然得吐口老血。”说着杨越山深呼吸几口,最后长长吐出一口浊气来,明显是运功结束。 陈乐天松口气说:“你子学艺也太不精了,我都怀疑你打没打过架,方才那么明显的诱敌深入一招你怎么却上当了,蠢材。”说罢,陈乐天转身投入战斗中。 杨越山急道,你才是蠢材,我方才那是故意的,这招叫做不求道,是专门用来吸对手真气化为己用的,你懂不懂? 还有这种功夫?陈乐天有些疑惑。 的确,草庐的确有,但正确的方法是生生受对方一击,当时就化为己用了,而不是先晕过去一下。 杨越山有些尴尬的挠挠头说,我也是刚刚学没多久,这不还在练嘛,况且了,有你们在,我相信你们嘛。 “愚蠢至极,没死算你命大。”陈乐天骂道。他方才是真的吓到了,以为杨越山身受重伤。所以现在这一招一式都带上了磅礴的真气,他要动真格的了,不过毕竟是同学,也没有下死手,只是冲着沾到就得躺几个月的程度去的。 “你们说句话,咱们可以商量,这样打下去你们不是我们对手。”杨越山再次加入战阵,边打边说。 但是对面两个人还是不说话,就是闷头打。 f 第七百二十四章 不要急躁 良久后,陈乐天回过神来道:“你们有没有觉得这几波人都很奇怪?” “是的,很奇怪,好像并不认识我们,就像陌生人似的。”李成俊点点头。 的确,方才这几波人,尤其是第三波人,这四个人明明在几天前都是很正常的人,跟他们关系很不错,至少在表面上谦逊有礼互相帮扶的样子。但在刚才的打斗中,根本没有显示出一点熟悉的感觉。 就好像忽然就不认识了他们似的。 如果在正常的情况下,就算他们四个人变心或者是图利益要把他们三个给杀了,那么起码眼神里也会有那么一丝丝的尴尬。这是难以避免的,无论多么铁石心肠心黑的人也会有的。但是没有,方才那四人眼神中根本没有这种愧疚感,就好像他们不是在进攻同学。 李成俊背着手原地踱了几步,忽然道:“陈兄,既然夫子和大宗师团队操纵这后山里的石头树木都能做到,或许也能操纵咱们人?” “对,没错,李兄说的很有道理,肯定是这样。怪不得我看他们一个比一个不对劲,原来是纵的,夫子真是的,这有什么好玩的,考验我们自相残杀吗?”杨越山很不高兴的说着,虽然嘴上不好说什么,但心里已经在腹诽夫子不应该这样做。 而陈乐天不置可否,没有认同也没有否认,与李成俊对视一眼,还是皱着眉头在那想着什么。片刻后,他道,李兄分析可能已经很接近事实了,但我还是觉得有些不对,但是我又想不出来到底哪里不对 “这场游戏,真的有点难玩啊”陈乐天忽然感慨道。 李成俊道:“你不要急,既然你已经觉得有些不对了,那用不了多久你就能想明白哪里不对,自然就能想出重点来了。我们走吧,边走边想,至少目前我们都没有被淘汰,机会还在增加。” 杨越山猛点头:“是啊,每淘汰一个人,我们的机会就更大一些,虽然未来肯定会越来越难,但咱们被选中的可能也是越来越大。” “放轻松点。”陈乐天皱着的眉头终于散开了,笑着说:“你俩一唱一和说的还挺有道理,咱们距离成功不远了,再坚持一下,走。” 此时,夫子在山中的某个地方,看着天空,忽然对身边的安师开口说道:“陈乐天他们心态不错,都是你们这些老师的功劳,我记得你们年轻的时候,我从不跟你们讲方法之类的,从来都是让你们自己悟。没想到你们当老师后,又开发了方法培养,你看,很显然陈乐天和李成俊就学到了很多。” 安师道:“陈乐天的方法似乎比我们这些大宗师还要多。您也说过,他是最现实的,我有时候在想,他不一定是现实,他是冷静客观。表面上看起来是现实,其实是对解决问题最有效果的方法啊。” “嗯,我看到了,这有些出乎我的意料。”夫子说着,把手中的酒壶递给安师,但安师摆摆手拒绝了。 夫子便自己喝了一口,说道:“你们的效果不错,还颠覆了这么多年来,整个天下的教育方法,现在梁国魏国都在跟我们学。安,你们干的不错,应该表扬。“ “多谢夫子夸奖,我们也只是在慢慢摸索而已,夫子,弟子斗胆问一句,你心中定下了人员了吗?” 夫子呵呵一笑道:“没有,一个都没有,一切都还是未知的。” 安师松了口气,点点头,不再说话。 长久以来一直让安师所担心的就是这个。他担心夫子心中人选早定,所谓最后的选拔其实起不了决定作用。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或许陈乐天这样的学子,压根就一开始就入不了夫子的法眼,就被淘汰了。无论在考核中怎么优秀也还是会被淘汰。 但夫子说没有。 则说明白了夫子给与所有同学一样的公平,哪怕有些同学夫子根本不喜欢根本不想选,夫子也同样给与他们同台竞技公平竞争的一个机会。那么这样一来,安师心中的担忧就没有了。 他当然喜欢陈乐天,不只是因为陈乐天本人,还有他的父母。这些原因综合在一起,让他和柳师都希望陈乐天能够尽可能的多获得点机会。 但是夫子不喜欢。 而现在,夫子给与陈乐天这个机会,只要陈乐天能够做的好,他就能被选中。 安师想着这些,不禁自嘲的想,我真是愚蠢,竟然怀疑夫子。是啊,为什么要怀疑夫子呢,难道夫子不懂这个道理吗,难道夫子会因为自己的好恶而选择弟子吗? 夫子选徒,可是跟其他任何高人选择方法都不同,夫子最讨厌的人,只要那人适合,夫子也会愿意。 就像以王轻鸿为首的十二弟子,那些人里,至少有两个人是夫子不喜欢的,但夫子从来没有吝啬对他们的教导。 夫子可以这边说,那俩人真是可恶至极,我常常想要把他们脑袋拧下来,而那边还在语重心长的说,你给我认真点,下回要是再敢偷懒我就要惩罚你们了。 这就是夫子啊。 “你就是太纠结这些东西,怀疑我是应该的。青天阁里不需要绝对的权威。”夫子看透安师内心的想法,说道。 这天晚上,陈乐天三人又找了个山洞,这个山洞就没有之前那个安全了,这个山洞很浅,三个人在里面生一堆火,在外面的野兽什么的探头探脑的想要吃点东西。 然后杨越山有些嫌烦,就用道术设了个简单的结界。 所谓结界,只不过是对动物有效果而已。这种低级的结界所耗费的功力很少,是很简单的。 结界设立在山洞外七八丈处,是个半圆把山洞洞口围在里面。这样动物们只要一靠近结界就会感觉到结界所迸发出的能量来。就如同被人用棍子打了一下。于是动物们就不会再往前走打扰他们。毕竟里面烤肉的香味还是很吸引这些动物的。 第七百二十五章 各种虫子 杨越山的这个结界只是看似随手挥舞了一下,很轻松的样子。陈乐天说,道门结界我也会,有空切磋一下。杨越山兴致勃勃说,自从你回来后还真没跟你切磋过道门法术,回头真要好好切磋。 李成俊忽然说,陈兄的道法水平应该很高的,之前陈兄的打坐之法我见过。我以前在家中见过一个道门高人,当时我对道门的东西几乎没有了解,但即便如此,我在那个高人身边,也感受到了道门的清静,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一种清静,好像整个人间世界都化为虚无,一切有都化为无。而之前,陈兄的打坐,我觉得很有那种感觉。 陈乐天哈哈笑道,李兄你就别夸我了,我真快要忘记自己姓什么了。转过头来对杨越山道,听到没,李兄是多么的见多识广,他都说我道法很高,你怕吗? 杨越山道,怕的应该是你,我出身好,师父高,百万里都挑不出一个比我际遇好的,你当然不是我的对手。 听你吹,我给你一掌让你去见三清大帝。 跟杨越山斗几句嘴,陈乐天忽然皱眉做出个安静的手势,竖起耳朵听着什么。 杨越山和李成俊也竖起耳朵。 空中有风声,但又好像不止有风声,还有丝丝的声音,好像是蛇在地上爬的声音。或者是很多其他动物在地上爬的声音。 这个陈乐天有经验,他记得很清楚,之前在武当山天道崖修行的时候,天道林里出来无数毒蛇虫蚁,那些可都是剧毒的东西。当时好像就是这种声音。 小心点,可能是虫蚁。陈乐天小声道。 三人慢慢站起来,目光看向结界外的黑暗,但外面实在是太黑了,又没有月光。几乎是伸手不见五指。三人看了一会儿后,耳中听到的声音越来越近。 丝丝声沙沙声由远及近,越来越近。从一开始的隐约听见,到现在清楚的听见。这种声音仿佛昭示着无数鸟兽虫艺朝着他们奔涌而来,像浪潮般迅速而来。 三人听在耳朵里,浑身觉得不自在。 这种难受的感觉越来越强烈,饶是他们三人都算是定力比较好的,此时也按捺不住,举着火把走出去。 若是普通人,此时早已逃走了。而他们知道既然来了逃也没用,必然是要面对的。所以他们选择主动出来。就算要跑,也得选择好时机。 火光可见的范围内,虽然声音还是越来越近,但却什么都没看到。 难道是隐形的?或者极为细小的?陈乐天心中泛着嘀咕。他之前在武当的时候,查天道崖资料的时候查到过这世上的毒虫有很多,多到人们根本没能统计出具体有多少种。而且会经常出来新的品种。所以根本就无法算出有多少种。 而这其中,有大有小,小的有几乎肉眼看不到的。这种毒虫最为致命,因为人看不见,等到感觉到虫子的时候虫子已经咬上了。甚至很多被这种小虫子咬死的人,连尸检的时候都不会被人发现原来是虫子咬死的。 这类小虫子不少。 这青天阁辽阔的后山里究竟有多少这种虫子,真是无人知晓。 难道就是这类小虫子的声音吗?陈乐天这么想着,低声说:“小心点,注意极为细小的虫子,看不见大家听声音,一定要小心不要大意。” 吱吱吱 丝丝丝丝 沙沙沙 原本单个听来很是静谧的声音,现在汇聚成了洪流一般,让人后背直发凉。 声音已经到了杨越山所布的结界外。 很快杨越山便感受到了自己所布下的简单结界受到了冲击。起初这种冲击不大,只有几个点,但很快这种冲击就越来越大,感觉有无数点在冲击着,杨越山感觉到自己的结界很快就要被冲破了。只是时间问题,而且用不了一刻钟。 但三人眼中还是什么都看不到,漆黑一片在眼前。 陈乐天稍作犹豫,从火堆上捡起一根正在燃烧中的粗树枝,往黑暗中扔去。 燃烧着的火把像一颗流星划过漆黑的夜空,随即落地。映入三人眼中的,令三人心中惊诧。还是什么都没有。对,就是什么都没。 虽然从声音,冲击力等等一切都表明有无数毒虫正在进攻他们,但是他们却什么都看不见。就算现在是大白天,他们也是什么都看不见。 空的。 “肯定是最为细小的虫子,大家一定要小心。看不见就听声音。”陈乐天的声音有些颤抖,再次重申。这种连对手都看不见的战斗,搁谁谁心中也都是没底的啊。 陈乐天脑子飞速的转着,力求赶快想出一个法子来,至少能看见这些虫子啊。 要是有面粉就好了,面粉一撒,然后火把映照下一个个白点子 但是没有。 再想别的法子。什么法子呢?这些虫子怕火吗?陈乐天赶忙蹲下来,把备用的柴火全部扔到火堆上 很快粗壮的树枝就烧着了。陈乐天把这些树枝一个个扔出去,十几根烧着火的树枝在山洞周围撒开。 把周围照的挺亮,虽然不像白天那样看的清楚,但若是有什么能看见的也就能照到。不过那些虫子仍旧是一点也看不见。 “我的结界要撑不住了,要继续再划一个吗,我可以再连划三个。”杨越山手捻个道诀,用道门真气支撑着摇摇欲破的结界。 陈乐天挥挥手:“不用了,你再划几个就连跑的力气都没了,看这阵势咱们最后还是得以跑为主,这些看不见的虫子太可怕了,咱们不能赌。” 话音未落,杨越山仿若被人打了一掌,后退半步,手中道诀再三竖起,但很显然结界已破。接着,三人都听到风声破空而来向他们自己而来。来的太快了。再加上什么都看不见,只能通过风声以及修行者对危险的感知力来判断。 一时间,陈乐天双手真气齐出,给自己和身边两人的身前仗开一张无形的盾牌。与此同时,李成俊和杨越山也一样做出这样的行为。 三张盾牌互有重叠又有不重叠,保护着三个人。三人现在已是肩靠肩背靠背,尽量让漏洞小一些。 下一瞬间,三人的真气盾牌上受到了无数个小点的冲击。点虽小,那些小虫子的身形虽然小,但是他们身体里所蕴含的力量却是强大的。一个个似刀般力图破开他们的盾牌。 虫子和三人的角力维持了一炷香的时间,三人就已经快要撑不住了。 这种较量实在是太难受。哪怕对面是个夏境修行者,他们也愿意。什么都看不见,就光这一条,他们就几乎没有任何闪转腾挪的空间,无论他们怎么用力,他们也不知道往哪里用力。这就太难受了。 第七百二十六章 忽然变化 又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陈乐天三人已经很有默契的准备撤开然后逃命的时候。那无数个看不见的点的攻击,忽然就停下来了。接着便是那些丝丝声,沙沙声,由近及远。 陈乐天三人莫名其妙的还继续坚持了一会盾牌,只听那声音来的慢去的快,在极短的时间里就没有了声音。天地重回夜晚的寂静。 三个人终于支撑不住,撤了盾牌,大口呼吸。 “这他娘的到底是什么套路?是要把我们给耗死吗?这一天到现在就没休息过。”陈乐天抱怨道。 过了半个时辰,三人才恢复的六七成,这时候要是再来一拨,他们就直接要崩溃了,再也支撑不住。 这一天下来,打了四仗,三仗跟人,一丈跟自始至终没看见真面目的毒虫。实在是太累了。 而且这四仗都打的莫名其妙,明明打不过对方,对方却打着打着忽然就跑了,真是奇哉怪哉啊。 “我看咱们是撞邪了鬼打墙里了”陈乐天忽然道。 --- 有个团队有四个人。如今已经有一个人被淘汰了。为什么被淘汰,说来好笑,这天那位倒霉的同学正在撒尿,正对着一棵树撒尿,谁知道那棵树忽然活了,从天而降一颗树枝干在这位同学的头上,然后这位同学就晕了过去。然后就被淘汰了。 其他三个同样在尿尿的同学转头看到这情形,当即就吓的尿也不撒了,立刻警戒开来,不过其他树并没有也活过来。没多久,柳大宗师就来把淘汰的同学给扛走了。 剩下的三个人吓的一天都心情不好。到处都不安全,处处是险境啊。 但更让他们剩下三人觉得可怕的并不是这个,而是今天遇到的一拨其他团队对他们的进攻。差点让他们被淘汰。 三人小心翼翼的吃了午饭后,找了个隐蔽的可以看到周围环境的高点商量接下来怎么办。忽然窜出来几个同学,对他们进行攻击。 起初他们觉得很奇怪,心想这几个同学不是那种见利忘义为了自己就要把他们打倒的人啊。但是不管怎么询问,这几个同学都不做声,专心的跟他们打。 这么一来他们也生气了,打就打。但是打了一会之后他们发现,这几个同学本来修为没这么高的,按照以往的情况他们也就是堪堪打个平手而已,但是现在却把他们压着打。 打到最后他们快要撑不住了,然后那几个同学忽然又跑了。 这下就更奇怪了,本来可以把他们消灭的,怎么跑了?这是想干什么? 难道只是来试探一下吗? 就算是试探也没必要明明打得过还跑啊。 同样的事情在很多团队身上发生着。 像陈乐天和这两个团队这样运气好的,不多,很多团队中的人就此被淘汰了。甚至整个团队全部被淘汰,被大宗师们肩扛手提都带下山。 但是有时候的淘汰播报不一定全,有些时候也是不播报的。所以有多少人被淘汰他们现在也不知道了。 这是他们从大宗师那里求证来的,碰到大宗师来扛人,他们就大着胆子问是不是淘汰就有播报。大宗师说不一定,有时候报有时候不报,看咱们心情。 学生们只能感叹一句,果然是大宗师,任性。 所以他们压根对于现在的总体局势一无所知。 “好像分成小团队也并没有多大好处吧?”有些团队提出这样的疑问。 “谁说没好处,咱们试试几十个人在一起看看,随便来个群伤的东西,咱们就得一死一大片,这样咱们分开了,他们就是一个个消灭,也得时间长点。 而且咱们又不是各自为政,是分成了小团队。这样既保证了一定的战斗力,也保证了没有过度的聚集。你们不要怀疑陈同学的这个计策,这个计策很好,咱们多用心想想就能想明白 其实现在整个进入后山的同学里,大家的心情跟 之前是不一样的。 之前由夫子带领着在山里看似随意的转悠其实是很惬意的。那时候几十个同学在一起,跟夫子交流着很多东西,夫子教给他们的东西他们一生都受用不尽。而且那时候就算夫子一个个点选的去淘汰,他们也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他们只会觉得嗯,对,就是这样,夫子就应该是这样选的,夫子没有选到我把我淘汰了也是很正常的,因为夫子的选择一定是不会错的,夫子这样的近乎圣人的人,他选择谁谁当弟子,那是绝对正确的。 所以那时候大家的气氛是很好的,同学们之间压根就没有互相竞争的那种状态。 那时候,所有的竞争其实都只是在跟自己竞争而已,怎么把自己所拥有的更好的表达给夫子,让夫子看清他们每个人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就行了。至于比谁强比谁弱,根本不重要。 归根结底,就是那个时候是夫子说了算,夫子就在眼前,没什么不服气的,无论是任何结果,无论是选了谁没选谁。 但是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夫子不在众人的身边了。 夫子忽然的就开始了这样的淘汰。 从一开始的带着大家上了好些天的课,到忽然间就不再这么温和,上来就是电闪雷鸣的劈走了好几个同学,虽然后来大家得知被劈到的同学并没有死,但那种惊险程度还是让所有人都心惊胆战着。 然后就是接下来无处不在的险境和杀机,所有人都不知道,这路边的花草树木乃至鸟兽虫鱼甚至石头泥沙是不是会忽然暴起把他们给打的七荤八素把他们给淘汰,把他们给打的满地找牙。 这种惊险感如果一开始就有,或许他们并不会觉得有什么接受不了。但这是忽然而来的,前一天晚上大家还是非常和谐的聊完天然后睡觉,结果一觉醒来就似乎是从天上人间来到了修罗场。 差距是很重要的,差距所给人带来的落差感会给人以很大的不适。 fp 第七百二十七章 我想明白一点 但是终究这些来参加选拔的同学,都不是普通人,这些人是人中的龙凤,龙凤中的龙凤,这些人的适应能力是非常强大的,这些人可以做到面对一切困难,哪怕这种困难是巨大的,哪怕是再难接受的,他们也能做到比普通人要更加快速进入接受并且思考怎么面对的状态。 就好比现在。 他们都接受了。 他们早就在思考了。 这场考核的目的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 这三个问题只要想好了,这三个问题就是最关键的关键。 他们这几十人,人人都已经想明白了。只要这三个问题依次解开,那就是他们成为夫子弟子之时。 或者无论从任何角度来说,也不管夫子究竟想要的是什么,只要能把这三个问题搞清楚。夫子不想选也得选他了。 用陈乐天的话来说,这就是硬本事啊。 就好比你一个皇帝,比如说上天的神仙们有个评分规则,从皇帝的自律、才学、身体、本事等等来给一个皇帝打分。 好了,天下所有皇帝都按照这样来。这样也的确是很公平公正的。 但是,忽然有个皇帝,毛病多的很,根本就不自律,根本身体就不怎么好,但是,这个皇帝却以一己之力拯救斯民于水火之中。百姓因为这个皇帝,而免受了战火之苦,免受了灾难降临让千家万户的百姓得以安居乐业。 那么,像这样的皇帝,还能适合用那个评分规则来打分吗?当然不适合了。甭管这个皇帝毛病有多少,就凭他为百姓做了这么多,他就是个满分的皇帝。 所以,当下的情况也是一样。 只要弄明白那三个问题,然后一个个去解答,就肯定能做夫子的关门弟子。 但,那几乎是不可能做到的。 太难太难了。 谁能弄明白这三个问题,那就几乎已经是夫子肚子里的蛔虫了。即便不是这样,也对这场考验的真实目的了如指掌。这样的人,连李成俊李公子都不敢说能做到,还有谁敢吹这个牛? 哦对,陈乐天肯定敢这么吹的 在大家刚刚接受了现实,思考定了,然后开始朝着解决这三个重要问题努力的时候。却又遇到了更为严峻的情形。 团队与团队之间打了起来。 谁也不敢再相信另一个团队。 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另一个团队跳出来把自己给消灭了 大家好像都疯了,不择手段到疯了。 如果大家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倒也没什么,但前几天还是很相亲相爱的啊,怎么一转眼就都变了呢? 所以接下来的几天。 有的团队在路上碰到,都会非常警戒着对方,不管以前大家是多么的称兄道弟关系铁,如今都是这样。 有大概六七个团队没有控制住情绪,当场就打了起来,而且打到分出胜负,一天就被淘汰了三个团队七八个人。 如此一来,团队间的猜忌就更甚了。 这几天,陈乐天他们几乎每天都会碰上一两个团队打斗。他们也早早有了准备,互相之间配合的也更默契了,打斗的时候占上风居多。 毕竟他们三个每一个人的际遇都是空前的。 陈乐天,体内有太平心法,得到了武当掌教真传。 杨越山和李成俊更是出身名门,从两三岁起就接触到修行界最顶尖的高人,这么熏陶了许多年。 所以他们可以算是团队里最厉害的那几个其中之一了。 所以他们没吃多大的亏,几天下来,只是杨越山受了点伤而已。另一方面他们并没有对对手进行赶尽杀绝,他们觉得没有必要。真把对方打淘汰了,也没啥意思。况且,最重要的是陈乐天三人心中都有疑虑,真把其他团队消灭了,到底是加分还是减分呢? 所以为了保险起见,他们选择打跑对方就行了。这算是他们的小小心机吧。 其中杨越山质疑过。但陈乐天并没有解释,只是说了一句,你们爱信不信。杨越山当然只有选择相信。正如李成俊所说,我们想出更好的法子来之前只能听他的。毕竟他想出了法子。 这天三人朝着陈乐天所计划的往东行了一上午,都饿了,陈乐天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酒壶来。就着干粮喝了一口。 杨越山和李成俊都有些惊奇,说你从哪弄的酒。陈乐天说带的,一直没舍得喝,说着,递给李成俊,李成俊摇摇头,又递给杨越山,杨越山也摇摇头。 “不喝正好我一个人喝,反正也不多。”陈乐天自己又喝了一口,然后小心翼翼的把酒壶放回怀里,吃着干粮道:“跟你们讲个秘密,我已经想明白了一些东西,知道了天天来找我们打的这些人是什么情况” 李成俊和杨越山听闻此言立刻凑上来。陈乐天却又卖关子道:“不能说,一说就不灵了,而且说了就被夫子知道了,咱们得抓一些夫子不知道的牌。” “夫子什么不知道?你别吹了。”杨越山嗤笑。 陈乐天嘿嘿笑道:“我问你,夫子知不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夫子是否知道我究竟有没有看出来问题?” 杨越山愣了愣说:“那不一定,指不定咱们想什么夫子明明白白。” 夫子又没有看透人脑袋的眼,就算能看透,人的想法也是没法透视的,信里说我曾听人说,就算是最为发达的地方,拥有人间最先进的东西,也无法窥探到人脑子里的念头。 李成俊皱了皱眉,脑子里刻下了几个关键词:最为发达的地方、最先进。“什么是最发达的地方,什么是最先进的东西?”李成俊脱口而问。 陈乐天一时有些语塞,心想还是你聪明,立刻就抓住了重点。可是我总不能告诉你说有个未知之地,你也不会相信。顿了顿他说:“我其实就是听人说的,你们权且当做故事来听吧。就是说啊,有个世界,跟咱们这个世界有很多很多不同的地方,有很多先进的理论和仪器嗯,这么说吧。就好比咱们现在跟一千年前相比,有了很多先进的东西,比如说铁锹什么的,比如说茶壶什么的明白了吧。” “还有这种地方吗?”杨越山很疑惑,并且不太相信。 “爱信不信,我随口一说你们也就随便听听就是了。对了,我可警告你们,这话可不能再传给别人听了,出自我口,终于你们之口,不要外传懂了没?”陈乐天严肃的叮嘱。 “好好,你放心,不会乱传的。”杨越山和李成俊都点头。 第七百二十八章 望远镜 陈乐天接着之前的话说:“夫子不可能知道我在想什么,所以我的想法就是夫子看不到的牌,就是我们战胜夫子的法宝。” “照你这么说,我的想法夫子也看不到,那我岂不是也有法宝?”杨越山道。 陈乐天撇撇嘴说:“从理论上来说的确是这样,但事实是你压根没有想法,你一头雾水懵然不知所以。所以你有个屁的法宝。我就不一样了,我是真有法宝,但是我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说着,陈乐天站起来看向远处群山,自信满满的说了句:“跟我走,保证带你们走入夫子的座下,成为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 “若真如此,我李成俊欠你一个大人情。” “我也是。” “好,那我就放心了。”陈乐天很认真的说,那表情一点也不像是开玩笑。 此时此刻,夫子在距离陈乐天三人几里外的竹林中喝茶,茶壶在手,夫子面带微笑,旁边站着安师。 夫子和安师抬头看着虚空中,仿佛在看什么东西。片刻后,夫子道:“那陈乐天真有什么想法?小安,你觉得呢?” 安大宗师惊诧的看了看夫子,随即移开目光,生怕被夫子发现自己在看他老人家,口中敷衍道:“我不信他真有法子,左右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 顿了下,又接着道:“您还记得修行院考试的时候,他用了个什么法子把两个夏境修行者给骗的团团转吗?” 夫子呵呵笑道:“当然记得,他骗那两人说在他们身上下了什么毒药,必须在几日内解开,否则就会毒发身亡。那两个老实人虽然修为不浅,但哪是那世故的陈乐天的对手,真的就信了陈乐天的话,结果被骗了。” 安师也笑:“没错。不过过程中两人也提出过质疑,但陈乐天那小子是在战场上在血水中成熟的,一身的戾气和血腥味只要不掩饰,那绝对能让人胆寒的。那小子口中说:我要你命!那就真的很容易让人相信,他就是要人命。那个计谋要是换个没这么世故的人来演,肯定是演不成的。所以我觉得这次,他陈乐天肯定还是在演。演的对象是您” “真要如你所言,那他真演的不错。” “夫子都有些不确定了吗?”安师问道,这个问题风险很大,可能会被夫子一掌拍飞。 但安师总归是仗着被夫子打的最少的学生的份上还是问了出口。 秋日的阳光下夫子的脸似乎散发出一种庄严的光芒来。在安师眼中宛如圣人。夫子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我看不出他是真有法子还是装模作样。” 安师哈哈一笑道:“夫子竟然也被蒙骗了,陈乐天那小子很显然是装模作样的。夫子我觉得您现在很高看陈乐天,比我跟老刘还要高看他,有些过头了啊夫子” 夫子转过头看了眼安师道:“没你这么安慰人的,我看不透一个人是正常的,这世上我看不透的人多着呢。陈乐天这小子乍看不喜欢,但其实接触时间长了倒也挺有意思。他有很多奇思妙想,很实在,不虚伪,对人很真心也不是如我之前所料那般,事故圆滑,虽然他的确世故圆滑,但那都是为了保护自己的行为而已。” 夫子喝口酒:“以为他是一张写满了很多东西的白纸,其实现在才发现,他把一小块地方用来写了很多东西,尽量让大部分地方都保持干干净净,难得啊。” “夫子”安师内心很是激动,夫子这话说的,几乎就是在说他喜欢陈乐天了啊。 要是老柳听到夫子这么说肯定会高兴的蹦起来。当然,安师表面上还是很平静的,喊了声夫子后,良久才接着说:“夫子过奖了那小子啊。” --- 在后山的大概东南方向,有一座山,这座山不大,站在山脚下看,也就半个时辰的工夫不用就能上去了。不过这座山因为基座不大,所以上山的路径很少,只有两三条,其他的因为树木石头等等极为陡峭的原因就没有路可以走了。 此时,安师上了山,山顶是一片四五亩地的树林。安大宗师来到山顶后,径直来到一颗粗壮的大树旁,树旁站着两个青天阁的往届弟子。 “老师好。”两个弟子躬身行礼。 安大宗师点点头,两个弟子掀开地上的一个看不出来的板,露出一个宽大的阶 梯。 “守好了。”安大宗师说着,便顺着阶梯走了下去。 原来这下面是个很大的空间。 走了几十个阶梯来到下面,里面空间很大,是个很大的大厅,里面至少能装一两千人。 或许这个空间几乎占到了整座山的内部。 大厅里很亮堂,而且有上百人,正在摆弄着很多不知名的机械等。这里的机械看上去细长细长的。 安师带了个人来。 这人一路上不明所以不敢多问,然后来到山顶下了这密室,更是惊诧的张着嘴,好像吞了个大鸭蛋。 “安师,这是什么地方”这人终于忍不住问。 安师带他走到旁边的一个架子上架着细长筒的东西旁边。 所有细长筒的一端都放在一个洞里,洞不大也不小,大概直径有一尺。是个圆洞。 “你看看。”安师指指细长筒的一端。 这位同学凑上去,奇妙的事情发生了,他居然看到了山脚下的事物。眼睛从这东西上移开,从洞看去,根本什么都看不清,太远了。再低头通过这东西的一端看,却又看的清清楚楚,连树上的枝叶都能看的很清楚。 “这是什么?太神奇了!”同学不禁感叹。 “可以转动,你试试左右动动。”安师又指指细长筒下面架子示意可以移动。 同学小心翼翼的移动,发现随着他的左右移动,下面能看到的范围更大了。 安师看他的样子,跟所有第一次来这里的人一样,惊奇,惊叹。其实安师第一次来也是这样,柳师第一次来的时候,更是如同发现了新世界。 “这叫望远镜。”是个神秘人总给我们青天阁的。 “他可以制造海市蜃楼。” “海市蜃楼?”同学重复了一遍,海市蜃楼他是听说过的。据说在某些地方的某些时候,人们会看到一些只能看而不能摸的景象,类似于幻象的东西,但那不是幻像,因为有很多人同时都能看到,但是人还没走近它或许又消失了。人们都说,海市蜃楼代表着一种上天的意思。 fp 第七百二十九章 发现点端倪 海市蜃楼还可以制造吗?第一次听到这种说法的同学不禁问。 安师道:“只要光影水气都达到一种平衡,就可以制造出海市蜃楼。那个赠送我们东西的人教会了我们怎么制造。” 同学看看这一个个的机器,霍然明白了:“难道那些考核” “对,没错,你猜得没错。”安师点点头。“你既然决定长期留守青天阁,所以我们综合考虑后决定让你来这里做事,这里的事相对来说比较枯燥,但每个月只需要在岗半个月,其他的时候或者是休息,或者是有别的任务。如果你不愿意,也没事。” 原来,安师今天带这位同学来,是给他安排工作。同学没想到,自己前些日子跟安师申请了长久留校。 这是青天阁的规矩,一届届的学子在到了毕业时间后,多数选择了去干自己的事情。也有部分同学不想去外面闯荡于是可以申请留校做事,青天阁人多地大事情多,谋个差事也是很轻松的。 不过同学们的申请也不是都能过的,得大宗师审核通过,认为你这个同学可以留下来工作才行。 这位曾经在修行科考试的时候被陈乐天给骗过的同学,就通过了。 安师今天并没有说带他进后山干什么,现在才知道是给他安排事情呢。 其实在他看来,老师安排什么工作他都愿意干,青天阁里的工作,哪怕只是洒扫之类的,他也能干的津津有味,只要能让他十二时辰待在青天阁里,就是他最高兴的事。 “我愿意,安师放心,我一定努力把这份工作做好的。”他立刻站直认真严肃的说。 安师点点头:“好,那你就先熟悉熟悉吧,会有人带你的。说罢,就有个比他大五六岁的男子走上来,带着他去熟悉环境了。” 他开心的跟他去了,从此可以留在青天阁,真是太高兴了啊。 安师走到专门负责追踪统计的几个望远镜旁边,问道:“陈乐天团队在哪 ?“ 有人立刻调出来,躬身请安师看。安师从望远镜看去,只见陈乐天三人正在一条小溪边吃烤东西吃。 做大厨的毫无疑问是杨越山。 安师看见陈乐天嘴巴在动,说着什么,偶尔大家会笑,看来这陈乐天又在说笑话了。 陈乐天那边。 “小杨你这手艺去我家酒馆当大厨,我家那生意肯定能再好一倍。”陈乐天笑说。 李成俊道:“我听说你家酒馆常年是挤不到位子,生意再好一倍恐怕一年也吃不上几次了。” 陈乐天哈哈笑道:“李兄不常夸人,一夸就夸到点子上,弟弟我心里舒坦啊。” “唉?”陈乐天忽然哎了一声,抬头看天,他们在的小溪旁有几棵树,阳光透过树丛斑驳的照在地上和他们身上。陈乐天瞧了瞧,撇撇嘴:“我还以为谁用镜子照我呢。”说着,继续跟他俩说话,谁也没注意到方才那一缕光,是从好几里外的山里射到陈乐天眼睛的。 而安师则皱了皱眉,道:“位置一定要准确,可能会被发现的位置一定要控制好,方才我在转动的时候就转到了不应该的位置。” “是,我们一定好好调整。”几个人很是惭愧的站起来认错。 安师道:“虽然他们都是自家人,但我们想的是未来怎么在其他地方用上,多用点心。如果此刻我们用的地方实在战场上,是在对抗外敌入侵的时候,那我们方才的小小失误可能就会造成不可挽回的局势。” “是,我们知错了。” “这个东西你们在用的时候要小心点,根据太阳的方向,他可能会照到不同的人,阴天没事,不会反射,但是有阳光的时候,尤其是阳光很好的时候,这个望远镜如果你不注意的话,就会有光打到别人脸上,那么别人如果很小心很用心的话,可能就会找到你们的位置”这是那个送他们这些仪器的人告诫他们的,安师把他说给这些人听。 安师经常回顾那位朋友的每一句建议和告诫,经常会有新的体悟,新的理解。 这场考核就快要结束了,也已经淘汰了不少人。 站在安大宗师的角度看来,其实这种考核是很折磨人的。因为迄今为止,所有人都没有搞明白是什么,为什么,怎么办这三个问题。还没搞明白,就已经有很多人被淘汰了。 那些可都是天之骄子中的骄子,对他们来说,或许他们能够接受明明白白的失败,因为自己的不够努力因为自己的不够强大的失败他们能坦然接受。但是他们一定很难接受自己稀里糊涂的就输了。 什么都不知道就这样输了,真是不甘心啊。 可是这同时也给了他们一个警醒,不要觉得自己有多么的强大,你们的确很厉害,比很多人都厉害,但是在夫子在我们大宗师面前,在高人面前,你们也只不过是个很弱的人而已。 因此安师在惋惜的同时,也觉得这样对他们好处更多。比之这种无力感给他们带来的不好的东西,激励的东西还是更多些。 用不了多久就会见最后的分晓了,加油吧。安师在心中默默的给剩下的学子们鼓励。他希望,被选上的能够再接再厉,没选上的也能够不气馁继续努力。 对这些年轻人来说,暂时的失败永远都只是为了未来的胜利做准备的。当下的失败,从来都不算什么。年轻就是用来不断地尝试不断地失败,为将来的成功做厚重的铺垫的。 --- 陈乐天三人吃罢杨越山用他们不知道的草木果子当调料烤成的鱼,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陈乐天拍拍肚皮说:“既然吃饱喝足了,我就要带你们去个很有问题的地方了。” 李成俊和杨越山听到都觉得很奇怪,不禁问道:“什么有问题的地方?你发现到什么端倪了吗?” 陈乐天笑而不语,向着不远处的某座看起来跟其他山没什么区别的山走去。 fp 第七百三十章 上山看看 迎着朝霞,深秋的阳光沐浴在身上,暖洋洋的,让他们三人内心的焦躁平息了很多。陈乐天抬头看看天,心想这就是自然的力量啊,在它淫雨霏霏的时候,人的心情不自觉的就会变差,在它阳光明媚的日子里,人的心情又会不自禁的变好。 在它狂风雷暴的时候,在它和风细雨的时候,在它大雪纷飞的时候,在它春雨绵绵的时候 自然,以他万变,而又不变的面容,面对着大地上的众生,谁也改变不了自然。 “人是改变不了自然的,人只能接受自然,然后顺着自然去改造自己,只有这样人才能很好地存活下去。如果非要跟自然对抗,非要做什么自然的主人,那就只能落的一个死而不存的下场,你们说对不对?”陈乐天边走边说。 “要在大方向上跟随自然,可以在小范围里适当的改变自然。比如说用风车引水上山,比如说盖可以遮风挡雨的屋子而在总体上,还是要听从自然按照四时来的。比如说春种夏耘秋收冬藏,要是不按照这么来,那也就是个死。”李成俊说。 杨越山跟着点点头。 陈乐天又说:“李兄以为,咱们在青天阁所遇到的一切困难,是否也应该如此?”说着,陈乐天回过头看了李成俊一眼。 李成俊和陈乐天对视一眼,然后稍稍顿了顿,便道:“好像的确也是如此。”停了停又说:“但当下的问题很急切,怎么照着自然来呢?” 陈乐天很满意的笑着点点头道:“问得好。这就是关键了。不过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做,我也还是在想。” 李成俊道:“慢慢来,别急,越急越难想明白,不管结果如何,至少我们都获得了长足的进步,说实话,即便现在被淘汰,我也不枉此生了。” 陈乐天道:“那可不行,都走到这里了,可不许说这样的丧气话,咱们就要发自内心的保持信心,发自内心相信自己,一定会获得胜利,年轻人,燥起来!”后面六个字陈乐天边说还边挥了挥手。 杨越山在一旁听的有些不明所以,挠了好一会 儿头,说:“虽然我没听懂你们刚刚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我听的懂我们要有信心,胜负不论,都要有信心,直到最后一刻。” 走了大概一个时辰,在陈乐天的带领下,三人来到了一座山脚下。陈乐天看看周围,又看看天上的太阳,又看看四周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李杨两人也不打扰他,静静的站在他身旁,算是在给他护法,让他可以好好思索。 陈乐天看了好一会儿,有时候点头有时候摇头,有时候舒眉有时候锁眉。有时候还喃喃自语,说着什么光线、角度,俯视等等他们听不懂的话。他们也早就习惯了经常从陈乐天嘴里说出来一些他们根本听不懂的词句。 有时候他们会追问,陈乐天就说,这是我曾经遇到过个高人那里学到的。虽然不难,但真要跟你们解释起来又挺麻烦的,有空我再跟你们慢慢说吧。 然后就不了了之了,至今陈乐天也没有得空给他们一个个解释。 他们也懒得问了。 过了大概半个时辰,陈乐天最后看了眼天上的太阳,还有山顶的方向,然后说道:“走,咱们上山看看,这里风景还真不错啊。” “敢情你刚刚这一个小时就是在看风景?”杨越山有些不高兴,心想我们在这小心翼翼的给你护法,你却在看风景? “你看你这小气样,我就算是在看风景,我也是在发现问题。”陈乐天不屑的瞟了眼杨越山。 杨越山想想倒也是:“陈兄足智多谋,一肚子的想法,就算是看风景,也是跟他们的看风景是完全不同的。简单来说,就是优秀的人看风景都能看出问题的方法来,而不是像普通人那样看风景就是纯看风景,毫无所得。”这马屁拍的陈乐天都听不下去,摇头无语。 三个人往山上行去。 李成俊边走边说,你们看着上山的路显然是经常有人走,还有脚印。指着地上看去,果然有脚印,顺着时隐时现的脚印往上看去,好几条明显是走出来的路。 陈乐天说,所以咱们来对了,既然这座山经常有人上,说明这是座 宝山啊,不然后山里那么多座山,为啥大家偏偏要来这座山。 杨越山说,后山的山虽然多,但像这座山这样高的也不是太多,我看恐怕不会超过二十座,而青天阁又有那么多人,再加上连着河滩,外人也可以经常进来爬山游玩。大家选择经常上这座高的山,也是很正常的吧。 “嗯,你分析的还挺有道理的。”陈乐天拍拍杨越山的肩膀,跟我在一起时间长了竟也学会分析问题了,不错不错。 杨越山嘿嘿笑说,近朱者赤嘛,是你说的,分析问题要跳出来去看,不要只站在自己的角度。 要跳出去看。 陈乐天哈哈笑道,对,要跳出去,要站在一个跟我们自己无关的地方,这样才能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这座山至少有两百丈高。虽然两百丈高的山并不算很高,但在青天阁后山里就算是很高的山了。对普通人来说,爬这样的一座高山是很累的事,但是对他们三个拥有着充沛真气的春境修行者来说,就是很简单的小事了。 而且他们还可以爬的很快,只要他们运用一点真气就可以了。不过他们并没用,因为他们还需要防备随时而来的攻击,可能是树枝石头,都有可能。他们得把真气留着对付随时可来的危险。 所以他们没有用真气。不过即便如此,他们也只花了不到半个时辰就爬上了山顶。这座山跟世上大部分山一样,山顶最高处都不大,大概看来只有四五亩大小。 三人在山顶上,发现山顶上有不少松树和柏树,这让山顶看起来绿意盎然的,虽然已经是深秋时节。 陈乐天低着头,似乎是在思考什么,便思考边踱着步,闲庭信步似的。 忽然,陈乐天在一棵柏树旁蹲了下来,看着地上,仿佛有什么不同的样子,但李成俊和杨越山看去,却什么异常都没有发现。 片刻后,陈乐天又站起来,继续散步,然后又在另一棵柏树旁蹲下,盯着没有异常的地上看着,偶尔还伸手敲敲地面。好像没问题,但又好像有问题。 fp 第七百三十一章 我已知晓 此时此刻,在山顶下面,是有着几百人的青天阁机密密室。下面的人其实能听见上面人走路说话的声音,这是当初挖这个密室时特意留的。目的就是让下面的人能听见上面的声音,随时保持警惕。 这是秘密的地方,暂时还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而最近因为在考试,这里又用的比较频繁,而且人手又不宜布置的太多。所以就阴差阳错的导致了原本可以在山下就被阻拦住的三人,却神奇的上来了。 为了避免疑心,山顶上本来还有的两个守卫,在陈乐天三人刚刚开始爬山的时候他们就下了密室。 所以就导致现在这种下面几百人一动不敢动,屁都不敢放,而上面三个人闲庭信步。 每当陈乐天口中说,这里怪怪的,下面人都惊出一身冷汗,每当陈乐天说,好像也没什么不同,下面人则又松了一口气。 陈乐天站上一块大石头,俯瞰周围群山,几乎可以没有任何遮挡的能看到下面,除了下面各个密林里实在太密的树枝丫,其他地方只要目力所及都能看到。不过这么高,即便是修为高的人,也难以看清吧。 “如果在这里看下面,什么都能看到,咱们在下面拉屎都能看的清清楚楚。”陈乐天说。 李成俊道:“如此太远了,如同我们站在屋顶看下面的蚂蚁,什么都看不见。” “是啊,除非有千里眼,我倒是听说过这世上有些人生下来就目力好,可以看清一百丈开外的一只蚂蚁有几只脚。”杨越山道。 陈乐天笑笑,想起那个如今还在大将军府里很多把锁锁在箱子里的那只叫做枪的东西,在他上面,就有个可以看很远的,叫做望远镜的东西。 大将军曾经有过把那个望远镜单独拿下来用的想法,因为如果有那个东西,他老远就能看到谁谁站在哪里。就可以专门往那里打。比如两军交战,他们可以专门往主帅的方向打,或者专门去打那些指挥人员。那就很厉害了。不过后来大将军转念一想,又说这东西如果真用了,那可能咱们就有了依赖性,而且毕竟这东西咱们又造不出来。一旦我们有了依赖性,我们对于情报的收集的热衷就没那么高了。然后一旦这个东西不小心坏了,那咱们就成了瞎子了。 这就好比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在咱们不能一直保持奢的前提下,咱们还是别用这个吧。所以后来就作罢了。 所以那个叫做望远镜的东西,一直跟那柄杀人枪放在一起。 因此在陈乐天看来,站在这里,是个视角非常好的地方。只要有那个望远镜,就几乎可以看到下面发生的一切。以这座山为中心,方圆十里内都在可控范围内。 “但即便如此,因为后山实在太大了,所以也只能局限于在这附近。再远点还是不行了。”陈乐天自言自语,说着李杨两人听不明白的话。 他俩此时也不再问陈乐天,只是听着。 “所以我们要思考一下,在这些日子里,到底是不是在赶人?陈乐天转过头对李成俊说,咱们是被赶到这里来的吗?” 李成俊想了想说:“一半吧,或者我们也不算是被赶来的,多数都是听你的安排。” “虽然是我安排的,但我得想想,是不是被潜移默化来的,润物细无声。”陈乐天低头想了一遍,嗯了一声道:“好像没有,对,我们不是被赶来的。不过别人呢,其他同学呢?那可就说不定了。” 李成俊不是太明白陈乐天的意思,但又能懂一点点,比如说陈乐天问他们是不是被赶来,李成俊不知道陈乐天问这个问题干什么,但他还是仔细的去想,到底是不是被赶来的。结果虽然一半一半,但总归他知道陈乐天想知道什么。 陈乐天吁出一口气,缓缓摇摇头道:“真是伤脑筋啊。兄弟们,咱们还是下山吧,我总觉得在这里太危险,随时要被大宗师们给揍一顿,毕竟咱们可能到了不该到的地方。快走快走。” 说着,陈乐天就当先往山下而去。李成俊和杨越山虽然不明所以,但也跟着一起往山下走去。 三人走到半山腰的时候,碰到了上山的柳大宗师。 柳师看看他们,说道:“你们三个小子不要到处乱跑,小心夫子把他们通通揍一顿扔出后山判你们淘汰。” 陈乐天心想,哎,柳师这话说的好像很关心他们啊,心中暗笑,道:“多谢柳师提醒,我们会很乖的,夫子要我们怎样我们就怎样,绝不给夫子添麻烦。柳师,我们先走了,再见。”说着,一手抓一个人急急下山,好像是生怕柳师揍他们。 走了好大一截,陈乐天又回头喊道:“柳师,山上的机密我已全部知晓了。”然后更是加快脚步一溜烟下山。 柳师本来还松了口气,但是听陈乐天这么一说,心中一紧,但随即想到什么,不禁笑着喃喃道,这小子差点连我都骗了,真是机灵鬼啊。摇摇头,上山。来到山顶后,他走到一颗树下,用规律的声音敲敲某块地面,然后密室里的人才打开入口,两个守卫走出来跟柳师行礼。 柳师说,下次不要这么着急慌忙的。该你们守卫的你们好好守着就行了,怕他们做什么,他们遇到你们还得喊你们一声师兄,躲什么躲? “是,柳师,我们知道错了。” 守卫认错,他们是真心认错,他们到现在还是紧张的一身汗。现在想想,之前大可不必躲下来,就站在山顶上,理直气壮的让陈乐天他们下山,他们敢不听吗,何必躲进来吓一身汗。柳师走下去,又把里面的人给骂了一顿,说你们一个个的,搞的跟谍子一样,怕啥怕,都给我振作点。 骂完看了看新来的同学,柳师又说了他几句,你给我好好干,不然揍你。 新同学好好好是是是的应着。 然后柳师就走了。 其他人松了口气,心想我们一直很振作,只是看到柳师您比较害怕而已 第七百三十二章 偏心 陈乐天三人下山后,陈乐天尽拣密林深处走。 杨越山不明所以,而一直在思考的李成俊似乎咂摸出点味道来了,对陈乐天说:“陈兄可是觉得那座山有古怪?”说着,抬头看看透过密林树叶照下来的阳光又说:“如果真如陈兄所言,那的确是个好地方,只是我们不能想明白的是这世上没有几个拥有那种特殊目力的人。但抛开这个不说,如果是我来选,我也会选哪个地方。” 陈乐天道:“李兄真是太聪明了。我看咱们修行院真是聪明人扎堆的地方。我跟你说李兄,你就先别考虑目力不目力,我就告诉你,很可能能做到。所以我怀疑那里,我从一开始就怀疑那里。” 李成俊忽然打断陈乐天:“如果你从一开始就怀疑那里,并且往那里去,那么我们算不算被赶来的?” 嗯?陈乐天倒是没想到这点。被李成俊这么一说,他立刻就觉得问题来了。“好像算吧”陈乐天小声说了句,然后他坐下来,似乎是有些泄气 算计来算计去,到头来却发现自己还是在预料中,在不能算是敌人只能算是对手的掌握里。 不过陈乐天向来不会容许自己泄气太长时间,所以只过了半柱香的短暂时间后,他就再次信心满满的站起来道:“但是没关系,只能说有一半是被他们赶来的,另一半其实是我自己要来的。或者还可以说是我自己发现了端倪所以来到了这里。或许咱们方才在山顶上,是在很多人的注视下呢?否则为什么下山的时候又恰好碰到了上山的柳师?你们说是也不是?指不定当时柳师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呢?” 陈乐天说了一长串的话,杨越山仍旧是懵懵懂懂的也听不懂陈乐天在说什么,但李成俊能听得懂。李成俊感觉自己越来越能听得懂陈乐天所说的话了。 李成俊现在感觉自己以前根本不了解陈乐天,但是经过这些日子在山里跟陈乐天的相处,他有种非常不同的感觉,他觉得陈乐天根本就不是以前他浅浅的认知里的那个陈乐天。现在,他才算是对陈乐天有了更多的了解,或者可以说是真正的了解。 所以李成俊能听明白陈乐天现在在说什么。 虽然心中还有很多不解的,但其中的要素李成俊可以说已经了解了。 他能听懂陈乐天说的被赶来的,被掌控的,他们也吓了一跳。柳师可能也被吓到了这样的话。 “归根结底,就是那座山,有点问题,但是问题在哪,不确定。”陈乐天做出了总结,说了出来。 杨越山听了这话,跟李成俊一样,都皱眉想要制止陈乐天说出来。但陈乐天依旧说出来了。 杨越山虽然之前一头雾水,但他不笨,当陈乐天说的这么浅显的时候,傻子也能明白。而且杨越山知道,如果陈乐天说出来,那么就有可能被夫子知道。 正如陈乐天自己所说的那样,夫子现在就是我们的对手。那么,让对手知道自己的想法,这岂不是陷自己于不利的境地。 “为什么要说出来?”杨越山叹口气,说道,不知道陈乐天在想什么,为何要这么做。 陈乐天笑笑道,你们这么担心干啥?我既然说出来,就说明我掌握着让夫子更惊诧的东西。就像我有一百两,我才会花十两银子去吃顿饭。我要是只有十两银子,就只舍得花一两银子吃饭。放心好啦,跟我走,有肉吃。 杨越山这才松口气,转忧为喜说道,还是陈兄厉害,佩服佩服,哈哈。 而李成俊看了眼陈乐天,并没有说什么,没有显出多高兴,但也没有表现出多担忧。 陈乐天见李成俊这样子不禁笑道:“李兄这种宠辱不惊的心态真是天下一绝,连夫子恐怕都看不出来。我遮掩可能需要反过来去做,而李兄根本不需要过度,李兄只要保持现在这种态度夫子就什么都不知道了,哈哈。” 李成俊道:“不要对夫子不敬,哪怕夫子不在。” “好好好,就你规矩多。”陈乐天摊摊手,表示很无奈。 此时的夫子正站在那座被挖空心的山顶上。夫子与陈乐天的直线距离大概有三四里。而修为不知多高的夫子听到陈乐天三人的话,不禁开怀而笑,旁边的柳师道:“夫子,他们几个也实在是没规矩,我看也就李成俊好点,不管是一个人独处还是跟别人在一起,都规规矩矩的。” 夫子道:“你就别在这说反话了,谁不知你跟小安满脑子都是想着怎么让陈乐天被选中。做老师的像你们这样偏心也是有点过分了。” 柳师挠挠头道:“毕竟他爹跟我们有那么点交情嘛,我们也算是报个恩吧。” “别谈报恩了。李成俊他爹救过你们三四回了吧,曾经若不是他,你们也不知死多少次了。还好意思说报恩,现在却也没见你们为李成俊尽一点力。”夫子说着,虽然话不好听,但语气就像在说着很好玩的事般戏谑。 柳师挠头挠的更厉害了,边挠边支支吾吾说:“并非如此啊,我们经常主动去指点李成俊,否则李成俊也不能那么快就登楼成功,再说了,登楼后有次他在里面差点走火入魔还是我救的他呢” “这都是你们分内之事。”夫子说着,摆摆手:“你们呐,就跟那逛青楼的人一样,尽拣好看的,哪有什么交情,都是谁看顺眼选谁” 柳师心想,夫子您这例子举得太也难听了,青楼都拿出来说了 这几日晚上,陈乐天三人继续找了些隐蔽的地方过夜。山洞也有,甚至还有几十人环抱的那种大树根也有 这几日倒是风平浪静,并没有突然暴起的石头和忽然打过来的小草树枝,也没有莫名其妙上来就干他们的同学。好像不好的东西都过去了,但又好像是暴风雨前的短暂酝酿。 陈乐天倒是显得悠哉悠哉,似乎根本不担心即将要到来什么。李成俊也还是那样,无忧无喜的表情和神态。用陈乐天的话来说就是宝像庄严。 只有杨越山急的很,一方面是急,一方面是不知所措。对于未来的茫然无措,对于随时可能降落在头顶的那把看不见的刀的恐惧 陈乐天有时候安慰他说你把心放宽,哥哥我说要带你一起做上夫子的弟子就肯定能做上。 杨越山当然不会相信陈乐天这话,回应说你要是真能做到这个,你自己倒早就做上了,何必在这跟几十人争抢。 陈乐天说,我这叫体验竞争的过程,你懂个屁啊。 第七百三十三章 你俩咋了 这天晚上,陈乐天正在守夜,守在火堆前百无聊赖。忽然看见李成俊从里面睡觉的地方走出来,陈乐天说,还早呢,还没到下半夜。但是李成俊不理他,径直走到山洞外面,过了一会儿回来,径直走进里面,一句话也没搭理陈乐天。 过了会儿,杨越山也爬起来,陈乐天跟他打招呼,他也没理,也出去了一会儿,回来继续躺下。 陈乐天觉得很奇怪,但也没怎么放在心上,到了下半夜,李成俊起来替陈乐天。陈乐天笑着说,这么些天没见你起夜,我还以为你们身体都挺不错,没想到今晚咋还两个人一起起夜了,是不是憋久了,哈哈。 李成俊皱眉说,起什么夜,我没有。 陈乐天接着笑道,别装了,这有啥不好意思的,我又不是美女,自家兄弟,我不外传的。 李成俊说,我真没有,一觉睡醒,就来替换你了,真的没有。 陈乐天这时候想起方才他俩那个木讷的表情,后背冒出一股凉气来,心中思量,难道是其他伪装成他们样子的人?不对啊,我明明看到他们是从里面走出来的,里面又是死路,然后又看见他们从外面走进去,这山洞里也没有其他的路啊 李成俊看陈乐天表情不豫,问道怎么回事。 陈乐天于是就把方才他跟杨越山一前一后出去起夜的事说了。还说了他们对于自己的招呼根本不予理会,陈乐天说我当时还以为你们一心睡觉懒得理我呢。 李成俊说,看这情况只有两种可能,一就是我们的确是起夜了,但是我们自己不知道。至于我们为什么都起夜了,可能是被下了药之类的,但不管是什么原因,我们出去了一趟。 第二种情况就是我们并没有起夜,至于从里面出来又进去的人,很有可能是别的伪装成我们的人,如果是这种情况的话,那么就说明 李成俊和陈乐天目光一起转向山洞里面杨越山睡觉的方向。 他俩对望一眼,慢慢靠近山洞里面。这个山洞算是比较大的山洞,洞口一进来就有个比较大的空间,然后再往里面走十几步又有个相对比较小的封闭而且干燥的空间,所以这里面就很适合睡觉。 因此他们这几天睡觉都是在这里面。 两人想到或许这里面会多两个人,心里不禁都有些紧张。李成俊回想自己方才起来的情况,他当时并没有想到去看一看旁边,隐约的外面透过来的光亮下,他只能看到以为是杨越山在旁边呼吸平稳的睡觉,如果料到这样,他就仔细看看了。 两个人走到转折的地方,身上的真气都随时待命着,随时准备迎接可能到来的打击。 陈乐天手上拿着火把,在转折处两人停顿了一下,然后陈乐天猛然蹿过去。 手中火把往前一举。 映入眼帘的,只有杨越山一个人睡在那里。杨越山此时听到动静,坐起来揉揉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两人道:“怎么了?发生了什么?”杨越山看出两人脸上的紧张,也不禁跟着紧张了起来。 “起来吧,咱们开个会。”陈乐天说,再次用目光确定了旁边并没有别人,然后转身朝外面走去。 在火堆旁坐下,陈乐天说,也可能是我看错了吧。但是不管怎样,最后的时刻就要到来了,咱们能不能被选上就看最后这几天了。我希望我们都能保持个好的心态,不急不躁,还是这样。 停了停,陈乐天接着道:“接下来,我们可能会遇到非常棘手的事。或者是让我们难以相信的事。但我希望我们三个都要冷静的去面对任何事,哪怕这件事我们再不愿相信,再难以接受,我们都要保持冷静。我不是开玩笑,我们都要去这么做,这场战斗不到最后一刻,我们都要努力认真谨慎小心。” 陈乐天这番算是语重心长的话说完,李成俊郑重的点头,似乎听懂了陈乐天的真正意思。至于杨越山,也就只能理解个字面意思。陈乐天看看杨越山,提醒道,你记着字面意思也就够了。 第二天一早,三个人就继续出门上路了。至于往哪里走,当然仍旧是陈乐天带领。 三个人转悠了一天,到了黄昏时候,他们找了处干燥的地方生火做饭。杨越山看了看说,我们好像并没有走出多少直线距离啊。 陈乐天和李成俊相视笑笑,杨越山见此情景,有些不高兴的说,看你俩这样子好像是有了私情却瞒着我,喂,你们搞搞清楚,咱们三个是一伙的,可别把我孤立了啊。陈兄李兄你们不能这样干。 陈乐天笑道,我跟你说,知道的多了不一定是好事,知道的少才容易开心幸福。说着拍拍杨越山的肩膀。 三个人吃了顿饱饱的晚饭之后,夕阳正西垂,还有至少小半个时辰的夕阳可以赏。 于是陈乐天就坐在火堆旁,盯着夕阳,微微眯着眼睛,似乎进入了打坐状态的样子。 过了良久,也不知道多久,但夕阳已经快要没有了。陈乐天睁开眼,身边却没看见杨越山和李成俊。 陈乐天站起来四处看看,没看到人,喃喃道,人呢?尿尿也不会跑多远啊。又等了一会还不见人来。陈乐天有些不安的搓搓手,大声的喊了几次他俩的名字。 夕阳的余晖仍旧那么的美,陈乐天似乎看见几里外有个人朝这里走来,这是东边来的,又看到有个人从南边走来。他以为是杨越山和李成俊,不禁埋怨道,你俩跑哪去了,也不跟我说一声,害得我担心。 此时,却见那越来越近的两人不说话,转眼就走到了陈乐天身边。 陈乐天心中一紧,看到的确是杨越山和李成俊,但是他们的眼神,却丝毫不像他们原本应该有的眼神。 “咋了你们?不会你们也成了神经病要来打我了吧?”陈乐天说着,后退几步,尽量保持安全距离,不至于被一招毙命。 第七百三十四章 各种打 当陈乐天看到李成俊和杨越山陌生的眼神时,他立刻就猜到接下来可能会发生什么。 而接下来李成俊和杨越山果然如陈乐天所预料的那样,运功而起,朝陈乐天扑来。 陈乐天骂了一声我日,然后便见招拆招的跟两个人打了起来。 这一打,就是小半个时辰。李成俊和杨越山的本领本来就不算小,若不是陈乐天气脉二海中的太平心法金球,恐怕早就被他俩人给消灭了。 陈乐天只能勉力支撑着。 而杨越山和李成俊的每一招,都几乎是用尽全力。如此一来,陈乐天根本就不敢也不能跟他们硬拼,只能以游走为主,以打游击为主要打斗方式,也只有这样才能支撑道现在,若是硬拼早就被他们干趴下了。或者真拼命起来的陈乐天很有可能把他俩都给杀了,毕竟说到杀人,陈乐天杀的人比他俩揍过的人加起来都多。 起初的时候,陈乐天还跟他们说话,说你们是中了夫子下的毒了,赶快醒醒不要再自相残杀了。但是说多了陈乐天发现一点效果都没,他俩好像被封闭了耳朵,什么也听不见,就知道闷头打。 天此时已经擦黑,有些暗了。 三人打作一团,陈乐天也已经快要支撑不住了。 但是此时却发生了一件令极为奇怪的事。那就是原本是李成俊和杨越山同时朝陈乐天一掌拍来,两人几乎已经封死了陈乐天所有腾挪闪转的位置。刹那间陈乐天只能选择一掌对一个人,只有这唯一的选择。没有任何别的选择。跑不掉,所有位置被封死,强行对掌的话他注定一个人拼不过两个人。 但是,在李杨二人即将跟陈乐天对上掌的时候,李成俊却腰一扭转身就是一掌拍在杨越山身上。杨越山原本正聚精会神的朝陈乐天拍来,压根没预料到李成俊会调转刀头。所以李成俊这一掌就结结实实的拍在杨越山身上。 杨越山当即就飞出去十几丈,撞在一棵大树上,把如男子腰粗的树都给撞断了,摔在地上,不知死生。 陈乐天当即大惊,骂道,你他妈的下死手是不是?飞身便上,要跟李成俊拼命,李成俊做了这事面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好像跟自己完全无关。陈乐天怒不可遏,体内耗到现在本该没多少真气了,但此时体内的太平心法金球似乎感应到什么,也听话的释放出些许真气来供陈乐天驱驰。 陈乐天仿佛得到了巨大助力,啪啪一掌掌朝李成俊拍过去,李成俊被打的节节后退,一时间陈乐天扭颓势为强势,反而是李成俊没了优势,眼看着就要被陈乐天给打败。 陈乐天这边心中挂念杨越山的死活,急躁的很,方才李成俊那一掌是个人都能看出来杨越山这内伤绝对不轻,恐怕还有性命之虞。其实陈乐天心中不止是对李成俊不爽,更多的是对夫子的不爽吧,毕竟现在的李成俊是否还受其本人自己控制,也是不一定的。 夫子,你看看你干的好事!陈乐天掌中真气击退李成俊,朝天大喊:“夫子,你出来!” 杀同学不眨眼的李成俊的目光里都有了些许不同的神色,仿佛陈乐天这个举动吓到他了。不过他也只是稍稍有所动容,随即还是恢复了那个好像什么都不在意的表情。 此时,站在某个高处看着这场打斗的夫子,呵呵而笑,没有一点不高兴的样子,不仅没有不高兴,甚至还有点高兴。夫子喃喃自语,你小子也有急的时候啊,呵呵。夫子好像很满意陈乐天现在的这种状态。 旁边的安师道,那小子这回是真急了 夫子边看边道,你别担心,就看这次,他要是能过就过了,我就收下他这个徒弟,要是过不掉,那就不能怪我了。 安师点点头,担忧的看着打成一团的陈乐天和李成俊。他心中也是没底啊,夫子这招实在是太高明了。眼看到李成俊把杨越山打成这样,陈乐天还能饶得了李成俊吗?谁也不能回答这个问题。 陈乐天跟李成俊打的不可开交。经过短暂的调整,李成俊也不知道从哪来的真气,又能跟陈乐天斗个旗鼓相当。 陈乐天很愤怒,但他知道自己不能愤怒,一愤怒就落下风。必须保持内心无波澜,才能好好的发挥。所以除了一开始几招陈乐天内心愤怒章法有些乱,之后他虽然愤怒,但出招时还是尽量保持冷静。 而那边躺在地上的杨越山依然是一动不动。,不知死生。 --- 李成俊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醒来后,发现陈乐天和杨越山都不见了。而且自己也不在方才的地方了。看天色已经将晚。 “这是”李成俊不明所以,觉得很是蹊跷。 然后他就瞧见陈乐天和杨越山由远及近而来,到了跟前一言没发,就合力向他发起攻击。李成俊心中惊诧,但手上已经开始招架,并且对于战局分析了起来。十几招之后,李成俊已经计算出多久后自己就会落败,心中开始思量怎么办。是逃还是继续战? 又拆了七八招后,李成俊更是惊诧的看见杨越山趁着陈乐天不注意一掌把陈乐天给拍飞出去。只见陈乐天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而杨越山却仍旧面无表情,好像杀了个毫无关系的人,而不是相处许久的朋友。 这一下李成俊生气了,终于说出从开始动手到现在的第一句话:杨越山你在做什么? 之前动手他一句话没问,但现在他发问了。“我能理解你们可能是被人下了药,但是你不能对同学下这么狠的手,过分了。陈兄与我们情同手足”李成俊说罢,不再说下去,只是手上加大功力。 因为杨越山根本不回话,只是真气更多的击出,这是他无声的回应。 所以李成俊也无暇说话,只能将全部精力放在当下的打斗上,否则随时有可能被真气似乎涨了不少的杨越山给打趴下。 第七百三十五章 诛心之考 杨越山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了一觉,明明之前自己跟陈乐天他们围坐在火堆前聊天赏夕阳,为什么这一刻自己却在一块石头上醒来,真是奇了怪了。杨越山四顾望去,喊了几声,没人回应。 不一会儿,他看到陈乐天和李成俊老远朝他走来。他抱怨说你们跑哪去了,我们怎么来了这里。但是对面两人没回应。他一下子就感觉到不对劲,站起来看到很快就来到眼前的陈乐天和李成俊。两人的眼神不对啊 “你们这是”杨越山还没说完,就见陈乐天和李成俊双双向他打来。他虽吃惊,但也还算镇定,一下子就想到了之前对他们进行进攻的几拨人。现在看来那些人或许并不是内心真的想要进攻他们,或许他们是中了什么毒?夫子下的毒?一种可以操纵人心的毒? 这到底是什么毒呢?他们草庐对于这世间的毒药有专门的人去研究,历代以来,集成了世上无数种毒药,其中也有操纵人心的毒,但十有都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毒,比如说苗疆的蛊毒,据说在人身上种下,就能让人听话,不管吩咐什么,中蛊毒之人都会照着去做,但是他也没真的见过啊。至少在他眼里这种事还只是存在于传说中的啊。 而且即便是真的有,但他也是听说这是需要前期做很多准备,还要早早的就对那个被下蛊的人做一些事才行。总之就是即便这世上有这种药,也是无法如此大量如此迅速的用上的。 所以杨越山不知道了。想不通了。不过现在他根本没有时间和精力去思考这件事。 他只能招架。他随时都有被打败的危险。陈乐天和李成俊两个人,随便哪个单独拎出来跟他过招他也是自认不是对手的,更何况现在是两个人打他一个。 于是二十多招过后,杨越山觉得自己撑不下接下来的十招了。 又过去五六招,杨越山被一脚给踹出去,还没来得及站起来,陈乐天和李成俊两人就一起拍了过来。杨越山此时疲惫的只想休息,于是叹口气干脆往地上一坐,一副随便你们吧我是不反抗了的样子 但是,接下来却发生一件怪异的事。只见那李成俊半途中哗啦一下调转身体,一掌竟然拍在陈乐天身上。毫无防备的陈乐天直接就被拍飞出去十几丈,重重的摔在地上,几口鲜血喷出,然后不动弹了。 杨越山大骇,赶忙往陈乐天那边冲过去,口中不禁道:“陈兄你怎能下如此毒手,这一掌还不把陈兄给拍死了,你他娘的” 但是李成俊毫无表情,接着又进攻杨越山。 杨越山无法靠近陈乐天察看陈乐天的情况,心中焦急又惊惧又气愤,体内蓦的又生出一股真气。 杨越山自小生活优渥,可以说没受过什么打击,及至后来家族中人为了权力地位之争与他反目,倒让他一下子看明白了家族众人的嘴脸,就此迅速成熟起来。也导致了他从小身边便没有几个真正的真心朋友。到了青天阁之后,徒然身边的同学个个都很和善,大家真心相交,相处之时毫无在草庐中的尔虞我诈。更是遇到了陈乐天这样虽然因为孙子书的事嘴上常常说些不好听的话,但做的都是照顾他这个算是外乡人的事。所以一直在心中把同学们当做真心朋友,尤其是陈乐天。 而陈乐天这一下被李成俊没有任何犹豫的无情一掌给打的不知生死,杨越山心中难受至极。 这下对李成俊也开始下重手了。 --- 这三场画面,都在夫子和安师眼中。 夫子面带微笑,很满意自己的手笔。至于安师,其实内心是腹诽的。其实在选拔开始的时候,所有大宗师都不知道夫子将会怎么考这些学生。 到了中途,大家也还是无人能够猜测到。 直到前几日,夫子下的命令,才让大宗师们明白过来。夫子这是要考察同学们之间的信任程度和每个人自己的内心啊。 这是诛心之举啊。 这样之后,同学们之间还有信任吗?安师真的很想问这句话。 但是此时此刻,安师又很担心陈乐天,不止是担心陈乐天,也 担心李成俊和杨越山。 他们都还是孩子啊 夫子,我去尿尿安师说罢,也不等夫子点头就转身走了。他实在是不想在这看。不忍心看啊。他走了一会儿,不知道应该去哪,想了想,去找柳大宗师。柳大宗师正在某处站着喝随身带来的酒。 看见安师来,柳师嗤笑一声道:“有什么不忍心看的,不就那回事儿嘛,那些孩子终究都是要长大的,残酷的东西越早知道越好,越早明白自己的内心是什么样子对他们是好事。” “那你为什么不站那里看?”安师反问。 柳师顿了顿,道:“我是懒得看他们那艰难抉择的样子,其实都是做给自己看的罢了,是为了欺骗自己而已。安啊,就像军伍中有句话说的好,在训练中断几根骨头也比在战场上丢了性命强。” “话是这么说,但真做起来,唉,可能我年纪大了心软了。总也不知怎么了,如今很多东西看不得,再也不像当年那样心硬如石头了。柳,我看你也是这样,终究你我都老了啊。”安师长吁短叹。 柳师道:“你这话要是让夫子听到夫子不得揍你,你看看你那未老先衰的样子,还有点大宗师的风范吗?我跟你可不一样,我虽然曾经杀人可能没你多,可我的心可比你硬多了。我甚至都在怀疑,你以前杀人多,恐怕不是因为你心狠,而是因为你总是要给自己壮胆,否则你这江湖就走不下去。所以说到底你这也是在自欺欺人啊。” 仰脖喝口酒柳师接着道:“人不管是想不想往上爬,是做个普通人即可还是要做达官贵人,都是一样,都要面对抉择,该怎么选就怎么选,听从自己内心最真实的想法,不要想着鱼与熊掌得兼,没那好事。想要拥有,就得付出。安啊,你好好想想,我说这些是不是大实话。我跟你说,你少想点乱七八糟的事,就没这么烦躁了,懂了没?” 柳师这回还真是少有的苦口婆心,掏心窝子的跟安师说这些。 安师不置可否,坐在石头上,若有所思。 fp 第七百三十六章 老子不玩了 这边杨越山又惊又急的看到陈乐天被李成俊拍的生死不知,体内真气勃发,堪堪跟李成俊斗个旗鼓相当。 杨越山起初还不断地质问李成俊在干什么。在李成俊不理不睬之后,杨越山也就不再质问了。约摸一盏茶的工夫之后,杨越山寻个空当,在道门生字诀所铸成的围栏里忽然生出一根粗树枝来,这个有人胳膊粗的树枝一沾上李成俊的腿,就仿佛活了过来,缠着李成俊的腿往上飞速攀爬,很快就把李成俊缠在原地动弹不得。 杨越山赶忙冲过去看陈乐天。只见陈乐天躺在地上,尚且还有呼吸,杨越山手搭上陈乐天的后背,用真气感知着陈乐天的情况。脸色骤然苍白的杨越山回过头来看着在树藤中挣扎的李成俊说:“陈兄的气脉二海已被你摧毁了啊,你真狠,你还是人吗?”说着,杨越山站起来快步走到李成俊面前,抬起手,全身仅剩的真气聚集在手上,似要给李成俊一个好好的教训。 “你还有什么好说的?你究竟为什么如此狠心,难道你之前说的那些仁义道德都是装的吗?枉我把你当做好朋友信任,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杨越山越说越气,掌间真气一触即发,随时都会要了李成俊的命。而此时的李成俊还是一言不发,也不看杨越山,兀自在那挣扎。 杨越山手掌举在空中有些犹豫。 恰此时,李成俊猛然间破开身上缠绕着的树藤,随即一掌印在杨越山胸前,杨越山当即体内真气胡乱窜着,倒飞出去。 受了伤。杨越山感觉自己要死了。但他胸中的怒火更盛,如此一来,他却仍然站起来,口中念着道诀,脚步向李成俊而去。短暂的几招之后,杨越山没想到自己竟然再次占了上风。 又寻到一个空档,杨越山聚集所有真气,掌心炽热拍向李成俊的头顶。李成俊避无可避 不过下一刻,杨越山的手掌在李成俊的头顶停下了。 杨越山脸上的怒气依然,盛怒到眼皮不停的颤抖,盛怒到呼吸急促但是这一掌他终究还是拍不下来,看着李成俊的脸,杨越山颓然的收回手,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仿佛被抽空了身体。“你也废了我吧,如果真要这样,那我又何必千里迢迢来这里?如果只有这样才能做夫子的弟子,那我宁愿不做!”杨越山在这一刻想通了。 --- 李成俊面对杨越山可能已经把陈乐天给打死的这个情况 ,不管心中是如何翻涌,但他的脸上都是没有任何表情的。问了杨越山几句,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也就不问了。 但此刻在不远的地方看着他的夫子,能从李成俊呼吸的不稳,动作的僵硬中看到他压抑着的暴怒。至少在此时此刻,这个从考试开始就极少表现出悲喜的年轻人,现在头一次有了愤怒的样子。 “这种人要是控制不住,那就是个大杀神。”夫子说罢,好一会儿没人答话,这才想起来身边没人,没人听自己唠叨,嗯,这的确是一件挺尴尬的事啊。于是夫子啜口发出如同鸟鸣的声音。下一刻安师和柳师就站到了夫子身边。夫子道:“你俩给我预测预测,哪些人能过的了这关?” 安师不说话,看向柳师。柳师想了想道:“我们预测不出来,人心难测啊,这些年轻人谁也摸不透他们心里真的想法。即便是我们关注的最多的陈乐天,我们也不敢保证他什么。夫子您就别为难我们了。” 夫子点点头,说的也是,连我都不能全部看透啊 --- 当李成俊终于把杨越山给控制住后,李成俊抬头看看天上,说了句,君子啊然后拍拍杨越山的肩膀,放开杨越山,走到陈乐天身边,看看已经奄奄一息的陈乐天,背起陈乐天,独自转身往山下走去不过下一刻,李成俊就晕倒在地上。 --- 陈乐天这边。 跟李成俊打了很久,陈乐天知道,随时随地下一刻就是分胜负。 “你他娘的我也杀是吧?中了什么狗屁毒,这么厉害?真是日了狗了。我跟你说,你现在认错咱们带杨越山下山去治疗,我还能稍稍原谅你,不然朋友没得做。 操你大爷你听见没?说话!” 陈乐天骂了会,觉得很无聊。又抬头看了看天:“夫子你这也太狠了,真要我下毒手吗?这难道就是你的培养我们的法子?” 陈乐天抱怨完,手上继续加大真气,太平心法金球已经帮助了他很多,他再次要求太平心法释放大量着很气,让自己能够把李成俊给彻底打败。 但是太平心法没有再理会,就像一个索取无度的人,再也索取不到钱财了。 陈乐天只能凭借自己剩余的真气跟李成俊拼命。 两个春境高手的对决,如果有普通人在一旁观战,一定会觉得很过瘾。 无论是以普通的不会武功的人看来还是武道中人,又或是修行者看来,都是非常精彩的。每一招每一式里,既有千钧一发的惊心动魄,也有山水画般的大写意大开大合。 陈乐天的偏向进攻和李成俊的偏向守势更是让这两人相得益彰。 终于,陈乐天像个地痞流氓打架一样,矮身打个滚,到李成俊身后,没待李成俊转过身来双手绕住李成俊的脖子,把李成俊给勒住了脖子。这时两个真气都所剩不多的人此时都已经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 “认错吗?”陈乐天恶狠狠的双手如铁箍般牢牢勒住李成俊的脖子。 陈乐天的目光掠过李成俊的脖子后背然后目光中有一丝疑虑,不过很快这点疑虑便没有了,他用更加暴躁的语气说道:“你把小杨恐怕是废了,怎的下如此毒手?” “陈兄,你们?”忽然,陈乐天看到一个同学路过旁边。那人看这情形,一副我都明白的表情,冲陈乐天点点头,笑道:“陈兄努力,只要干掉他,你就能跟我一样被选中了。” 陈乐天皱眉问:“你已经确定被选上了?夫子亲口说的?” 同学笑道:“那当然,我是有柳大宗师指点,干掉好几个人,算是历经千辛万苦才赢下来的。” “陈兄,你好好干,我就不乘人之危了,咱们也算是老朋友了,以后多多关照。”说罢这位同学就走了,满脸放你一马的得意。 陈乐天犹豫的加紧手臂对李成俊的金箍。李成俊快要喘不过气来了。 李成俊拼命挣扎,但已经被控制住的他显然只能等待陈乐天把他给弄死或弄晕。 “真是他娘的狠,干掉好几个人?平时还真看不出来,哈哈。” 陈乐天猛然用力,李成俊两眼往上翻,只要再过片刻就可以搞定了。 “你他娘的就还是你够狠,老子不跟你玩了!”陈乐天猛然又松开手,一脚踢开李成俊,然后定睛一看,杨越山躺着的那个位置杨越山不见了。 “人呢?被淘汰了?”陈乐天似乎忽然想明白了,长叹一声,朝着山下走去,边走边说:“老子不考了,老子不做什么弟子了。争来争去争成什么玩意儿了?真是无趣! 李成俊我跟你说,回头要是杨越山死了或废了,我跟你没完。 卑鄙小人,垃圾” fp 第七百三十七章 选拔结束 安师和柳师一直紧紧盯着这三个人。当陈乐天边往山下走便抱怨咒骂的时候,这两位大宗师终于长舒口气,好像多年夙愿终于得到了满足,不禁都笑了。 而夫子,捋着胡子若有所思。 “夫子,我们没看错人吧。”柳师笑着说。 夫子则摇摇头“我感觉有诈。” “哎夫子,你这话可就不对了,您不能这样啊,您才说的只要过了这一关,该收就收了,您可不能不认账啊。”柳师急了。 “谁说不认账了,为师是那种人嘛,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懒得说你们。”夫子转身走了,好像有点不高兴。 但安师和柳师可是非常高兴啊。 “请所有同学到山下集合,请所有同学到山下集合”天空中传来安师和柳师的声音,他们的声音在山上每个地方似乎都能听见。 而此时,山上剩余的同学听到这声音,也都明白了,考核结束了,这场时间不长也不短的考核终于结束了。除了那些先前被报到名字淘汰的同学,剩下的同学里到底有哪些人会被选中,大家心中都很忐忑。 半天之后,所有同学都在山脚下他们来的地方,后山的门口处集合了。 柳师开始念名字。 李成俊。 杨越山。 陈乐天。 花小云。 一直念了十一个名字。 某位同学号称干掉四个人,但是此刻他却没听到自己的名字,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但他又只敢小声的问旁边的人,有我吗旁边的人摇摇头,那人自己也没有选中,心情也不好。 这位同学如遭雷击,不敢看柳师。心中想问“柳师不是说只要多干掉几个人,机会就很大吗” “剩下的同学先回去,这十一个人留下。”安师道。 这位同学不想离去,但又不敢不离去,但他心中还在想,还有个名额啊只选了十一个啊。 这位同学心中忐忑不安惊惧不已的跟着众人离开。待众人渐行渐远,安师小声对柳师道,你骗了多少人 柳师笑笑,伸出一只手,五个。 安师摇摇头,中了几个 柳师收起两根手指,留三根。 安师点点头又摇摇头。 此时,全都在名单内的陈乐天三人小组是所有组中唯一的全组都被选中的。其他组都或多或少有被淘汰的,只有他们三人这组没有淘汰之人。 三人都很高兴,但三人的表情都有些怪怪的。 陈乐天大声说,杨越山你不是被李成俊给废了吗怎么现在又活蹦乱跳了 李成俊也大声说,陈乐天你不是被杨越山废了吗怎么现在却没事 而杨越山听他俩这么一说,忍不住后退两步说,陈兄你不是被李兄给打的奄奄一息了吗 另外八个人,也在互相问着差不多的问题。都是你们明明应该此时重伤了,但是为什么看不出来了 这十一个学生面面相觑。 柳大宗师这时候上前几步抬抬手示意众人安静,然后道“同学们,你们之前所经历的,其实都是我们安排人伪装的。比如说陈乐天这一组。他们三个人。我们把他们三个分开,然后安排人假装他们,比如安排假扮李成俊和杨越山打陈乐天,再安排人假扮陈乐天和李成俊打杨越山所以你们所看到的兄弟相残,只不过是我们派人假扮的而已。 “啊假扮的这” “怎么能假扮的如此逼真而且修为也这么高身材容貌都要很像,就算待了逼真的面具,身材也要差不多啊” 十一个学生不禁面面相觑,心中不敢相信,原来这都是假的吗 他们这十一个人虽然高兴自己被选上了。但其实内心是非常低落的,他们亲眼见到了好同学之间互相攻击,为了争夺做夫子的弟子互相打,毫不留情。他们的心可以说是在这些天里受到了巨大的打击啊。即便他们被选上了,那种本该有的高兴,都大打折扣。 “你们怎么能这样所以的伤害都是假的吗”陈乐天上前一步大声道。 柳师点点头“都是假的,比如在你面前的杨越山被李成俊打的修为全无,都是假的。演的而已。” 陈乐天点点头,愤怒渐渐平息,反而对柳师笑笑说“假的就好,我方才还在想,杨越山已经是废物了,怎么做夫子的弟子,现在看来,很好。多谢柳师。” 柳师觉得有些奇怪的看了看陈乐天,心想这不像你陈乐天的作风啊,看来是气过头了,哈哈道“诸位同学,这场考验直到最后,我们出了个最难的考题,面对伤害好同学好兄弟的人,面对只要消灭这个伤害兄弟的同学就有可能被选上的这个艰难的抉择,你们会怎么选。 现在,你们这些人被选中了。简单来讲有两个原因,一是你们的修为很高,通过了修为上的考验。你们没有被打败,在修为上你们过关了。第二,是你们没有对同学下手,哪怕可以以为同学报仇的借口,你们都没有。你们甚至宁 愿放弃做这个弟子,也不想做你们不想做的事。 你们都很不错,所以你们都被选中了。 但你们还是要明白一件事,那些选择了下手的同学,他们之所以被淘汰,不是因为他们冷血,也不是因为他们做事的方法,他们有他们自己的选择,他们选择的是为了目的必须牺牲自己所谓的道义。你们是对的,他们也没有错。只不过夫子更偏向于你们这样的人而已,仅此而已,你们能明白吗” “明白。”十一人都是聪明人,当然能明白柳师在说什么。 大家都是听从内心而已,没有对错。就好比将来若到了国家危难的时刻,那样为了救国目的可以牺牲一切哪怕是道义的人,也是可敬的。 与此同时,安师带着被淘汰的学生走出了一大截。 安师让大家停下脚步,把最后的考核情况跟大家说了。 大家这才明白过来,原来那些都只是试探啊,原来让他们痛苦抉择的那些都是在考验他们啊众人难过而又失望又惭愧的低着头,不敢看安师。 安师道“都抬起头来。” 大家勉强抬头。 安师道“这场考验,是你们输了吗那位干掉四位的同学,你说说。” 这位同学拱手泪流满面“安师,我知错了,我为了自己的利益,对同学毫不留情,我已知错了” “谁说你们错了什么是错”安师走到他们人群中,看看这个看看那个,继续道“每个人都有自己选择的权力,我看到了你们每个人下手都不是很重,最多不过是打晕了同学。为了自己的梦想,你们在亲眼所见同学被另一个同学重伤之后,仍旧没有以此为借口重伤同学,而是手下留情。你们是怎么样的,我们看的清清楚楚。 而且你们要记住,我要你们永远记住。听从自己的内心,真正的去做你们自己,而不是被外在的仁义道德所束缚。 仁义道德只是我们通往更和谐更美好生活的方法,而不是目的。 听懂了吗” 这些被淘汰的学生们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自己做出这样的事,竟然安师说他们没有错他们不太能懂,或者说不敢懂。 如果真的认为自己做的是对的,那岂不是成了做坏事理所当然的猪狗不如的人了圣人说过,过则能改啊。 “一时想不明白也是正常的,回去好好想想,努力的想,如果实在想不通可以来问我。”安师知道,这个问题肯定要困扰他们很久,三年五载甚至是十年二十年都是正常的。 第七百三十八章 功法换真心 被选中的十一个人现在有个疑问,那就是为什么只有十一个人。 说好的十二个关门弟子怎么只剩十一个人了? 但是不重要,这十一个人现在心里都是无比的激动的。他们成了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 他们的未来一定注定也是像王轻鸿凌云那样天下皆知的。他们是年轻人中的翘楚,在未来他们会是修行界最顶层的那波人 陈乐天长舒一口气,与其他同学互相拍拍肩膀,大家互道恭喜,大家互相勉励。 “这不是结束,这是一个全新的开始。” 陈乐天对同学们如此说。同学们纷纷点头,举举拳头表示同意。 夫子终于出现了,依然是穿着忽然消失的那天所穿的院长服。 夫子缓缓踱步到他们面前,他们十一个人不自禁的站直了身体。 “你们通过了考察,是我的合意人选。”夫子开口道。“但你们肯定会觉得奇怪为什么只有十一个人,因为还有个人在梁国草庐。” 谁? 那个被掳走的孙子书吗?众同学一下子就想到那个修行院至今没有来报到的学生。 夫子忽然笑着点了点头,好像很满意他那个此刻不在眼前的弟子。 所有人都懵了,那个孙子书自从被掳去后就没回来过啊,没有听教习们的教诲上过一天的课,更别说登慎独楼了。而且那位孙同学如今都不知道有没有被草庐给说服呢,说不定孙同学现在跟很多草庐弟子一样了,对草庐已经是死心塌地了。 况且那位跟陈同学是好友的孙子书恐怕连夫子的面都没见过啊,怎么就把他也给算上了呢。 真是太奇怪了吧。 “我已经考过他了,他很好。”夫子说。 三天之前的梁国,草庐。 孙子书这天早上早早的起来了,在院里打了一套拳,至于这个拳法,有草庐天师拳,也有太极拳,更多的是他在京城做捕快的时候带了他十年的老捕快王老哥教他的。 有人看他打拳跟他说,咱们草庐的天师拳练好就可以天下无敌了,你夹杂着其他乱七八糟的拳可练不出来啊。 孙子书不理会这样的话,说话的人看在大天师很看重他的份上也就没跟他计较。 而平日里也的确有人欺负他,不过那都是刚来这里那一两个月的事情了,后来欺负他的人要么就是被他的不要命给吓到了,要么就是被大天师给教育了。接着就很少有人欺负他了。 所以他我行我素独来独往也就习惯了。 今早上打完这一套算是他自己结合几种拳法创造出来的拳之后,他走到天师府外,最高峰处,这最高峰只能容一人站立, 今天的他感觉有些不一样,不是环境不一样,是他身体内的真气不一样。进入春境才一个月,一直以来他都很清楚现在的自己要说真气基本上只能说比普通人多一些,跟大多数春境修行者根本就没有比的可能。 就是一个字,少,四个字,少之又少。 不过今天在最高峰上,他好像感觉自己内体的真气有了明显的增长,这是真的还是他的幻觉?难道跟昨天与大天师交流有了点心得有关?不可能吧,只不过明白了一些关于修行的道理而已,就这么的立竿见影? 想了会他便不再想,摆脱这种不该有的情绪。他现在很清楚,只要自己的修为足够高,就没人能拦得住他回大宋。虽然很明显的一件事是这里是草庐,有着大天师小天师的天师府在这里,他只有很小很小几率能够跑掉,除非他修炼成了一流的修行者,否则没有机会。 但不管怎么样他现在唯一可行的最有希望的行为就是努力修炼,仅此而已。 他盘腿坐下来,闭上眼睛,双手搭在膝盖上,感受着最高峰上的晨风,缓缓催动体内的真气,真的好像真气增长了些呢 打坐了不知过了多久,沉浸入打坐的这种状态里,一时间忘了时间过了多久。 “小朋友,怎么样?好想很有感悟嘛,不错。”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和熟悉的身影往他旁边一坐。 这座山峰的峰顶只够一个人盘腿坐下,但是这位让人闻听名字就会战战兢兢的大天师却能仅仅用屁股沾一点点没有脚掌大的地方就能坐得住。 孙子书看着都怕的慌,生怕这位大天师掉下看不见底的山崖下去。 大天师转头看看孙子书,惯常笑了笑说,子书啊,我今天有件事想跟你商量,是认真的,不是开玩笑的。 孙子书张嘴想跟以前一样讥讽大天师几句,表达自己的绝对不会加入草庐。 但是看到大天师真挚的表情,他忽然有些不忍,或者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动了恻隐之心,反正他最终并没有往常一样说几句难听话。 他只是沉默着,也不摇头,继续打坐的姿势,只是睁开眼看向远方。 远方的山峰云雾缭绕,景色怡人,对修行很有帮助。 大天师今天手持拂尘,轻轻摆动一下,只是搭了个屁股尖在山峰上,其他地方都是悬空在这山峰上。 远远看来,好像大天师是在显修为露神迹呢。 大天师看看孙子书,又看看远方云雾,开口道:“子书,实话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你的根骨非常适合我们草庐修行,在我的培养下,我敢保证五年内就能让你跻身一流修行者,到时候的你到江湖上去可以横着走,你的名字会留在修行界的史书上,你可以用你的修为去做一切你想做的事,如果你愿意的话,你可以为国家出力,你完全可以成为大宋政坛军中的佼佼者,你的名字同样可以在史书上留下浓重的一笔。” 大天师停下来看看孙子书,看不到孙子书的表情变化,大天师接着道:“但是这一切都是建立在你修为很高的前提下,你才能去追寻你想要的东西。否则,谁也不会理睬你,一个人没有实力永远都是站不住脚的。你是聪明人,能明白我的意思。” 孙子书终于转过头和大天师对视一眼,用眼神示意大天师继续说下去。 大天师捋捋胡子,道:“我是这个意思。把我修行五十年的功法全部传给你,换取你真心对待我们草庐,如何?” 第七百三十九章 拒绝 “哦对了,是无为功法。” 大天师这句话要是被其他天师们听见,绝对人人都会说出反对两个字来,并且也不怕大天师的威严了,就算被大天师打骂他们也要说。无为功法可是草庐这几十年来几件凭仗里很重要的一个。 大天师是草庐的支柱,第一大天师是支柱中的支柱,而无为功法则是轩辕大天师的支柱之一。 可见整个草庐,为什么可以跟天下抗争,为什么可以在修行界占到如此的地位,无为功法是功不可没的啊。 但是现在大天师却要把无为功法传给这个根本就不想做草庐弟子的孙子书? 要是让徒弟们听见,徒弟们恐怕个个都要以死相逼,师父你这是做什么?我们这些徒弟哪个对草庐不是赤胆忠心,您传给徒弟里的哪一个我们都没意见,你就算给天赋最差的我们都没意见,但是你不能传给外人啊,鬼知道他这个外人一旦得了您的无为功法,他会怎么对咱们草庐?他是个宋人,又是京城人,他肯定会对我们草庐不利啊 甚至孙子书自己听大天师这句话说出来,也是吓一大跳。这是要干什么?这是什么套路? 无为功法换我孙子书答应做草庐弟子? 就为了换我答应做草庐弟子?你这条件也开的太高了吧? 孙子书想不通,自己的价值到底在哪里,自己的价值绝不可能有这么高啊。 这很显然对草庐来说是一笔赔本的买卖,可是轩辕大天师为什么要做这赔本买卖? 这位草庐第一大天师料到孙子书想不通,谁听到了都会想不通,他说:“这么跟你说吧。你的天赋根骨是我平生仅见,甚至可能是我们草庐百年来最好的,况且我也在我们的藏书里找过,从来没有见过像你这样天赋这么高的。 所以我不想浪费,我这人就看不得人才有一丁点浪费。而你在青天阁,你根本就得不到重视,你很有可能会被埋没了。我不想你走这样的路。如果我不是草庐大天师的话,若非我不只是我,我还是草庐的重要人物,我甚至早就把无为功法传给你了。” 孙子书算是明白了。大天师的意思就是两句话:你孙子书根骨高适合在草庐修炼,我不忍心看你被浪费所以想要给你最好的发展,把无为功法传给你,这样你就能突飞猛进。第二,我是草庐的大天师,我不能不顾门户,所以你必须加入草庐。你加入草庐我才能把功法传给你。这是规矩。 但明白归明白,信不信孙子书则又是另一件事了。真的是这样?关键是孙子书根本不相信大天师说的,只要把功法传给他,五年只能就能跻身修行界一流,这话真的很难令他相信。 不过话又说回来,大天师也没有骗自己的动机啊。能骗到自己什么呢?真是令人费解至极! 大天师见孙子书满脸的疑惑,又道,你不必不相信,因为正如你也知道的。这事对你是百利而无一害,你想想若不是我们草庐你能踏入修行境吗?你恐怕到现在也还是个普通武者。你是个有抱负的人,但是要想完成你的抱负就必须要有实力。你要靠自己努力,一辈子你都不得其门,一辈子你顶多也就只能在春境混了。我现在给你这个机会,只要你能把握住,你的未来就是可以掌握在你自己的手里。你应该算清楚这其中的好坏。 只要你答应,你就有无限的未来。到时候全天下的人对你都会满怀景仰,就像我们的那批弟子那样,到任何地方都会受人尊敬。 该说的我都说了,我这个条件,无为功法传给谁,说实话,草庐有多少年轻人宁愿为我做一切,也都绝不敢想要我的无为功法,你运气太好了,你应该珍惜。”说罢,大天师站起来,往下走了几步,又站住回头道:“你好好想想吧,给你三天的时间。”然后继续沿着台阶往下走。 没等大天师走出十几步,孙子书在后面叫了一声:“大天师。” 这是孙子书来到草庐这么长时间头一回喊他大天师,以前都是喂,你的喊着,喊大天师是第一次。 大天师止住脚步,回过头看着孙子书。 “不用三天,我现在就能给你答复,我不干。”孙子书想了想,又重复了一遍,一字一句:“我,不,干。” “我要回书院,我是书院的弟子!” 语气坚决的像草庐的这座山,铁骨铮铮的站在这里绝对没有任何摇摇欲坠的丝毫可能。就是这么坚定。 大天师盯着孙子书的脸看了良久,又问了句:“你确定?你现在拒绝,就再也没有机会了。” “当然确定,我说的每句话都会负责。大天师,你太小看我们大宋人了,我从一开始就是这样,无论再过多少年,我都不会变,你最好现在就放我走,这样我还能念草庐点旧情,如果非要逼得我自己逃了,将来再见面面子上就不一定好看了。” 大天师缓缓点了点头,不再说什么,转身下山去了。 孙子书重新坐下来,长叹一口气。虽然自己的态度很坚决,但不得不承认那个条件真的很诱人。 他也知道只要他答应了他就能在很短的时间里修炼成一个修行界的高人。这是草庐这位大天诗不用自己说,天下谁都会相信的一个说法。 自己的未来,可能正如大天师说的那样,这是你唯一的机会。 但被给推开了。 推开了改变命运的一个机会,推开了让自己凌驾于众多修行者的绝佳机会。也许自己将要在这座草庐的山上终老一生,一生碌碌无为,什么也没做成。也许将要遗憾一生。 可惜啊。 孙子书还是有些心疼的,但不后悔,无论再来多少次,他都会毫不犹豫的如此选择。 这世上的东西,是我的终究会是我的,不是我的,无论看起来离我多么的近他也不是我的。 继续打坐吧 第七百四十章 竟然被他看中 又打坐了不知多久。孙子书茫茫然中感觉自己睁不开眼了,身体也动不了了。好像被梦魇住了似的。 心里有些害怕,毕竟坐在这只能容纳一个人盘腿而坐的山顶,只要一阵大风吹来可能就把他吹下去摔得粉身碎骨了。 这是怎么了?是大天师不高兴了要把我杀了?嗨,原来这就是大天师的水平,也不过如此啊,什么草庐第一人,也不过是威逼利诱都失败后就开始气急败坏了。 不过如此不过如此他在心里默念着这句话,同时也做好了死的准备。他其实早就做好了死在这里的准备,从他第一次来到草庐那一刻开始,他就做好了准备。 人都有一死,早死晚死而已。如果能为了坚持自己心中所要坚持的东西而死,这倒也不失为一种最辉煌的死法,被谁提起都可能会夸赞几句,嗯,这个人还真不错,没有被别人给同化,而是坚持自己内心的理想死的,很不错! “别胡思乱想了,睁开眼看看我。”忽然,一个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这个声音感觉很慈祥,让人听起来如沐春风,反正就是听来很舒服,没有压迫没有威逼利诱没有任何让人觉得不舒服的东西。就像春风。 睁开眼?孙子书用了很大的力气才终于睁开眼,但眼前的云山环绕根本看不清,全部都是一片模糊的,但是眼前出现一个人,脚踩着一朵云站在他面前。这个人是个看不出来年纪的人,像四十岁也像五十岁又可能是六十岁。这是谁呢,这是草庐的老前辈吗?但是看着又不像,而且这人身上穿着红底丝绸上绣着一笔一墨一纸一砚。头上戴着高冠,脚上则是灰色镶绿玉长靴。这个衣着好像有点眼熟啊,嗯好像是在京城里看到过?或者是听人说过的?想不起来了。 这个老者微笑的看着孙子书。 “前辈是?”孙子书想拱手行礼但是依然动弹不得,他只能失礼的直接问。 “你不错。这么大的诱惑都不为所动。身在谷底,有个人给你把绳子甚至给你一个高高的官位,你却因为他不是你的朋友所以你就拒绝他的绳子和官位。你这种人真的不多啊。”老者笑着说。 孙子书想摇头但是动不了,他只能用眼神摇头,说:“他并没有给我个绳子,他只是想把我从这座谷底拎到另一个谷底,关键是我想在平地上过日子。那才是我的家,如果非要让我在谷底待着,我怎么都不会愿意的。” 老者似乎被孙子书的这番说辞给惊奇到了,呵呵笑说好好好,一连说了三个好字,“你倒是个好孩子。好,那我就收你为徒了,不过你现在还得在这里等等,就看是你快还是你的师兄们快了,这我也不知道,我只能说看着你们。但是看着你们,我充满了羡慕充满了满足,你们的年轻和拼搏真的让人看起来都不禁热血沸腾啊。” 说罢,老者手一挥,一阵狂风吹向孙子书,孙子书被这阵大风仿佛吹起来了。他心中一急,这不是要掉下去摔死了吗?急的后背发汗,手脚不知道该怎么动。猛然间,他睁开眼,看看四周飘在空中的云雾,看看自己仍旧坐在山峰峰顶,只是身上全是汗水,吓的出了一身的汗。 这是梦吗?孙子书不知道,他回想方才那番情景,那个穿着华贵的衣裳的和蔼可亲的老者。那身衣着绝对不是草庐的装束,也不是道家的任何类型的道袍。 那是谁呢? 想不通,想不明白。 孙子书想了良久还是想不到什么,干脆不想了,站起来。忽然,他感觉到自己的气脉二海中的真气又增长了很多。至少比他上山峰打坐之前增长了一倍有余,这 气脉二海里的真气为什么会忽然增长这么多呢,是大天师给的吗?不像,大天师跟他说话的那时候他的真气依然是那样没有任何变化。第二次打坐沉浸进去后,遇到了那位高人的帮助吧? 高人说的话是什么意思呢? 高人说要收我为徒,是谁呢? 如果是草庐的人,我仍然是绝对不会答应的,我绝不会做草庐的弟子,我是书院的弟子,我考进了青天阁修行院,我这一辈子都是书院的人,是大宋的人,绝不会做梁国草庐的弟子,永远不会!不管你这位前辈有多么的慈祥,不管大天师对我有多好,我都不会做草庐的弟子! 就算别人说我是喂不熟的白眼狼,我也不会做草庐弟子! 孙子书忽然感觉浑身充满了一种力量,不知是从何而来的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力量。这股力量不止是让他真气大增,更是让他坚定自己绝不被草庐同化的坚定之心。 他一步步走下山,下了这座只能让一个人打坐的山峰,来到它的住处,他看看天色,已经到了黄昏时分,自己竟然在山顶上坐了一整天呢,自己却一点都感觉不到,好像只过了一个时辰啊。 “山峰上一日,地上十年。”大天师忽然出现在门口。大天师脸上没有一丁点被拒绝后的不高兴,说:“没想到你居然被他看中了,不过也没用,你走不掉,哈哈。” “被谁看中,你知道那位前辈是谁吗?”孙子书停下手中的事,看着大天师问道。 “哦对,也难怪,你并没有见过他老人家,你还在参加考试就被他们给带回来了。你小子怎么运气这么好?要把我那些徒弟都嫉妒死了。大天师说着摇摇头,又道:“孤雁峰很适合修行,你看到效果了吧,不过你也不要频繁上去,最多半个月上一次可以,上的多了伤身子。” “谢谢大天师提醒。”孙子书点点头。 大天师愣了愣,这是第二次叫他大天师了吧?而且还对他说了谢谢?难道这小子是在侧面告诉我其实他答应跟我交换了?但是又不好意思明说? 孙子书接着又说:“我说过的事就绝对不可更变,大天师死了这条心吧。” 大天师撇撇嘴,拂尘一甩,转身走了。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 第七百四十一章 不负韶华 半个月后的一天,陈乐天的一封信送到孙子书手上。 孙子书看完信,心咕咚咕咚的跳,眼前黑了好几下,坐在大岩石上他赶快下来靠着,生怕自己栽下来。 信里说夫子已经选好了最后一批关门弟子。 在书院里的人十一个,还有一个就是你孙子书。 说他们十一个人是从几十个登上慎独楼的人里面选出来的。 最后选了十一个人后,夫子说,还有个在草庐,就是孙子书。 他们当时全部懵了。 夫子当然没必要跟他们解释为什么有一个名额是在几千里之外的梁国草庐,并且孙子书压根就没有在青天阁修行院修行过一天。 后来名单出来后,整个修行界都在关注这场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选拔。 五十多人里选了十一个,还有一个人是考试的时候被草庐掳走了的那个孙子书。 这一下孙子书这个名字在修行界以及修行界之外的人群里变得人人皆知了。 上一回孙子书被草庐掳走,导致青天阁修行院新晋学子和草庐高层隔空对骂了几句后,大家对于孙子书这个名字也就略有耳闻了。但很快,孙子书在到达草庐后,并没有再传出什么爆炸性的消息,所以这一年来大家渐渐就不再记得这件事,毕竟江湖时时常常有新鲜事发生,任何新的消息如果不能保持足够的热度很快就被人们所遗忘。 不过这一次,在众人看来孙子书莫名其妙的就成了夫子最后一批弟子中的一个。这件事又让不管是修行界还是非修行界的人,都琢磨出点味道来。大家都想,起先是草庐不顾得罪青天阁把孙子书掳走了,说明孙子书这个人的根骨还是很好的,否则草庐也不会不顾脸面做这种事。而现在,没在书院修行过一天的孙子书居然又被夫子选中为弟子了,这更加说明了孙子书的根骨是多么的好,才会让夫子都要收他为徒。 我听说这个孙子书如今已经是 春境了,日后肯定是大有作为啊。 他跟陈乐天是好朋友,陈乐天已经这么厉害了,以后又多了个孙子书,陈乐天岂不是如虎添翼了 是不是好朋友不知道,至少现在两人是同门中的同门了。所以说这个书院啊为什么能这么强大因为他总是能网罗到天下最一流的人才,每年都是这样,所以它强大啊。这是梁国魏国百姓们说的话。 至于大宋百姓们都是这种语气就那小小草庐还敢跟我们争人才,殊不知连他们梁国草庐年轻弟子里最有希望的杨越山都在咱们书院呢,他想把咱们大宋弟子带走,怎么着到现在那位孙子书也不买草庐那些天师们的账,真是厚着脸皮啊。天下独一份的厚脸皮。 极少下山的孙子书从陈乐天这份信里才知道自己已经成了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中的一个,成了王轻鸿凌云那些修行界翘楚名副其实的师弟了。这真是不敢想象的一件事啊。 孙子书的心跳一直很快很快,直到把信小心翼翼收起来都过了半个时辰了,心跳还是非常快。他默念读过的论语中的句子,念了好一会儿终于内心渐渐平静下来。 平静下来的他给自己倒杯水慢慢喝着,忽然,脑子里闪过那天在山峰上的那位老者。 那位穿着红底丝绸上绣着一笔一墨一纸一砚锦服的,原来那是青天阁的院长服啊,原来那是夫子啊。夫子的样子并没有像大宗师们那样有画像在青天阁大门两旁,但是院长服的特点大家口耳相传都是知道的。 所以孙子书才会在当时觉得这个衣服有些眼熟,现在忽然想起来,那是夫子啊。 夫子太厉害了,居然可以元神出窍来考验他。 大天师提出的条件也是夫子让大天师来说的吗摇摇头,应该不是。难道夫子 虽然夫子肯定比大天师厉害,但大天师跟书院跟夫子一直都是对立的,大天师不可能配合夫子来考验孙子书。 那么 也就剩下唯一的可能,就是夫子远在几千里外就知道了某天大天师去说服他孙子书,并且看到了孙子书拒绝了大天师,所以夫子就元神出窍来了。 夫子果然是天下第一人,这份本事恐怕也就只有夫子一人有了吧。 孙子书如此想着。 陈乐天这边最近可谓是意气风发。 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中的一个,从回京参加青天阁考试到现在可谓全部都是一帆风顺啊。 如今又成了人人嫉妒的十二关门弟子中的一员,更是达到了有生以来的巅峰。 经过蜀地的事情,他陈乐天的名字是家喻户晓了。可以说他现在如果想去做官,应该是不难的。随便是给陛下上一封奏疏或者是跟御史台透露一下自己的想法就行了。 在百姓们眼里,是大英雄,是大宋有责任心的年轻人中的翘楚,谁提到他不是竖起大拇指评上一句国之栋梁。 而在修行界,如果说考进修行院只是开始,那么登上慎独楼就是更上一层楼,而现在成了夫子的最后一位弟子,他就算是真正的登堂入室了。 在修行界至少在名头上有了一席之地,虽然修为上嘛,暂且还不够,但既然成了夫子关门弟子,那么一日千里也是很正常的事了,因而即便他们这十二人现在修为都不高,但谁也不敢小看他们。 所以陈乐天现在是风头一时无两,名噪一时。 今天是十二弟子开学第一课。 在一间普通教室里,夫子在讲台上,讲台下坐着十一个弟子,还有一个缺席的弟子,也不知道那位叫孙子书的弟子要多久才能来上课,或者此生到底有没有可能回来都是未知数。 缺一人的第一堂课,大家都很激动兴奋,并且都在心中暗暗想一定要努力,要拼命的努力,不要辜负了夫子的栽培,一定要为夫子争光,为青天阁争光,不负韶华。 第七百四十二章 夫子开学 “今天第一课,我想你们一人上来说一说。”夫子开口第一句说罢,竟然走下讲台,往陈乐天旁边一坐,微笑着用眼神示意陈乐天先去。 当夫子往他们身边一坐的时候,陈乐天等十一人岂敢跟老师一起坐,立刻就纷纷站了起来。 夫子淡淡的说了句,都坐下。 众人不由自主的又都坐下了。 陈乐天都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坐下来了,刚刚脑子好像空了一下。 不过他很快就站起来:“是。”然后走上讲台。 让陈乐天发言,那对他来说当然是一件很简单的事。他就喜欢发言嘛,就算是上来一番胡言乱语他也能脸不红心不跳的从头说到尾。 所以他上去了。或许也因为这样,所以夫子让他第一个上去说。 “同学们,很高兴今天能与各位在一起,跟夫子在一起。这是我的荣幸。像我这样天赋不高又不够努力的人,我真的没想到居然真的能梦想成真,居然真的能被夫子选中。这是我之前根本没想到的。 不过现在这一说就显得有些矫情了。 我想说一些不矫情的。 今天,是我们作为夫子的亲传弟子的第一堂课。 我没想到夫子让我们发言,但既然夫子这么安排,肯定就有他的用意。那我就先说吧,我想先从孙子书开始说起。 孙子书是我很小的时候就认识的邻居,我跟他算是发小,后来我去从军了这些年,我变化了很多。我见识了,做了,很多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接触到的事情。所以我的变化很大。这不是我说的。这是我回来后身边的人说的,老邻居老叔伯们都说我变化很多。但其实我自己没有感觉到。幸好的是大家没有觉得我变坏了,虽然变化很大,但是没有变坏,而是变得更好了。 我很庆幸。 而孙子书呢,虽然他也在京城,他是个孤儿,他跟我不一样,我跟爹娘在一起生活了很多年才失去他们,而子书很小很小的时候就没了父母,我比他幸运。 我比他的幸运,不只是这个,我在际遇上也 比他幸运,我遇到了北军遇到了大将军遇到了陛下,遇到了武当山上的大真人遇到了青天阁的老师们,遇到了夫子我无论到哪里都能遇到很厉害的人,大家也都愿意帮助我教我很多。 我在北军里大家都相信我,我在青天阁大家都喜欢我,我在武当山大真人都护着我 但是子书不一样。他挺倒霉的。他没我运气好。 他天赋比我高,比我努力,比我谦逊,但他就是没我运气好,所以他现在在草庐受欺负,而我,却在这里,可以聆听夫子的教诲,有什么问题都可以请教夫子。 所以我常常在想一个问题,这世上的人跟人之间是不一样的。际遇就不一样,运气就不一样。有些人就是运气好,有些人就是运气不好。 那么怎么办呢?是不是就说明了人生下来就是不平等的呢?所有人都是出生就注定了未来了呢? 从后往前看,运气不好的人最终无法成功,那这样的人的失败就真的能怪他自己吗?我想未必如此。 而像我这样的,看起来好像是成功的人,我的成功难道就真的全是我自己的功劳吗?我看也未必。 那么我们应该努力吗?我们当然是应该努力的,但我们除了努力还能做什么呢? 我想啊想啊,想了很多年,我却始终没能把这个问题想明白。 直到现在,我也仍旧想不明白。或许永远都想不明白了。 陈乐天说了好一会儿。大家觉得今天的陈乐天跟平时不一样,平时说起话来都是想到什么说什么,嬉皮笑脸的很,今天却很严肃。好像是在说一件很重要的大事,又好像在说一件跟他说的这个想不明白的话题一样迷茫的事。又好像有点忧伤 反正今天说话的陈乐天跟平时不一样。 台下十个同学听的很认真,大家都一边听一边想。 公平是什么?什么是真正的公平?怎么样才算公平?于是大家都越想越糊涂了。于是大家自然而然的都把目光转向夫子。 插一句,我最近在用的看书app,书源多,书籍全,! 夫子笑笑,招招手示意陈乐天回来坐下。待陈乐天 坐下。讲台上就没人了,只有下面坐着的十一个学子和夫子。 夫子说,你们不要看我,你们自己的问题自己去想,我无法给你们解答,就算我说了你们也不一定能理解。 下一个,继续。 杨越山上去了。 诸位同学,我首先要向大家道个歉,孙子书同学是被我的同门给抓去的。对不起大家,我没资格代表草庐,但我还是想替草庐给大家道个歉,给夫子道个歉 夫子抬手道:“不用道歉,能把孙子书抓去是他们的本事,你们草庐年轻一辈里人才不少。就好比你跟人家比武,你输了,人家要给你道歉吗?人在江湖,你来我往,今天输明天赢这是很正常的事。” 同学们纷纷在心里想,话是这么说,但总归他们的手段不光彩啊。他们要是正大光明的干,咱们输了自然毫无怨言 但当然谁也不敢把这话说出来。 第一堂课就在同学们的各抒己见中结束了。 夫子到最后并没有如同学们预想的那样出来做一个总结,或者批评某个同学说的不好,又或者表扬某个同学说的好。夫子只是待所有同学都说完后,看看天色将晚,然后走上讲台说,同学们,下课。 说罢便离开教室。 留同学们在教室里面面相觑。 还是陈乐天先说话:“同学们,你们看夫子这样的圣人行事就是令人难以捉摸,我们这样的凡夫俗子是永远都猜不到夫子在想什么的。所以大家干脆就别想了,咱们去吃饭,今晚去我家吃,我家新聘请了个名厨,正好去尝尝手艺如何。 陈乐天这话一说,同学们纷纷击掌赞同。毕竟陈乐天家的秋实客栈的一顿饭,那是很难吃到的。因为实在是人满为患。中午晚上都是如此。甚至连早上专门供应早饭的秋实晨炊,仅仅是个小店,也经常在早上是人满为患,想吃的人,至少得排小半个时辰的队伍才能买得到。 以至于大家总是抱怨吃不到秋实系的东西,有银子想花都花不上,你说怪不怪吧。真是京城一大怪事。 第七百四十三章 打残了算谁的 十一位同学在夫子的带领下,经常进入慎独楼学习。 慎独楼里真的很大,在外面仰头看去已经让人觉得这个如鼎一般的慎独楼大的令人叹服了。而进去后,一层层里更是让人觉得就算是塞进来两三万人也不显得拥挤。 连续十天,每天夫子都会带着十一位学子在慎独楼里一待就是一天,有时候是给他们上课,讲东西,有些是让他们打坐或者是读书,然后夫子看他们的情况来指导。 而夫子最后一批弟子的名单,已经在选出来的当天,传遍了整个修行界。 这十二个人里,最吸引人目光的是三个人,陈乐天,杨越山,孙子书。 陈乐天自然不用多说,几个月前,他在蜀地所做的一切,让他成了天下闻名的大英雄,成了天下百姓心中不畏强权的代表人物。 杨越山,本来就是轩辕化雨最喜欢的徒弟,如今他又成了夫子的亲传徒弟,大家都忍不住想,同时是草庐弟子中的翘楚和夫子的弟子,这杨越山可真是运气太好了啊。 最让修行界大跌眼镜的,则是那个孙子书了。 那是个名不见经传的人啊。 不像那李成俊等人,本来就是出身名门,能被选上那也是众人能理解的正常事儿。 然后大家才知道,原来这孙子书之前被抓去草庐,被草庐强行收为弟子,而且还据说挺得轩辕化雨器重的。奈何那个孙子书一心就要回青天阁,根本不想做草庐弟子。 现在,却又被夫子选中为弟子。 这未来怎么收场,修行界江湖之人都是说的津津有味,对于这样的看不清未来的事,大家拭目以待啊。 --- 草庐。 大天师会议上。 大天师们都对轩辕化雨进行劝说,这位草庐第一人最近压力不小。 大师兄,正所谓强扭的瓜不甜,咱们还是把孙子书放回去吧,整座江湖都在笑我们啊。 大师兄,孙子书的确根骨很好,但夫子元神出窍亲自来咱们草庐跟他说要收他为弟子,我们若是还这样不放他,跟青天阁闹得太僵也不好,况且我们得不到多大的好处。 是啊,那孙子书整天对谁都没好脸色,对大师兄您也是毫无弟子的规矩。就算大师兄教给他无上法门,他最后肯定还是做我们的对手,要跟我们作对啊。 咱们自己的徒弟那么多,个个都是人才,没有哪个比那孙子书差啊。 大天师们纷纷说。 轩辕化雨坐在上首,轻捋自己的胡子,等其他大天师说的差不多了,才道:“你们是怕了青天阁怕了夫子吗?” “当然不是,大师兄你是了解我们的,我们怎么会怕。我们只是觉得没有任何好处划不来。” 轩辕化雨心想,看来你们也是被座下弟子给说的不耐烦了。个个都要把孙子书赶走,好让我多关注关注那些乱七八糟的小子,嘿“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为什么非要赶孙子书走,我跟你们说,弱的人就是弱,强者不在了他也还是冒不了头。” 其他大天师道:“师兄你这话说的就瞧不起我们了,我们座下那些弟子什么货色,我们自然是知道的。我们只是不想师兄养一只白眼狼,到时候反倒被这白眼狼伤害,那岂不是自己害自己。” 轩辕化雨道:“那就用不着你们操心了,况且我也已经早就说过了,要想救孙子书,那得年轻一辈人来,得新一届学子们来。现在不是夫子新弟子出来了嘛,让他们来就是了。只要能打得过咱们的精锐,带走孙子书也无妨。 咱们得讲规矩嘛。好了,这事儿就过去了,你们给我好好研究研究,我得到消息,说青天阁有一种可以操纵人心的药,这种药我还从来没见过,你们回头派人好好去查一番” 而孙子书此时在会议的外面,他要进来,但是被道童拦在门口。孙子书也就没有非要进来,只是在门口踱步。 等了良久才等到轩辕化雨出来。 “你过来。”孙子书招招手。 “你这小子太也无礼!”当即就有个大天师看不过去呵斥一声要来揍孙子书。 不过被轩辕化雨拉住了,“你忙你的去,不要打扰我跟子书说话。”轩辕化雨笑着走过来,拉住孙子书的袖子,两人往旁边人少的地方走去。 “你要是现在放我回去,我还念得你的恩情,日后草庐有难我不会袖手旁观。若是再执迷不悟,我朋友就要来救我了,到时候我走了跟你就没有任何感情了。 我朋友的名头想必你知道,我们是发小。他肯定会发动几十个人来救我,修行院那些同学个个都是龙凤,到时候你们的年轻弟子肯定抵不住。” 轩辕化雨哈哈大笑:“看来你信心挺足,没事啊,咱们拭目以待便是。对了,昨天我教你的三元听山法你练的怎么样了?” “昨晚练了半夜,感觉精进不少,你试试?”孙子书话音未落,双手挥出,直击轩辕化雨面门。 轩辕化雨似乎早料到了,身子微微一偏,抬手搭上孙子书的双手,孙子书顿时动弹不得,发不了功了。“还早呢,不过算快的。你小子再这样练个一年半载就能随便欺负咱们草庐里的人了,除了那几个不错的,其他的基本都不是你对手了。” “真的吗?”孙子书很怀疑。 “当然是真的,我堂堂大天师还能骗你不成。”轩辕大天师拍拍胸脯。 “你经常骗我,我刚来的时候你就骗我说青天阁不要我了。”孙子书翻起旧账。 “哈哈,那是玩笑话。”轩辕化雨脸不红心不跳:“你好好练,到时候随便揍我师弟们的那些弟子。” 孙子书说:“那我到时候把他们打残了算谁的?” “算我的,只要是他们先欺负你的,你就能随便还手。到时候甭管几个大天师来找我我都有理由说。子书你应该能看出来,咱们草庐啊,也就他们几个老头能在我面前说几句,说实话我也是看在跟他们是兄弟的份上才让他们跟我说话。其他人我还真不放在眼里。”轩辕化雨道。 “行,我知道了。”孙子书点点头。 第七百四十五章 大师兄来了 夫子慢条斯理的喝着茶,饶有兴致的盯着陈乐天看,陈乐天长吁短叹几声道:“夫子,弟子到底应不应该去救子书?带着师兄弟们去冒险?望夫子指教。” “错与对你自己想,自己承担,我无法指教。如果你胜利了,就是对的,如果你失败了,那就是错的,是这样吗?”夫子说:“那你又何必问我,你仔细的算一下此行是否能否成功便可以了。” 陈乐天低头沉思片刻:“夫子的意思是不以成败论对错?可弟子只是凡人,又怎能做的到不为成败所思虑。” “有的人想得太多,有的人想的太少,都是不好的。”夫子说罢,站起身离开了已经空荡荡的食堂。 陈乐天站起来用目光送夫子。而后重新坐下,沉思良久。 — 草庐。 孙子书最近心情很不好。虽然他现在对于轩辕化雨这个多情的老头非要对他进行的强行教育,开始来者不拒了。而且他也发现自己每天都有很长足的进步。但是,有些令人不愉快的事还是在发生着。 就是孙子书早就想到的,草庐那些弟子的嫉妒。从一开始的看不起到现在的嫉妒并没有用多长时间。 草庐弟子有很多,据说不算不记名的,光算在山上的记名的就有超过三千个,这还是近两年收的,以前收的出师下山的还不算。 虽然比不上青天阁弟子遍天下,也可算是第二多的门派了。 弟子这么多,大家都知道草庐第一大天师收了个宋国的学生。而且这个学生还不愿意做草庐弟子,如今这个学生又神奇的被夫子选为最后一批关门弟子之一。 大家都非常气愤,或者不能言明的还有那份嫉妒。夫子弟子,青天阁弟子,草庐大天师弟子,随便哪个身份都是人人无限向往的,但偏偏都降落在这个小子身上,实在是可恶。 所以孙子书总是被那些帮派林立的弟子们欺负。 那些抓他来的大天师座下也是草庐最一流的几个弟子们对他其实不错。那些人多数都算得上君子。至少孙子书看来,除了把他强行抓来这一件事做的不光彩之外,倒是没见他们做过其他不符合有身份的君子的事。 甚至这些人还在看到其他弟子欺负孙子书的时候,他们还会出来帮孙子书解围。 比如说现在。 孙子书被四五个草庐弟子给围住了,大家先是冷嘲热讽一番,孙子书不善言辞,不会与他们辩驳,其实即便他巧舌如簧似陈乐天,这些弟子们也不会被他说输。不是话怎么说的问题,说到底还是实力的问题。 “像你这样的人真是走了狗屎运,你要是识相的话请咱们吃顿饭,给咱们陪个不是,咱们或许能饶过你,否则你今天的皮肉之苦是免不了的了。” “咱们这三天一打怎么样?是不是很锻炼你的修为?大天师说你是个好苗子,我看说的没错,真是个被打的好苗子,哈哈。” 大家乱七八糟的说着,孙子书被围在中间一言不发,但脸上写满了不屑一顾。 唉,真的很烦。这么多人打又打不过,等会只能勉力支撑,抓住一两个人打,上次打趴下一个人,这回争取打趴下两个人吧。孙子书在心里想着,努力调整自己内息,努力让自己仅有的不多的真气随时准备出击。 围住孙子书的几个人在那冷嘲热讽很久,没得到孙子书的一点回应,都有些恼怒。其实人就是这样,一个人在那骂没人回应,真的是很无聊且受伤的事。就像一拳打出去,没目标,没伤到任何人,那股力量最后还得是自己承受。 所以不高兴的他们要揍孙子书了。 一个个子高些的约摸二十岁出头的男子当先下手。双手交错,一个震字诀起,身形如山压向孙子书。另一个瘦瘦的弟子跟着上了乾字诀,气焰汹汹 来了,孙子书心中一凛,化字诀用起,这是七天前才从轩辕化雨那学来的,现在是第一次用,不知效果如何。 三人交错成一团,三诀相撞,正如道门天书上所言,哗乱如清静。并没有发出什么大的声响,就好像那两条阴阳鱼一样,非常契合的互相旋转着贴合着。 高个子和瘦子心中惊诧,上回这孙子书跟我们一个人打个平手,两个人就完全招架不住,这才半个月过去怎么竟然好像能跟我们两个人打个平手了,进步怎的如此神速? 其他三个人见这情形不太对,当即也下场。 算是有序的混乱中,孙子书一脚把那高个子给踹出去几丈远,高个子登时便爬不起来,哼哼着。 下一刻孙子书又把不明所以的瘦子给踹飞到了树上。 剩下三个人面面相觑了一下,接着开始下重手了。孙子书的真气本来就不多,方才把那两人给干趴下就已经是付出了几乎全部的真气,现在已经没有了招架之力,几乎成了待宰的羔羊。 幸好。 幸好这个时候大徒弟来了。 “你们在干什么?”轩辕大天师的大弟子风度翩翩的走过来。 那三人立刻停手,高个子和瘦子一个在地上一个在树上,两人齐声道:“师兄救命,那孙子书欺负我们,您看把我们打成什么样了!” 大徒弟走到他们身边,看看他们,又看看孙子书。此时的孙子书脸上也是青一块紫一块。 轩辕化雨的大徒弟道:“你们这么多人打他一个?” 这些二流弟子顿时不敢说话,整个草庐弟子里谁不怕大师兄才怪,大师兄可是能代替大天师行使很大权力的。 “这么多人打人家一个半路出家的,你们还好意思说被欺负?”大徒弟一脚一个,把剩下没趴下的三人给全部踹趴下。 这下五个人都在地上了,并且没有一个人敢哼哼。虽然都受了伤,但只能强忍着。在大师兄面前喊疼会招来大师兄更狠的教训。几人都在心里想,这回惨了,惹恼了大师兄,唉,真是运气不好啊…… 第七百四十六章 想让你死 大天师的大徒弟道:“学艺不精说的就是你们。以多欺少说的还是你们。这样,一个时辰后来我住处,我好好练练你们。我看是大天师管的太松了,我要帮帮他。还不快滚!”最后三个字语气凶狠。 那五人是连滚带爬的走了,他们是去休息了,一个时辰后要面对怎样的非人的训练他们想想就眼泪汪汪。 大徒弟看着孙子书道:“你进步很快啊。” 孙子书摇摇头,转身离开。 大徒弟跟上孙子书边走边道:“不管你心中是怎么想,但你如今接受了师父的教诲,你就是师父的弟子,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希望你能明白这个道理。 孙子书道:“不需要你来教我。” 大徒弟也不生气,仍然语气平和的说话:“咱们草庐虽然有很多宵小做很多不好的事,但总体来说还是昂扬向上的,只是因为人多所以杂所以管不过来。你看武当山人少,所以他们能所谓的小道童都能说出几句谶言来。” “我不在乎,那些欺负我的人,只会让我越来越强大,你也看到了。下回可能他们就都不是我对手了。到时候就不需要你跳出来救我了。”孙子书说道。 大徒弟被点破自己有意保护他,哈哈一笑道:“你这人真是,我救了你你应该感谢我。” “是轩辕老头让你保护我,不是你想保护我。”孙子书说。 大徒弟拍拍孙子书的肩膀道:“不管是师父命令还是我自己想救你,总之我救你了,走,请我吃饭。” “好。” 两人下山来到镇上。 其实孙子书是没钱的,要不是陈乐天派人千里迢迢送钱来,他一分钱都没。陈乐天是当着草庐众人的面明目张胆的送个几千两银票来给他。来送钱的人还会跟专门管草庐信件收发的人说,我家主人陈公子说了,如果草庐不讲道义的话,完全可以把我送来的钱给抢去自己花,只不过传扬出去不太好听罢了。 这一来,草庐大天师们明令禁止,陈乐天送多少钱,一文不要克扣。 为什么? 陈乐天也是名人,到时候他要是随便说几句,那江湖上的人指指点点就尴尬了。 所以孙子书现在也是有钱人了,日常身上都带有几千两银票,还有几十两银子。 大宋银票到哪都认,这是最近几十年来最可靠的银票,比梁国自己的银票都管用。毕竟大宋是如今最强盛的国家,没办法的事。 说是让孙子书请他吃顿大餐,但大天师的大弟子却挑了间很小的酒馆,点了几个简单的菜,便宜的酒,一顿饭也就吃了几十文。 吃过饭两人在街上逛。 大弟子说:“其实我很羡慕你。” 孙子书不说话静待下文。 大弟子接着说:“羡慕你被很多人看重。青天阁,夫子,还有咱师父。像我,算是出身不错,但也没那么多人看重。所以你运气好。当然了,不是说运气好不值一提。运气也是实力的一部分。只是说羡慕你。” “我知道你的想法,学成了自己跑。 当然,我也知道你明确跟师父说过你学成了就会跑。 说实话,我当时知道后很想来揍你一顿,但师父不让。师父他他惜才,师父属于那种看你是个人才,宁愿你是敌人阵营的,也不忍心伤害你的。师父他太好了。别看江湖上说到师父都战战兢兢,但师父真的很心软。 所以师父常常失望,却又常常做着明明会失望的事。 师父让我们仰望啊。” 大徒弟说着,似乎眼角有些闪烁。片刻后转过头来对孙子书道:“孙子书,如果将来你真的跑了,我希望你要记住师父对你的恩情。哪怕你要与草庐作对,也不要与师父作对。咱们草庐与你们大宋再对立,师父对你总归是一片真心,你要明明这个道理。” 孙子书不置可否,不作回应。 大徒弟颇为无奈的摇摇头,喃喃自语:“希望你不是我见过很多次的那种白眼狼。” 孙子书的修为日渐增长,春境的他在草庐里,深切的体会到什么叫做春境遍地走。随便碰上几个人可能就有春境的。所以现在的他很没安全感。他在脑子里下意识的认为春境就是有很多,走上江湖后就是到处春境。但其实这是一种错误的感觉。这人间能踏入修行境的少之又少,多少人终其一生都进不了门。 而他之所以会觉得春境那么多,只是因为他是在草庐里,在他身边的整天就是大小天师和他们的弟子,这些人里当然春境有很多。 好比在京城皇城根下,当然遍地都是高官贵人。 因为没安全感,所以孙子书很努力的修行。或者这么说也不对。孙子书本来就属于很努力,只是没安全感更让他加倍努力。 --- 这天早上,孙子书打坐完一个周天,在悬崖边沐浴长风。看见不远处站着个人,定睛一看,是大天师的亲传弟子,具体是几弟子孙子书忘了。 孙子书不确定他是早就来了还是刚刚来,也不想和他打招呼,反正自己练完了,于是转身欲走。 只见那位弟子迎面走过来对挡住孙子书的去路,道:“你不识好歹,应该好好教训,但师父护着你。但我问你,你敢不敢跟我比试?如果我们按照正常的流程比试,师父就左右不了,只要你跟我签这生死状。这是我们草庐的规矩。” 弟子说着,目光中涌现出杀气,显然他想置孙子书于死地。 草庐有个规矩,不知是多少年前就定下的。草庐内弟子之间产生了矛盾,不可以私下通过武力解决,如果私下没打出个好歹来那便罢了,如果出了重伤甚至人命,那另一个人将会被打入九层炼狱,关二十年。 所以像之前那种跟孙子书小打小闹的,可以,但如果把孙子书打死了,那就是大事了。 而如果真的想定生死,只要两个人签了生死状,得到了大天师的首肯,就可以进行一场战斗。在这场限时战斗中,无论生死,都不会受到惩罚。 谁也不记得当初是谁创立的这个制度。但这个制度让草庐上下哪怕是仇恨也多了些正大光明的要你死,少了些暗地里的害人。 孙子书是听说过草庐的这个规矩的。 但他当然不会应这个弟子的要求。这位弟子已经是夏境了,据说就快要入秋境了。自己跟他打,只要几招自己就得死。 况且自己跟他很少说话,两人又没什么仇怨。 这位弟子见孙子书不理他,提高声音道:“你是不敢吗?” 孙子书道:“我与你没有仇怨。” 弟子道:“我有。” 孙子书推不动挡在面前的那位弟子,从旁边绕走了。 弟子在孙子书身后道:“你怕了吗?” 孙子书不说话,走了。 大天师的弟子握了握拳头,冷笑道:“必然要让你死在我手下。” 第七百四十七章 第一场雨 冬天的第一场雨在一个早晨纷纷扬扬落在汴京城。 陈乐天在家中床上醒来的时候,天刚刚亮。他走到院子里照常打了一套拳,再呼吸吐纳了一番。虽然穿着薄薄的单衣,但真气鼓荡丝毫不觉得冷,甚至还微微出汗。 秦铁牛和刘大明刚刚从外面跑完步回来,气喘吁吁的在院子里休息。这是陈乐天给他俩的建议。尽量每天保持运动。对于他们两个非武道中人来说,当然跑步是最合适的了。 秦铁牛因为常年在外面闯荡,体力还算不错。但刘大明可就是典型的五体不勤的读书人了。起初那些日子,都是秦铁牛提溜着他跑。跑个三五里路直能要了他的老命。几个月下来,虽然还是跑完就累的要死要活,但总的来说进步很大。至少现在的刘大明深切的感觉到跑完之后神清气爽的那种感觉,甚至已经爱上了这种感觉,一天不跑一次就浑身难受。 “虽然每次都快累的趴下了,但习惯了就爱上了。”刘大明揉揉脸,甩掉手上的汗水,活像个农民,此时的他跟平日里的读书人风范丝毫不同。 陈乐天笑道:“好事。时间越长你越会爱运动爱的无法自拔的。对了大明,有件事要问你。” “东家请说。”刘大明左右看看没有女子在,便索性就在院子里换起了衣裳,这在以前那是绝对不行的,读书人怎么能在外面换衣服,那也太没规矩了。 陈乐天道:“最近吏部出了一项新规你知道吗?” 刘大明道:“东家说的是禁止占用书生游历的名额吗?” “对,说是严查书生游历名额,严查冒用占用的官吏等一切人员,是什么意思?” “就是字面意思吧,近年来有些小城的官员利用监管不严的空当,自己或者家人出门,也用这个政策,导致很多支出并没有真的落在真正需要的学子身上。所以吏部经过考察,制定了一些严控的措施。”刘大明换好衣裳,道。 陈乐天点点头,又道:“我总觉得吏部最近有什么大事想做,小政策很多啊。” 刘大明道:“东家真是高明。属下有些认识的吏部的小官吏,吏部好像在做一件跟户籍制度有关的计划,不过何时出台并不知道。但咱们各部总是在不断的进步改革,这也是正常的吧。” “东家你干脆入朝为官得了,正好你有威望。”秦铁牛忽然说。 陈乐天道:“别扯了,我去做官,那不得得罪一大批人,到时候被满门抄斩你俩也逃不掉。” 广个告,我最近在用的追书app,缓存看书,离线朗读! “咱们大宋已经很久没有满门抄斩谁了,上次是多少年之前?三十年?”秦铁牛问刘大明。 刘大明道:“上次是赵巡抚查出徐州道长官贪污救济粮,而且全家都在里面做事。此事震动朝野,六部九卿大理寺会审,在二十三年前,十月八日,全家除了老少,其余牵涉其中的所有人五十六人全部斩首。” “东家你看,咱们没事的,最多你被斩首,牵连不到我们。”秦铁牛道。 陈乐天给了秦铁牛一拳笑道,你小子倒是算的明明白白。说实话,这官场我真是不行。况且就算我行,我也得先在江湖上闯出一番名头来。在修行界成了一方泰斗,到时候我再告老还乡去做官倒也是个好主意。 东家,这江湖上的名,有什么好挣的,左右不过是打打杀杀,哪有官场上游走有意思。秦铁牛道。他倒是有点资格说这话。毕竟他也是京城一帮派的首脑,虽然不是修行界,但也算是江湖中人。他倒是看明白了江湖上就是打打杀杀争名夺利,当初要不是他们兄弟几个齐心合力,他们这些没出身没家世的可怜娃,如今恐怕也不能你做门派老大,我做举人,他做巨贾但如今的他们,却又厌倦了那样的打杀,只留下兄弟之情,兄弟义气。 “官场上不也是打打杀杀争名夺利。”陈乐天道。 顿了顿,陈乐天与秦铁牛和刘大明三人对望一眼,又 接着道:“官场上除了争名夺利还可以为百姓做点事,不过江湖上也是一样,无论是江湖还是官场都是一样,有心,在哪都能做,你们说是不是? 不过我还是想先干到天下第一,毕竟这是儿时的梦想。” “儿时梦想还记得的人不多了啊。” 秦铁牛叹口气,似乎想起了自己的儿时梦想。 刘大明也叹口气,似乎也想起了自己的儿时梦想。 陈乐天哈哈一笑,转身走了。 多少人的儿时梦想,也就只是儿时梦想,再也没有后来。所以陈乐天常常想自己真是运气好,没有死在战场上,还能回来继续自己的儿时梦想。而且还有那么多人帮自己。真实运气好的太过分了。 今天虽然下着雨,但他的心情很不错。 忽然想起李萱儿在成都不知如何了,便写了封信,让人送出去。 前段时间努力跟着夫子修行,没时间回李萱儿的信,所以这封信他写的很长,写了这段时间里发生的很多事。诉说别后相思之情,让李萱儿一定不要太累,练拳是次要,身体才是主要。回头还要给我生大胖小子呢想必这些内容会让会让萱儿面红耳赤。 在成都有那位卞家大小姐罩着,有那位卞公子关照着,安全应该是没问题的。不过陈乐天也知道,随着自己在修行界身份的水涨船高,敌人也会越来越厉害,也说不定哪天就得罪了个什么夏境高手,跟自己放对不一定是对手但去找李萱儿麻烦这些都是有可能的,因此陈乐天早早就建立起来的通讯道路就显得很重要了。 京城与成都之间的距离,只要三五天就能传递到,而且几乎运转不停的报告成都的消息,不管有用没用,这私人的驿路先转起来再说。所以不断流转的这个通信通道让陈乐天放心不少。 写完信,陈乐天忽然想起一件事来。于是回屋带上入宫的腰牌,入宫去。 第七百四十八章 看看火器局 火器局的成立到现在已经有了大半年了,这段时间陈乐天自己忙没空关注,现在忽然想起来陈乐天就想来看看如何了,有何进展。 其实他跟大将军都明白,火器局这个机构想在短期内有建树其实很难,很大可能上,至少也需要五至十年以上才能出真正大的成果。 不过大将军的意思也很明确,就算二十年三十年后才有大进展也是正常的。咱们现在只要把架子搭起来,干起来,研究起来,就算是福泽后世了。咱们只要做在先,就先赢了一大半。就好比人家都结婚生子了,孩子都打酱油了,你还没成亲,到时候肯定是人家都抱孙子你还在带儿子。 “所以您的意思是,未来梁国魏国甚至是西凉国肯定也都会搞起来。但咱们是先搞起来的,所以咱们的孙子肯定比他们快是吧?”陈乐天这么问。 大将军则猛拍陈乐天肩膀,说还是你小子聪明,一点就通。 虽然陈乐天明白这个道理,知道不要急,但他有时候想起来还是会希冀火器局能忽然有个重大的突破,研究出大杀器来。 一路上亮着腰牌,陈乐天畅通无阻的来到火器局。 一走进火器局的院子,满院子的火药味扑鼻而来。好像进入了一个刚刚放过很多鞭炮的地方。前院里在进行的都是炼铁的活。几十个炉子汹汹燃烧着,有个陈乐天的同学穿梭在其中,手中拿着纸笔,不时的记录着。那人很专注,陈乐天走到他身边他都没发现。陈乐天喊了下他,他才反应过来,立刻行礼招呼。 “陈兄今天怎么有空来,现在正是修行的重要时候啊,哦对还没恭喜陈兄成为夫子亲传弟子呢。” 陈乐天笑道:“那是江湖上的事,在这不提不提。最近怎么样,铁炼的如何?” 同学道:“没什么大的进展,倒是发现了一些特殊的金属,除了金银铜铁之外还有其他很多种不知名的。不过现在看来还是铜铁用处更大,但也还在研究中,陈兄有没有指点,咱们炼来炼去,开销也大,就怕咱们方向不对。” 陈乐天道:“开销的事你们不用担心,你们只管按部就班的干就行,你们的方向很对。多试炼新的物质,不要怕失败,失败一次,咱们就离成功近了一步。哦对,还有,一定要注意安全,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同学点点头。 陈乐天拍拍他的肩膀:“你忙你的,我再进去看看。” 走进机要室,门前门后都有站岗的,看见陈乐天,他们并不熟悉,陈乐天掏出腰牌后他们仔仔细细的看了好一会儿,才放陈乐天进去。 一进去里面十几张桌子,每张桌子前都有写写画画算算的人。中间一张大桌子旁围坐着三四个人在讨论着什么,陈乐天进来没人发现。 陈乐天走到大桌子旁,两个他的同学看到陈乐天,赶忙站起来招呼。陈乐天点点头,看桌子上有个图纸,上面画着陈乐天看不懂的很繁复的算学公式和图形。 陈乐天全都看不懂。 同学报告道:“陈兄,咱们在讨论材料的配比,至今还没有找到最好的配比方式。正常的鞭炮的威力太小,没有杀伤力。” 陈乐天见同学们满脸惭愧,说道:“你们不要着急,这些事情急不得,咱们要一步步来,踏踏实实的走着,慢,咱们踏实,快,容易扯着蛋。” 众人一听,都忍不住笑。 见气氛不那么紧张,陈乐天接着道:“你们都是这方面的高人,你们更应该比我知道这些事不是那么简单的,正因为不简单所以意义重大。这东西不像搞经济民生,有个好的合适的政策,推行开来,一年半载就大家都好了。这东西的进步肯定要有个前期的长期积累,咱们不能着急,一旦积累到一定程度,就会有爆发式的增长。” 同学道:“真的吗?怎么爆发增长?” 陈乐天道:“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这么说吧,一个人从小读书以图入仕。一开始他的进步快吗?很慢,但是学到了一定程度后,他会贯穿式爆发式的增长,会一日千里,明白了吗?” 同学们纷纷点头,明白了陈乐天的意思。 “你们这里是整个火器局的大脑,你们做好了,其他才能做好。我希望你们能一直贯彻执行谨慎,冷静,认真的态度去做事。”说罢,陈乐天往后院走去。 机要室里的那些干活的有些人抬头看见陈乐天,他们不认识陈乐天,只以为这是个正常来视察工作的官员。反正这里经常有人来视察,听说都是很大的官,有时候陛下也来呢。不过他们也不认识,好几次陛下走了以后他们才知道陛下刚刚来了,陛下不让他们行礼不让他们招呼,陛下说你们好好们的就是对朕最大的行礼。 所以他们也就心安理得不管谁来都只顾做他们自己的。 陈乐天来到地方最大的后院。这里有上百人,几十个坑,有大有小。这些大大小小的坑都是用来做实验的。 不过因为是在皇宫里,所以那些声音很响的实验并不能随时进行,这样的实验都是每个月固定几天的白天集中做。至于其他的没大声音的实验则都是可以随时做的。而且这些坑上都有好多层棉被和木板做隔音,所以即便是有大响声的,实际上传到宫内人耳朵里很少很小。 关于做实验的方法,陈乐天是从未知来信里提炼出来的。 在那个世界里,有个叫做实践论的东西。就是无论任何东西,都以事实作为依据。甭管什么事,都要通过实验来证明。以及等等很多东西,陈乐天把这些东西里能用的都拿来让火器局去做。 所以整个火器局的基调就是以事实来说话。 “不要停留在纸上,要从纸上拿下来。”这是火器局开始的时候,陈乐天让李通告诉管理者们一定要遵照执行的话。 第七百四十九章 何时才有重大发现 火器局的后院里也有一位陈乐天的同学在管理。 其实这几个同学是大将军和他商量后去找来的,一方面是人尽其用,一方面是保护陈乐天不被发现。这些人跟陈乐天的出身都差不多,所以陛下从名单上看不出异常,不会想到大将军说的那个人才就是陈乐天。也就很好的保护了陈乐天。否则若是让陛下知道这个倡议者和建立者就是陈乐天,早就把陈乐天拉到身边做近臣了。而陈乐天自觉地自己不适合官场,很容易就得罪人掉脑袋。 后院这个同学看到了陈乐天,过来打招呼。因为陈乐天之前嘱咐过他们,在任何情况下,以平等的姿态对我,不要让别人产生怀疑。所以大家跟他打招呼最多也就是喊声陈兄,让别人看起来是同僚关系。 同学跟陈乐天汇报了这些天的情况,实验每天都有,除了动静大的每月固定几天进行,其他的声音不大的,或者没声音的天天有,目前的情况是,火药配比和钢铁的提炼到了一个瓶颈的阶段,火药的威力和强度都没有更好的提高方法 说着话,陈乐天看到有两个坑里虽然盖着好几层厚棉被,但是一声闷响后有火光传出来,棉被稍稍被拱起两三寸又落了回去。坑旁边的几个人赶忙上前揭开棉被和木盖查看情况并记录下来。 同学见陈乐天目光看向那两个坑,说道:“陈兄您看,这种是很小威力的炸药,但我们给的量也很少,如果按照比例量来算,这个威力算是大的。但如果按照这个配比量加大,威力却又没增长多少,这就是我们困惑的地方” 陈乐天不太懂这些东西,点点头道:“量大不一定就厉害,这其中的奥秘需要时间,不要急,慢慢来便是。机要处的事情很多,你们也要理解,不要过分苛求他们快。越是艰难的事情,咱们做起来就越要慢越要谨慎,要大胆假设小心求证。” 最后这句可是位未知世界里的伟人说的,陈乐天说出来颇觉自己也伟岸了不少。 正要离开的时候,陈乐天看见几个魁梧佩刀的侍卫出现在后院里。陈乐天心想不会这么巧吧? 很快,九五之尊就撩开帘子走到后院里,身边贴身太监一个,侍卫两个。 陛下一眼就看见陈乐天,哈哈一笑。陈乐天赶忙跪下行礼。皇帝笑道:“还真是巧,你也在。”说着,便上来把住陈乐天的胳膊,相携在院子里转悠。 “陛下,草民” “不要称草民。” 陈乐天犹豫了下:“臣觉得,这里陛下还是尽量不要来,不安全。” 帝王道:“朕知道,朕不常来。朕只是实在忍不住的时候才会来一次。况且这里安全做的很好,没什么事。陈爱卿你何时进宫做官?朕替你想了很多职位,随便你选,保证你不会被满门抄斩。” 陈乐天手不禁抖了抖,但是被帝王把着,又得控制不让陛下发现自己有点受惊。 片刻后才说道:“陛下就别说笑了。臣有多大本事臣清楚的很。您让臣去做个地方小吏,臣或许有这个能力能让一县百姓过上好日子,但让臣在您身边做事,臣真的没这能力。” 帝王摇摇头:“你跟李成俊一样,都是狡猾的人。” “陛下。”陈乐天喊了声。 “嗯?” “这太平盛世,我跟李成俊李兄都想做个狡猾的人,谁叫咱们生在一个好的时代呢,陛下您说是不是?”陈乐天很认真的说。 帝王转过头看看陈乐天,呵呵一笑道:“你比李成俊会说话。你说的也是实话,用不着都这么累,自私点也不能算是坏事。行吧,朕暂时就不强人所难了。” “谢陛下。” “陈爱卿,朕有时候来这里看看,心里会畅想,假如有一天发明出来一种比鞭炮威力大一百倍一千倍的东西,往敌军城墙上一扔,那岂不是城墙就能给炸塌一个大洞,那这仗对面根本没法打。想想就很激动,虽然朕没上过战场,可朕也是很了解战争的。陈爱卿你说呢?” “陛下,按照专家们的说法,如果要能炸塌城墙的威力,至少要比鞭炮威力大三四千倍,而且他的爆炸是需要人去点的,也就是说咱们可能要牺牲人命去这么炸,当然了,打仗哪有不死人的。陛下,臣的意思是未来一定会像陛下所想的那样,这是必然的,只是时间问题。” “朕明白,或许终朕这一生,也看不见了。但朕还是要做这件事。这头得有人去开,得有人去做。过程也得有人去走。对吧?” “陛下圣明。” “圣明不圣明得后人说,爱卿,你说有没有可能三五年就出巨大成效?” “当然有可能,这类的研究随时都可能有忽然的发现,这种发现是不可控的。就像人在山里挖金子,有的人一辈子都挖不到,有的人运气好一个月就能挖到。我们做的预测都是把这座山挖个七七八八才挖出来,所以我们做好几十年的准备。要是运气好,下个月都有可能。” “朕得睁大眼睛好好看着,兴许运气好呢。” “陛下定然能看到重大发现,臣恳求陛下到时候能下道谕旨,差人到臣坟前读给臣听。” “就你嘴甜,难怪御史台那些人到现在还经常在朕面前说你好,你还说你不懂官场,朕看你是太懂人心了。” “谢陛下夸奖,谢御史大人们夸奖。” 帝王把着陈乐天的胳膊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又在机要室转了一圈,又在前院的炼钢铁处转一圈,最后来到大门口。这个曾经叫烟火台的别苑其实很大,曾经是专门赏烟火放烟火的,如今却成了对外仍然是烟火台,只有知晓内情的人才知道是火器局。 能跟帝王一起进来的太监侍卫,都是心腹。 除了这两百多精选出来的工匠和管理者,真正知晓的也就只有大宋的那一双手都数的过来的高官。 第七百五十章 真的假的 站在门口,陈乐天瞧了眼帝王身边的太监,心想这不是那位李公公嘛。 当初在成都的时候,那位李公公跟陈乐天相处的很好。如今看来,李公公是陛下的心腹。两人眉目传情了一下,各自垂手站立在盯着烟火台匾额的三个大字发呆的帝王身边。 良久,帝王才回过神来,对陈乐天点点头:“朕要回去了,陈爱卿跟朕一起吃个饭吧。” 中午的时候,陈乐天吃了顿陛下赐食。特许陈乐天在书房的厢房里吃。陈乐天吃的浑身别扭,丝毫没尝出来据说是巴蜀名厨的绝佳手艺。 在御书房里陈乐天跟帝王说了会儿话。多是帝王问,陈乐天回答,偶尔陈乐天也发挥一下。帝王很喜欢跟陈乐天说话,陈乐天除了觉得气氛实在不舒服,跟帝王说话倒也常有知己之感。 帝王的博大胸怀和高瞻远瞩,陈乐天只在大将军身上感受到过,在夫子身上感到过。 真让陈乐天有种高山仰止的感觉。 偶尔觉得是知己,大部分都有种仰望的感觉。 就是陈乐天现在的感觉。 离开皇宫后,陈乐天长舒一口气,真是压力太大了。不只是君王的威严,也是君王的绝对高远。 陛下啊,臣希望您万岁,让咱们大宋百姓过上万年的好日子。陈乐天在心中祝愿着。 陈乐天走后,帝王在御书房里看书,拿着本中原地理浅论看着,这是第八遍看了。 看着看着,帝王猛然放下书,目光如电,看向窗外。心中回想大将军李戎生的话:“这人是我北军里的人,是个人才,我非常看好他。但臣要保护好他,不能让他过早涉足官场,不然他毛头小子可能会死在争斗中” 北军中的人才? 李戎生极看好的人才? 毛头小子? “说的是陈乐天吗?”帝王让太监把收的很好的一个盒子拿出来,里面是进出火器局的名单。帝王翻看着。 陈乐天的名字在其中。是在第一行的管理人员名单,而不是在后面工匠的名单。陈乐天当然不会是工匠,但陈乐天既然是管理人员,为什么自己很少看到他? 如果他陈乐天真的是管理人员,为什么不经常来?为什么只有他有这个权力不常来?那些在他名字上面的管理人员哪个不是天天来? “哈哈,朕早该想到了,早该想到了啊。”帝王大笑道。 旁边的李公公见帝王很高兴的样子,心里也高兴。只要陛下高兴,他就高兴,陛下不高兴,他就难过。 “来,研墨,朕要写几个字。 李公公连忙研墨,陛下从笔架上捉出一支大笔,提笔走龙蛇写下四个大字:原来是你! 原来是你,陈乐天。 写完这四个字,陛下还是兴奋的很,又提笔写一份密折给李戎生。在密旨中,陛下写倒: 今日朕去火器局,遇到了陈乐天。请陈乐天吃了顿饭。后来朕忽然想到,你说的那个要好好保护的年轻人,岂非就是他?朕猜的十有没错。不过你也不用担心,朕今日已经答应陈乐天,暂时不让他做官,朕先让他玩玩,等玩的差不多了再来官场吃苦,算是给他的特权…… 几日后,远在北军的大将军看过密旨,摇头叹息:“陛下真是圣明,想要瞒过陛下比瞒过敌军难多了啊” 旁边的亲兵道:“大将军所言甚是。” 大将军瞪了亲兵一眼骂道:“你知道个屁,胡乱拍马屁,我的马屁不需要拍,陛下的龙屁轮不到你拍!” “是是是,大将军教训的是,小的知错了。” 既然被陛下看穿了,李戎生也觉得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本来他是准备隐瞒个几年再说。后来没想到陈乐天在蜀地闹出那么大的动静,那时候他就担心可能会提前被陛下发现。这是没想到的。如今陛下又阴差阳错的想明白了这点,知道了提倡火器局建设的真正发起人。这更是李戎生早该想到的。 大将军当即提笔上了封密折给陛下。折中明确说了。陛下圣明,所猜全中。如今只希望陛下不要拔苗助长。另外烟火台之事,陛下一定要尽量小心,尽量不要去。有安排人员每日督工,陛下放心便是。陛下要保重身体,其他事情交给下面的人做便是。臣在北军,从来不事必躬亲,能让下面人做的事臣从来不自己做。陛下也要如此啊,夙兴夜寐,只在心中,不可在生活中。 几日后,陛下收到密折。面带微笑的看完李戎生的密折,笑道“这李戎生说话也是不客气,跟朕说话一点不把朕当皇帝。”顿了顿,帝王摇摇头又道“不过也难怪,那六部九卿,哪个跟朕说话像跟皇上说话了?还不都是想怎么说朕就怎么说。唉,朕这皇帝当的也是不容易,毕竟每天都要克制自己要杀人的冲动,累啊。” --- 看过火器局的进展后,陈乐天算是了了一桩事。毕竟火器局这事是他倡议的,他自然而然会把这事记挂着,如今见到火器局正常发展,一切都在按照他们预想的计划进行,他也就放心了。他提供大概方针,偶尔给些未知来信里的知识或技巧,剩下的事他就不懂了,只能让那些行内人去做。 接下来,他准备一心修炼,让自己的修为尽快提升,最好是能在短时间内就上一个大台阶,然后就能去救孙子书了。眼下来看,这就是他最大的目的。 本来的话,即便是考入修行院,即便是做成了夫子的弟子,他也无法确定能在短时间内提升多少。但是他的体内有了太平心法,所以他现在就更有信心了。 他陈乐天这种天赋这种能力的人青天阁到处都是,但拥有无上的太平心法真气,可就只有他是独一份了。那可是武当掌教大真人让天下景仰膜拜的太平心法啊。 所以现在看来他的短期目标并不是多么的遥远和不切实际。 “只要我足够努力,或是能在几个月内干上夏境的吧?”陈乐天这样问安大宗师。 安大宗师说:“你的目光不要只放在提升境界,太小气,要放长远些。” “安师我明白,我会把目光放长远,但是不能一直盯着远处看,近处也要看啊。我现在就是想赶快入夏境去救子书。他流落异乡不定每天被怎么欺负呢。”陈乐天说。 安师说,那是孙子书命中该有这一劫,你不要过于担心,既然夫子选中他,就说明他迟早必然是要回来的,就算你不去救,他也能回来。” 陈乐天哦了一声,回过头来心想,我早就问过夫子为什么要选子书,夫子只说是他老人家高兴,而非是因为孙子书命格硬之类的。我可不能信你们忽悠我,我还得想办法早点去救他。 接下来的一个月,夫子的课还是每天都有,不过从开始的一整天变成了半天为主。 从天亮到日中,下午就不带课了。 上午上课的内容有了些变化。 不再是上慎独楼讲课,而是去后山。 后山虽然大,但是对于这些春境学子们来说,并不算太大,用真气在山中随便跳跃飞腾,一上午也能跑上个几座山。 这天,众人随着夫子来到一处山下。 陈乐天认出这是他们在山下最后三人被分开考试的地方。 陈乐天忽然想到一些事,问夫子:“请问夫子,咱们山上是不是有种类似于镜子一样可以改变光线的东西?” 夫子问:“何出此言?”脸上表情似笑非笑。 陈乐天点点头:“弟子有些事没想明白,不过现在明白了,夫子不准备让我们看看那些东西吗?” 实际上,陈乐天说的就是那个叫做望远镜一类的东西。他虽然不知道究竟夫子是如何利用那些东西的,或者还有些别的东西,但从他从未知来信里看到过的那些信息看来。肯定是相关的东西,才能造成那些光影的效果。 才能让那些扮演他们同学来跟他们打的人显得那么的真实。 多日之前,刚刚考完没几天。 有一天,陈乐天到李成俊住处跟他闲聊。 李成俊忽然说了句:“你早就猜到了是假的?” 陈乐天道:“何为假的?” 李成俊道:“就是你应该懂我在说什么。” 两人互相对视一眼,下意识的又看看窗外门外。然后两人都沉默了片刻,陈乐天说:“从一开始就有点怀疑,后来发现一点扮演的痕迹吧算是,后来我也想明白,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们的行为其实都是一样。真的,我不会去做,假的,我没必要去做。” 李成俊点点头。 陈乐天反问,你也早就看出来了? 比你晚点。 你真厉害。 没你厉害。 两人打着机锋,就算有人在旁边也丝毫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 其实陈乐天早在第三次被鸟兽虫鱼攻击的时候,他就在想一件事,这些鸟兽虫鱼是真的吗?有时候是真的,有时候又好像不是真的。 第七百五十一章 柳师杀恶人 陈乐天有时候一掌拍上去,比如说拍在鱼身上,会感觉有一半拍在空气中。 对看过大量未知来信,知道未知之地的陈乐天来讲。很多在这个世界解释不通的东西,如果放到未知之地里,就能解释了。 无非就是凭空有个人样。这在未知之地是再正常不过了。 只不过这个人样你是摸不到的。 不是实实在在的,只是个人样而已。 如果你把这个人样当做个真人,只要你不去触碰到他,他就是真的。而且他还能跟你讲话。 也就是说,好比未知之地里的相隔千里开个画面,两边能对话。 不过在咱们这个这地方,不能说话。这也就是陈乐天怀疑的地方,当时来跟他们打斗的同学都是一言不发。或许是一说话就会暴露他们? 很多难以解释的事,陈乐天都还没能想明白。如果把这件事看做十,那么陈乐天所能想明白的最多只有一,二都不到。 但是因为想不明白,所以陈乐天就知道,这里面蹊跷太多,那么也就说明一件事,绝不是像表面上显现的那样。 如果真是夫子和大宗师们让同学们互相攻杀对方,以图自己被选中,那么根本就不会有疑点,就洗脑就行了。根本就不会有如此多的值得疑虑的地方。 归根结底,疑点太多。 那么再反过来想,不管那些来打他们的人是真是假,陈乐天问自己,如果是真的,自己会对他们下死手吗?不会,自己下不去手。如果是假的,那就没必要。 那么唯一让他们纠结的,也就是当同学好友被打的半死不活,自己的愤怒会不会冲昏头脑,让自己失去理智? 如果被打的半死的杨越山,是真的被打成这样,自己会不会对李成俊下手? 是真的,还是不会下手。 是假的,更没必要下手。 所以想到这里,陈乐天就彻底想明白了,自己不会做的事就是不会去做。 而至于李成俊,在陈乐天看来,如果李成俊也是跟他差不多的想法,那李成俊可就真算是真正的聪明人了。 因为李成俊没有从小就看过那么多的未知来信,没有了解到很多别人不知道的东西。 那么也就是说,李成俊的了悟,是真正的了悟,是一下子就能穿透重重烟雾看清本质的,这才是大智慧啊。 所以陈乐天是真的佩服他。 如果李成俊没有在这天问陈乐天,“是不是早就知道是假的”这句话。 那么陈乐天就会以为李成俊也跟其他人一样,就是压根不会去做这种伤害同学换取自己利益的事,所以才不去做。那么李成俊也只是发自内心的做出来符合夫子要求的选择,仅此而已。 但是李成俊问了,并且说自己早有疑虑,那么就说明李成俊是跟别人不一样的。 “我现在才明白为什么夫子向来就喜欢你,因为你实在是有那什么佛家叫慧根的东西,好像是天生的。”陈乐天只能望洋兴叹。 而今天,陈乐天故地重游,便没忍住,问夫子那些到底怎么弄出来的。 面对陈乐天的询问,夫子说:“你得自己去想去探寻,不要什么都来问为师。” 陈乐天悄悄撇撇嘴,说了声是。 夫子让众人围坐下,自己盘腿坐在中间说起了一个故事。 这个故事是这样的。 很多年前江湖上曾经出现过一个杀人狂魔。说是杀人狂魔其实倒也有些言过其实。因为这人虽然杀的人多,但并不是随便胡乱的杀。不是杀普通无冤无仇的百姓。他是专门杀那些罪犯。比如说坑蒙拐骗奸-淫掳掠的大小贼人,比如百姓们恨之入骨的贪官污吏,奸商恶财。但是总的来讲,这些人他都是不认识的 他到处游历,每到一个地方就向当地人打听有哪些深恶痛绝的坏人。 打听到了,他就给自己列个表,比如说纸上列了十个人的名字,然后他就去一个个杀,杀完后,他就离开这个地方,接着去别的地方游历。接着重复着。 这人游历天下十八年,杀了上百人。 但是,百姓们没人说他好。因为每次他离开一个地方,那个地方虽然恶人死了不少,但总会有新的恶人来补充上。好似恶人不会绝。 说到这里,你们能想到我说的是谁了吧? 很显然是柳师啊,十一人异口同声。 夫子点头笑道:“你们的柳大宗师傻不傻?” “傻。”这回不是大家异口同声,而是只有陈乐天一个人的声音。 大家谁敢说柳师傻,也就陈乐天,大家估计他是被揍习惯了,已经不怕了。就像做父母的的经常打孩子,所以导致孩子不怕打了。 关于柳大宗师的过去,江湖上的人都知道。柳大宗师在本事小有所成之时,为了印证自己的本事,也为了磨炼自己的本事,从一开始的到处去找人比武,结果导致没人愿意跟这个痴人比。 无奈之下,他又想到了这个到处杀恶人的法子。 没人愿意跟我正式切磋比武,我就去找各种各样的坏人。 坏人问,为什么找我麻烦,柳师可以说因为你是坏人,就干了起来。 就避免了找正常的宗师高手会产生的尴尬。 为什么找我比? 因为你强。 我没空没兴趣跟你比。 面对正常人,你总不能说干就干。所以柳师才有了后来那个法子。 后来干的多了,柳师就越来越能感觉到满足。毕竟自己干的是惩奸除恶的事,不管这世上的道理怎么变迁,惩奸除恶总是好的吧。 就这么干了十八年,柳大宗师却发现百姓们对他都敬而远之了。一打听,才明白。 因为他到一个地方,总是把这个地方的黑暗势力的头子给杀了。结果经常会导致这些地方的其他较小的黑暗势力重新洗牌,重新需要争夺老大的位置。 柳大宗师在的时候还好,因为有这个杀神在,所以下面那些宵小们都不敢有任何动作。但是柳大宗师一走,这些稍小稍弱些的门派之间就开始了漫长的争斗,短的都要三五个月,长的三五年都很正常,这也就导致了百姓们要过上三五个月乃至三五年的动荡期。 谁都知道,动荡期的黑暗势力们是最乱的。对百姓是最苦的。 第七百五十二章 不要想捷径 本来有个本地最大的帮派镇着,百姓们虽然受压迫,但很多都是明码标价的。 作为小老百姓,给黑暗势力点好处,也就能安稳过日子。这下好了,各种势力争斗的时候,百姓们根本就没办法正常过日子,举个最简单的例子,百姓们本来只要交一份钱,就能在市场上卖鱼卖肉。结果这下可能要交三份钱,哪一个没交,就可能会惹怒某个帮派,就可能被教训。 如此一来,那柳大宗师所到之处,百姓们都想方设法的去请大人物来请柳大宗师去别的地方,或者众人一起凑钱找大人物接受柳大宗师的比武要求。 这些事在江湖上人人都知。 如今在青天阁里,做弟子学生的当然也都知道,但谁敢提?岂不是不要命啦。柳师最痛恨别人提他自己的‘光荣历史’,谁提跟谁急,也就只有夫子能随意提,还能拿来做教材说给同学们听。 “你们都觉得他傻,但我不觉得,我觉得他做的事意义重大。只有他把这么多年来没人做过的事做了,他用实际行动和事实向世人证明了一件事:恶人的恶,是无法通过消灭恶人的身体来彻底消灭的。 有一个杀一个的法子,永远解决不了根本问题。 那么发生在今年,在咱们在坐某位同学身上的一件事,就正好是这件事的反证。 大家知道我说的是谁吗?” 夫子环顾同学们,片刻后点头道:“对,就是陈乐天同学。 他在蜀地的做法,陈乐天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一个目的,指向最终的制度。 陈同学跟那个县令毫无私人恩怨,跟衙门里任何一位贪官污吏都没有任何仇怨。他把他们全部弄倒,只是走了一小步而已,其后的让百姓们关注,让天下百姓们关注,让朝廷关注,最终在群情汹汹下,朝廷不得不拿出巡视制度这个法子。 这个法子好吗?好,但是为什么以前没有做?因为蜀地自治。那为什么现在要做了?因为百姓强烈要求,所以在自治和朝廷要管之间就需要有个平衡点。 就是陈乐天同学要找的那个点。 大家明白了吗?” 夫子的目光在十一位弟子的脸上掠过,道:“你们作为春境修行者,可曾想过一个问题?你们的修行到底是为了让自己更强还是为了升境?” “升境不就是更强啊,这两个是一个追求啊。”有同学说。 夫子摇摇头:“升境就一定会变强吗?如果一个修行者强行升境,会有什么后果?” “真气入魔,筋脉碎裂。是吧?但可以维持一段时间的实力大涨。 在修行界的确有这样的规则,在即将升境的情况下,可以强行升境,不过代价非常之大,若不是特殊情况谁也不会这么做,哪怕宁愿一辈子都上不去那最后一道门槛,也不会选择强行升境,因为留在原境至少还是修行者,而强行越境,除了收获一小段时间的功力大增,随之而来的是终身的残废。 既然强行升境有如此大的反噬,那么同学们,升境的,或多或少都有点强行的味道,至少在心中,谁都很想快点升境。你们这些春境的,谁不是无时无刻不想升境? 你们谁不想? 真正放下升境的欲望,才能是你们有望升境的开始。” 夫子说完,双手轻抬,十一个弟子顿时觉得浑身被暖洋洋的春意包裹住,非常舒服,好像阳春三月沐浴在阳光中老城根下。 稍倾,众弟子忽然觉得自己的真气被什么东西给吸出去,顿时人人大惊。竭力想收住这种真气外泄。但他们却发现自己根本做不到,真气就像烟雾一样从身体里往外散去根本不受自己控制。 “放松。”夫子说。 于是他们只能放松,他们知道夫子当然不会要他们的真气,夫子无边无际的真气与他们的根本就不是一个级别的。如果说夫子是海洋,他们就只是一滴海水。 很快,陈乐天体内的真气就出的差不多了,其实陈乐天自己也常这么干,所以他倒是不怎么惊慌。毕竟这是在武当山上学的。于是他不仅不抵触,甚至还主动让真气都出来。自己的真气全出来完之后。只剩下气脉海中的太平心法金球。金球现在一动不动。 陈乐天心中想笑,甚至想抱着双臂看一场好戏。平时自己撩拨金球的时候,太平心法根本就懒得跟他啰嗦,经常无视他,把他当做空气来对待。但是今天可非同寻常。今天是夫子在把他们的真气往外泄,你太平心法再拽还敢跟夫子对着干吗? 看你怎么办。 片刻后,陈乐天感觉到太平心法好像察觉到什么。有些不那么的静若处子了,有些不那么的装模作样了。它开始有一点真气出来,不过很显然这只是试探性的放出。而不是真的听话。 陈乐天太了解这太平心法金球的尿性了,这小子就是这样,欺软怕硬,上回见到掌教师父,掌教师父测试陈乐天的真气,那太平心法就像见到了亲人似的非常亲热的全部敞开,陈乐天甚至怀疑只要掌教师父愿意,只要一炷香的时间那个金球就能回到掌教师父的气脉二海中。 陈乐天本来是全身放松的闭着眼,现在,他偷偷挣开眼睛露出一条缝,偷看夫子。而夫子此时笑吟吟看着他,正好对上夫子的目光,陈乐天赶忙又闭上眼。 夫子那表情真是挺吓人的,不知有没有生气,不知自己这种看戏的心态有没有被夫子发现。 其实陈乐天有个不能说出来的私心。他想借助夫子把太平心法给弄开,不要整天藏着掖着顶多只象征性的给出来点真气。 不过很快陈乐天就失望了。所有弟子在一炷香之后,真气都再次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夫子道:“同学们,这种修炼之法想必你们都知道,以后可以多试试,越能快速的收发,就越强大。这是对真气的掌控能力,需要多加练习。” 众弟子纷纷起身称是。 夫子目光转向陈乐天道:“陈乐天,你的真气需要你自己去练,别人代替不了你,不要想走捷径。” 陈乐天尴尬的称是。 其他同学心想,这陈乐天又整什么幺蛾子被夫子给发现了? 第七百五十三章 提示 陈乐天想了想,问道:“弟子想问,如果没能吃下会不会流失了?” “会。”夫子道。 陈乐天叹口气,心想大真人们也说过。“我也是担心浪费了,我宁愿给别人,也不想在身上浪费了,夫子,弟子不知该怎么做。” “做你想做的,做你不敢做的,做你应该做的。”夫子说罢,抬手挥掌拍向旁边站着的李成俊,毫无征兆。 李成俊几乎没有任何犹豫,抬掌便与夫子对了一掌。 众弟子吃了一大惊。 “方才这一瞬间,如果是你们,你们敢抬掌与我对吗?”夫子问。 弟子们纷纷摇头,只要一把自己放到方才李成俊的位置,自己压根就不会生起一丁点反抗的念头,念头都不会起。或者说即便可能会有这个念头,那也得想一会儿,而不敢反抗的如此直接。 “你们看,这就是不敢做的事。你们都不敢做的事,对李成俊来说,就是很正常不过的事。你们要向他学习,不要困于当前的一切。目光要看的尽量远。 但是要注意,要做自己不敢做的事。要突破自己。像李成俊这样的,跟我动手,就不算突破,跟他爹动手才算突破。” 众弟子噗嗤笑出来,大家都没忍住。李公子的爹可是当朝丞相, 李成俊本来还是一脸任八面来风我自岿然不动的样子,一听到爹,表情就有些僵硬了。 想来听夫子说敢跟爹动手才算突破,他更是听都不敢听了。 谁不知道相国教子是多么的严苛,要不是李成俊法子多,他连来青天阁参加考试都不给,更别谈什么在修行院学习了。他爹压根就很鄙视他在修行界打拼,老相国从来都是跟大部分老辈一样,认为武功这东西能顶什么用,治国安邦从来都不是靠修行者。 但是跟爹动手这种事,不只是李成俊不敢做,九成人也不敢做啊,这是有违任何道义的行为啊。 当然了,除非自己这个爹做出了有损国家有损君王的事,那倒是可以大义灭亲一下的。 夫子接着又说:“诸位同学,人生就是不断突破的过程,或者确切的说,优秀的人的一生都是这么过的,只有普通人才会一直停留在某个地方,不再往前不再突破。这种人一辈子就已经到头了。打破让自己舒适的环境,主动去找让自己不舒服的事,你们就能进步神速。” 道理都知道,但做起来实在是不容易。陈乐天回到自己的住处,想着夫子的话。这个道理他明白,同学们也都明白,关键就是不容易做。 或者说不容易坚持做。 陈乐天让体内真气流转,感觉到比前几天又有了进步。好像那太平心法金球最近不错啊,释放了不少出来。难道是自己的真诚打动了它?难道它认清了自己再也不可能回到过去主人身上的现实了? 胡乱想着,陈乐天半躺半坐在长椅上,像个晒太阳的老头。 其实这个躺椅是杨越山的,杨越山跟陈乐天说过这是什么名贵的木材做成的,是特意让人从梁国带来的,光是路上运费就要好几十两银子。陈乐天不记得这种木材的名字,只知道很贵。 因为贵,所以质感当然很好。不管陈乐天在这张躺椅上怎么晃动,这把椅子都没坏。 不过陈乐天和杨越山都很少坐它,因为它实在是太舒服了。身为年轻人的他们,实在是不怎么能受得了如此惬意的日子。所以他们平常坐的都是普通的凳子椅子,极少坐它。 今天,陈乐天心血来潮就坐上了。坐上心里就犯迷糊了,就想打瞌睡,接着就睡着了。 迷迷糊糊中,陈乐天做梦了。梦到自己来到了不器池边,衣服不脱就跳进去了。池水冰冷,刺骨的很,陈乐天骂了句这么冷的天洗什么澡,但也不知是在骂谁。然后在不器池里洗了老半天的澡,也不像开始那样觉得冷了,竟然觉得热,好像不器池变成了温泉。 然后很舒服的泡着温泉,没有了满心怨气的说,还挺爽。 没一会儿,杨越山也跳了下来。杨越山说很冷,说这水太凉了,根本不能待,于是又跑上去。 陈乐天笑他说,我都热,你咋还冷,你是不是走火入魔了。 杨越山说,你才走火入魔了,冷都不知道,你看看旁边都结冰了。 话音一落,陈乐天忽然又觉得池水极寒,他转头一看,旁边的水全都结成了冰,很快连他自己也被冻在了池子里动弹不得。 他开始觉得冷了,从开始的一点冷到很冷只在一瞬之间。整个不器池的水从上到下全都结成冰了,连水面下面也全是冰。 他被冰给束缚了。 岸上杨越山说,你看我说的没错吧。 陈乐天说,你还不救我上来,这什么鬼东西如此奇怪? 杨越山正要来救他,他猛然醒了。 浑身发汗,赶忙从椅子上站起来,才知道这是个梦。这梦是什么意思?跟不器池有关系?真是奇怪。 陈乐天喃喃自语。 抬头望望外面,天色还早,中午虽然没吃,但一点也不饿。杨越山这小子也不知是不是跟仆人去外面吃香喝辣了。他走出来散步,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了不器池边。 之前为了登慎独楼他可是没少在这池子里洗澡,虽然每次洗澡都是睡梦中,但也算是跟不器池亲密接触很多回了。 这不器池的名字由来众人皆知,取自君子不器。 显示着青天阁的宗旨是培养大材,而非小材。 但陈乐天认为君子不器的前提是君子如器。先由器才能到不器,这个前后顺序可不能搞错了。 不器池其实不很大但也不小,跟大江大河比它是小的,但是跟一般小池塘比他又是大的。池子里的水很清,而且据说从来不会结冰,无论外面多么的天寒地冻它都不会结冰。这个普通人不知道,陈乐天还是知道的,毕竟他从未知来信里学到过很多东西。说想要水里不结冰,放很多盐在里面就可以了,想必这不器池里盐分很大所以才不结冰。 陈乐天站在岸边,盯着不器池心里想的却是方才那个莫名其妙的梦。自己的梦向来不多,而且每次有,都在预示着什么,或者是谁给他的提示。 前几次的梦,都让他进步很大。 这次呢? 第七百五十四章 大进步 旁边偶尔会路过同学,经过上次宴请同学们吃饭因而同学们大都认识他,看他在这都跟他打招呼。陈乐天没时间应那些招呼,同学们见他这思考什么的模样,也就不在意,毕竟现在人家是夫子的弟子,肯定整天满脑子都是修行相关的,听不见招呼也很正常。 这就是身份的力量啊,如果是个普通人,别人跟你打招呼你不理,人家早就在心里想,嗨,这小子真是没礼貌,下次老子才不跟他打招呼。但是有地位有身份就不一样,别人会主动为你找借口,不管你的借口是真的还是假的。 不器池里结冰?温泉? 这两种东西能在一起,说明什么?他们能在一起吗?温泉有可能会结冰吗,有可能。 他知道有些温泉并不是一开始就是温泉的,很多年前它不是温泉,只是某一天他忽然就开始热了,开始冒起热气。 甚至有些温泉还能做到某些季节是温泉,某些季节不是温泉。 真气这种东西也能吗? 自己体内的太平心法跟自己的真气能融合吗?怎么融合呢? 让自己陷入死境,他试过了,有点用,但不是太大。而且风险太大,不值得如此冒险。况且,主动的死境金球好像已经知道了,不为所动了,只有真正的凶险金球才会出来。 结冰,温泉。 我的,它的。 共存。 陈乐天眉头皱起,纵身跳进不器池中。如今是初冬,池水颇为寒冷,陈乐天刚刚感觉到寒冷,便把自己体内的真气全部发散出来,发散在池子里。 路过的同学看到这情形,看陈乐天脸上的表情很严肃,问陈乐天要不要帮忙,陈乐天摇摇头,他们便走了。他们心想,这夫子的弟子修行的方法果然是跟别人不同,大冷天的在不器池洗澡,也算是令人服气。 陈乐天在不器池里盘腿坐下,正好头能露出水面,其实并不是不器池就这么点深,是不器池的底部是有高有低的,陈乐天寻了个高的地方坐下。花了一会儿时间真气就全部散出来,在水里面。 陈乐天能看到丝丝缕缕的真气带动着水流缓缓的荡漾着。 真气环绕着自己,让他并不觉得冷。反而觉得暖洋洋的,正如梦中那般如在温泉。他心中有些紧张 此时,他想起这段日子来,夫子带他们走过的青天阁里的每一处地方,说过的每一句话,在慎独楼里看过的每本书每幅画。 第一天,自我发言,第二天,慎独楼,第三天,慎独楼,第二十六天后山在陈乐天的脑海里此时形成一幅地图,每个地方都烙印上一个词,一个结论,这幅令陈乐天惊讶的图渐渐在他脑海里展开 修为之精,为真,修为之玄妙,为高瞻 同学们,不要只相信一种东西,不要实打实的相信任何东西 这座山在这里矗立了几百上千年,他不言不语,不怒不喜,所以他永生 夫子的每句话,都在陈乐天的脑海中回荡,也激荡着陈乐天的内心。陈乐天感觉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空明,脑袋里的一切好像都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夫子说过的那些真言。 夫子的话,像一柄扫帚,清扫着没用的东西,又像一棵大树,高耸入云,向陈乐天展示着一切好的东西。 还有脑海里不断展开的地图,配上声音配上文字,宛如那未知来信里的一个铜镜般的东西,却可以展示万里千里之外的东西。 现在,在陈乐天的脑海里展开了。 陈乐天在不器池的冰冷池水中,感受着这些所有,陈乐天完全沉浸到脑子里所画的所显现出的这一切中了。外面环境中所发生的的一切他都看不见感觉不到了。路过的同学有驻足看他,结果越聚集就越多。 大家议论纷纷。 李成俊路过这里,站定脚步,他看着不器池中的陈乐天入定的模样,他看到陈乐天的状态,知道陈乐天这是得到了什么启发,陈乐天这是在自我修行,一般这种情况下很容易有大的进步。 但是不能被人强行打破,否则会有危险。李成俊开口对周边的同学道:“同学们,陈同学在打坐,诸位可要小心不要惊扰了他。” 大家纷纷点头,李公子放心,我们都做他的护法,绝不能让任何人打断他。 李成俊拱拱手,谢谢大家。 时间过得很快,小半个时辰过去了,陈乐天周身开始冒出一股股热气来。而聚集的同学越来越多,很多人也都闻讯赶来。大家都知道,陈乐天在打坐练功,或许能有什么突破。 杨越山刚回来,进了住处,就被路过的人拽去不器池边。陈兄好像在练功,在不器池里,大家都去看了,咱们也去。 杨越山懵然被裹挟着往不器池而去,边走边说,陈兄在不器池里练功吗,那么冷,他已经登慎独楼成功了啊,为什么还会下不器池呢? 他不是下不器池,他是自己主动在里面练功,不是像之前那样登楼失败梦游去的,你懂没懂啊,你们天天住在一起,按说你应该很了解他啊,真是奇怪。 杨越山挠挠头说,昨晚他都正常的很啊,没发现有什么异常啊,这可不能怪我。 说话间一路有很多人都在往不器池这边去,杨越山来到不器池边上的时候,不器池周围已经里里外外站了两三层人,大家都尽量往不器池旁边挤过去,要看陈乐天。 杨越山在人群外看到里面丝丝白气往外冒着,如同里面有一支大锅在烧开水。 杨越山往里面挤去,被他挤的同学本想说这是谁急啥急没看见已经挤不进去了吗,但是转头一看是跟陈乐天住在一起的杨越山,大家都不好说什么,甚至还给杨越山让点路。 毕竟杨越山一方面跟陈乐天关系不错,另一方面杨越山现在也是夫子十二个关门弟子其中之一,大家还是不太敢得罪他们的。 杨越山好不容易挤到里面,挤到李成俊身边。 一看,杨越山高兴的把住李成俊的胳膊说:“陈兄这是要有大进步啊,好好,太好了。” 第七百五十五章 顿悟的意味 现在的陈乐天周围白气不断的冒着,杨越山都能感觉到里面的热气,好像不是陈乐天在里面,而是有个锅在里面煮。 杨越山自小出身名门,在草庐修行,见过无数种修炼的场景。眼下这场景,陈乐天肯定是得到了什么启发启示,或者是自己悟出来的,或者是有人指点。反正现在这种情况很显然要有巨大进步。 就像一个赌徒,他只要走进赌场,他就能知道谁赢钱了谁输钱了。不需要翻别人的钱袋只需要看别人的脸色就行了。 李成俊少有的笑笑说:“没错,或许能升夏境?” 杨越山道:“那不可能吧,太难了,春境还没怎么稳呢,我看到夏境门前差不多。” “本来陈兄就是快要踏进夏境了,你感觉不到他的充沛真气吗?”李成俊说,想了想,他觉得杨越山可能真没注意,或者其他人都没注意。陈兄的真气是很厚重的,陈兄自己没说过,但有时候他俩切磋,从小就经常跟高人切磋的李成俊是能感觉到的。 虽然也觉得奇怪,虽然知道这不合理,但李成俊还是能感觉到些许的。 杨越山说:“其实有时候能感觉到,好像杨越山压低声音,好像有道门真气的味道,但我也不知道我感觉得对不对,可能我也只是瞎猜的而已。哎呀,李兄,这事儿咱们心知肚明,不能跟别人说啊。” 李成俊道:“我知道不能乱说,我也相信陈兄的人品,他是绝对不会干拔苗助长的事,更不会干损人利己的事,以后他肯定会跟我们说的,你放心吧。现在我们看眼前,陈兄好像有点痛苦” 杨越山看在眼里,陈乐天现在微微皱眉,不知道是不是体内的真气让他不舒服,或是有什么不应该有的异动。但总体来看,应该是还在掌握之中的。杨越山和李成俊随时保持着关注和下水的准备,一旦有走火入魔的前兆,他们就会立刻把陈乐天捞上来,然后帮助他平息体内乱窜的真气,这就是他们护法的作用啊。 而其他同学,同学很多并不是修行者,毕竟青天阁里修行者是少数,六艺科的学子才是多数。 不是修行院的同学就看个热闹,听修行院的学子解释着现在不器池里发生的事情。 “陈同学现在正是修炼的一个关口,从眼下的情形来看,这是个非常重要的关节,这个关节如果能顺利过来,那陈兄的修为就会有很大的提升,如果这个关节不能过过来,那就会有一定的麻烦。” “什么麻烦?进步没进过去而已,有啥麻烦?” “嗯怎么说呢,这么说吧。就好比你们六艺课的,你们读书的时候会遇到很多问题。你们所谓的进步就是不断的遇到问题,然后不断的解决问题。这就是你们的正常路径对吧。 所谓的进步,就是解决的路上碰到的问题,把问题弄懂了想通了想透了,然后继续往前,开始下一个学习。 但是很多人在学习的路上可能被一个问题给困到那里了。这个问题他想了一年两年甚至十年二十年,他都没有再能想明白这个问题到底答案是什么。然后他这辈子的最高水平也就是到那里了,未来不管他到多少岁,他的水平永远都是到那里,再不能进步了。明白了没?” 六艺课学子若有所思的想了一会儿,点头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每一场都是永远的修行,修身要修一辈子,齐家要齐一辈子,治国平天下更是一辈子两辈子都要不停去努力的。而最简单的修身,如果遇到了想不明白的,确实就停在那里无法再仅几步了,这是没错的。我明白了你说的。” “陈同学现在是什么情况,还要多久?” “咱们读书经常有一下子融会贯通的时候,我记得我有次读书,晚上很早的时候,我读书读到某一页,然后脑子里好像圣人忽然给了点提示,然后我就待在那里想,呆呆的站在那里,从晚上一直想到了天明,我终于想明白了,当我抬起头来回过神来我才发现,哎呀,原来已经一夜都过去了啊。是不是这样?” “没错,就是这个道理,所以说这里世上的很多东西,看起来不一样,其实内里的基本的东西都是差不多的,没有多大的差距。” 六艺的同学看热闹,修行院的同学则看门道。 “原来这不器池里也能修炼,我们以前咋没想到?下次咱们也来试试。” “以前也有人在里面修行,我在书里看到过记载,只是咱们都没放在心上而已。咱们拾人牙慧来做会不会没啥效果?会不会这不器池有大量的真气,但是现在都被陈同学给吸走了?” “不会的,这不器池向来就很神奇,否则怎么登楼失败的同学都会自发的梦游进来洗澡,说明这里面古怪不少,咱们不要担心什么被陈同学吸干了,都这么多年了,要是能吸干早就被别人吸干了,也轮不到陈同学。” “等陈同学出来后咱们抓紧就来,你给我护法。” “好,我先给你护法,然后你再给我护法。” “咱们得确定一下顺序,谁先来的就谁先开始,可别争抢,有辱咱们修行院学子的威风。” “可不能抢这个打破头,那就成江湖笑柄了。” “重大事件,青天阁修行院学子为争不器池修炼,上百人混战,死伤过半是这样吗?哈哈” 大家都笑,虽然笑,但心里也都在犯嘀咕,这么多人都去不器池,肯定会有影响,咱们后去的肯定没先去的占先机,这应该是没错的。但是转念一想,大家又都释然,真要都有突飞猛进的效果,那也是不可能人人都能得到的,否则早就被人发现了。所以啊,陈同学的忽然得到启示,十有八九是他自己时机到了,而不是不器池的功劳,就算不在不器池里,也可能是在慎独楼上,或者就是在门前的一棵树下。这就是修行这件事最常见的,有点类似于佛家顿悟的意味。 第七百五十六章 多礼不客气 时间不快不慢的走着。 大约又过了一个时辰左右,有些同学要去上课了,所以渐渐的人少了,只剩下修行院的同学现在都没课,而且也都想在这观摩学习,就都没走。 所以没有像之前那样围个水泄不通。剩下七八十个同学。 李成俊和杨越山看陈乐天的表情越来越正常,闭着眼,眉宇间隐约可见一道光芒,这是体内真气达到一定境界才能出现的。 两人都有些吃惊,心想难道真能跃入夏境吗?但谁也不敢确定。 陈乐天现在的意识,早已经在云端了。 他感觉自己来到了一个完全没去过的地方。这个地方到处都是棉花一般的白云,他置身其中,入眼全是白茫茫一片。他不知道这是哪里,他什么人都看不见。 “有人吗?”他喊着。 没人回应。 “人呢?这是天庭吗?玉皇大帝在哪?我好不容易来一趟,得让我长长见识,谁带我四处看看?” 还是没人回应。 “再没人理我我就要撒尿了。”陈乐天说着就作势解裤带。 “住手!”一个女子的声音传来。 陈乐天停止撒尿的意图,对着声音的方向说:“敢问仙子在哪里,快快现身带小生我参观参观,小生是第一次来天庭。听说上了天庭的人就能长命百岁,是吗仙子?仙子今年几千岁呢?仙子认不认识真武大帝?” “你废话怎么如此之多!”声音忽然很近,就在陈乐天身后,陈乐天慌忙转身,一个二八女子穿着鲜艳的碎花裙,扎个高马尾,肤白如凝脂,双目似明星,表情有些不高兴的看着陈乐天。 “仙子好,小生这厢有礼了。”陈乐天后退一步,长揖。 这妙龄女子道:“你既然来了这里,就要守这里的规矩,我跟你说三条规矩,不乱说不乱看不乱摸。” “好好,小生谨记。”陈乐天又是一个长揖。 那美貌少女皱眉道:“你怎么如此多礼,真不知道你是怎么来的。” 陈乐天心想:“多礼还不好吗,其实我最不喜欢多礼的,我无礼起来就怕你受不了。”表面上还是很恭敬的道,“仙子见笑了,我们凡间的人没办法,不多礼的话日子没法过呢,像我,每次看到我老师,我都要恭恭敬敬的,不然就要被老师揍呢。” 少女抬腿边走边道:“你就瞎说,凡间的礼数也没有这么多,都是看人的。” 陈乐天快步跟上,发现那少女虽然看起来闲庭信步的走着,其实走的非常之快,他陈乐天本来走的就不慢,但是此时可要调动真气,让自己用近乎于跑的速度才能跟得上,但是很快他又发现自己跟不上了,无奈之下他只得继续增加自己的真气,让自己跑的更快,但仍然还是跟不上,甚至还有越来越远的趋势,陈乐天额头冒汗,心想这是怎么回事? “你不要跑,你走慢点能跟得上,你越是跑的快,就越跟不上。你慢慢走就行。”少女笑着说道,还回头看了眼尴尬的陈乐天。 陈乐天依少女所言,放慢脚步,用平时散步的速度走着,唉,这样还真的又跟上了少女的脚步。真是奇了怪了,陈乐天低头看着棉花般的地上,心想难道这地上有什么古怪吗?看不出古怪,或者说这棉花地全都是古怪,他什么也看不出来。 他抬头看着少女后背,心想又或者是这女孩儿在逗我玩? 不管了,这天庭的事情他这个凡人捉摸不透也是正常的。随这少女去看看长长见识。 走了片刻,陈乐天远远看到一块如他想象中的巨大门牌,上面写着东天门三个烫金大字。 女子回头又看了眼陈乐天,道:“记住我说的三个不,否则你就回不去了。谁也救不了你。” 是,仙子。陈乐天认真的点点头。 门口有守天门的四个守卫,分列两边,见到女子后,微微颔首,然后接着站好,看也不看陈乐天一眼。 随着少女走进去,地上的棉花忽然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透明的地面。 所谓透明,就是如水一般,确切的说,现在他好像走在结成了冰块的水面上,而且是非常干净的那种水,看不到任何一点点水的痕迹,其实肯定不是结成冰的水,但陈乐天想不出其他形容的词,他只能暂且去这么理解。 两边都是非常华贵的精致物件,桌子,椅子,凳子,柜子,一切都是极其的富丽堂皇,比之陈乐天去过的大宋皇宫还要更加堂皇。幸好陈乐天去过皇宫,否则就要被这如此的富丽堂皇所惊到了。 毕竟他的人生见过最多的就是黄山漫天的战场,是跟富丽堂皇没有一点关系的边塞风光啊。 仙子,我们这是要去哪?陈乐天忍不住问。 你想去哪?少女问。 陈乐天想想说,能去哪就去哪,我想多看看,或许对我修行是有好处,好不容易上天一回,可得好好看看。如果可以的话,我想先去大家开会的地方看看。 少女回头白了眼他道:“那是重要的地方,岂是随便就能去的,你这人也真是不客气。” 陈乐天心想方才还在说我多礼,现在又说我不客气,真不知道我要怎么做才符合你们仙子的心意。当然嘴上不能这么说,仙子面前可不像在凡间想怎么讲就怎么讲,得小心着点。 陈乐天忽然看见迎面走来几个彪形大汉,个个都身长九尺有余,比陈乐天高不少。脸上的表情很是冷峻,仿佛要去参加一场战斗。陈乐天看看他们,他们也看看陈乐天,路过仙子和陈乐天的时候说,这小子修为真弱,上来干什么? 少女道:“不要无礼,这是安先生的客人。” 那为首的大汉听到安先生,立刻肃然对陈乐天行礼:“方才多有冒犯,还请多多包涵。” 陈乐天摆摆手道:“兄台别这样。我本来就很弱,兄台说的一点没错,我上来就是来学习的。这里所有人都比我强,都是我的老师。” 那大汉哈哈一笑,伸手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陈乐天忽然觉得从肩膀到体内进来一股巨大的真气,这股真气却不是那种攻击性的,而是有点像是陈乐天修炼的时候吸纳入身体里的真气。 陈乐天心想,难道这是送给我的? 那大汉道,小兄弟不要担心,这是赠与你的,还望能稍稍弥补方才我的无礼之举。兄台若是不要,那就是看不起兄弟我。 第七百五十七章 随便走走 见那大汉如此一说,陈乐天又怎么敢摇头,便道:“兄台说的哪里话,既然兄台非要看得起我,赠与我,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多谢。”说罢,陈乐天敞开真气,让那股强大但柔和的真气进入自己的气脉二海中,忽咻一下那股真气便与他自己的真气融为一体,再也分辨不出。 那是一股颇为强大的真气,陈乐天估摸若是自己修炼的话,至少得积累个三个月到半年,“兄弟我刚入修行界没多久,还望兄台以后有机会多多指教。” “哈哈,好,只要你经常来,我定然经常指教你。”那大汉笑着走了。 陈乐天看他那笑好像有点不对劲,但也没放在心上,毕竟他白得了那老哥的不少真气,还有啥不满足的。 随着少女走啊走,走了好一会儿,来到一个极其富丽堂皇的类似于大殿之上,陈乐天看见大殿里所有的东西似乎都是用玉石雕成的,无论是桌子还是椅子,或是一张大几案后悬挂着的匾额,都是青白色的玉而成。满眼都闪耀着玉石的光芒,这当然是陈乐天从未见过的,他只能慨叹道:“真是天庭仙境,如此之地,却不知是何仙人的大殿。” 那少女回头道:“这是我做事的地方。” 陈乐天差点没摔一跤,说仙子您是何方神仙,怎的如此富丽之地做公事的场所,真是陈乐天想说真是浪费,但转念一想若真说出来这少女肯定要生气。他本以为这位迎接他的少女仙子只是个类似于看门的人,没想到她竟然有这么大的公堂,肯定是个大神仙了。 少女道:“你别管我是谁,反正不小,至少大家看到我都得客客气气的,今天带你来参观也算是给安师面子,否则这等小事我无论如何是不会来做的。”说着,那少女手轻轻一挥,一把玉石椅子就飞到了陈乐天身旁。少女指指椅子:“坐吧。” 陈乐天乖乖坐下,屁股只敢沾一点椅子。屁股一沾椅子陈乐天才发现这好像不是玉石,因为一点也不硬,甚至还非常软,就像披了好几层的羊毛似的。看来这天庭就是不一样,什么东西都跟人间不同。看起来不同,用起来也不同。反正就是从里到外全都不同。 仙子,您这府邸真叫人开了眼陈乐天四处张望,说道。 仙子正待说话,陈乐天忽然觉得一阵地动天摇,随即一道金光从外面照进来,照的陈乐天无法睁眼,随即轰隆一声响,一个巨人砸在陈乐天和仙子面前。 好一会儿陈乐天才能睁开眼看清来人的模样,只见那人比之前那个魁梧大汉还要更加的魁梧,至少比那人还要再高一个头,而且眼前这人虽然穿着很普通的衣服,跟庄稼汉穿的衣服差不多,但是浑身却散发着金黄色的光芒,脸上和手臂上身上老树根般盘根错节的腱子肉,更让这人看上去宛如神人。 陈乐天张着嘴不明所以的抬头看着这人。 而这金人只看向那少女道:“听说你要跟我动手?” 少女很淡定:“不是听说,而是真的。我不仅要跟你动手,我还要把你剥皮抽筋做东西,嗯,至于做什么还没想好,毕竟你骨头肉都太多了,我得好好想想。” 金人听了气的咬牙切齿,钵大的拳头狠狠的在地上锤了一下,整个大殿都好似晃了晃。 但陈乐天见少女仙子在这威风凛凛的金人面前丝毫不怵,甚至隐约还压了这金人一头。 金人道:“你欺人太甚,我虽然受命于我的主人,听你节制,但你何时把我当做你的一家人来看待了?你要让我心服口服,而不是仗着我的前主人来压我。” 少女道:“我并没有仗着你前主人,你要是不高兴的话随时可以走,只要你舍得你这一身的修为,你走就是了,没人拦你。”停了停,少女接着道:“做神仙要讲良心,我本以为只要我真心对你你就会被融化,谁想到你根本不买账,与其如此,那我又何必对你好?你配吗?” 看来这两是主仆的关系,也正常,这金人肯定是什么神兽之类的,这仙女也真的不得了,看起来如此年轻,却身份高不可测,没想到安师在天上的身份这么厉害,我沾光了。且看这主仆会怎么吵。 少女又道:“你现在气势汹汹来质问我干什么?你敢跟我动手?” 说着,少女伸手看似轻飘飘的拍在金人身上。少女纤弱的手掌跟金人魁梧的巨型身材形成了巨大的反差,甚至让陈乐天怀疑少女会不会自己把自己给拍受伤。但事实却正好相反,只见少女的手拍在金人的身上,金人就像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金人几乎是毫无任何反应的机会和力量,就像个纸片人般。 不过金人在飞到大殿门口的时候,止住后退的身形,但看他那皱眉的样子,显然是费了好大力气。定住脚步后,那金人还想上来说什么,但只往前走了半步,就颓然长叹一声转身走了。 走的每一步都让这大殿上一晃。陈乐天试探的道,仙子,那是何人?是仙子的神兽吗? 少女冷笑一声道:“我跟你说,千万不要用求人的方法去做事,无论这事儿能不能办成,你都要高高在上的,怕什么?大不了最后这事儿做不成,那又如何,你不还是在原地吗,明白了吗?” 少女仙子说的每句话每个字陈乐天都能听懂,但仙子的意思肯定不只是表面这么的简单易懂,仙子肯定有所指。陈乐天暂时想不明白,但没关系,他记下来了,回头仔细想慢慢想。 是,仙子,谨遵教诲。陈乐天拱手。 少女忽然有些萧索的样子说,被他一搅和,现在也没什么心情带你转悠了,你自己随便走走吧,一会你就要回去了。 陈乐天说,仙子我自由看看吗,就在这附近吗? 少女点点头,不要走远就行,记住我说的三不。 我记得,不乱看不乱说不乱摸。 这天庭仙宫里,陈乐天要是由着自己的性子,早就把这里转有个遍了,但有仙子少女的叮嘱,他知道不是闹着玩的,得重视着点。 他走出大殿,来到一处类似于院子的地方。这个院子就在大殿的后面。有点像是大户人家的后院,当然,不管是地面还是墙,所用的材质都是陈乐天所不知道的。陈乐天来到这院子里,抬头看看院墙,那院墙好像也是用玉石堆砌成的,但是陈乐天伸手摸去发现也并不是玉石,同样也是软绵绵的,像云似的。 真是奇怪,这里所有建筑都是这样做的吗?陈乐天不知道。 忽然,一只黑白相间的小狗模样的动物窜到陈乐天脚下,陈乐天蹲下身去仔细瞧着。那的确是一条花狗,模样很可爱,很小巧,被陈乐天一模,立刻就趴在地上,眯着眼睛似乎很享受。 陈乐天笑着说:“你这狗从哪来的?是不是仙子养的?仙子每天给你吃什么?吃棉花糖吗?” 那狗哼哼几声算是回应陈乐天的话。 第七百五十八章 升夏境 陈乐天抚摸着可爱的小花狗,小花狗也很享受,不过到底是不是狗,还是某种像狗的神兽也未可知。 你是不是叫小花? 呜 你认不认识王重阳的那只阿黄? 呜 我得喊他师叔,不能直呼其名。想来你肯定不认识,毕竟你是只天狗,阿黄只是凡狗。 呜 一人一狗聊了好一会儿,陈乐天站起来笑说好啦,你去玩你的吧,我要利用剩下的时间好好看看了,毕竟这是仙子的宅第,还没怎么看呢。 那只小花狗似乎听懂了陈乐天说的话,动作迅捷的翻个身站起来,伸个大大的懒腰。 然后,只见这只可爱的小花狗瞬间身形暴涨到高一丈有余长两丈有余。样子也从原本可爱奶气的小花狗变成了大花狗。而且仔细看去,这只大花狗的爪子里都伸出了锋利的爪子。这一根根锋利的爪子如同一柄柄刀,只要轻轻一划便可以割碎任何东西。 陈乐天惊的后退几步,抬头看着这只瞬间变为大花狗的不知名神兽道:“我可没得罪你啊。” 但是变成大花的小花狗此时嘴巴张合,一副凶猛的模样,抬爪便往陈乐天身上招呼。陈乐天心想这一爪子干身上那还得了?幸好大花的这爪子速度并不快,陈乐天赶忙侧身躲开。大花再次跟上另一只爪子。比猛虎的爪子还要大好几倍的闪着寒光的爪子拍向陈乐天的速度越来越快,陈乐天的躲避速度也越来越快。 短短一炷香之后,陈乐天后背已经是发汗沾衣,气喘如牛。体内的真气已经快要消耗殆尽。但是大花根本不给他一点休息的时间,继续一爪爪恶狠狠的扒拉上来。 终于,在陈乐天的真气油尽灯枯的时候,他已经再也腾挪不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大花的巨爪落向自己 陈乐天猛然睁开眼,心跳很快,真气在体内翻涌的也很快。继而他发现体内的太平心法金球没有了,他大惊,但随即他又发现并不是金球没有了,而是金球敞开了,原本缩成一个金球的太平心法已经全部打开了,静静的躺在陈乐天的气脉海中。 那一池水已经明显的满了,陈乐天自己的真气因为不够池子里放,所以在池子外面翻涌,好像被鸠占鹊巢了。陈乐天顿时从大惊变为大喜,然后忍不住在不器池中仰天大笑。 哈哈哈哈 这一笑,连他自己都被吓到了,这是可以声闻好几里的笑。只有真气非常充沛的修行者才能做到啊。同时被吓到的还有周围的修行院的同学。 同学们都是修行者,大家一下子就听出来,这意味着什么。 陈同学升境了 安师和柳师此时早已站在能看到不器池的慎独楼楼上,盯着这里很久了,盯着陈乐天很久了。此时他们互相对望一眼,都从对方眼神里看到了欣慰,还有一丝意料之外。 他们没想到陈乐天竟然会就着这样一个再普通不过的契机,让太平心法彻底降服,竟然还顺势升境了。或许是机缘,或许是天赋,或许更多的是修行的水到渠成? “真是没想到,老安,咱们终于是看对了一回人,终于能在夫子面前抬起头了。这么多年了,可算是扬眉吐气了。” “别高兴的太早,才刚刚开始。” 夫子的声音忽然出现,像炸雷一般炸的柳师浑身一震。柳师赶忙认错,夫子,我不是那个意思,我的意思是和小安这么多年终于有了长足的进步,终于不再是胡乱瞎看人了。夫子,我们太高兴了。您看这陈乐天,是第一个入夏境的弟子啊,这才多少天?真是太快了!柳师说话间都有点语无伦次了。 不过总得来说,柳师的语无伦次也是正常的。毕竟十二个弟子才刚刚在夫子座下上课不到一个月,上一届王轻鸿他们那批弟子,除了进入弟子行列之前就是夏境的,其他人至少都是一年后才升的夏境。而且要知道夏境修行者无论是放到哪里,放到外面州县自不用赘言,即便是放到修行者最多的青天阁修行院,那也不是一抓一大把的。到了夏境的修行者,几乎就是能在江湖上横着走的角色了。 春境升为夏境,那是一个巨大的跨越。多少修行者终其一生都在春境挣扎,苦苦不得进入夏境。 所以陈乐天如此之快升入夏境,放眼整个修行界,也是极少的。 其后些日子,修行界对于陈乐天入夏境,大家津津乐道。 武当山是很早得到消息的,毕竟很近。 这天早上大真人们坐在桌子旁吃早饭。 二师兄说,掌教师兄,陈乐天入了夏境了,他把您的太平心法全部吸收了,总体来看,流失的部分不到二十分之一。 掌教李玄同道:“好事,回头我下山让他请我喝顿酒。“ 其他师弟都苦着脸看自己的掌教师兄,掌教笑道:“你们我不管,我让他请我喝好酒,你们喝不起的那种。” 师弟们忽然觉得眼前的粥不香了,山下的好酒,陈乐天安排的好酒定然是不会差的啊。唉,这小子也真是的,好久没来了,真是没良心的。如今升了夏境,恐怕就更懒得来了,回头见到了要好好拾掇拾掇他。 小师弟不在,否则的话可以让小师弟替我们下山搬几坛酒上来陈乐天最听小师弟的话。 这些大真人们如同爵蜡的吃完早饭。二师兄说,掌教师兄,那陈乐天的天赋看起来并不高,怎得升境如此之快,难道夫子真能化腐朽为神奇? 自从太平心法给了陈乐天后两鬓开始微白的掌教道,夫子的原因不是主要的,主要还是他自己。天赋这个东西怎么说呢,虽然从咱们平常所说的天赋这个词来讲,陈乐天不算天赋高,但他脑子里想的东西,跟咱们大部分人都不一样,他好像是从一个化外之地来的人似的。所以我们判断他有时候不能依照常理来。而且,他的升境我算了算,也有部分机缘。不能以常理度之。 三师兄陆大真人忽然说,兴许是我的丹药起作用了呢。 其他真人都笑,说你是首功,你让陈乐天给你个大红包。 五师弟张大真人说,不知现在的他还能否破的开我的竹林阵法。这位武当剑道第一人很想现在就下山去找陈乐天试试。 众大真人像山下的凡夫俗子一样,讨论着到底谁功劳最大,有时候还争的面红耳赤。若是王重阳在此,那位最小的王大真人肯定争的最厉害,可惜王大真人不在武当,去边疆游历至今未回,也不知道何时回来。 第七百五十九章 来到扶风城 王重阳走的再远,消息也能传到他的耳朵里。 扶风城,风沙漫天,大早上的一阵狂风吹过,路边摊子上包子铺上酒肆上的任何东西上都蒙上了一层黄沙。 一个穿着破旧道服的年轻道士正站在路边吃烧饼,此刻,他呸呸几声把刮进嘴里的沙吐掉,然后继续津津有味的吃着烧饼。 道服已经破旧的快要看不出来是道服了,至于道冠和拂尘,早就被收起来背在后背上了,根本不能拿出来,拿出来只要半天就成灰色的了。就会变成他身上的道服一样的颜色。藏青色的底子几乎看不见了,只有黄灰色。 “哟,这从哪来的小道士?是真道士还是假道士?”一个路过的二流子凑过去问。 年轻道士摆摆手:“当然是假道士了,都沦落到这里了,也就是混口饭吃,图个讨饭方便而已。” 那二流子听这道士口音不是本地人,打量一番他,摇摇头心想想必也骗不到几文钱,于是便走了。 看他这模样,若此时这年轻道士穿的稍微干净点,就要被骗了。十文二十文不嫌少,十两二十两不嫌多。 年轻道士三口两口吃完烧饼,几步追上方才那二流子,说:“老哥能不能带我去府衙看看,或者老哥指点我个方向,我来了大半天了。” “你去府衙干什么?”二流子懒得说话,但看这道士还算长得眉清目秀的,心想你这小老弟长得不错的份上给你指点一下吧。看来这不仅是女人长得美有好处,男人长得美也有好处,至少人家可能会因此就理睬你几句。 年轻道士说,我是从南方来的,逃荒逃到这里,我从家走的时候我家里人告诉咱家有个亲戚在这里做事,让我要是实在没饭吃可以来问问他,我左思右想也是是在没饭吃了,三天就吃方才那一个烧饼,以后日子也没法过,所以就想去试试。 二流子指指一个方向,你从这走走到头,再往右一转走到头,再往左一转走到头,就到了。又打量一番这个道士,二流子说,就你还在府衙里有熟人?拉倒吧,别到时候去被打一顿还不知道怎么回事,我跟你说,到时候要是有人打你,你就报我名字,他们就会放你一马。 年轻道士千恩万谢,多谢老哥,感谢感谢。 二流子摇摇头走了,仿佛是碰到了个傻子。 年轻道士抹抹脸上的风沙,举目看向那个二流子指的方向,心想这府衙怎么这么远,嗨,也真是麻烦。 迈步走去。 忽然脸上又绽放出笑容来。他是想到了在半个时辰前得到的一个消息。 陈乐天升入夏境了。 没错,这个年轻的道士就是来边疆游历的王重阳。 之前是很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两个路过的看穿衣就是权贵人家,那俩人边走边说着陈乐天这三个字,正好王重阳就上心了,竖起耳朵听了会儿,原来陈乐天在青天阁入了夏境呢。 王重阳很高兴,打心底高兴,陈乐天啊,你终于开始变得厉害啦。 回头得请我喝酒呢,我是首功啊。嗯,掌教师兄是首功,我是第二功,哎,四师兄是第二功,我第三,哎,给药的三师兄才是第三,我就唉,就算我是最后一功吧。王重阳算着算着,发现还不能算这么清楚。 反正无论如何,我是有功的,他陈乐天就得请我喝酒,还得喝好酒。 又是一阵风吹来,王重阳又是一嘴沙,呸呸吐掉。他现在已经很熟练这个动作了。这一路北上,他真的见识到了很多很多从来没有见过听过遇到过的人和事和物。对他这个年轻的小王大真人来讲,这无异于重生了一次。对,就是这么的变化。重生,当得起这个词。 往日的王大真人,在武当山上山下过了这么多年。现在的他再回想往昔经历,实在是太浅薄了。不过他同时也很庆幸,因为师父和师兄们的袒护和照顾,让他安安稳稳的活了二十多年,让他有个如此纯净的环境,他才能进步神速,才能成为夏境第一人,成了王大真人,才能接着到走入秋境。 现在他才更加的明白,师父和师兄们为他做了多少。 虽然来到边疆后,他吃了太多黄沙。 但他很喜欢这种感觉。一直走,一直见识,一直进步。 走到了府衙外。 他对门口的守卫道:“你们好,在下来自武当山,想见大将军,请问大将军在吗?” 守卫打量一番这人,道:“请问真人是大将军朋友吗?” “嗯,算是吧,大将军要是不方便就算了。”王重阳挠挠头,转身便走。 其实他是真的饿了好几天,身上本来装了很多师兄们给的碎银子,还有陈乐天给的大把银票,但是路上都被人骗了。小偷自然是近不得他的身的,但是骗子他就防不住了。 所以就沦落到这里,想来大将军这转悠转悠看能不能找点吃的。用师父的话说,就是好汉不吃眼前亏,饿了就得吃,这是真大的道理。 “真人请留步。我这就去禀报。稍候。”守卫虽然不知道这是谁,但武当山来的恐怕有些身份。 没一会儿,大将军竟然亲自出来了, 府衙的凉亭里石桌上摆了四五个菜,荤素搭配。藏青色道袍已经成黄灰色的王重阳王大真人此刻正在大快朵颐。真是饿坏了,当第一口水第一口肉入嘴的时候,王重阳感动的差点眼泪就下来了,幸好还有点自觉性,毕竟旁边不只有大将军在,还有这扶风城的县令。 县令大人毕恭毕敬的站着,大将军坐在王大真人旁边笑吟吟的看着王大真人。 “县令大人,你去忙你的吧,我跟王大真人是老朋友了,我来陪他,你去忙。”大将军李戎生穿着大将军的盔甲,站起来,盔甲发出咔咔的声响。 县令大人赶忙躬身道:“是,那下官就先行告退了。有何需要尽管说。大将军您坐,大真人您吃着,下官告退” 第七百六十章 好哭的大真人 待县令一走,大将军拍拍王重阳肩膀道:“辛苦你了,哈哈。” 王重阳瞅瞅周围,再没有别人,当即就哇的一下哭了出来。哭的无声且凄凉。大将军吓一大跳,仿佛梁国魏国一起来进攻宋国了。“王真人这是怎么了?是不是武当有什么什么事?快快跟我说说。” 王重阳不回答,兀自在那无声哭泣,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颗颗往下滚落。 “唉,大真人你快说啊,急死我了。”大将军站起来,紧张的很。难道是武当出了什么大事?没听说啊,若是武当有大事,京城肯定早就传来消息了啊,看王重阳这千里迢迢而来的灰头土脸的样子,却又是为何?方才县令在的时候,王重阳表现的一切如常,很有大真人风范,除了一身破旧灰尘衣服。 王重阳还是哭。 “别哭了!快说是怎么了!”大将军急恼了,大声一呵斥。 王重阳被吓得止住哭,擦擦眼泪道:“大将军放心,武当山好的很。是我想哭了。” “哦,那就好,你咋了,你为啥想哭,谁欺负你了?”大将军心想,你这小子又发什么神经,是不是路上碰到了什么美丽女子不理会你了? 王重阳抽抽噎噎的说:“我我饿坏了,二十几天没吃过一顿正经饭了,现在吃到了心里很高兴,就忍不住哭了。我我一路走来被好多人骗了呢,身上的盘缠都用光了。我实在是无奈才来找大将军你啊。大将军你可不要骂我,可不要跟师兄们说,我怕他们担心我。” 大将军听罢,哈哈大笑说:“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来,好好跟我说说你怎么来这里了?不会真的是方才跟县令说的那样,来这里考察什么吧?” 哭的差不多了,王重阳接着吃,一边吃一边说,也可以说是也可以说不是。其实我是来边疆游历的,就是想看看边疆是什么样,想看看大将军你们这些兵士是怎么生活的。这是陈乐天跟我说的,他临下山的时候说边疆很美,有机会你要去看看。于是我就来了。可是这一路上,饿坏了呢,银子早就没了。还有很多坏人,不过也有很多好人的。唉总的来说还是收获很多的。大将军,你不要把我这样子告诉师兄们 知道知道,我不会说的,你放心好了,我写信一定说你鲜衣怒马所到之处人们焚香欢迎你,这样行了吧。大将军说着,又是一阵哈哈大笑说,你啊你,陈乐天这小子这不是坑人嘛,让你这么个没任何生活经历江湖经验的道士远道来边关游历,这不是开大玩笑嘛。我看要不是你修为高,连命都早没了。这北上一路还好,到了边关,你能连过三座边城,在不偷不抢的情况下还没饿死,倒真是令人难以置信啊 大将军越想越觉得好笑,这王重阳也是傻,陈乐天说啥他都听。 这王重阳的江湖经验好比是三岁小孩啊。 吃饱喝足后,王重阳摸摸鼓鼓的肚子打个饱嗝憨笑道:“大将军,谢谢你啦。” 我说你没事不好好在武当山待着修你的道,出来瞎跑什么,你说你瞎跑就算了,你不往富庶的南方跑,往北边跑啥,这边很凶险的啊。回头我要好好批评陈乐天,简直是胡闹。大将军还是很疼王重阳的,毕竟武当山唯一愿意跟他说玩笑的也就只有王重阳了,其他大真人都是板着脸,一副大真人的样子,真是无趣的很。 王重阳摇摇头说,大将军此言差矣。小道虽然本事不大,但行走江湖还是可以的。也没人能伤的了我,一路上也碰上几个修行者,其中有些很厉害的,小道打不过就跑了,他们也追不上小道,嘻嘻。只是有些人很坏骗我钱财,搞的我没钱买吃的,有一回在一个客栈里吃过饭才发现银子被偷了,结果在那给给店家洗了好几天的盘子抵饭钱呢。不过也没关系,算是体验一下店小二的生活呢,只是店家有些不厚道,喜欢打人,总是打小道,小道不想跟他计较,否则小道伸伸手指头就把他给点倒了。还有一次小道 王重阳滔滔不绝的跟李戎生大将军说着路上的所见所闻所思所想。大将军听的津津有味,偶尔还说上几句。王重阳就更有说的欲-望了。等到王重阳发现自己说的口干舌燥,坐下来喝茶的时候,已经过去了一个时辰了。 大将军拍拍王重阳的肩膀道:“你接下来准备干什么?要不要跟我进军伍里待几天,像陈乐天说的那样好好看看军卒的生活?” 王重阳猛点头,“那是最好不过了。”但又有些不豫小声说,只是不知道合不合适呢?军伍可是重地,我一个外人合适在里面待着吗? 大将军手一杨道,你可是武当山的大真人,是咱们大宋道门的代表人物,你不合适谁合适?你来咱们军中考察我们应该大张旗鼓欢迎的。不过咱们都不喜欢这些繁文缛节,就不兴师动众了,你扮成我的亲兵跟着我就行了。你看行不行?委屈你大真人了。 王重阳高兴的一蹦老高,那好,那很好,多谢大将军。 此后的日子,王重阳就扮做大将军的亲兵出现在军营中。虽然大将军真正的亲兵个个都觉得这个人很奇怪,但其他人都没注意。毕竟换上军装的王重阳跟普通兵士看不出区别。除了眼神。但眼神这东西没人注意。 不过有几个亲兵其实认出来这是王大真人。但大将军吩咐不要透露,知道的亲兵也就装作不认识。 王重阳晚上跟大将军睡一个屋子,可以说是十二个时辰跟着大将军。大将军早上天蒙蒙亮就起床,王重阳跟着大将军在军营里出早操的精锐一起跑一圈。跑步对王重阳来讲当然是很轻松的事。跑完步,大将军回来休息吃早饭。然后开始看军机要务。王重阳就不方便在旁边看了,于是他就出去自己走走。 或是看军士们训练,或是看厨房里准备菜食,或是站在军营外看外面的风景。 “军营里的风景好,外面的风景也好。”王重阳常常如此感叹。 这些好风景里,他最喜欢站在大将军身旁,站在高台上,能够看见下面成千上万军卒们演武,那震天的喊杀声,能让王重阳感觉自己的血沸腾着,好似从来没有过的一种感觉。热血不仅仅在身体里,也在脑袋里,让他觉得晕乎乎的。 然后他就会湿了眼眶,但是这种热泪盈眶让他心里又很满足很安宁。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然后大将军有时候就会笑话他好哭。 对啊,他就是好哭,从小就是这样,可又怎样,师父说,这是好事呢。 第七百六十一章 该吹就要吹 师父说,好哭的男人其实都是很可爱的,也是很好的,将来下了山,都会是个大好人。 所以王重阳不觉得好哭有什么大不了的。 所以当他穿着一身亲兵的衣裳,站在大将军身旁,站在高台上,看着下面那么多兵士厮杀正酣,他王重阳从未有过的激动泪流满面。 在那样的时候,他甚至也想提起长枪跳到操场上,跟兵士们一起,生死不顾的往前冲,无论前面是高大厚厚的城墙还是千只万只的箭羽,他都义无反顾。 有时候他也会跟着大将军去军营外面去巡视,骑着马,走到梁国的边城外,甚至有时候大将军还会策马来到城墙底下,这时候亲兵们都会打起十二分精神保护大将军。若是城头那些梁国兵士不要命乱箭射下来,他们也要保证大将军能够安然脱身。每当这时候,他们就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大将军也并不是经常这么做,一般最多也就是半年才这么干一次。 连皇帝陛下都知道了这件事,想必是参谋们私自写奏章报上去的。于是陛下就下圣旨禁止大将军这么干。大将军当然在奏疏里乖乖的答应说臣以后不这么干了。但是照常干,只是次数少些。 这几次的话,有王重阳大真人在,大将军更加肆无忌惮。 比如说今天。大将军甚至没骑马,走到城墙根下面,真真的就是走到梁国边城的城墙根子底下,抬头望去,城头很高,当然要很高,这可是抵御大宋铁骑的边城啊,梁国只能尽可能的把它修的很高。 亲兵们有点头痛,心想大将军这是怎么了,才几天又这么干。真是令人头疼。但是他们也没办法,他们只能站在旁边,随时准备扑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挡住城头可能下来的箭羽石头火油。 大将军,时候不早了,我们是不是回去?才到没有两炷香的时间,亲兵长就小声道。 放屁,老子还没看好。大将军骂了一句,转头看了眼王重阳。 王重阳说,大将军且放心,我护得你周全。 那亲兵长皱眉看了看王重阳,心想你这来路不明的小子怎么口气这么大?难道真是什么高人?转头看向旁边两个据说是认识这个人。这两人都是气定神闲的,毫无以前陪大将军来这样的那种视死如归的紧张感。 倒不是紧张自己的小命,而是紧张大将军的安危。既然来当兵他们就从来没有惜过自己的命,他们只怕大将军受到伤害,那可是比一万条他们的名还要重要的东西,所以对他们来说,他们只要大将军好好的,至于自己的死活,那就看天看对方梁国是不是敢对大将军动手。 这两个是亲兵队伍中唯一认识王大真人的两个人,因为他们随大将军上过武当山,所以他们第一眼看到王重阳他们就认出来了。那么既然是王大真人在,那么大将军哪还有什么危险,就算此刻上面站着的是草庐那轩辕化雨,大将军也没事啊。 这可是王大真人啊,是武当山的招牌啊。所以不用害怕了。 但是亲兵长并不认识啊,之前拷问他们,他们也不说。他们说这事儿大将军交待了什么都不能透露,我们只能告诉你,那位是个大人物,长官大人您要放尊重点,不能不把人家放在心上,人家穿着亲兵的铠甲,只是方便跟着大将军,您不要真把他当做手下使唤。 亲兵长将信将疑,有时候瞅瞅这个新来的来路不明的人,感觉到这人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啊,又不是一副战神的模样,会不会武功还不一定呢,真是伤脑筋。 “大将军,这梁国的城墙修的真高,想要爬上去真不容易。” “那是对咱们普通士兵来说当然很难,但是对你不难吧,你能一下子蹦上去吗?”大将军一边用手拍拍墙根,一会拍拍这块砖,一会拍拍那块砖,好似是在挑选西瓜似的。边拍边问。 王重阳说:“能飞上去的,再高点也能上去。” 亲兵们不禁再次抬头望去,几十丈高的城墙啊,光是看城头就要努力的仰着脖子啊。一下子就飞上去了? 亲兵长心中腹诽,难不成还是修行者?就算是修行者也不能吹这个牛皮吧,难道是夏境修行者?那可真是大人物了。却不知大将军从哪找来这么个高手,以后就是要他保护大将军了吗?那敢情好,那咱们就放心了。 大将军也仰头看了看城头,不禁笑道:“你这话说的很霸气,不错,就要这样,该什么就说什么,不管是做普通人还是做道士还是做和尚,都要这么个干,自信点。李掌你家李师兄那样一个江湖人称谦谦君子的人,不也经常跟对手吹牛,那牛吹起来可真是六亲不认。有一回我请他喝酒,在酒桌上还有个人,那人有点不敬,说话有些阴阳怪调的,说什么这个式微那个朝气蓬勃,你师兄当时就火了,当然就撂下一句话,就你那个宗门,我若现在去转悠一圈,用不了半天就能让你们上千年的根基全废了。你信不信? 他吹完还问人家信不信?人家敢说不信?人家只能说信,还望高抬贵手,你师兄这才作罢,不然我看他那样子就真要去把人家宗门给拆了。 后来我去问过别人,我去青天阁问安师的。我问安师你师兄的说法到底是不是真的,他是不是真的能做到,还是光吹牛的。 安师当时想了想说,是不是吹牛要看具体情况。要从不同的角度去分析。比如说,从现实的角度,他会不会真的这么干?从这个角度的话,他当然是不会这么干的,无论是从江湖道义的角度还是从两派关系的角度他都不可能做这件事。 反过来,如果我们单纯的从实力的角度去看。那么他倒是能做到的,也就是说,他的确是可以在半天,或者大半天之内把那个宗门给干掉,让那千年历史泯灭尘埃中。是可以做到的。 所以这番话是吹牛,又不算吹牛。 王重阳听罢,吃惊的张着嘴良久才回过神来,兴奋的说,真的吗,大将军,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啊?我觉得不太可能啊,我师兄怎么会这样说话,他从来都是很谦虚的呢。有时候我跟人家说话说大了点他还教育我说不能这么说话,要谦虚呢。 大将军嘿嘿道,那是教你做人,当然会让你谦虚,难不成还能对你说,嗨,以后说话要往大的说,要多吹吹嘛。再说了,当时场面上也就我们三个人,他说出来入了那人的耳朵,那人吓得都要尿裤子了,当然不会出去乱传,我当然就更不会乱传了。 我今天说给你听,你当然也不会乱传。所以当然别人就不知道了。 所以说,你方才说你能飞上去,很不错,我觉得你这几个月在外面流浪的经历,对你有很大的帮助和提升,这是好事。 第七百六十二章 城下转转 此时,城头上站着梁国边城的县令,军伍将军等一些人。这些是边城的全部一线人员,是这座边城所有的最高层指挥了。 这些人都非常紧张的站在城头,想要往下看,又不太敢,只是胆大一些的将军偶尔敢伸头望一望看看下面的人走了没有。 “这这可如何是好,这才半个月,已经是第三次了,他”县令大人搓着手,浑身发冷,有些哆嗦他今年已经五十多了,只要再干了三四年,就能告老还乡了,他真的不想把老命丢在这里啊。 “我觉得,他们只是照例来看看,没什么别的想法,应该没关系的,等会就走了。”县丞说着,他也很担心啊。这北军的大将军在干什么,往年不都是半年一次吗,最近怎么如此频繁,难道 将军说,诸位大人放心,不管北军想干什么,我们只要秉承不先放第一支箭的宗旨,我们就走到哪里都是占着道理的。而且下官已经做好了铜墙铁壁防守,不管对面多少人,我们凭借着坚城,我们一定能守住。 文官们纷纷摇头叹息,这批人可是亲眼见过北军冲击城门的,而你这个将军来咱们这还没几年,压根就没跟北军正面打过,甚至跟北军互射都没有过,此时却在这说什么能守住,你能守住个屁,年轻人不知天高地厚。 将军看大人们都要吓的茶饭不思了,心中冷笑,都是些废物,想我在边城与南军厮杀,亲手斩杀超过五个南军兵卒,也没多么厉害。北军虽然听说厉害些,但差距又能有多大?我练出来的兵士,往弱的说,跟北军二对一难道还打不过吗?我看你们这些读书人都是脑子读坏了,或者年纪大了没了锐气,废物 当然嘴上还是要好好说的:“诸位大人你们且先回去休息,这里有我们守着没事的,我们随时禀报这里的情况,大人们请回吧。” 县令大人拱拱手,将军辛苦了,那我们就先回去等消息,一旦有情况,或者是他们走了你立刻派人来禀报我。“ 是,大人放心。 梁国的边军从建制上来说,县令跟着边城将军不是上下级关系,是同级别的关系。只有在政务上,县令说了算,打仗的事,还是将军说了算。 但因为梁国对宋国的政策是绝不先发第一之箭,因此特别是边城对于兵士的克制要求很高。因此这些边疆战士和将军,基本上在遇到事情都会先跟县令商议,免得回头县令参他一本,参他个蓄意挑拨与大宋边事,那可就是麻烦事了。 那些文人走后,将军伸头看着下面,那十几个大宋亲兵还是时刻围在大将军身边,只有一个亲兵站的离大将军有些远,那个亲兵甚至还抬头看了看他们。甚至还朝他们点了点头。 将军冷冷一笑,偶尔能看见被围在中间的大将军的身影,他的手不禁摸了摸挂在腰间的弓箭。这一刻,他很想抽出弓箭对着下面射一箭,最好能射在那个被围起来的大将军胸口或后背。把那个让梁国边军吃足了苦头和耻辱的大将军钉杀在地上但是他当然知道不能这么做,他要真是这么做了将会引来什么,不可估量。 这个想法只在他的脑子里待了一小会儿就被他赶走了。又看了会儿,缩回头对身边兵士道,咱们什么时候也能这样去他们宋国的城墙下面转悠? 年轻的兵士咬了咬牙对同样年轻的将军说,应该用不了多久,他们不会永远强,我们也不会永远不如他们。 嗯,你说的很好。这才是我们当兵的应该有的想法,还未战就先怯,这种兵士根本就不是合格的兵士。既然来当兵,就要有生死不论的好汉气概,否则还不如在家里老婆孩子热炕头,当什么兵? 将军说的没错!我们不怕死!其他几个兵卒纷纷响应。声音有些大,不过也不是很大,城墙下面应该是听不见的。 但是王重阳能听见。王重阳自顾自在那点头说,他们都很有信心呢。他们不是都怕呢。 大将军呵呵笑道,当然不会人人都怕,总有不怕的,总有没吃过亏的,这是正常的,也是应该的。不过我希望在跟我们交过手以后他们还能这么的自信,那就真是厉害的兵了。 大将军站起来,又摸了摸其他地方,在某块墙砖的砖缝里找到一个可以伸进去一根手指的洞,掏了掏继续又道:“跟我们干过之后还能这么的不论生死就是干的,我才佩服,否则那都是假的,都是纸老虎。” 纸老虎?王重阳觉得这个说法很新奇,是第一次听,不过却感觉这三个字简简单单的就把要形容的东西形容的非常贴切。纸糊的老虎,那不就是假强大嘛。 大将军在城墙根下转悠了大概一个半时辰,终于直起腰来,舒口气道,咱们回吧,今天收获很大。 众人簇拥着大将军,王重阳刻意落在后面,看着众人走出一箭之地,王重阳又回头看了看城头上探头探脑的梁国军卒,喃喃说了句‘都是胆小鬼’,然后赶上众人一起回营了。 到了营地,大将军对王重阳说,不用担心他们会杀我。他们没这胆子,那些城头上的兵只有两种人,一种是跟我们打过仗的,这种兵压根这辈子都不想再跟我们北军接触,记住,是永远都不想再跟我们放对,永远。另一种,是从来没跟我们交过手的,这种人很想跟我们干一场,想要知道跟我们到底谁强谁弱。 前一种人不会对我们动手,这是很容易理解的。后一种呢,他们也不会对我们动手。因为他们一是想在正面战场上把我们打垮,而不是用这种方法把我杀了,恐怕在他们眼中,我这个大将军其实并不重要,我在不在跟北军强不强没关系,他们要打垮北军,不只是要打垮我李戎生。另一方面是这后一种人的行为是掌握在前一种人手上的,前一种人是领导后一种人的。前一种人会用一万种方法来限制后一种人去实现他想要进攻的想法。 我敢保证,这些边城上的将领接受的都是那样的一种叮嘱。不要擅自对北军动手,不要先放一箭,如果违反军令,满门抄斩。你说,他们会愿意用自己全家老小的性命来非要把我杀了吗? 况且,方才那种情况,他们能保证可以杀掉我吗?我这些亲兵早就把角度给堵的严严实实,第一波箭羽杀不掉我,我可能就跑掉了。 所以综合这种种来说,他们压根就不会在城头对我放冷箭。 所以啊,你的担心是多余的。 第七百六十三章 当老师 王重阳挠挠头嘿嘿道,我不担心啊。保护大将军你一个人当然是很简单了,但我看亲兵们很担心你,我也想要护着他们的命呢。 “几十条命你都能护的周全?即便他们丧心病狂的真的动手?”大将军忽然很想知道这个问题的答案。 王重阳很认真地想了想,然后点点头:“可以的。” 大将军朝王重阳竖竖大拇指道:“厉害,果然不负我所料,高手就是高手。佩服佩服。回头让乐天替我请你喝几杯好的。” 王重阳心想,还有这么请人的吗,再转头一想,哎,大将军说不定买不起好酒呢。大将军很穷的这是大家都知道的。 大将军看王重阳这模样,说,你别胡思乱想,本大将军是没时间,不像陈乐天整天没事,所以他请你喝酒是有大把时间的。 --- 青天阁。 自从陈乐天在不器池里入了夏境之后,众同学对于陈乐天的崇拜就更无以复加了,整座修行院,其实都把陈乐天当成了楷模,事实上陈乐天也当的起楷模这个说法。毕竟他是新一届夫子弟子中第一个踏入夏境的,同时也是新一届修行院学子中第一个踏入夏境的。 哦不对,确切的说,是新一届修行院学子中。入学之前的境界在夏境之前的同学里,他陈乐天是第一个入夏境的。 因为有些同学,他们在考入青天阁之前就已经是夏境了,对于这些极少数同学们来说。他们在入学之前,就已经是某些宗门甚至是江湖门派里很有名的人物了。他们进青天阁的起点本来就很高。 陈乐天的第一个入夏境,是跟同样是入学之前没到夏境甚至是没入修行境的那些同学相比的。在这些人里他是第一个入夏境的。 而陈乐天的这个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要知道在青天阁大宗师甚至是夫子的指点下,要由非修行者踏入修行境,这是一件可以通过名师的指点达到的,是勉强可以说名师出高徒达到的。但是到达夏境,这就不只是老师的作用了。甚至可以说即便是夫子,也不敢保证说就一定能让谁谁升到夏境。 因为夏境是个很重要的分水岭,是区分普通修行者和高阶修行者的一条线,过了这条线,就可以入修行史了,在修行的史书上留下自己的一个名字了。 那么足以可见,夏境已经是多么强大的境界了。 不过虽然被同学们崇拜,但陈乐天越发的谦逊了。甚至大家觉得现在的陈同学,之前的狂妄收敛了很多。在大宗师和老师面前什么都敢说的那股子劲头好像小了很多。 难道这就是越厉害就越谦卑吗?古人诚不欺我也。 “陈乐天,你最近很出名,江湖上到处都在说你,来,你过来,给我练练,把我刚刚说的打一套我看看。”柳师指指陈乐天。 陈乐天老老实实走到柳师面前,拱拱手,柳师似乎还待说什么,陈乐天二话不说,整个人方才那股乖巧的样子忽然不见,接着就是凶猛无比的攻击,像手中握着一把长刀毫不留情的砍向柳大宗师。 柳大宗师面对陈乐天这在旁边人看来迅捷无匹的杀招,颇为轻描淡写的抬手看似轻巧的一推,就把陈乐天给推出去,若不是陈乐天强行压住后退的身体,就要摔个四仰八叉了。 同学们请看,方才陈乐天就做的很好,很好的领悟了我说的任你几路来我只一路去的招式。这一招当年我第一次学的时候,并不觉得有多厉害,只是随着使用次数的增加,随着跟人交手的次数增加,才发现他的妙用。你们回头要好好练练。可以跟同学们之间多练练,不过要注意,不可像陈乐天方才那样倾尽全力,容易伤到人,真气力道控制在自己收发无碍的程度上,听明白没? “明白了!”陈乐天忽然在柳师身边大声随同学们喊着,炸的柳师不禁揉揉耳朵。抬脚就要踹陈乐天,但陈乐天已跑回同学中。 下课后。几个同学凑到陈乐天身边吗,小声道,陈同学现在能不能跟柳师放对?方才我看柳师好像有那么一点点迟疑,在面对你的进攻的时候,是不是你让柳师有点为难了? 现在经常被老师当做靶子来练的陈乐天,经常被同学们逮住问,因为他是直接跟老师交手的,他的体悟对同学们来讲可都是最有用的知识啊。 陈乐天摇头道,同学们可千万别以为我多厉害,我那水平只能说比原来稍微厉害点,哪怕是我现在跟你们动手,也不一定就能占到便宜。更别说跟柳师动手了,柳师那不是迟疑,那是漫不经心。你们都注意点,别给柳师听到了,要揍你们我可不管。 同学们只当陈乐天是谦虚,笑说,嗨呀,你就别在我们面前装了,厉害就厉害呗,我们又不会因为你厉害而要你再请我们吃饭。 不过你说柳师是漫不经心我们倒是相信的,毕竟柳师那深不可测的修为当然对我等来说,是高高在上的,你暂时还摸不到柳师衣角也是正常的,我们都能理解呢。你这样,你现在跟我们走,我们请你吃饭,你给我们好好说说刚刚那一招是怎么回事。 我还有事啊,你们先自己琢磨琢磨。陈乐天说。 那不行,你这就不够义气了,你是懂了,我们没懂啊,不行,你必须得负责把我们也教会了,不然你走不掉。说着,七八个同学把他拽着,他想走也走不掉了。 陈乐天只得无奈的答应下来。 被众同学像押解犯人一样押送到青天阁外,往一处酒楼而去。 这就是陈乐天经常碰到的麻烦事,大家都把他当做了老师。而且是不用喊老师的那种老师,是学生为主导的老师。他也没办法,同学们相信他,同学们也想进步,有时候他想想也觉得自己有这个义务去帮助同学。只不过自己的很多时间就没有了。 有时候想回家去搞搞家里的事,还想写信跟萱儿聊聊蜀地的事,但眼下看来短时间内是没多少时间了。 第七百六十四章 有个公子 蜀地。成都。 你那夫君如今已经是夏境了,萱儿啊,你得努力赶上他,不能被他落下了,他得笑话老头我没本事了。 师父今天心情本来不错,但是在外面逛了一圈,无意中听到陈乐天在青天阁入了夏境,回来后就显得有些心情欠佳,一反常态的有些唠叨,说李萱儿这个动作不对,那个动作呼吸有问题。最后终于道出了实情:“你要抓紧,你迟早要超过他,这样我才算有点面子,不然我都不好意思把我收徒弟这件事说出去。”说着,这位早已中隐于市多年的老前辈摇摇头,好似想感慨什么,但是在唯一的女徒弟面前有些话又不能说,只得轻叹一声,饱含岁月沧桑。 李萱儿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事儿他可能是蜀地最先知道的,毕竟在成都和京城之间有乐天哥哥铺的信息传递网,每当京城有什么重要消息,李萱儿都是第一个知道的。 然后第二个知道这件事的就是卞家大小姐。 是李萱儿告诉她的。 那位卞家大小姐听罢,高兴的说回头一定要去京城找陈兄比试一番。 李萱儿则有些后悔把这件事告诉卞大小姐,她本只是想跟大小姐分享下这件高兴事,没想到大小姐又要跟乐天哥哥比武,唉,真是麻烦。谁赢了都不好呢。 不过李萱儿并没有跟师父说这件事,因为师父好像不太喜欢听乐天哥哥的事,开始的时候她偶尔说到乐天哥哥,师父就说,你整天就是你的乐天哥哥,不要整天想你那相公,你未来是要比他厉害的,将来是他依附于你啊。 所以李萱儿就没把陈乐天入夏境这件事告诉自己师父。 但师父总归还是会知道的,比如今天。 师父一进门李萱儿就察觉到师父不对劲,过了一会儿后师父的不高兴更明显了。师父对她很好,就算自己练的再差再不对,师父都不会多么严厉的批评她,师父甚至很少批评他,但是今天,师父明显的批评她好几次了。所以她知道师父心情不好。 然后师父说起在大街上听人说到陈乐天入了夏境。李萱儿终于知道师父为什么不高兴。 李萱儿给师父沏上一壶热茶递上,说:“师父,这是好事啊。” 这是什么好事,我又不喜欢那小子,我觉得不是好事。师父说着,不禁瞥了眼李萱儿,嗯,好徒弟没有因为我不喜欢她相公就不高兴,还算有点良心。若是因为为师说她夫君几句就对为师心生怨恨,那可就不是乖徒儿了。 李萱儿道:“师父您不是说我未来是肯定要超过乐天哥哥的吗?既然注定要超过他,那他越厉害,那不也就代表我今后的成就越高吗?如果他现在是秋境,那我再不济我以后也肯定是秋境。如果他只是春境,那我说不定也就只能在春境上呢。而我以后越厉害,也就越证明师父是非常厉害的啊。 师父听了李萱儿的话,哎了一声,闷头想了想,一拍大腿哈哈笑道:“没错没错,一点没错,正是这个道理。嗯,徒儿你现在不仅武艺高了,脑袋也更聪明了。哈哈,以后为师能不能名传江湖就靠你啦” 师父就是这样,不开心来得快,开心来的也快。师父的高兴生气是转换的很快的,就像六月的天一样,是很难预料的。 李萱儿心中暗暗舒口气,说,师父,我最近去街上闲逛的时候,总是会遇到一个不知是谁家的公子哥,老是跟着我,好烦哦 你让你那些护卫揍他一顿便是了,怕什么,这城里的人十有八九你都揍得,反正你有卞家大小姐护着。师父压根不放在心上,自己这位女徒弟出门,光是陈乐天给他安排的护卫就有十几个,这还只是明处的,还有暗处的护卫就不知道有多少了。除此之外,还有卞家大小姐安排的几个修行者护卫,这些人跟着李萱儿,就算是什么夏境高手直接来,李萱儿也没事,至少可以挺到去通风报信给他或者是卞大小姐,他们来救场。 李萱儿说,那怎么可以,那个男子虽然有些烦人,但毕竟人家没有做任何无礼的事情,也就是跟着我跟我说话,我不理他他也自顾自在那说,说的话也都是正常的,没有无礼的意思。况且,人家直言,想要跟我讨论武学。而且我看他似乎有些懂拳脚之术 师父抬眼哦了一声道,你说说,他都说了什么? 李萱儿想想道,他说,河阳杨家拳法和幽州李家拳法有共通之处,京城谭家腿法和莫家腿法也有共通之处。张家棍法跟自家棍法虽然看似是一家,架子也差不多,但内里是完全不同的 听李萱儿说罢,师父有些兴趣了。这谁家小子似乎有点懂啊,“他多大岁数,长什么样子?” 旁边一直站着没说话的护卫首领封山拱手道,前辈,那人二十出头,剑眉星目面如冠玉,长的颇为英俊,嘴角有个小小的痣,不仔细看看不出来。 你去查过他没?师父问封山,肯定查过了,但没查出什么来,对吧? 封山挠挠头有些惭愧,是的,前辈。我们人手不够,查了几天都一无所获,只知道他跟几个随从住在一家客栈,已经住了几个月了。从哪来就不知道了,谁家子弟,都不知道。 李萱儿叹口气,心想封山这事也不知干过多少回了,每次只要有男人企图接近,不管有没有真的跟她说上话,封山都去查一番回来禀报她。虽然她有时候说,你不要去查人家,人家也不一定就有歹意。但封山则回应说,咱们还是小心为上,夫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 李萱儿也没办法。任何情况下自己都能调动这位忠心耿耿的人。甚至要他今天死,他绝对不会耽搁多一刻钟。 但是在安全的事情上,只要这位首领觉得这样更安全,他就会不厌其烦的去做,谁说也没用。 李萱儿说也没用。 师父对这一切都了然于胸,所以当封山开口之后,师父就猜到他肯定去把人家查了一遍,但没查出来,否则也就说出来那年纪公子的底细了。 第七百六十五章 刘家的公子 师父说,查不出来也是正常的,毕竟你们不是本地人。其实也没必要查,想必下次他还会来,到时候萱儿你就问他师承何处就行了。既然懂点东西,想必也是咱们蜀地的大户人家。 李萱儿皱眉说:“师父,您让我去问人家,岂不是给人家纠缠的机会,这样不好吧。” 封山在一旁猛点头。 师父笑说,人家能说出这番话来,就不会是那种无赖,或者说是无赖的可能性非常小,否则也不会有那么高的修为。 那也不一定啊,师父 师父止住李萱儿的话头,我这么跟你说吧,整个蜀地能说出那种论据的人家,也就那几家,那几家都是忠厚传家之人,他们的弟子的情况我也都清楚,没坏人。你放心,有你师父我在,谁敢跟你装神弄鬼为师我一掌就拍死他。 李萱儿无奈的点点头,好吧。 过了三天,李萱儿这天上街上转悠,果然又碰到了那位热心的公子。那位公子迎上来拱手道:“姑娘好,本公子已经在此等候多时了,姑娘今日出来的有些晚啊,最近天气越来越凉,姑娘要注意增添衣裳” 封山不悦的说,你废话怎么这么多,我们主子实在没有兴趣听你说这些无用的话,你还是忙你的去,我们主人也有事。 那公子压根不理封山,只是瞧着李萱儿说话:“上次跟姑娘说到刘家剑法,其实那家的剑法看似凌厉,但它的始祖或者说根源其实是女子所创立” “这位公子师承何处?”李萱儿忽然问道。 李萱儿本来犹豫不知该怎么开口询问,是找个酒馆坐下来还是怎么问。但想来想去也想不到更好的方式,于是就干脆直截了当了。反正师父只让他问这一个问题,问明白就行了。 那位公子忽然一愣,大概是没想到李萱儿终于不再不理睬他,随即朗声道:“在下成都刘家二公子。”言语间颇为自傲,想必这个刘家是成都响当当的家族。 但李萱儿并不知道什么刘家,就算是京城的大户人家她都不一定知道,更别说这几千里外的成都了。她接着又问:“你家是练什么的?” 那位公子又是一愣,练什么的?这“想必姑娘远道而来并不知道我们刘家呵呵,无妨无妨。我们刘家呢,刀枪剑戟十八般武艺都练,不过说到先祖挣的名声,还主要在拳脚上,尤其是拳法,是咱们的家传绝学。” “那你来搭话意欲何为?”封山问道。 “哎,这位老哥终于是说了句正常的话了。问的好。本公子一直想跟姑娘解释一下本公子并不是那种登徒浪子。本公子之所以找姑娘说话,是因为半个月前的一件事情,不知姑娘还记不记得陶然居门口有个恶人欺负一个乞丐?” 李萱儿回想起半个月前,那件小事。 当时他逛街到中午,在陶然居酒楼里吃饭。吃过后准备离开,在门口看见一个小混混在打一个乞丐。那小混混一边拳打脚踢,一边骂说挡老子走路。那乞丐虽然年纪不大,也就四五十岁,但被打的抱头鼠窜不停的喊饶命。 有个大汉就出言说那混混几句,结果那混混打的更狠了。然后那个大汉就上去拦住混混,却没想到那混混一个偷袭把大汉打倒在地,骑在大汉身上又打大汉,那大汉虽然看起来壮实,但看这情况显然不是练武之人,只是长的比较魁梧而已。 眼看着大汉要被打晕过去,李萱儿不禁走过去让那混混停手,那混混抬头看向李萱儿,眼神不对,李萱儿也没待封山出手,自己就一脚把那混混一嘴牙给踢掉了。 那混混还没待哇哇大叫,李萱儿又是一脚把它鼻子给踢歪了。然后封山上去把那混混拎起来又是卷折了一条胳膊。那混混彻底不敢说半句话,捂着嘴拖着胳膊灰溜溜的走了。 “那件事我记得,怎么了?”李萱儿没把那件事放心上。 刘姓公子哥道:“姑娘,我当时见你出手,哦不对,是出脚。这两下很有名家风范,但是我却在脑子里搜寻不到这是谁家的,而小生向来自诩对于各家拳脚都有研究,正常情况下不会看不出是谁家的拳法,所以,就唐突了姑娘,让姑娘误会了” 李萱儿了哦了一声:“原来如此,唐突的确是唐突了,在我侍卫表示不要打扰的时候,你还硬上来说话,着实让人觉得奇怪。不过现在既然搞清楚了,也就没什么。原来你是想问我师父,这我不能擅自回答你,我要请示我的师父才行。” 刘姓公子拱手道:“那是自然的。想必姑娘的师父是一位隐姓埋名的大宗师,不想被打扰。若是前辈不方便,在下不需知道姑娘拳脚的来历。只希望姑娘能请示前辈,小生想与姑娘探讨几个关于武学的几个问题。当然了,若不方便也是没关系的,小生以后便不会再来打扰,一切当然以前辈的意思为主。” 李萱儿点点头:“可以。” 刘姓公子再次拱手:“那姑娘,小生告辞。”说罢,便转身走了。 封山立刻便差一个人去查成都刘家的情况。 只一个时辰后,关于刘家的情况资料便到了封山手上。 封山当然是先给李萱儿看,李萱儿说,你看就行了,我没让你去查,浪费力气。那位刘兄已经说了,不是冲我来的,是冲我的功夫来的。 “是,属下知错了。”封山认错,然后自己仔细翻看起来。 李萱儿无奈摇摇头。 回去后李萱儿就把情况告诉师父。 刘家?师父沉吟半晌,道,刘家的天风拳是江湖一绝,其他地方不敢说,在成都是肯定能排的上号的,不过他们家一直都是大公子主事,二公子的名头倒是一直不怎么响,而且也没听说过二公子有什么傲人的战绩。不过也不排除刘家家主让他低调,所以导致老大名声响老儿低调很多。不过有一点可以肯定,刘家家风醇正,不会出什么乱七八糟的子弟。况且,既然是二公子,那就更不会有坏心思。最多最多也就是倾慕我徒弟罢了 “师父!”李萱儿顿时尴尬的很。 “好好好,开个玩笑嘛,我的意思是他倾慕你的功夫。在为师的教育下,你只要一出手那就是名师风范,将来也定然会是一代宗师,所有他佩服也是很正常的。” 第七百六十六章 研讨 自从到了夏境,体内的太平心法彻底被自己吸收之后,陈乐天自己都能感觉到自己一招一式中的威力大为增长。 先不说别的,就说真气。整个太平心法的真气,光是这个真气,就比整个修行院弟子们的真气加在一起还要多了。或者也不能这么算,但至少是比十二个夫子新弟子真气加在一起都多的。 安师跟他说过,你现在的真气跟我的不相上下。 陈乐天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说真的?安师说,真的,你可以去问夫子。 陈乐天真就跑去问夫子,结果夫子点点头,说没错。 但是回来后安师说,但是你要明白,你拥有这样大的一个气脉海,并不代表你就能发挥它的全部力量。你不会驾驭。就像你有一座金山,你也揭开了它的面纱,但是你不知道怎么用这座金山去挣更多的金银。你明白了吗? 陈乐天泄了气说,那我当然明白。也就是说我还得好好修炼,争取早日学会驾驭他们呗。但是转念一想,陈乐天还是很高兴。因为他原本就没想到自己能这么快就把太平心法全部吸收,但是他却把它吸收了,并且顺理成章的升到了夏境。 那么接下来学会驾驭它,应该不会很难得,至少不会比把太平心法金球化到自己的气脉二海更难。 所以他觉得自己应该高兴。 “安师,难不难也就这回事,回想我在青天阁的这短短一年时间,都是很难的事,但都让我过来了。虽然踉踉跄跄的,但总归都过来了,现在居然做了夫子的弟子,居然来到了夏境,还有啥不甘心的,未来不管是什么样子,都应该要满足,要懂得感恩了。” 安师拍拍陈乐天的肩膀道:“想法很好,不错,没有枉费在武当山上的修行。” 最近几天晚上,十一个同学经常聚在一起探讨问题。多数都是陈乐天在说。因为陈乐天是进步最大最快的,所以从现实来看,陈乐天的经验是最值得大家学习的。 不过陈乐天经常说,我的经验有很多局限性,不一定都通用,咱们大家在讨论的时候一定要注意不可落入这种经验主义的窠臼。 大家一开始听不懂陈乐天这个从未知来信里面学到的词,问什么是经验主义。 陈乐天解释说。太阳每天早上都会升起,同时,每天早上都会有公鸡打鸣。那么假如有个人,他这么认为,他看见公鸡打鸣,太阳升起,天天如此,只要公鸡打鸣太阳就升起。 长此以往,他根据自己的经验就得出一个结论。 太阳是公鸡打鸣给打升起来的。 这就是经验主义。 而其实公鸡打鸣跟太阳升起毫无关系,只是说在太阳升起的这段时间之前,公鸡会打鸣而已。 大家都是聪明人,一听就明白了。虽然这个词乍听不懂,但仔细一想这道理他们就都能理解。 也就是说,很多看似有关系的事,可能并没有关系。我陈乐天一天吃三顿饭,升境了。但不能说明我升境是一天吃三顿饭导致的。 所以兄弟们,咱们一定要避免落入这种错误中,咱们一定要按照真正的事实来考虑来研究事情。 其他十个同学当然也都是非常聪明的,立刻就明白陈乐天的意思。并且对他们来说,这个理论是他们闻所未闻的思考问题的方法。 往日里他们从小接受的教育,多数都是经验主义,都是以经验来分析问题。现在陈乐天忽然抛出这么个非经验主义,对他们的冲击是非常大的。甚至可以说对他们的思维方式产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这些人中,有很多人在多年之后再回想起当初从陈乐天这里听到的这个理论,他们仍然对陈乐天充满感激。因为这给他们带来的好处简直是太大了。 每次陈乐天跟他们交流自己的升境心得,都会不厌其烦的重复那个似梦似幻的天庭游历的经历。 “这段天庭之游,你们一定不要把它简单的当做是我做的一个梦,一定要重视起来。我之所以不厌其烦的说,就是要让你们把其中的每一个细节都记住,都牢牢的记住。之后你们回味这个幻境时,或许能从细节的地方抓到蛛丝马迹。”陈乐天这么说。事实上即便是对他自己来说,那场梦都是非常梦幻的。那场梦的最后,那个仙子小姑娘并没有给陈乐天什么多大的秘籍,也没有传授给陈乐天多少天地灵气,仙子只是让陈乐天在她家的院子里转悠了大概一两个时辰,然后请陈乐天喝了杯很普通的茶,仅此而已。 所以陈乐天自己也不知道,这段经历究竟是真的灵魂出窍去了天庭,还是只不过是自己的一个梦罢了。 他把这段梦说出来分享给大家,其实也是想让大家帮着想想,这个梦到底预示着什么。 但是大家当然也是不知道的。他们没有做过这样的梦,也没有听说过有谁做过这样的梦,或者说这样的梦与修行的升级有多么明显的关系。大家也都只能胡乱猜测。 有的同学说那肯定是天庭,毕竟那仙女提到了你是安师的人,是安师介绍来的,说明那个地方安师也经常去,而且你说那里到处都像是棉花一样,但是摸上去却又是玉石一样坚硬,棉花至柔玉石至刚,这两者却让你分不清。那肯定就是云端的天庭仙境了。 有的同学则说那只不过是个梦,梦里你梦到什么都是很正常的。别说什么天庭,就算是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太上老君那都是很正常的,咱们就别把这件事放心上了。 还有的同学说,你应该去问问安师和柳师,如果他们不知道的话你还可以去问夫子,夫子肯定是知道的。只不过你有时候不听话,夫子不一定理你,所以你这段时间要乖点,争取夫子理睬你。 陈乐天也去问过安师和柳师,但他俩都没给他明确答复,两位大宗师的意思都是让陈乐天自己去找答案。陈乐天想想也是,自己找也是应该的,找不出来就努力找,找出来自己就有的进步了。 第七百六十七章 继续研讨 少一个人的夫子新晋弟子会议一开就是好几个时辰,然后大家就撺掇陈乐天请他们吃饭。 什么请吃饭,左右不过就是想去陈乐天家的大客栈吃一顿。 陈乐天的秋实客栈现在是中午晚上两餐餐餐爆满,排队排的号都排到了一个月之后。也就是说,你今天来排队领号,得一个月后才能吃到。这生意的火爆程度可想而知。 而能吃到一顿秋实客栈的饭,那得是达官贵人得有关系才行,否则没门。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建立在秋实客栈的酒菜档次味道都是最一流的这个基础上,而非别的。 酒菜味道好,才是越来越火爆的基础。 所以经常的,陈乐天带着自己十位同学来到秋实客栈。进入每天都会为陈乐天留的一个包厢。在众人羡慕的目光下,十位同学一路上不停的拱手对排队的人说,抱歉抱歉,当先当先然后众百姓看在这十位是夫子新晋弟子的份上,敢怒不敢言。 酒足饭饱之后,大家则会聊聊修行之外的事情,比如说朝廷发生的事,边关发生的事,民间发生的事。 这里面有个同学叫做薛修进,他非常健谈,这十一个人里面恐怕除了最会东拉西扯的陈乐天之外,就数他最能说。 他出身商贾,而且比陈乐天是更十足的商贾之家,三代都是京城排的上号的商人,家中资财千万,是个富家公子。 他在进入青天阁之前,整天跟酒肉朋友们在一起,所以对于很多民间朝野江湖上的秘闻都听过很多,因此现在跟大家说起来倒也是津津乐道,大家也听的津津有味,丝毫不会觉得无趣。 “话说江湖上那个西岭派,那可是邪魔歪道中的邪魔歪道,专门以阳寿换真气。还真别说,我就真的跟西岭派的人交过手。我跟你们说,那人看起来跟我们差不多大,但是真气真的很足,你们想想,那是三年前,我当时连修行界都没入,只是个喜欢舞刀弄棒拜过几个拳师的小子,我用尽全力,他只动一根手指就把我给打飞了。注意了,这个人在几个月前还只是个武功都不会的弱男子。仅仅三个月还是两个月,他去了趟外地,回来后就能随便揍我了,你们说神不神奇?”今天薛修进照例眉飞色舞的说着,也不嫌累。 杨越山问:“是你们家门口的吗?” “哎对了,你真聪明,不愧是草庐的未来。”薛修进同学朝杨越山竖竖大拇指,但是语气却一点也不像是夸人。“这人就是我家门口的,小时候经常被我欺负,后来长大后我懂事了就不欺负他了,但是有一次我看到他在那欺负穷人,我就生气了,把他给揍了一顿。当时他就哭着离家出走了,临走时还来找我放狠话,说你等着,等我武功大成我就回来报仇。我当时没在意啊,这种话我又不是第一次听,我就没放在心上。况且就算我放在心上,他那武功大成,起码也得十年八年吧。所以我除了去他家跟他父母说了我揍他的原委之外,该吃吃该玩玩。谁曾想三个月之后他就回来了,找到我把我给打了一顿。 我他娘的当时就懵了,三个月前揍他的时候他还毫无还手之力,被我一脚就踹在地上了。但是三个月后我却连他的衣角都摸不到了,被他结结实实的给揍了一顿狠的,鼻青脸肿的。回家后还被我爹给笑了一番。” “你爹怎么笑你的?”李成俊忽然问。 薛修进愣了下,随即想到什么,笑了笑道:“我爹指着我肿的跟猪头的脸说,叫你再整天找人较量啊,这回吃亏了吧,我才好,省得你整天出去没事找事,家里那么大家业也不见你烦神,整天就知道自己玩自己的,一点也不为家里面考虑,揍得好,揍得漂亮。” 李成俊点点头,薛修进同学看在眼里理解为我知道了。 李成俊家法甚严这是同学们都知道的事,李成俊在家经常被爹骂也是经常的事,所以李成俊对薛修进同学爹是怎么骂他的感兴趣,大概也是正常的吧。 杨越山又说道:“他没把你打的断胳膊断腿,倒也算是没下狠手啊。” 薛修进同学点点杨越山,小杨你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没断胳膊断腿但我也吃了不小的亏,脸肿了好几天,害的我都不能出去找我的相好的了。哎小杨你别打岔,我要说重点。随即看看众人,说,后来我就去问他,我还请他吃了顿饭,让他得意洋洋的在我面前大吹特吹,结果吹漏了口风,原来他是拜入了西岭派。他说他用十年阳寿换了春境的修为,他现在是修行者了。 那你来参加青天阁考试参加夫子弟子考试,跟他有关吗?陈乐天问。 薛修进摇头道,那没关系,两码事。我要进青天阁是从小的梦想,我可跟他不一样,他是被揍了一顿才去修行的,我是自小就想修行。 陈乐天又说,十年阳寿换修为,你确定他不是说的酒话? 薛修进说,他的确是酒喝多的时候说的,但我敢肯定他说的都是实话,他从小就是这样,一喝多了就全说真话。 我知道他是进了西岭派之后,就不气了,毕竟他揍我一顿,是用十年阳寿换的啊,我还有啥好生气的。我就没再跟他计较了。前几天我回家看到他还跟他打招呼了,不过他很怕我,哈哈。 是啊,我现在可是青天阁修行院弟子,是夫子的亲传弟子,他不怕才怪。他现在看到我能忍住不跪下来就算不错了。 关于西岭派的事情,大家也都有所耳闻,但是没人真的见过西岭派的人。一方面是因为大家都很年轻,没几个人真的在江湖上闯荡多少年,所以见识上来说有所欠缺是正常的。另一方面西岭派的人有个规矩,就是弟子在外面不能乱报自己的宗门。这点上,与其他门派不同。其他门派出了厉害的弟子,总是以好弟子慢慢积累起自己的名声来,除非弟子做了坏事不能报名号,要是弟子很厉害巴不得弟子报名号。 宗门名号就好比是一个口碑,口碑好了,大家都愿意去,大家才喜欢这样的宗门。 但是西岭派不,西岭派不管弟子厉害不厉害,都叮嘱弟子尽量不要报家门,甚至能不报就不报。 所以西岭派虽然大家都有所耳闻,但真的如何了解西岭派的,却是少之又少。 因此大家不知道也是正常的。 第七百六十八章 放假看雪 薛修进同学邻居是西岭派的,他是这些兄弟们里,算是跟西岭派人接触最多的人了。 薛修进同学总结道,咱们也不知道西岭派是怎么做到用寿命去换取天地灵气的,恐怕大宗师或者厉害的修行者知道其中的奥秘。但不管是什么原理,这样做肯定都是不对的,我还真不知道,拜入西岭派,用这种阳寿换真气的法子,为什么竟然还有人愿意接受?真是奇怪。 其实这也没什么奇怪的,咱们都是生活在蜜罐里的,但是大多数人并没有咱们这么好的命,所以对他们说来,这么做也无可厚非 大家纷纷点头,表示同意陈乐天的话。 正说话间,楼下传来争吵的声音。 众人坐在二楼的雅间,其中有一面是二楼栏杆,可以看到下面大堂的情况。 只见一个衣着华贵的中年人正怒气冲冲的指着站在旁边的一个年轻小二骂道:“你是狗眼吗,我正吃的高兴,你把老子的碗给碰翻了,还烫到了老子,你他娘的瞎啊?”说着,一巴掌打在小二脸上。 小二瘦弱的胳膊捂着脸,当即脸就肿了起来。 你这小厮动作如此毛糙,这秋实客栈是找不到人了吗?后面那句话是对着走过来的秦铁牛说的。 那小二肿着脸蹲地上收拾打烂的碗碎片,一言不发。 秦铁牛走过来,低头看看小二的脸,随即上前一步正欲抬手,只见那小二抓了抓秦铁牛的衣角,秦铁牛犹豫了下那只抬起来不知要做什么的手便放了回去,拱手对那大腹便便的男子说:“这位客官可有被烫到?我看看是否要去医馆。” 那客官见秦铁牛出来说话,心中气便消了,笑了笑说,无妨无妨,只是这小子毛手毛脚的,你们得管教好了。毕竟这么大的店,跑堂的也要跟得上店的档次。“ 秦铁牛点点头,客官您吃好。便拉着小二走了。 被打了一巴掌的小二被秦铁牛拉到后院。 二楼的陈乐天等人又跑到另一侧的窗子那看。 只听秦铁牛道,那人我早就想揍他了,你为什么拉我? 瘦弱的小二擦着眼泪说,他是我们村的,我们抬头不见低头见,我爹娘兄嫂种的都是他家的田,我若是得罪了他,虽然他也不敢做什么太过分的事,但家人在家里做事肯定就麻烦很多。秦掌柜,我只想在这混口饭吃,不敢惹事的。 你,我秦铁牛张张嘴,一时说不出话来,半晌,挥袖转身走了。 小二擦干眼泪,顶着一张肿脸继续干活。 众人看罢这场应该不会有什么后续的事。一桌子上的酒菜顿时有些没味道。 还是陈乐天打破沉默,接着之前的话题说。 所以你们应该能理解为什么有些人愿意加入西岭派,用自己的寿命换修为了吧。这世上的人,不是都有如我们这般的好运气的,很多人可能努力一辈子,也就是个种田的,而且还不是自家的田。对于大部分这样的人,其中多数人是像这个小二一样,逆来顺受,不敢反抗,因为他背上有太多的亲人了。而另外小部分人,则会激发自己的怒气,他们会为了成功为了变强而不择手段。 为了成功,在他们可见的未来,他们只能不择手段。 就像方才那个小二,他能怎么做?就算秦铁牛帮他回敬了那位地主一个耳光,他和他家人在村里的日子必然会非常难过。 不过包括杨越山李成俊在内的这些同学,对陈乐天这个说法也并不是都认同,四五个认同四五个不认同。 “看起来好像的确是无路可走,但其实有路,努力走正道不一定能成功,但走邪魔歪道注定是不值当的一种交易。就像寿命换灵气,注定是不值当的,难道换来灵气后就为了报揍一顿的仇吗,就要十年阳寿,太不值得了。”有一半人这么认为。 其实不管是认同还是不认同,都是有道理的。关键在于去做的每个人自己,自己的选择罢了。 --- 京城的第一场雪在十一月初三这天飘洒了起来。 一早众学子到教室准备上课。老师进来后,对大家说:“同学们,今日初雪,大家好好赏雪吧。”说罢,便走了。 同学们愣了愣,随即纷纷笑着走出教室,在青天阁的各处地方看雪。 陈乐天想起去年的第一场雪,他刚被武当掌教师父给灌入太平心法没多久,在家,那天早上起来忽然心有灵犀的在雪地中打坐,然后用那种自残的方法头一次把太平心法引出来,虽然只引得一点点出来,但当时自己也是欣喜若狂的。 虽然后来看来,自己那种笨拙的法子其实起不了多大作用,但总归算是自己想的法子,用处不大,但自己思考了。 如今太平心法已经被自己全部吸收,而自己也来到了夏境,现在自己随随便便的一掌就能把当初一百个自己给拍死,如此进步实在是很大啊。 陈乐天杨越山李成俊三人站在慎独楼顶上的飞檐下,望着越下越大的第一场雪,各自心生无限感慨。 杨越山放眼望去,山里零零散散很多地方都站着观雪的同学。看这人数,给大家放假观雪的不止是修行院,六艺科的学子们也都放了。 此刻在渐渐白头的青天阁各处,无论是山峦还是屋顶还是林间还是草地还是小溪还是池塘,都有同学的身影。 杨越山忽然想起来每年下雪的时候草庐的光景。 从记事起,自己就在草庐玩,几乎草庐的每年冬天的雪都被他玩了个遍。雪人早不知堆过几百个了。雪仗也不知打过上百次了。 但记忆中,他曾站在最高的天师府门前望去,从没见过像今天,像青天阁这样的氛围和景象。 草庐,只有最闲适的、时间最自由的顶尖的一拨人,才能有这个闲心看雪,其他的门人弟子仆役们,谁不是一心只在修炼或者干活上,没人有这个心思来观看雪花飞舞的样子。 但是今天,在青天阁,哪怕是最严厉的礼科老师,在跟他们说出大家看雪去吧的时候,都是面色平静温和的。好像不是说给大家放假,而是在给大家布置一个对修行有很大用处的修炼法门。 “看雪,不过是看雪而已啊。”杨越山不禁脱口而出:“青天阁的同学真是幸福。看雪还能特意放假。” 第七百六十九章 一场雪 面对杨越山满是羡慕的感慨,陈乐天哈哈笑道:“一看你就是平时不喜欢去藏书阁读书的家伙。我在藏书阁里看青天阁史书,看到过很多种放假的借口。看雪算是再正常不过的借口了,你绝对想不到有一次梁国魏国大战,打的不可开交,最后梁国认怂的那天,青天阁也放假了,理由是大家好好反思讨论一下梁国的认怂到底该不该。你说那远在几千里外的两个国家打仗打完了,让咱们反思也是应该的,但是何必放假?放假干什么?结果史书上说,三天后有很多同学交上来一份思考书给老师,老师们一看,这还了得,里面居然有很多好的建言献策的,老师们当即就去国子监请贵人们来看挑出来的好的思考书,半个月后六部紧急会议,最终挑了三位入宫一趟解释其中的策略你说神奇不神奇?” 杨越山皱眉想了想,随即舒展眉头道:“真羡慕你们。” “不吹牛的说一句,你越是在这片土地上待的时间长,就越舍不得这里。”陈乐天自豪的说。 顿了顿,陈乐天拍拍杨越山的肩膀道,但我始终认为,咱们不管是大宋还是你们梁国还是他们魏国,甚至是那西域十六国,在很多年前都是一家,只是后来大家分家了而已。就好比有些人家的先祖是在黄州,后来迁到了京城,但不管是在京城的他家还是黄州的他家,不都还是一家人吗。 李成俊听到这,原本认真看雪的他转头看了眼陈乐天,认同的点了点头:“陈兄说得好。” “多谢李兄夸奖。” “可茫茫西洋东洋那头呢?那边的红毛黄毛人呢,他们跟我们也是一家吗?”杨越山忽然问。 陈乐天愣了下,说你小子这脑袋怎么飞的那么远,都飞到大洋那么远的地方去了。随即陈乐天低头想了一会儿,说:“他们嘛,先看着吧,假如有一天咱们能去到他们所在的地方,看看他们是好是坏,再做决定吧。” “是的,是要如此。”李成俊点点头。 这天,几千青天阁学子们在青天阁里看雪。 还有很多老师,甚至大宗师都走出来看雪。 这场雪也很应景的下的越来越大,从一开始的小雪到鹅毛大雪。 赵元佐同学站在安师身边,看着雪花纷纷,心中从未有过的平静。这大半年来,跟着安师修行,是他这十年来最安心的日子。终于不用再担心被少林寺揪回去了,终于不用再纠结。虽然一年之后凌云师兄就要和觉远师兄比试,定他赵元佐的最终归属,但至少一切都是说定好的,就算觉远师兄最后输了,他回到了少林寺,那至少自己也曾经努力过。如果命运一定要他在少林寺修行,那他也会认命。 安师道:“不要想太多,胜负都是正常的。” 赵元佐道,师父,虽然我无法做到坦然面对,但我会努力。至少这些日子,我是个堂堂正正的青天阁学子,跟他们一样,可以说出去给任何人听的那种引以为傲的弟子。 安师点点头,忽然道:“就算你输了,或许也还有别的法子。” 赵元佐立刻激动的要把眼珠瞪出来,抓着安师的胳膊道,什么法子啊? 安师忍俊不禁道,你还是如此的激动,人遇事不能激动,一激动脑子就会忘了怎么想问题。 赵元佐放开安师的手,拱手抱歉。 安师道,你这个法子是谁想出的?既然咱们这个互换师父一年后比武的法子是那人想的,你就不能再去问问他假如输了怎么办吗? 赵元佐张着嘴想了会儿,高兴的给安师磕个头,然后一溜烟的跑去找陈乐天。 结果得知陈乐天在慎独楼上,他无奈的在下面等,因为他上不去,尝试过很多次都上不去。虽然他的修为如今并不低,但他还是上不去。 等到下午的时候才终于等到陈乐天三人下来。 他猛地窜上去抓住陈乐天,把陈乐天吓一跳,还以为是谁要袭击他,心想这青天阁里怎么还有要袭击我的。待看清是他之后,陈乐天皱眉道,赵兄你这是干什么,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咱俩有私情呢。 赵元佐赶忙把自己的来意说明。 杨越山和李成俊听了都摇头走了。 陈乐天道,嗨,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这等小事哪值得你这么个高手这样失态。师兄我跟你说,你啥时候把你这个容易失态的毛病改了,我保证你能在青天阁留下来,我保证。 “那是凌云师兄啊,这世上敢说自己能打得过他的人屈指可数啊。”赵元佐说。 陈乐天道,笨蛋,咱们早就约定了,一年之限到了后,你们的战斗只能用双方新学的东西。凌云师兄只能用少林的功夫,觉远师兄只能用青天阁安师传授的功夫,你怕个啥? 但我还是没有信心。 你回去好好想几天,不,你给我好好看这场雪,看出什么东西来,再来找我,否则我才不给你继续出谋划策。 说完陈乐天就走了,把赵元佐留在雪中。 赵元佐叹口气,想想陈乐天说的话,于是便就地坐在台阶上,看雪。 直到大雪披满了他的肩膀头发,他几乎已经要成一个雪人了。他还是坐在那里一动不动。直到夜深人静,直到夜半。 赵元佐忽然站起来,口中念念有词:我心之不动,则天地不动。我心动,则天地动。 他想明白了一件事,看雪,老师让看雪,究竟是看什么呢?看风景,看天地,看一切,其实都是在看自己啊。所有看雪的学子,都在观内心,求内心的安宁宁静坚毅不拔。 如果最后真的不能赢得这场对赌,自己一定要内心平静的接受这个现实,如果自己不能接受,那就是修为不到家,那么即便是在青天阁,自己也不会有什么长足的进步。难怪陈兄让我好好想想,陈兄真是洞察啊。 --- 这场雪所带来的受益令整个江湖为之赞叹。 李成俊紧随陈乐天之后来到了夏境,杨越山距离夏境只一步之遥,夫子十二弟子中,除了这两位和远在草庐的孙子书,剩下九个人中又有三个人进入了夏境。 另外,非夫子弟子的修行院几百学子中,有四位进入夏境。 另外,其他修行院学子中,由孟春境来到季春境的有三位数。 十有五六的修行院学子在修为上都有长足的进步,这是为历届所没有的。虽然以前下雪时,老师们也放过假,但是像这次这样有这么多人这么大的进步,还是头一回。 第七百七十章 都在进步 当李成俊悍然踏入夏境之后,陈乐天忍不住表达自己内心的景仰:“李兄你真是我的偶像,我对你的佩服犹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陈乐天对李兄发自肺腑的说。他说的是真心话,因为李兄可没有他的好运气,体内有武当掌教多年称霸天下的太平心法作为底子。李成俊可是纯粹靠着自己的努力硬生生的悍然走进夏境。搁谁谁都要佩服。 李成俊升入夏境却毫无开心的样子,冷冷淡淡的回应陈乐天:“不要拍马屁,拍我就是在拍你自己,夸我就是夸你自己。” 陈乐天心想,我可是有太平心法,你有吗?不过暂时还不能跟李成俊说,所以在李成俊看来,先他一段时间入夏境,并且真气爆发式增长的陈乐天,才是李成俊佩服的。因此李成俊才会说夸他就是夸陈乐天。但其实陈乐天是有苦难言啊。 至于其他三位同为夫子弟子也进入夏境的同学,陈乐天夸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是跟李成俊差不多的说辞。 陈乐天更是有话不能说了。 只能在他们的强烈要求下,请他们吃顿饭,算是代替对他们的夸赞。 “哎,喝酒才是最实际的,夸来夸去的没意思,不实在。咱们大宋就要干实在的事,正所谓经世致用嘛。” 不知道老师听到他们把经世致用用在这里,会不会把他们揍一顿。 安师柳师这天请夫子吃饭。酒过三巡后。柳师感慨说,这届学子太强了,比往年好几届学子加起来的大材都要多,说不定咱们这届能出个冬境? 夫子面带微笑不说话。 安师道,真没想到这次夫子下的放假命令能收到如此奇效,夫子定然是早就预料到了。 夫子还是不说话。 柳师又道,夫子自然是早就聊到,否则怎么会正好这么准,第二场第三场放假都行啊,为何夫子选在第一场?现在事后看来,早有深意。 夫子还是不说话。于是安师和柳师就一人一句在那说着,看似是两人在感慨,其实就是想知道夫子是不是特意挑选那个放假的时机,在那个契机之下才让那么多学子有长足的进步。但夫子就是不理会他们。 又喝了挺长一会后,夫子终于开口:“那都不重要,咱们都只不过是个推手而已,只是轻轻推一把,真走还是靠的孩子们自己。咱们做老师的不要觉得自己本事多大,改变了学生一辈子,其实学生厉不厉害还是靠他们自己的努力,而不是我们这些外力的推动,我们要始终把这个念头放在心上,以免自己得意忘形。” “是是,夫子说的对,我们一定谨记。”两人异口同声道。 夫子随后道:“不过这次我的确是选了第一场雪。” 安师和柳师对望一眼,点点头。 然后夫子又补了一句让他们很无奈的话:“不过我只是觉得这第一场雪似乎挺漂亮挺大的,所以为了不耽误孩子们看大雪,就放他们假了,因为我不能确定今年冬天有没有更大的雪了。若之后没有如此大的,那么那第一场雪可就真的不能浪费了,要珍惜啊。 --- 梁国,草庐。 天气寒冷,天师府里今天只有两大天师在,轩辕化雨和卫景澜。 前一位是草庐的第一大天师,后一位是第二大天师。这两位在草庐那都是说一不二跺跺脚颤三颤的大人物。 “青天阁风头太盛了”卫景澜手上抱着个暖壶,但双手仍然是冰冷如雪,因为常年修行独门秘技冰天掌让手指看起来而过于苍白修长。 “盛衰相合,盛极便是衰始。”轩辕化雨轻抚长须,面色平静,似乎近日来修行界沸沸扬扬的青天阁修行院众弟子纷纷升境的震惊消息并没有对他有什么影响。 “而且可能最盛的还在后头,得这批年轻人真正的强大起来,搅动着江湖上腥风血雨,到那时候才算是最盛吧。” 轩辕化雨这番话没想到在不久之后就真的成了真事,只不过搅动的地方就是他们草庐,而非其他地方。若今日便料到,不知轩辕化雨现在会有什么感想。是感慨世事无常还是感慨长江后浪推前浪都未可知。 卫景澜大天师忧心忡忡的样子跟第一大天师形成了巨大的反差,他说:“我们还是要多多重视培养弟子,否则恐怕渐渐要被青天阁落下了。” 轩辕化雨道:“已经落下了,天下宗门谁不被青天阁落下了?自从青天阁登顶后,便一直都稳稳压天下江湖宗门一头。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多少年前青天阁不也是谁都怕的小小宗门?这江湖这世道就是这么个道理,谁也逃脱不了盛衰转换。” 卫景澜道:“没错,但至少我们不能让衰衰在我们手。” “你的道心都修哪去了?”轩辕化雨猛然转头盯着卫景澜。 卫景澜正身揖礼:“师兄我知错了。” “若人人都如你这般功利,那才是咱们草庐衰落的开始。”轩辕化雨冷哼一声,挥袖走开。 --- 武当山。 掌教收到了王重阳寄来的信。 掌教师兄,二师兄三师兄你们好。师弟到了大将军的军营了,师弟见识到了很多从来没见过的人和事。师弟真应该早点出来啊,如果能如此,便能早些知道师兄们的辛苦。 大师兄你不要太操劳了,要多休息,有什么事大家一起承担,武当不是你一个人的事,是所有人的责任,我最年轻力壮,应该我承担的最多才是。 嘿嘿,我每天跟着大将军很威风呢。我还到梁国边城城墙根上了呢。上面的人吓坏了,不过也有不怕的,但是有我护着大将军,任他们多少人多少箭也休想伤害到大将军一根毫毛。 不过也有不高兴的事,路上遇到好多骗子,也遇到了些高手,不过他们都打不过我,我也不想跟他们打,没意思。毕竟掌教师兄您说过,不要跟打不过自己的人打,那样不算好汉。所以我就不跟他们计较了。可惜被骗了好几百两银子,都是陈乐天给的呢,有点心疼。 …… “嗨,这小子真是的,几百两银子被骗了,早知道叫他留下来给我们了,几百两够咱们山上好几个月的花销了,咱们还能喝几杯好酒呢。”众师兄纷纷埋怨他。 越想越觉得亏大发了。 信不长,一会就看完了。这是众师兄收到的王重阳下山游历后的第一封信。信就摊开摆在桌子上。 掌教师兄笑道,我早就知道陈乐天偷偷给他钱了,他要去游历还是陈乐天撺掇他的。但我想不管怎么样,第一次出门身上没银子怎么行。被骗了我也是有所预料,你们看,还真被骗了。 掌教师兄您这可就不对了,那小子出门肯定会被骗,几百两银子的大肥羊啊。师兄你就应该把银子拿下来,给他个几两银子就够了。真要是饿了这小子去山里打些野味吃还能吃的快活的很呢。 第七百七十一章 再上武当 正说话间,屋外传来陈乐天的声音。 “有人吗?”说着,陈乐天走到门口,身后跟着三个挑担子的随从。 掌教师父好,二师叔好,三师叔好,四师叔好陈乐天一一打招呼去。紧接着身后满满三担子挑到屋里,陈乐天打开。 酒,肉,书籍 剑南烧春有六坛,都是大坛。肉都是上等的熏肉腌肉,得有一百多斤。至于书籍,都是陈乐天珍藏多年的绝版书籍,当然是与道门有关的书。否则他带一本绝版的金瓶梅来,那岂不是要被诸位师叔给揍一顿。 “哎哟,你小子怎么才来,我们还以为你把老道们忘了呢。来就来,怎么还带东西,见外了啊” 陈乐天笑着进去一一行礼。 “乐天,我看看。”掌教李玄同走上来抬手搭上陈乐天的肩膀,片刻后这位道门牛耳的道士点点头赞道,很好,很好。 然后拿起桌上王重阳的信递给陈乐天,上面有让我们带给你的话。 陈乐天很快找到,就一句话,下次不要给银子银票了,给铜板,我银子银票刚刚亮相还没到半个时辰就没了。 陈乐天看了哈哈大笑。然后觉得这样嘲笑自己的师叔好像并不是太妥当,随即干咳两声解释道,诸位师叔,我这么做其实是有讲究的,咱们道门讲究天人合一。什么是天人合一?我站在这个角度上来看,天人合一就是不要强行的事,比如说小师叔第一次行走江湖,咱们如果心疼他,为了不让他被骗,我们就不给他钱。如果这样就是强行的改变,就不是天人合一,就没有按照正常的规律。那么正常规律是什么呢?没错,就是该被骗就要被骗,被骗个几次之后,师叔就长大啦,就不会被骗啦。总归来讲,小师叔吃点亏不是坏事。 你说的我们都懂,我们不高兴的是你花几百两银子让他去吃亏,那真是亏大了,你可以给他个几十文,甚至一百文去感受一下世态炎凉,就足够了,没必要花那么大价钱。有这么多钱给我们喝喝酒吃吃肉买买书也是好的啊。所以说你们现在这些年轻人就是太浪费,就算家里条件好就算能挣很多钱也不能浪费呀,咱们武当年年都紧巴巴的,唉 看到其他师兄都看向他,二师兄说,看啥看,乐天是自己人有啥不能说的,咱们武当就是紧巴巴的,你们不管钱你们不知道,我每天拿着仓库的钥匙,账本的钥匙,我是最清楚的,每天都要算的紧紧的,不然到了年底就没钱了,到时候大家吃粥大家又不开心,又要说我克扣粮饷。 陈乐天亲热的拍拍二师兄的胳膊笑道:“二师叔别急,以后有困难就跟我说,弟子在山下现在是大户,虽然还排不进京城一百富豪榜单,但一千富豪榜应该还是能排上的,所以以后武当的开销由我承担便是了,不打紧。” 大家纷纷说好,高兴的屁股都要坐不住板凳了,这些大真人们当然兴奋了,因为陈乐天这小子出手阔绰啊,指不定他们以后就不用被草庐的人嘲笑他们穷了,以后就照着富丽堂皇的宫殿搞,吃喝都按照高标准的来 掌教李玄同摇头道:“咱们有朝廷的拨款,还有善人的资助,够用了,又不是做什么宫廷,银子多了反而坏事儿,那草庐的银子倒是多,比梁国国库还丰厚,可是呢?” “所以乐天是好心,想改善下咱们的生活,这我们知道,但咱们不能要。修道清心,银子多了只有坏处没有好处。”掌教语重心长。 其他大真人们听完,自然都只敢连连称是,再也不敢说要改善生活了。 陈乐天笑着说,师父说的对,师叔们说的也对。以后我多来看看大家,不算给钱,就给点东西,这样两全其美。既不会让大家陷入银子的奢华中,也能让大家别这么苦。 大家都齐声说好。掌教李玄同笑笑道,你小子忙好你自己的事就行了,别多操心。 说着,掌教指指陈乐天手上的王重阳的来信说,你还能从信上看出点什么吗? 陈乐天仔细端详半晌,猛地说道:“师叔的修为又有了很大的进步,你们看他的字!” 一笔一划虽然还是原来的笔迹,但是上面墨迹中所蕴含的力道却是完全不同了。几乎每一笔的力道都是一模一样的。这就等于是说写字的人,一笔一划的力量都是一样的,绝没有差别。 这所需要的稳定和修为无异于在人走钢丝啊。走钢丝尚且能稍稍偏一点点,但这每一笔可都是实打实的一样力道。 其他大真人被陈乐天一提醒,也看出来的确如此。 “还是乐天细心,我们还都没看出来呢。哎呀,小师弟真是一日千里啊,出去才几个月就又有这么大的进步,这是直逼冬境而去吗?” 大家议论纷纷。都很高兴王重阳又快又大的进步。 陈乐天当然也很高兴,拉着师父的胳膊轻声说,师父,我什么时候才能公布跟您的师徒关系? “暂时不用吧,于你不一定是好事。” 陈乐天点点头。欲言又止。李玄同看似随意的往外走去,陈乐天紧随身后。两人走到外面,陈乐天才道,师父,我想去草庐把兄弟救回来。 他是我在京城小时候最同病相怜的玩伴,而且他比我可怜多了,又不喜欢说话,又不擅长搞关系,对我又好,我不在的这些年他日日都来我家帮忙。师父,我不能不管他。 “你准备怎么去救他?”李玄同不对陈乐天的想法表示认同或者反对,只是站在旁观的角度问。 陈乐天说,我准备尽量多带同学,最好是咱们十一个夫子的弟子都去,但我不敢保证都能叫得动他们,只是说,我会尽力去让他们愿意随我去。但我不能强求,也强求不来,况且,这是九死一生的,我也只能找几个能同生共死的。唉,师父,其实我心里也没底,我甚至做好了一个人去的准备,哪怕就我一个人,我赢也好输也好,都不欠别人的。但是一个人胜利的可能实在是太小了,太难了,那是高手云集的草庐啊。 李玄同道:“听从你的内心。” 陈乐天道:“师父你这话跟夫子的话一样,夫子也是这么说的。咱们考试的时候最后是考够不够狠心,有些同学能下得了这个狠心狠手,最后安师竟然说听从内心的他们并没有做错,师父你咋也这么说?难道他们真的没做错吗?” 李玄同道,错没错你得看他们做了什么?那些真对同学下手的同学,他们下死手了吗?“ “那倒没有。” “那就行了。就看他们怎么做的,既然没下死手,没下重手那就说明他们有分寸。有分寸的去为了获得自己想要的,这就不一定是坏人。” 第七百七十二章 争着去 陈乐天不同意掌教师父的说法,于是便转开话题说,师父我的太平心法什么时候才能全部发挥其最大的威力,我现在只能发挥一部分,虽然不像之前那样,但总归还是有力不太能用得上。 得一步步来,先化进你的气脉海中,至少让你在面对强敌的时候自身足够强硬,能够抵御的住,至于何时能运用的得心应手是下一步了,不要急。何时你的道心修的到了足够的层次,你自然就能得心应手了。李玄同道。 说话间,掌教李玄同的手搭在陈乐天的肩膀,道:“修道心是不能急的,我这太平心法如今已被你驯服,他就是你的了,你只要循序渐进的永远记住修心,就不会浪费他。” 陈乐天虽不甚明白但还是点点头。 忽然,掌教回头看向青天阁的方向。片刻后,掌教笑道:“你几个师兄弟都升境了,在青天阁里。” 陈乐天惊诧的也看向青天阁的方向,但是他却什么都看不出来。说道:“这么快,看来我是开了个好头啊,我以为我很厉害了,没想到他们都跟上来了。” 掌教道:“你们这届好像有些不一样,跟以前的不一样,难道”掌教沉吟片刻:“怪不得夫子要在今年收最后一批关门弟子,肯定与此有关,夫子真是未卜先知。” — 这年的腊月这天大概是个好日子,夫子的最后一批关门弟子,除了远在梁国的孙子书之外,其他学子全部进入夏境。 由此,可能是青天阁修行院有史以来升夏境最多人的一天。 如此一来,夫子的十二个关门弟子,十一位都是夏境修行者了。 夫子亲自宴请十一位弟子吃饭,当然,宴席上还是摆了一张空椅子,这张惹眼的空椅子让弟子们很惭愧。 陈乐天当场答应夫子,一定会带领兄弟们去把孙子书带回来。 夫子笑而不语。 所以虽然夫子请大家吃饭,但大家的心情却一点不高兴。 让陈乐天没想到的事,宴席结束后,所有师兄弟都表示要去草庐救孙子书。 本来陈乐天还一直在想怎么说动几个同学一起去草庐,没想到夫子这一顿饭,一把空椅子就把他这个问题给解决了。 师兄弟们说,救孙子书不是你一个人的事,这件事关乎着我们青天阁的声名,关乎我们的名声,更关乎着夫子的声名。 如果我们不去把孙子书救回来,大家就会说,你们看看夫子千挑万选的关门弟子就这水平,都没本事去把同门救回来。还是什么夫子的弟子,也太弱了。甚至连去闯一闯龙潭虎穴的胆量都没。人家会说,我们连去都不敢去,这太丢人了。 对,我们尽快出发,明天就走是最好的,一定要把孙子书救回来。 陈兄你快点安排下,咱们要不要跟夫子和老师们提前说一下? 肯定是要说一下,不过还是要快,这都快过年了,咱们争取能让孙子书回来过年。 大家七嘴八舌的把陈乐天脑子吵疼,陈乐天安抚大家激动的情绪说,大家不要急,容我想想计划一下,大家要冷静,这是大事,咱们得好好想想。救是一定要去救的,但是怎么救,哪些人去,都要安排好,不能莽撞,咱们不是小孩子了。 第二天,陈乐天就去找安师。询问去草庐救孙子书的事。安师除了把草庐的资料给陈乐天之外,并不多说什么。 陈乐天说,他们都愿意去,安师您看我带几个人比较合适? 安师摇摇头说,这是你的事,你自己考虑。 陈乐天说,都带去肯定不行,毕竟此番行动是有很大风险的,说不定就会被全部消灭在草庐,毕竟那是在别人的底盘。 安师只是不置可否,并不给陈乐天想要的答案。 陈乐天又跑去找柳师,还没开口问柳师就说,别问我,安大宗师的态度就是我的态度,你这么大人了,自己决定。 无奈之下陈乐天又去问夫子,但连夫子人都找不到,陈乐天见没老师理他,他也就只能跟同学们商量了。 十一个人坐在一起商量,除了一言不发的杨越山之外,大家都说要去。 陈乐天语重心长,说此次行动危险重重,就算你们不顾惜自己的性命,也不得不考虑青天阁的未来,夫子好不容易选出这十二个人,咱们要是全折在那里了,那夫子不是白忙了吗?所以咱们肯定是要有人留下来,我最多只能带五个人去。你们的心情我理解,但是为大局着想咱们不能全去。 大家一想,倒也的确如此,毕竟那是草庐的地盘,要是全军覆没,那青天阁损失就大了。 在接受了只能再带五个人去的谋划后,大家就开始争抢到底是谁去。 这个说我修为比你高,我去更好,你这么弱容易被人家按在地上揍。那个说你修为高你应该留守,我牺牲了还有你给咱们正名。那个说我家有兄弟,我死了没事。那个又说对不起我是孤儿无牵无挂 吵的陈乐天又是一阵头大。 别吵了。我点几个。 然后陈乐天点了五个人,都是家中有兄弟,父母开明,家族重担不在肩上或者没有家族重担的。 结果大家把他骂了一顿。 瞧不起谁呢?看不起我们当官子弟、富商子弟还是怎么的?他们家里容易吗?你还挑他们,你养他们一家老小?我跟你说陈乐天,咱们这回谁家条件好就谁去,别看不起人。 “对。”李成俊忽然说道。 说家世,李成俊当之无愧第一。 李兄,对个屁。 然后又是一顿吵。 差点都要打起来了。 最后陈乐天没办法,想来想去,也没什么更好法子,说那就抓阄吧。 众人一想,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要是再争下去估计就真要打起来了。 抓阄的时候为了公平起见,陈乐天把安师叫来了,让安师亲自做纸团让大家抓。 安师笑说,我还是第一次做这事。你们大家去草庐的热情真是让我没想到。 第七百七十四章 上路去草庐 六人翻身上马,剩下五个人站在旁边,除了杨越山这个压根不可能去的人外,其他人都是满脸的遗憾。 “乐天,我们几个没去,你可得记住,回头得好好补偿我们。” 陈乐天笑道:“那是自然,定然好好补偿,以后你们介绍人来吃饭免排队。” “好,一言为定。” “一言为定。” “走啦。”其他五个人当先而行,陈乐天在最后,调转马头,对着留下的五人道:“如果我们此去不回,青天阁的未来,就辛苦你们了。” “别放屁了,别他娘的被草庐给吸纳了,否则我们饶不了你们。快滚吧!”送别的几人纷纷道。 陈乐天还想说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调转马头,策马追上。 六个人策马而行。 乐天,这一路上的开销可都是你的了。马蹄声阵阵,薛修进道。 “那是,住的都是最高档的客栈,吃的都是最精致的菜肴。” “好,会吃会喝会玩的陈兄肯定能让咱们这一路舒舒服服的。” “陈兄能给我找个花魁吗,说实话,哥哥我如今还是个雏儿。在家里管得严,不让哥哥我上青楼。”某位兄弟有些不好意思的说。 “好说,必然是梁国第一花魁。”陈乐天点点头,很认真的说。 “你说你是雏儿我还真不信,你上回不是说跟邻家的小姑娘玩的很好吗?” “我邻家那小姑娘是状元府的,我敢吗我?”自称是雏儿的兄弟气愤的说。 大家都一边策马一边说笑,唯有李成俊一言不发,皱着眉头,不停地往回看。似乎在担忧什么。 “李兄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还没出门就想家了啊?”陈乐天笑说。 李成俊却不答话。 众人这一奔就奔出了京城十几里。 李成俊的眉头随着离京城的距离越来越远也就越来越舒展。 当众人行至三十多里。路过出京的第三座驿站,足可见在大宋的驿路是多么的发达,长的十里一座驿站,短的两三里就一座。 刚过驿站,一辆马车出现在众人面前,众人勒马停住。 李成俊一瞬间脸色变了,变得有些苍白。赶马车的是个中年汉子,那汉子从马车上跳下来拱拱手:“公子好。” 李成俊下马,走上前:“黎叔。” 随即,从马车里撩开帘子走下来一个五十多岁的男子。 众人都不认识,但看这情形似乎很不妙,随即李成俊行礼喊了句“父亲”众人恍然大悟。怪不得李成俊这一路忧心忡忡,原来是担忧父亲追上来,结果父亲还真的追上来了,众人心想看来李兄是去不了啦。 陈乐天和其他四人赶忙走上前躬身行礼,“参见丞相大人。” 丞相压根不朝陈乐天他们望,只是看着自己的儿子。 李成俊不由自主的跪下来,看这样子是要听凭父亲骂了。 父子二人一时间谁也没说话,就这样僵持着,陈乐天他们有些尴尬的也跪下来,陈乐天道:“丞相大人息怒,是小子撺掇陈兄与我一起的,丞相要责罚便责罚我,与李兄没关系。” 这位两鬓有些斑白的大宋相国大人还是根本不理会陈乐天,目光一直在自己儿子身上。 就这样僵持了良久之后。 “父亲,孩儿有几句话想说。”李成俊忽然说道。 那个赶马的被称作黎叔的男子猛然转过头看向跪在地上的李成俊,目光中透露出不可思议,似乎感觉到与以往根本不一样的那个公子。 公子竟然想反抗了?他不确定自己是不是感觉错了,真气流转,没错,公子是要动手了吗? 中年汉子忽然想起来,自己看着长大的公子,如今已是夏境修行者,自己还能是他的对手吗?还能像往日那样每次都拦的住他吗?他敢跟我这个黎叔动手吗? 相国大人似乎也没料到自己的儿子敢先说话,便说:“你讲。” 短短两个字,连陈乐天他们都感觉到一股威严,压得他们有些喘不过气来。相国大人可不是什么修行者,连武者都不是,只是个书生,可那股气势,比那些个秋境高手也不弱啊。 李成俊深吸一口气,道:“爹,第一,那孙子书是我们的同学,与我们同为夫子的弟子。草庐把他强行掳去,就是不把青天阁放在眼里。我们此去,定然要把青天阁的颜面挣回来,否则,便真如草庐轩辕化雨所言,我们青天阁年轻辈的不行。第二,孙子书是陈兄的发小,是陈兄的好兄弟,那便是我们的好兄弟,好兄弟有难,我们岂能坐视不管,就算前面是刀山火海,我们也要往前冲去!”说着,这位在自己爹面前从来没说过一个不字的相府大公子李成俊公子居然站了起来,拱手深深鞠躬:“爹,今天没人可以拦得住我。” “公子,不得无礼。”那中年汉子斜踏出两步,挡在相国面前。 相国愣了愣,随即拨开中年汉子,往前走两步,走到躬身行礼的李成俊面前,抬手扶起李成俊。尽管李成俊话说的非常狠,但他的目光不敢与自己父亲相接,只是低着头。 相国大人伸手入怀掏出一个物件,交到李成俊手上,道:“替我把这份信带给梁国太子。” 然后这位相国便上了马车,在帘子落下之前,相国大人对还跪在地上的五人道:“看你们都是不错的人,有兴趣可以来朝廷做事,修行有什么意思。特别是陈乐天,圣上给机会都不做,真是浪费机会。阿黎,走吧。” 中年汉子露出笑容,冲目光惊讶的李成俊点点头,然后驱车离开。 留下众人目瞪口呆。李成俊待父亲的马车走远后,红着眼眶翻身上马,见众人呆呆的望向他,他说:“还不快走,磨蹭什么。” 众人明白过来,相国大人这是被自己儿子的胆量给惊到了,所以忘了揍自己的儿子? “哈哈,不管怎么样,相国大人还让你给太子带封信,大人这是原谅你啦。好事好事呀,今晚咱们多喝几杯。” “办事不喝酒。” “你不喝我们喝。” 但是当晚,说不喝酒的李成俊却是六人里喝的最多的,直喝到月上树梢他才放下酒杯,回屋睡觉。 而相府的这天晚上,相国大人也很高兴的喝了几小杯酒,边喝边跟夫人说:“成俊长大了,长大了啊,哈哈” 诰命夫人自然也高兴,夫君出门的时候一肚子火气,说非要把这逆子给揪回来揍一顿才行,不声不响就要出远门,还当不当我这个父亲还活着在。她还劝说,儿子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你不要还管这么严,有话好好好说。却没想到回来时,没见儿子跟在后面,问黎叔,黎叔说去梁国啦。而夫君却唱着小曲说,今天高兴,要喝几杯,夫人你也陪我喝几杯。 夫人提着的心总算是放下来了。 第七百七十五章 上船 几杯酒下肚,丞相大人忽然想起一件事,让人去把可能已经睡觉了的黎叔叫来。 黎叔果然已经去睡觉了,匆忙穿上衣裳就来了。黎叔习惯早睡,每天都是,没有特殊事情的情况下都是人家还在吃晚饭他已经睡觉了。 黎叔来了后,丞相大人屏退其他仆人。对黎叔道,我让成俊带信给梁国太子的事,你把它传出去。记着,让流出的消息尽量不要指向我们。 黎叔点点头,转身走两步又转过头说,那不是会对公子他们不利? 相国大人笑笑:“对我们是最不利的,你去吧,让他们年轻人惶恐惶恐也不是坏事。就算是通敌罪,很可能也是砍我头,砍不到成俊头上。” 黎叔有些不太明白但还是回去接着睡觉。躺在床上,黎叔想了很久忽然想明白了,相国大人很多年前就用过这个法子把魏国一个位高权重的能臣给干下来,当时陛下对于沸沸扬扬的通敌罪,并没有任何行动。后来慢慢的大家似乎才咂摸出点味道来,相国大人真的通敌了吗? 当然了,这个味道只有少数人去咂摸,大多数人还是坚信相国大人就算没有通敌,也是跟那位大臣有不正当的往来。 本朝大臣,为什么要跟外朝大臣有私交?这本就是很有问题的。 当然了,百姓们大多是健忘的,这些年过去后,老相国的那件事早就被众人遗忘了。毕竟多数人最能记住的是对自己有直接伤害的人,除此之外,都会随着时间而被忘却。 --- 从大宋京城到梁国草庐的路程不短,在大宋境内,一路走官道是最快的,但大多数官道是只能驿卒走的,他们是不能走的。所以走了一千多里地后,众人就改乘水路了。 没了马的束缚,他们感觉浑身轻松不少,否则总是要注意马怎么办。 一路行来,大家都觉得李成俊这些天露出的笑,恐怕比他有生以来的笑都要多。当做父亲的能给与孩子足够的信任,做孩子的当然开心了,尤其是李成俊这种从小就被父亲各种限制的孩子,对他来说最开心的事莫过于此。 “李兄,为了庆祝相国大人没有揍你,还委托你替他办件事,我决定回去后请你吃顿饭,同学们作陪。” “好,应该庆祝。”李成俊难得说好,平日里叫吃饭他都不太愿意去,都是大家强拉着他去。 众人当然更高兴,又多混一顿饭。那青天阁大厨们的厨艺,真是一日千里,甚至隔三五天去吃饭,都会觉得厨艺又进步了。他们曾问过陈乐天的秘诀,陈乐天说我也不知道,都是秦老弟和刘大明两人搞的,我什么事都不管的。 大家羡慕说,你运气真好,秦铁牛这么能干,又多了个刘大明,他俩在一起,真让你无后顾之忧了,不像我们家那些人,有些人还得咱们替他擦屁股。 陈乐天笑说替他们擦屁股也正常,前些日子我还给秦铁牛擦了个屁股,他看不惯一个富商的行径,把人家揍了一顿,没想到那位富商朝中有人,幸好我们抓到了他重要的把柄,不然还挺麻烦。 所以你们不要要求太多了,就我家他们,经常跟我意见不统一,还有要尥蹶子的,要不是我现在是修行者身份我早揍他们了,哎呀,家里人一多就不容易管理,没办法的事啊。 他们坐的是一座可以容纳上千人的大商船,这是一座去梁国贸易的船。 根据官方的不完全统计,大宋每年跟梁国的贸易额,至少在五千万两白银以上,这是单纯的从大宋出到梁国的商品价格,至于从梁国进来的商品,也在三千万两白银以上。 过路过桥费用,大宋官方收取的在一千万两以上,就这还是在大宋税费很低的基础上。 这座大商船据说是某州的大商贾的,这位商贾还在船上。到边城之后,大商贾会下船,去办事。 陈乐天他们是以负笈游学的学子身份上船的,大家对于学子们还是很尊敬的。毕竟大宋向来看重文治,对于有文化有学识的学子们是很有善意的。 船上几天后,陈乐天就跟船上的一些商贾混熟了。其中有个姓贾的小商贩,是借着大船带一些自己的货物去梁国售卖。 这种小商贩跟管船的中层都有些小关系,所以才能上船来稍带些货物。这种小商贩利润并没有多大,所以也就他自己带着三个仆从。根据陈乐天的套话,他们一躺几千里来回,也就只能赚个七八百两的净利。还得承担上一路上的风险。在大宋境内问题不大,但到了梁国境内很多事就说不定了,赚到手的钱给抢了还算好的,山野中丢掉性命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至少在陈乐天看来,他们这种生意只能说勉强能做,仅此而已。跟人家这大商贾一趟生意赚个八九千上万两是没得比的。 “所以啊,这做生意就是钱越多就挣的越多,钱越少就挣的越少。那些大商贾家族越积累越有钱,子弟做生意就越容易,咱们这些穷人越穷挣钱就越难,没办法的事。”薛修进总结道。 陈乐天看看薛修进心想,你小子怎么看也不像是穷人,还咱们穷人,不过说话这语气倒是装的挺像的。 那位小商贩瞅瞅薛修进道:“这位老弟的话老哥不敢附和。其实老哥在商场摸爬滚打这么多年,如今是看出来这么个道理,那些大商贾看起来风头一时无两,一周一县内首屈一指的家族,钱财数以百万计,但是他们的子弟如果能力不够,不管父辈丢给他们多少家产,最终他们能拥有的,都是跟他们的能力所匹配的。而那些穷人家的,就算父辈一文钱没留给他们,他们最终也还是能挣到跟他们能力匹配的家财。” 薛修进哦了一声:“怎么说?老哥方才不还在抱怨没本钱吗,说要是多点钱,多带点货就能能多赚点” 第七百七十六章 到了邯郸城 自称是个小商贩,但其实家业也不小的小商贩道:“咱们就拿这艘船的老大来说,你看他风光无限,那是他的能力所在。咱们假设一下,假如他的位置换成他的儿子,他儿子能玩的好如此巨大的家业吗?如果有能力自然不必多说。但是如果没呢?或者还没有经历过太多历练呢?单单是这一船货物的买卖,就涉及到多少利益集体,多少商贾的交涉,多少背后的拉扯。 他如果没这个能力,那可能单是这一船,就要亏几千两。 不像我家,我儿子在外面做生意,我给他个几十两上百两,他就是亏光了也就这么点。不伤筋动骨啊。” “老哥的意思是爬的高摔的惨?”陈乐天道。 小商贩点点头,“差不多就是这么个意思,咱们普通人家,输赢也就这回事,大不了从头再来。那些大商人,一旦出现问题,可就永世不得翻身了。 所以他们也不是容易的,他们家那些子弟,纨绔的咱不说。就说那些正常的,谁不是战战兢兢焦虑不安,生怕出问题。” 陈乐天不自禁的看看薛修进和旁边的李成俊,笑道:“哈哈,老哥说的太对了,我看的确是如此,何止焦虑不安,简直是夙兴夜寐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对吧,所以我不羡慕他们。” 陈乐天拍拍小商贩的肩膀道:“老哥这心态真是一个字,好。” 顺着江河,大商船一路北上,在十几日后到达了边境。 关卡过得很顺利,至于连交正规的税费和打点费用一共多少银子,陈乐天他们当然不会知道,但肯定不会少。 进了梁国境内后,陈乐天比其他同学还是要更有话语权的,毕竟其他同学这还是第一次出境。 当然了,也只有边城陈乐天有话语权,再往里面去,陈乐天就也不知道了。 之前在北军的时候,他经常跟同僚们潜入进边城干活。或是杀个干吏或是抓个勇武的校尉,就可以回去领赏了。但也仅限于边城,再往里他们就不去了,一是危险,二是边城影响最直接。 由于梁国水路并不如何发达,所以陆路多以车马而行。所以众人上岸了。 “总算是脚踏实地了,第一次坐船行这么远,总感觉不如在地上踏实。”上岸后陈乐天如此感慨。 这是梁国的朔州城。 是梁国最为发达的商业城之一,这里来来往往的商人很多。选择这里作为下船点,也可以掩人耳目。 当然了,陈乐天他们六人早已商量过,以草庐的势力,他们这六个厉害的人物来草庐,肯定会早早就被盯上。他们的隐蔽行动,只不过是让梁国江湖上其他势力不注意罢了。他们也并不是怕被草庐提前知晓,而是既然来这里抢人,他们希望惹到的势力越少,则对他们越有利。 — 草庐。 每年一度的道法会即将在草庐召开。 所谓的道法会,即是天下道门的代表云集草庐,这场由草庐开启的道门法会,每年除了武当山不来参加之外,其他道门都来参加。 当然,基本上也都是魏国梁国的道人宗门。 天下道门有草庐,武当,龙虎三足鼎立,除此之外都是小门小派,往前算的话,这些小门派都是出自于草庐武当龙虎的分支出来的。 江湖有言,草庐举办的这个法会,什么时候武当的人来参加,才算是真正的法会,否则只能算是草庐一个人在玩。 而草庐似乎并不在乎江湖怎么看他们,他们仍旧每年都举办,今年是第三十七届了。也就是举办了三十七年。 第一届就是从轩辕化雨当上第一大天师开始的,也是轩辕化雨首倡的。 也是自从那时候开始,草庐便一路昌盛繁荣起来,稳稳压着武当一头。如今草庐已经强大到能左右梁国的朝政,左右梁国的君主位子的传承。 六人穿着士子的服装,感觉有些碍眼,在往草庐去的路上,陈乐天瞧见大街上来来往往来的最多的是商人和道士,才想起来草庐的道法会要开了。众人商量是扮商人还是道士。 最后众人一致决定还是扮商人吧,总不能穿着草庐梁国的道士们穿的衣服,那样怪怪的。而商人的服饰就没有梁国宋国之分了,所以众人换上小商贩的衣裳,如此走在大街上则并不显眼了。 --- 一行人终于来到了邯郸城。 天气寒冷,但邯郸城仍然是热闹非凡,来参加法会的道士和趁着人多来做生意的商人摩肩接踵,人多的甚至快要比得上天下第一繁华的汴京城了。 “大家要小心点了,咱们这是真到了敌人的老巢了,要千万小心,不要被阴了,草庐的手段可多得很。”陈乐天警告大家,大家笑说,“你也是第一次来,你也搞不清草庐是什么情况。” 被大家这么一说,陈乐天脑子里忽然冒出来个计划。 对,要有计划。 一路上他一直在考虑到了草庐之后要怎么做,怎么开始,怎么一步步怎么来。但是一直都没什么头绪,直到现在,他脑子里才勉强有那么些计划。 首先还是得探查草庐的的情况。 离京之前,他去找过安师柳师甚至夫子,问到了很多关于草庐现在的情况。掌权的大天师分别都是什么情况,有什么喜好。然后是名声在外实际上实力并不很强的十二小天师。 除了最强的大天师之外,和名不副实的小天师,其实最强的还是轩辕化雨的几个弟子,以及其他大天师各自座下的一两个杰出弟子。 总的来说,这拨年轻人的数量在十几二十个左右,都跟陈乐天他们差不多水平。 而轩辕化雨之前的意思其实很明确,要救孙子书,就得青天阁新一批新晋弟子。想必轩辕化雨心中对上青天阁新晋学子们的,也就是这批人。 这批人年岁相当,但各自在各自宗门的修行时间并不相当。因为陈乐天他们都是进入青天阁还不到一年,但草庐这批年轻人大多都是小时候就在草庐修行的。 但即便不公平,青天阁也得承受。谁让你青天阁号称天下第一呢,这就是天下第一在很多时候所要承受的东西。 第七百七十七章 去送信 “咱们正好碰上了道法会,会上有很多梁国的宗门,咱们可要小心点啊。”薛修进提醒说。 陈乐天却说,赶上道法会是好事,因为正好整个天下和梁国的道门人都在。在众目睽睽之下,草庐相对来说是比较安全的。咱们只需要跟他们明着来的东西去干,不用担心他们暗箭伤人,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在呢。 你们想想,草庐道门第一多少年了,多少道门想要把草庐搞下来都搞不下来,而且草庐为了维持自己道门第一的位置打压了其他道门这么多年,明面上大家都恭恭敬敬客客气气,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人骂草庐呢。所以这个道法会对咱们来说是好事。 众人一听觉得很有道理,赞陈乐天智谋高。 这天晚上,李成俊来找陈乐天。 李成俊说,父亲嘱咐的给梁国太子的信怎么送给梁国太子,是大摇大摆还是悄悄的?如果大摇大摆,当然父亲的反间计有利,但是会不会让我们暴露了。 陈乐天想了想说,那倒无所谓,我们迟早是要暴露的,而且九成九我们现在就已经暴露在草庐的监视下了,所以不用考虑咱们暴露的事。关键就是怎么配合丞相大人这个反间计。怎么才演的逼真。 李成俊说,我有个想法,你看行不行? 陈乐天说,敢情你早就有想法了,还来这问我,真是狡猾。 李成俊正色道,我决定自己悄悄去,在梁国太子经常去的酒楼,我打听过了,太子身边有修行者保护,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我都要跟修行者打一架,以此引人注意。最好是让大家都知道我李成俊跟太子的侍卫打了一架,至于信,装作只有太子和他的侍卫们知道。 陈乐天点点头,表示可以这么干,然后说我俩一起吧。 李成俊说,那倒不用,就要造成一种是我自己单独行动,跟你们没关系的这种感觉。最后太子拿到我的信这件事肯定会天下皆知,然后大家一想,就会联想到我在离家前就被父亲秘授这个任务。 陈乐天笑说,李兄真是狡猾,失敬失敬。 没你狡猾,明日我便去。李成俊站起来走了。 第二天中午,李成俊天没亮就出发,一个时辰便赶到了距离他们住处不远的酒楼。 邯郸城里人来人往,本来人就多,现在更因道法会而人满为患。李成俊心想如此一来,更方便他做事,人越多越好,消息传得也会越快。 因为之前做过功课,在船上的时候就打听过梁国都城的基本情况,而且前几日他还打听过梁国太子。梁国太子因为在梁国比较有名,喜欢出来转悠,所以经常去哪些地方也并不是秘密。就连普通百姓都知道。 七星楼是都城里最大的酒楼之一,但是它的占地并不大,只不过他的层数比较多,有七层,这在梁国都城除了皇宫之外是最高的楼了。 李成俊守在七星楼外,等太子来,如果太子中午不来,那晚上肯定会来,今天不来明天肯定会来,所以李成俊必须等到太子来。 快中午的时候,果然,一批批人走进七星楼,看这些人来的排场都是朝廷二三品的高官,果然如之前所打听的一样,七星楼里每日来来往往的都是贵人。但是在李成俊看来,七星楼并不显得多么的奢华,跟大宋汴京里那些一流酒楼真没得比,当然了,梁国都城毕竟不够大,人也不够多,再说几十年前都还在内乱,也没有多少建设的时间。 太子的画像李成俊也早就看过了,对于过目不忘的李成俊来讲,太子的模样记得很清楚。 终于,太子出现了。乘着一辆四匹马拉着的马车缓缓而来,随从至少有一百人,李成俊简单算了下,其中修行者有五个。他能看出修为的有三个人,应该是春境,其余两个的修为看不出,那至少就应该是夏境了。 有个很简单的猜测对手境界的方法,能看出来的,基本上都是比自己境界低的,看不出来的,至少跟自己是在一个境界水平上。比如李成俊是夏境,那么若是看不出对手的境界,那至少也是夏境,或者也有可能是秋境。 当然了,这种看法只适用于大部分情况,不排除在其他情况下对手会刻意隐藏自己的实力,明明是秋境,却让你看出他是春境,以此来蒙蔽你也是有可能的。 那梁国太子看起来比较瘦弱,是典型的书生模样,眉宇间似乎藏着一股忧郁,好像今天心情并不太好。根据李成俊之前所获得的资料上显示,梁国太子立出来才两三年,而且因为这位太子虽是当今梁国帝王的嫡子,但不是长子,所以当初立他为太子的时候,朝廷中还是有争执的,大臣们多倾向于他的哥哥嫡长子,但他哥哥身体不是很好,一年十二个月,有四五个月是卧床休养的,所以就立了他。总的来说,这位太子的地位并不是那么的稳固。 李成俊心想,这太子看起来比普通人瘦弱,看来他哥哥身体不好恐怕是遗传。但皇帝身体还不错啊。 上百人的随从队伍簇拥着这位梁国太子走入酒楼,自然是登上最高层,那个位置都是王朝最为高贵的一批人所在的地方。 李成俊本想跟着众人大摇大摆走进去,但是一个犹豫,就没跟上去。等到回过神来,太子一行都进去完了。 片刻后,李成俊手摩挲着一块美玉,往门口走去。 酒楼门口的侍者只看了眼李成俊,就躬身做个请的手势。 因为此时一只手背在身后,另一只手把玩着美玉,脚步虚浮,脸上表情冷淡的李成俊活脱脱就是一副贵族子弟的做派,那样子恐怕别说侍者看不出破绽来,就算是酒楼老板来,也不敢伸一伸手拦住问一问。 这一问很可能招致一巴掌和几句骂。 不过话说回来,李成俊本来就是贵族子弟,他本来就是相府公子,所以也不能算是他演的好,应该说就是他本来面目。 大摇大摆一个人进去后,李成俊先是走进后院茅厕,然后在院子里踱步。偶尔有路过的家仆,李成俊还会拦住他们问些话。或者是这个花坛中这是什么花,那是什么树,刘大人今天在哪一桌,王大人怎么还没到的问题。其实什么刘大人王大人都是他瞎编的。 第七百七十九章 上草庐 因为前一天晚上把陈乐天给威胁的不得不交待明日李成俊就要来送信,所以第二天陈乐天就跟五人紧随李成俊来到了七星酒楼外。 用薛修进同学的话说就是李兄要是出了什么差池,相国大人肯定饶不了我们,所以我们不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 此时,四个在外面不同方位守着的兄弟们虽然看似随意,其实目光一直都关注着这座梁国京城有名的酒楼。 太子所在的包厢就在李成俊他们包厢的隔壁。 李成俊他们所在的这桌宴席已经开始了,陈乐天虽然已经吃饱了,但是用他自己的话来说聊着聊着发现自己又饿了,饿了当然要继续吃。 当陈乐天再次吃饱后,李成俊已经准备到走廊上等机会把信塞给太子了。 于是李成俊借着出来透气的由头来到走廊上,看似随意的散步。走廊上其实不断的有人从各个包厢里出来。每个从包厢里出来的人都会不约而同的长舒一口气,好似在里面一直都是憋着气似的。其实也难怪,任何酒桌上,大家其实都并不是多么的洒脱,大家都或多或少的掩盖住自己很多不想被别人看到的一面,所以大家会在里面待一会儿就要出来透气。而只有走出包厢,他们才能稍稍放松一些,而放松下来,自然就要吐出郁结在胸口的一口气。 李成俊当然也不可避免的这样做了。 李成俊本来就不喜欢参加各种各样的宴席,别人说,李公子这是出淤泥而不染,不喜欢这种感觉。不过李成俊爹却说,你这是因为好日子过多了,你仗着老子的名头,人家都给你几分面子,否则你该点头哈腰还得点头哈腰,由不得你这么高傲。 李成俊也不反驳,甚至心中很赞同爹的说法。因为事实的确如此。 走廊上不时的有人在散步透气,不时的有人出来进去。所以李成俊也并不显得如何扎眼。 小二们也并不觉得奇怪。 这样很好,一会儿太子出来的时候方便他把信给太子。 李成俊在走廊上等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子就从包厢里走出来了。身边当然跟着几个护卫,都是修行者。 李成俊伸手入怀,摸到那封信。 太子和护卫一前一后往李成俊这边的楼梯走来。 还剩十步,九步,八步 “殿下,卑职觉得那没什么好去的,都是些道士们,无趣的很。” “道士们除了抽规矩多,也没什么不好的,咱们要包容嘛,我还是想去,毕竟从来没去参加过道法会,方才被那位真人一说,还真想去看看那是个什么盛况就这么定了,明天就出发” 李成俊听到这位梁国太子的声音并不像他表面上看的那样,苍白羸弱,反而中气十足的感觉。当李成俊正准备把信递出的时候,听到太子的话,李成俊临时停住了手。 太子的两位贴身护卫瞥了眼李成俊,然后与李成俊擦肩而过。 李成俊原地站了会儿,便推门走回包厢,把陈乐天拉了出来。 “这么快?那几个修行者没有发觉?不应该啊,他们的修为不低啊。”走出酒楼,陈乐天挠头道。 “信没送出去。”李成俊道。 “啊?什么情况?” “因为他会去参加道法会,我觉得在道法会上给他也可以。或许到时候人更多,能造成更大的反响。” 六人在郊外汇合,一起回去。 “李兄想的也对,道法会上人更多,这个消息更会不胫而走。”陈乐天点点头,笑道:“没想到咱们此行除了救孙子书,还肩负着相国大人的任务。” “相国大人真不愧是朝廷重臣,随便一个小小行动,或许就能搅动梁国上下震动。” “家父也只是试一试而已,有没有效果现在也无法定论。”李成俊谦虚道。 众人道:“相国大人的智谋岂是我等能够猜透的,咱们如今只看到这一环,我觉得可能相国大人背后早就准备好了三四环,环环相扣,直接就能把太子给撸下来,让刚刚平息下来没多久的太子之争再起争端。” 众人都点头,说陈乐天说的很有道理,极有可能是如此。 陈乐天感慨道,这就是老狐相国大人的谋略,咱们朝廷正因为有大人这样的文臣,才能造就咱们大宋今日之繁华,真是我等年轻人的福分呐。 本来准备在梁国都城的七星楼大打出手的陈乐天六人,却没能打成架。不过不打架总是好的。 送完信,众人就要上草庐了。 第二天,六人随着拥挤的上山人流上了草庐。 虽然已经是冬天的时节,但是草庐这座山上还是开着一些花,花不多,但是足够人们在这个本该万物凋零的冬季,看到些许生机,让人不禁心情都为之一振。 上山的人很多,在一些主干路上已经到了人挤人的地步,幸而陈乐天他们脚步轻快,并没有被大家挤得难受。他们甚至还有心情欣赏上山沿途的美景,景色其实倒也不错。 上草庐的路上,六人看到居然有不少打扮鲜艳的女子也在上山。 陈乐天小声说,这些女子是干什么的?难道是去修合欢之术? “放肆,你这年轻人怎么说话如此不敬,此等圣地怎容你如此不堪的言语。”旁边的一个老者出言呵斥道。 陈乐天瞅了他一眼,认错道:“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外乡人不懂规矩。” “既然如此我便不与你计较了。”老头看看这年轻人身边四五个人都在瞅他,心中有些虚,说罢便转开话题说:“别嫌累,就快到山顶了,你们加把劲,老头我每个月都要上山一次,想来现在的年轻人都五体不勤,多数人爬这座圣山就如同大病一场。” “是是,老人家说的对,我等也是第一次来。却不知这道法会,是不是每年都开的如此隆重呢?”陈乐天道。 老头被人请教心情很好,说道:“那是自然,道法会是圣教一年一度的聚会,大家在一起讨论道法快哉至极。我等信徒又能聆听大天师教诲,荣幸之至。你们这些年轻人也要时常来听听,作为人,若不曾听天师教诲,此生又与牛马何异?” 第七百八十章 梁国帝王的烦心事 梁国。 帝王的年纪不小了,与魏国和宋国的君王比起来,梁国帝王算是年纪最大的。但是五十多岁的他也可以说是正当壮年。 如今他的几个皇子都年纪不小了,庶出的就不说了,嫡出的都已经十八九岁了。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前些年梁国的皇储争夺大戏不停地上演。成了天下各国人茶余饭后津津乐道的话题。 向来这种皇族间争斗的戏码都是人们最有兴趣的,那可比百姓们的故事精彩多了。 不过这几年皇储争斗消停了许多。因为梁国太子的人选终于定了下来。就是二皇子,虽然也是嫡子,但不是长子,长子因为体弱多病,况且梁国皇帝又不是很喜欢这个儿子,相较于大皇子,二皇子更得君父的喜爱。 虽然朝臣多倾向于立嫡长子,但奈何最终的决策权还是在帝王手上,所以最终立了二皇子。 二皇子立下之后,皇储争端就少了很多。这几年梁国的政坛上因为皇储问题的风云就再没汹涌过。 帝王也放宽心很多。 这位年纪不小,子嗣不少且不小了的帝王,其实胸中还是有些韬略的,否则也不可能让梁国在近些年来,隐隐有能跟大宋抗衡的势头。 如今解决了皇储问题,梁国更是蒸蒸日上。 眼下虽然仍旧有很多问题,比如说尾大不掉的封疆大吏带兵大将的问题,比如说草庐权力太大的问题,但总得来说,局势是在慢慢变好的,是在朝着能掌握的方向发展的。 孩子们都长大了,不过孩子们并不好,或者说不如自己心中所料的那样好。争啊斗啊,为了皇储甚至互相陷害。当然了,他也能理解,毕竟当年自己做皇帝也不是一帆风顺的,但是孩子们的手段也实在是太差了,跟当年的自己相比简直就是不堪入目。 唉帝王长叹一声,在书房里坐着,每每想到这些心中都不是很舒服,但人生总没有十全十美的,总归是有很多不如意的,将来自己总有死的那一天,自己死后一切就不是自己能决定的了,所以与其如此担心,倒不如放坦然些。 但现在自己还算春秋鼎盛,虽然为了解决皇储争端导致的内耗而不得不定下了皇储,但还是要小心太子的势力。毕竟在历史上有很多早早立下的太子,等的太着急就抢先动手的事是屡见不鲜的。 因此虽然解决了皇储争端,但同时也带来了新的太子党的问题。 不过眼下还不错,太子还没有明显的太过于拉帮结派,朝臣们也很自觉主动的洁身自好。 尤其是重要的大臣,跟太子有任何接触都在可控的范围内,甚至他们还会主动跟皇帝报告自己跟太子怎么接触的,在一起说了哪些话之类的。 多数原因是由于自己春秋鼎盛,至少没到行将就木的时候,所以大臣们从现实考虑也会如此如做。还有些原因则是因为太子的位置还不够稳,如果大臣争相攀附,将来太子如果倒了,那他们不仅白费心机而且还得丢掉身家性命。 综合这种种原因,才让朝臣不敢跟太子过多接近。大臣们的机智,跟皇子们的低级的手段形成了鲜明的对比,也正是让帝王觉得心中不悦的地方。但总归事情也都定了下来,孩子们没本事也就这样了,再无法改变,不想接受也得接受。 梁国帝王在自己的书房里,经常遥想远在汴京城的大宋帝王,跟自己同样坐在皇宫里的那位帝王此时此刻究竟是在做什么。 那位帝王,可以说是近百年来天下帝王的楷模,勤政,韬略,任人有道、英明神武除了武功没能像他的祖辈宋武帝那样煊赫之外,文治可以说是做到了极致。而且,听大臣们说过,和诚帝的武功并不是不行,而是乐游原之内战之后,天下再无敢跟大宋直接对抗的兵马。 要知道乐游原之战除了李家军这个主角外,另外一个反派淮南王的兵马,可是曾经让众多国家闻风丧胆的存在,比之如今李家军在天下军队心中的震慑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所以能把淮南王给杀的一败涂地的和诚帝,谁还敢跟他试试? 所以根据梁国一些大臣的计算,和诚帝如果发动战争,那么其能收到的成效或许不会比他的先帝差多少。 “先帝当年威震天下,朕只能望其项背,朕只能亦步亦趋的学着。”这句话是和诚帝在给梁国帝王的书信中写的,其隐藏在背后的意思很简单,朕也想试试,只要你们给机会。 所以梁国在边事上从不轻易挑衅,十有八九的问题都是寻求谈判解决,吃点亏抹点面子能过去就行了。 梁国帝王想到这些,心中就更堵得慌,但是他是绝对不能也不敢跟和诚帝试一试的,试不得啊。 还有,帝王的驾驭群臣之术。大宋帝王也是做到了帝王羡慕的境界。 文臣,武将,全部牢牢掌握在手中。 听说大宋的文臣在奏折中几乎什么话都能说,昏君一词更是常常出现在折子里。什么陛下若执意如此,那昏君一词或许要出现在后世史书中这样的话屡见不鲜。不过梁国君王是不信的,但大宋文臣一边敢于直言一边也都对大宋皇帝俯首帖耳的事实应该是不差的。如此一来,宋国帝王要买人心,邀买士子之心的意思再明显不过了,这种手法几千年来的帝王们都是这么干的。 可是得朝廷是那样的朝廷才行,若是在梁国朝廷上谁敢如此无礼,帝王就算不说,那其他派别的官员肯定就抓住机会狠狠的弹劾,非要把那人给弄下来不可,直到他这个君王烦的不得不准许。 再说到武将武将,唉,梁国最大的麻烦事便是那些武将啊,自己这个皇帝很多时候根本无法左右到那些个拥兵自重的武将。 “唉”帝王再次长叹。这便是梁国帝王在书房里常常会出现的情形。 第七百八十一章 送东西也有讲究 当这位梁国的帝王长吁短叹的时候,身旁的心腹太累跪下道:“陛下,奴才心中难过。” “你难过什么?”帝王看着自己最信任,也是跟自己时间最长的太监。 太监磕头道:“奴才听陛下叹息,想必陛下有很多烦心事,而老奴大字不识一个,不能为陛下分担丝毫,老奴真的不如死了算了,让陛下身边换一个能给陛下分忧的奴才。” 帝王笑笑道:“你忠心耿耿朕知道,你也不必如此想,你还是能替朕分担很多事的,虽然不识字。朝臣中都是大儒学识渊博的人,但依朕看来都没你忠心。” 太监又磕几个头:“谢陛下夸奖。陛下,老奴前几日得到个玩物,奴才想,献给陛下以稍稍宽点陛下的烦闷。” 帝王道:“哦?又有新玩物了?是什么物件?” 太监说,是个有一丈高的红色珊瑚,是从宋国来的,据说是宫廷之物。宋国皇帝经常赏玩的东西,后来被宋国内侍给偷偷卖掉了。 帝王顿时来了兴趣,从椅子上站起来道:“宋国皇帝的珊瑚?一丈高?在哪,快拿来朕看看。” 没多久,珊瑚上来了。 只见那红色珊瑚真的有一丈高,流光溢彩,红似鲜血。让一室之内光华满屋。帝王瞪着眼睛边看边赞,怎得有如此之大的珊瑚,真是太漂亮了。 “陛下,这要是买的话,得十万两呢,奴才让人花八万两从宋国买来的。” “八万两不贵不贵,”帝王边看边道。 --- 大宋皇宫。 那个红色珊瑚原来的主人,大宋和诚帝今天难得奏章早早处理完,偷得浮生半日闲,在书房里歇歇。 半靠在椅子上,手里拿着一本玉石鉴赏书籍,旁边侍立的太监垂手而立。椅子轻轻摇动,显然帝王今天难得的惬意。 忽然,帝王坐起来道:“上回让你卖掉的那个红色珊瑚处理了吗?” 太监躬身道:“回陛下,已经处理了,卖得白银三万两。” “三万两?”帝王叹道:“如此贵重,那爪哇国国王也真是下的血本。” 太监道:“陛下,那爪哇国是产珊瑚的大国,奴才听人说,那样的珊瑚在爪哇国最多也就值一万两。只是我们中原不产此等异物才卖的贵呢。” “那倒也是,但即便是一万两也是很贵了,况且那爪哇国国力贫弱,他们的一万两恐怕比得上大宋的五万两。卖给谁了?” 太监道:“回陛下,卖给了一个梁国在咱们京城做生意的商贾,那人是梁国京城人,常年来往宋梁都城,专做贵重物品生意。” 帝王点点头,心情更好了些,道:“那三万两拨给火器局,嗯,回头我下道旨给户部。唉,那户部尚书整天在朕耳边聒噪嗯,让兵部尚书去要,对” 此时一个太监站在门外躬身道,陛下,西凉国进献极品玉斗一尊。 知道了,收起来吧。 那玉斗能值多少银子?帝王问。 心腹太监道,要看成色,按照以往的惯例,西凉献的都是最好的成色,若是循常理,值五万两至八万两。 嗯,那也不少,回头你让人处理掉。对了,回西凉国的礼,就用字画吧,西凉国王喜欢。 是,陛下。 又过了会儿又有太监来禀报,陛下,大宛国进献其国新培育出的战马二十匹 帝王猛地从椅子上站起来,:“朕去看看。” --- “这个价钱算是很公道的,朕对珊瑚的价钱了然于胸,在整个天下也算是一流的,朕一清二楚。” “圣上英明。”太监道。 这位梁国帝王一扫之前的惆怅,见到这漂亮高大的珊瑚就像是见到了美女似的两眼放光。帝王爱不释手的观赏良久,忽然有人来报,说是大宛国献上几批新培育出的战马。 帝王冷笑道:“就知道送这些东西,战马我们又不是没有,想来那什么新品种无非就是稍稍高大些罢了,放起来吧。” “陛下,要回赠吗?” 帝王道:“回赠点丝绸吧,看着给,别给多了。”对身边的心腹太监道:“大宛国适合养马,成天送新式战马,前几次朕都看过了,跟我们没什么大区别。朕当然知道,他们的马不值钱,一批正常的马也就卖个几十两银子罢了。进献礼物一点诚意都没。” “陛下,那大宛国实在是穷,拿不出别的东西来,举国上下还真没有比他们的马更值钱的东西了。” “真的吗?”帝王有些疑惑。 “的确如此,陛下,前些日子王大人亲自去考察的,回来后对老奴说起来的。” “如此看来,倒也不能怪他们。”帝王嗤笑一声,随即又皱眉道“那也不对,那大宛国的皇宫里想必就算是其他国家赏赐给他的珍宝定然也不会少,就算是金银玉器也得有,朕看呐,他们是进献出去的,舍不得,别人赠的,也不舍得出去。不与他们计较,那等小国,顷刻间出兵便能平了。若不是宋国常常从中作梗,大梁早就平定了他。” 太监道:“那等小国,即便吞并也无甚好处,陛下宽仁饶他们苟活便是。” 那献马的大宛国使臣没见到梁国皇帝,又只得了几十两和几十匹丝绸的赏赐,心中老大不高兴,但又不敢表露丝毫,垂头丧气的回到驿馆。几人不高兴的说着话。 “上回花辛他们去大宋国,得了五千两赏赐,我本以为我们这次来梁国至少也能得个几千两,却只得几十两,还不够我们的路费。” “这梁国皇帝也太” “嘘” 忽然有人敲门,屋里正表达不悦的使臣纷纷禁声,开门后原来是帝王身边的张公公。 张公公道:“上回你们来进贡的是赵使者,那位大人当时进贡的是什么你们还记得吗?”原来这位张公公便是上次接洽大宛国使者的人,所以对于大宛国还是有点知情的。 使者道:“张公公,上回他们献上的是一对玉斗,有着上千年历史的古玉呢。” “嗯,不错,你们还记得,记得就好,来,这是我私人赠送给你们的。” 张公公递上一幅画,使者赶忙接下来,展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梁国大画家的画。使者赶忙掏出五百两银子递上:“张公公费心了,张公公的教训我们一定铭记于心。” 张公公非常满意这位使者的态度,说:“你们大宛国的使者都很不错,很有礼貌。好了,你们好好休息吧,多想想我说的话。” 几人重新关上门,一时无言。良久,忽然那位使者首领幡然醒悟:“呀,咱们也得送珠宝之类的珍品啊,送马他们不喜欢” “对对,原来如此,怪不得咱们这次只得了如此少的赏银,原来是送的东西不对。” 第七百八十二章 上了山 这位大宋帝王来到皇宫中专门养马的地方,老远就瞧见大宛国使臣和马,帝王快步迎上去,先是前前后后打量一番那几匹据说是新品种的战马。然后又伸手抚摸马的皮毛骨骼。旁边侍卫紧握刀柄时刻防备马暴起惊了陛下。 不过帝王倒是毫不担心,一点也不怕。 “大宋皇帝陛下,这是我们一个月前才确定的新培育出来的战马,经过我们多次的测试,这马耐力和撞击力都比以前的马更好,非常适合做重骑兵的战马呢,可以披上百斤的盔甲仍然马蹄如飞。”使臣行抚胸礼,在旁边解说。 帝王点点头,颇为满意,“赏,一万两。” 很快一万两银子抬上来,那使臣眼珠子都要瞪出来,口水都要流下来。也不纠结他们国家不方便行跪拜礼了,登时几个使者齐齐跪下谢恩。 帝王挥挥手。那几个使者被太监带出皇宫去礼部的馆阁里休息。几个使者强按住内心的狂喜,直到进了他们在礼部馆阁里的屋子,门一关,几人喜的抱着跳起篝火舞来。 “大宋皇帝陛下实在是太慷慨了,上回我们进献新马陛下赏赐了五千,这回又赏了一万。须知道这等新马在我们那也就只能卖几百两而已啊。咱们以后可要多做些这样的生意呢,回头咱们要跟大汗说,一定要多选多培育良马。” “真是没想到大宋皇帝喜欢马,却不知这是为什么呢?” “大宋皇帝很少骑马,所以没怎么见过马,咱们献上的又是新品种,大宋皇帝就更没见过了,一时好奇也是很正常的啊。” 使者们喜气洋洋的聊着。 而大宋帝王待使者离开后,让兵部的官员来一同观看。 “你们好好研究一下,能不能用上战场。据说力量大耐力好,但我不是很信,不过他们总不敢欺骗朕,想来也是有点进步的。而且朕觉得这次的进步应该不小。” “陛下放心,臣一定好好研究,三个月内给陛下一个总结。” 帝王点点头,心满意足的回去了。 太监道:“陛下,这些马如果去买的话,加上路费也用不了一万两。几千两足够了。” 帝王道:“朕多给点赏赐是想让他们放在心上,下次能多献些有用的东西,而不是什么珍宝。珍宝的唯一作用就是换成银子。” 太监道:“陛下可差人去大宛国专门选良马呢。” 帝王笑笑:“你还是没理解。什么事都咱们派人做,都咱们自己做,咱们人再多也干不了所有的事,要发动天下人把我们做事,那我们的事情才好做啊。” “圣上英明,是奴才多言了。” “你今天话还真不少,怎么,父亲的身体好点了吗?”帝王忽然转头问。 太监愣了愣,随即眼泪就要流出来,强忍回去道:“好多了,这几日已可以下床走走。谢陛下关心。”堂堂大宋君王,竟然记得一个太监的父亲的身体状况,若不是太监还要伺候陛下,此时便死了也无憾。 — 草庐的上山路上。 “我听说武当山每年都不来,却是为何呢?陈乐天问。 那老头顿时愣了愣,随即冷脸道,武当山那些真人们忒也无礼,天下道门都来,就他们不来,他们嘴上说包容、开放、交流,其实是说一套做一套,此等盛大法会都不来还包容什么?你们不要被武当影响,武当虽然与我们草庐同出一源,但他们终究是走上了不应该的道路。若干年后,定然会分崩离析。 薛修进忽然道,武当如今是一年比一年好,王真人迈入秋境,在武当山上一个人揍得几个小天师满地找牙呢。啧啧薛修进这是诚心说给这个老头听的。 老头登时想发怒,但看对方五六个人,这怒火就没法发出来,涨红了脸良久才说,胜败乃兵家常事,况且那王重阳是大真人,对我们的小天师胜了也是正常的,你让他跟咱们大天师试试? 大天师也不是没去过,那时候王大真人还不是秋境,就能把大天师打的不愿再动手,你忘了吗? 老头袖子一甩,你等小子懂什么,大天师那是不想与他争强斗狠,修道之人怎能看重打斗?那岂不是与绿林青皮之间的斗殴一样了。 众人都笑,不再跟老头说话,那老头反应过来这些年轻人是故意气他的,虽然生气,却也无可奈何。只在心中暗骂。 此时的山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虽然人多,但丝毫不乱,不管是端茶递水的还是维持秩序的还是迎接重要人物的,一切都在井然有序的进行着。大天师自然不会出现在人多的地方,小天师也不想跟身份地位一般的人打交道,所以多数在这里出现在大多数上山之人眼里的,也就是次级的弟子们。 所谓的次级弟子,就是次于最风光最厉害的一线弟子的二线弟子。这类弟子大多数属于凭借自己的勤奋或者小关系走上草庐成为草庐弟子的,这波人从家世上,不够煊赫,在天赋上,不够强大,唯一能拼的就是眼力劲好,愿意努力。这类人多数都得经过一段干脏活累活的阶段。 所以这种时候,还没正式开始的前期工作,就由这批人在做。 在天师府里,轩辕大天师坐在上首,下面坐着两位大天师,至于其他大天师,则要么就在自己的屋里接待大人物,要么就谁也不见躲起来美其名曰修行了。 轩辕大天师一边喝茶一边听各种弟子报告事情,来了哪些重要人物,哪些人带了哪些礼物,进了多少银两… 这是每隔一个时辰要报告一次的,轩辕化雨不是非要抓住这些大权,而是他需要即刻知晓人们对草庐的态度。倒也并非说进的多就更虔诚,只是用作一种参考而已。 第七百八十三章 道法会即将开始 天师府的汇报依然在进行。 待眼前这个道人汇报结束,又有个道人行礼进来。 这新进门的道人说:“禀告大天师,陈乐天等六人已行至半山腰了。” “大师兄,那六人咱们到底怎么处理?”卫大天师问,他很不高兴,若是依他的想法,在山下的时候就派人去把他们赶走了,但是第一大天师不同意,说要公平,就这样把他们赶走就是以多欺少。 “好,他们远道而来,你专门派人在山上招待他们,像招待贵宾一样,不可怠慢。”轩辕大天师道。“师弟你又来了,我已跟你说的很清楚,我们要赢也得赢的他们心服口服。师弟你到底是对我们草庐的年轻人不放心还是太高看了陈乐天他们?” 卫景澜大天师说:“师兄说的虽然有道理,但咱们这是道法会,如果是平时那我就不说了。但如此重要的道法会上,让他们几个小子来捣乱,我看不好吧。或者可以让他们先等一等,等我们道法会结束再来处理孙子书的事情。”其实卫大天师心中对于师兄非要为了孙子书这个外人而跟青天阁多一个矛盾,他其实是很不满意的,但又不能说,如今青天阁那六人又恰好趁着道法会的时候来,岂不是捣乱吗。 按他的想法,就是派几十个二流弟子把他们给赶走得了,也不杀伤他们,算是给青天阁给夫子一个面子。 轩辕大天师挥退禀告的道士,对师弟道:“在道法会更好,咱们的弟子正好把他们击退,这样一来更让我们草庐身正天下。” “但若”xx大天师不好说出口。 “若咱们的徒弟们输了?输了就输了,输了就放人。到时候天下人照样会夸我们言而有信。”轩辕大天师毫不在意。 “输了就输了?”卫大天师说:“师兄,那孙子书在咱们这里学了那么多东西,就此放他走,岂不是况且,咱们若输了于天下人眼中需面子过不去啊。” “放他走怎么了?你是怕他将来回来报仇还是怕他是个白眼狼?哦,这两个说法意思其实是一样的。第二,输了面子过不去?你们去武当山挑战,赢过几回?怎么不说面子上不过去了?”轩辕大天师笑着道,但不是嘲笑,只是在说一个事实。 曾亲自去过武当挑战的卫大天师老脸一红,叹口气,张张嘴还是没能说出话来,便不再提出异议。 — 梁国太子坐着轿子来到了山上,直接抬进了天师府里。迎接他的当然是几位大天师。 不过在轩辕大天师面前,太子还是有些不自在,行礼寒暄之后,便拉着另外一位年纪稍小的大天师在天师府里转悠了。 轩辕大天师笑着摇摇头,用眼神示意那位陪太子的大天师要把太子陪好了。虽然太子如今还没有多少权势,但总归是储君,是将来继承大位可能性最大的人,不管之后会不会还有储君争端,现在把太子招待好都是百利而无一害的。 江大天师今年五十刚出头,是跟太子关系最密切的一位大天师。可能是因为这位大天师是十二大天师里最有童心的一位,也可能是江大天师是看起来最没有大天师架子的一位,太子最怕就是跟轩辕大天师在一起,他会浑身不自在,但是跟江大天师在一块,他就能想什么就说什么。 “大天师,今天我要自己上山,随从非不让。以前上来坐轿子就不说了,今天可是道法会的重要日子,我感觉自己太失礼了。”太子说着,摇摇头,显示自己的认错态度。 江大天师道,太子殿下千万不要这样想。咱们崇道敬道,最重要的是在心里。徒步上山就一定是尊道的行为吗?那也不一定,指不定这样的人在平日的生活里根本就不会吧道放在心中,那这样的人就不失礼了吗?反之,太子殿下不徒步上山,坐轿子上山,但是太子殿下平日里时刻都想着修道修心,无论喜乐或是苦闷时,都会自然而然想起道来,那太子殿下就是最虔诚的信徒。 我年幼时常听师父师叔说,道在心中,修行也在心中。而不是具体在某个行为上。虽然道需要践行,需要实践,但道绝不是某一种行为便能定义为尊道的。总而言之,一切在心……大天师见太子殿下被自己说的有点晕,目光有些游移,便立刻做总结下结论。 太子殿下听罢击掌道,大天师说的太好了,弟子我感觉自己又长进了不少,多谢天师。随即用眼神示意随从奉上。 随从立刻献上用红布盖着的至少有一千两的银子。旁边的小道士赶忙接过。 大天师道,太子殿下不必如此,每月来一趟都要进那么多银子,今日就不必了。 太子殿下道,那不行,这是我的心意。天师您方才也说了,心敬便好,我若不献银子,心中便不安,不安便有碍修行,那便不是道。 江大天师呵呵笑道:“太子殿下道缘实在是深呐。” “是常听大天师教诲的结果啊。” 而轩辕化雨这边,此时天师府的正堂只剩下他一人。他让人去把孙子书喊来。孙子书不知干什么,到了天师府后问道,何事? 其实孙子书从没来过天师府,虽然经常在门口转悠,但今天这还是第一次走进来。这天师府里的富丽堂皇,即便是在没什么见识的孙子书眼里,也能看见那些他不懂但也能看出来的华贵。 就像是天宫似的。 孙子书不由得想起武当山,跟天师府一比,简直天差地别。比之天师府武当山的观就像个小茅草屋似的简陋。 可那又如何呢,武当一点也不富丽堂皇,可那里住着的大真人,却丝毫不逊于草庐的大天师们。圣人有云,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便是这个道理啊。 轩辕化雨看见孙子书,脸上肃然的表情便柔和了些,道:“你在做什么?” 孙子书颇觉奇怪,心想今日是道法会开始第一天,你应该招呼人忙都忙不过来,为何忽然把我找来问我在做什么?说道,方才无事,在闲逛,看人。 轩辕化雨点点头:“可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第七百八十四章 玄九洞拿天玄剑 孙子书沉吟片刻,道:“草庐信徒虔诚无双。甚至已到了狂热的地步。” 轩辕化雨嘿嘿笑道,还有呢? 孙子书接着道:“草庐以进献多少金银珠宝等来判定一个人是否虔诚,定然是不对的。” 轩辕化雨道,继续。 孙子书想了想又道,不过无论以何为规矩,人们都会趋之若鹜,最终还是会沦入一样的窠臼。 轩辕化雨露出笑容点头道,你能想到这点很不错。 孙子书觉得有些奇怪,这位大天师难道真的没事干找他来聊天解闷?说道:“若是无事我便走了,今日你应该忙正事,而非跟我闲聊。” 轩辕化雨道,你去后山把我拿件东西吧。 什么东西?孙子书问。 “天玄剑。在玄九洞里。” 孙子书皱眉道,我进不去。他们不会让我进的。 轩辕化雨道,去吧。 孙子书还想说什么,转念一想,这位大天师此言定然是有深意,去就去吧,哪怕是被揍一顿,自己也算去了,到时候进不去了再回来报告便是。况且我又不算是他的弟子,勉强答应帮他做点事,也只是我今天高兴罢了。 于是便转身离开。 一路行到后山。 草庐的后山其实也很大,只比青天阁稍小些,但比之其他宗门那也是非常之大了。玄九洞自然也是很大的。 根据草庐的史籍记载,玄九洞成就了草庐很多大天师。其中飞升的有三位。 如今玄九洞里珍藏着草庐的大部分珍宝,把守严密,寻常人根本不得进入,除非大天师,否则就算是小天师想要进入,那也得几个小天师一起进入。 所以孙子书有所顾虑也是很正常的,因为按照常理他根本是进不去的。 来到玄九洞外两里处,还没见到玄九洞门的样子,孙子书就被看守的道士拦住了。 “孙子书?你来这里做什么?”道士横剑问,语气颇为不善。 “轩辕大天师让我来拿东西。”陈乐天道。 “大天师让你来拿东西?”拦住孙子书路的年轻道人哈哈一笑,随即冷着脸道:“你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吗?大天师岂会让你来拿东西,这是玄九洞,是咱们草庐重中之重的地方,难道你不知道?” 孙子书道:“我知道这里很重要,但大天师有命,不信你可以去问大天师,看是不是他老人家让我来的。” “笑话,我们岂能因为你的瞎说就去烦扰大天师?你这宋国来的废物每日在我们草庐白吃白喝白学,现在又要进我们的重要地方,岂能容你?”那道人上前一步,按剑道,似乎下一刻就要拔出剑来跟孙子书拼杀一场。 孙子书早料到会是这个情况,路上他早就做好了准备,虽然没有想出妥善的解决法子,但心里有准备。他点点头道,好,既然如此那我便走了。说罢就转身走了。留下那个道人满脸茫然,那道人心想,这就结束了?难道不要打一场吗? 孙子书直接找到在招呼各种客人的大天师大弟子卫进,把情况告诉他。“大天师让我去拿天玄剑,他们不让我进去,恐怕要你出面才行,你若是不愿意就算了,我就去玄九洞外一直坐着等。” “你坐着等也解决不了问题啊,师父让你拿剑定然有深意。我不是推脱不想去,我只是觉得如果我带你去,会不会破坏师父的深意?或许师父让你自己去对你有什么好处呢?”卫进道。 孙子书说,我只是让你随我一起去,进去后不还是我去拿剑吗,应该无妨的,况且我一开始就说明了困难之处,但大天师没有理会我,意思很明了,便是让我自己想办法。 卫进想想倒也有道理,当即便放下手头的事情,跟陪的客人告句抱歉,自己有个事,一会便来,那些来参加道法会的贵客们,谁不知道大弟子的地位,当然是真人你忙你忙,我们自己走走看看便好。 然后随着孙子书来到玄九洞外。 方才那横的道人见到大师兄来了,连忙行礼,“大师兄好。”瞧见孙子书,那人支吾道,“大师兄,方才这个孙子书要进洞,还说是大天师差他来的,我怎么也不信的,玄九洞如此重要怎能让他一个外人进来。” “你做的不错。但孙子书的确是受师父的嘱咐,你若有异议,可以去向其他大天师禀告。”卫进说。 那道人登时有些为难道:“大师兄,我,这不方便吧。他是外人啊。” 大师兄嗯了一声,目光落在那道人脸上。那道人见大师兄似要发怒,登时害怕了,赶忙侧身让开:“大师兄请便。” 其他守卫的人见为首的都让开了,他们自然也不敢阻拦,十几个人让出一条道来。 来到玄九洞的石门前,孙子书没看见墙上或旁边有开门的机关,转头看向身边的卫进。 卫进从怀里掏出一把钥匙,又让那个道人拿出钥匙,两把钥匙同时插入墙上两个不起眼的小洞,旋转发出咔咔的机簧声响,门应声而开。 从名字上听起来,是玄九洞。好像是个洞穴。但其实如今的玄九洞已经远不是当初的那个只能容两三人的玄九洞了。 最一开始的时候,玄九洞真的就只是一个小山洞,里面只能容纳两三人人坐在里面,站起来得弯腰否则碰头。 但是因为他出了名垂道史的人物,所以它被扩建的越来越大,直到现在,它的里面已经成了占地有一两百亩,几乎把这座依附于草庐的山的中层快要掏空的大小,足以可见它现在从大小上已经不再局限于洞了。 走进门去,孙子书才知道原来里面的空间如此之大。大到目光所见根本不知道有多大,若不是卫进一边走一边跟他说着玄九洞的历史和发展,他在里面就要晕头转向和迷路了。 “天玄剑,不算是我们最重视的宝物,只能算是第二级别的,在专门放第二级别兵器的门里面。”两人在一扇大门前停下脚步,卫进说道。 第七百八十五章 天玄剑 随着轩辕大弟子卫进的脚步两人七转八转后终于走进一间屋子里。屋子里点着婴儿手臂粗的蜡烛,而且好几根,所以里面虽然没有外面的光线,但仍旧非常亮,不弱于外面的光线。 孙子书看看那蜡烛,心想也就是财大气粗的草庐才能如此舍得。 屋子里的墙壁上悬挂着各种各样的兵器,拂尘,长剑,短剑等等几乎十八般兵器俱全。这就有些奇怪了,道门里为什么要放其他宗门的兵器,但孙子书转念一想也就能理解了。草庐为了彰显他的包容,他必须要什么兵器都要研究,都要接收,只要是珍贵的好的,他们都要。 天玄剑是哪把?孙子书看了一圈,这里至少有几千柄剑,莫说他以前没见过天玄剑,就算见过恐怕此时一时间也找不到。 卫进根本不用找,几乎是闭着眼睛从墙上看似随意的拿下一柄剑通体褐色的剑,递给孙子书。 孙子书接过剑,低头观赏。剑鞘是桃树做的,剑柄也是桃树做的,入手很轻,几乎跟一柄随处可见的桃木剑的重量差不多。上面什么纹饰都没有,如果放在外面,恐怕大家都会把它当做一柄普通的桃木剑而不会多看一眼。 孙子书看了看,然后下意识的拔剑。长剑露出白光,孙子书颇觉刺眼,与此同时,他却感觉到手中长剑不受自己控制的全部出鞘。然后更是不受控制的直刺眼前的轩辕大弟子。 卫进似乎没料到,但还是非常镇定的稍稍侧身避开,但长剑兀自不停,又平削而向大弟子的头。大弟子再次旋转身体又避开了来。 “小心,我控制不了它!”孙子书心中着急,想放开剑,但连松开手他都做不到,好像剑上有一股力量把他的手牢牢吸着,带着他身体手臂游动。 几次出剑在孙子书看来差点要了对面大弟子的命,他跟对方虽然有不开心的地方,但总得来说对方对自己也不算太坏,真要说杀了对方,他并不愿意,毕竟他的性格属于那种不是惹急了他甚至连揍对方一顿的想法都没。 “我知道,你放松点,这是天玄剑在试探你,他已经很久没有试探过人了,恐怕急坏了。” 见对方竟然还有心情说笑,孙子书皱眉,一面竭力控制自己不要被剑控制,一面说:“你快想办法!” “放松,放松,真气抱守,心神合一。” 大弟子说着。身形灵动如同风中的树叶,飘飘摇摇,在长剑的刺杀中宛如游龙。 孙子书根本放松不下来,手上长剑时时刻刻距离对方的要害不到一寸两寸的距离,可能下一刻就要杀了这位草庐的未来顶梁柱,他怎么可能放松的下来。于是,越着急的他就越是不受控制。被长剑带着身法也变得从未有过的矫捷,若是有旁人观看,那定然以为孙子书学到了草庐身法的精髓。 片刻之后,已经走了十几招。孙子书虽然着急,但是他也似乎摸到了些这把天玄剑的套路,只要自己别总想着反其道而行,而是顺势而行,剑对他的掌控力就弱一些。比如说,长剑刺向大弟子的咽喉,孙子书不去跟长剑争相反的力量,而是把力道引向咽喉旁开一两寸的位置,就会容易很多。 所以孙子书在又过了十几招之后,竟然做到了可以完全不受长剑控制了。而这时候,长剑也不再控制着孙子书去刺杀大弟子,而是停了下来,安安静静的停在孙子书手上。 孙子书长吁一口气,赶忙收长剑入鞘,对大弟子拱手致歉:“不好意思,我无法控制。” 大弟子认真的瞅了孙子书片刻,点头道:“你很厉害,我听说过天玄剑每次示人的时候,都要杀伤人才会停手,能做到不杀伤的除非是宗师之类的大修行者。像你这样修为很弱的人很少,这足以说明你是个很有前途的人。” 孙子书摇摇头,表示不要乱夸我不信,道:“好了,现在剑拿到了,我们走吧。” 离开玄九洞的时候,那为首的守门道人恭敬行礼待大弟子两人离开后,他看见孙子书手上拿的那柄天玄剑。很是惊讶的他心想,原来大天师是让他来拿这柄剑吗?这可不是一般人能拿的啊,难道大天师如此看重他? 虽然草庐都传言大天师很看重那个孙子书,但是常年在玄九洞守着的这个道人并不太相信,因为毕竟孙子书是外人,而且还不是主动投入门下,是被掳来的。孙子书是不愿意加入草庐的。这样的一个人大天师怎么可能真的如何看重他呢?这不合常理啊。真是太奇怪了。 孙子书拿着天玄剑回到天师府门外,站在门外不进来,对一个人坐在天师府正堂里的轩辕大天师道:“剑拿来了。” “进来。” 孙子书犹豫了下还是走了进来,把长剑放到桌子上。道:“一开始我去玄九洞守门的人不让进,于是我就把你的大弟子找来了,才得以进去。 在里面我拿到剑的时候,差点就把你的大弟子给斩杀当场,若不是我实在太弱,若我稍微强些你的大弟子就已经死了。” 轩辕大天师笑道:“你若足够强大,它控制不了你,就因为你足够弱他才能控制的住你。不过你竟然真能在后来控制住他,而且是没有借助别人的力量倒是我没有想到的,我本来是想着带你进入的人最终帮你控制住。” 孙子书说:“你怎么知道我会让别人带我去?” 轩辕道:“因为你只有这个法子,你自己是进不去的,而你能找的也就那几个,那几个人都是高手,你也杀不掉他们。” 孙子书点点头,心想那倒也是,这么猜测很正常。 第七百八十六章 剑送给你 “你再拔剑试试,好好看看它。”轩辕大天师对孙子书道。 孙子书本来想问那如果他又控制我杀你怎么办?但想这位是轩辕大天师,无论怎么说这把神兵利器也不可能有如此强大,当下便放心的拔剑。倒不是孙子书害怕杀了轩辕,而是即便他真要杀大天师,他也想用堂堂正正的法子,而不是借助别人甚至一把兵器的力量。 这柄如桃木剑的颜色,但上面却没有任何花纹的神兵再次出鞘。孙子书缓缓拔剑。这次他得以好好观看这柄剑的剑身,银色,银的发白,光的映照下它几乎是白色。 而且它本身好像也能发出银白色的寒光。 这不像是一柄道门之剑,它像君子之剑,像儒道的剑。但他又的的确确是一柄道门之剑。 “看来你与他有缘,一个照面你就能控制住他,这把剑便送给你吧。哦对了,这也是把软件,不用剑鞘的话可以绑在腰间,很好携带。” “为什么送给我?”孙子书问。 “方才不是说了吗,因为你与他有缘。” “是你让我去拿剑的,不是有缘。” “但是控制住他的是你。” “那也是你让我去拿剑的。” “那我如果说,我让你去拿剑也是临时起意的,也是忽然好像得了天的指引才让你去拿的,那你说有缘吗?” “我不知道,也许算吧。” “那就行了,就是天道,更加无可辩驳。”轩辕说着,喝口茶,看着茶杯道:“就像这个茶杯,它与我有缘吗?定然是有缘的,虽然用它沏茶给我的是别人,虽然人人都要喝茶。但为什么是这只茶杯?因为有缘。道结缘便是天意,便是天道,便是如此。这世上一切都是缘,都不是人所能左右的。我们常常以为很多事是人造成的,其实并非如此,人跟石头树木是一样的,都是天道其中的一个,一切都是天道运转,都是天意,人跟这个茶杯一样,都是遵从天意而为之罢了。” 此时,大弟子卫进忽然走进们来,边走边道:“师父说的好,弟子受教了。” 轩辕转头看向孙子书道:“子书你呢?” “我不懂。” “现在不懂没关系,以后会懂的。” 大弟子卫进思索片刻后面露笑容,仿佛是得到了很大的启发,跟孙子书一起走出天师府正堂的时候,喜滋滋的拍着陈乐天的肩膀说,很感谢你,否则我还得不到师父的点拨。 孙子书不知道那句同样也跟他说的话,究竟给了卫进多少提升,但自己是的确没有提升的,很无奈。他对大弟子说,不用谢我,这是你的道缘,与我无关。 此时,孙子书并不知道,他的好兄弟陈乐天,以及青天阁的另外五位同学,已经快要上到山上了,此时他们之间的直线距离不超过两里。如果在平地上,他们已经可以认出对方来了。 孙子书手拿着轩辕大天师给的长剑,回到自己的住处,把剑收起来。因为他现在觉得自己还不配把这把剑拿在手上,况且也容易招致草庐其他弟子的嫉妒,无端惹来许多架打。 把长剑收好后,他想想今天干什么呢,修行打坐应该是不行的了。外面吵吵嚷嚷那么多人那么多声音,他也是无法静心了。 而练功也同样如此,到处都是人,他能去的地方来参加道法会的人也能去,所以他也找不到一个清静的地方练功了。 那就继续出去看人吧。 那么多人来参加道法会,看人能看很久,或许从看人中还能悟出点东西来呢。于是他信步走着。到处都是人,不过一切都尽然有序,人虽然多,但一点也不杂乱。 孙子书走到一个跟他关系还算可以的二流弟子摆在招待区的桌子前。孙子书也不说话,就站他旁边安静的看着。 那人忙的头上的道髻都有些歪了,好不容易抽个空把道髻扶正,这才看到孙子书,他道:“你倒是快活,什么事都不用做,你看我都忙的没空去尿尿。” “嗯,是你的分内之事,若是青天阁有大事,我也会尽心尽力的忙。”孙子书说。 那人摇摇头,一边记着登记人的名字一边说,你啊,就是太迂腐,让你少读点书你不听。正所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不管怎么说,大天师都是对你很好的,你要懂点事嘛。 孙子书不再说话。继续看人。 那人知道孙子书不说话就代表他不想跟你说话,孙子书本来就是寡言的人,他的寡言是草庐皆知的。所以很多人来找他麻烦并不一定跟他打架,经常就用言语欺负他,而孙子书多数情况是不说话的。然后来人就会志得意满仿佛打了大胜仗似的昂首挺胸的走了。 那人乘着空当给孙子书倒了杯茶,然后继续忙着自己的。 “谢谢。”孙子书知道,这人虽然嘴有时候不饶人,但是对他还算不错,不欺负他,不看不起他,就算看不惯他对轩辕大天师的无礼,也总是竭力的跟他讲道理,企图以理服人,说不成功也不会恼羞成怒。 “哎哟不行,我得去茅厕。”没一会儿,那人忽然站起来捂着肚子,眼珠子直瞅来瞅去转悠,最终落在孙子书身上,“你代我搞一会儿,我得去茅厕,憋不住了。”说罢,把孙子书往凳子上一按,然后就跑了。 孙子书被强行按在桌子前,然后就有来的信徒登记,他只得按照方才的流程和内容给人家登记。 甚至没空去回想方才的情况到底是他装模作样还是真的内急。应该是真的内急吧。 来登记的是个五十岁的男子,报上名字和地址,梁国都城人,都城的商贩。基本信息登记完,这男子递上厚厚的进献银子,孙子书接过,转给旁边专门收钱的人,孙子书入手按照重量估计至少有一百多辆银子。 就这一小会儿,加上方才上茅厕去的那人估计就收了有五百两朝上,关键是同时在接待收钱的不只是他们这桌啊,还有另外十几桌。 第七百八十七章 你辛苦了 孙子书心中感慨,草庐真是厉害,随便一个道法会恐怕收入就得有上十万两,不过草庐还得花销,这么多人的吃住好几天,都要花银子,但不管怎么说,草庐都是赚的很多的。 然后孙子书就不停的在这登记了,没时间想别的了,因为不断地有人来。 富贵之人有,穷人也有,进献几百两的有进献一文钱的也有。但有个细节孙子书注意到,就是不管别人进献的多少,其他桌子包括所有的登记人,表面上看起来都是没有波澜的,你给一千两跟一文钱,在他们眼中好像是一样多。 包括年少的道童,也是如此。 在这点上,孙子书倒是觉得不错的。 也难怪有些虔诚的穷人信徒,身上衣裳破破烂烂,但是眼神中的信任与虔诚,连孙子书看了都觉得难得。 穷人,是最好骗的,也是最不好骗的。 好骗在于你给他吃顿饱饭,他就完全信任你了。不好骗在于,任你说的天花乱坠,他却仍然活在水深火热中,那他会知道你说什么都是假的。 由此可见,草庐对梁国穷人心中的地位的由来,不是三言两语能够说清楚的啊。 “嗨,我是从青天阁来的。”忽然一个年轻人大马金刀的往孙子书面前一坐,眼中毫无之前登记之人的虔诚,满不在乎的样子,语气中也毫无敬意。 听到青天阁三个字,孙子书猛然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很熟悉的脸。这张脸距离大半年前,似乎没有什么变化,又似乎有很大的变化。孙子书的心顿时跳的飞快,好像在极短的时间里跳了几百下似要跳出胸膛。“乐天!”孙子书叫出眼前男子的名字。 “子书!”陈乐天笑着拍拍孙子书的肩膀。 “乐天你真的来了?”孙子书有些难以置信,这一瞬间他想了很多很多。乐天是不是一个人来的?是不是有备而来?危险啊! 这漫山遍野全是草庐的人,就算他能把整个修行院带来也不一定能安然脱身吧。 想到这孙子书皱了眉头,目光看向旁边 “唉,你们认识?”去茅厕的人回来了,老远见到孙子书跟人互拍肩膀,以为他俩是熟人,走到跟前问。 孙子书看看他又看看陈乐天,说:“是熟人,你继续,我要带朋友去走走。”说罢还没等陈乐天自报家门,或者说是打断陈乐天的自报家门就拽着陈乐天离开了。 孙子书把陈乐天拉到自己的住处。两人紧握双手。 你受苦了。 你辛苦了。 两人同时说道,随即又哈哈大笑。 孙子书道,你一个人来的吗,你还真来救我了,但你来这里是非常危险的,你知道草庐的实力,就算是大宗师来也不一定能讨得好去,这里有太多厉害的道士了 陈乐天道,不用担心,我不是一个人,我带了五个修行院的同学,这五人也是夫子的弟子,想必说名字你都知道,天下人谁不知咱们十二个人的名字啊。等会我引荐给你认识。 孙子书仍然皱着眉头说,就算是你们六个人也不一定就行,毕竟这是草庐。 陈乐天道,轩辕老头说了,要咱们新一届的同学来,那好,我们现在来了,而轩辕老头肯定不会不顾面子而大天师亲自下场跟咱们动手,最多咱们也就是跟他们的那些弟子动手,所以咱们不用怕,没事的,你放心好了,我们肯定能赢的。 孙子书叹口气,说,不管如何,眼下我估计你们已经被盯上了,只是众人不知道,但大天师们肯定是知道的,或许从你们进入梁国的时候他们就知道了。 陈乐天说,那不用怕,我们来就是光明正大的来的,我方才正准备自报家门把他们吓一跳呢,结果被你打断了。 孙子书说,不要着急,现在最重要的就是你们的安全,我真的非常担心。 陈乐天拍拍孙子书的肩膀,正色道,我们既然来了,你就不用再说无用的话了,我发现半年不见你的话比以前多了。咱们现在只要想着怎么获得这场胜利就行了,其他的不用考虑。 孙子书点点头,便也不再说什么安全什么注意之类的话。 两人坐下来,孙子书沏壶茶给他,问起了分别这些日子以来的情况。 其实两人在来往的书信里,大多数重要的事都已经知道了,并且两人是用只有他俩能看懂的自创的文字写的信,所以里面什么都能说,反正别人把信拿去了也看不懂。 只不过毕竟是写信,有些事也没想起来说。 这下两人坐着喝着茶,能畅聊很久。 两人从快中午一直聊到黄昏。 陈乐天主要就是跟孙子书说了这次带的人来的情况,他们的修为和他自己的修为。都是夏境修行者,他们联手的力量是非常强大的。 孙子书叹道,你们真是太厉害了,我听说你很快就入了夏境,而且那场雪居然有那么多升境的,我听轩辕天师说,那是百年来未有的境况。跟你们比,我现在太弱了,完全不在一个层面上啊。 陈乐天说,你要是在青天阁恐怕升境比我们都快。 孙子书笑笑,心中温暖。 接下来就多数是陈乐天在说孙子书在听了,两人仿佛又回到了在京城在家时。一个滔滔不绝一个少言寡语,但却不缺心有灵犀。 陈乐天这边跟孙子书聊天,一时间忘了外面的兄弟。 搞的外面五个人不知道陈乐天跑哪去了,还以为他被抓起来了,到处找,期间还跟人发生了矛盾,打了几个人。不过幸好当时场面混乱,而薛修进在动手之前又带了面具换了衣裳,所以跑了也没人找到他。 当陈乐天觉得好像在孙子书这待的时间有点久了的时候,已经夕阳西下了。陈乐天赶忙出来寻找其他五位兄弟。 终于在一个人多的地方找到了他们,然后发现薛修进换了衣裳。众人在陈乐天的带领下全都溜进了孙子书的屋子。 第七百八十八章 你们怕吗 陈乐天给孙子书和众人一一介绍。 大家这才知道原来陈乐天是跑到孙子书这来了。孙子书行礼道谢:“感谢你们能来救我,谢谢你们。” 大家仔细打量孙子书,说咱们都是夫子的弟子,咱们都是兄弟,兄弟有难,我们来救你是理所应当的。 陈乐天忽然想起来说道,子书,差点忘了,没来的四人让我给你带句话:不是我们不想来,而是陈乐天不让我们来,说让我们在家里守着。 孙子书明白陈乐天的意思,感动不已道,兄弟们,谢谢你们,如今我是最弱的,却要劳烦你们冒着如此大的危险来。唉 “孙兄不必再说谢了,再说就生分了,将来咱们在一起的日子长着呢。”薛修进道。 正互相说着话,忽然外面响起吵嚷之声。 “里面的人给我听着,我们已经知道你们是什么人,赶快出来,快快出来!” 嘈杂的声音传进来,陈乐天从窗缝里一看,外面聚集了十几个年轻道人,个个人脸上都写满了不悦,似乎将要打进来。 孙子书让众人在里面稍等,他先出去看看。 来到门外,孙子书道:“你们干什么?” 为首的一个嘴角有痣的年轻道人上前一步道:“孙子书,你窝藏青天阁的谍子,以为我们不知道吗?赶快把他交出来,否则我们就拆了你的屋子,揍你一顿把你绑到大天师面前受罚,若是现在交出来,这事就算与你无关。” 孙子书道:“什么青天阁的谍子?” 方才我看到你鬼鬼祟祟的带个人进去,后来又带了好几个人进去,你以为没人看见吗?我看的清清楚楚。有痣道人的确是看到了。 他因为一直看不惯孙子书的做派,因而经常自发的监视孙子书,不过今天并不是他有意监视,而是无意间看到孙子书很亲密的拉着一个人的胳膊快步而走,他觉得奇怪,因为孙子书在山上每天都是看谁都不顺眼的样子,如此热情还是第一次。 所以他就上心的跟上了。然后就看见孙子书先是把那人拉进屋里,后来中途又拉了几个人进去,看他们那样子,是至交好友。孙子书能有什么至交好友?那定然是在大宋京城,定然是在青天阁的人,那肯定就是谍子了,还能有什么人。所以看到那么多人进屋后,他怕自己吃亏,就去找了十几个师兄弟们一起,气势汹汹的来了。 孙子书说,那几人是我的好兄弟,你如果看不惯尽管去找大天师告状。 有痣道人心想,轩辕大天师当然包庇你,我们去告状又讨不了好处,但我们可以把你揍一顿,这样大天师管不着,当下定下计来,己方人多,正好找这个借口把这孙子书给收拾一顿,想必现在道法会的日子,大天师没时间责怪他们。这个孙子书太可气了,大天师对他那么好,他却整日对大天师极为无礼,更别说对其他大天师了,那是压根看都不看一眼的,更别说见面行礼了。所以这个有痣道人看不过去早就想教训他了。 心中打定主意,嘴上说:“我看你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非要揍你一顿你才老实,你以为我们从没揍过你就是怕你了?我们只是不屑于揍你。现在既然你如此不懂规矩我们也就勉为其难教教你做人吧。” 有痣道人上前一步正准备动手,忽然看见屋里走出一个人来。他看见这个人一边朝自己走来一边说:你是什么人,怎么如此不讲道理,话还没分辩好就要动手打人,你们草庐的人都是如此无礼的吗?话音刚落,就就见那人走到了自己面前,非常之快。 道人不知为什么下意识的后退半步,但随即止住喝道:“你就是青天阁的谍子吗?你来我们草庐干什么?”虽然语气强硬,但那道人却感觉非常大的压力,好像站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座山,压的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走出来的正是陈乐天,他们在屋里看见这道人如此欺负人,大家都想到原来孙兄在草庐每天是这样过的,人人心中都起了火,要冲出来把这十几人给揍一顿,断胳膊断腿的才解气,但陈乐天知道不能都出去,真要重伤了人也不好。所以他让众人别出去,自己出来。 “我告诉你我是谁,我是陈乐天。”陈乐天看着这道人,语气平稳。 那个有痣道人大吃一惊,差点摔一跤:“你你竟敢” “我竟敢什么?天下人都知道我早就跟你们的轩辕大天师约定过了,让他好好待孙兄,我们不日即来,天下不都知道这件事吗?现在我们来了。哦对了,你方才说什么?要收拾孙兄一顿?怎么收拾?你们算个什么?孙兄是夫子的弟子,你们呢?你们的名字谁知道?” 陈乐天每说半句话,就往前走一步,而那位有痣道人就后退一步,一直到陈乐天说完,那人已经后退了七八步,脸上层层流汗,而其余十几个道人也都大气不敢出。陈乐天这个名字,如今谁不知道。他可是在蜀地搅动的朝廷下旨更改了蜀地制度的人,他更是在青天阁的夫子最后一批选拔考试中,被夫子选中的关门弟子之一。更是关门弟子中第一个踏入夏境的修行者啊。 如今陈乐天已俨然成了天下年轻修行者心中的榜样。所有有志修行的人都把陈乐天当做自己的目标,都希望自己能够像陈乐天这样进步神速,以极短的时间就有如此之高的修为。 所以这个名字这些道人们当然知道。他们当然也知道陈乐天出现在草庐意味着什么。陈乐天让青天阁代为写信给轩辕大天师的信里有句话早已传遍天下。轩辕老儿,你好好对待孙子书,若是孙子书有丝毫损伤,我便要烧了你的胡子! 而当时的陈乐天还只不过是个未入修行境的门外汉而已,而如今他已是天下皆知的夫子最后一批关门弟子中的领头者。 第七百八十九章 小天师来了 那时候的陈乐天还只是个刚刚考入青天阁的普通人而已,便有如此狂妄之气,更别说经历过那么多事,已然来到夏境的现在的陈乐天了。 这些三流草庐弟子们不怕才怪。 那有痣道人支支吾吾半晌,丢下一句,你等着。然后跟众道人一起逃也似的离开。 陈乐天哈哈大笑,拍着孙子书的肩膀回到屋里。 在屋里的人全程看着外面发生的事,起初都跃跃欲试要出去打架,后来见陈乐天一个人报个名字就把他们吓跑了,都笑的前仰后合。说陈兄你真是厉害,古有张翼德一声吼喝断水流,今有陈乐天几句话吓跑草庐道士,果然是厉害厉害。 陈乐天道,别高兴得太早了。那人定然是去搬救兵了,我没想到争斗来的这么快,有点出乎意料。不过没关系,兄弟们这场架迟早是要来的,早来晚来都一样。只要草庐按照规矩来,早点打完咱们早点回去。 “兄弟们你们准备好了吗?” “一直准备着。” “好,咱们就在这里等着。” “还有我,我虽然跟你们比差很多,但这几个月来也有了很大的进步。”孙子书跟着道。 七个人其双手叠在一起,众人目光相触,兄弟齐心! — 那有痣道人等十几个人几乎是连滚带爬的找到自己的师父,王耀小天师。 草庐有十二大天师和十二小天师。 从名字上来看好像是两拨差不多的人。但其实小天师用江湖上懂行人的话来说就是,小天师只是草庐在外面追名逐利着的小招牌,专门骗那些不懂的穷苦百姓。 跟大天师那是天壤之别。 江湖人说的虽然不好听,但事实的确也是如此。首先小天师是大天师选出来的,并且三年会重选一次,能不能再次被选上都是不一定的事。 至于怎么选出来的,那就是不能为外人道的事了。 不过总的来说,小天师虽然跟大天师无法比,但也不是说就不堪一击,甚至里面夏境高手也是有不少的。只是说,可能小天师们因为更多的精力要放在行走江湖和维持关系上,所以修行的精力自然就少了很多,这或许也不能全怪他们不够努力。 就像一个官员,他若是整天跟商贾大族们交际,那他对政务的行为自然而然精力就少一些。 小天师也收徒弟,这是草庐规矩上允许的,甚至是提倡的。因而小天师们在弟子数量上甚至比大天师还多很多。 只是数量虽多,但质量却不怎么好。 有痣道人找到自己的师父王耀小天师,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添油加醋的说了一番方才的遭遇。什么看见孙子书鬼鬼祟祟的带几个人在一起,他去询问,孙子书却骂他,然后陈乐天还打了他。那陈乐天非常嚣张,说什么大天师小天师都打不过他说的小天师王耀怒发冲冠,猛拍桌子说,那陈乐天居然来了?真是胆大包天!他真把师父师伯们的仁慈当做他无礼的本钱了吗? 师父,我们要好好教训他们一顿,太可气了。只是只是要不要向师叔祖说一下,他们好像不是一个人来的。 来几个人又如何?你怕了?走!小天师王耀手一挥,带着几十个弟子就往孙子书那地方去了。 小天师王耀是去年才被选中为小天师的,正意气风发,修为已经在三个月前来到了夏境,真气更是在小天师队伍中的佼佼者。现在的他可以说是信心满满,平日在江湖上也是罕有敌手。他深感身为草庐小天师的荣耀,他觉得肩膀上的责任越来越重,他要为草庐撑起大梁来,做草庐的顶梁柱,虽然现在他还不够强大,但将来他会越来越强,直到真正成为不可或缺顶梁柱的那一天。现在,那个陈乐天居然敢来草庐闹事,居然敢对草庐不敬,这时候不去好好教训他,更待何时? 来到孙子书的屋外,那有痣道人有跳出来道:“屋里的人给我出来,你们方才的无礼,现在给你们一个认错的机会,若是再执迷不悟天师大人就要教训你们了!”这道人一反之前的惊慌和支支吾吾,声音洪亮底气十足。 陈乐天和孙子书并肩走出来,剩下屋里的人被陈乐天命令还是别出来,但是里面的他们真的很着急啊,要不是之前答应过陈兄要听他号令,他们早就冲出来了,好不容易放出来有机会打架,他们现在真的是憋坏了。 “师父,就是他,他就是陈乐天,方才他无礼至极,说师父功力不及他厉害。”有痣道人添油加醋,一点也不支吾,说的非常流畅。 陈乐天也不戳破他,看着面前这群人,为首的那个人很年轻,而居然是这个有痣道人的师父,从年龄上不像是师父,但有痣道人又的确是叫他师父,那就只能说明,像有痣道人这样的三流弟子,拜的肯定是这位小天师。 草庐的十二小天师,在百姓眼中是跟大天师只差了个大小二字,但实际上懂行的人都知道,差一个字就是千差万别,所以陈乐天当然知道,如果面前这个是小天师,那他真的不用担心什么。毕竟他陈乐天在青天阁都已经几乎做到了夏境无敌手,那就更别说草庐了。 陈乐天不说话,等对面的人先说。 果然,好一会儿后,对面的人终于说话了:“你就是陈乐天?” “你是谁?”陈乐天不答反问。 年轻人道:“贫道小天师王耀。” “久仰久仰,王天师的名号我们是早有耳闻,没想到真人如此风神玉树,好似仙人一般。”陈乐天说着,拱拱手,虽然话说的很好听,但表情却一点也不好看,光看表情不听话的话仿佛陈乐天是在说些不痛不痒的废话。 小天师有些生气,但对方总归说的话还算过得去,便道:“你陈乐天的名号也是无人不知,久仰。不知你来这里做什么?方才为什么又要动手打我的徒弟?为什么又要辱骂我们?” 陈乐天道:“你这几个问题没有一个是问题。你请回吧,我还有事情商量,没时间在这废话。” 第七百九十章 莫名其妙踩在脚下 《修行在大宋》来源:&a href=&ot;&ot;>&a> 小天师王耀没想到陈乐天话锋一转,立刻变了态度,敢情是根本不把自己放在眼里,顿时胸起怒气,朗声道:“你若不给个解释,今日咱们必有一战。” “好。”陈乐天转回身来,径直往小天师走去。 小天师一惊,感受到对面陈乐天的真气已经向自己奔发而来。虽然没想到陈乐天竟然动手的这么,这么的没礼貌,总归应该说一个请字再动手。但小天师也早有准备,此刻也上前走去。两团真气在两人还没真正交上手的时候就碰撞在一起,然后发出碰的一声烟消散。 接着,陈乐天太极拳起势拉开,第一招过去。 这倒是小天师没有想到的,没想到陈乐天竟然首先用的是道门太极拳。陈乐天是以儒武入境的,此时跟自己动手竟然用太极拳,这就好像一个京城人跟人吵架的时候用蜀地话。 不过小天师对太极拳当然是非常熟悉的,同为道门拳法,不熟才是怪事。 陈乐天的太极拳可不是一般人能学的。首先,他是在王重阳手把手的教育下启蒙的,然后又是在王重阳的细心指导下提升的,接着又是五师叔拎着他,把他当成太极拳来练的。也就是说,为了让他陈乐天把太极拳学的更好,五师叔把他当做一个拳头拎在手上打太极拳。 站在拳头的角度去学太极拳,谁能有我学的精髓?这是陈乐天晕头转向趴在地上起不来后心底最深刻的感慨。 所以陈乐天这个太极拳说实话,一般人还真不是他对手。可以说太极拳已经是他的绝学了。比他在青天学的其他东西还要更厉害。 或许以后他在青天学的东西更厉害,但是在眼下在现在,说到拳脚,那还就是太极拳最厉害,最能把对手打的满地找牙。 然后就是在短短的两炷香之后,那位叫做王耀的小天师就被陈乐天给踩在了 脚下。没错,就是活生生的踩在底下动弹不得。 时间不长也不短,小天师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稀里糊涂的趴在地上了,为什么输了?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不太清楚。 小天师只觉得好像自己跟陈乐天打了二十多招的太极拳之后,陈乐天一个环抱,手一抬,然后小天师就觉得有一块乌压到了自己的头上,然后那一瞬间他的意识好像就没有了,然后再当他恢复知觉,恢复感知,睁开眼睛回到现实之后,他就发现自己趴在地上,后背被陈乐天踩着,任凭自己怎么动弹自己也动弹不得。 “哎哟,天师真人赶起来,失礼失礼失敬失敬。”陈乐天也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把小天师踩在地上,赶忙扯开脚,伸出手要拉小天师起来。 后背上的压力徒然消失,小天师紫涨着脸猛地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尘土,不看陈乐天的拱手道:“你厉害,佩服佩服。走。”然后领着垂头丧气加惊诧不已的弟子们走了。一句狠话也不留了。 “承让承让,慢走啊,有空常来。”陈乐天在后面哈哈笑着,一点也不掩饰自己的得意。 只见那小天师浑身抖了抖,应该是气的要发狂了,但是又没地方没人发狂,于是只能不答话灰溜溜的走了。 陈乐天回到屋里后,众人赶忙凑上来说,你方才那一招是什么?手臂扬起,就好像是要打人耳光似的,然后他就抬手去挡,然后就被你一掌拍趴下了,这是什么招数,怎么从没见你用过? 陈乐天笑道,那其实重点不是那个招数,我那是障眼法,其实根本不是那一掌有多厉害,在一开始的时候,我就利用慎独楼上面学到的障心之法,让他心里对我有些恐惧害怕,而我把他打趴下那一招,其实只是看到了他的一个空当,或者说是我经过十几招的喂养,把他那个空当养大了,最后在空当最大的时候,不直接攻击空当,而是 造成一个假象幻觉,最终他自己把自己给晃的不明所以,被我一掌给趴在地上…… “哦,原来如此,这招还能这么用?”兄弟们难以置信,夫子之前没说能这么用啊,怎么陈兄竟然想得到这样的用法。 陈乐天说,就像咱们走路,按照常理来说,熟悉是,第一走最近的路,然后走最好走的路。这两条是互相补充的,不近,但好走也行。或者不好走,但近也行。是肯定不会选择又不好走又不近的路。但是有时候根据情况,会有别的因素。比如说有一条路,不近也不好走,但是走的话能够找到一个美女,能够顺手把一个美女带回家。那咱们肯定会选择走这个地方走,这是毋庸置疑的。 其实我觉得在修行上也是如此。尤其是在跟人对决的时候的招数。招数的最本源的用法肯定是最直接最有用。但在一些特殊的情况下,不直接不最有用,但是却可以收到神的效果,在这种时候,咱们就可以用这种法子。而我方才就是用这种法子。 我在一开始发现小天师的空当的时候,我的确可以选择进攻他这个空当。但是我想,就算我进攻他这个空当了,我也不一定能收到最大的效果,甚至可能只要他应对得当的话,我甚至可能用不到最好的结果。 所以我就选择等着,甚至养着,让他自己都发现不了自己这个空当。结果这个空当越来越大,最终大到只要我用成功了,就可以把她打倒在地上。 所以就成了大家都看到的结果了。 不过大家还是要注意一下,这位小天师虽然是夏境,但他的夏境还不稳固,跟咱们几个的夏境其实并不在一个层次上。咱们任何一个人,他都打不过。 所以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小天使其实是输在跟我们对比的实力上,而不是我的这个用招数的计谋多么的精妙。我只是提供了这么样一个思路给大家,希望大家不要困于其。